第21章 梁问夏,做我女朋友。……
梁问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有惊讶有惊吓,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吐出一句:“我……我不要,不要你负责, 也不会跟你谈恋爱。”
“为什么?”秦之屿知道她不好攻略,有心理准备, “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梁问夏先是摇头,几秒后又点头。
她心里很乱很乱,心口堵了很多话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看秦之屿的眼睛。更不懂, 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她一把推开他, 站起身掀开蚊帐钻进去,背对床下的人冷声下逐客令,“你出去, 我要……”
她话还没说完, 狗东西就不声不响地跟进来了,坦然自若地坐到了她边上。
又上她的床, 他要不要脸, 怎么敢的?
“谁让你上来的?”梁问夏满脸绯红,伸腿踹他,“下去。”
秦之屿抓住朝他飞来的纤细脚踝,指尖下意思摩挲滑腻肌肤。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嗓音很低,低出一种自然好听的磁性, “梁问夏,我认真的。”
梁问夏被他的眼神蛊惑,怔怔地望着他,思绪神游太空。
“谈恋爱?”她呆愣发问:“我跟你?”
“对。”秦之屿肯定她的话。
梁问夏既觉疑惑, 又觉荒唐,“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谈恋爱?跟你谈恋爱的理由是什么?”
秦之屿没敢将藏在心里很久的那句“我喜欢你”说出来,怕吓到她,也怕惹她厌烦。
“发生了昨晚的事,我不可能跟你做朋友。或许你能忘了昨晚的事,因为你喝醉了,没有那些记忆,想不起我们接吻的感觉。但我没喝醉,我忘不了。”他说完又补充一句:“也不想忘。”
“我们做了十八年的朋友,你应该也不想因为昨晚的事情,跟我连朋友都做不成。”秦之屿一步一步,耐着性子诱导她,“对吧?”
梁问夏“嗯”了声。
得到满意的答案,他微勾了下嘴角,继续说:“我们可以换种关系,在朋友的基础上,加两个字。”
“哪两个字?”
“男女朋友。”秦之屿小心翼翼去拉她的手,嗓音微颤,“梁问夏,做我女朋友,跟我谈恋爱。我们,做男女朋友。”
梁问夏愣在那,咬紧下唇没讲话。
他这话听着,怎么有股子告白的意味?是昨晚的酒没醒?还是脑子坏掉了?她怎么可能做他的女朋友?怎么可能跟他谈恋爱?
她一直不说话不表态,给了秦之屿一丝希望,忐忑追问,“问夏,好不好?”
“不好。”思索几秒,梁问夏拒绝得直接,“我不要做你女朋友,也不会跟你谈恋爱。”
她心里怎么想,话就怎么说。跟秦之屿谈恋爱,对她来说,那是比天塌了还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跟秦之屿做男女朋友。
“你不想谈,那……”忽略那点难受,秦之屿没气馁,“我们先试试?”
“试什么?”
“试着做男女朋友,试着谈恋爱。”
梁问夏内心抗拒,“不试。”
“先试试,如果你实在不想,我们……”秦之屿不想把话说得太绝对,“再商量。”
“不。”她还是摇头。
“别急着拒绝。梁问夏,我也不是一个优点都没有。”秦之屿抓着姑娘的手放在她垂涎过的腹肌上,神色不明,低声诱哄:“是吧?”
气氛都到这了,他得趁机为自己争取点东西。
被他的那些话乱了心神,梁问夏脑子里出现跟他试着谈恋爱的画面,还真就犹豫了。随后想到什么,猛地一下抽出手。
“试你个大头鬼。过几天你就去加州了,我怎么跟你试?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十几个小时的时差,每天捧着手机跟屏幕里的你试?”实在太气,梁问夏一下将压在心里没打算说的话全给抖了出来,“我很闲吗?为什么要跟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谈恋爱?我想谈恋爱,为什么不找个每天都在我身边打转的人谈?”
“他会哄我开心,绝对不会惹我生气。时时想着我,事事迁就我,绝对不会瞒我骗我,把我耍得团团转。”有些话她憋太久,吐出来舒服了不少。但舒服也就那几秒,随之而来的是难受,是更多的不舒服。
梁问夏没说完,“我如果谈恋爱,我的男朋友必须每天都要出现。这个最基本的要求你做得到吗?”
“你做不到。秦之屿,你一条都做不到。”她说红了眼眶,帮他回答。
她话一出,秦之屿哑口无言。
他做不到,确实做不到。仔细想想,确实是他冲动和自私了。她说得没错,现在的他,没资格要求她做他的女朋友。
“秦之屿,我明确告诉你,我俩试不了。”梁问夏斜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男生,又撇开脸,嗓音生硬道:“我跟谁谈恋爱,都不会跟你。”
她冷了脸,刻意强调:“永远都不会。”
“永远?”秦之屿的心像被人用小刀重重地扎了下,又痛又难受。
“对。”
心里烦躁得要命,她咽了下喉咙,再一次赶人,“你出去。”
秦之屿坐了近一分钟才起身,下床离开。
“等等。”梁问夏朝他背影喊了一声。
等他回头,她歪着脑袋对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动作。示意他:将昨晚的事烂在肚子里,守口如瓶。
秦之屿没说话,转身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狗东西离开的背影,梁问夏感觉到了他的落寞和难过。嘴唇无声张了张,心底有个冲动想再叫住他,跟他说句话,随便什么都可以。但她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就这么看着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直到门被关上,秦之屿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还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看一个地方久了,眼眶泛酸,鼻尖突然一酸,眼角有泪水滑落。
秦之屿刚出房间门,就被门外站着的一男一女吓了一大跳,三魂吓走了七魄,难受都给吓没了。
梁成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大清早从妹妹房间出来的人,眉心皱了下,神色不明。他旁边儿的林清竹看着秦之屿嘴上醒目的咬痕,两眼冒星星,“之屿哥,早啊!”
避开梁成舟询问的眼神,秦之屿看向跟他打招呼的林清竹,神色不自然地回了句:“早。”
“你怎么在这儿?”
“什么时候来的?”
梁成舟跟秦之屿异口同声。
梁成舟跟林清竹是十分钟前到的。
林清竹起床就说要过来别墅这边找大家玩,还怪梁成舟昨晚为什么不叫醒她,害她错失一顿露天烧烤。
来的路上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梁成舟心知应该是昨天教她学游泳,在水里泡太久受凉了。郊外风大,到别墅后梁成舟找了感冒药让她吃下,接着上二楼打算让问夏给她找件外套。结果刚走到二楼就看见狗东西从妹妹房间出来,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死人样。
又被揍了顿狠的?
“问夏想吃牛肉包,我刚买回来。”秦之屿脑子飞速转动,借口想得贼快,“给她送进去。”
梁问夏没说错,梁成舟真就是感情迟钝加白痴。
十八年的朝夕相处,愣是没瞧出秦之屿对妹妹虎视眈眈,别有用心。这次也是,大清早看见秦之屿从妹妹房间出来,还是一点儿没多想。就算有过那么一点怀疑,被秦之屿那假得不能更假的借口一忽悠,就丢去了九霄云外。
在梁成舟心里,秦之屿跟梁问夏之间只存在一种关系——敌友。
是敌人也是朋友,永远的敌人,永远的朋友。此外别的任何关系,都不可能会有。
淡淡“嗯”了声,梁成舟抬手敲门,手还没碰到门框就被秦之屿制止,语气着急,“你干嘛?”
“你干嘛?”梁成舟觉得他莫名其妙。
“那什么……”秦之屿轻咳一声,心虚撇开脸,嗓音低哑,“问夏昨晚喝多了,这会儿还睡着,别进去吵她了。”
说完面露无奈,补充一句:“我刚被骂一顿。”
众所周知,梁问夏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就是梁成舟这个亲哥,也不敢惹没睡醒的梁问夏。惹了会怎样?
——包挨揍的。
但梁问夏特喜欢林清竹,把她当亲妹妹宠。
对谁都蔫坏,喜欢恶作剧爱使坏的一捣蛋鬼姑娘。在清竹面前,却永远一副温柔大姐姐形象,说话轻声细语,事事想着她。
梁成舟拉了下林清竹的手腕,把人拽到面前,“你敲,她不会凶你。”
“不打扰问夏姐。”林清竹笑着摇头,把人拉走,“去你房间,我穿你的。”
“我的你穿不了。”
“我就想穿你的。”
“……”
穿他的也行,但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梁成舟都走了,又倒回来,盯着秦之屿的嘴问:“你这破嘴是怎么回事?”
秦之屿刚放下的心再次提起来,下意识抬手,指尖按在被咬破的地方,伤口经过一夜已经结痂,指腹抚过有些粗砺磨手。昨晚梁问夏咬他的画面涌进脑海,更多接吻的画面接连而至。
他不自觉勾了下嘴角,意识到自己笑了又立马收敛,给出早就想好的理由,“不小心摔的。”
“不小心?”梁成舟听闻立马笑了,幸灾乐祸地重复他的话,“摔的?”
秦之屿斜他一眼,有些没好气。
“怎么摔的?”
“你妹踹的。”
梁成舟听闻毫不掩饰地扯唇笑出声来,嘲笑的意味明显。
“只摔伤了嘴?”梁成舟不够满意,觉得妹妹踹得不够狠,也觉得秦之屿摔得不够惨。
怎么没缺条胳膊?断条腿?
秦之屿直接气笑了,梁家两兄妹,生来就是不让他好过的。
“不只。”他心情又好又差,无所谓的语气回他已经认定了的未来大舅哥:“还缺了胳膊断了腿,断了筋碎了骨,瞎了眼毁了容,离死就差一步了。”
人都把自己咒这么狠,梁成舟勉为其难熄了火。再咒下去,显得他多恶毒似的。清竹还在呢!教坏未成年小姑娘不好。
一旁憋笑快憋出内伤的林清竹,第一次觉得双商超高的梁成舟,像个傻呼呼没脑子的瞎眼笨蛋。
之屿哥嘴上的伤,明显是被人咬的,但凡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为什么会相信是摔的?哪有人摔跤只摔破嘴皮的?哪有人摔跤还笑得出来的?哪有人摔跤脖子都有好几处轻微牙印的?
梁成舟消停了,林清竹还好奇心爆棚,“之屿哥,你嘴上的伤……”
她话没说完,就被梁成舟薅着脖子拖走了。那句“不像摔得,像被人咬的”堵在喉咙,没机会问出来。
“走了。”梁成舟气人的功夫跟梁问夏不相上下,嘴毒的功夫比之更甚,“别跟将死之人说话,小心占晦气。”
林清竹:……
秦之屿:???
想看梁成舟被毒哑的林清竹:之屿哥什么时候买哑药?
想把梁家兄妹毒哑的秦之屿:哪里有卖哑药?
梁成舟这话,把躲在房门背后偷听的梁问夏都逗笑了。
刚秦之屿出门跟她哥撞个正着时,躺床上的她被吓得虎躯一震,立马从床上一跃而起跑到门后,竖起耳朵听外面的谈话声。
主要是做贼心虚,也怕秦之屿嘴笨脑傻说错话露出破绽,被她哥发现他昨晚睡在她房间。
真是多余担心,她哥那么笨,能发现什么?
……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没开窍不懂男女情爱的梁成舟好糊弄,什么时候都懂且看得清楚明白的老狐狸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老狐狸指谁?当然是贼精的赵南一和许珩年。
傍晚时分,在房间猫了一天,躺得骨头发软,饿得前胸贴后背,将昨晚喝醉后跟秦之屿发生的事全都想起来的梁问夏。终于在一屋子人三催四请的敲门声中,不情不愿地趿着拖鞋,以比乌龟赴宴还慢的速度挪下二楼,吃不想吃的晚餐。
下楼的过程,她一边捂脸打哈欠,一边眯着眼睛悄悄寻人,瞧见在餐桌摆放碗筷的秦之屿的身影后,眼睛定他身上不再乱瞟。又在对方抬眸看向她时,迅速撤回视线,垂下黑睫看地面。
下意思的躲避动作,很是无厘头。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看秦之屿。可能,大概,或许是……不好意思。可不好意思这个词,怎么能用在她和秦之屿身上?
等了一天的人总算出现。无精打采,无聊透顶,在沙发躺尸的赵南一立马来了精神。
她怎么可能放过逗妹妹的机会?
看着哈欠连天,睡眼惺忪的梁问夏,赵南一好笑发问:“睡一天了,还没睡够?”
睁了一天眼,困得要死,但又怎么都睡不着,还不能被戳破她在楼上躲了一天的谎言。
梁问夏只能睁眼说瞎话,“没呢!”
赵南一转入正题,“饿吗?”
“饿。”梁问夏没多想,猛地点头,“能吃下一头牛。”
“一天没吃东西?”
“对啊!”
“秦之屿不是说给你带了早餐?”赵南一一本正经地明知故问:“没吃?”
梁问夏愣了一瞬,随即火速点头“嗯”了声:“吃了,睡着了,忘了。”
赵南一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拖长语调道:“那一会儿多吃点。”
下一秒又问:“昨晚你跟秦之屿去哪了?”
“没去哪啊!”梁问夏眨了好几下眼,回得超快,“我跟他能去哪?”
赵南一快憋出内伤也没拆穿,陪妹妹演戏,“那我跟许珩年上完厕所回来后,就一直没看见你们,打电话也不接。”
“我头晕回房间睡觉来着,没看见秦之屿。”梁问夏不擅长跟赵南一撒谎,心快跳到嗓子眼,嗓音飘忽不定,“他可能……可能也在房间睡觉。”
说完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他自己房间,我俩没有睡一起。”
梁问夏说完懊恼地闭了下眼,十分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老天,她在说什么?
“我没说你俩睡一起,睡一起还了得?”赵南一抬手摸了下她发烫的脸颊,顺带捏了下小脸上的肉,“你脸怎么这么红?”
“不行,尿意来袭。”梁问夏就快要烧起来,深知不能再能赵南一聊下去,果断转身向厕所的方向去,“哒哒哒”跑得飞快。
路过秦之屿时,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怪他,都怪他,他怎么这么烦?
无辜受牵的秦之屿:……?
他话都没跟她说上一句,就又惹到她了?还是因为早上的事,还没消气?
他跟去厕所,梁问夏一出来他就把人堵在门口。还没开口说话,被她先堵了嘴。
姑娘立着眼睛,气鼓鼓地推他,“走开,不许跟我说话。”
“我……”秦之屿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机会说,他一张嘴人就已经跑远了。
第22章 嘴怎么破了?
大家坐一起吃饭, 除了没开窍的傻子梁成舟。其余人的眼睛,不是在梁问夏身上,就是在秦之屿身上。
都在偷偷观察别扭、奇怪、十分不对劲的两个人。
平日任何时候都坐一起的梁问夏和秦之屿, 这次破天荒的隔得老远。方形餐桌,一个在桌头, 一个在桌尾。
平日一见面就斗嘴掐架的两人,这次奇了怪的全程没跟对方说过一句话,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一个。
当然,没有眼神交流是因为梁问夏拒绝跟秦之屿对视, 一眼都不肯看他。
早就快憋坏的赵南一再也憋不住, 在桌下伸出脚踢了一脚对面的许珩年。
许珩年秒懂,轻咳一声,将话题往秦之屿身上带, 假装不经意地问:“之屿, 嘴怎么破了?”
秦之屿看向不看他的梁问夏,见人还是不看他, 不爽更甚, 索性破罐子破摔。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你问梁问夏,她干的。”
没错,他故意的。落座的时候, 梁问夏从他身旁经过,假装没看见他拉开的椅子, 径直走过坐到林清竹旁边。当他是洪水猛兽,离他老远。
吃饭也是,跟谁都说话,跟谁都有眼神接触, 单单不看他,不跟他说话。避他如蛇蝎一般,躲得简直不要太明显。他不喜欢梁问夏这样,对她躲他的行为非常不爽。
她可以拒绝他,但不能躲他,不能不理他,不能用对陌生人的态度对他。
“跟我有什么关系?”梁问夏听闻差点儿跳起来,猛地看向他,“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跟你没关系?”秦之屿黑眸如耀,嘴角微扬,“我嘴上的伤敢说不是你造成的?不是你……”
“闭嘴。”他话没说完,梁问夏手里的筷子就朝他飞了过来。
沾着油腥和她口水的银筷在空中劈了叉,一根砸在秦之屿胸膛顺势掉在右腿,一根嗑在碗沿,向上弹起打在他右边脸颊。
接连被砸两下,秦之屿愣是没躲一下,没眨一下眼,全程不闪不避地望着斜对面的梁问夏。她气得不轻,夹着怒意的眼睛死死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他怀疑要是真说出嘴上的伤是她咬的,她怕是会立马进厨房拿把刀他捅了。
坐他旁边的许珩年关心道:“没事吧?”
“没事。”秦之屿不在意地摇了下头。
银筷细小,但重量不轻。倒也不算多疼,就砸过来那一下有震痛,过后就剩细微的酥麻感。
梁问夏目光闪了闪,脸上出现些许不自在。
筷子飞出去的瞬间她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也过分了,这样朝人脸上仍东西很没有礼貌。但这会儿大家都在,她拉不下脸道歉。
“怎么动这么大的气?”梁成舟疑惑地看向妹妹。
这种阵仗不算大,比这更大的他都见过,只是好长时间没见,有些不习惯。
许珩年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却还是火上浇油搭腔,“问夏,之屿哪里惹到你,你跟小舅说,我收拾他。”
赵南一也趁乱添上一脚,“你俩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梁问夏语速急切。
秦之屿欲张嘴,在梁问夏赤-裸的眼神威胁下,讪讪闭了嘴。
“有话好好说。”唯一没说话的林清竹安抚地拉了拉梁问夏的手,“问夏姐,你先坐下来。”
赵南一也拉她,“别生气。”
“谁生气了?”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做贼心虚,梁问夏的音量逐渐减弱,“我没生气。”
太过心虚,她慌了神,乱了心智,前言不答后语,“我生气怎么了?他冤枉我,我不能生气吗?”
秦之屿“呵”一声,笑着反问:“我冤枉你?”
不给梁问夏第二次扔他筷子的机会,勾了勾嘴角,“不是你喝醉酒撒酒疯,对我又踢又打,一脚踹我腰上害我摔下楼嗑破嘴的?”
啊???
被他绕懵,梁问夏人都快傻了,反应过来后更没好气。咬紧牙关,愤然瞪他,“我怎么没踹死你?我就该一脚把你踹死。”
死了就没机会在这发狗疯,嚎狗言狗语。
想到早上被她拒绝得那么狠,现在又这么对他,秦之屿觉得没意思透了,心说你还不如踹死我。
“怎么摔得?”许珩年插进来一嘴,“我还没见过摔下楼,哪都没事,只咬破嘴的。”
梁问夏大声纠正:“不是咬的,是他自己嗑的。”
“是吗?”
“是吗?”
赵南一跟许珩年齐齐发出疑问,齐齐歪着脑袋看向秦之屿。
秦之屿不说话,还是那副样子看着梁问夏。眼神询问:是吗?
林清竹小声嘀咕:“不像。”
“不像什么?”梁成舟问她。
“不像嗑的……”林清竹贴近他耳边,用讲悄悄话的音量告诉他,“像咬的。”
梁成舟不懂就问:“你怎么看出来的?”他为什么看不出来?
林清竹觉得梁成舟脑子有问题,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再跟他说话,专心看热闹。
梁问夏被大家盯得混身不自在,一秒钟都再也待不下去,起身上楼,“我吃饱了,回房间补觉。”
走到二楼越想越不对,又不放心地跑回来。抢走秦之屿手里的筷子,手用力揪起他T恤后领,使出全身力气把他拉走,“你也不许吃了。”
“凭什么不让我吃饭?”秦之屿配合地站起身,嘴上却又不配合地唱反调:“梁问夏,你怎么这么霸道?”
霸道?她还可以更霸道。
梁问夏气得眼睛快冒出火星来,踮起脚尖跟他对视。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走、不、走?”
再不识抬举,她就要动手了。
两人吵吵闹闹地出门。
“去哪?”
“你的墓地。”
“在你墓地旁边?”
“在阎王爷旁边。”
到了地下车库,梁问夏让秦之屿上车。秦之屿现在是一颗随时会爆的定时炸弹,她得把他带走,离开大家的视线。
跟来时一样,她开车,秦之屿坐副驾。见她脸色不好,他知晓刚才把她气够呛,想说句话缓解气氛,“我们这是去……”
他刚张嘴就被打断,梁问夏眉心紧拧,嗓音冷淡,“别说话。”
她需要安静,极致的安静,他最好连呼吸声都不要有。
秦之屿真就不没再讲话,安静窝在副驾,面色清冷情绪不显。
四十分钟后,车开进城,梁问夏将车停在随便一条能等打到车的街边,余光瞥了眼副驾,冷声赶人,“下车。”
“问夏,我们谈谈。”秦之屿偏头看着她,不想下车。
“不谈。”她不想听他说话,更不想跟他谈昨晚和早上的事。语气明显不耐烦,“我让你下车。”
他一动不动,梁问夏没耐心等下去,推开车门下车,绕到副驾驶拉把人拽下来。
秦之屿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梁问夏听不得从秦之屿嘴里冒出“对不起”三个字,有很强烈的应激反应。但她今天没有发作,冷着脸用力挣脱开自己的手腕,然后开车走人。
她只想快点,再快点,逃离跟秦之屿在一起的窒息感。她没办法跟秦之屿再多说一句话,多待一秒钟。因为她心里的火山在爆发的边缘。
如果是以前,她不用控制,忍不了就炸开,把他烧了融了,怎么都是开心的。但现在,她觉得吵嘴打闹,论长短争输赢,都没有意义。
无聊透顶,乏味至极。
之后的几天,秦之屿一直没见到梁问夏,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跟一月前她刚知道他要去加州那段时间一样,躲着不肯见他。从梁成舟那知道她提前回了渝市,他也买机票回去。她没在大院,去了哪没人知道。
他在大院等了三天,梁问夏一直没回去过。
给她发短信:
[接电话。]
[为什么躲我?]
[梁问夏,别躲我。]
发出的短信全部石沉大海,一条回复都没有。
一直到秦之屿出国前一天晚上,大伙儿给他弄了个告别party,他才在饭桌上见到躲了他整整一周的梁问夏。彼时他们都回了京市,秦之屿去加州,他姑姑安排的私人飞机从首都机场走。
吃饭的地方选在京市一家老牌的特色餐厅。
一起长大的玩伴,熟识的朋友全都来了。浩浩荡荡十几人,俊男美女坐了一大桌,好不热闹。
虽说秦之屿肯定梁问夏会来,但在看见她的那刻,还是觉得惊喜。快步朝她走去,被突然冲出来拉他寒暄的朋友绊住脚。不经意偏头,清楚瞧见梁问夏跟她旁边的林清住说话的同时,眼睛在看他。
对视的那秒,秦之屿感觉自己的心动了那么一下,微酸微胀的涩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急,一刻都等不了了。
跟朋友说了声抱歉,走到梁问夏面前,想拉她出去说话。手伸出去还没碰到她手腕,她就有所察觉地避开。
秦之屿手顿在那,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先吃饭。”梁问夏神色自然地抬头看向他,轻扯嘴角笑了笑,“吃完再说。”
她知道秦之屿有话跟她说,她也有话跟他说。这几天她想了很多,有些想不明白的,经江时柠提点,有些明白了。
他们还像以前一样,挨着坐,正常说话,正常打趣。
秦之屿跟梁问夏说话,她会回答。给她夹菜,她也会吃。跟她碰杯,她也会喝。他有意想让她多喝几杯,她却摇头说不多喝,怕醉。
饭局结束,一伙人转场去唱k。
等大家唱累了玩累了,都没人抢话筒时。秦之屿拿起一只话筒,又将另一只话筒递给梁问夏。包厢嘈杂吵闹,他靠近她,嘴唇贴在她耳边大声讲话:“跟我唱一首?”
梁问夏笑着摇头,红色灯光打在脸颊晕出一点粉,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唱给我听。”
狗东西唱歌好听,是他身上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
“想听什么?”
“都可以。”
秦之屿点了首此刻最能表达他心境的。
——《有可能的夜晚》
当你突然看我的时候
当话语开始多余的时候「注」
……
秦之屿唱完,梁问夏又点了首,跟他合唱。
唱到一半,鼻尖的酸涩蔓延至眼睛,她红了眼。后来强忍着又憋了回去,她不喜欢掉眼泪。
——《最后一页》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
如果这是最后的一页「注」
……
一曲结束,梁问夏给秦之屿使了个眼神,秦之屿懂她的意思,点了下头。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包厢里吵,包厢外也吵,舞池更吵。到处都又吵又闹,能安静说话地方只有没人的安全通道。
楼道寂静,灯光昏暗。
两人默契地盯着玻璃窗外发呆,太过安静的诡异气氛让人心头平和跟烦躁两种情绪交织,梁问夏受不了先开口,“秦之屿,你不开心吗?”
是没话找话,也是真的想知道。从见面开始,他身上就笼罩着沉闷的低气压,一直都在。即使笑着的时候,也没有消失过。
“嗯。”
“为什么不开心?”
秦之屿看着她的眼睛,胸口的酸意和无法言说的难受再次泛起。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对她说:“梁问夏,不要躲着我。”
“我有躲你。”梁问夏眼睛有一点红了,勉强扯出笑脸,故作轻松地解释说:“我只是,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不重要了。”
“关于我的?”
“……不是。”
逃避不是办法,梁问夏想将她喝醉那天晚上的事情跟秦之屿说清楚,“我有话跟你说。”
“我先说可以吗?”秦之屿很少像此刻强势。
他不敢让她先说,怕她说出些他不想听的,他就没勇气说了。
有些意外,梁问夏还是点头“嗯”了声。
“问夏,如果我不去加州,留在国内。”秦之屿看着她的目光深远而柔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那天早上我说的那个提议,你会重新考虑吗?”
会答应爷爷出国,除了爷爷的强烈要求,还有一点是因为他以为梁问夏真的像她嘴上说得那样,不喜欢他,永远不会喜欢他。高中三年,他确实没看见一点希望。
可那天晚上梁问夏醉酒后的所有表现,和那些挽留他的话。让秦之屿觉得,或许他从来没看懂过梁问夏对他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她的喜欢,或许跟别的姑娘不一样,也或许,她还不懂什么是喜欢。更或许,她不知道她也是喜欢他的。
梁问夏很烦他又提起这茬儿,没说话,轻轻摇了下头。
“说话。”秦之屿不满意她的沉默。
他要梁问夏亲口回答,只要她点头说会,他立马回渝市跟爷爷认错,再重新复读一年。在渝市等她回大院的那三天,他已经跟爷爷说了这个可能。爷爷很生气,打了他一巴掌,拿鞭子抽了他一顿,让他在书房跪了一夜。
秦之屿不怕再挨几巴掌,再受几顿打,再跪几天书房。
“说什么?”
“你希望我留下吗?”
“留还是走,你自己决定,与我无关。”他当初决定要走的时候,问过她一句吗?那天晚上她让他留下,他应过一声吗?
秦之屿眼睛一刻也不离地看着她,嗓音柔和低沉,“那天晚上你说,想我留下来。”
“我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梁问夏撇开脸,“你不用听。”
“我不是傻子。你说的是胡话还是真心话,我分得清。”秦之屿坚持,一定要得到答案。
顿了顿才继续说:“问夏,我留下复读,你会考虑跟我在一起吗?”
第23章 我知道你来了。
在一起?他倒是真敢说。
梁问夏一秒没犹豫, 说得斩钉截铁,“不会。”
都这个时候了,问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不觉得晚了吗?她不喜欢这种问题,甚至讨厌。他自己做的决定, 都已经决定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有重要到能让他做出牺牲?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没有谁应该要为谁停下脚步。她不需要谁为她停下,也不允许。
“不会?”
“嗯。”
“如果没有出国这事呢?你……”秦之屿换个问题:“会考虑吗?”
“也不会。”梁问夏还是没犹豫, 更加肯定地回答他。她被他的这些问题弄得很难受, 语气烦躁,“别再问了。”
别再问这些没意义,不可能的无聊问题。假设没有参考性, 永远成不了真。
秦之屿泄气地“嗯”了声, 他想问的都问完了,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在意料之中, 也在意料之外。
她拒绝, 他能接受。只是难受比想象中更多。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整个楼道都被压抑笼罩。
这次换秦之屿先开口,“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梁问夏摇头。
他都说完了,她没有说的必要了。
“秦之屿, 明天我要陪外婆去上香,就……”她说着喉咙哽了下, 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就不去机场送你了。祝你一路顺风,在国外一切都好。”
“问夏。”秦之屿没忍住,伸手将转身要走的人强硬抱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不想让她走, 不想放开她。
梁问夏眼中泛起泪花,呼吸都难受,她不喜欢此刻悲伤浓厚的氛围。吸了吸鼻子,开玩笑缓解气氛,“这是分别前的拥抱吗?”
他听闻心口一阵钝痛,答非所问:“梁问夏,任何时候,都要不要不理我,不要躲着我。”
没听见回答,他追问:“答应我,好吗?”他没有别的奢求了,只剩这一个。
梁问夏沉默很久,继而问他:“秦之屿,我老欺负你,你有讨厌过我吗?”
“你没有欺负我。”秦之屿没撒谎,说的真心话。
她没有真的欺负过他,从来都没有。从小到大,梁问夏看似强势霸道的背后,是她在用她独特的方式在陪伴他。她永远坚定地站在他身边,带给他独属于梁问夏的温暖。
梁问夏在他心里的形象用任何东西都不足以形容,又能用任何东西形容。
“有的。”
“没有。”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想要一个答案。
“没有。”秦之屿觉得她的问题太傻了,喜欢得不得了,怎么可能讨厌她,“一次都没有。”
“真的?”
“嗯。”秦之屿回答了她,也要她的答案,“你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俩认识十八年,一起玩了十八年。虽然我从来没说过,虽然我从来不承认,虽然我直到现在都觉的告诉你很丢面儿。”梁问夏抬手回抱他,在他后背轻轻拍几下,“秦之屿,我一直把你当作很重要很信任的朋友。”
秦之屿,很重要。
“只是朋友吗?”
“还能是什么?”
梁问夏,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
……
大部队玩到凌晨散场,四人小团体继续进行第三场烧烤。
梁问夏不饿也没胃口,上桌只喝了几口水,桌上的食物一口没动。
情绪也不高,没有往日的精气神儿,整个人兴致缺缺蔫了吧唧的。不只秦之屿跟她搭话她不理,梁成舟跟林清竹跟她说话她也只淡淡地应一声,不往下接话题。
后来索性一句话都说,窝在座椅百无聊赖地举着手机玩。
也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隔几秒就越过手机屏幕瞪一眼坐她对面的秦之屿,一眼比一眼幽怨,一眼比一眼愤恨。
被瞪得莫名其妙的秦之屿掏出手机给她发消息:[怎么了?]
梁问夏又移开手机瞪他一眼,无视他的消息。
得不到回应,秦之屿在桌下用膝盖轻轻碰了碰她的,再次眼神询问。结果下一秒就狠踩了一脚,还收获一枚眼神警告。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没敢再惹她,
中途秦之屿的妈妈打来电话,准确来说是打给梁成舟,询问秦之屿的行踪。秦妈妈打了混蛋儿子好几个电话,没一个接通的,不是被挂断,就是无人接听。
梁成舟瞥向旁边人,说话的同时将手机递过去,“阿姨找你。”
看了眼手机屏幕,秦之屿一点要接的意思都没有,不紧不慢地来了句:“说我不在。”
“秦之屿。”没开免提,电话那头秦妈妈的暴怒声也还是清晰地传进在座每个人的耳朵,“当你妈聋了还是死了?”
没想到自家的混蛋儿子能混蛋成这个样子,白韵火冒三丈,肺都快气炸了,语气十分不好地问:“你这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的毛病,到底跟谁学的?”
秦之屿瞥一眼对面专心致志看手机头都没抬一下的梁问夏,伸手拿过梁成舟的手机,刚要说话,他妈甩了句:“用你的手机打给我。”然后没再说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地挂断。
阖了阖眼皮,秦之屿起身离开座位走到烧烤店外面的马路边,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拨打他妈的电话,很快被接通。
他先开口,嗓音冷淡带着明显的疏离,“这个点儿,您还没睡?”
不好说自己刚想起儿子去加州的时间就在最近几天,关键还不记得具体是哪天。想到这些,白韵一分钟前冒出的火一下熄灭,试探性地柔声询问:“你哪天走?直接从渝市飞还是来京市转机?”
“之屿,妈想你了。走之前回家一趟,咱们一家人吃顿饭,妈给你做你喜欢的骨头汤。”电话那头的儿子一直没吭声,白韵当然懂他因为什么,难免伤感,“你爸昨天也说好久没见你了,叫你来京市住几天。”
秦之屿静默片刻,思索过后直言道:“我明早的飞机。”
白韵震惊:“明早?”
“嗯。”
“你现在哪?”
“京市。”
“……”白韵眉心微皱,“那你怎么不回家?”
这话秦之屿不知道怎么回,索性不回。
他不觉得父母的家是自己的家,很少有想去的念头。他来京市,大都跟梁问夏住军-区大院,她外公外婆拿他跟亲外甥一样对待,他喜欢那里。
白韵这才想起,家里的俩闺女半月前就念叨过弟弟快走了,让她和老秦都上点心,抽时间多陪陪弟弟。上周之遥好像还提过一嘴,说什么弟弟住在许家,自己家都不回。
她当时在忙别的事,没注意听,然后过耳就给忘了。
“儿子,妈最近实在……”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想听那些听过无数遍的所谓解释,秦之屿语气自然,“成舟他们还在等我,先挂了,您早点睡。”
白韵“诶”了声,急忙叫住他,“明早几点的飞机,妈和你爸去送送你。”
“不用,你们忙,别为我耽误时间。成舟和……他们会送我。”秦之屿说完就挂了电话。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白韵忍不住叹气。
一通电话下来,话没说几句,通话时间没超过五分钟,小儿子一句妈没叫过。说话一板一眼,客气冷淡,没有一点儿子跟妈说话的热络亲近。
她心知,小儿子到底是跟她和老秦隔心了。不怪他,她和他爸确实亏欠和忽视他太多,打小就对他各方面都不够关心,不够好。
爸妈对他一向不上心,秦之屿早已经习惯,情绪没受多大影响。回到烧烤店,梁成舟和林清竹都没在,而梁问夏还是他走时那副低头专心看手机的样子。
好奇她看什么这么入迷,他顺势坐到她旁边,说话的同时眼睛往她手上瞟,“成舟跟清竹呢?”
“先走了。”梁问夏侧了下身,防止狗东西看她的手机屏幕。
像是被什么击中,秦之屿心跳加快,“在看什么?”
虽然她挡得快,但他还是看见了屏幕一角。只是……她搜异国恋干什么?
这事不难想,秦之屿很快明白她因为什么。眼底滑过意外,喜悦涌至全身。
他又惊又喜,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心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眼前的姑娘,不想错过她脸上出现的任何一个表情。
一下回过味来,刚梁问夏为什么会一眼又一眼地瞪他。
“没什么。”将手机锁屏,梁问夏低垂着眉眼,脸色不好地拿着包起身,嗓音很淡,“我们也走吧!”
秦之屿拉住她手腕,嘴皮还没动就被制止说话的权利。
“狗嘴闭上,不许说话。”梁问夏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十分不爽地睨他一眼,用力扯走自己的手腕。
两人都喝了酒,谁也没提打车,默契地并肩步行回大院。
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梁问夏突然想吃冰棍儿,进去买了两根,将其中一根递给秦之屿。
她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偏甜偏腻,扭过脑袋问旁边人,“你那根是什么味的?”
当然知道她这么问的目的,秦之屿一口将没动的雪糕递给她,再把她手里咬过一口的雪糕拿到自己手里,“应该是橙子。”
梁问夏自然接过,低头咬下一大口,嗓音含糊,“我那根是香蕉的,太甜了。”
“嗯。”秦之屿咬了一口,确实挺甜。
可能是心情不爽加烦躁的缘故,梁问夏有些食不知味,雪糕只动了两三口就不想吃了。不想浪费,递给秦之屿让他帮忙解决。
秦之屿一手捏一根雪糕,快速解决后将两根雪糕棍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刚要问“异国恋”的事,梁问夏抢先一步开口。
她停下脚步,仰着脑袋看着他,唇瓣轻启,“我累了。”
背对她蹲下身,再默默把人背起来。爬在他肩头的姑娘异常安静,秦之屿不习惯没有生气的梁问夏,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问夏。”
梁问夏嫌他话多,不想搭理他,“你可以不说话吗?”
“……”秦之屿也不想惹她烦,但又不得不问:“你考虑过对不对?”
“什么?”梁问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那个提议,跟我在一起的提议。”秦之屿肯定地说:“你考虑过。”
梁问夏眉心跳了跳,立马否认,“没有。”
“我刚看见你在手机上搜异国恋的帖子。”
“……帮朋友看的。”
传说中的无中生“友”?
秦之屿压根儿不信,鬼都不信她这又烂又假的借口,“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
“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
“你烦不烦?”梁问夏神色不耐,抬手用食指指节敲他脑袋,“闭嘴,不许再发出声音。”
秦之屿坚持,一定要知道答案,“梁问夏,你为什么搜异国恋的帖子?”
拿烦人的狗东西没办法,梁问夏只能捂住他嘴让他发不出声音。
为了让他彻底闭嘴,开始胡诌甩锅亲闺蜜,“是江时柠。她喜欢的男生在国外上大学,我帮她看的。”
秦之屿在心里嗤笑一声,腾出一只手拿开她的爪子,好笑反问:“沈知煦在国外上大学?”
梁问夏惊讶极了,秦之屿怎么会知道江时柠喜欢她小叔?
“你怎么知道?”她的重点已然跑偏,“谁告诉你的?”
没心思跟她讨论江时柠喜欢谁,秦之屿扯回正题,“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看异国恋的帖子?”
“反正跟你没关系。”
“我……唔……”
梁问夏再次捂住秦之屿的嘴,捂得死死的,确保他张不了一点狗嘴,发不了一句狗言狗语。
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他还好意思问,她还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招她心烦?他为什么这么烦?
上网搜异国恋的原因没什么特别,就是突发奇想,心血来潮,想看看别人的异国恋是怎样谈的。原本只想随便刷几条瞧瞧看看,结果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越刷脸色越不好,越看越生气。
大部分,百分之九十五的异国恋都是以分手收场,很少有熬过异国恋修成正果的。会遇到的问题太多了,各种各样,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秦之屿的嘴被捂了一路,到家都还被捂着。把人背到她房间门,打算开门进去,梁问夏喝止他,晃了晃腿从他背上跳下来。
她不会再让狗东西进她房间。错误犯一次就够了,绝对没有第二次。
低着脑袋躲避他的视线,梁问夏将手放在门把手,嗓音迟疑,“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
总算能说话,秦之屿没有轻易放人走的打算,上前一步背靠门板挡住她的去路,垂眸看着她的眼睛,将在心里组织了一路的话说出来,“问夏,我想复读一年,不……”
听出他要说什么,梁问夏拧眉打断,“秦之屿,你不觉得你很过分?”
秦之屿敛了神色,理亏落寞,“觉得。”
“决定好的事,不要因为任何人改变。你想为之改变的人,她不想接受,也不想承担,而且你的做法非常自私,非常混蛋,非常让人讨厌。”梁问夏没有生气,没有语气不好,只是平静地对他说:“秦之屿,不要再说这种话。”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秦爷爷要是听见,会很生气。”
如果秦之屿出国只是秦爷爷强加给他的,她不会说这句话。但明显出国这件事,他是乐意的。那次在望周岛,她问他出国原因,他否认说是秦爷爷逼的,而是他自己的意愿。梁问夏是相信的。
他从小被秦爷爷的意志压迫着长大,以秦爷爷对他的目标为目标,她知道他活得很累。能有一件事是他喜欢且秦爷爷也希望的,真的很难得。
或许去了加州,他能活得比现在轻松些。那是她一直所希望的。
秦之屿嘴唇无声张了张,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空气都安静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好。”秦之屿想了很多,反思了自己,最后点头应下。她没说错,是他太自私了。
继而张开双臂,勉强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抱一下?”
呵,他才是真的没心没肺。
没有心肝的混蛋。
“抱你妹。”梁问夏在心里翻白眼,面无表情扯开挡在面前的狗,摁下门把手推门进房间。
没几秒又气不过开门出来,喘着粗气破口大骂:“秦之屿,你就是条狗。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很讨厌,很坏很混蛋,很过分很自私。”
“知道。”秦之屿老实点头。
“知道还不滚?”
“等你骂完。”
“……”
一圈打在棉花上,梁问夏再次气呼呼地甩上门。
秦之屿伸腿用脚尖抵住即将被关上的门,掌心也摁在门板上,嗓音低哑柔和,“明天真不送我?”
“不送。”这事在梁问夏这儿没有商量的余地,她绝对不会送他。
“送送我好吗?”秦之屿难得卖惨装可怜,“我爸我妈也不送我,他们都不记得我哪天走。”
梁问夏烦躁地闭了闭眼,“不送,不送,不送。”
“砰”一声甩上门。
没人送他活该,关她屁事。
第二天,梁问夏果真没有跟梁成舟他们一起出现在机场。
秦之屿眼里的失落林清竹看得分明,见他一直盯着机场外面的玻璃门看,不忍安慰道:“问夏姐可能起晚了,她会来的。”
她跟梁成舟走的时候梁问夏房间门关着,敲门得到的回答是让他们先走,她有事不去。
“不是起晚了,是没起。”梁成舟不像林清竹暖心善良,对秦之屿向来是泼冷水浇凉水,没多少好脸色,“问夏说了,她不来。还说你终于滚了,她要放鞭炮庆祝,希望你永远别回来碍她的眼。”
林清竹“啧”一声,不高兴地拍了下梁成舟的手臂,扭头安慰秦之屿,“别听他瞎说。问夏姐会来的,她一定会来。”
第六感告诉她,梁问夏一定会来。她跟他们三个在一起玩了三年多,虽然看不明白,但能出梁问夏对秦之屿跟对任何人都不一样。
“对,她会来的。”秦之屿肯定林清竹的话。
他没心思跟梁成舟打嘴炮,走到落地窗掏手机给梁问夏打电话。第一通没人接,第二通直到快挂断才接通,等不到她说话,他只能先出声问:“真不来送送我?”
“不。”梁问夏嗓音很淡。
“你现在机场对吗?”秦之屿微勾了下嘴角,肯定地说:“梁问夏,我知道你来了。”
他跟林清竹一样,都认为梁问夏一定会来机场送他。他了解她,她要不来,就不是梁问夏了。
第24章 梁问夏,能亲吗?
梁问夏下意识抬头环顾四周, 严重怀疑秦之屿在她身上安监控了。他怎么知道的?
大步朝机场外走,秦之屿嗓音带笑,直接了当地问:“在哪?”
“在你坟头。”梁问夏没好气地回了句。
听筒里非常安静, 除了她的说话声,听不见车流的喇叭声, 也没有喧闹嘈杂的人声。机场周围,安静无声的地方,不算难猜。
他大概知道她在哪了。
秦之屿是在地下停车场找到梁问夏的,幸好她的银色法拉利在众多车中异常扎眼, 他才能快速在偌大昏暗的停车场顺利找到她。
拉开车门坐上车, 第一句话习惯性犯贱:“不是说不来?”
“狗要走出国门,我不得来瞧瞧?”梁问夏回怼。
从上车起,秦之屿的眼睛就一直落在她肿泡的眼皮和猩红的双眼, 伸手碰了碰, 轻声询问:“眼睛怎么了?”
“没怎么。”梁问夏躲开他的手,神色不自然地避开他关切难懂的眼神, 不在意地随口打哈哈, “有点儿不舒服。”
“哭了?”
“没有。”
秦之屿心口泛起一丝疼,明知故问:“那怎么肿成了俩核桃?”
觉得哭鼻子很丢脸,梁问夏不想被他笑话,随便扯了个慌想忽悠过去, “可能是昨晚不小心误食了芒果,过敏了。”
她跟她哥梁成舟一样, 都对芒果过敏。
秦之屿深吸一口气,疲倦地捏了下紧皱的眉心,继而看向她,“承认你舍不得我, 就这么难吗?”
“梁问夏,你舍不得我。”他又一次肯定地说。
“我没有。”梁问夏冷下脸,移开视线看向车外,“你不要自作多情。”
要是真像她嘴上说的没有舍不得他,她的态度应该跟现在截然不同。
她应该轻蔑嫌弃地睨着他,冷“呵”一声,浑不在意地大声吼他:笑话,我会舍不得你?
“我舍不得你。”秦之屿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身体逼近,伸手掰她脸让她看着他,嗓音低沉,“问夏,我还没走,就开始想你了。”
不是没想过告白,说出那句憋了很久的“我喜欢你”。可这样做太自私,告白的基础前提,是他不离开。
秦之屿不是没脑子听不懂话,不会分析不会思考的蠢蛋。
梁问夏对他有感觉的,她搜“异国恋”的帖子就能说明。还有昨晚的对话,他细一思索就明白梁问夏为什么那么不耐烦,那么冷漠地一口回绝他。
她不是没完全考虑过他说做男女朋友的提议,而是不能接受跟他谈一段可能会面临无数预料不到的问题,遭遇诸多不可控因素,最后无疾而终的异国恋。也不希望,他因为她留下。
梁问夏看着他的脸,对上他的眼。神色呆滞,神情木楞,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像她想明白她对秦之屿强势的占有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的反应一样,难以接受,难以消化。
狗东西话说得暧昧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对她说。
但她确定了一件事。
——秦之屿喜欢她。
思绪被拉到几天前,梁问夏回渝市第一时间真奔江时柠家,告诉江时柠她喝醉和秦之屿亲嘴的事。江时柠听完万分激动地发出尖叫,问了一大堆“亲嘴”细节后,总结的一句:“夏夏,你不觉得,你的狗东西喜欢你吗?”
“……啊?”
“他说谈恋爱,要你跟他在一起,让你做他女朋友。”江时柠超大声喊出来,“这些都是在跟你要名份,他在表白你听不出来吗?”
梁问夏还是满脑门问号。
江时柠恨铁不成钢地拍她脑袋,“哎呀”一声:“你怎么这么笨?”
“谁会跟不喜欢的人谈恋爱?”她歪着脑袋问:“你会吗?”
梁问夏不假思索,“不会。”
“所以啊!”
“所以什么?”
“所以秦之屿喜欢你。”
“……”头顶飞过的不是乌鸦,而是问号。
梁问夏心说:她这结论到底怎么得出来的?依据是什么?
“其实我早就发现他喜欢你了。”暗搓搓嗑了好几年的江时柠补充一句,并在心里暗自得意自己良好的观察力。
早就?有多早?
“你怎么发现的?”梁问夏愣了几秒,继而勾了勾嘴角,“我为什么没发现?”
“秦之屿超级在意你。”
梁问夏一下炸开,气得直起身大声反驳:“他哪有超级在意我?”出国都瞒着她,叫超级在意她?哪门子的在意?又哪门子的超级在意?
“眼睛长你身上,对你有求必应,只听你的话。这些不叫在意你?”江时柠趴到她耳边,用讲悄悄话的音量告诉她,“夏夏,你可能没注意到,秦之屿老是偷看你,而且他只看得见你。”
梁问夏怀疑江时柠八成对秦之屿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亲人滤镜,那滤镜还超级无敌厚。
“什么叫他只看得见我?”
“就像你也只看得见他。”
梁问夏被绕懵了,傻傻摇头,“不懂,你说明白点儿。”
“这要怎么说呢!我想想啊!”江时柠苦恼地抓头发,她不知道怎么跟没开窍的傻闺蜜解释。
——她喜欢秦之屿,自己却不知道。
梁问夏等不及,摇她胳膊催促:“你快点想。”
“简单来说,就是我觉得,不是,是我观察发现……”江时柠吞吞吐吐,犹豫要不要说。毕竟她的傻闺蜜不仅没开窍,还在秦之屿的事情上脾气不好,容易动粗。
为避免被牵连,她先打预防针,“我说了你不要打我啊!”
“快说。再多磨唧一秒,我就动手了。”梁问夏最烦别人说话大喘气,有头没尾吊人胃口。
头皮都快抠破了,江时柠才勉强将话语组织好,不带喘气语速超快地吐一连串,“就是我发现,秦之屿喜欢你,你也喜欢秦之屿。你俩相互喜欢,但你俩都不承认,然后你俩还都觉得对方不喜欢自己。”
“不可能,你不要乱说。”梁问夏听闻眼睛瞬间瞪大,急忙否认,“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第一次有人说秦之屿喜欢她,还说她跟秦之屿相互喜欢,这太荒谬了,她接受不了。
她说完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秦之屿。就是世界末日,地球毁灭,全宇宙只剩秦之屿一个男的,我都不可能喜欢他。”
就知道她要否认,江时柠无辜耸肩,一脸不信地“哦”了声。
“真的,我真的不喜欢秦之屿。”梁问夏强调,一定要江时柠相信。
江时柠信不了一点儿,“不喜欢你叫人亲你?不喜欢你抱着人睡觉?”
梁问夏卡壳,“……我喝醉了。”
“这是理由?”江时柠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夏夏,你不是酒后胡言,你是酒后吐真言。”
心里乱糟糟的,烦得不行,梁问夏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她需要时间想清楚,扯开话题想要逃跑,“那什么,我尿急。”
“别想跑,我还没问完呢!”八卦心没满足怎么可能放人走?江时柠手急眼快逮住她,仰着脑袋两眼冒星星,期待地问:“你答应他了吗?”
“当然没有。”
“那你心动过吗?”
梁问夏气势骤减,跟刚才比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当然……也没有。”
江时柠悻悻“切”了声:“鬼才信你。”
梁问夏心虚地缩了缩肩膀,“真的没有。”
“夏夏。”江时柠喊她一声:“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现在烦得要命,快烦死了,没工夫没心思再回答她任何问题,“不该问的别问。”
江时柠可不是乖乖听话的主儿,不让问就偏要问,“要是你的狗东西真的跟你告白,你会……”
“我会打死他。”梁问夏抢先回答。
江时柠的话像七零八落的雨滴落在梁问夏心间,致使她埋在心底的某颗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也不知道她是问江时柠,还是问自己,“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秦之屿真的喜欢我?”
江时柠溜圆的大眼睛滴溜一转,笑眯眯地怂恿她,“想知道啊?你自己去问他呗!”
秦之屿喜欢她?他从小被她欺负,被她欺负了十八年,不是打就是骂,说他坏话让他背锅,抢他东西占他地盘。他会喜欢她?是受虐狂?还是脑子有病?
梁问夏自己都没发现,她想这些的时候,嘴角始终扬着一个细小弧度。
她对自己一向自信。前一秒觉得不可能,后一秒立马改变想法。
她漂亮优秀,身材超棒,性格超好。秦之屿喜欢她不奇怪,他就该喜欢她,喜欢得不要不要的那种。
秦之屿喜不喜欢她,对她有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他说的跟他在一起,做男女朋友是因为什么,梁问夏是好奇的,也是想知道的。
经江时柠点醒后,梁问夏发现,她是开心的,开心秦之屿喜欢她。她还发现,她对秦之屿确实跟对别的男生的感觉不一样。她好像……真的喜欢秦之屿,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一开始不相信,不肯相信,不敢相信。但回想一起长大的相处时光和那晚她醉酒后的心声吐露,事实的指向确实是——她喜欢秦之屿。
秦之屿抱她,她不反感。秦之屿亲她,她不讨厌。秦之屿说做他女朋友,她心动过。
如果秦之屿不走,梁问夏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她不是怯弱不敢面对自己心意的姑娘,遇见喜欢的人,她会告白敢追求。但现下秦之屿要走,至少要离开三四年,就没必要知道他的回答了。
隔着十六小时差和近一万公里距离的恋爱和恋人,她不想要。
没说过情话的秦之屿说完自己感觉挺不好意思,耳朵烧红了,浑身都不自在,捂唇咳嗽一声,“时间快到了,送我上去?”
被声音唤回飘远的思绪,梁问夏将嘴边的话咽回喉咙,撇嘴摇头,“不送。”
她说了不送,就是不送。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
秦之屿轻笑一声,推开车门下车,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座的门,俯身钻进去解开梁问夏身上的安全带,再把人抱出来。
不是没被秦之屿公主抱过,但这还是梁问夏第一次觉得不自在。满脸绯红,手脚发麻,小声喝止,“放我下来。”
见她穿着紧身牛仔短裙,确定不适合这么抱着。秦之屿屈膝微蹲,小心将人放在地上,想牵她手,想了想还是改为抓她手腕,“走吧!”
梁问夏立在原地不肯走,秦之屿回头望过来,她拗着脖子,立起眼睛,一脸倔强,“说了不上去。”
“真不送我?”
“不送。”
在哪道别都一样,要离开的人最终都要离开。
梁问夏闭了闭眼,从他手心挣脱出自己的手腕,黑睫垂下盯着自己的脚尖,嗓音细微,“你走吧!”
“梁问夏,抱一下呗?”秦之屿勉强扯了下嘴角,喉咙苦涩道,“我想抱你。”
有了昨晚询问被拒绝的经验,这次他没等她回答,话出口时就伸出双臂将人扯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又小又软,他高大宽阔,可以将她完全包裹。
脸埋进她搭在肩侧的微卷长发,鼻尖蹭了蹭,深嗅她身上好闻沁鼻的橘子香气,嗓音暗哑,“你会想我吗?”
梁问夏脸贴在柔软轻滑的黑色T恤,鼻尖再次泛起酸意,在他颈窝蹭了蹭,瓮声瓮气道:“不会。””“放假会去加州找我吗?”
“不会。”
“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吗?”
“不会。”
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秦之屿问她:“有会的吗?”
“我会忘了你,忘记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秦之屿的人。”梁问夏眼眶红得吓人,不知何时已聚起一层盈盈水光,幸好狗东西看不见,不然该嘲笑她了。
秦之屿听闻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近,一种近乎强势的占有欲,“不可以。”
嘴唇移到她耳边,低声重复:“梁问夏,你不可以忘了我。”
“就忘。”
“不行,我不允许。”
“你说不行就不行?”梁问夏抬手拍了他后背一下,“还霸道起来了?我要你允许吗?”
秦之屿立马软了态度,“那我求你。”
……呃。
“现在就求。”梁问夏趁机为难他。
没心理准备,秦之屿说不出口,“我酝酿酝酿,下次再……”
梁问夏打断,“不行,就现在。”
轻咳一声,悄悄掏口袋里的手机偷偷录音,“来,跟我学,我说什么你说什么。”
“能不学吗?”
“不能。”
被欺负惯了,多年的压迫,习惯性地逆来顺受让秦之屿没什么反抗的心思,乖乖跟着她说的那些羞耻到难以启齿的话重复,“我秦之屿,求梁问夏,求求梁问夏,不要忘了我。”
当然,他也不是傻子,她会趁机要求他,他也会给自己谋好处,“梁问夏要想秦之屿,每天给他打电话发消息,不能忘了他。”
要求还挺多,他怎么不上天?
“你呢?”梁问夏眼角滑落一滴泪,手臂微微抬起,很轻地横放在男生直挺的后腰和宽阔的后背。
“我会。”听懂她在问什么,秦之屿胸口的钝痛更甚,扯了下嘴角,“我会主动给你打电话开视频,放假会第一时间回来找你,会很想很想你。”
秦之屿放开怀中的姑娘,双手捧起她的脸,用指腹将她眼角的泪痕轻轻抹掉,再认真地看着她。即使她的身形样貌,在他心里无比清晰,描绘了无数遍,也还是怎么都看不够。
他轻声叫她的名字,“梁问夏。”
梁问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没说话。
秦之屿,你是不是喜欢我?她在心里念出这句话。如果他不走,她一定会问出来。她想象过那个画面,狗东西最好说是,要敢说出一个她不想听的字,揍得他满地找牙。
“能亲吗?”
等不急她的回答,话音刚落,秦之屿试探着靠近,梁问夏躲开了。他捏着她后颈,径直低头朝诱人红唇而去,唇瓣即将挨上的那秒,梁问夏又偏头躲开了。
他追过去,想不管不顾亲上去,只一下就行,只一下就够。
抿紧唇瓣,梁问夏再一次躲开。
不是恋人,没有醉酒,没有告白,她找不到接吻的理由。不明不白地亲了之后,他跟她算什么?恋人做不了,朋友做不了。
纯搞暧昧?凭什么?她不要。
人拒绝得这么明显,秦之屿再想勉强也只能放弃,再不舍也得走了。抬手用力揉了几下她的脑袋,柔声说了声走了就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走得这么干脆,梁问夏觉得刺眼和极度不爽,咬牙骂了句:“王八蛋。”
王八蛋杀了个回马枪。
消失在视线里的人又突然跑了回来,在懵逼的梁问夏面前停下,气喘吁吁地将她抱进怀里,脸红心跳地说出不要脸的话,“再抱一下。”
秦之屿是真舍不得她,脑子突然冒出把人拐走的想法,“你开学还有几天,要不要跟我去加州?”
“不去。”梁问夏摇头,“我签证过期了。”
“真过期了?”秦之屿不是很相信。
梁问夏翻白眼,“你以为我是你?满嘴谎言,没一句实话。”
“……”这话秦之屿没法反驳,只能放弃。
双手捧着她的脸,没打招呼先斩后奏,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记得想我。”
然后就又溜之大吉。
梁问夏被他一系列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弄得想掉眼泪,想破口大骂,想追上去打他一顿。
他有病吧?
秦之屿第二次走的时候,往梁问夏手心塞了个不大不小,一只手刚好能握全的毛绒小狗。雪白毛发,棕色耳朵,黑色的小鼻子小眼睛,乍看之下,丑丑的,又憨又傻。
拿起来一看,是个钥匙扣。多瞧几眼,瞧顺眼后,也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帅酷小狗。
梁问夏坐进车里,看着手里的毛绒小狗,一拳揍在它脸上。一拳不解气,又揍了一拳,接连揍了好几下。
边揍边恨恨咬牙,“谁要想你?
她才不要想一条狗。
手机铃声响起,是秦之屿打来的,在电话那头问:“梁问夏,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不能。”梁问夏想都没想,习惯性拒绝。
秦之屿也不管她的态度,自顾自地说出自己的要求,“不要跟别的男生走太近,也不要跟别的男生谈恋爱。”
他管太多了,没名没份的,有什么资格要求她?
梁问夏将手机丢到中控台,又揍了一拳手里的毛绒小狗,超大声地跟他唱反调,“我要谈一百个。”
“这年头渣男很多,渣男很坏。”秦之屿语重心长,“特别是大学校园里。”
梁问夏在心里翻白眼,“我可是梁问夏,谁会渣我?谁敢谁舍得?他眼瞎心盲脑子有病?”
他说的什么屁话?她会眼光差到找一个渣男?
那确实舍不得,秦之屿心想。听着她的声音就觉开心,不自觉裂开嘴角。
此刻他心情激动,各种情愫堆积,有好多话想跟她说:“我不会跟别的女生谈恋爱。”
“……关我屁事。”
“有话跟我说吗?”
梁问夏爽快大方地送了他一个字:“滚。”
他要远行,说“去死”不吉利。
第25章 我的小狗不见了。……
秦之屿舍不得挂电话, 东拉西扯到飞机起飞的最后一刻才挂断。
梁问夏眼睛肿得不成样,他不放心她自己开车回去,登机前给梁成舟打了个电话, 叫他去趟地下停车场。是有私心在的,打梁成舟的脸, 气死他。谁让他说问夏不会来,还拿话戳他心窝子。
他挨了十八年“欺负”,“反抗”的经验自然掌握不少。
梁成舟挂了电话拍拍林清竹的肩膀,眼神示意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问夏在停车场。”
听闻梁问夏真的来了机场, 林清竹兴奋得不行,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走个路蹦蹦跳跳,在梁成舟身边蹦哒来蹦哒去, 得意洋洋地炫耀, “看吧!我就说问夏姐一定会来送之屿哥。”
“是,你厉害, 你料事如神。”梁成舟扯唇轻笑, 好奇发问:“所以问夏为什么一定会来,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秦之屿为什么知道问夏在停车场?”
“你想知道?”林清竹嘿嘿笑,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蹲下来点。
梁成舟没多想, 配合她的身高,弯下腰将耳朵凑到她面前。
“我不告诉你。”她说完撒腿就跑, 心想这人是个傻子。
被耍了一通,梁成舟不仅没生气,还不明意味地微勾了勾嘴角。
几步追上去,伸出手臂勾住她脖子往自己怀里拖, 嗓音带笑,“林清竹,你学坏了啊!”
林清竹飞快甩锅,“跟你学的。”
暑假这两个月,从她摔伤脚后就每天都跟梁成舟在一起。混熟之后觉得梁成舟这个人一点都不凶,也不像表面看着那样冷冰冰,反而是个温柔耐心的男生。
她喜欢他……这样的男生。
空余的那只手掐她脸,梁成舟莫名其妙吐出一句:“学得挺好。”
哈?
梁成舟和林清竹在地下停车场找到梁问夏时,梁问夏刚挂了秦之屿又一次打来的电话,正着急忙慌打算开车溜走。
秦之屿在最后挂电话才说让她哥来接她的事,她当即气得血压升高,对狗东西一通乱骂。谁要他多管闲事,大嘴巴一个,没事找事。
瞧见梁成舟的瞬间,梁问夏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她觉得丢脸。
口口声声说不来,话放得干脆利落。结果不仅偷摸来了,还倒霉地被出卖被发现。眼睛的红肿也没消下去,非常明显,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出她昨晚哭过,哭得还挺伤心。
她在她哥面前一直树立的“讨厌”秦之屿的形象,就这么毁了。
梁家两兄妹,打小以“欺负”秦之屿为乐。反之谁对秦之屿好,就会被鄙视。
三人在一块儿时,都是梁家两兄妹共同“欺负”秦之屿,单独在一起时,事情又跟想象中不同。梁问夏单独跟秦之屿在一起,“欺负”他的欲-望不强烈。梁成舟单独跟秦之屿待一块,又觉不屑“欺负”一条狗。
好多次,梁问夏有什么东西给秦之屿,或是单独带他出去,都会偷偷摸摸避开梁成舟。只是梁问夏不知道,梁成舟也背着她帮过秦之屿许多事情。
兄妹俩又都以为,对方跟狗东西单独相处时,只会比在一起时“欺负”得更狠。
相互隐瞒十八年,兄妹俩都没一次发现对方叛变,是因为秦之屿从来不跟他们说另一人对他的好,专挑坏的讲。特别是在梁问夏面前,总是夸大其词吐槽梁成舟又怎么“欺负”他了,装可怜博同情一条龙干全了。
就因为他的不要脸行为,导致梁问夏在梁成舟面前,对秦之屿从来没有过好脸色,永远摆出一副都是十分嫌弃,十分讨厌他的态度。
果然,梁成舟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眼睛的事,冷着张臭脸,“眼睛怎么回事?怎么……肿成这样?”
原本想说怎么丑成这样?想想还是算了,不惹妹妹更伤心。他早猜到妹妹多少会有些舍不得。
毕竟狗东西跟他们一起长大,十八年的朝夕相处,那是跟别人不一样的情感。一条跟在身边十八年的狗,多少有些感情。一条跟在身边十八年的狗离开了,多少有些伤心。
不想被她哥嘲笑,梁问夏无所谓地摆摆手说没什么事,还是用哄骗秦之屿的理由话术,不小心误食芒果导致过敏来搪塞他哥。
梁成舟听闻淡淡地“哦”了声,难得装糊涂没拆穿她。叫妹妹下车,坐他的车回去,她的车他找人来开。
不想跟他们一起,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梁问夏拒绝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眼睛确实很不舒服,勉强开车万一不小心出事故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