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奶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当场昏死过去,秦爷爷也随后住进了医院。晚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那段时间秦之屿的电话很难打进去,梁问夏也不敢一直给他打,怕打扰到他。担心他想去纽约找他,他叫她先别去,她就真的不敢去了。害怕自己这样冒然前去会给他增添负担。
秦姑姑躺在医院里等待医生宣布死亡,秦爷爷和秦奶奶也都病了,他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公司和医院的担子全都落在他身上,而且他跟秦姑姑的感情最深,心里的难受只会比身体的累更加难以承受。
秦之屿都那么难了,她要懂事些,不能给他添乱。梁问夏体会到了心疼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悼念完秦姑姑,梁问夏跟着爸爸妈妈们一同下山,她没有着急开车走,让爷爷奶奶坐哥哥的车,她自己找了个借口在车里等着。
等参加葬礼的宾客和秦之屿的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们全都陆续下山后,她又撑着伞一个人独自返回墓地。
天空下起毛毛细雨,秦之屿一个人站在雨中,立在墓碑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梁问夏丢了伞跑过去拥抱他,很用力很用力地拥抱他。
她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下意识地喊他的名字,“秦之屿。”
想叫他不要难过,可是遇到这种事情谁都做不到不难过,她一个外人都觉得非常难过,非常不能接受。秦姑姑是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优秀的一位女性,那么和善的一位长辈。这太让人惋惜了。
“怎么跑回来了?”秦之屿抬起手臂回抱她,轻柔地抚摸她的发尾。
“我要陪着你。”梁问夏喉咙哽了下。
雨开始变大,雨水打湿了她的眼睛,她抬起头来看他,带着哭腔开口,“秦之屿,别赶我走,让我陪着你。”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在雨中紧紧拥抱彼此。这一刻,她和他都十分需要对方的拥抱,渴望对方的陪伴。
梁问夏感觉到秦之屿哭了,他没有发出声音,跟四周的雨声融为一体。
她好难过,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抬手轻轻拍打他的背,像小时候奶奶哄她睡觉那样,希望秦之屿能感受她的存在。
“问夏。”他喊她的名字。
梁问夏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没有姑姑了。
“你还有我。”她哽咽着说。
他们在雨中站了很久,全身都被雨水打湿淋透,彻头得冷。唯一能吸汲的,只有对方的体温。
*
葬礼一结束,秦之屿没有休息的时间,马上又要赶回纽约。公司堆积了许多事情等他处理,股东们也在闹,他回去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
梁问夏跟他一起飞京市,他去京市转机,她回学校。
又一次分别,又一次分别前的拥抱。
秦之屿抱着她不想放手,装了一肚子的话也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但他必须告诉她,“问夏,对不起。我可能不能……”
“不用说了。”梁问夏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他,“秦之屿,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她当然知道秦之屿要跟她说什么,无非就是他不能回国读研究生了,要留在纽约守住秦嘉姑姑的公司。他不想承担的责任,在秦嘉姑姑走后,不得不承担在肩上。而且秦爷爷和秦奶奶也都还在纽约的医院里住着,他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他没有办法任性,秦爷爷不允许,他自己也不允许。她理解的,不会怪他。
秦之屿看着她通红的眼睛也跟着红了眼眶,咽了下口水,忐忑地问她:“你会跟我跟分手吗?”
“不会。”眼泪无声掉落,梁问夏猛摇脑袋,“我不会跟你分手。秦之屿,你不要问我这种问题。”只要你不跟我分手,我也绝对不会跟你分手。我这么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怎么舍得跟你分手?
“对不起。”秦之屿心里痛得跟什么似的,重新把她按进怀里,用力抱紧她,“问夏,请你再等等我。”
他知道自己这样要求她的做法非常自私,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她等他。可是他也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那么讨厌异国恋,她每天都在期待他能早些回国,他答应过她大学毕业就回国娶她。已经让她等了快四年,还要她等多久,他不能保证。
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他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好,我等你。”梁问夏知道未来的日子会很难熬,但做不到拒绝他。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他。她没有问秦之屿她要等他多久,秦之屿也没有告诉她需要等待的确切时间。没关系,不管多久,她都等他。
就算要等他十年八年,就算日后他定居纽约不回国了,就算日后有一天她和他会因为时间和距离冲淡这段感情。至少现在,她不会跟他分手。她还喜欢他。
如果我能长期待在国外,能在国外工作就好了。梁问夏在心里想,那她就可以去纽约陪秦之屿一起战斗,而不是留在国内等他。
等人的滋味好难受。
秦之屿必须把实话告诉她,“可能需要又一个四年,也可能……会更长。”
“多少年我都等你。”梁问夏这样告诉他,她很坚定。
“梁问夏,我绝不负你。”秦之屿眼尾掉落泪珠,整个人被感动、欣喜、愧疚包围。两个月了,独自在慌乱无措中挨过一天又一天,终于有了一丝踏实的满足感。
他从裤兜里掏出戒指盒,打开递到心爱的姑娘面前,抬手用指腹抹去她脸颊泪痕,“原本打算等六月份回国跟你求婚的,但现在我又要失约了,我们还是要维持异国的关系。梁问夏,你还愿意接受这枚戒指吗?”
太过突然,梁问夏愣在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枚粉色钻戒。好漂亮,这么贵的戒指,狗东西是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吧,他还有钱吃饭吗?
她心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秦之屿是在跟我求婚吗?有这么求婚的吗?是不是太没诚意了?是不是太不分时间地点场合了?我应该答应吗?答应的话是不是显得我很好说话?
梁问夏想了好多,抬眸看向秦之屿的眼睛,呆愣愣地问:“你是在跟我求婚吗?”
“我是在用自私的方式留住你。”秦之屿手摁在她后脑勺,低下头轻柔地吻她红肿的眼皮。
“你这人真是的。想我答应你,却连句漂亮话都不知道说。”梁问夏心想我也是个肤浅的俗人,也需要男朋友肯定地说想我喜欢,说我离不开我,说全世界最爱我,说我最重要。
秦之屿听闻扯唇笑轻笑,“梁问夏,我爱你。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吗?”
“哪有你这样跟人求婚的?”梁问夏破涕为笑,说话的同时将戒指从戒指盒里取出来,拉过他的手放在他手心,“给我戴上。”
秦之屿立马就要跪下来,梁问夏吓一跳,急忙拉他一起来,“不是,你别跪啊。”
“求婚不就是要跪下?”
“我允许你不用跪。”梁问夏裂开嘴角朝他笑,吸着鼻子说。
要跪也不是在这里跪,这到处都是人,她可不想被人看笑话,哭鼻子已经很丢脸了。
秦之屿看一眼周围人来人往的旅客行人,终于发现这里不是合适的求婚地点,“等以后我重新跟你求婚。”
“不用,就这样吧!”梁问夏摇头。
她本身也不是多看重仪式感的人,加上经历了秦姑姑的事,让她明白很多东西其实没那么重要。她现在只希望她爱的人都好好的,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着。
戴戒指让秦之屿犯了难,他不知道该戴哪根手指,“把这个取下来,还是换那只手戴?”
求婚戒指应该戴在左手中指,可是梁问夏左手中指的位置被占了,上面戴着那年春节秦之屿告白时给她戴上的那枚银戒。三年多了,她从来没有取下来过。
都戴这么多年了,她可舍不得取下来。
哪能为了新欢就抛弃旧爱呢?
她眨巴眼睛想了想,“戴无名指吧,反正我回去也要取下来放保险柜。”这么贵重夸张的戒指,不是重要场合根本戴不了。
戒指缓缓推入梁问夏的左手无名指,登机的广播也随之响起。
秦之屿必须要走了,最后再抱她一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走了。”
“好。”
……
生活乱得像一锅粥,事情接二连三。
五月初,寝室发生了一件大事——陶慧君的男朋友许南,出轨了。
最后一段时光,大家都搬回了寝室住,就连一天都舍不得跟男朋友分开的陶慧君也搬回来了。
她推着行李箱,把自己在外面跟许南一起租的那套小房子里,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全都打包带回来了。
大家没想到她会回来,惊讶过后,齐齐发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你们了呀。还有一个月大家就各奔东西了,我当然要回来跟你们在一起,你们才是我大学四年最重要的人。”陶慧君神色无异,根本看不出她刚经历了一场差点儿要了她命的分手。
“我信你个鬼。”
“我也不相信。”
“信不了一点。”
陶慧君嘿嘿笑,“我真想你们了嘛。”
她伪装得太好了,脸上没有一点儿难过,像以前一样跟她们嘻嘻哈哈,说笑打闹,把三个姑娘都骗过去了。
以为她是真的舍不得她们,才抛下男朋友回来的。
直到一周后许南出院,打着石膏杵着拐杖跑来女生寝室楼下堵陶慧君,梁问夏她们才知道许南出轨了,出轨对象是他和陶慧君同专业的大一学妹。
这事还是陶慧君亲眼撞见的,许南把人带回了他们在外面租的那套房子,做了恶心人的事。
陶慧君的妈妈半月前下楼梯不小心摔了一跤,进了医院打石膏,陶慧君赶回老家照顾妈妈。
一去半个月,再回京市,进门就看见许南跟一姑娘抱在沙发那亲嘴,衣服都脱光了。
那一下血液涌到头顶,陶慧君向来不是软弱可欺的主,当即抄起门后的棒球棍朝许南使去,一下接一下地朝他身上伦棍子。
出轨对象见状被吓得不轻,那女生捡起地上的衣服躲到一边儿,穿完衣服没管被打的许南,慌里慌张地跑了。
许南喝了酒,醉得不轻,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躺在那一声又一声地嚎叫喊疼。陶慧君打红了眼,最后一棍子悬在男人腿间,在即将落下时硬生生停在那。
四年的感情,她终于还是没下得去手。
但这段感情也到头了。
陶慧君丢了棍子立马进卧室收拾,出来见人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口的位置特别疼。过去踢他两脚也没反应,显然疼昏过去了。她担心人死了牵连自己,可不想因为一个人渣坐牢,打电话叫了120。
在医生来之前蹲在地上把许南叫醒,跟他说了分手,把他家给的彩礼钱也一并退了回去。并打电话告诉两家父母他们分手的原因,要求退婚。
陶慧君的爸爸当晚连夜上许南家,当着许南爸妈的面,给许南好一顿骂。
他和老伴本来就不满意这门婚事,男方的家庭条件跟她们家悬殊太大,老两口担心女儿嫁人后吃苦,但又架不住女儿喜欢。
这下也算及时止损了。
第67章 他女朋友让人给打了。
沈姿栀恍然大悟, “难怪最近半夜我老听见有人在哭,还以为我做梦,原来是真的。”
“我好像也听见过。”陈西说。
梁问夏没听见过, 她睡觉沉,不是打雷闪电那种轰隆巨响一般吵不醒她。
她每天早上看见陶慧君肿着俩核桃眼睛知道她哭过, 还以为是她妈妈生病住院的事,没好问。没成想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情。
怎么可能不唏嘘?
陶慧君有多喜欢许南,她们都有目共睹。喜欢到每天张嘴闭嘴都是我家许南,爱到大学一毕业就敢跟他结婚, 上头到宁愿牺牲事业也要跟他一起回老家。
许南今天来找陶慧君, 无非是解释、认错、求原谅。可他低估了一个女生心死了会多有多决绝。
那晚过后,陶慧君再也不想看见许南,看见他就觉得恶心想吐。再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觉得自己跟这么个渣男谈过简直是一辈子的耻辱。
“滚。”
“慧慧, 我……”
“闭嘴,该说的话那天晚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也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她笔直地站在那,每说一句眼睛就红上一分,说完拉上室友们就走。
许南拉她手腕,陶慧君猛地甩开他的手, “别碰我,我嫌恶心。许南, 你最好赶紧走,不要逼我再打你一次。”
“慧慧,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许南又去拉她的手, “那天晚上我真喝多了,我以为那是你,我不知道……”
“放你妈的屁。”陶慧君一脚用力踹他腿上,“你俩早就勾搭上了。知道我不会翻你手机,你连聊天记录都不删,许南你可真行。”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谁都没想到。
既然被拆穿了,许南索性不装了,“陶慧君,你何必这般小题大做,不依不饶。我是犯了错,可天下哪个男人不犯错?就亲个嘴,你至于吗?”
“我爸妈为了我俩结婚的事,花了一辈子的积蓄,还借钱买了婚房,请柬也全都发出去了,亲戚朋友还有同学全都知道我俩要结婚。现在你说退婚就退婚,可能吗?你确定你丢得起这个人?”
“我有什么可丢人的?丢人的人是你不是我。”陶慧君“呸”了声,“出轨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真不要脸。”
许南被激怒,态度强硬要去拉陶慧君。梁问夏上前挡在陶慧君前面,冷声警告,“她说了,别碰她。请你走。”
“快滚。”沈姿栀也上前一步。
陈西没说话,跟着沈姿栀走上前挡在陶慧君前面。
“滚开。不关你们的事,少他妈多管闲事。”许南说着就伸手来薅开梁问夏,被梁问夏一脚踹大腿上,“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她也很生气,好朋友被人这么伤害,不出手教训一顿是不可能的。
许南疼得站不稳接连退后好几步,气急了抬起手里的拐杖就朝梁问夏挥去,梁问夏闪身躲开,又朝他受伤的那条腿膝盖用力一脚。
许南疼得龇牙咧嘴,彻底急眼,见梁问夏不好欺负就逮着看起来最弱的陈西出脚,拐杖成为武器用尽全力朝她们三个挥打过去。
没人料到许南会真的出手。
中间隔着沈姿栀,梁问夏来不及拉陈西过来,只能先把沈姿栀推到一边,再背过身伸出胳膊挡在陈西面前。
事情发生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砰”一声,重物砸到皮肉发出沉闷声响。
硬生生挨了那一下,梁问夏疼得眼泪飙了出来,咬紧牙齿直吸气。她感觉自己胳膊好像断了。
所有人都愣在那,还是沈姿栀先反应过来,急忙从包里掏出手机打120叫救护车。
“夏夏,你怎么样?”陈西脸都吓白了。
陶慧君冲出来,取下身上的包一下一下往许南脑袋上砸,恨不得把他脑袋砸出个窟窿,“许南你王八蛋,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还真敢动手。我打死你。”
“你完了,等着被拘留吧。”
*
医院病房,梁问夏右手胳膊打着厚重的石膏挂在脖子上,疼得直哼哼。活了二十二年,头一次这么狼狈。
许珩年和赵南一听闻消息赶来医院,在交费处撞见交费的沈姿栀,了解到事情的起因经过。
两人进病房时脸一个比一个臭。
“梁问夏,你是不是傻?哪有人胳膊去挡的?”许珩年一进去就骂上了,“你怎么不用脑袋挡?脑袋开花还能换顿豆腐脑吃。”
赵南一走在前面,回头剜他一眼,“闭嘴。”
“小舅舅,你别生气了。”梁问夏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扯扯许珩年的衣袖,又朝赵南一眨眼睛,“小舅妈,你劝劝小舅舅,叫他别生气了。”
许珩年甩开她的手,“滚蛋。”
“乱叫什么?”赵南一拖了跟板凳坐到病床前,心疼地看着梁问夏打着石膏地胳膊,“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梁问夏可不敢说严重,“没事,就是骨折,养几个月就好了。”
不想长辈们担心,自己疼得话都说不利索,还不忘交代他们,“就你俩知道吧?外公外婆那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消停躺着,都这副样子了,还瞎操什么心?”赵南一没好气地用手指戳她额头。
“对了,我两个室友被带去派出所做笔录了,我担心……”梁问夏话没说完被赵南一打断,“派出所那边你小舅舅已经打过电话了,放心吧。”
说起这个许珩年就一肚子气,气小侄女的一身功夫全都白学了,居然会被一个人渣打进医院。
还想再骂她几句,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实在忍不下心。双手插腰直喘粗气,一眼又一眼地瞪病床上的梁问夏。梁问夏呢,咧着嘴朝他笑。
心倒是大。许珩年抬手敲她脑门儿,“还乐?你胳膊不疼?”
梁问夏不笑了。疼,真疼。
赵南一打许珩年的手,“行了,你别杵这儿了,去买些吃的来。问夏和她室友肯定饿了。”
在墙角缩了半天的沈姿栀终于能插上话,自告奋勇地举手,“我去买。”说完拿上包就跑,她觉得梁问夏的小舅舅太凶了,怕被一起骂。
病房安静不到两分钟,许珩年又张嘴了,“你伤这么重,你男朋友呢?他怎么不来医院照顾你?”
“你没跟他说?”赵南一很快猜到原因。
梁问夏一下低落,心头涌上委屈,轻晃脑袋,“他太忙了,就不告诉他了。”
她没打算把受伤的事告诉秦之屿,秦之屿太忙了,抽不出空回来看她。她也不想让他为她担心。
她上一次跟秦之屿开视频,是在一个半月前。上一次跟他通电话,是在六天前。聊天框里发给他的消息,停在了四天前。距离上一次跟他见面,还是两个月前在机场道别。
秦之屿是真的忙,忙到没时间吃饭睡觉,每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程度。
公司涉及产业广泛,人员架构复杂。他太年轻,资历也浅,坐不上秦嘉的位置,股东大会被投表决反对加入董事会。
好在秦嘉提前立有遗嘱,名下所有产业包括公司所持股份在死后全部赠与秦之屿。加上秦爷爷手里的百分之一点一七,秦之屿成为股东里股份占比最多的人,拥有相对话语权。勉强扳回一城。
可即便有股权在手,他在公司的每一步都还是走得十分艰难。因为再没有了姑姑的保驾护航。想在一群豺狼虎豹身边守住他姑姑生前创立公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之屿在战斗,梁问夏当然不能给他拖后腿。
从秦嘉姑姑出事后,梁问夏再没像以前,什么时候想秦之屿了,就立马拿起手机打给他。有想跟他分享的事,也不再第一时间往聊天框里框框发消息。
她现在都不敢给他打电话了,怕他在开会,怕他在睡觉,怕他在跟股东们扯皮,怕秦爷爷在他边上。
什么忙都帮不上他,就更不能给他增添麻烦。反正他有空闲和想她的时候,会主动打给她。她不能随时给他打电话,他不能立马接听她的电话,但他可以随时给她打电话,她能立马接听他的电话。
梁问夏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为秦之屿开着。
只是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具体截止日期的一段时间,她和秦之屿都要保持现在这样十天半个月才联系一次,好几个月都见不上一面的状态。
“忙是借口?”许珩年听闻更生气,都不知道说小侄女什么好了,“你被人打了你男朋友都不出现,我看你这男朋友不要也罢,趁早分了得了。”
赵南一不高兴地“啧”了声:“你够了啊。”
也不知道他那句话戳到梁问夏的痛处,她眼睛一下就红了,哽着喉咙说:“小舅舅,你能不能不说我了。”
见她都快哭了,赵南一安抚地摸摸她的头,“不说了不说了,我们不听他放屁。乖啊。”
随即瞪向嘴不饶人的许珩年,眼神示意他:滚出去。
许珩年叹口气,走上前摸了摸梁问夏的脑袋,柔声道歉,“对不起,小舅舅不该凶你。”
随后转身走出病房,去到外面走廊,掏手机给秦之屿打电话。接连打了三个才接通,还是他助理接的。
对方解释秦之屿在会议室开会,问他有什么事,等会议结束他会转告。
“你跟他说,他女朋友让人给打了,手他妈差点儿就废了。”许珩年说完撂了电话。心想都他妈什么事啊。
*
陶慧君和陈西在派出所录口供,又跟许南还有他爸妈扯皮。许南打了人,即便梁问夏的伤情鉴定报告还没出来,也属于故意伤害,按规定需行政拘留五至十天。
他爸妈见不到梁问夏,只能求陶慧君帮忙说情不要追究许南的责任,说他马上就毕业了,档案上不能留痕。陶慧君态度坚决,拒绝和解,追究到底。
许南那边立马翻了脸,耍起无赖来。威胁陶慧君如果坚持告他,他也会立马要求做伤情鉴定,告陶慧君对他故意伤害。
陶慧君根本不怕他告,手机里他出轨的证据和跟小三的聊天记录全部摆出来,包括他一个月前在某网站叫小姐的嫖-娼消费记录。
完事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问:“许南,你敢告我吗?”
许南不敢,就她手机里的证据,往校内网一发,别说名声形象,学位证他都拿不到。再往老家的朋友圈子里传一传,老家他也没脸混。
陶慧君原本没想把事情做绝,体面也已经给过他,是他非要赶着来闹,还伤害她朋友。那就不要怪她说话难听,做事绝情不给他留活路。他这样的人渣,就该受到惩罚。
从派出所出来,陶慧君和陈西立马打车来医院看梁问夏。
陶慧君一进门就哭了,愧疚地看着躺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梁问夏,边哭边道歉,“夏夏,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对不起,夏夏,你是为了我才被打的。”陈西也愧疚得不行,要不是她反应慢,夏夏也不会被打。
“怪我。”陶慧君坚持是她的责任,哭得更大声了,“是我的原因。要没有我,就不会有这档子糟心事。”
“行了啊你俩。”梁问夏反安慰她们,“要真觉得对不起我,正巧我饿了,你俩一个喂水,一个喂饭吧。让我也体会一下当皇太后的待遇。”
沈姿栀是个搞笑好玩儿的,主动举手,“那我伺候你拉屎撒尿。”
就这一句,把一屋子的人都逗笑了。
*
秦之屿的电话在晚上深夜打来,开口就问:“你挨打了?”
梁问夏胳膊疼得睡不着,给她守夜说要伺候她拉屎撒尿的沈姿栀倒是蜷在沙发睡得可香,跟小猪似的。
她正心情烦躁地刷着手机,熟悉的手机铃声意外响起,眉梢瞬间染上惊喜。她接电话的时候有多开心,听见秦之屿话的时候就有多懵圈。
谁告诉他的?
她半天不说话,秦之屿追问:“梁问夏,谁打的你?”
他从助理嘴里知道这事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询问助理确定没听错。梁问夏被人打了?谁敢打梁问夏?梁问夏的身手怎么可能会被人打?但许珩年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你怎么会知道?”梁问夏心头涌上委屈,嗓音发闷。
秦之屿气得不轻,极力忍着。拿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大步走出办公室,扭头对助理说:“给我定一张飞京市的机票,最近的航班。”
“可是下午你有……”助理面露难色,话没说完就被秦之屿打断。他拧着眉重复,语气不容拒绝,“马上。”
梁问夏听见他要回来,也在电话那头“诶”了声,“你别回来。我没事,不严重,就是骨折,养个把月就好了。”
他那么忙,来回飞一趟得耽误多少时间,多少事情。虽然她很想见他,但更心疼他来回奔波。
“有人照顾我,我室友们和小舅舅还有南一,他们全都在医院照顾我。”她突然开始掉眼泪,吸着鼻子说:“秦之屿,你别担心我,也别回来。专心做你的事,我等你回来。”
真正的回来。而不是匆匆忙忙地回来看她一眼,话没说上几句又立马要赶飞机走。那她宁愿他不回来,不回来就没有期待,也没有分别。
秦之屿心里疼得跟什么似的,眼睛早就红了,舍不得凶她吼她,语气自始至终都平和,“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怎么可能不回来?你都被人打进医院了,胳膊都骨折了,我能专心做事吗?”
他当然懂梁问夏为什么不希望他回去,她心疼他,他难道就不心疼她吗?
“你是不是就没打算告我你受伤的事?”
“我只是……怕你担心,不想麻烦你。”梁问夏觉得委屈。
她也想受伤的时候有男朋友照顾,有男朋友安慰,有男朋友陪伴。可是她的男朋友不在啊。
她话一出,秦之屿愣了很久,喉咙像是被卡住,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麻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梁问夏也会怕麻烦他了?她怎么会怕麻烦他?她可是梁问夏,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是她的男朋友,她不应该担心麻烦自己的男朋友,而是大声指着她的男朋友。她被人欺负被人打的时候,她的男朋友为什么没有在身边保护她?她受伤住院的时候,她的男朋友为什么没有在身边照顾她?
就算他不是她的男朋友,他也是秦之屿。梁问夏怎么会怕麻烦秦之屿?
秦之屿后知后觉,已经好久,梁问夏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发过短信了。就如她口中所说,她在尽量不麻烦他。
“梁问夏,我是你男朋友。”他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挂了电话,秦之屿接过助理递来的车钥匙,再交代他股东们和爷爷那该怎么说,然后开车直奔机场。他心想梁问夏真是个傻子,受伤住院都不打算告诉他。
都骨折了,骨头都碎了,那得多疼啊。
第68章 她从来都留不住他。……
第二天早上, 赵南一和许珩年来医院送骨头汤。
梁问夏看见他们心虚地缩了缩肩膀,尴尬又不自在地小声问许珩年:“小舅舅,你是不是知道了?”
秦之屿会知道她被人打了在医院, 除了室友们和小舅舅还有南一,不会再有其他人告诉他。室友们没有秦之屿的电话, 南一不会多管闲事,能打电话通知秦之屿消息的只剩下小舅舅。
许珩年为什么特意给秦之屿报信?
梁问夏不傻,细一思索就能想明白。小舅舅肯定是知道她和秦之屿的关系了。
“知道什么?”许珩年睨她一眼,明知故问。
梁问夏不太敢跟他对视, 目光闪了闪, 撇开脸盯着床头花瓶里插着的向日葵看,吞吞吐吐道,“我跟秦之屿, 我跟他……”
“你跟秦之屿瞒着我们在谈恋爱, 都谈好几年了,是吗?”赵南一轻笑着帮她回答, “你是要问我们这个吗?”
“你也知道?”梁问夏瞪大眼睛, 视线在赵南一和许珩年脸上来回横跳,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你们都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这事除了江时柠和室友们,没有别人知道, 可这几人都不可能会出卖她。而她和秦之屿藏得很好,没有在他们面前有过任何亲密暧昧的举动, 牵手拥抱亲嘴都在人后进行。
赵南一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抬手捏梁问夏的脸,“早知道了。”
“有多早?”
“你第一次去加州的时候。”赵南一对她说:“知道你不想告诉我们,我们就当不知道。长辈们那里, 我们也没拆穿,都帮你瞒着。”
哈?
梁问夏更惊讶了?敢情小舅舅和南一这几年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知肚明地看她演戏?
不对,是陪她演戏。
“怎么知道的?”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天衣无缝的程度。最了解她的梁成舟都被骗过去了,南一和小舅舅为什么没被骗到?
因为他们也是地下恋,有骗人的经验?
“还怎么知道?”赵南一大笑出声,“你跟秦之屿只要站一起,你俩就像在谈恋爱。没谈的时候就很像了,更别说谈了之后,那眼神和肢体动作腻歪得我都没眼看。还偷摸在桌子底下拉小手,背着我们跑卫生间亲嘴呢!”
“你高中毕业那个暑假还记得吗?在郊外别墅烧烤那次,你跟秦之屿躺草地上秦嘴,我跟你小舅舅可是亲眼所见,全程围观。”
梁问夏脸色爆红。要死,怎么这都知道?
赵南一补充,“你知道你们最可疑的地方在哪知道吗?”
梁问夏茫然摇头。
“你说你谈恋爱了,却从不肯带给大家看,这不是有鬼是什么?”赵南一说起这个就想笑,“能让你喜欢,又让你嫌弃的,除了秦之屿,我想不到别人。”
许珩年也在笑,轻“呵”了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瞒得挺好,谁都不知道?梁问夏,你逮着空就往加州跑,还说什么看演唱会,哪个偶像这么大魅力,哪个偶像只在加州开演唱会?哪个偶像隔三差五……”
“停。”梁问夏打断他,单手掀起被子往脑袋上罩,声音闷在被子里,“小舅舅,你别说了。”
她快没脸见人了。
*
秦之屿傍晚的时候才到。
彼时梁问夏正在病房里安慰哭泣的陶慧君。大家去吃饭,陶慧君没胃口吃不下,留在病房陪梁问夏。一开始还好好的,直到接到许南爸妈的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陶慧君特别气愤地骂了几句,挂了电话就哭了。
陶慧君一个爽朗大方的北方女孩,在经历这件事之前,很少哭泣。这段时间却总是哭,像是要把眼泪流干了才能好。
梁问夏知道,是她的心被伤透了,而愈合伤口需要时间。
“夏夏,你说我跟许南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陶慧君想不通,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我们谈了整整四年,说好明年就结婚的。他说他爱我,很爱很爱我,永远只爱我一个人,我才答应他的。结果他聊-骚,出-轨,还嫖-娼。”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高中的时候,他是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这么爱他,他却这样我?为什么啊?”她哭得停不下来。
梁问夏没说话,安抚地摸摸她的头。
等她不哭了,哭够了,才柔声安慰:“人是会变的。慧慧,或许你应该感到庆幸,你认清了他。许南不值得,但总会有值得的人在路上等你。一切都刚好,一切都来得急,你还有很好的未来。”
陶慧君点点头,抬手把眼泪都擦干,“我再也不哭了,再也不为那个人渣哭了,再也不了。”
平复好情绪,想到自己遇上的这些倒霉糟心事,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梁问夏。她不希望她的好朋友再遭遇她这样的事。现在全天下的男性在她眼里,都有出轨的可能。
“夏夏,你也注意点。你跟你的狗东西还是异国,隔那么远,几个月才见一次,他偷吃你都不知道。”陶慧君瓮声瓮气地说:“许南就在我眼皮底下,照样偷吃。
梁问夏笑了笑,很肯定地否认:“他不会。”她相信秦之屿,秦之屿绝对不会。
陶慧君轻叹口气,“我当初跟你一样自信。”
“我这么漂亮,这么优秀,这么爱他。他出轨?他傻?他瞎?他脑子有病?”梁问夏臭屁地想:我就是自信。对自己自信,对秦之屿也自信。
刚还说再也不哭的人,这会儿又哭上了,还哭得更大声了:“我也漂亮,优秀,爱他。他为什么要出轨?”
梁问夏抱抱她,“对啊,你漂亮优秀,热情大方,能力出众,又何必为这么个烂人想不开?”
“我再也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了。”陶慧君嚎了这么一句。
秦之屿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一眼看见梁问夏打着石膏的右胳膊,眉心紧拧。把臂弯挂着的外套丢在沙发,径直朝她走过去。
人男朋友来了,陶慧君自觉给他们腾地盘,随便找个借口走了。
秦之屿一言不发地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梁问夏,脸色很不好,一看就很生气,生了大气。
梁问夏却很高兴,咧嘴朝他笑,眼里溢着水光,伸出没受伤的那条手臂,“抱抱。”
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她需要的只有他的拥抱。
心狠狠地揪了那么一下。秦之屿轻叹口气,抬手把她脑袋摁在他小腹的位置,轻声问她:“梁问夏,你疼不疼?”
“疼。”所有委屈在这一刻聚集,所有思念在这一刻汇聚,梁问夏呜呜哭了起来,“真的好疼。”
他不出现还好,情绪被压制得很好,不会突然跑出来。可是他出现了,出现的那刻她就委屈得想哭,特别委屈,特别想哭。
他两只手抱着她,一只手轻抚她的头发,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其实秦之屿特别想骂她,在飞机上都把她骂上千八百遍了,想着见了她,一定要狠狠骂她一顿。等真见了面,别说骂了,嘴都张不开。心口的位置太疼了。
“不哭。”他说。
梁问夏哭得跟大声了。
等发泄完情绪,梁问夏又跟没事人一样。眼睛鼻子都还红着,人却笑开了,仰着脑袋看他,“秦之屿,我不是叫你不要回来吗?你怎么不听我话?”
“你都被人打进医院了,我能不回来吗?”秦之屿反问她。
他生病的时候,她冒着生命危险坐三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都一定要去加州找他。她被人打了,受伤了,他又怎么可能不回来?
秦之屿坐到病床沿,再伸手分别穿过她腋下和大腿把她抱到他腿上来坐,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你真不想我回来?”
梁问夏没讲话,很乖地靠在他怀里。几秒后直起脖子亲亲他的脸颊,又亲亲他的耳朵,最后才是嘴唇。
怎么可能不想呢?都快想疯了。
“谁打的你?因为什么事情起的冲突?”秦之屿视线落在她受伤的手臂。
他并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得太意外,太突然,他得到消息就往机场赶,还没来得及问许珩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梁问夏就生气,把事情经过简单说给他听,省略她受伤后蹲在地上疼得站起不来的那部分。见秦之屿皱起眉心,抬手用指腹轻轻帮他抚平。
她说完重重叹了口,很是不甘。从小到大,她打架就没输过,一次都没有。这次点太背了,居然会被这么个人渣打进医院。她想起来就恨不得冲进派出所把那人渣的命-根-子踢爆。
“哪两个字?”秦之屿问她,“言字许,南北的南?”
梁问夏不想让他参与到这些事情里,她自己能处理好,“你别管,解决了都。那人渣这会儿被关在拘留所。”
下一秒又说:“你可千万别去打他啊,为那种人把自己送进去太不值当。”
“我有这么蠢?”秦之屿确实很想打人,打架是最直接的发泄方式。
但他不会去打那人,也不会就这么放过。打架是小时候干的事,成年人的世界,有成年人解决事情的方式。
许珩年和赵南一吃完饭回来,打开门见秦之屿来了,梁问夏还坐在他腿上。两人堵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梁问夏小脸一红,晃晃腿准备从秦之屿腿上下来。秦之屿摁着她后腰不让她动,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然后起身走到门口对许珩年他们说:“今晚我守夜,你们回去休息。”
许珩年没好脸色给他,鼻腔“哼”了声:“本来就该你守夜。”说完牵着赵南一走了。
秦之屿把病房门关上,想到什么,扭头问梁问夏晚上会不会有医生查房,得到否定答案就把门反锁了。
“你锁门干什么?”梁问夏脸更红了。心想狗东西真不是东西,她都这样了,还在医院里头,他居然还惦记着那档子事。
“梁问夏,你想什么呢?”秦之屿指节曲起轻敲她脑门儿。
梁问夏在想什么他当然知道,毕竟全写脸上了。他是挺想,见到她就想,见不到的时候也想。但也不至于没人性到她受伤还拉着她在医院里做-爱,那成什么了?
好吧!她确实想歪了。梁问夏往床边挪了挪,伸手拍拍空出的床位,“上来。”
秦之屿依言拖鞋躺上去,病床不大,刚好够容纳他们两个人。伸手想抱她,她手臂吊着不方便,只能翻身侧躺抚摸她的脸。
要是能每天都这么看看她,该有多好。
梁问夏偏着脑袋仔仔细细地瞧他,心想他又瘦了,就对他说:“秦之屿,你不能再瘦了,都快成细狗了。本来就不好看,再瘦下去只剩下丑了。”
他无所谓地笑笑,“反正我在你眼里,怎么都不好看。”
“你倒有自知之明。”
“我是对你太了解。”
“……”
“对了。”梁问夏突然想起来,“小舅舅和南一居然知道我跟你谈恋爱,他们一早就知道。这么多年,跟我们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可不敢说自己跟许珩年吐了实话还瞒了她这么久,他怕她炸了,再把他也炸了。秦之屿凑过去亲她,顾及着她的手,只能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亲。
“想过我吗?”他的唇印在她脸颊,又移到耳朵,最后是白嫩修长的脖颈,“最近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了?”
梁问夏以前几乎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发消息,最近几个月,却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信息也越发越少。他怎么会不知道?就像她说的,受伤住院不告诉他是不想麻烦他,不打电话不发信息,是怕打扰他。
她不用这么懂事,也不应该因为喜欢他,受这些委屈。可只要她还喜欢他,委屈就要一直受。
秦之屿自己也难受。他总是让她受委屈。
梁问夏没讲话,闭上眼睛专心接吻。
没亲多久,秦之屿的手机响了,是他助理的电话。他摁了挂断,那边又打,一看就是有急事。
梁问夏主动放开他,“你先接电话吧!”
秦之屿打了好久的电话,助理的电话刚挂断,秦爷爷的电话又响起。梁问夏躺在床上看着他站在窗边接电话的高大背影;听着他嘴里冒出一句又一句英文,面不改色地跟秦爷爷撒谎;闻着空气里属于他身上的味道。
她开始回忆秦之屿小时候的样子,初高中的样子,刚上大学的样子,再跟眼前这个秦之屿重合,他样子没变,却成熟了很多。
在秦姑姑走之后,秦之屿好像一下就变成了成熟理智的大人。而她,还停在原地。
梁问夏心里空落落的,身体的某个地方,好像在慢慢冷却。不易察觉,又明显存在。
明明秦之屿就在她身边,明明他们距离这么近,却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
她穿鞋走过去,额头抵上他宽阔的后背,用没受伤的手从后面轻轻拥抱他。
秦之屿挂了电话,转身把她抱进怀里。觉察她的情绪不对,柔声询问:“怎么了?”
“突然很想抱抱你。”梁问夏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了,脑子里冒出一个极其自私的想法,她想叫秦之屿别回纽约了,跟她回家见她爸爸妈妈。
她想跟他结婚,想他不走,想他永远留在她身边。已经四年了,她熬过了一个四年,还要再熬几个四年?她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了,不想熬了,熬得好累了。
可是她答应过他,会等他回来。
梁问夏意识到自己喜欢秦之屿,是在四年前,她醉酒要求他亲她。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喜欢秦之屿,喜欢到这辈子非他不可,是在现在。
四年前他要去加州上学,现在他要去纽约战斗。她从来都留不住他。
“问夏。”
秦之屿的喊声把她从沉浸的思绪拽出来,她茫然地抬头望向他,失焦的眼神映出他的样子,“嗯?”
“我明早就得走了。”秦之屿并不想告诉她,可是他必须要走,公司许多事等着他处理。他没办法多待,没有时间陪她。
梁问夏愣了愣,接着快速掩藏起眼底的失落,勉强自己勾起嘴角,“好。”
第69章 你是在指责我吗?
梁问夏不知道秦之屿对许南做了什么, 她只从陶慧君嘴里听说许南没有参加毕业答辩,也没有再在学校见过他。
许南的事没有在校内传播,但学校领导收到了匿名举报邮件, 学校就嫖-娼一事开除了许南的学籍,学位证和毕业证均被取消。再后来, 许南这个名字,再也没有从陶慧君的嘴里出现过。
她没有回老家考公,毕业后去了深市的知名大厂工作。
寝室的姑娘们都为她高兴。
陶慧君和沈姿栀的航班在同一天,一个飞伦敦, 一个飞深市, 梁问夏和陈西去机场送的她们。
四年大学生活,就此划上句号。
*
大四毕业的这个暑假,是梁问夏经历过最糟糕、最混乱的一个暑假。好像所有事情都赶一块儿来了。
毕业答辩的前, 有天中午梁问夏接到外婆的电话, 说是大哥的直系领导突然来家里,在书房跟外公说了好久的话。
大哥一个月前去越国出任务, 一队人还没落地就消失了, 至今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听口气大概率是出事了。
梁问夏经历过这样的事,不止一次,心里也还是很慌。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安抚外婆的声音却在颤抖。
小舅舅在外国出差,南一的电话也打不通, 梁问夏拿上车钥匙往军-区大院赶。路上给梁成舟打电话说明情况,叫他快来,“哥,怎么办?大哥会不会真的出……我……我害怕。”
从秦姑姑出事后, 她特别害怕听见家里人出任何意外的消息。事实太无常,而生命太脆弱。
“应该没事,大哥哪次出任务不消失十天半个月,你别自己吓自己。”梁成舟比她镇定,安抚并交代她,“问夏,这事还没确定,你先别跟爸妈说,我马上定机票过来。”
“好。”梁问夏心里慌得不行,脚下油门一脚比一脚踩得勤。
好在虚惊一场,大哥没出大事。只是在执行任务时后背被弹片划伤,右腿也需要做个小手术。
梁问夏要准备毕业答辩,许珩年在国外出差,南一在外地演出,医院照顾和守夜的任务自然落在已经答辩结束的梁成舟身上。
这次见面,梁问夏发现他哥很奇怪,像是恋爱了,又像是失恋了。
不知道他跟清竹发生了什么,平时走哪都带着清竹,就是去邻市比赛当天就回的那种都带着,这次居然没带清竹来。
更奇怪的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抱着手机,吃饭睡觉洗澡都带着。每次手机铃声一响,他一副很期待,但又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总是叹气。脸上也是,一会儿苦大仇深,一会儿又抿着唇傻乐,耳根子还特红。
最奇怪的是,有天梁成舟居然问她,他喜欢清竹的事是不是很明显,还问清竹会不会喜欢他。那一刻,梁问夏简直想把她哥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得是水,还是屎。
人怎么会笨到这种程度?
梁问夏还在想,等下一次秦之屿给她电话,她一定要把这件事说给他听。她哥太笨了,笨得跟傻子没区别。
想到秦之屿有些伤感,她好久没有听见秦之屿的声音了。
有多久?七八天了吧!七八天说起来也没多久,对她来说却很久。因为她每天都在期待他的电话,期待可不就是会在无形中把时间变长嘛。
他什么时候才不能不忙呢?什么时候才能每天都给她打一通电话呢?梁问夏现在都不太敢想秦之屿,想起他会难过,会低落,还会莫名其妙掉眼泪。
她很不喜欢这样自己,但又没办法不喜欢秦之屿。
梁问夏还没等到秦之屿的电话,意外先来临。
——外公出车祸了。
从医院回大院的路上,在岔路口转弯,一辆黑色轿车从对向失控驶来,速度太快,司机猛打方向盘也避让不及。两辆车直直撞上,车头直接被撞碎。
开车的警卫员伤势太重,还没来得及抢救,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去世了。而外公当时在后座,得亏安全气囊即使弹出才幸免于难。但两车相撞的冲力太大,人又上了年纪,当时就陷入了昏迷。
那天的天空好像是黑色的,唯一的光亮来自医院手术室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让人止不住害怕。
经过抢救,外公住进了icu,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彻底脱离危险。
梁问夏一直坚强地没有哭,是在戴着口罩穿着无菌服从icu出来的那刻,再也崩不住了。不是她不够坚强,而是没有人在看见在意的亲人全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还能无动于衷。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许珩年和赵南一全都赶来了,一家人全来了,全都守在医院。
梁问夏觉得胸闷难受,去外面楼道透气。没有意识地打开手机,等回过神时,她已经拨出了秦之屿的电话。
理智告诉她应该挂掉,秦之屿不是医生不会治病,告诉他只是平白增添烦恼。而且他那么忙,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腾不出时间回来。可是她不想挂电话,她想听听他的声音,想跟他说说话,想把外公出事的消息告诉他。
上次在医院,秦之屿走的时候跟她说过,叫她有事不要瞒着他,不要怕麻烦他,一定要跟他说。不管他能不能帮上忙,能不能赶回来,他都有知情权。因为他是她的男朋友。
他还说,男女朋友之间最不能做的,就是害怕麻烦对方。即使出发点是为了对方,那也不对。梁问夏听进去了,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电话没有接通,“嘟嘟嘟”的通话铃一直响到挂断。梁问夏又拨打了第二通,秦之屿还是没接。她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天,现在是纽约的晚上,秦之屿是在公司工作?还是在外面应酬?
再打一个,最后一个,梁问夏心里这样想。这次电话终于被接通,只是听筒里传出的不是秦之屿的声音,而是他助理。
对方温和有礼,用英文告知秦之屿刚参加完一个商业酒会,喝得有点多,这会儿在车里睡着了。
说完询问她:“需要我叫醒他吗?”
梁问夏愣了几秒,随后说:“不用,让他睡吧!”
“梁小姐,你是有什么事要找小秦总吗?”助理问了这么一句。
“没事。”梁问夏思索几秒又交代他,“你别跟他说我打过电话。”
她在窗边站了很久,梁成舟出来寻她。见她又哭了,就把她抱进怀里,摸摸她的脑袋,“不哭,外公会没事的。”
“哥,我没事。”梁问夏止住眼泪。她不能再哭了,得坚强起来。
给警卫员叔叔办完葬礼,外公情况恶化再次进了抢救室。秦之屿的电话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梁问夏没有心思接,摁了挂断。
不想他再打,虽然他也不一定会再打,她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说她在忙。秦之屿果真就没有再打。
妈妈看见她摁断了手机备注为“男朋友”的电话,就问她,“男朋友的电话?怎么不接?”
梁问夏红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跟妈妈解释。很久才说:“他在外地,在做很重要的事。我不想他担心。”
许芳华把女儿抱进怀里,轻柔地抚摸她的发尾,“还是那个男生?”
梁问夏趴在妈妈胸口,点头“嗯”了声。
“谈多久了?”
“快四年了。”梁问夏望着手术室亮着的灯,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像是要把她吞噬。
她抱紧妈妈,很小声地说:“妈妈,我想嫁给他。”
许芳华惊讶过后笑了,“这么喜欢吗?”
“妈妈,我爱他。”
“那你找时间带回家给爸爸妈妈看看。爸爸妈妈一直很好奇,我闺女喜欢的男生到底长什么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许芳华提议,“就今年过年吧,你带他来家里。”
梁问夏心脏的位置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凿了一下,钻心的疼。眼泪又跑出来了,她摇摇头,对妈妈说:“今年不行。他太忙了,没有时间。”
今年不行,明年大概也不行。哪年才行?梁问夏不知道,秦之屿也不知道。
*
秦之屿知道梁问夏外公出事时,外公已经彻底脱离了危险。不是梁问夏主动告诉他的,而是在打电话时不小心说漏嘴,他才知道。
那时已是冬天,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这半年里梁问夏没有让秦之屿看出任何不对劲,她还是不会主动给秦之屿打电话,但秦之屿给她的每一个电话她都有接,每条短信都会回。
她会在电话里跟秦之屿分享她的生活,研一开学第一次开组会有点小紧张,跟的导师人很好,师哥师姐们对她很照顾。咖啡馆的生意越来越好了,陈西涨工资请她吃了顿大餐,许珩年和赵南一的事被家里发现了。
期间梁问夏飞去纽约两次,一次是中秋,一次是初冬后的一个周末,特意去看秦之屿。他忙得没有时间陪她,她也一句没有抱怨过。
秦之屿工作,她就抱着笔记本在沙发写论文,有人来办公室找他,她自觉躲进休息室。等他不忙和晚上休息,他们会在办公室和休息室聊天、亲吻、做-爱。有时也会在车里,因为等不及回到家。
秦之屿觉得愧对梁问夏,委屈了她。
梁问夏却摇摇头,紧紧地抱着他,用力亲吻他,认真告诉他,“秦之屿,我不委屈。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真的。你别总想东想西。”
比起以前,梁问夏愿意表达了,她会说想他,喜欢他,爱他。秦之屿惊喜她的改变,也高兴她的改变,可有时心底会回浮现一丝不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抓不住,也看不清。
说漏外公的事是梁问夏打电话告诉他寒假不去纽约找他,要留在家里陪外公,外公出院了。秦之屿听见出院两个字就觉不对,询问外公怎么了,她吞吞吐吐很久才说出实情。
秦之屿当然很生气,生气梁问夏现在什么都不跟他说。生气语气自然就不会好,“梁问夏,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你觉得我把你当成什么?”梁问夏反问他:“秦之屿,你是在指责我吗?”
“我没有要指责你。”秦之屿缓了语气,透着一股很深的无力,“我只是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吗?你是医生吗?你能治病吗?”梁问夏没有生气,没有愤怒,语气自始至终都平和。
跟以前那个面对秦之屿一点就着的梁问夏截然不同,像是没有情绪,也像是在压制情绪。
“我是不能,但你不应该瞒我。”秦之屿眉心紧拧,不懂梁问夏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真的很伤人,“问夏,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讲话?我不是医生,不会治病,帮不上你忙就没必要跟我说了?还是说以后你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打算告诉我?”
“我没有这样说过。”
“你就是这个意思。”
梁问夏突然来了气,“你不也一直是这样对我的?”
“……”
“你冷静下来再打给我。”梁问夏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不想跟他吵架,吵架太累了,恋爱四年,她没有跟他吵过一次架。即使很多时候她心里真的非常难受,非常委屈,她也没跟他发过脾气。
离得那么远,好几个月才见一次,时间不应该用来吵架。吵架伤神,也容易把感情吵散。
她很珍惜她和秦之屿的感情,她还不想散。
可是距离总是让人没有安全感。她叫秦之屿不要想东想西,其实想东想西的人是她自己。
秦之屿要多久才能冷静下来梁问夏不清楚,只是在电话挂断后,她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他。
[秦之屿,我没有不告诉你,外公在icu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但你当时在忙,电话是你助理接的。后来我没有再告诉你,是因为我心疼你,听见你参加酒会喝醉,我在想你助理能不能照顾好你,会不会给你煮醒酒汤。]
放在以前梁问夏绝对不会低头,就算是她的错也绝对不会。可现在很多东西都变了,她和秦之屿的感情也在变,变得让她没有安全感。从秦姑姑去世后,她和他好像就走在两条渐行渐远的路上。
她不知道秦之屿有没有感觉到,但她感觉到了。这种想象出来的不安,让她没有以前自信了,她老是会担心,会害怕。
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秦之屿的电话在一分钟后打来,“对不起,问夏。”
梁问夏觉得话说开就好,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上一秒吵架生气,下一秒又立马和好。
和好就这么简单。比小时候还简单,她甚至不需要他道歉,不需要他哄她。
挂了电话,梁问夏抬手背抹掉脸上泪痕,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黑灰色的天空飘着雪花,京市下雪了。
又是一年过去了。
第70章 这就腻了?
是在有一天, 梁问夏后知后觉发现,林清竹不见了。不见得很奇怪,电话打不通, 消息没回信,人也瞧不见身影。像是人间蒸发。
她询问梁成舟才知道原因。
原来大哥出事的前一天晚上, 林清竹为梁成舟庆祝答辩顺利,两人在家里喝多了酒,发生了关系。
第二天梁成舟被一通电话叫到京市,又因为中间发生的那些事情, 导致她和梁成舟产生了误会。她爷爷又在那期间突发心梗去世, 梁成舟当时在京市守着做手术的外公,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误会加深,又伤心过度, 林清竹从设计学院退学去了伦敦。再之后梁成舟也找不到她, 消失得彻底。
梁问夏飞回渝市把梁成舟狠狠骂了一顿,她从来没有真的骂过她哥, 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她哥太过分了, 跟人姑娘发生关系第二天提了裤子就走,一句话都不带留的。比渣男还畜生。
关键骂他渣男骂他畜生他还狡辩,说他不是渣男,没有提了裤子跑。梁问夏气得给了他一拳, 把他嘴角揍出一块儿乌青,好几个月都不愿意跟他说话。
她只是几个月不跟梁成舟说话, 林清竹是彻底不理他了。梁成舟三天两头往伦敦跑,想道歉,想解释,想认错, 却连人都见不到。
梁问夏一点儿都不心疼她哥,只觉得他活该,巴不得清竹一直给他闭门羹吃。梁成舟求她想想办法,帮帮他,她不带考虑直接拒绝他的请求,电话挂断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放话绝对不帮他。
彼时是二月份,刚过完年,梁问夏跑纽约来找秦之屿过情人节。
她跟秦之屿只有过一次七夕约会,二月份的这个西方情人节每年都阴差阳错地没在一个地方。今年她特别想跟他过一次。
当然,她不会明说是因为情人节特意来找他,只说没几天就开学了,来看看他。
秦之屿忙得跟骡子没区别,开不完的会,参加不完的酒局,应酬不完的客户。一天二十四小时,只有晚上休息的几个小时属于她。
他都那么忙了,精力却特别好,每天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她都还没看清他,热烈急切的吻先落下来。
或许是工作压力大需要发泄情绪,秦之屿的情绪全发泄在床-上,能拉着她胡闹一整晚。闹到天亮,她困得睁不开眼,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他也困也累,但他还要上班。穿西装打领带,坐到床沿亲亲她,人模人样地走了。
一连两天,梁问夏担心这样下去秦之屿会猝死,或是死在床上,再不肯跟他胡闹了。在他回家前把卧室门反锁,给他发消息叫他睡客卧。
后来想想觉得还是不够安全,他俩只要待在一间屋子里就不安全,没有安全可言。
又给他发消息。
[你别回来了,就在公司睡。]
[??你嫌弃我?这就腻了?]
梁问夏看着手机屏幕“扑哧”笑出声,给他回了句:[可以这么理解。]
[梁问夏,你没良心。]
[我的良心被狗吃了。]
[……]
秦之屿可不是听话的主,加完班拿上车钥匙就走。到家发现卧室门被锁了,敲了几下,喊了几声,梁问夏在里面装睡不出声。
翻箱倒柜找出卧室钥匙开了门,一把抓住门后的梁问夏,打横抱起丢床上。
梁问夏在空中扑腾了下,脑袋有些晕昏,在床-上滚了一圈从另一头下床。迎面秦之屿又堵过来,再次把她抱起来丢床上。
“秦之屿。”她呼吸滞了滞,喊了一声。
“嗯?”
秦之屿脱掉黑色西装外套,又低头接衬衫纽扣,眼睛一直看着她。
“我困了想睡觉。”
“做完就让你睡。”
做完还有时间睡吗?他还真是精-虫上脑不怕猝死。梁问夏心想。
“我好累了。”
“我伺候你。”
他扑上去,分别抓住她的两只脚踝,钻-进-去亲她,含糊的嗓音闷在里面,“姐姐,你不喜欢吗?”
梁问夏不说话了。她当然喜欢,毕竟秦之屿在床-上的服务意识是真的好,特别特别好。她特别特别喜欢。
可是再喜欢他也需要休息,她主动坐到他身上,双手攀着他的肩膀,温柔绵密地吻他,“先说好,就一次,最多两次。你需要休息。”
“好。”秦之屿答应得特别爽快。
他喜欢服务梁问夏,也喜欢梁问夏主动,怎么样他都喜欢。他也知道梁问夏喜欢什么,她喜欢在上-面,喜欢-掐-他-咬-他,喜欢他在她到时叫她宝宝。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他脖颈两侧,近乎于祈求她,“宝宝,掐着我。”
梁问夏只在这种时候听秦之屿的话,几乎是他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她无法拒绝,因为她真的喜欢。
来纽约后的觉都特别好睡,眼睛一闭很快睡着。睁眼秦之屿已经走了,有时也会在他办公室的休息室醒来,他没那么忙的时候会把她抱去公司他的休息室睡。
这样他们可以一起吃午饭,晚上再一起回家。是梁问夏喜欢的普通情侣的状态,她贪恋这样的日子,都有些不想回国了。
梁成舟打电话求梁问夏帮忙的这天恰好是情人节,秦之屿买了一大捧白玫瑰回家,进门就听见梁问夏站在落地窗前在跟梁成舟打电话,语气很不好,还因为什么事义正严辞地拒绝了梁成舟。
这事稀奇,可太稀奇了。梁成舟也有被梁问夏凶的一天。
他把玫瑰花放在茶几,走过去从背后拥着梁问夏,下巴抵在她肩膀,“成舟的电话?他求你帮什么忙?”
“让我去趟伦敦。”梁问夏想到这个就没好气,不高兴地“哼”了声,“我才不去。”
秦之屿心想拒绝得好,可千万别去,他还不想她走。
想到最近梁问夏老提起梁成舟在伦敦,觉得疑惑,顺嘴问了句:“他最近怎么老往伦敦跑?在那边有业务?”
梁问夏撇了撇嘴,“没,他去吃东西。”
“吃东西?什么东西?”秦之屿听得一头雾水,实在想不出美食荒漠的英国有什么好吃的还专门飞过去吃。
“闭门羹啊~”???
梁问夏看见了茶几上的花,眉梢染上惊喜,走过去抱起来放在怀里,又看向秦之屿,“还以为你忘了今天是情人节。”
“确实忘了,是晚宴上听人说起才想起来。”秦之屿羞愧,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记不得各种节日,连最基本的陪伴和照顾都做不到。
“没关系,能想起来就不算晚。”梁问夏并不在意所谓的仪式感。
他在十二点前回来了,还带回了一束花,她觉得够了。就算他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她现在对秦之屿什么要求都没有,只要他好好的,健康平安,她也好好的,所有人都好好的。她和他还在一起,就很好很好。
秦之屿走过来,从裤兜里摸出一条手链,拉着梁问夏的手给她戴上,“喜欢吗?”
“一般吧!”梁问夏晃晃手腕,笑弯了眼睛。
灶台温着给他煮得砂锅粥,她把花放下朝厨房走。秦之屿跟过去,见梁问夏拿碗盛粥,心突然就疼了那么一下。
好像有一股热流涓涓流入心脏,熨贴得很暖和,从后背贴上她,“梁问夏,你对我真好。”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吗?”梁问夏在心里翻白眼。
把粥端到餐桌,梁问夏又折身去厨房拿勺子,回来递给秦之屿。秦之屿拉她手腕坐到他腿上,嗓音带笑:“什么时候学的?特意为我学的吗?”
“快吃吧。”梁问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脸上是少见的羞涩,“不过味道一般。准确来说,不太行。”
她尝过,偏咸,粥也不够软烂。原本打算倒掉,但没舍得,浪费粮食可耻呢。而且她特意为他煮的粥,怎么也得让他尝尝。
“我觉得很好。”秦之屿拿勺子舀了一勺放嘴里,咽下后才说。
下一秒又想梁问夏还是不要学做饭了,她不适合做饭,她适合别人做给她吃。
梁问夏靠在他胸前,闻到他身上有明显的酒味,淡淡的烟味,还有女士香水的味道。虽说知道秦之屿没有出轨和乱搞的可能,但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她眨了眨眼,直起腰看着他的眼睛,“秦之屿,你的工作性质,会有漂亮女生接近你吗?肯定有的吧?”
他的条件,喜欢他的姑娘肯定很多,工作和生活中都不会少。纽约这么开放,漂亮女生向他示好,提出想跟他睡觉的时候,他是怎么应付的?直接拒绝,还是婉转说抱歉?
秦之屿觉得这话从梁问夏嘴里说出来很奇怪,她骄傲,也自信,并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她也会没有安全感吗?他做了什么让她对他不放心吗?
见他半天不说话,她笑了下说:“就是美人计,有吗?”
“我拥有最美的美人,别的美人对我没用。”秦之屿双手捧着她的脸,静静看她几秒后,凑近与她额头想贴,“问夏,我很爱你。你知道的。”
梁问夏听闻嘴角一弯,没再说话,又靠回他怀里。伤感没由来地来了,“秦之屿,我明天就回京市了,你要想我哦~”
真不想走,可是后天就开学了,再不想走也必须得走了。
“这么快?”
可不就是这么快嘛!
临别前的夜晚最是疯狂,不舍的情愫在身体成倍繁衍,身体无时无刻不贴在一起。嘴唇和别的都一定要纠缠着对方,至此方休。
秦之屿纽约的这套房子带有露天大泳池和室内小泳池,大冬天的,室外太冷了,不适合打卡。他们尝试了室内的小泳池,确实新鲜刺激,跟在浴缸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水花“扑通”“扑通”的,声音大得正好掩盖住梁问夏的声音。
梁问夏感受了秦之屿的温柔和粗暴,秦之屿感受了梁问夏在上面主导的强势和在下面的黏人。有那么几个时刻,秦之屿想……
梁问夏也是,想掐死他,咬死他。
从浴室出来,梁问夏彻底累瘫了,卷着被子抱怨:“好累。”
“好像是出力更多的是我吧?”秦之屿斜斜瞅她,伸手连人带被一块儿抱进怀里。
“哼。”
梁问夏困了,不再讲话,闭上眼睛睡觉。
她一早的早班机走,没剩几个小时。迷迷糊糊入睡之际,她又突然醒了,把已经睡着的秦之屿也给叫醒。用力摇他胳膊,对他说:“秦之屿,你知道vlog吗?”
这一年vlog在国内兴起,以视频的形式记录、分享个人生活。她觉得这样记录生活的方式挺有趣,就想叫秦之屿也拍拍他的日常生活给她看。
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叫他拍,她拿来有用的。而且他们现在视频通话的次数少之又少,她想他的时候也能翻出来看看。
“嗯。”秦之屿睡眼惺忪地看着她,“怎么?你打算给我拍?那敢情好,我要求不高,每天一个就行。最好把吃喝拉撒都拍上,我全都要看。”
梁问夏指尖杵他额头,“你想什么呢?我是让你给我拍。”
“我哪有那时间?”
“每周一个就行。”梁问夏想了想又说:“每月一个也行。你就有空的时候拍一拍,不用剪辑,几十秒,或是一分钟,随便来点就成。”
秦之屿撇嘴,“有那时间还不如直接视频来的方便。”
“你懂什么?”梁问夏揪他耳朵,“必须每个月给我发一个,听见没有?”
“哦。”
*
第二天两人一起出的门,秦之屿先送梁问夏去机场,再去公司。
机场分别,秦之屿抱着她问:“暑假能来找我吗?”
“应该来不了。”梁问夏苦恼地摇摇头,“暑假要进研究所实习,不知道能不能挤出时间。”
“国庆呢?”
“也不行。”
她跟室友们有约了。
“元旦呢?”
“应该行。”
国家法定节假日,必须放假。
“那就元旦。”秦之屿朝她笑了下,那笑容特别好看,“梁问夏,元旦一定要来纽约找我。”
“嗯?”
秦之屿没告诉她为什么要她元旦一定来,神神秘秘地朝她笑了下,又亲了她一下,转身走了。
狗东西心里有没有鬼梁问夏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猜测,秦之屿能过在给她准备惊喜。
什么惊喜呢?
“秦之屿。”梁问夏拖着行李箱跑出机场,看见秦之屿的车还停在马路边没开走,喊了一声后大步跑过去。
脖子上系的红色羊绒围巾跑散了掉在地上,她没管,脚下步伐更大更快,跑过去喘着粗气趴在车窗问车内的男人,“秦之屿,你叫我元旦一定要来,是要重新跟我求婚吗?”
这话把秦之屿问难住了,愣了几秒,随即手伸出车窗在她脑门儿轻弹了个脑瓜们,好气又好笑道:“梁问夏,你就算猜出来了,不能装作不知道吗?”
“可是我猜出来了呀!”梁问夏摸摸脑门儿,“都猜出来了要怎么装?”
她心想:我不会装呀。
秦之屿不说话了。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每次想准备点惊喜给她,不是被她提前猜出来,就是被突然冒出来的事搅黄。
梁问夏要确定答案,“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秦之屿没好气。
“是不是?”
“是什么?”
“元旦,你是不是要跟我求婚?”梁问夏语气着急,快没耐心了。
“是。”
“哦。”
秦之屿无奈一笑,朝她招手,示意她脑袋再过来点。
梁问夏以为他要亲她,笑眯眯地闭上眼,嘟起嘴唇等待着。
没有等到以为的吻,却听见一道磁性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老婆,你会答应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