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不爱你了。
梁问夏瞪大眼睛, 满肚子疑惑,满脑袋问号。
谁来跟她解释解释,秦之屿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哥的房子里?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秦之屿先开口, 好心情地看着她。
当然能看出她对他住到她隔壁这事的震惊和疑惑,自问自答道:“我刚回国, 没地儿落脚,跟成舟借了套房子住。”
嘴角微勾,装出跟她一样惊讶的样子,“你怎么也在这儿?”
呵, 呵呵, 呵呵呵。
“秦之屿,你装什么?”梁问夏不是傻子,天下也没有这么巧的事, 这样的事情只能是人为操作, “你是缺钱还是没钱?你的公司是破产了还是倒闭了?你一个上市公司的掌权人会没房子住?会需要跟人借房子住?会买不起一套房子?”
她越说越没好气,“还什么我怎么在这儿?你敢说不是你跟我哥打听我的地址?敢说你不是故意搬到我隔壁?敢说你不是居心叵测?”
“是。”秦之屿觉得这事既然被拆穿了, 那就没什么不能承认, “我就是故意搬到你隔壁,就是带着目的性接近你,就是对你居心叵测。”
他确实是故意的,刻意的, 带着目的性地搬到梁问夏隔壁。
事情还得从家属院的朋友们给他办回国欢迎趴说起,那天在国内和在渝市的朋友们都来了, 就梁问夏没出现。
梁成舟说她工作缠身,没回渝市。
秦之屿知道那是梁问夏的借口,她单纯不想见他。即使他早猜到她不会来,也还是会失落。失落是肯定的。
聚会结束后, 他找梁成舟要梁问夏的手机号码,“你把问夏的手机号发我,我给她带了点她们女孩儿喜欢的东西,回京市捎给她。”
梁成舟疑惑反问:“你没有问夏的手机号?”
为什么没有梁问夏手机号这事,秦之屿现在还不能跟梁成舟解释,只能找借口说:“她换新号了,没告诉我。”不算扯谎,事实如此。
他当然也想过找人调查,但又想到他人在外国回不来,打通她的电话也只是徒惹她不高兴,她还不一定会接。而且梁问夏身份特殊,并不是他想查就能查到。
“你俩多久没联系了?”
“两年多。”
这事不正常。
“为什么没联系?”
“她不理我。”
这事很正常。
“你惹她不高兴了?”
“……算是吧。”
梁成舟想到什么,冷下脸说了句:“她不理你也正常。”
“怎么说?”
“她不理你很奇怪?”梁成舟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望着他。意思是:你才出国几天?就忘了自己打小有多招问夏嫌弃?”
这话秦之屿没法儿反驳。
过了会儿,梁成舟轻微叹口气说:“问夏不是不理你,她出了点事,心情不好。”
心头一紧,秦之屿急忙问:“她怎么了?”
“自从两年前跟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朋友分手被伤了心,她情绪一直不太对。不想我们担心,她伪装得挺好,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不开心。你知道的,她以前多活泼开朗,这两年人整个人都蔫吧了。”
梁成舟想起那年元宵节,妹妹哭着说不想分手的事,“她特别喜欢她那个男朋友,应该说是前男友。分手前有次还抱着我哭,哭得稀里哗啦,说想她男朋友了。”
秦之屿惊讶又心疼,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知道,梁问夏很喜欢他。知道她喜欢他,但从别人口中知道的感受非常不同。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
说起这个梁成舟就特别生气,特别想打人,“到现在我们大家都没一个人知道她前男友是谁,长什么样,干什么的。她不说,也问不出来。”
“就这种让姑娘伤心的男人,准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骂别人,也在骂自己。
秦之屿沉默着没吭声,心想自己确实不是东西。装作不经意地问:“问夏住哪?我回京市有空去看看她。”
梁成舟报了个地名,秦之屿转念一想,立马又说:“那地儿离我公司挺近,你让人帮我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我这刚回来还没找到地方的落脚。”
“我在那儿倒是有一套,就问夏对门。你要不嫌弃,不怕问夏揍你,我一会儿把房门密码发你。”梁成舟把房子给秦之屿住,不是白给他住,有自己的心思在。
他想让妹妹高兴点,早点从情伤里走出来。妹妹打小跟狗东西最不对付,但同时狗东西也最会哄她开心。秦之屿去了国外这么多年,既然回来了,当然要让他发挥点作用。
还有这种好事?秦之屿眉梢染上惊喜,连忙点头,“不嫌弃,谢谢哥。”
头一次觉得梁成舟这么顺眼,简直想给他磕一个。打小不乐意叫的哥就这么叫了出来。
“乱叫什么?”梁成舟万分嫌弃的眼神落在他脸上,就快吐了,“滚远点儿,别恶心老子。”
“……不算乱叫。”
“你能要点脸吗?”
思绪回拢。
秦之屿看着眼前的姑娘,眸光幽暗深邃,“梁问夏,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我搬到你隔壁的目的,你肯定也知道。”他这样说,十分肯定的语气。
“我不知道。”梁问夏是生气的,对秦之屿搬到她隔壁这事生气,她感受到了不尊重。他什么目的不重要,她也不想知道,但她绝对不会同意跟他做邻居,“不管你什么目的,立马给我搬走。”
“不搬。”
梁问夏感觉自己今晚可能需要吃降压药和降火药,这人太他妈气人了,“这是我哥的房子。”
“你也说了,是你哥的,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叫我搬走?”秦之屿黑色的瞳仁映出她的模样,重复那句:“我不搬。”
梁问夏被气精神了,瞌睡虫一下全跑了,“秦之屿,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一出又一出的。”
“怎么,对前女友旧情难忘?”她脱口而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句话。
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的种种行为只能用这个词解释。但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秦之屿对她旧情难忘,问出来干什么?
知道是一回事,问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怪尴尬的。
“对,我就是对你旧情难忘。”秦之屿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旧情,不是前女友,当年分手我没同意,你现在还是我女朋友。”
“我俩谁都没有正儿八经地跟对方说过分手,没说分手,就是没分手。”不是耍无赖,他心里一直这么认为。
“……”梁问夏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气得脑子宕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不是念着两家关系不想跟他撕破脸,她一定一巴掌扇他脸上,再给他一脚。
他记性不好不代表她记性也不好,有些事情记忆深刻,一辈子都忘不了。
沉下脸提醒他,“我说过。”
“什么?”
装失忆是吧?梁问夏又一次提醒,时间地点都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两年前,我最后一次去纽约找你,在机场你给我打的那通电话,我跟你说过分手。”
那段记忆模糊又清晰。不想记得,却又能清晰地记得彼此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种语气。
她说过的。
——秦之屿,我们分手吧!到此为止。
“我不记得了。”秦之屿当然记得,当然没忘,毕竟那段记忆最深最痛,“而且分手能在电话里说吗?而且我同意了吗?而且我是不是说了我不同意。”
耍无赖嘛,谁不会?
以前只知道秦之屿烦人,今天第一次知道他这么难搞难缠。梁问夏再也忍不了,深吸一口气,用力一脚踹他腿上。
她今天穿的细高跟,踹人身上可疼。
秦之屿没躲没闪,硬生生挨了一脚,疼得闷哼。
“秦之屿,你少跟我胡搅蛮缠耍无赖,分手了就是分手了。”这句话梁问夏早就想对他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保持一个合格前任该有的分寸和边界感不需要我提醒你。”
反正话都说了,她索性全都说完,“你说你对我旧情难忘,那我明确告诉你,我没有对你旧情难忘。我早就放下了,早就翻篇了,早就不喜欢你了。再提醒你一遍,我跟你早分手了,两年前就结束了。”
“还有,如果你蓄意接近的目的是想跟我复合,那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梁问夏语气认真,一字一句,“不可能。”
“我不吃回头草,也不走回头路,更不接受跟前男友做朋友,做邻居。做什么都不接受。当年在一起时我就告诉过你,分手了我俩没可能做朋友,只能是陌生人。”有些话说出来没有想象中艰难,说完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是他先惹她气她的。
可是……为什么心脏的位置还是有一点儿痛痛的?
他复杂的眼神让梁问夏不敢再跟他对视,撇开脸看向别处,给他下最后通牒,“给你一周时间,尽快从这里搬走。”
她说完转身就走,站在自家房门前抬手摁指纹。
很快一道阴影从后面覆上来,硬实的胸膛贴在她后背,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握着她的手将她开了一半的门又给推回去关上。
她拗着脖子瞪向他,秦之屿也低头看着她,漆黑眼眸慑住她,“你说完了,我还没说。现在轮我说……”
“你没有说话的资格。”梁问夏抬脚重重踩他,趁他吃痛再用力推开他,然后动作迅速地钻进屋内,“砰”一声关上门。
她没有立马进屋,透过猫眼偷看外面的秦之屿,他气得在外面直喘粗气。他一直没有走,就站在门外,好几次想伸手想敲门,最后都没有。
可能是有所感应,也可能是他猜到她在偷看他,视线上移也盯着猫眼的方向。
就这么隔着一道有形也无形过的墙对视,不知道过了多久,梁问夏在感觉到鼻酸时扭开脑袋。
开灯换鞋,坐到沙发上给罪魁祸首打电话,“梁成舟,你为什么把房子给秦之屿住,你给他住为什么不先告诉我?我允许了吗你就给他住?”
电话那头的梁成舟轻笑一声,心想狗东西的作用果然大,妹妹好久没这么有人气了。这不,哥都不喊了,直呼其名呢。
“他说没地儿住。”
“他说你就信?”梁问夏没好气,“你没脑子?”
“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梁成舟被骂了一点儿没生气,反而笑着问:“你俩是吵上了?还是又打上了?都多大的人了?”
谁要跟一条狗吵架打架?梁问夏懒得跟她哥废话,“把房子要回来,给谁住都行,就是不许给他住。”
想了想又说:“我要住两套,衣服太多地儿不够放。”
“你直接放过去呗!秦之屿不敢不让你放,他要说个不字,你就揍他。”梁成舟撺掇妹妹,“一顿揍不老实就多揍几顿,揍爽为止。”
跟她这傻哥哥说话真费劲,梁问夏心想。直接给他下命令,“我跟你说不通,反正立马把房子要回来。”
“晚了。”
嗯???
“秦之屿说他喜欢那房子,从我手里买了。”梁成舟挺开心,嗓音带笑,“三倍的市场价格。”
这是前几天的事了。
秦之屿心机可深,心思可多,回京市第一天连房子都没看就给梁成舟打去电话,“房子我挺喜欢,卖给我。我给你市场价格的两倍。”
“我缺你那点钱?”梁成舟习惯性怼回去,同时又觉得哪儿不对劲。
“三倍。”秦之屿加码。
梁成舟听闻挑了挑眉,“再加一条,你公司三年的外包宣传这块都给桦誉做。”
“行。”
梁成舟没再拿桥,“找时间让你助理联系王深办过户。”
有钱不赚是傻缺,狗东西乐意当冤大头就让他当好了,反正他不差钱。
虽说是口头承诺,但秦之屿还是非常爽快,非常迅速地把钱打进了梁成舟的账户。
怕的就是夜长梦多。
“梁成舟,你掉钱眼里了?”梁问夏听完她哥和秦之屿的交易过程,忍不住拔高音量骂她那见钱眼开的傻瓜哥哥,“你真是……活该请竹不搭理你,蠢笨如猪。”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连再见都不想跟她哥多说一句。
她跟狗东西不对付,骂他干什么?梁成舟看着挂断的电话傻眼,他没想到这也能被骂,还被骂得这么难听,还被……捅心窝子。
手机铃声响起,妹妹又打过来,“梁成舟,你是不是跟秦之屿说我的事了,你说了什么?”
“你指哪方面?”
“你说了哪方面?”
“哪方面我都没说。”梁成舟不想挨骂,坚决否认。
没说就好。梁问夏松了一口气,“我警告你,不许跟秦之屿说我的任何事情,一个字都不许说。还有,不管他问你什么,都不可以告诉他。”
想到她哥那猪脑子,她强调一句:“特别是关于我前男友和我分手后的事。”
梁成舟狐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梁问夏当然不会告诉他为什么,“就你那猪脑子,不配知道为什么。”
“梁问夏,你骂上瘾了是吧?”
“我是在骂你?我分明骂猪。”
“……”
挂了电话,梁问夏想冲到隔壁把秦之屿狠狠骂一顿,再揍一顿,他太卑鄙了。
又觉那样做太便宜他。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无视他、不理他、不受他影响。把他当空气,当死人,当屁。
门口传来敲门声,打开门是秦之屿,梁问夏看见他就没好气,立马就要关门。他动作比她更快一步,伸腿用脚尖抵住门,掌心也摁在门板上。
秦之屿面色冷凝紧绷,嗓音沉重,“我就想知道,两年前你跟我分手是因为距离,现在我回来了,这个问题解决了。你为什么……”
梁问夏没让他把话说完,大声纠正他,“秦之屿,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回来了我就要跟你复合?你当你是谁?你当我跟你分手是开玩笑?”
“你要原因,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两年前我跟你分手的原因是距离,现在的问题是……”她没有闪躲,直视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告诉他,“我不爱你了。”
第82章 对不起,问夏。
“你说不爱就不爱?”秦之屿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难受一阵儿一阵儿,比人拿刀剜他心还难受,“凭什么你说不爱就不爱?凭什么你就不爱我了?凭什么?”
“梁问夏, 你告诉我凭什么?”
梁问夏也被他的胡搅蛮缠搞得很难受,除了骂人找不到其余话说, “你有病吧。什么凭什么?不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就像分手,需要理由吗?”
“你说你不爱我了,真话?”秦之屿还是逮着那句问,他不相信。
当然是真话, 谁跟他开玩笑?
梁问夏冷嗤一声, “当然,我从来没爱过你。”
“我不信。”秦之屿没办法相信。
两年前梁问夏一定要跟他分手时,他也在心里暗暗地想过, 她其实是不是没那么爱他, 不然为什么一定要在他最难的时候跟他分手。
但他很快推翻了这种想法,如果梁问夏不爱他, 早把他甩了, 也不会在分手后还跑去纽约找他。从一开始,她就不会跟他在一起。
“你爱信不信。”她说完踢开他的脚,推开他的手,“砰”一声甩上门。
关了门, 梁问夏下意识又踮起脚趴在猫眼那,秦之屿还是站着没走。她感觉到心脏抽着疼, 想打开门叫他快滚,又硬生生忍住,转身进浴室洗漱。
洗漱完躺床上,梁问夏睁着眼睛没睡意, 闭着眼睛也没睡意,又失眠了。
隔壁的秦之屿也睡不着,梁问夏的话太伤人了,她说她早就翻篇了,早就放下了,早就不喜欢他了。她说,她从来没爱过他。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他一直都拿梁问夏没办法。
睡不着的还有梁成舟,他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怎么也得把这气撒了。
一通电话给秦之屿打过去,把妹妹的话一番添油加醋,“你赶紧搬走,问夏不待见你,说看见你就烦。她重点强调,不跟狗做邻居。”
秦之屿本就睡不着,这下头也开始疼了,皱眉提醒:“梁成舟,房子你已经卖给我了,钱在三天前就打进你帐户了。”
这会儿想反悔?晚了。
“不还没过户,钱退你就是。”
“……拒收。”
梁成舟笑了声,“那更好。钱是我的,房子也是我的。”
“随便。”秦之屿对这些无所谓,他要的是人,“反正这房子我住定了。”
狗东西是不是有点儿太干脆了?点头干脆,打钱干脆,受欺负也干脆。就是小时候,也没这么干脆啊?
梁成舟一直觉着哪不对劲,但又琢磨不明白。有个想法早在冒头,却又百分百确定不可能,不过该问还得问:“你为什么非要住哪?秦之屿,你不会是暗恋问夏……吧?”
这傻子才看出来?
咽了下口水,秦之屿大着胆子试探性地问了句:“梁成舟,我给你当妹夫,行不?”
梁成舟意外狗东西还真有这想法,什么时候开始的?转念一想,这人要是真喜欢问夏,那保准是受虐狂。
够不够格,能不能当他妹夫这事,他决定不了。但狗东西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事,他必须给他骂清醒了,“你?给我当妹夫?想屁吃呢?问夏能看得上你?你全身上下有哪点能让她瞧上眼?”
“手边有镜子吗?没有就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嘴脸德行。一没品,二没貌,三招姑娘讨厌的丑狗,谁给你的勇气敢张嘴想当我妹夫?”他直接下结论,“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没可能。”
说完顿感神清气,心想这下能睡着了,可以挂电话了。
可不可能你说了不算。秦之屿这下心更堵了,更睡不着了。
不过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他很快想起来,梁问夏说过一摸一样的话。这两人果然是兄妹,嘴都一样毒,人都一样坏,都一样没良心。
狗东西被贬成这样都没吭声,梁成舟确定了点什么,心下一惊,“你真喜欢问夏?”
他都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秦之屿心想我又不傻,这会儿当然不会承认,“怎么可能?跟你开玩笑呢。”
“我觉得你不像开玩笑。”梁成舟甩出这么一句。
依葫芦画瓢,秦之屿把话还给他,“是不是玩笑重要吗?我喜欢问夏有什么用?她能喜欢我?”
那铁定不能,问夏喜欢谁都不会喜欢狗东西,这点梁成舟是确定的。他也不在这事上多纠结,转而问起了别的,“你是不是戳问夏伤疤了?”
“什么?”
梁成舟把刚才妹妹在电话里,交代他不许跟秦之屿说她“前男友”的事,一字不差的告诉秦之屿。当然,省略了被妹妹骂的那部分。
他说这个的目的就是算账,狗东西对妹妹的作用比他想象得还大,都误伤到他了。
“不都跟你说了,她前男友是她的心肝,我都不让提,你刺激她干什么?”梁成舟甩出这么一句,“敢情不是你妹妹,不用心疼是吧?”
心肝,秦之屿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一下就不生气不难过了。
唇角一弯,轻笑着说:“我给她做脱敏治疗呢。她越不想面对越要在她面前多提,提多了就免疫了。”
“能管用?”
“试试呗!”
挂电话前,梁成舟还有一个好奇的,“诶”一声:“问夏今晚揍你没?”
“被踹了一脚。”
“只踹了一脚?”
秦之屿低头看着右腿大腿和右脚脚背上一摸一样的两个红印,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好心情地道:“还踩了一脚。”
“你挺高兴?”
能不高兴吗?
*
第二天是个晴天,但梁问夏的心情很不美丽,因为她牙疼得要命,耳朵和喉咙也疼。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张大嘴巴看了半天,什么都看不出来。上网查原因,又给做医生的奶奶打去电话,确定是右边下牙的阻生智齿发炎了。
奶奶说智齿发炎了不能立马拔,要等炎症消了才行。炎症没消前只能干等着,不对,干疼着。
心情郁闷地打开外卖软件下单消炎药到公司,简单洗漱一番,也没心思化妆了,梁问夏拿着车钥匙出门。
打开门见秦之屿站在门外,心情一下更不好。
“早上好。”知道她不会有好脸色给他,秦之屿先开口打招呼。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好个毛线。
梁问夏牙疼不想说话,无视他往电梯走。
秦之屿几步追上来,跟她一同进电梯,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你不舒服?哪不舒服?”
看见你就不舒服。
还是没讲话,梁问夏淡淡瞥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她怀疑秦之屿是不是克她,不然为什么他一住到隔壁她就牙疼呢?
“怎么不说话?”秦之屿向她靠近,微弯下腰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说出猜测,“感冒了?”
这才入春不久,她就光着腿,感冒也不奇怪。
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气钻进鼻间,梁问夏向后退一步,后背贴上墙壁。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低头回消息,打定主意不跟他说话。
一声极轻的叹息声落入耳中,她打字的拇指悬空顿了下。
出了电梯,梁问夏径直往前走,秦之屿扣住了她的手腕,“我送你。”
“不舒服就别开车了,不安全。”在她拒绝前,他先把话说完,“带病驾驶不仅对你自己不负责,对别人也不负责。其危险性不用我给你科普。”
他太夸张了吧?她只是牙疼,怎么就上升到带病驾驶了?
秦之屿强硬地拽着梁问夏的手把她带到他车旁,拉开副驾驶的门,回过身眼神示意她自己上去。
梁问夏没上,也不打算上,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被秦之屿从身后打横抱起来,身体悬空,接着一阵儿天旋地转。
等回神生气地瞪向他时,她已经坐在他车里,而他正弯着腰,脸凑她很近地在给她系安全带。
他能不能有点儿她和他已经分手的自觉?
这样了都不说话,秦之屿觉得不对劲,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是嘴疼还是舌头疼?口腔溃疡?”
你才口腔溃疡,你全家都口腔溃疡。梁问夏还是不吭声,不想看见他的脸,扭头看别处。
“说话,梁问夏。”秦之屿左手伸过来掰正她脑袋,右手捏住她下巴微微抬起来,想检查她的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一巴掌拍在他捏着她下巴的手上,梁问夏眉心紧皱,忿忿瞪他。
“你到底哪不舒服?”
关你屁事。
梁问夏就是不说话。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可能是起床气,也可能是牙齿疼得要命的气,还可能大清早被瘟神拦路的气,又或是是别的气。各种情绪堆叠,导致她现在非常愤怒。
她想咬人,还想打人。奇怪又不合适的想法。年纪不合适,身份不合适,动机不合适。
所以她忍。
拿她没办法,秦之屿心里产生一个猜测:梁问夏不会是无聊到往嘴里塞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然后取不出来觉得丢脸吧?
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网上好奇害死猫的实际案例挺多。
算了,不管是什么,都先去医院吧!去医院总不会错。
秦之屿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往驾驶座走,梁问夏立马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她才不要坐他的车。
秦之屿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她走,梁问夏又坚持不肯上他车,谁也不让着谁。僵持不下,打起来是肯定的。
明亮宽阔的地下车库,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一个一脸无奈,一个一脸愤怒,就这么站了一分多钟。
“滚开。”梁问夏耐心耗尽,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原来嘴里没塞东西。秦之屿放下心来,懒得说不滚之类的废话,她要揍就揍。
说话的同时往她跟前站了一步:“想揍我?直接来吧。”
见她还是极力忍着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担心她把后槽牙咬碎了,秦之屿激她一句:“怎么?不敢吗?你现在变这么胆小了?”
没错,他在激她出手,逼她把心里的气都发泄出来。
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他自己,他需要梁问夏结结实实揍他一顿,他无处安放的心才能踏实下来。
他了解梁问夏,昨晚她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但她说谎了,她没有放下他,他还能她的眼睛里看见他。所以他需要把她关闭的心房撕开一条口子,给他进去的机会。
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梁问夏什么都不想再管,是他自己找揍的,握起拳头就朝他左脸抡去。
不敢?她从来都没有不敢揍他,只是不屑揍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梁问夏出手的那刻,秦之屿手急眼快握住伸到面前的拳头,再先一步抬腿挡住欲踹过来的腿。
勾起的嘴角带着些许无奈,“不是,你别往脸上招呼啊!我一会儿还有早会。”
他话音刚落,梁问夏的拳头就落在他左脸,第二拳比想象中来得还快。
谁管他有早会午会还是晚会?谁管拳头落下的地方是脸还是胸膛或是其他地方?在梁问夏眼里,此刻的秦之屿就是一个巨型沙包,打哪都不够让她解气。
哎!打脸就打脸吧!秦之屿没有再阻止,心想往后几天都要戴口罩上班了。
男人站着一动不动,任打任骂的样子让梁问夏更加火大。
凭什么?他凭什么装出一副温柔深情的样子?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凭什么又来招惹她?
即使已经很久没有动手打人,还是会有熟悉的身体记忆。她没有章法,不讲究招式,乱打乱踢,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用力全身力气。手打疼了也要继续打,没力气了也要继续打,高跟鞋踢掉了也要继续打。
可是不管怎么打,她心里的那股怒火都没能消散一丁点儿,反而越来越旺盛。
为什么?
秦之屿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直挺的肩背早就塌跨,在梁问夏又一脚踹在他小腿时彻底站不住,狼狈地坐在了地上。梁问夏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冲过来把他推到在地,骑在他身上继续揍。
像那年高中毕业,她知道他瞒着她要去加州上大学的事,跟他生了一个月的气,从京市回来把他压在床上狠狠揍了一顿。那次她揍了他,很快就跟他和好了。这次能不能揍完就跟他和好?
他看得见梁问夏脸上的愤怒,看得见她眼底的痛楚,看得见她眼眶里闪着的泪光。想起昨晚在门口她说的那一番话。
——我不吃回头草,也不走回头路,更不接受跟前男友做朋友,做邻居。
——我早就放下了,早就翻篇了。
——我不爱你了。
失焦的眼神定在某处,秦之屿空洞地道歉,“对不起。”
他有好多要道歉的。
无从说起,但真要说,应该是九年前她拒绝谈异国恋,他还是自私地要求她做他的女朋友。应该是五年前姑姑去世,他在机场毫无诚意的求婚,妄图用一枚戒指套牢她。应该是两年前她来纽约找他,在他办公室等了六个小时都没等到他,最后独自打车去机场。
“对不起,问夏。”
伦起的拳头顿在半空,无处可落。
是在这一刻,梁问夏清楚地意识到,她真的非常讨厌眼前这个人。
讨厌他的出现,讨厌他的靠近,讨厌他的没分寸。他为什么听不懂人话?为什么总是纠缠她?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
她已经准备往前走了,她让小舅舅卖掉了那套住了近七年的公寓,她删掉了相册里所有跟他的合照,她答应了外婆会抽空去见她口中的那个优秀男生。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不知道眼睛什么时候开始泛红,不知道鼻子什么时候开始泛酸,不知道眼泪什么时候开始蓄积。
一滴眼泪重重砸在秦之屿脸上。
第83章 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
那滴眼泪是烫的。
它不止砸在秦之屿脸上, 也砸在他心上。
像一把利刃,不给任何准备地捅向他的心脏。痛感来得没有那么快,第一时间麻木到无法察觉, 来的时候却又招架不住。
两人都愣在那里。
一滴眼泪,彻底推翻昨晚梁问夏说的那句“我从没爱你”。她还爱他。秦之屿确定地想。
对上她的眼睛, 他轻声喊她的名字,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迟疑,“问夏。”他想抱抱她,想亲吻她的眼皮, 想吻走她的眼泪。
梁问夏被声音唤回神,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掉眼泪。
这让她觉得丢脸,觉得难堪。她猜测秦之屿会因为这滴眼泪产生很多不该有的错误想法。比如她还喜欢他,她心里还有他, 她还没放下他。
实则没有, 通通都没有。
秦之屿伸手去触碰为他流泪的眼睛,这双漂亮眼睛为他哭过太多次。
指尖轻轻贴上温热柔暖的皮肤, 感受到眼皮的轻微眨动, 很快清脆的巴掌声就落在他手背上。
“啪。”
梁问夏打开他的手,她不允许秦之屿碰她。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手挡住了她的视线,这一巴掌就不是打在他手上,而是扇在他脸上。
她吸了下鼻子, 从他身上下来,坐到旁边地上。
心烦地看着地面, 回想刚才发生的画面,懊恼自己居然真的动了手。为什么没控制住?怎么就没控制住?又不是小时候,都二十七了,居然还会被他的三言两句刺激到。
再低头看一眼自己, 梁问夏轻叹口气,好狼狈。
不止躺着的秦之屿狼狈,她也同样狼狈,只是狼狈的程度各有不同。
她的头发散了,衣服皱了,包包在打斗的过程中掉在地上,高跟鞋也东一只西一只地躺着,右手五根手指的指节火辣辣地疼,掌心发麻到快失去知觉。最生气的是,牙也更疼了。
不过,她有了那滴眼泪出现的理由。
秦之屿也从地上坐起来,偏头看旁边的梁问夏,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脸侧将她的脸完全遮挡,只露出一点挺俏鼻尖。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在哭?应该没有,以她的性子,不会允许自己为他掉第二滴眼泪。
因为他不配。
手撑着地起身,把梁问夏四散的鞋子和包包从地上捡起来,再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他没有猜错,她脸上干干净净,没有泪水的痕迹。
没有征求她的同意,秦之屿把她抱起来,走到车的位置,腾出一只手拉开后座车门把梁问夏放在座位。又从扶手箱里找出消毒湿巾,蹲下身捏起她纤细的右脚脚踝,用湿巾将她脚底沾上的灰尘清理干净。
梁问夏看着车下单膝跪地,神情专注的男人,心里产生了一丝怪异。
他的动作不快不慢,从他蹲下身到现在也就短短几十秒,却好似被无限拉长。心底某个角落莫名痒了那么一下,她蜷缩脚趾想要逃离他手指的温度。不习惯他的触碰,这会让她想到以前。
“别动。”秦之屿扣紧她打算缩回去的脚踝,说话的同时抬眸看着她的眼睛,“你刚才为什么哭?”
“我牙疼。”
嗯?这跟他以为的答案完全不一样。
“智齿发炎?”
“嗯。”梁问夏瞄他颧骨和嘴角的红肿,很快移开视线。她心想我才不会道歉,是他自找的,他活该。
牙疼的时候去医院也不顶用。秦之屿又问:“吃药了吗?”
梁问夏不说话了。
清理完脚,秦之屿给她把鞋穿上,完事去拉她放在大腿的右手。梁问夏挣了下没挣开,手被他拉到面前。
黑睫垂下,秦之屿盯着白皙手背泛着的红色痕迹看了几秒,随即嘴唇凑近,在梁问夏的挣扎中轻轻吹了口气。他问她疼不疼,嗓音低哑,“疼吗?”
他问的什么废话?能不疼吗?
梁问夏撇了下嘴,不自在地扭开脸,再用力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你等……”我上楼换件衣服。
秦之屿话说一半止住话头,想到梁问夏没有可能会等他,决定不上楼了,反正公司休息室有备用的。
最后梁问夏还是坐的秦之屿的车去公司,他坚持要送,把门锁了不让她下车。
一路沉默,到了公司楼下,梁问夏一分钟都不愿意跟他多待。车刚停稳,她推开车门就要下车,秦之屿叫住她,“问夏。”
“晚上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有什么好聊的?梁问夏反问一句:“昨晚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不够。”秦之屿明明白白告诉她。
“行。”她想的是聊呗,他想聊什么她奉陪就是,她又不怕他。聊完了他就没理由再纠缠,也好还她清静日子。
梁问夏下车走了,过会儿又倒回来往驾驶座走。见她回来,秦之屿有些意外,抬手将车窗降下。
梁问夏垂眸看着他,“我有个条件。”
“你说。”
“聊完你就搬走。”
秦之屿挑眉,“梁问夏,你在怕什么?”
“我怕什么?”梁问夏下意识提高音量。
“对呀,我住你隔壁,你怕什么?”秦之屿轻笑出声:“怕你会再一次爱上我?还是怕被我发现你其实根本没放下过我?”
“大白天的,你做什么梦呢?”梁问夏心想自己就不该回来,自找气受。剜他一眼走了。
这人自恋过头了。
*
不是只有秦之屿有早会,梁问夏也有,忍着手疼和牙疼在会议室捱了两个多小时,深刻感受到那句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回到办公室,助理周周拿着消炎药和早餐进来,说是前台两小时前送上来的,但送东西的人没留姓名。
目光落在牛皮色纸袋上,梁问夏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送的,对周周说:“放桌上吧!”
本着浪费粮食可耻的精神,梁问夏把纸袋打开,里面是一份豆腐脑和一份蒸饺,是她喜欢吃的那家。
香味扑鼻才感觉真的饿了,豆腐脑儿好咽,蒸饺只能用不疼的那边咀嚼。火速解决完,接水吃药,忍着疼痛继续投身工作。
中午有陌生号码发来两条短信:
[牙还疼吗?]
[记得吃药。]
梁问夏没回,也没把发短信的人拖进黑名单。
下午快下班,那个号码又发来短信:
[我在你公司楼下。]
梁问夏猜测秦之屿应该是觉得她只有一辆车,早上是他送她来的公司,这会儿没车开回家。
切,瞧不起谁呢?
还是没回他,梁问夏坐电梯去停车场开另一辆车回家。出了停车场,心思一起,特意绕去公司前面,看见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和站在车头低头看手机的高大男人,没做停留,猛踩一脚油门走了。
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出便利贴和笔,刷刷写了几个字,贴在自家门上。然后关了门进浴室洗漱,上床睡觉。牙好不容易没那么疼了,她要睡个好觉。
至于秦之屿说的“晚上聊聊”,梁问夏单方面改时间了。
他会耍无赖,她比他更会。聊聊?聊完又不搬走,聊个毛线。梁问夏吃了药本就嗜睡,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没看见秦之屿给她发的消息。
秦之屿一直没等到梁问夏,猜到她走了。到家发现她门上贴了张粉色便利贴,上面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勿扰。]
还专门给他留字条,真可爱。秦之屿不自觉笑了下,伸手把便利贴揭下来,再把给她买的晚饭和冰淇淋挂在门上。
掏手机给她发消息:
[门口有冰淇淋,牙疼的时候含嘴里可以缓解。]
*
第二天。
秦之屿早早出门,打开门看见他放在梁问夏门口的两个口袋完全没有被打开的痕迹,还端端正正地挂在那。
他走过去,将袋子拿下来,用手拨了拨,冰淇淋经过一夜已经在塑料袋里化成一滩水,空气里泛着甜腻的奶香气。他叹了口气,走到楼廊中间把袋子丢进垃圾桶。
梁问夏起床后,穿着睡衣在门口转了好几圈,连冰淇淋的影子都没看见。
视线定在对门的黑色门板,牙齿无意识地咬紧下唇,心想秦之屿不会是在耍她吧?他现在都这么无聊了?
之后一连好几天,梁问夏没再见过秦之屿,他像是消失了,又像是没有出现过。
她并不关心秦之屿搬走了还是别的什么,更不会打电话发消息询问,只要不是死在家里就行。
是在一天深夜,梁问夏在公司加完班回到家,打开门又不自觉背过身去。她看着对门紧闭的大门,犹豫过后,还是给梁成舟打了个电话,“隔壁好几天没动静了,你打个电话问问,人还在不在?”
原本是想随便找个幌子让她哥问,不然显得她多在意秦之屿似的,后来觉得装来装去太累了。
这也不是在意,只是人之常情。
“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给他?”
“我不想跟他说话。”
梁成舟笑了声,“你俩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
“别扯这些,你赶紧打电话。”梁问夏打断他,她并不想听见她和秦之屿以前的那些事。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梁成舟重新打过来,“狗东西回纽约了。”
“哦。”
挂了电话,梁问夏阖了阖眼皮,自嘲一笑。
秦之屿发来消息:
[我在纽约,有个紧急会议。后天回。]
我并不关心你去哪了,也不想知道你哪天回。梁问夏在心里这样说。但她感觉到自己有一丝不开心,好几天了。
几小时后,秦之屿打来电话,梁问夏没接。他又发了一条短信:
[你还关心我。]
他真想多了。
梁问夏讽刺地勾了下嘴角,关掉手机。
*
周末,拖了一周,梁问夏终于鼓足勇气来医院拔牙。
拍片、抽血、缴费、等叫号。梁问夏躺在手术室里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将针管放进她嘴里,麻药注入牙龈的瞬间她被疼出了眼泪。
接着就是等待麻药上劲,手术刀放进嘴里在牙龈划开一条口子,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清醒地看着医生换不同工具在嘴里敲敲打打,听着从嘴里冒出吓人的电钻声,还是会感到害怕。
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终于结束,医生缝针时见她脸上挂着泪,就问她:“是觉得疼吗?”
梁问夏的脸颊和嘴唇都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无法张嘴说话,咬着棉花摇头表示不疼。是被吓的。
出了手术室,看见一周没见的秦之屿等在外面,梁问夏眼底闪过意外。
她没法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对他出现在这里表示困惑。
谁告诉他的?他为什么会来?
秦之屿朝她笑了下,应该是读懂了她的眼神,小声解释说:“江时柠说你来医院拔牙。”我来接你回家。知道她不想听后面的,他没说出来。
以前恋爱时,她需要的陪伴他从来没给过。现在他回来了,只要他能做到的,都会尽力去做。不是想弥补什么,只是……想陪陪她,看看她。
拔完牙不能立马走,还要留下来半小时,观察血凝块的状态。
两人坐在一排椅子的边缘两个相邻位置。
秦之屿把梁问夏手里拎着的装着药盒的塑料袋拿到自己手里,又将她放在腿边的包捞到自己大腿上,打开翻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沾湿水。
动作轻柔地将她嘴角干枯的血渍擦去,问: “疼吗?”
梁问夏摇头。麻药还没过。
两颗脑袋凑得太近,气息纠缠,梁问夏不自在到呼吸停滞。抬手想接过他手里的纸巾自己来,秦之屿没让,将她抬起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手里。
她挣了下,没挣开。更用力地挣了下,同时对上他的眼睛,示意他放开。
秦之屿坚持将她嘴角的血渍清理完,才放开她的手,起身将纸团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丢完垃圾,他重新坐到她旁边儿,比刚才更近一些。歪着脑袋垂眸看一眼自己的肩膀,又看向她,“要不要靠会儿?”
梁问夏还是摇头。这不合适。
怕秦之屿嘴里又冒出些不合时宜的话,梁问夏翻出包里的耳机戴上,低头看手机,不再跟他有任何眼神接触。
几秒后有人摘掉了她的耳朵,温热指腹擦过耳廓,在她心上带起一片涟漪。秦之屿轻轻掰动梁问夏的肩膀,让她面对他看着他。
梁问夏紧张起来,手指不自觉攥紧。
“趁你现在不能说话,不会打断我,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秦之屿双手扶在她肩膀两侧,不让她逃避,“问夏,那天晚上你说你不爱我,从来没爱我,我知道那是假话。我知道你在骗我,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我知道你还爱着我。”
“你不用否认,我很确定。我比你自己还要确定你爱我。”
他很轻地笑了下,肯定地说:“因为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见我。”
“我们在一起六年多,我见过你爱我的样子。两年前你跟我分手也不是因为不爱我,而是等我等得太累,等得痛苦不堪。只有离开我,你才能喘口气。但现在我回来了,我不会再让你等,不会再让你痛苦。”
“说了这么多,我最想说的是……”
梁问夏一直看着他,他似乎有些紧张,喉结不停滚动,最后咽了下口水才说:“梁问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第84章 你没穿内衣。
梁问夏没有给秦之屿任何回应, 她张不开嘴,说不了话。更多的,是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从纽约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她是真的觉得痛苦,比无尽的等待还要痛苦。一整晚一整晚地失眠, 食不知味,莫名其妙掉眼泪,总是记不住事。日子过的稀里糊涂,浑浑噩噩。
就算是这样, 她都没有想过回头, 从来都没有。
人怎么可以走回头路呢?
回家路上,秦之屿开车,梁问夏安静地窝在副驾驶回想他在医院说的那些话, 越想越觉不对。
打开手机备忘录写了几句话,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拿给秦之屿看。
[你不要自以为是。]
[也不要自作多情。]
[更不要自欺欺人。]
反驳他说她爱他那句话。
她是真的觉得,她不爱他。至少不够爱。
秦之屿看完, 视线从手机移到她脸上, 莫名其妙笑了起来。笑得梁问夏心里发毛,眼睛立起来,很凶地“瞪”着他。他笑毛啊!
“首先,我没有自以为是, 也没有自作多情,我有理有据, 合理认为你还爱我。其次,自欺欺人这四个字,我还给你。”秦之屿眉眼带笑,很笃定地说:“梁问夏, 我俩到底谁在自欺欺人?”
梁问夏眼珠转动,没有打字反驳他,主要没想到话反驳。但不高兴从这一秒开始。这人是在洗脑吧,给他自己洗脑?还是给她洗脑?
车子重新启动,她闭上眼睛假寐。
从医院回到家,秦之屿还是那副不要脸的做派,好似他说了那番话,而梁问夏没有吭声,他就默认她和他就这么和好了。
梁问夏一打开门,他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也没有一句询问,紧随其后跟进去,甚至越过她先一步进客厅。没有男士拖鞋给他穿,他就光着脚,把手里拿着的药和她的包包放在沙发,脱掉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边挽衬衫袖子边往厨房走。
像是来过无数次般熟悉她家的布局摆放,先打开冰箱翻找一番,拿出需要的食材放在料理台,又翻箱倒柜找米,拿锅具熬粥。
梁问夏站在玄关远远地看着他,心突然就疼了那么一下。这一幕她以前想象过,梦见过,分手后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意识到自己不该再想下去,梁问夏眨了下酸涩的眼睛,转身进房间洗漱睡觉。她困极了,躺在床上闭眼就睡。
再睁眼天已经黑透,外面安安静静没有声音传进卧室,她想秦之屿应该回他自己家了。
穿鞋出去外面客厅,大灯开着,屋内光亮通明。秦之屿戴着眼镜,腿上搁着笔记本,神情专注地坐在沙发办公。
他怎么还没走?
梁问夏注意到秦之屿身上的白色衬衣变成了灰色居家服,脚上穿着拖鞋,头发也变得蓬松柔软。
他这是……回家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又抱着电脑过来了?
脸皮比城墙还厚。
听见动静,秦之屿抬眸看过来,见她醒了,放下电脑走过来,“饿了吧,我煮了粥,过来吃点儿。”
走近发现她一边下颌肿起个鼓包,眉心蹙了下,问:“疼吗?”
梁问夏摇头。
“还流血吗?”
梁问夏还是摇头。
秦之屿抬头探她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梁问夏觉得不自在,瑟缩下肩膀,打开他的手。
走到餐桌,发现秦之屿不止熬了粥,还做了好几个菜,全是清淡好入口的,看着挺有食欲。她咽了下口水,突然就觉得饿了。
“你还张不开嘴说话?”
“……不想说话。”
秦之屿一下就笑了,眉毛舒展开,“哦”了声:“不想跟我说话是吧?”
“对。”梁问夏肯定地点头,下逐客令,“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忘恩负义。”
“什么?”
“我给你做饭,忙前忙后一下午,一口没吃你就要赶我走?你就是这么感谢照顾你的人?”
没让你照顾。
“哦,谢谢。”梁问夏面无表情道:“我不吃,你端走吧,全部端走。”
她还是不说话时更可爱,张嘴就吐刀子。秦之屿心想。
“你是不是太冷漠了?”
“谁会对前男友热情?”
他忍。
“咱能不提这三个字吗?”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梁问夏歪着脑袋看他,一字一句,“前、男、友?”
“……”
这句“前男友”秦之屿听着刺耳,怕再赖着不走她嘴里会冒出更多句,一句接一句。在她又一次张嘴赶他前,揉了把她的脑袋,嘱咐一句:“吃了饭记得吃药。”说完拿上笔记本往门口走。
他打开门没有立马出去,立在门边,过会儿转身看向屋内,轻声唤她名字:“梁问夏。”
梁问夏闻声望向他。
“你没穿内衣。”他吐出这么一句。
然后关上门,好心情地走了。
梁问夏反应了几秒,低头看自己的穿着,性感清凉的吊带睡裙。明明人都走了,她还是“腾”一下红了脸。
“狗东西。”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骂了一声。
*
一连好些天,秦之屿每天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敲梁问夏的门,梁问夏不搭理他,他就一直敲,敲到她给他开门为止。
要是比她早到家,他就从自己家搬根椅子坐在门口,边工作边等她。
等她回来一起吃饭。
时间早他就自己做,没脸没皮地闯进梁问夏家,当没看见她不欢迎的难看脸色,自顾自地钻进厨房忙活。有时要加班或是有应酬,就让助理定梁问夏喜欢的餐馆的菜,送去家里或是她公司。
秦之屿的目的是跟梁问夏一起吃饭,但一次都没吃成过。
梁问夏故意的,秦之屿进门的时候不会赶他,等他做好饭菜再赶他走。理由给的非常让人服气:我是个有脸皮有分寸的人,不跟前男友坐一桌吃饭。
他助理把定的餐送到家里或是她公司,她只跟他助理说谢谢,什么都不会对秦之屿说。
两人住对门一个多月了,梁问夏还是不接秦之屿电话,不回他短信,拒绝他的微信申请。见面也不会给他好脸色,最多心情好时会应他几声。
秦之屿想通后不急了,快的来不了,那就慢慢来呗!
反正他都住到梁问夏对门了,而且梁问夏没有拒绝他的靠近,也没再提让他搬走的事。
江时柠听说秦之屿搬到梁问夏对门,某根神经动了,开始隔三差五来梁问夏家蹭饭。她揣着心思,当媒婆的心思。
毕竟这两人当年分手既不是原则问题,也不是感情破裂。当然了,自家闺蜜心里有没有装男人,装着哪个男人,她心里门儿清。
因为江时柠的捣乱,在秦之屿做好饭后及时冒出一句:“坐下一起吃啊。”成功让秦之屿坐上梁问夏家的饭桌。
“你明天还来吗?”秦之屿好心情地问江时柠。
“来。”江时柠咯咯笑,“我天天来。”
江时柠这姑娘真不错,还跟以前一样上道。秦之屿思索着给她介绍几个客户,正好他好几个朋友计划今明年结婚。
想到什么,他瞟一眼对面专心吃饭的梁问夏,继而对江时柠说:“我结婚找你给我老婆设计婚纱。”
梁问夏听闻下意识抬眸看对面,一下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时间仿佛停滞,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记忆深处响起一道声音。
——老婆,你会答应我吗?
“好像高兴不起来。”江时柠视线在另外两人脸上来回穿梭,憋着笑道。
“嗯?”
“你这单生意,我做的是赔本买卖。”江时柠心想你结婚可不得找我给你老婆设计婚纱。你老婆是我闺蜜,给我闺蜜设计婚纱,哪能收钱呢?可不就是赔本买卖嘛。
话音刚落,梁问夏就在桌上踩了她一脚。
已经听够了这两人闹腾,用筷子敲碗壁,“你俩还吃不吃饭?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不知道?再说话都给我走人。”
“吃,我不说话了。”江时柠笑眯眯。
秦之屿听懂了,嘴角忍不住地翘起。有带着杀气的眼风扫过来,他当没看见,心情大好。
吃完饭,秦之屿一走,梁问夏立马跳到江时柠面前,没好气地掐她脸,“江时柠,你到底是我闺蜜,还是秦之屿的狗腿子?站哪头的?”
“我这不是看你心里还有他嘛!”
“你是我?你知道我心里有谁?”
江时柠甩出一句:“说真的,很明显。”
梁问夏不说话了。
“你俩当初分手是因为异国恋太苦太累,现在秦之屿都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跟他僵着?”江时柠问她。
“他回来了我就要跟他和好?”梁问夏也不知道是在问江时柠,还是问自己,“为什么呢?跟他和好的理由是什么?”
“你爱他。爱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
梁问夏讽刺地勾了下嘴角,“我不觉得我爱他。”
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无数次,当年跟秦之屿分手和分手后她一直都被这个问题困扰。如果她爱秦之屿,为什么会舍得跟他分手?如果她不爱秦之屿,又为什么一直放不下他?
虽然没有承认过,但她一直都清醒地知道,她没有放下秦之屿。他出不出现,她都知道自己没有放下。
但并这不代表,她就要跟他复合。
江时柠抱抱她,“夏夏,我不知道你是嘴硬,还是真的这样认为。但你可以把答案交给时间,你会得到答案的。”
那就交给时间吧!梁问夏在心里说。
*
时间眨眼就过,很快入夏。
这期间秦之屿每隔一周或两周会飞一趟纽约,那边的业务虽不再重点抓,但要做的事并不少。每次去和回,他都有提前告诉梁问夏,只是她并不关心。
梁问夏也出了两次差,一次渝市,一次沪市。再回到京市,身上的衬衫风衣变成了清凉的短袖短裙。
她喜欢夏天。一年四季,最喜欢夏。
这天是梁问夏和秦之屿一个共同朋友的生日,晚上在常聚的会所开趴。不巧的是梁问夏车限号,秦之屿趁机提出送她上班,下班再来接她一起去会所。
介于梁问夏老是用“前男友”堵他的嘴,秦之屿听多了也免疫了,后来逐渐演变为开始拿“前男友”这三个字反激她。
梁问夏不跟他一起吃饭,他阴阳怪气冒出一句:“怎么,对前男友旧情难忘,不敢跟前男友一张桌上吃饭?”
这样的话术还有很多。
“怎么,对前男友恋恋不忘,不敢跟前男友共处一室?”
“怎么,对前男友余情未了,不敢看着前男友的眼睛说话?”
“怎么看见前男友就躲?”
“对前男友这么不耐烦?”
“……”
这次也是,在梁问夏开口拒绝前,秦之屿先把她嘴堵上,“怎么,真让我说准了,你对我还爱得深沉,怕被发现所以不敢上我车?”
梁问夏送了他超级大一个白眼,拉开车门坐上车,一边拉安全带一边说:“自恋是种病。”
目的达到,秦之屿没应声,好心情地开车送她到公司。
等下了班,又踩着点到她公司楼下候着。
没几分钟梁问夏就出现在视线,他推开车门下车,走到副驾驶把车门打开。她踩着高跟凉鞋,一身显身材的黑色抹胸裙短裙,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晃得人眼晕。
她带着香气走近,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表情露出嫌弃,“今儿又不是你过生日,穿这么骚包干什么?”
秦之屿低头看自己的穿着,正常的白衬衫黑西裤,跟平时没多大不同。不自觉勾了下嘴角,凑近她问:“你这是……被我帅到了?”
梁问夏“咦”一声,眉毛眼睛皱在一起,说话的同时抬手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好油。”说完得逞一笑,弓身钻进车内。
去会所的路上。
梁问夏拿着粉饼口红补妆,外婆打来电话,她接通后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大腿上,嗓音甜甜地喊:“外婆。”
外婆应了声,直说来电目的,“夏夏,明天回家吃晚饭。”
“什么事啊?”
“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男生,人明天来家里做客。”
“明天?”梁问夏余光往驾驶座瞟了眼,继而对电话说:“但是明……”
“没有但是。”外婆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先一步打断,“那孩子是我跟你外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模样好,性格也好,比你大两岁,自己创业开公司。相信外婆的眼光,你回来见了人再说。”
梁问夏没吭声,外婆知道她抗拒,直接下命令,“明天必须回来啊!先前你答应我见人的,都拖多久了?我已经跟人说了你会来,他很期待跟你见面。”
“好吧。”
挂了电话,梁问夏重新打开镜子继续补妆,听见旁边儿秦之屿说:“明天你会去吗?”
“当然。”梁问夏点头,“我都答应外婆了。”
“真要去?”
“嗯。”
秦之屿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语气也不好,“梁问夏,你不会不懂,这是形式的见面是相亲。”
“我当然知道是相亲。”
“知道是相亲还要去?”
“为什么不去?”梁问夏反问他:“我单身,马上二十八了,相亲不是很正常的事?”
“你去相亲?”秦之屿难相信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你去相亲?你去相亲把我当什么?你去见其他男人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他更想说:你去相亲,我怎么办?
这话太可笑了。梁问夏心想。
“我相亲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见谁不是我的自由?”她放下镜子,又一次反问:“秦之屿,应该我问你,你把你自己摆在什么位置?”
黑色迈巴赫急刹停在路边,车身歪歪斜斜。
没有回答她的话,秦之屿阴沉着脸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比刚才更重,“梁问夏,我不许你去。”——
作者有话说:明天有吵架戏份,但我要去一趟医院,可能八点前更不了。也不一定,我尽量准点。
羞愧爬走~[狗头叼玫瑰]
第85章 这种委屈我受了六年。……
“你不许?”
梁问夏轻“嗤”一声, 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接连发问:“你凭什么不许?你以什么身份不许?你是谁啊?”
“我……”
“你什么?”
“我……”什么都不是。
秦之屿说不出凭什么,抿着嘴唇没讲话。梁问夏这话太气人了, 就差直接明说:你一个前男友,凭什么管我?
她没说错, 他确实只是她的前男友,没资格没身份管她。秦之屿自嘲一笑,“我以为我们……”
“我说了,不要自以为是。”梁问夏冷声打断他。
车内陷入安静。
除了呼吸, 没有任何声响。
梁问夏受不了这样的诡异气氛, 像是要窒息,扭过头冷声道,“开车, 这里不让停车。”
秦之屿仿若未闻, 瞳孔失焦盯着某处,没有任何反应。
她皱眉又喊了一声:“秦之屿。”
“问夏, 能告诉我吗?”他终于出声, 转头看向她,眸中带着不解,“你心里到底在别扭什么?或者说,你在逃避、害怕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重新跟我在一起?”
梁问夏被问得一愣, 咬着唇壁,沉默几秒后说:“我不走回头路。”
这个答案秦之屿还算满意, 挑了挑眉,“这次不说你不爱我了?所以你承认你还爱我?”
这人听话说话为什么永远这么无厘头?算了,随他怎么理解。
梁问夏不想再跟他说一句话,往后一靠, 抱起手臂,嗓音发冷,“开车,一会儿交警该来了。”
“你先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秦之屿滚了滚喉结,轻轻呼出一口气,“不要去见别的男人。”
“秦之屿,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事,不要再得寸进尺。”梁问夏眉心又蹙起,不耐烦到了极致,“你知道我一直在忍耐你,我耐心有限。”
她说完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秦之屿摁住她的手,再把车锁了,俯身凑过去,鼻尖就快要碰到她的,“忍耐?你在忍耐我?”
他胸膛起伏,已经被她的话气得理智全无,脑袋一歪吻住涂着鲜艳口红的红唇,不顾一切碾压上去。无比柔软的唇瓣,熟悉久违的香气,是他日夜思恋的味道。
可是这张嘴总是吐出让人难受的话。
明明……明明以前也说过甜言蜜语。
“唔……唔唔……秦……”
梁问夏躲避不及他的突然袭击,推不开他硬实的胸膛,躲不开他没有章法的吻。呼吸乱得不成样,心跳快得不正常。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
一个进攻,一个退缩,牙齿嘴唇磕碰在一起,都感觉到疼痛。
秦之屿借着身高和男性力量的优势将她压制,抬起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轻微用力迫使她张嘴,舌尖滑进去,掠夺她的唾液和呼吸。
没有温柔可言,带着摧毁的力量。
两年想念的累积,总要找到宣泄-欲望的出口。
太过急切粗重的吻,呼吸纠缠,舌尖相撞。梁问夏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涌了一下,猛地紧绷。
“梁问夏,你心跳好快。”秦之屿停下来,嘴唇并没有离开,贴着她的嘴唇说了这么一句,“你的心依然为我跳动。”
然后在她张嘴反驳时再次堵住她的唇,不让她说一个字。
梁问夏面色潮红,人被压在座位住无法动弹,又气又恼,张开嘴咬他。他却先一步退出去,滚烫的吻顺着嘴角游离至纤细脖颈。
亲哪对他来说都是满足,他已经太久没有离她这么近过。
往日记忆浮现,没有预兆,一帧一幕接踵而至。
都能想起曾经的亲密,想起曾经美好甜蜜的画面,想起曾经耳鬓厮磨的时刻。他们也曾静静抱拥过彼此,也曾许下过永不放手的承诺。
那几年的记忆深刻进骨透髓,是想忘也忘不掉的存在。
“这两年有别的男人这样吻过你吗?”
“你有允许别的男人亲你,抱你吗?”
他一句接一句,一边吻一边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像个的疯子。
“想过我吗?”
“我好想你。”
有什么东西重重一下,撞在心上。梁问夏突然觉得委屈,握起拳头和牙齿一下卸力,不再反抗。不是厌恶和恶心,是委屈,实实在在,明明白白的委屈。
秦之屿没有强吻过她,他也不是用强的人,为什么要这样不尊重地对她?她记得以前那个询问“可以亲吗?”“能不能抱?”的秦之屿。
秦之屿尝到了咸湿的泪水,一下清醒,睁开眼见她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心痛得跟什么似的。胡乱用指腹抹去她的泪水,又用力抱住她,嗓音焦急无措,“对不起,问夏。我……”
话顿在那。
他无法解释刚才的行为。说什么呢?
说他害怕,害怕他去见别的男人?害怕她会喜欢上别的男人?害怕失去她?可他早就失去她了。
“啪。”
车内响起清脆的巴掌声,梁问夏用力甩了秦之屿一巴掌,他不尊重她,就该被扇。
秦之屿被打得偏了下脑袋,脸颊很快浮现红晕。她不会觉得愧疚,如果是别人这样对她,不会只是一个巴掌。
预感的第二个巴掌没有落下来,秦之屿抬眸望着她,隐去眼底情绪,淡声询问:“还打吗?”
“开车。”梁问夏撇开脸。
重新启动车子。
一盒纸巾递到梁问夏面前,“擦擦。”
她愣了下,抽出几张,擦干脸上泪痕和花掉的唇周,然后翻出包里的气垫口红重新补妆。
完事往驾驶座瞟了眼,轻“咳”一声:“你也擦一下。”
“嗯?”
“嘴。”
秦之屿还是没懂,抽空看她一眼。梁问夏心烦闭了闭眼,扭开脑袋,嗓音细微,“口红。”
之后没人再说过话。
一个面色冷情,沉默开车。一个冷脸望着车窗外,陷入沉思。
*
到了会所,车内还维持着那股死寂般的安静。
梁问夏解开安全带没着急下车,偏头看向秦之屿,出声打破尴尬窒息的气氛,“你之前说想跟我聊聊,我不想聊,没有聊的欲望。但现在我觉得,我们确实需要聊聊。”
她一直是有话直说的人,不喜欢弯弯绕绕,累得慌。
之前不想跟秦之屿往深了交流,是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以哪种态度对他,更多的,是想逃避。
“秦之屿,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愿意重新跟你在一起。因为我不想再承受一次跟你分手的痛苦。”见他张嘴要说话,梁问夏朝他摇了下头,“你不要打断,让我一次性说完。”
秦之屿闭上嘴,安静听她说。
“两年前我最后一次去纽约找你,是想再给我和你一次机会,但我没有见到你。在你办公室等你的那几个小时,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我们在一起六年多,甜蜜过,快乐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但我不爱你。我爱不爱你这个问题,困恼了我很久,现在都还困恼着我。”梁问夏眼底浮现迷茫和困惑,更多的是无助,“如果我爱你,为什么会舍得跟你分手?如果我不爱你,又为什么一直放不下你?”
她说着肯定地点了下头,“对,我承认我没有放下你,为此这两年我时而会感到痛苦。”
“从纽约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比痛苦,整夜整夜地失眠,吃不下东西,记不住事情,生活过得一团糟。那种感觉像掉进深渊,我努力想爬出来,可是不管我怎么爬,你总是……拽着我不放。后来我放弃了,心想就这样吧!但我非常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问我为什么不愿意重新接受你?首先,我不够爱你,不够坚定,没有复合的想法。其次,你妈妈不喜欢我。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早几年阿姨就有中意的儿媳。被男朋友的妈妈嫌弃讨厌,这种委屈我受了六年,再也受不了。”
秦之屿看见她在说“被男朋友的妈妈嫌弃讨厌”时眼睛一下就红了,心疼了一下,也紧了一下。
原来她为他受的委屈,比他以为得还要多。
“会答应外婆去相亲的原因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不想被困在过去,想往前走。我宁愿去接纳新的人,别人,也不愿意再跟你重走旧路。你让我觉得,喜欢你,爱你,是一件痛苦的事。”
梁问夏说完轻轻吐出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语气带着一丝轻快,“我想说的都说完了,目前我的想法就是这样。”
车内再次陷入安静,没有人说话。
“你有想说的吗?”梁问夏看着窗外的地下,再沉默中突然问他。
秦之屿垂着脑袋摇了摇头,眼皮半阖,高大身形浸着消沉萎靡。信息量太多,他需要时间消化。
过了会儿他说:“你先上去吧。”
“好。”梁问夏拿着包推门下车,走到电梯口顿住脚步,扭头看向停在角落的迈巴赫。
车身隐在暗处,防窥性能非常好,她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车内的秦之屿在干什么,是什么样的神情。她想,他大概在抽烟。
她下车关车门前瞧见他从扶手箱里翻出一盒烟和打火机。
有同样参加聚会的朋友走过来,见梁问夏站在电梯门前发呆,笑着问她在看什么。
她唇角挂起笑,“没什么,走吧!”
电梯门打开,梁问夏跟朋友一起走进去。
去到楼上包厢,里面热热闹闹,坐了十多号人。
梁问夏和朋友一进门就被小舅舅拉到四缺二的麻将桌上,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她没什么打牌的心思,不过手气不错,不是胡牌就是自摸。对家赵南一则是个倒霉蛋,牌技太差,老是放炮,被右手边的小舅舅调侃出门前喝了一箱特仑苏来的。
吵起来是肯定的。
这边在拌嘴,另一边聊天的人里有人提起秦之屿,看了一圈没瞧见人,说他怎么还没来?
然后就有人看向梁问夏,不只一双眼睛,是好几双眼睛。
最先提起秦之屿的人问了句:“问夏,你俩没一起来?”
梁问夏还没想好怎么说,寿星也不知道从哪蹿出来,一屁股坐到她旁边儿,“之屿哥哥不是说跟你一块儿来吗?他人呢?在哪?”
寿星是个比梁问夏小两岁的妹妹,姓温,小名叫茜茜。人美嘴甜,打小就数她嘴最甜,见人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叫得特亲切。
以前大家年纪都小不觉得,现在二十好几的人了,梁问夏听见她那声“之屿哥哥”就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嫌弃直接写脸上,挪屁股离她远点儿,“我不知道你的之屿哥哥在哪。”
也不是真的嫌弃,逗她玩呢。这姑娘好玩儿。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俩以前一向形影不离的。”茜茜眨巴眼睛。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都多久以前了?
“可是之屿哥哥说了会跟你一起来的。”茜茜撇了撇嘴,“之屿哥哥不会不来了吧?他答应我会来给我过生日的,我都多久没见过他了。”
梁问夏的大腿和胳膊冒出更多鸡皮疙瘩。
“咱都快奔三的人了,喊人能不喊叠字吗?”她学茜茜的语气,吊着嗓子道:“茜茜妹妹?”
“哎呀,你好恶心。”
“我俩到底谁恶心?”
赵南一和许珩年还有桌上的另一位朋友都在笑,没笑出声,但脸上非常笑意明显。
都憋着呢。
茜茜自己也笑了,意识到不对,很快又扳起脸。“哼”一声:“我给之屿哥哥打电话去。”说完甩甩长发,气鼓鼓地走了。
梁问夏见南一和小舅舅也打算张嘴,知道这俩八卦精想问什么,一个眼神瞪过去。意思是:嘴巴闭上,不许说话。
插科打诨一番,没人再问梁问夏关于秦之屿的事,但包厢里仍有人谈论他。摸牌出牌的同时,梁问夏分心听了几耳朵。
值得人谈论的,不是好事,就是八卦丑闻。
秦之屿没有丑闻,八卦很少,所以谈论的都是他现在混得不错,纽约华尔街回来的年轻新贵,事业有成,未婚单身……
梁问夏莫名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狗血无脑偶像剧。
那个时候的编剧总是对男主格外偏爱,对女主无比恶毒。男女主久别重逢,女主各种惨,惨到没边,而男主永远风光无限,哪哪都好。
女主做什么都需要男主的帮助,女主活着的目的只为得到男主的爱,得到男主的爱是比世界和平还要伟大的事。
想到这儿,梁问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心里很不屑地“切”了声:笑话,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秦之屿过得好,她比他更好。秦之屿事业有成,她各方面都蒸蒸日上。秦之屿开宾利,她开法拉利。
哼。
第86章 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包厢门被推开, 秦之屿走进来。
话题人物出现,自然要被拉住寒暄一翻,茜茜也过去了, “之屿哥哥,你终于来啦?”
秦之屿笑着应了声, 继而把手里拿着的礼物递给她,对她说:“生日快乐,茜茜。”
简单寒暄后,秦之屿被几个男生拉到沙发说话。
离得不远, 谈话声清晰入耳。梁问夏一心二用, 打牌的同时竖起耳朵,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狗东西在说什么?他想死吗?
一开始都还正常,就是朋友间的调侃八卦, 直到有朋友问秦之屿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国, 太突然了。
秦之屿话锋一转,冒出一句:“女朋友跟我闹分手。”
女、朋、友???
有人用同样震惊的语气问出了梁问夏心里想说的话。
“女朋友?”
大家都非常惊讶, 没人知道秦之屿有女朋友, 只听说他妈妈有个中意的女生想撮合,但两人好像并没有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