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得简单,甚至大放厥词:“提前焦虑等于贷款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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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知微知道这些细节的时候,戚盛屿已经去京市出差。
一是参加由全国黄金协会牵头举办的国际黄金大会,二是去分公司看看情况。
正好戚悦棠难得有空休息,跑来市场找她,给她看新闻片段,戚盛屿正坐在台上的单人沙发里,侧头同旁边的嘉宾说话,他们背后是显示着议题名称的蓝色电子屏。
聚光灯将他含着笑意的眉眼照得更加昳丽生辉,那种事业顺遂才有的意气风发突破屏幕向虞知微扑面而来。
完全看不出他在生活中有所困扰。
也有可能是……已经做出了决定,所以不再为此苦恼?
虞知微笑笑,转头继续打包着面前的东西。
这是一个用花丝工艺制作的纯金蝶形手提包,从链条到包身,再到下方悬挂的牡丹花造型的流苏,都是纯金的,中间镶嵌着两颗盈润的海水珠,四周是紧密排布的细小白钻,在光线下闪烁着耀眼光芒。
链条可以取下,当一个精致的小手拿包来用。
这是万景专供给紫荆珠宝的新系列中的一款,金重达八九百克,按现今紫荆珠宝足金饰品七百出头的挂牌价,光是足金部分就已经要六十几万,加上钻石和珍珠的镶嵌费,总价更是高达七十五万。
当然,这是普通客人在门店专柜毫无优惠购入的价格。
虞知微的这位客人,是她上次在戚盛屿以介绍校友、信枫资本大中华区新任总裁Gardenia为由举办的宴请上认识的一位太太介绍来的,说是想将这款包作为见面礼送给第一次见面的未来儿媳妇,以表看重。
虞知微便通过紫荆直营一店的邵经理,从专柜以比经销商进货价稍高一点的价格出货,再按照专柜大额克减加工费七折的价格出售,一来一回赚点差价。
这样出的货,一应证书礼盒齐全,也不用抹标,和专柜的一模一样。
但这毕竟要用上人情,所以虞知微目前暂时很少接这种单,只有哪家的千金或者太太想要,或者她们介绍人来,她才去帮忙出一次货。
为了还人情,她还在专柜消费过几回,一次是给工作室添摆饰,在专柜买了一盆黄水晶摇钱树,买回来觉得不错,又去订了一盆放在绣坊的柜台上。
“我记得他们还有一个包,是像个鼓一样的,也是这种花丝工艺,差不多价,有人买吗?”戚悦棠靠过来问道。
虞知微用保鲜膜将每个配件都小心包裹起来,放进盒子里以后再用保鲜膜包裹做固定,最后一边往盒子上缠泡沫纸,一边应道:“肯定有啊,不差钱的人只看款式精不精致。”
“很重诶,你说这个手提的链条会不会断?”戚悦棠又好奇。
虞知微给她一个你懂的眼神,“包体太重了,纯金很软的。”
言下之意懂的都懂,这玩意实在不怎么实用。
“会断啊?那我不买了。”戚悦棠摸摸下巴,接着吐槽,“上次我有条项链断了,拿去修,补好没几天又断了。”
“我的经验是O字链和麻花链、十字链都比较结实,链子重量一定要比吊坠大,最好在两倍以上,也最好不要一直戴同一条,要时不时更换一下,不然受金属延展特性影响,会越戴越长的,当然,纯金不如K金抗造,实在不想麻烦,18K金是个不错的选择。”
虞知微慢悠悠地应道,继续打包其他的单子。
戚悦棠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突然问道:“微啊,要是……你会跟我哥复合吗?”
虞知微的动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她一眼才继续,“……不知道。”
“那你还喜欢我哥吗?”戚悦棠盯着她的脸,神情紧张。
虞知微低着头,往纸箱上粘胶带的动作一顿不顿,淡淡地应道:“喜欢啊,他那么好看,谁会不喜欢。”
“但是,我更喜欢我自己。”没等戚悦棠有反应,她便扭过头去,和她四目相对的说了一句。
戚悦棠眨眨眼,点点头:“……那倒是,没必要为一个男人让自己受委屈,潘安再世也不行。”
虞知微笑笑,刚想说什么,就听她叹口气,有些遗憾地道:“我还以为你这嫂子我是喊定了呢,谁知道哇!”
唉,也不知道我哥最后考虑得怎么样,端出来的诚意够不够打动她……
戚悦棠想到自己给戚盛屿出的主意,想告诉虞知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种事还是让当事人们自己沟通去吧。
虞知微不知道她想了这么多,闻言笑道:“所以一开始我没打算告诉你,我跟你哥在一起的事,因为我早就预料到这一天。”
戚悦棠一愣,抬头看着她:“……啊?”
“我们迟早会分开的。”虞知微摇摇头,“不是因为腻了彼此,感情变淡分开,就是因为像现在这样,遇到了无法调和的重大分歧,为了及时止损而分开。”
戚悦棠愣愣的,“……不是因为怕我接受不了才没说的吗?”
“一部分原因是,但更主要的是我怕尴尬。”虞知微失笑,伸手捏捏她的脸。
戚悦棠嘴巴一扁,说着什么我真是错付了,往她身上倒。
虞知微把她推开,换了个话题:“说点开心的吧,我爸妈终于要离婚了。”
最新进展是曾蜜枝已经约见过虞城了,当然,是带着邓律师一起去的。
“我怕我说多错多,还是让邓律师说吧。”她当时跟家里人老实交代,就这样,她还是吃了一肚子气回来。
说看见他就生气,“我恨不得抓花他的脸!”
骂完又有些惆怅地感叹:“他比以前……老了不少,都有白头发了。”
虞知微当时翻白眼,这都过了多少年了,不老才奇怪吧,妖精吗?
不过幸好一切顺利,邓律师不愧是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应付起虞城来从从容容,游刃有余,现在就剩具体财产分割的金额没谈拢了。
邓律师是想帮曾蜜枝把金额努力搞大的,但虞城又不是什么大善人,怎么可能任由她开价。
虽然还没真正尘埃落定,但虞知微已经十分满意现在的进展,所以也愿意跟别人说起这些事了。
戚悦棠认识虞知微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轻松且直接地说起她的父母,忍不住有些惊讶:“是么,要离了么?”
“是啊,拖了很多年了,我做梦都梦见他们去办手续。”
虞知微语气平缓地说起小时候父亲的小三找上门,父母撕破脸打成一团,他们全家成为邻居茶余饭后的笑柄的事,最后问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爸是虞城了吧?”
戚悦棠摸摸脸,嘿嘿笑了一下:“我以前有一天路过办公楼的时候,看见虞教授的车和你都停在路边,虞教授跟你说,你就是这样跟你爸爸说话的?”
虞知微当时的反应非常冷淡,面无表情,事不关己地说了句,抱歉,我没有爸爸。
财大是给会计学专业大三的学生开了《行为经济学》这门选修课的,那时候她们刚上了这门课,第一节课的授课老师就是虞城,他优秀光鲜的履历一放,立马震慑一帮眼神清澈的小菜鸟。
所以当戚悦棠发现自己室友和虞教授竟然是父女时,震惊程度可想而知。
“本来我还想着开你玩笑,你爸居然是虞教授诶,怎么瞒得那么好,但是……”戚悦棠笑嘻嘻地耸耸肩,“一听你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你们关系不好,我就没敢问。”
那之后没过几天,虞知微就跟她当时的男朋友分手了,原因据说是性格不合,但戚悦棠一直疑惑:“你跟那谁……姓叶的,跟他分手,是不是也跟这事有关系?”
“这就是你家祖传的生意人DNA吗,嗅觉敏锐?”虞知微失笑,随即大方的点点头,“当时见到他很意外,在那之前我们差不多五年没见了,我跟他关系很差,所以见了面后心情不好,他问我为什么不高兴,本来不想说,但心里那种难受又确实想找人倾诉,所以就告诉了他我爸妈的事。”
事实证明,不要向任何人袒露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否则那将会在未来成为对方伤害你的致命软肋。
“我以为他会安慰我,但事实是,他听笑了。”虞知微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笑起来,“他说我妈蠢,应该做小伏低把我爸笼络住,这样我就可以利用到我爸的资源了,我说就算不靠我爸,我也会有自己的出路,我外公外婆疼了我妈几十年,不是让她去给一个男人没有尊严的做小伏低的,他说我这是假清高,那天不欢而散,过了几天他又来找我,说想去高梅资本实习,知道我爸在那边熟人,让我去说说……”
戚悦棠听到这里忍不住一拍柜台,声音变得有些尖锐:“我擦!这人有病吧,想这么好,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啊?!”
虞知微吓一跳,连忙拍拍她,连连嘘了两声,又扭头冲柜台的客人抱歉笑笑,这才拉了戚悦棠一把。
“你小声点!”她白她一眼,才继续压低声音没好气道,“谁说不是呢,我就直接问他,你的屌是镶金了吗,这么金贵,也值得我为你去给讨厌的人低声下气?他说我粗俗,我说那你找不粗俗的去。”
然后他们就分手了,这段感情满打满算也就维持了不到一年。
戚悦棠捂着嘴哈哈笑了一会儿,先是夸她说得好,又冷笑:“他会这么理所当然的提出这种要求,大概率生活里也有别人为了他低声下气,他享受惯了。”
“无所谓,反正我跟他不是一路人,我妈是很多不好,我也不爱看她有时候懦弱又钻牛角尖的样子,但只能我骂,他算老几。”虞知微嘁了声,侧头乜她一眼,有些意有所指,“所以你也不用浪费口水和精力去讨伐他,离这种人远点,不与傻子论长短才是正经。”
最后这句话不像说给她听的,戚悦棠眨眨眼,有些心虚。
接到她通风报信的戚盛屿也很心虚。
他真的想查人家来着,但因为怕惹毛虞知微,才按兵不动,看来这下是真不能查了。
但是……哼哼,迟早的事:)
戚盛屿去出差三天后,虞知微在这天晚上接到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他叫她名字:“微微。”
声音很轻,像是无奈,又像是无意识流露的缱绻,黏黏糊糊,像做棉花糖的糖丝,糊在她的嗓子眼上。
也糊在她心上,软软的,一戳一个坑。
虞知微一时没吭声,戚盛屿便自顾自往下说:“我今天和我妈几位朋友一起吃饭,他们有人丁克,有人和你一样是不婚主义,只谈恋爱……”
虞知微一愣,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戚总:明天就去考察养老院[奶茶]
微微:???
戚总:挑一个最贵的以后去住[奶茶]
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