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大结局(二合一) 你最重要……
夏季的阳光猛烈, 即便是早上十点的阳光,也已经有了灼热的气息,空气里一阵热浪涌动。
虞知微抬手在额前虚虚搭了个凉棚, 看见宾利车后座洞开的车窗后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端坐的姿态闲适,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膝盖。
也不知他非要跑来做什么, 合同不能午休的时候签?搞不懂他山长水远跑这儿来的意义是什么。
虞知微一面腹诽, 一面脚步匆匆往楼梯下走,走近了,便看见微微探头望出来,笑盈盈的,满脸都是高兴的意思。
被他眼睛里的亮光骇了一下,虞知微下意识停住脚步, 在他车前站住,和他定定的四目相对。
她不自觉地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脸部轮廓, 和记忆里的人做比较,觉得他好像瘦了不少, 轮廓变得更加分明了。
好似连眼窝都变得深邃许多。
工作最近这么忙吗?还是说遇到了很棘手的项目?虞知微有些好奇, 又觉得不太方便问。
戚盛屿也静静地看着她。
她穿着夏天时最喜欢的罗制衣裙,很淡的紫色,看起来缥缈又温柔, 走近了还能看到布料上闪着点点银光, 应该是织布时加入的银丝。
比起上一次见面,她的情绪变得很稳定了,眉眼甚至比他们还在一起时看起来更加平静舒展,像是终于解决了一直记挂的烦心事。
又像是终于想开了,放下一直背负着的某些东西。
她变得比以前从容轻快许多, 眼底那一缕若有似无的警惕消失殆尽,看向他时只有好奇和平静。
很奇怪,戚盛屿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抓住她了。
他笑起来,叫她微微,问她:“不上来坐坐吗?”
清润的声音很温柔,像夏季时在山涧中流淌的淙淙水声,虞知微耳朵一动,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这感觉莫名其妙到她都有些被吓到,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了声,伸手拉开车门坐进去。
全程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热。
兴许是被太阳晒的。
戚盛屿坐过去,伸手扶一下她的胳膊,提醒道:“小心别撞到额头。”
等虞知微进来坐好,他又探身去拉车门,胳膊从她身前横过,像是要借机拢他入怀。
原本熟悉的味道已然有些陌生,虞知微忍不住有些不自在,忙侧身也去拉车门,借着动作微微避开他。
戚盛屿倒没多在意,透过车窗往外看,见曾蜜枝正好奇地向他们看过来,便笑着冲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虞知微见状也扭头向外看,看见的却是虞城一家三口看过来的目光,虞城的惊讶和虞念的惊艳那么清晰,让她觉得有些恼怒。
她伸手将这人往旁边一扒拉,使劲按下了车窗按钮。
贴了隐私膜的车窗很快就升起,遮挡住外面的一切目光,不管是好奇还是窥探。
她松口气,扭头又瞪了他一下。
戚盛屿眨眨眼,觉得应该收回刚才关于她情绪变得很稳定了的判断。
这哪里稳定了,才刚见面不到两分钟,就开始瞪他了!
也不知道哪里又让他不高兴了,戚盛屿抿抿唇,眼皮一阖又一抬,问她:“我能喘气吗?”
虞知微微微一愣,侧头乜他。
戚盛屿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不是说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连呼吸都是错的吗?”
虞知微:“……”
她憋了一会儿,扭头看他一下,伸手要去推车门。
戚盛屿哭笑不得地拉住她,“现在连玩笑都不跟我开了?”
虞知微嘴角轻轻撇了一下,没好气地反问:“今天是工作日,你不去上班,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开玩笑?”
戚盛屿也不吭声,只一味看着她笑,眼睛一眨不眨。
他不好意思告诉她,昨晚为着今天这场见面,他一夜都没睡好,总是睡一会儿就醒,发现天还没亮,就又失望地闭上眼继续睡。
这段时间他借着工作和需要处理的事,让自己回归到没有认识她之前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甚至就连她的直播也不看,是想看看自己是否还能接受那样的日子。
最后发现多数时间都还好,因为有许多事挤占他的大脑,桩桩件件,让他忙得没工夫去想她。
只要不睡觉。
睡觉的时候他总是误以为自己回到了虞知微那儿,斗室之间,满耳满眼随处都有她的动静,可一睁眼,发现只是一场幻觉。
身旁总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时候铺天盖地的难过就会把他淹没,令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
天亮后回忆起,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但这些日子确实难熬,难熬到他一点一点更深的意识到自己对虞知微的依赖。
有点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就像是磁铁的正负极天然是一对,他也不该和虞知微分开。
所以他昨晚兴奋得更加睡不着。
但说出口的却是正事:“来给你送合同,赶紧签好字,安经理还在等着将合同拿回去归档。”
说着他伸手,将虞知微面前的小桌板打开。
接着从另一边拿过来两个牛皮纸文件袋,先将其中一个递给她。
虞知微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式两份的租赁合同,粗略看了一遍,感觉跟印象里上一次签的没什么不同。
除了出租方从元境互娱变更为一家叫远盛的资产管理公司。
名字跟远达地产很像。
“这家公司是负责什么业务的?”她尽量用不那么好奇的语气问道,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公司章。
“负责管理家族资产,我外公成立的,现在由我接手,你也可以称之为单一家族办公室。”戚盛屿温声回答道。
虞知微听懂了,就是有一个专门的团队,包括但不限于投资总监、基金经理、财务分析师和税务律师等等,专门为他家打理股票债券、房地产、艺术品、奢侈品等等资产。
可投资产不多到一定程度,根本不可能成立这样的家族办公室。
她哦了声,低头签字、盖章,然后将其中一份塞回文件袋递给戚盛屿。
刚想说签完了该走了,就见戚盛屿将第二个文件袋递了过来,温声道:“顺便也看看这个吧。”
虞知微一愣:“……还有?这是什么?”
戚盛屿不做声。
但她却从他微抿的唇角中看出来一丝紧张的意味。
虞知微的好奇心立马就被钩了上来,两三下就打开了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一份……
遗嘱???
虞知微看到白纸黑字中的关键词,震惊地抬起头,瞪向戚盛屿。
看她眼睛瞪得都快变圆了,戚盛屿忍不住笑了一下:“有哪里看不懂?”
哪里都看不懂!
虞知微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文件,又抬头看他一下,欲言又止。
戚盛屿只一味望着她笑,那笑容温和之中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看不懂,只好低头又看回手上这份预立遗嘱。
遗嘱中说明,如果三年内他遭遇意外,就将集团股份中的一部分置换成金湾市宝汇国际和铂翠珠宝AB座三座大厦的产权、元境互娱的股份、港城甘道那处半山豪宅,和另外几处物业赠与虞知微。
虞知微看得一愣一愣的,抬起头,怔怔看向他:“你……”
“还会调整的,只是目前是这样安排,往后每三年我都会重新修改和公证一次。”戚盛屿解释道,又笑,“还是悦棠提醒我,我才想起来是还可以这样。”
他那时最怕、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安排好她,如果当时就有这样的后手,他会从容淡定许多。
“人生不可能没有遗憾,但是我希望遗憾能少一点。”他说完,伸手摸摸虞知微的头。
虞知微一动不动,只怔怔地看着他,手指不自觉地蜷缩紧握,将薄薄的纸张攥出褶皱来。
戚盛屿将文件从她手里抽回来,装回文件袋,“看过知道有这回事就行了,这份文件要拿回去归档的。”
“……不,我不能要你这些东西。”虞知微回过神来,立刻拒绝,“戚盛屿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去做公证的时候,还有比我更冷静的律师陪同,同时在去之前,我已经知会过家里,争取了妈妈和外公的同意。”戚盛屿淡定地应道。
虞知微立刻敏锐地抓到重点:“你爸爸会对你有意见,会影响……”
“不会。”戚盛屿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这里面不涉及金湾集团和戚家的财产,只有三座大厦是远达的资产,但如果我遭遇意外,连远达都会成为我的遗产的一部分。”
毕竟他个人就是远达地产的绝对最大股东。
“其他都是我个人名下的财产,跟远达也没有关系了。”
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戚礼衡只是不发表意见而已。
况且遗嘱本身就限定了条件,首先是三年的期限,其次必须是他遭遇意外,也就是说,三年后如果他改主意了,甚至可以撤销遗嘱,如果将来他是病故,也自有其他安排。
“所以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这是一层以防万一的保险。”戚盛屿笑着逗她,甚至说,“如果以后……我说如果,如果我们真的分开,有了其他人,这份遗嘱的受益人也是会变的,这样想,你是不是就心安理得多了?”
虞知微觉得一时有些分不清他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刚要说话,就听他说:“只要我没事,这份遗嘱就不会被执行,对吧?”
“废话,难道谁还想……”虞知微想骂人。
“悦棠也立了一份遗嘱,我妈和外公多年前就做过一样的事。”戚盛屿神色坦然,“这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反而是对自己和身边人负责,再过几年,集团业务完全理顺,我爸退休之后,我就要立遗嘱安排集团的事了。”
他讲起上次在陵城和归云的应总吃饭时聊起的某位企业家的事,“如果事先就有安排,权责和利益都清晰划分,就算他走后仍然闹出情妇和私生子上门争产的事,解决起来也容易得多,兴许公司还能再挺挺。”
他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地笑笑:“有的时候,我的命确实不只是我自己的。”
太有责任心的人就会这样,虞知微乜他。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其实……”她垂下眼,“你不用管我的。”
话音刚落,耳朵就被人一把揪住了。
她下意识脖子一缩,听到戚盛屿略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装傻?”
虞知微呼吸一顿。
“你不想结婚,我们以后就不结,孩子也是,生不生看你心情吧,没有也没关系。”戚盛屿捏捏她的耳垂,声音无奈,“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最重要。”
这么多天的反复推演、来回权衡,问心问到最后,那些纠结和无奈,全都浓缩进这一句话里。
虽然早就从他在京市出差时打过来的电话里就有预感的事,此刻被他亲口说出来,虞知微还是震动多过欣喜。
她甚至下意识的退缩:“你没必要为我……”
“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戚盛屿松开捏着她耳垂的手,笑着揩一下她的眼角,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开心,我想让这份开心继续下去。”
很幸运的是,他的家人还算支持他。
“我突破了自己的心理关,也希望你能突破自己的心魔。”他扭头看向车外正跟小杨说话的曾蜜枝,语气轻轻,“微微,今天我能祝贺你吗?”
虞知微一愣,本来就湿润的眼眶再也拦不住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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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盛屿时隔已经忘了是多少天,终于又一次能将虞知微拥进怀里,尽管气氛一点都不浪漫。
而且她还在悄悄掉眼泪。
他笑着拍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轻轻的,像以前他们共枕的每一个夜晚睡前那样。
拍着她,笑着同她闲话:“刚分开的时候,我其实是怪你的,怪你狠心,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在一起那么多日夜,一有事,你连解释的机会不给我。”
“那几天我被你气得睡不着,觉得……我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又犟又横,窝里横的横。”他说着就笑起来,笑完又叹气,“可是跟你外公外婆吃饭那天,我听他们说了你小时候因为父亲出轨受过的委屈……”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见她情绪没太大波动,心里松口气。
看来这事现在是可以提了,他没猜错。
“慢慢的我就想明白了。”他说,“我对你逼婚,还调查过他的事,这些都是你要跟我分开原因,但也是导火索,对吗?”
虞知微靠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她有些不好意思承认,其实挺想念这个怀抱的,那种熟悉的带着雨后青草的清爽气息,轻易将她拉回到他们的以前。
“我一开始以为我们是在路上遇到了一块大石,只要解决它就好,但走近才发现,它分成了两块不一样的石头,对我来说是人生规划要不要改变的挑战,对你来说是要战胜这么多年一直存在的心魔。”
所以他才会花很多时间去思考,将自己的心当做一架天平,虞知微在这头,其他东西都是砝码。
砝码一个个加,发现加了好多好多,天平还是高高倾斜。
他就知道,原来是虞知微更重要,所以才会跟家里摊牌,寻求他们的支持。
——尽管他不是必须要得到支持,但有总比没有好。
“……可是、你不必做这么多的。”虞知微讷讷开口,尾音有些发颤,“不用因为我,就改变你原来的规划,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是要我来评价,而不是你。”戚盛屿搂着她肩膀,语气认真,“规划从来就不是做好了就一定要一五一十执行到底的,人不是机器程序,遇到要修改的地方还继续下去,那叫固执迂腐。”
“喜欢一个人不是要改变对方,将对方打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是愿意为了对方改变。”他说这是从小到大家里人教育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