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摇摇欲坠的真相
见到小温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酒窝, 季辞看得有些呆愣，心中不由得涌出一股淡淡暖意。
这是他第一次在成年版的小温脸上看到没有一点虚假痕迹的笑容。
可惜这样的笑容不过是转瞬即逝，没有等季辞再跟着高兴一会, 温落已经又恢复笑中带着疏远感的样子。
见他还在盯着自己，季辞赶紧端起可可想再喝一口表示自己的喜爱，可一直在旁边炸毛的狼崽终于忍不住了，它一下跃起撞向季辞手上的杯子, 热可可瞬间洒了一半在地上。
季辞小小惊呼一声, 刚想将不听话的狼崽抱起来，就看到它对着地上的热可可闻了闻后露出明显的攻击形态。
好似面前的东西十分危险一般。
狼崽并不是真的小狗宠物，季辞知道它不会无端端露出这幅样子。
最重要的是, 如果不是真的感知到了危险, 沈景喧绝对不会过来撞他的手, 一旦出现了偏移，这热可可就会洒在他身上。
幼崽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季辞无比确信这一点，他脸上浮现几分犹豫，将剩下的半杯热可可放到桌上。
“怎么了？”温落脸上的笑容未变，落在狼崽的目光却泛着极冷的光。
季辞摇摇头, 将狼崽抱起来：“他觉得不安了。”
温落在青年抬起看自己的那一瞬间, 眼神再次变得神性怜悯, 脸上没有一点被“指控”的尴尬或不悦。
温落：“你家小狗这幅样子，好像我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似的。”
他说完就态度自然拿起了季辞喝过的杯子，毫不犹豫将剩下的半杯热可可喝掉。
季辞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做，眼睛瞪得圆溜溜却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他喝完。
温落放下杯子对他微微一笑：“你看，这就是一杯普通的热可可。”
季辞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自己没有那么想。
他刚刚确实一瞬间因为小狼崽的反应怀疑了这杯热可可，但这可是温落给他的……
也许是小狼崽因为副作用的影响判断失误了, 毕竟这副作用可没说过只会造成失忆。
季辞低头看着飞机耳的小狼崽，心中一番纠结过后，还是决定了放弃这次和温落相处的机会，优先照顾还在不适期的狼崽。
季辞有些吃力将肥嘟嘟的狼崽举得高了一点：“谢谢你招待我，但是他生了病不舒服，我得先回家了。”
听到回家两个字，沈景喧总算安静了一些，在季辞看不到的角度，狼眸挑衅般看向这位在他看来从头到尾都是虚伪的精灵。
温落好似没注意到一般，那双漂亮得比绿色琉璃还清透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失望，又很快整理好情绪，对着季辞淡淡一笑：“嗯，我送你回去吧。”
刚想拒绝，看着对方那一瞬间展露的落寞，季辞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攥了攥，于是他又默默点了点头。
季辞在心中安慰自己，反正温落又不会进他房间，那些藏起来的狂热偷拍照和偷拍视频是不会被发现的。
如果变态跟踪狂的身份在其他人面前掉了，他顶多是社死，可在温落面前就不一样了。
恐怕对方会把他当做变态，从此再也不和他来往，好感度直接降为负数。
想到这里，季辞在心中加固了绝对不能让温落进入自己房间的想法。
小区不大，哪怕隔了两栋楼，温落还是很快就将季辞送到了家门口。
季辞双眼亮亮看着温落：“谢谢你，温落。”
温落笑了一下：“不客气。”
他眼神突然一凝，好像看见了什么，伸出手朝季辞脸上碰去，眼看就要碰到头发丝，沈景喧终于忍受不了了，带着要将对方手指咬碎的气势扑了上去。
他现在个子小，可獠牙已经不是真正幼崽的乳牙了，温落反应快，还是被碰到了一点，鲜血顿时流出。
精灵的鲜血比起人类要淡许多，也没有刺鼻的血腥味，反而是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
季辞被吓了一跳，这下他没办法再抱着沈景喧了，一把将他放下后赶紧捧起温落的手，脸上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心疼：“小温，流血了。”
着急之下，他没注意自己又再次喊了乳名。
温落也毫不在意，他抽回手：“没事，我不过是看到你头上有个纸屑，想帮忙拿到。”
季辞抱歉看着他：“对不起。”
温落一脸疑惑看着他：“又不是你伤到我的，为什么要道歉？”
他的疑问突如其来，季辞愣了一下有一瞬间感到奇怪。
一般来说……宠物伤到人，道歉的不都是主人吗。
虽然沈景喧不是真的宠物，可对方又不知道。
这个违和感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抛之脑后，他现在只想帮温落包扎一下。
于是他也顾不上刚刚脑子里担心的事情，直接态度强硬将温落拉近了屋内。
“我去给你拿药。”
沈景喧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一丝懊悔。
被放到地上后，他意识到季辞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所以即便很抗拒让这个人进来，他还是没再继续露出攻击形态。
季辞很快找到家中的小药箱，这里面被顾离厌放了许多好药，全都是龙族的私藏，哪怕是重伤都能直接治愈。
不过季辞认不出来，他拿了最简单的碘伏给温落消毒。
101飘在身边有些疑惑嘟囔：【精灵族的自愈能力我记得同样也很强啊。】
怎么那一道小伤口都不见好。
事已至此，季辞已经不好意思再开口让温落离开了，他从厨房里端出一些水果，刚一抬头就看到温落起身在自己家中好奇地参观。
季辞：！！！
温落有些疑惑回头：“嗯？怎么了？”
季辞露出一点心虚的笑：“没事。”
可惜命运似乎故意在捉弄他，温落还是问了让他最害怕的那句话。
“我可以去你房间看看吗？”
“不行！”
季辞刚拒绝完，看到对方微微不解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反应过度了，他摸了摸鼻子找了个有些拙劣的借口：“里面有点乱了，我先整理一下。”
说完他一溜烟冲回房间内，将房门反锁起来，一口气没松立马跑向了柜子，打开露出里面一大堆被他撕下来的海报、偷拍照和偷拍视频的u盘。
季辞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101，怎么办，要是被小温看到了我就完了。”
他的柜子没有锁，他不敢赌。
101在房间转了一圈：【根据AI算法，将照片放在床底下是最安全的。】
“床底？”季辞愣了一下。
101信誓旦旦点点头：【放在柜子里也许会有没有边界感的客人打开看见，可是再没边界感的客人也不可能钻到别人家床底下。】
温落当然不是没有边界感的客人。
可是现在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季辞觉得系统分析得有道理，于是哼哧哼哧开始将这些东西往床底塞。
搬运的过程之中，有一张照片不小心掉了下来，季辞没有多想刚要把它捡起来，却在看见照片正面的那一刻，呼吸都顿住了，就在这一刻，好像连耳鸣都消失了。
这张照片，分明是偷拍的角度……可为什么温落的视线好像是看着镜头的。
这张突如其来的照片让他掌心瞬间就充满了黏腻的冷汗，季辞心脏狂跳不止，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审视原主那些大量的偷拍照。
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点点爬上后背，季辞嫌翻找的速度不够快，直接一把将全部偷拍照都撒到地上，让它们正面朝上一张张扫过。
一张、两张、三张……十五张
那些从未在意过的细节，一点点随着这些照片而变得疑点重重。
为什么温落拥有私密性最好的行程保护，原主这个什么权势都没有的私生能够一直跟踪偷拍到他……季辞也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么荒诞诡异的一种可能性。
就连同小区的巧合都变得扑朔迷离……
如果不是原主拥有那么强大的情报能力跟着温落搬到这小区，如果是原主先入住的小区呢……
季辞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在都细微颤抖，他紧紧攥着这十五张照片。
整整十五张！
这些照片不管是从什么样隐秘的角度拍摄，温落的视线都好像锁定了一遍对着镜头，眼神都如出一辙，带着此时显得诡谲的笑意。
无论是隔着商场玻璃，还是躲在停车场立柱后，那双眼睛总能找到镜头，好似早就知道谁在那里。
一次还能说是巧合，那么十五次呢？
他发现了偷拍？
还是一直都知道……
躁动的心跳声轰隆一下沉下，仿佛掉入冰得刺骨的寒水之中。
季辞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扑向床底拖出那被藏起来的U盘，直接插入笔记本之中，这些视频当然也是他第一次碰。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个U盘里居然只有一个短短两分钟的视频。
季辞握着鼠标的手指关节都泛起了白色，他点下左键，看着视频开始播放。
一开始粗重的喘息声，那是原主发出来的，镜头从始至终都对着一个入口。
那里面似乎是在举行什么酒宴，原主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混了进去，并且开始用像素不高的手机进行拍摄。
没有等待太久，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温落的经纪人，另一个就是温落。
原本就沉重的喘息声变得更加急促几分。
经纪人似乎在和温落说些什么，距离太远了看不清，而镜头从始至终都只对焦在温落脸上，终于在几十秒过后，经纪人见劝不动温落，自己回去了酒宴，留下温落一个人在外面吹风。
而就在季辞以为这个偷拍视频就要这样平平无奇的结束时，镜头中的温落却突然毫无预兆扭过了头，眼神精准锁定了镜头，半响后缓缓露出一个和平常台上无异的笑容，用口型做出四个字：你，又，来，啦。
咔——
偷拍视频的人似乎手滑了，手机掉落到地上，在两秒的混乱中结束了这段视频。
季辞愣在电脑面前，就连呼吸都在此刻停下，握着鼠标的手指被烫到了一半，指尖和心脏都麻麻的。
死寂之中，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叩、叩——
作者有话说：准备收尾了~
第62章 逆子
温落的声音隔着一扇门清晰传来：“季辞, 我可以进去了吗？”
原本悦耳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却变了味。
就连那天被绑架走，季辞都没有感到这么紧张过，他花了两秒眨眼, 却感觉时间好像被按下暂停键那么漫长。
101吓得发出滋滋电流声才将他从不安中强行脱离出。
101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宿主！怎么办啊啊啊啊这个视频、那些照片到底怎么回事啊啊啊！】
小章鱼脸上的表情变成QAQ。
和系统对比起来，季辞显得冷静多了，他起身想也不想就将笔记本直接合上，又快速将照片往床底扫, 以最快速度试图隐藏起一切。
可刚刚着急之下, 太多照片散落在地上，还没有等他收拾好，耳边就传来了拧动把手的声音。
他没有锁门！！
季辞瞪大眼睛, 心脏仿佛都漏跳了一拍。
千钧一发之际, 101爆发出潜力将一件衣服丢到地上, 正正好盖住了那些照片。
101：【！】
它果然是最棒的系统！
温落打开门，有些疑惑：“你怎么蹲在地上？”
季辞借着那些衣服的遮掩将剩下的照片包在里面，神色镇定的解释：“衣服掉了。”
他偷偷摸了摸系统表示感谢。
温落似乎没有多想，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回答。
他露出有些担忧的神色：“你在里面很久又没有声音，我担心你出事。”
看起来丝毫没有表演痕迹的温柔, 作为精灵族大祭司, 他几乎是无懈可击的完美圣洁。
可季辞看着, 心头里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他无法忘记那个视频里意味深长的笑容，也无法继续平静的和他沟通。
也许他的表情中已经透露出了恐惧。
季辞极力扯出一个笑，想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那个恐怖的猜想一点点在脑中形成一团迷雾，真相就在迷雾后面若隐若现，他却始终不敢驱散。
那是小温，可是他养育过最小的幼崽。
好在温落并没有纠结这件事, 见他摇头就将视线挪开了。
失去注视后，那股诡异的感觉变散了不少，甚至让人觉得刚刚一切都是错觉。
温落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感叹他收拾得很干净。
季辞快速将衣服塞到角落里：“其实这个房间很普通，我们还是出去吧。”
温落笑眯眯看着他，一瞬间季辞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可下一秒他表现得十分自然：“嗯，我也该离开了。”
思绪实在是杂乱，季辞甚至在听到这句话后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有些麻木般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处理这么突然的信息量，只想避开温落，埋头走在最前面。
也就错过了身后男人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晦涩。
季辞将手放在门把上，刚要打开房门，身后冷不丁又传来温落的声音。
温落：“你有东西掉了。”
季辞想也不想回头，而当接过的那一瞬，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被冻结住一般无法流动，只剩下冷意蔓延。
那是一张照片，整整巧就是十五张中的一张！
季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之前被强行压下的毛骨悚然此刻彻底爆发，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衣料。
温落似笑非笑看着他的反应，似乎是觉得有趣，轻笑一声：“季辞，你真的很可爱。”
想象中的进一步炸毛没有出现，也许是情绪到了临界点，反而触底反弹了。
季辞攥着照片的手用力，照片上的脸皱成一团，他的心反而舒展开了。
逆子。
不就是叛逆期到了。
如果逆子不听话，他也是略懂拳脚的。
季辞抬眼看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父亲。”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季辞深吸一口气：“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落歪头，眼神中居然有几分幼童般的无辜，又闪着恶劣的好奇：“你在问哪个，为什么要故意让你跟踪，还是为什么要跟踪你？”
“……”
果然，前段时间的跟踪狂就是他。
一切都串联了起来，那些不可思议的巧合，根本不是他和小温之间默契的命运，而是故意的人为。
上万人的演唱会中唯独抽中他，那么多酒店偏偏选中同一家……这些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就连那场绑架也是。
太多问题想问，季辞反而沉默了起来。
他怕听到让他恐惧的答案。
而对方却在此刻变得不再善解人意，他对季辞冷静下来的反应很不满意，于是语气变得冷冰冰，压低的嗓音和那个变态跟踪狂的声线彻底重合：“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
“什么？”季辞猛地抬眼看他。
即便前面已经受到那么多冲击，这句话还是让他瞬间感到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终于又露出这种受惊小兽的表情了。
温落表情变得满意，他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恶趣味，一点点拆分青年的惊愕，将对方可爱的反应吞吃入腹一般，眼神沉沉。
温落：“你知道吗，我的私生其实很多，不管性别，他们总是会狂热爱着我，而这样的存在就像苍蝇一样，出现了就捏死是最方便的。”
温落的眼神变得眷念：“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高兴。”温落停顿了一下，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像是在注视什么死物，彻底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可是当我接触他以后，我就发现他根本不是你，只是一个披着同样皮囊的烂泥。”
温落眯了眯眼，丝毫不掩饰杀意：“我默许了他的跟踪，甚至故意多次透露自己的行程给他，故意将私人物品落给他。”
终于可以解释原主为什么能够在这么严格的保密下成为私生了。
季辞眼神闪了闪，还是没有打断他。
“那是我的陷阱，我打算麻痹他，再将他杀掉。”温落声音变得感叹，他甚至一点也没意识到这句血腥的话有多么吓人。
生命在他眼中如枯叶。
谁会在意脚下踩过的一片枯叶。
温落微微一笑，眼中的寒意又骤然消失了：“但是幸好，我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将他做成标本永生永世陪着我，你就来了。”
丢下重磅炸弹后，他语气反而轻快高兴了起来。
标本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棱，直直扎进季辞的心脏，他攥着照片的手猛地收紧，粗糙的相纸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可这点痛感远不及心口翻涌的寒意。
这个将生命视作玩物的疯子，真的是温落吗。
没有任何预兆的，季辞突然想起了自己初次到这个世界时，系统对自己说的话。
在这些幼崽当中，有一个真正的反社会人格，最后黑化会对全世界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
这个念头不合时宜，却如同一颗生根发芽的种子快速破壳。
温落似乎很满意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脚步轻轻往前挪了半步，两人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指尖缓缓抬起，朝着季辞的脸轻轻抚去，那双漂亮的绿眸中此时都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季辞下意识想往后躲，身体却像被无形的手牢牢抓着，无法挪动半分。
温落的指尖在距离他眉骨处停下，眼神再次出现那如同幼童般的困惑：“父亲，我第一眼就认出你了，你不高兴吗？”
嘴上叫着父亲，可眼底却没有半点敬意，只有一片阴翳。
季辞听到这句话后，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奇怪：“不对，你没有第一眼就认出我。”
“只有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第一眼就认出了我，那个人不是你。”
温落的眼神瞬间充满戾气，声音都带着压迫感：“你说什么？”
季辞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他一字一顿的强调：“我说，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第一眼就将我认出来的人，是顾，离，厌。”——
作者有话说：黑龙尾巴尖摇摇摇*
第63章 无知幼童
温落甚至如无知的孩童般又歪了歪头：“为什么这么说？”
季辞：“你一直在对这具身体原主人进行监视, 如果你真的第一眼就认出了我，应该在我穿过来时就发现了。”
只有顾离厌仿佛将他的灵魂烙印在了记忆最深处。
季辞突然意识到了，当初顾离厌能够只凭一眼就认出自己, 是多么特殊。
长达百年的失踪，世界规则的特意模糊记忆，一切原本都应该隔阂在他们面前，可在那人面前, 这些全都不翼而飞, 只是一次对视，他就将自己认出来了。
至于温落，他在发现原主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时, 便将原主当做了玩具又或者是私人收藏, 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原主的壳子里已经换了灵魂。
温落眼神变得很冷，那温润如翠的绿在此刻宛若淬了寒潭。
可偏偏令人心生诡异的是，他还在笑着。
他再次对季辞露出那种，带着神性怜悯般的笑容。
那是被粉丝奉为最像天使笑容，可不管是这姣好的面孔还是近乎完美的唇角弧度, 在季辞眼中看来都陌生得可怕。
他不断后退, 直到后背彻底抵上了又冷又硬的门,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减，彻底突破了他心中的那道安全防线。
季辞这才发现，温落进来的时候，顺手将门反锁上了。
只不过他刚刚太担心照片的事，居然没有察觉到他这危险的举动。
温落低语：“你真的很敏锐，像小动物的直觉。”
“我确实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你来了，没想到你会在这个低劣的仿制品内重生。”温落慢条斯理的, 语气中丝毫全然将原主当做了路边的猫狗般随意，“不过在我打算将他做成标本陪着我的时候，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男人突然闷闷笑了起来：“你身边多了许多人，他们都被你吸引过来，围着真正的季辞转圈。”
“可你明明是我最先发现的！”温落语气骤然转下，眼神也充满了杀意，胸膛起起伏伏，下一秒又神经质般笑了起来，“尤其要感谢那条黑龙……他是最先让我察觉到不对劲的，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等待着你，做着那些愚蠢的事情准备迎接你，绝对不可能突然围着一个普通人类转。”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季辞感到措不及防，他一把抓住其中的关键信息，想也不想追问：“他做了什么？”
他没发现自己在听到关于顾离厌的话题时，眼中那明显超出的担忧。
当事人没发现，他面前的男人却注意到了。
温落沉默了，死死盯着他。
分明还是那么灵动、漂亮的表情，可这样的神采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那条该死的黑龙。
让人想摧毁掉。
察觉到危险，季辞的小动物雷达又响了，他跟着沉默，脚底有凉意往脑袋上窜。
“嗷呜？”
门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屋内过于压迫的气息，季辞脸上先是一喜，可当他抬眸看见温落那阴沉沉的眼神时，那点希冀又飞快溟灭。
不行，不能让狼崽进来。
他现在的失忆状态，遇到温落绝对会落于下风。
也可能是出于那一点私心，他不希望看见幼崽们打起来。
季辞张了张嘴，他想告诉狼崽别怕，可他的举动无异是火上浇油，彻底让眼前的人陷入失控。
不等他发出第一个音节，那双仿佛被上帝吻过的手就快速捂了过来。
温落眸中阴翳，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放到唇边，嘘了一声。
他以为季辞想求救，用的力也不由得重了几分。
唔。
季辞难受地眨了眨眼睛，圆溜溜的杏仁眼立马被一层雾蒙蒙遮住。
他被大力捂着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而这熟悉的感觉，瞬间让他血液倒流般产生恐怖的冷意。
他好似透过此刻的温落，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也许是他眼神流露出的惊疑过于明显，温落唇边的笑意终于真实了几分，不过是恶劣的……
他凑到季辞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压低了开口：“别害怕。”
季辞：！
沙哑、带着明显的压声……是跟踪狂的声音。
当这份他最不愿意的猜想被证实，季辞只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
跟踪自己的那个变态就是温落。
和他相比起来，原主只是被玩弄在鼓掌中的玩具。
最重要的是，温落和杂血种的背后主谋迷纵……他们是一伙的。
外面原本还在嗷嗷叫着的狼崽突然变得安静，紧接着是小爪子哒哒哒的声音，好似没得到回应走远了一些。
发现狼崽没有继续发出那可怜兮兮寻找家长的声音，季辞不由得想松口气，只是下一秒，一阵强烈的冲击感从门后传来。
季辞的后背都能感觉到那强烈的冲击度，下一秒他就被温落半抱着换了个不会收到撞击力度的位置，背后抵住门的变成了他。
温落啧了一声，听起来满是杀意，和他圣洁的样子截然相反。
门被温落挡住后，即便是门锁已经被撞坏，也没有马上被冲飞。
沈景喧哪怕变回幼年形态，战斗力也绝对不一般，换做是别人绝对已经被这股力度撞开了。
可那门板倒是还是脆弱，季辞的心跟着提起，大脑已经乱糟糟变成一团，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是否该求救。
温落就是那个绑架自己的跟踪狂，是杂血种事件参与人的打击对他来说远远大于前面看视频的冲击。
眼前出现一道强光，房间中央突然肉眼可见的扭曲了一下，紧接着出现一道时空裂缝，只不过比起之前，这道时空裂缝的形成显然要慢上许多，也无法容纳一个成年人通过，只能以一种特定的速度扩大。
显然他们对这股力量的掌握远远不如龙族。
而门也在此刻被彻底撞开，温落松开捂着季辞的手。
即便只是捂了一会，季辞的脸皮薄，皮肤又过于白皙，脸上还是留下了明显的红印。
狼崽原本担忧的眼神在看清季辞状态的那一瞬间，顿时变得愤怒，充满戾气，只不过是对着屋内另一个人的。
温落哼笑一声，贴着季辞的耳后缓缓开口：“他也是你的幼崽对吗？”
没有得到回应，温落也不恼，他的手一翻转，拿出了一个季辞十分熟悉的小银瓶。
季辞瞳孔猛地缩了缩，他当然认得出来这小东西。
这里面的东西害过埃尔斯也害过沈景喧，现在沈景喧都还没有彻底恢复，就是拜这东西所赐。
季辞知道，对方是彻底摊牌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
温落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那绿蒙蒙的眼眸快速瞥了他一眼，禁锢着他腰肢的那手愈发用力。
狼崽炸着毛，喉咙里溢出威胁警告的声音，就要扑过来，却被季辞骤然呵住。
“别动！”
哪怕是失忆，听从季辞的话，也已经被沈景喧刻印在脑海中了，他在空中猛地收力。
季辞余光看着温落手上的瓶子，声音的尾音都在发颤：“别过来。”
那泛着冷光的金属瓶身，此刻比任何凶器都让他心慌。
他见过沈景喧因为这药剂的副作用而失控的样子，之前迷纵地下室发疯的杂血种狼人模样更是刻在记忆深处难以抹去，他绝不能接受让狼崽再接触到这药剂。
想救季辞回来的想法和对方的命令发生了直接冲突，沈景喧肉眼可见变得焦灼，狼爪还僵在半空中，另一双完好的眼睛中充满了焦虑。
“你真是担心他。”温落唇角往上勾了勾，只不过眼底依旧没有笑意。
撕拉。
身后传来空气被划破的声音，季辞还没有反应过来，沈景喧揽着他的手臂就变得用力，而他眼皮突然不受控地感到沉重。
温落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也没什么感情：“啊，时间刚好。”
什么刚好？
季辞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晚安，还有狼崽尖锐、充满攻击性的狼嚎。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季辞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那杯热可可的画面。
他真的在里面加了东西。
最后一丝失望还没有来涌现，眼前就彻底黑下。
第64章 失踪的人再次出现
季辞从黑暗中蒙蒙醒来的时候, 第一反应就是缩回自己的手到面前。
这一次他格外顺利就将手抽回，没有任何桎梏。
上次的铁链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好在这次对方的身份被他彻底识破后, 没有再用这样的手段试图困住他。
周围依旧是一片陌生，可这房间显然不是随便找的一处藏身点，不仅豪华，还到处都是一些奇怪的符文。
季辞越是打量这个房间, 心里就越感到惊讶。
这里的装修和广阔程度, 不由得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什么上世纪的王侯贵族房间，又或者是城堡，就连底下的大床, 都垫了不知道多少层柔软的东西。
上一次见到这么豪华的房间, 还是在埃尔斯那拥有百年历史的庄园之中, 只不过一黑一白，两个地方的装潢画风有着强烈的对比。
季辞甚至怀疑自己盯久了这些全是白色的家具，会不会眼睛疼。
口袋里突然有东西动了动打断他的思路，季辞没有被吓到，反而小心翼翼将口袋里的小黑团抱了出来。
小黑团委屈巴巴蹭了蹭他的指尖, 又用小翅膀不满地拍了拍。
季辞摸了摸他身上硬硬的鳞片, 带着轻哄和感谢的意味。
他知道这小家伙憋屈得十分厉害。
作为顾离厌的分身, 在温落进入房间的那一刻，一直贴身保护他的小黑团就恨不得直接攻击上去。
哪怕分身能力较弱，作为战斗力顶峰的种族——龙。
他也绝对不可能让温落能那么顺利的带走季辞，至少能够延迟到本体赶回来的时候。
可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是故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缩小再缩小从巴掌大变成只有五厘米，就因为这是季辞的意愿。
他会无条件遵守季辞的意愿, 甚至高于本体对他的命令。
温落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季辞就拍了拍口袋示意他要乖乖待着，后面被逼得只能后退的时候，季辞也趁着温落没有注意，轻轻敲了敲口袋让他不许动。
一开始是担心幼崽们打起来，后来在温落身份掉落的那一刻，季辞便换了想法。
他要以身入局。
小黑团气鼓鼓，但又不舍得在季辞面前发泄怒火，只能像小猫表示喜爱般轻咬季辞的手指。
那可以轻松咬断钢铁的咬合力，此时硬是连一点浅浅的牙印都没留下。
季辞有些抱歉，他知道自己的选择绝对十分为难这小家伙，包括本体。
顾离厌他们现在肯定在外面很着急。
可当时时空裂缝已经产生，就算他拖延时间等到了救援，温落作为精灵族祭司也绝对有后手顺利进入时空裂缝中。
这次再让他跑了，下次想再抓到他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最严重的后果是会引发种族之间的矛盾。
这是季辞最不愿意看到的。
不管温落的意志是否能够代表精灵族，杂血种的背后主谋居然和精灵族大祭司有关，作为受害方的狼族、人族和血族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精灵族。
一旦出现其他种族联合讨伐另一个种族，原本平衡的制约会被打破。
这一切，在他发现温落真实身份的那一刻，他就瞬间捋清了其中牵扯极深的利害关系，做出了可能只会牺牲他一个人的决定。
他想到了花花，这个可爱的小精灵女孩，精灵古怪又善良，人类社会中这样的精灵也不止她一个，一旦被针对，他们全都只能被迫离开现在的生活场所回到精灵领地。
还想到了异种管理局的所有人，种族和平是百年来大家努力维持的，还有那百年前出现的和平条约，全都可能功亏一篑。
季辞原本所在的世界是战争后科技快速发展的和平时代，所以他更无法接受一个充满战争的位面。
正如系统所说，这样位面只会走向灭亡。
灭亡……
季辞瞳孔缩了一瞬，他脸色都有些苍白了，看起来显得格外可怜。
系统第一次见面的话在耳边再次回荡。
他的幼崽，其中之一是会让这个世界毁灭的最终反派。
杂血种……被激发的血族和人族矛盾……药效扩大，连狼族也受到影响成为半狼半血的怪物……
如果不是埃尔斯和沈景喧听从他的命令配合了异种局调查，证明了狼族血族没有挑起战争的异心，如果不是他们为了给自己报仇，愿意突破种族隔阂联手抓住了迷纵，那些被特意制造出来的矛盾会快速扩散，直到最后真的朝着系统的预言方向走去——全种族混战，位面毁灭。
季辞猛地看向101的方向，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101紧张看着神色变得不对劲的宿主。
101吓得快褪色了:【宿主，你的声音怎么了？】
季辞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不痛，也没有异样，但就是发不出声音了。
是谁的手笔不难猜出。
看着滚在一起，豆豆眼中满是担忧的两个小家伙，季辞不但表情缓和了下来，甚至还伸出手摸了摸他们。
季辞用手指在被子上上写字:别怕，我没事。
101:【宿主QAQ】
小黑团则是紧紧盯着他的喉咙，一点点发出类似低吼的声音。
那是他愤怒的表达，即便只有五厘米了，他身上依旧溢满对温落的杀意。
这次是动了真格的，但凡季辞在此刻皱一下眉头，他都会发了疯过去，以杀死那精灵为最终目的展开攻击。
季辞赶紧在被单上继续写字:别暴露自己。
一向乖顺听话的小黑团这次却表现出了一丝丝带着暴虐的叛逆，他后退一步，身上的鳞片都快炸开了。
清除一切对季辞有威胁的存在和听从季辞的命令，这两个想法在分身简单的小脑瓜子中出现了冲突。
黑团下意识朝本体发出呼唤，想让本体过来保护最重要的珍宝。
可这里一切都隔绝了对外界的联系，不仅仅是磁场干扰，连他和本体之间的联系都变得微弱。
季辞伸出手将他抱到怀里，继续写字：我，需，要，你。
闻着青年身上好闻的香味，小黑团僵住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季辞松了口气，弯了弯眼睛，将小黑团偷偷藏回自己的口袋之中。
小黑团的存在也是他胆子这么大的原因之一。
仿佛顾离厌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
刚将小黑团藏起来没有多久，房间的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
季辞一脸警惕看向门口，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迷纵。
因为过于惊讶，季辞猛地眼睛都圆了几分。
迷纵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身上缠着许多绷带，而这些外伤都是之前在审讯室就出现过的，唯独头顶的伤口不一样。
他头顶作为狼人象征的狼耳不翼而飞了！！
他神色麻木走到季辞面前。
迷纵：“你醒了啊，我带你去见温落大人。”
也许是季辞的眼神过于直白，迷纵很快注意到了。
他甚至没有出现半分抗拒心理，反而是终于咧嘴笑了一下，自顾自解答。
迷纵：“啊，这个啊，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的狼耳朵不见了？”
他低下头，将头发扒拉开展示，上面是血淋淋的两个伤口，刀口整齐。
迷纵咧着嘴：“我把狼耳割了，我现在已经不是狼族了。”
季辞警惕看着他，对于他这种和自残没有区别的行为没有感到太多意外。
当初他被骗去迷纵家里发现那个狼族杂血种的时候，迷纵展示出来的对狼族的厌恶，就已经不加掩饰，否则也不会对族人下手，将狼族当做试验品。
莉莉丝说过，迷纵的父母是人类和狼族。
人类的寿命极其短暂，狼人又是对爱情十分忠诚的物种。
所以在他的人类母亲寿寝正终后，他的狼族父亲承受不了失去爱人的折磨，没多久也跟着爱妻离世，留下比其他狼人同伴要瘦弱许多的迷纵。
在以崇尚武力为尊的狼族中，迷纵相较于其他狼族都要瘦弱的身躯绝对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
直到沈景喧上位成为新狼王，看中了他那聪明冷静的理智，将他纳入自己的保护圈，又认识了莉莉丝那群直率的狼人，他的处境才得到好转。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背叛。
迷纵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不屑嗤笑一声：“我根本不是纯正的狼人，是沈景喧蠢，才以为我不会背叛，别忘了我身上还留着人类的血呢。”
季辞用手慢慢写字：有苦衷，也不是你背叛的理由。
迷踪这样的人最恶心了。
他看不见别人对他伸出的援手和善意，只会将全部仇恨上升到整个环境。
他不恨具体伤害过他的狼人，而是恨整个狼族，哪怕其中有他的朋友。
不，也许一开始他就从未将莉莉丝他们当做朋友，而是完成复仇的跳板。
迷纵眼神阴狠盯着季辞写下的字，半响后又自顾自笑了起来。
迷纵：“别试图激怒我，我不能动你，你是温落大人点名要留下的人。”
留下？什么意思？
季辞还想继续写字，却被迷纵一把拉过，只能踉踉跄跄跟着他走。
迷纵：“走吧，该去迎接新生活了。”
第65章 想要奖励
看着眼前带路的人, 季辞心中百感交集。
尽管迷纵身上还是存在伤口，但相比起之前在审讯室看到的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现在他不仅伤口好了大半还行动自如, 完全看不出前不久濒死的样子。
他了解埃尔斯和沈景喧，那两个人带着报复心下手，全是内伤，凭借迷纵半狼人的自愈能力不可能好得那么快。
是温落出手救了他。
精灵族拥有治愈他人的能力, 作为精灵族大祭司的温落更是其中佼佼者。
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无法无视温落正在犯罪的事实。
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道陌生的人影，季辞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一位穿着轻纱群的精灵族女孩端着一个密封的盒子缓缓走来，盒子上镶嵌着红蓝宝石, 一看就价格不菲。
见到他们后, 女孩脚步轻快了几分, 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午安。”
迷纵对她点点头。
精灵莞尔一笑：“大祭司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她说完后，忍不住将视线飘向季辞。
季辞心中一紧。
他没想到温落将他绑过来，却一点也不避着族人。
精灵族里有多少知道他黑暗面的？
应该没有多少，也许他瞒住了全部人也有可能。
毕竟精灵族生性就不爱斗争，绝对不可能同意他这种几乎是等同于挑起种族混战的行为。
感受到女孩纯真又好奇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 季辞下意识就想求救, 可余光瞥到迷纵那好整似暇的表情后, 他又将伸出来想比划的手放下了。
他们目送着女孩走远。
迷纵看着他，眼神算不上多么友善：“小哑巴，幸好你刚刚没有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你不怕我求救？
季辞用眼神询问。
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迷纵自顾自解答：“如果让她发现你不是自愿出现在这里的，那就只能请她永远消失了。”
季辞乌黑的睫毛细微颤抖了一瞬。
他不理解迷纵为什么能将生命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踩碎一片落叶。
可对方这句话一出，不亚于是扼杀了他求救的可能。
季辞丝毫不怀疑他真的干得出来那丧心病狂的事情。
哪怕只是风险, 他也不愿意让无辜的精灵来承担。
迷纵不需要他的回应，转身又继续带路。
季辞不知道他到底想带自己去哪里，只能茫然地跟着往前走。
一路上又断断续续遇到几个精灵，有男有女，长得都十分水灵漂亮，见到他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好奇。
他们似乎听说过他，眼中只是初见的好奇，却没有对他身份的疑惑。
季辞却感到一丝丝别扭。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所有人蒙在鼓里一样，只有他不知道这些人想做什么，隐隐之中的直觉却在告诉他，这些人现在来来去去的忙活，都是因为他。
终于他们在一扇巨大的门面前停下。
季辞第一次见到被建筑得这么高的门，他仰头看得脖子酸，上面的符文和他刚刚醒来的房间类似，大概是属于精灵族的语言。
迷纵：“进去吧，不要妄想逃跑，否则你会害了所有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季辞却觉得，这里的所有人也包括他自己。
为什么？温落也会对他下手吗？他们不是同谋吗？
季辞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入缓缓打开的大门后。
想象中温落的身影没有出现，反倒是两个长相甜美的精灵站在那，其中一个捧着一件看起来就造价不菲的衣服。
两个人显然被吩咐了什么，一看到他就双眼亮起的靠近。
精灵女孩一脸高兴：“哦天啊，艾德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原来真的有长得这么可爱的人类，跟娃娃一样。”
另一个精灵点点头：“好干净的眼睛，原来黑色的瞳孔也能这么清澈。”
季辞说不出话，只能尴尬听着他们夸奖，社恐分子在内心疯狂逃窜，恨不得逃跑。
可他刚退缩了一步，就被其中一位精灵攥住了手腕。
精灵：“别害怕，虽然之前从未有过这种先例，但我们大祭司是千年来最受母树宠爱的圣洁精灵，你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什么跟什么？
季辞第一次发现原来沟通能力是一件那么重要的事情，他张嘴却说不出话，配合那双乌溜溜又有点湿润的大眼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精灵赶紧将衣服递给他：“你快去换上吧，可怜的人类，离开了温落大人，你现在一定感到很不安吧。”
捕捉到关键字，季辞赶紧比划了两下。
精灵：“你是在问温落大人去哪里了吗？”
看懂了！
季辞赶紧点点头。
两个精灵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惊讶。
精灵：“难道你不知道，在古法宣誓开始之前，你们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吗？”
古法宣誓？那是什么东西……
季辞眉心紧紧皱起，还不等他继续比划，他就被连人带着衣服推入了另一个小房间。
看着手上有几分奇怪的衣服，季辞幽幽叹了口气，也只能先按照他们的意思穿上了。
至少他现在很安全。
远比跟在温落那颗定时炸弹身边好多了。
以温落前面那个状态，他还真怕对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季辞衣服脱到一半，突然感到不对劲，他眯起眼睛看向旁边。
小黑团子：0.0
季辞：=。=
季辞伸手用力指了指：转过去！
他本来没有太多防备的意思，可这是顾离厌的分身。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也是顾离厌的一部分，是他身上掉下来的鳞片，他就感到脸颊有些烫烫的。
前面一直能和季辞无障碍沟通的小黑团子这会突然智障了般听不懂了，依旧眨巴这金色豆豆眼看着他。
季辞只能伸手手动将它转向另一边，伸出手指在他头顶上点了点，示意他不许转身偷看。
小黑团子伸出小尾巴挡住眼睛，点点头，体温比平常还要高了一点。
等到季辞花了十几分钟才将整套衣服换上，通过镜子，他也终于看清了这衣服的全貌。
是一件十分繁琐，到处都是细节的白色长袍，本该以简洁为主的长袍设计，却因为上面镶嵌的钻石和一些符文设计而显得庄重，可偏偏在腰侧部又出现了镂空设计，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纤细的腰肢，衣摆处的银线会在起伏之间溢出不一样的漂亮流光。
不可否认的是这件衣服的精美华贵，带着特属于精灵族圣洁的气息，又实在是过于合身，好像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一般。
季辞还从未穿过精灵族的服饰。
不过他前面见到的那些精灵，虽然也喜欢穿着长袍服饰，相比起这件却要简洁许多。
季辞照着镜子，感觉自己好像被特意打扮了一番。
小黑团听到动静，窸窸窣窣又回了头，一看到他这幅样子，缓缓呆滞住了。
季辞：？
他注意到了小黑团的不对劲，伸出手将他抱起。
小黑团看着近在咫尺的季辞，突然有些扭扭捏捏了起来，尾巴卷着季辞的手腕就是不肯下去。
季辞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突然灵光一闪而过，他看懂了小黑团的意思。
这是想要奖励了。
季辞原本有些在谷底的心情被他这幅样子逗笑。
不由得想起以前的黑龙，每次做了好事等待被夸奖就是这幅样子。
不愧是分身，哪怕和本体长得完全不一样神态也是一致的。
小黑团今天确实很乖，不仅仅是没有偷看换衣服这一件事，最重要的是他原因听自己的话，压制本能继续降低存在感静静陪伴着他，支持他的潜伏计划。
不过他现在没办法开口说话，要怎么奖励呢……
季辞想了一下，捧着小黑团到面前，弯起眼睛，上前轻轻亲了他一口。
他没发现的是，在他亲下去的这瞬间，小黑团眼睛里闪过一丝更亮的金光，随后变成竖瞳。
只是被亲了一口，浑身鳞片都炸起了。
……
顾离厌神智抽回，原本空洞几分的金眸很快恢复平常不近人情的样子，只不过耳朵快速红了起来。
埃尔斯站在他旁边，声音难得不再充满冷静，而是带着慌乱：“你和分身取上联系了是不是？”
“嗯。”顾离厌垂眸，伸出手碰了一下脸颊位置。
埃尔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急得獠牙都出现了。
埃尔斯双目赤红：“看到父神了吗？他在哪！”
顾离厌声音变得十分冷淡，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精灵族，母树圣地。”
第66章 劫婚
小黑团子被亲了一口后变得十分安静, 体温也烫烫的。
季辞戳了几下后，它才慢吞吞转过身，像小恶魔一样细细尾部尖尖的尾巴将自己抱住。
原来是害羞了。
季辞忍不住笑了一下, 摸了摸小黑团上面凸起来的小犄角。
那是龙角，不过在分身身上更像是两团圆圆的小鼓包，连角都没有冒出来。
在另一边，正朝着精灵族圣地方向赶来的顾离厌在空中微微停滞一瞬, 原本的竖瞳暗沉了一瞬。
他似乎应该找个机会告诉青年, 龙的角是很敏感的，不能乱摸。
季辞将小黑团藏好，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精灵的声音。
女精灵的声音如轻灵的百灵鸟婉转：“请问, 你换好了吗?”
季辞想再为顾离厌他们赶来拖一会时间, 于是又故意拖延了会时间, 等到外面的精灵开始感到不安了，他才推开门出去。
两位精灵先是松了口气，下一秒眼中就爆发出了不加掩饰的惊艳。
女精灵欣喜：“太漂亮，太合适了，温落大人见到后, 一定会很高兴的。”
见他们再一次提到了温落, 季辞心中紧了紧。
看来让他换衣服果然是温落的吩咐, 只是他不理解，对方大费周章将他绑架过来，却又将他的存在冠冕堂皇公布出来，是为了什么。
因为嗓子无法发音，精灵们十分自然忽视了季辞明显的沉默。
两个人几乎是半簇拥着他往外走。
迷纵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居然能放心，就不怕我直接告诉这些精灵真相求助，或者逃跑吗？
季辞看了眼对自己笑眯眯的精灵, 心中感到一阵挫败。
好吧，自己确实没办法直接逃跑。
他无法让无辜的精灵来承担自己逃跑的后果。
迷纵已经彻底疯了。
他连同族人都能杀害，杀死几只放跑他的精灵当然也不在话下。
季辞板着一张小脸跟着他们走，一路上精灵一直在安慰他不要紧张。
紧张？
季辞心中的怪异感愈发明显。
他顺着被他们带到另一处地方，这精灵的宫殿建造得比他想象中大，季辞起初还试图模拟一下逃跑路线，走到最后彻底摆烂了。
等到他脚都酸了，带路的精灵才终于在尽头的一处房间停了下来。
女精灵：“到了，请进去吧，别担心，长老们那边虽然一开始有些反对，但温落大人十分维护你，他们看在温落大人的面子上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反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