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大结局上
一阵死寂后, 埃尔斯和沈景喧的瞳孔完全变得细长,仿佛有裂坟在其中一点点蔓延开。
耳边仿佛还有刚刚那阵爆炸后的余音绕耳,可季辞那踮脚轻吻的画面, 如同细细密密的针直接扎进了两人心里。
他们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该死的黑龙!” 埃尔斯率先破功,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往前跨了一大步, 胸腔剧烈起伏,“你做了什么!?”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死死盯着顾离厌, 又飞快转向季辞, 眼底翻涌着委屈与愤怒:“父神?”
这样的神情, 只有在他第一次认出季辞时展露过。
沈景喧则站在原地,周身气压低得吓人,平日里就冷硬的眉眼此刻更是冷得像霜,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看向顾离厌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一言不发, 却突然抬手, 一道凌厉的风刃擦着顾离厌的耳边飞过, 打在身后的岩石上,溅起细碎的石屑。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季辞,他震惊看着顾离厌脸侧被风刃擦过的血迹,没想到他会突然攻击上来。
季辞皱眉想转身,突然被男人直接抱住了。
顾离厌将头埋在季辞的颈侧,金眸沉沉看着前面的两个人,带着凌厉的杀意, 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平静。
顾离厌:“我没事。”
这个虚伪的龙族!!
沈景喧的狼尾都炸毛了。
以刚刚的速度,顾离厌完全来得及躲开,他之所以任由风刃擦伤,不过是演给季辞看的。
甚至那伤口在出现不到一秒就应该愈合了!
季辞轻轻抬手拍了拍顾离厌的后背,仿佛安抚一般,随后推开他,眼中灵动闪烁着一点怒火转过身。
季辞:“我不是说过,你们都是我重要的家人,不能打架吗?”
家人两个字仿佛一个开关,顿时两个人眼中的杀意都顿了顿,他们恨不得手撕了拐走他们小养父的人,可是小养父说,他们都是重要的……
沈景喧眼中的阵阵寒芒在这瞬间有所收敛,他狼耳耸拉着,上前一步,有些不死心想将季辞唤到自己身边。
却在靠近二人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羁绊。
沈景喧这下彻底无法保持理智,瞬间冲顶的怒意让他迷失了片刻,好半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你们身上的气味,融合在一起了?”
一字一顿,像是含着血珠从舌尖滑落的。
地上已经彻底失去行动能力,连死活都不清楚的温落突然闷笑了起来,他用从半损坏的声带里费力挤出带着血腥气的字:“因为他们,签订了,契约。”
他的肺部已经倒灌满鲜血,如果不是吸收过母树的生命力,现在根本不可能还吊着一口气。
可他眼中依旧没有后悔,有的只是满满的不甘。
他不后悔自己做出的事情,只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第一个认出季辞的人,为什么要做最后发现的那一个。
明明这和季辞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他先遇到的。
他就应该把他藏起来,折断手脚后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温落还想对季辞说些什么,可生命力的快速流失,还是让他缓缓闭上了眼,看起来和死了没有区别,只有虚弱的呼吸代表着他只不过是陷入昏迷。
温落的话像是一块石子伪装成的炸弹,一下子将另外两人死死压制的杀心全都激到了最高点。
埃尔斯和沈景喧活了这么久,他当然也知道契约代表着什么。
灵魂永远不会分离,他们将共享一切,包括龙族那漫长到几乎没有尽头的寿命……
两个人在一起给他们带来的刺激还没有结束,现在还告诉他们,已经“结婚”了。
轰的轻微一声,只有埃尔斯和沈景喧能听到,这是他们脑中那根代表理智的弦崩断了。
埃尔斯属于血族的獠牙展露出来,瞳孔鲜亮得像是刚吸饱了血,死死盯着顾离厌,声音不再有半分伪装出来的绅士,伴随着野兽般的嘶吼:“你找死!”
比他速度更快的是保持沉默的沈景喧,狼王的身形骤然提速,留下一道残影,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取顾离厌身上的致命点。
他显然是真的动了杀心,这一击没有留手。
顾离厌也没有退缩,黑龙真身的气息悄然泄露,墨色的鳞片在脖颈处一闪而逝,右手凝聚起浓郁的龙气,硬生生劈开迎面而来的风刃。
男人的眼眸没有丝毫闪动,他又一个快速侧身,直接躲掉了紧随其后的埃尔斯。
季辞这才注意到,埃尔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沈景喧朝顾离厌发动了攻击。
血族仿佛自带了暗杀的天赋,他的攻击不像沈景喧带着疾风骤雨的暴戾,却悄无声息充满杀意,同样的招招致命。
季辞想阻止他们,可他被顾离厌挡得死死的,甚至连发出的声音都会被巨大的攻击声掩下。
突如其来的发难失败,沈景喧和埃尔斯依旧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他们一次接着一次,攻击越来越猛烈。
看着浑身全是暴戾的两个人,顾离厌勾唇一笑,不过眼眸中少了面对季辞时的柔和,他同样没有要和这两个人和解的意思,看向两人的眼神愈发冰冷,龙气彻底爆发,墨色的雾气缠绕周身,身后隐隐浮现出巨大的黑龙虚影,威压让整个空间都在扭曲。
顾离厌没有说话,眼神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温落,示意他们再继续接下来下场就会和他一样。
埃尔斯此时连斯文败类的都装不下去了,面无表情:“把他杀了,契约自然就消失了。”
沈景喧点头,狼爪再次带着破甲的威势,想要掀翻他,埃尔斯同样纵身跃起,朝着顾离厌的脖颈而去。
就在这时,顾离厌突然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着后退半步,一手捂住了胸口,脸上的血色仿佛在此刻微微褪去了些。
他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声音也带着一丝虚弱:“嘶……”
“顾离厌!” 季辞的心瞬间揪紧,哪还顾得上拦埃尔斯和沈景喧,立刻扑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语气里满是慌乱,“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的内伤?我看看!”
他焦急地想去掀开顾离厌的手,眼神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两人僵在原地的动作
埃尔斯的拳头停在半空,看着季辞满眼都是顾离厌的模样,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烧穿理智,却又因为季辞的焦急而无从发泄,只能恨恨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沈景喧的力也在瞬间卸下,他看着顾离厌苍白的脸色,眼底的怒意恨不得燃烧成真实的妒火腐蚀这个男人,却在看到季辞泛红的眼眶时,心脏传来闷闷的痛,不得不停下。
顾离厌靠在季辞怀里,感受着怀中人温热的体温和眼中只有自己的倒影,嘴角勾起的浅笑终于变得真情实感。
埃尔斯和沈景喧的眼神中依旧裹挟着凛冽杀意,可他们却无法再继续攻击。
季辞担忧的样子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他们沸腾的怒意里,他们的情绪犹如沸腾滚烫的热水瞬间成冰。
这样的眼神,他们曾经也见过,也曾在他们失控的时候落在他们身上,和此时此刻其实并无太多差别。
他们知道,季辞说得一点都没错。
在季辞眼中,他们确实都是很重要的家人,所以一旦真的杀死了顾离厌,最伤心的只会是季辞,无异是他们亲手将刀尖插入青年的心脏,还要残忍的搅动。
他的爱份量都是一样的沉甸甸,只不过是对着顾离厌的爱是不一样的,不是细水长流的亲情,而是热烈的,连灵魂都会跟着发光的爱。
两位万人之上的种族领主仿佛在此时变成了迷茫的幼童,他们目光扫过季辞泛红的眼角,狠戾如潮水般开始褪去。
他们此时比谁都清楚,顾离厌是装的,可他们也知道,如果继续动手下去,季辞眼底的担忧会变成彻骨的失望。
顾离厌看了他们一眼,眼中的冷意被藏到最底下。
还不算太蠢。
他当然不是单纯想索取或确定季辞的爱意才装受伤的,他深刻知道季辞现在已经承受不起他们再争斗下去。
走上歧途的温落已经足够在他心底留下一道疤了。
否则,以龙族的占有欲,他绝对不会接受这两个人继续存在季辞身边,残暴的本能嘶吼着想将所有觊觎自己珍宝的存在挫骨扬飞。
他的阴暗面在暗处不断滋生,却又被强行压下去。
周围终于变得安静,季辞此时注意力都在顾离厌身上,看到他面色一点点恢复,还能正常地重新站直,吊起来的心才重新慢慢落下。
季辞:“真的没事吗?”
顾离厌抬手揉了下青年泛红的眼尾:“嗯。”
他身上的龙翼消失,另外两个人也将杀心全都藏起,恢复了最完美的人形态,完全看不出这三个人刚刚恨不得弄死彼此。
顾离厌知道他们心中还是存在着怨气,没有真正的认可他们这段感情,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如毒蛇环伺而上,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他只要季辞。
季辞现在倒是很想和埃尔斯或沈景喧聊聊,可身旁精灵族的恸哭再次打断了他的思路。
好不容易那恐怖的三位领主不再打了,他们也顾不上残留的威压,全都冲上去围住了精灵族母树,发出悲痛的哭声,每个精灵心中几乎肝肠寸断。
季辞被他们的悲伤感染,缓缓走到母树身边,心疼地蹲下,伸出手摸了摸已经腐朽的树干。
一股十分细小的灵气在这时候仿佛调皮的小猫蹭了一下他的指尖。
好干净的灵。
季辞眼睛顿时亮了亮:“里面还有生机!”
“可是母树,它和我们的联系已经断了。”精灵族长老强忍着哀痛说出这句话,恨不得跟着赴死。
联系断了,就代表母树真的彻底逝去了。
季辞:“真的有。”
长老开口想说什么,可看着季辞坚定的眼神,她心中的犹豫突然散去大半,伸出颤抖的手贴上已经干枯的树干。
其他精灵也马上跟着照做,他们不敢碰精灵母树,是不愿意接受祂的腐朽,可现在都纷纷伸出手抚了上去,哪怕心里痛得在流血。
仿佛是感受到精灵们的悲伤,那股干净的灵气散发出阵阵安抚的气息。
精灵们先是怔愣,随后全都激动起来。
“是母树的灵气!真的还有气息!!”
精灵们被一阵不可置信的欣喜冲破头脑,可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敢乱动,只能努力贴近已经腐朽的树干,回应着这抹干净的灵气。
“怎么办?”
精灵们手足无措的时候,顾离厌淡淡出声:“让开。”
他是这里最不在意母树的人,反而能在这种时候冷静的分析出了灵气真实的位置。
精灵们面面相觑,放在之前他们绝对不会相信一头残暴的黑龙,可经历了前面的混战后,他们对顾离厌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至少不再敌视。
他们犹豫了一下让开,下一秒一道霸道的龙息就朝着腐朽的树干击去,早已腐朽的母树树干自然承受不住这样的攻击,直接断裂而开,缓缓朝着另外一边倒去。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树躯倒地声响起,众精灵们几乎要疯了。
“你在做什……!”
话还没有说完,眼中闯入一抹绿。
一抹充满生机的绿。
季辞语气怔怔:“……是嫩芽。”
只见已经烧黑到看不出原型的树轮正中央,有一根全新的嫩绿色小芽,正在缓缓舒展。
第77章 大结局中
精灵族们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触碰嫩芽, 可是谁都没舍得,他们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注视着,眼中的光亮再次一点点亮起。
这是精灵族能够继续得到祈福和繁衍的希望, 是母树留给他们最后的种子发了芽。
他们这么说。
季辞默默看向温落。
他已经被赶来的监管局给控制住了。
这里被封锁纳入危险区域,这才没有让其他精灵族们进来,否则他很可能会曾经愤怒的信徒们撕碎。
只是他现在的状态也许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比死亡还痛苦了。
季辞很想问关于这颗种子的事情, 可是张了张口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不管那颗种子是不是温落最后一丝良知留下的, 对于后面的裁决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他见过被杂血种吸干血液的人类,也见过差点肆虐起来的杂血种病毒,作为最后的主谋漏网, 迷纵和那位亲王已经死了, 所有罪责都将落在温落身上。
审判庭给他的审判, 绝对不会太轻松。
监管局的人赶到,他们对于顾离厌在这里似乎并不惊讶,有条不紊地安排好车子送他们一起去异种监管局,只是在触及这大片坍陷的森林时还是会忍不住咂舌,庆幸着和龙族站在对立面的不是他们。
埃尔斯和沈景喧没有选择跟他们一起走, 他们怕自己忍不住会想和顾离厌再打起来。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 季辞坐在车内开始感到一阵阵眩晕。
他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已经近乎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还没有等他把哈欠打完,头顶上就出现温暖又干燥的手,揉了揉后将他的头往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
鼻尖瞬间充斥着男人身上由黑加仑酿制般的淡淡香味,一股让他安心的气息袭来,比沾到枕头还管用,季辞的眼皮立马沉重起来。
顾离厌亲了下他的发顶,声音沉稳又可靠:“睡吧。”
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 季辞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模糊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
睁眼。
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
季辞缓缓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这里是顾离厌的房间。
他来过。
不过这次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季辞坐起来,看着周围一片亮晶晶的东西陷入了沉默。
这些东西是……?
他随手拿起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亮晶晶,那是有他半个手掌大的粉宝石,做成首饰放在人类的拍卖会上能价值上亿。
不过现在在这里也不过跟一块石头一样被随意摆放着。
为什么会有这种既视感,因为不仅仅是这张床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天然宝石,床边一圈也都是,除了宝石以外还有一些帝王绿的翡翠或是一大块一大块的黄金。
全都是晃眼的东西,还混杂着一些他认不出来的东西,譬如被做成结晶的花,或会发光的奇怪果子,不过看样子也是价格不菲。
这里面没有属于人类文明的工艺品,例如字画什么的。
显然这样的东西在龙眼里不属于有收藏价值的东西。
而他现在坐在这些亮晶晶的宝物当中,一脸茫然的样子很像是被恶龙掠来的……
他实在不想用那两个字形容自己。
季辞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可爱,和那个词沾不上关系。
季辞板起脸,小心翼翼下床。
在又绕开一颗比他眼睛都大的宝石后,季辞抬头就看到男人似笑非笑倚在门边看着自己。
他很喜欢看到季辞被珍藏包围。
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对方也成了他最珍贵的藏品,完全契合满足了龙族恶劣的占有欲本性。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只有一晚上的时间,他没有来得及将全部珍藏都堆过来,否则季辞就会看到这个原本空旷到能产生回音的大房间堆得一点空间也没有。
顾离厌:“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龙族有筑巢的本能。”
到后面他还会变本加厉,在繁衍季节用季辞的贴身衣服来筑巢。
龙族的繁衍欲望只会在配偶怀孕的时候削弱,不过可怜的季辞无法怀孕,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是永无停歇无时无刻都要黏着他的一头恶龙。
尽管说着道歉的话,可那双沉沉的眸子似乎在想别的事情。
季辞歪歪头:“没关系,我们在一起了,我会接受你所有的种族习惯。”
顾离厌:“……”
他喉结可疑地滚动了一下,随即挪开视线。
他不敢看了。
季辞越是平静地接纳他,他内心想彻底欺负对方欺负到哭出来的恶劣因子就躁动得越明显。
如果是他的话,青年大概被欺负狠了也只是生气咬在他肩膀上,一言不发偷偷红着眼尾,可是根本舍不得真的对他生气。
今天还不行,至少现在不行,他们需要出门。
顾离厌已经开始运转能量来克制充血本能了,不过声线还是稳得没有一丝颤抖:“你需要先吃饭,我们晚点得去监管局。”
季辞对此没有异议。
他在饭桌上看了眼时间,有些惊讶自己居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看来他真的累坏了。
等到他们慢悠悠吃完早餐,再慢悠悠几乎用散步的速度去异种监管局的时候,季辞才发现里面已经乱做一摊了。
看着眼中几乎要喷火的吴小炜,季辞默默凑到顾离厌旁边问他怎么了。
顾离厌:“大概是因为隶属于各国的监管局高管都要来开会吧。”
季辞这才想起来,在这个世界里,人类依旧是有分国度的,所有种族只有人类有国度之分,不过他们所在的国家因为是世界的中心,所以监管局中心和其他种族领主才都会聚集在这个国家。
这是种族和种族之间,国和国之间的一次大沟通,又是临时的突然通知,难怪他们会这么紧张。
吴小炜冲到顾离厌面前,深呼吸几口后:“顾队,要不你还是去躲起来吧!”
顾离厌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