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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摇摇头便收回了视线,转身却和崔彦探过来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他有一瞬间的凝滞, 然后便若无其事的甩袖上了马车。

她有点做贼心虚般低垂着头跟着他上了马车,待两人互相在对面落定后,沈黛有心瞅着他的神色,讨好般给他斟了杯茶,他却始终不发一言,只随意捡起了手边的一则卷宗在看,另外一只手时不时摩挲着茶盏。

却并不急着喝。

看来这人并不是很好哄,她又递了一旁的“笑靥儿”,他平日惯常爱吃的象生果子给他。

他才仿佛才注意到她似的,从卷宗中抬起头轻飘飘的道了一句:

“好看吗?”

沈黛半天才意会过来他说的是刚才她看萧策的事,还以为他问的是他自己好不好看呢。

只这事都过去个把时辰了,他当时不表现出来,非得她哄了半天,才飘出这么醋溜溜的一句来。

这人就是这般越是生气的时候,越是云淡风轻,让人面上丝毫看不出丁点,幸亏她留了个心眼,不然今儿没让他发出来,不知道事后还怎么报复她呢。

沈黛觉得好笑,便把蒙在脸上的绢帕取了下来,眉眼弯弯的对他道:

“不好看,没你好看。”

然后就用那削葱根般的两指捏着那笑靥儿径直味到了他嘴里。

当那嫩白柔软的指尖轻碰到他的唇时,不知怎的,崔彦只觉浑身一阵舒爽,又听她一脸崇拜的夸他好看的话时,他只觉得人都要飘到天上去了,之前那被他强行压下去的邪火早就鬼使神差般的消失殆尽了。

眼前只有一张开得正艳的芙蓉面,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那樱红的唇瓣也对着他顽皮的说着情话。

还有那不经意被他吮.过的指尖。

他忍不住两指在几面上胡乱点着,声音有点暗哑道:“过来。”

沈黛观他情绪好转,便乖巧的过去,准备找他身侧的位置坐下,刚抬了个腿就被他一下子勾到了怀里坐在了腿上,反手摁住了脖子亲了起来。

一阵天晕地转,沈黛早被他亲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温柔的含着她的唇,一寸寸的厮.磨着,像是吸.吮着世间最娇嫩的花瓣,火热的大掌扣住了她的腰身,烫得她一阵颤栗,不一会儿就完全软倒在他的怀里,任他予取予夺。

不知道亲了多久,直到车窗外响起了轻叩声,副统领上前知会他今晚在前面驿站休息时,他才缓缓松开了她,睁开眼发现天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他给她捋了捋凌乱的发髻,又拢好了衣衫时才放她下来,却温声问道:

“萧统领这次去江宁除了领的公差,还是着急去江宁见自己的未婚妻。”

沈黛简直气了个倒仰,只用一双发红的眼角愤恨的瞪着他,她真是没想到,刚温存完,她还趴在他怀里站都站不稳的时候,他竟能这么清醒的跟她说这个,要说刚才为什么不说,还要藏到现在。

见她双眼含“春”如那雨后带刺的玫瑰,他不禁心底又软了软,俯身又亲了亲他的眉心,站着抱了她轻哄了哄,待她身体不再发软了,眼泪也止住了,才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

看着前面崔彦高大的身体,在月亮的照射下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沈黛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下车前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于她而言不仅仅是不一道不怀好意的醋话那么简单,萧策下江宁可是与原主息息相关的事情啊。

果然美色误人、色令智昏,在崔彦的温声软语下,他还哪里记得萧策又是哪般人物。

她是真没想到啊,那萧策竟然还没忘记原主吗?这么大张旗鼓的告诉同僚他要借着公干的名义去找自己的未婚妻,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奔着退婚去的,如果要退婚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难道他还想继续履行这门婚事的吗?

那为什么当初又要写信让原主主动提出退婚呢?

真是搞不懂了。

他可知道就在之前隔着一秒钟的时空,一窗之隔,他的未婚妻正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亲。

还是说他这次去的目的也一样,就是亲自去解决原主这个麻烦,当面让她把亲事给退了?

只是若他是这个目的,她该抱着崔彦多亲一会儿才是,能多绿他一会儿是一会儿。

她这胡思乱想着,驿站已经分配好了房舍,她和崔彦只得了一间,好在晚上崔彦有许多公务要处理,等他上了床时,她已经累得睡着了,他便也没再扰她,只静静勾着他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便睡着了。

从正阳关到汴京共有三天的车程,崔彦除了公务繁忙的时候,其他有闲暇都要抱她在腿上亲会儿,一开始沈黛还觉得挺羞耻,只是亲多了也渐渐尝出了这其中的妙味儿来,忍不住勾着他的脖子索取着。

只是哪怕两人亲得都很投入,几乎到了意乱情迷、不可自.拔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其他越矩的动作,好像就一直对她的唇孜孜不倦。

有时候歇下来了,她都一直在想,这个崔彦是不是不懂,根本不知道男女之事究竟是啥回事,以为就只是亲个嘴儿?

宣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不会没有给他普及过吧?不太可能吧?那退一万步讲,即使没有普及过,那他这大年纪避火图之类的总应该看过吧?

那即使没有看过,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走路吧,官场上、士大夫的文人交际圈这样的事儿应该不在少数吧,就没人带他见识过?

有时他被她撩拨的受不了的时候,她都在想要不要给他当回老师好好教教他,可在关键时候都让她硬生生给止住了,她不敢,以崔彦这样心思深的人,可能爽完之后就会立马给她翻老账了。

为什么她这样未经人事的落难贵女会懂这些?是不是早已失贞?或者是虽保留了最后的贞洁,但是在达官贵人的辗转中,早已被各种花样手段给亵玩了去。

那她可真是因小失大,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被玩弄的崔彦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大概会让她生不如死吧。

诶,想想都可怕,她忍不住身体都抖了抖。

还沉浸在亲亲之中的崔彦,不明所以的被愉悦到了。

“就这么舒服吗?”

沈黛 嗯,是的,非要我说你活儿很好吗?

直到第三天下午马车终于进了汴京,还没进到城门口,就见高高的城墙上,盘踞足有两丈多高的夯土巨障,外层裹着青砖;城墙顶挺宽,能并排走两匹马;城门上方有个方方正正的城楼,站在楼上能望到城里的屋顶和城外的大道,进出城的车马、挑担的人,都得从这城门底下过。

沈黛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看,这就是闻名后世寸土寸金的大宋汴京城,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能亲自跨越一千多年的时空来到这繁华汴京,亲身感受一下这座城市的繁华与生机。

他们还没入城门口,就见长橙已经备好了国公府的豪华马车,候在城门下,一看到崔彦下了车,那真是如疾风一般奔了过来,抱着他好一顿哭爹喊娘的。

“爷,你可终于平安回来了,听说你受了箭伤,可把小的吓死了,早知道小的就跟你一个线路,还能照顾照顾你。”

本来他前面说着,崔彦还没什么表情,待他说到后面照顾什么的时候,崔彦的神色就已经有点微妙了,冷冷的就打断了道:

“行了,沈娘子照顾挺好的。”

要是换了他去照顾,那还有他和沈黛什么事呀,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就在沈黛也跟着下车的时候,崔彦却回头道:“你别下车,长橙送你去茗园,中途若是想看一看那市井繁华,记得把帕子遮上,汴京不如江宁,行事得更谨慎点。”

得,沈黛明白了,他这一番交代,无非就是不让她轻易露面,别让人知道她是他崔彦的外室,免得给他招来麻烦。

这样也好,她也不想背个外室的名头在这繁华汴京招摇过市。

只是那茗园又是个什么地方,不会是要把她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吧?

如果天天憋着,沈黛可做不到,便问:“戴帷帽可以出去吗?”

崔彦本打算想都不想就拒绝的,待看见她亮晶晶的双眼一脸期盼,心便软了道:

“让人跟着就是。”

“好,多谢世子。”

沈黛又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崔彦心口就是一暖,没想到他这才离开一会儿,她就这般盼着他回去了,心里虽得意,只面上还维持着高冷道:

“这几日可能要在宫里跟圣上汇报案情,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也确实如他所说,这几日回去恐是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沈黛心想不回来才好,那她岂不是太自由了,正好抽时间去这繁华汴京城转转,也不用被他一直啃树皮了,那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便笑道:“那世子以大事为重。”

默默站在一旁瞧着这一幕的长橙,总觉得似乎他不在的这几日什么东西已悄然发生了改变,爷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又是何时对那沈娘子如此温柔了?

难道那沈娘子用了什么手段将爷给迷惑住了。

想到这他又想起了,跟他一条线的白行首,本来妥妥的一送死的线路,却不知为啥一路上竟都无事发生,原以为要给那白行首一点教训,却没想到他还舒舒服服的躺着在。

想到此他少不得悄悄和崔彦请示了番道:“那白行首还活着呢,爷打算怎么处理?”

白行首的安排,他在回来的路上就都想好了,便道:

“先养在芙蓉园。”

长橙一下子有点懵圈了,这是不仅没有处罚,还要好生生的养着。

那岂不是和沈娘子的待遇差不多,难道是爷一下子开窍了对女子有了兴趣,所以似沈娘子和白行首这样的绝色他两个都舍不得?

他刚应了声“是”,却听已走出半步的崔彦又折回来在他耳边道:

“别让沈娘子知道了。”

这下,长橙是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了,爷这分明是两个都想要。

只他也没时间细想,崔彦已经拿着国公府的令牌进了城,他也准备赶着马车送沈娘子去茗园,只是路上少不得问下他们一路上惊险的历程。

沈黛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凶险的事,跟他说起来绘声绘色的,讲她如何智取白马,冲过去救了崔彦,至于在农家的那些事儿她却没有细说。

搞得最后长橙对她佩服之至,还说以后要为他马首是瞻了。

汴京城内汴河漕船如织,载着江南绫罗与岭南佳果,在傍晚的余晖中泊向虹桥。

朱雀大街车马来往,骆驼商队与挑担货郎擦肩而过,暮色未浓,百戏、小吃、杂货已将长街铺成流动的锦绣。

掀开轩帘一角的沈黛不得不感叹道:“这便是后宋繁华汴京呀。”

第47章 第 47 章 汴京繁华

马车到达茗园的时候, 沈黛下车后略在院外瞧了瞧,低矮的青砖绿瓦的围墙跟左右连成一片,只在屋檐上不同的脊兽区分着, 古朴的檀木门上落着个铜漆锁扣儿,跟周遭人家的房子并无不同。

待长橙上前扣了门后, 由着个头发梳得顺溜的马脸婆子迎了进去,才知这内里另有乾坤。

绕过雕花月洞门, 院内景致豁然开朗。

地面铺着缠枝莲纹的青灰方砖, 缝隙间嵌着细白卵石, 走到抄手游廊下, 每隔三步便设有一张青石桌与四把石凳,廊柱间均挂着名人墨宝, 廊下还摆放着汝窑花盆, 盆中栽着姿态虬劲的松树, 与盆上的绛彩山水相映成趣。

这不细瞧还真看不出这园子的精贵, 大概这便是真正世家权贵才有的细节处见真章的底蕴吧。

沈黛只觉得连眼睛都长了见识, 一旁长橙看出她的疑惑便道:

“爷不喜欢高调,这园子看起来普通, 实际上却是爷名下最好的园子了,特地拨给了你住,由此可见爷是将你放在心尖尖上的。”

沈黛笑笑, 没有搭话。

他也知道是拨给她住,又不是送给她,似崔彦这般的世家贵公子,想养一只金丝雀,当然得给她匹配一只金笼子,搞只塑料的, 岂不是有失他的身份。

长橙刚被沈黛收服了,也想找个机会表现表现,便帮着让管着院子的一个婆子、两个大丫环、四个小丫鬟统统都跟她见了面,并耳提面命了一番道:

"以后沈娘子就是这里的主人,你们都要全权听候她的差遣。”

有长橙的威望在,众人一个个躬身俯首道:“是。”

沈黛知道长橙是好心,想帮着她立威,只是她从没想过在这长住,按照她之前的预想大概年底可能就要离开了,要驯服这么一帮员工,花时间不说,就怕刚刚驯服好,那边她就要走了。

那岂不是白费时间,还累着个自己,还不如好好躺着享受这半年的时光,她们总不敢苛待自己,她也不指望和她们建立多深的交情,毕竟她们的身契又不在她那。

长橙觉得自己那部分完成了,便问道:“沈娘子可要说两句?”

沈黛被赶鸭子上架,只有干巴巴道:

“大家日后各司其职即可。”

想了想又道:“另大家职责范围外有什么特长的也可以报给红蝉,如若后续我用得上的话,必另有酬谢。”

红蝉和蓝蝶是院子里的两个大丫鬟,她刚才稍微留意了下,红蝉比较老成持重,蓝蝶就看起比较活泼还有点倔气的样子。

众人齐声应“是”后,才敢抬起头打量着沈黛,从她的裙边缓缓上移来到纤细婉转的腰身,再到圆鼓鼓的衣襟,嫩白生生的脖颈,最后才到一张素里带艳的芙蓉面,在这傍晚的琉璃灯火下,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怪不得这院里多少年没进过人了,原是没有与之堪配的美人啊!

京城都传世子不近女色,她们倒是有点好奇,似世子这般冷傲、矜贵的人和这沈娘子相处起来是何般光景?

难道也似他往日过来时那般冷邦邦的不成?

这么一圈下来,长橙便和沈黛道别了,崔彦如果晚上没有在宫里面留宿,他还得赶回去伺候着。

众人见就连长橙都对沈黛如此毕恭毕敬,心想怕是个极得宠的,便更不敢有丝毫懈怠。

先伺候着她用了点晚膳,又准备了热水、寝衣、玫瑰胰子、花露等一应沐浴的工具,红蝉还想进去伺候着沐浴,沈黛却摆手拒绝了。

她一个现代人真不习惯有人伺候洗澡的,自己洒些玫瑰花露,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不爽么。

温热的水汽去除了一身的疲惫,待穿上了她们早已备好的玫红色薄纱寝衣,她自己都忍不住啧啧两声,这衣裳好看是好看,只不过她这白的发光的皮肤,被这玫红色一罩,怎么着都有种说不明的意味,横竖来看都像是为侍寝所准备的。

也不怪她这么施施然走出来的时候,红蝉和蓝蝶都看得呆了,尤其是那兰蝶竟还无声无息的咬了下唇。

沈黛现在怎么着都觉得自己有点像那以色侍人的玩意儿,她脸皮薄,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以后还是给我备着普通白绫或者棉质寝衣就行,不需要这样花里胡哨的。”

红蝉和蓝蝶均应“是”。

只不过都有点纳闷这沈娘子心也够大的,她之所以能来这儿不就是靠的比别人美上一分的脸蛋和柔上一分的身段么,她要是不把这使在世子身上,如何能留住世子的心。

只这沈娘子才刚来,都没摸出对方的品行,两人也不好相劝。

两人退下后,沈黛躺在金丝楠木的拔步床上,感受着身下蜀锦织就的垫褥,闻着一旁温着的茶盏中飘着氤氲的茶香,只觉得这几日日夜兼程的疲惫才算全部卸了下来。

真舒服呀,身体的四肢都是放松的。

一放松下来,她就开始想七想八了,想着明儿该去哪里玩?明儿该去吃些什么?想着想着才终于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醒来,她都还有点懵,甚是有点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的感觉。

屋外两个大丫鬟还在忐忑着要不要叫她,沈黛似乎是听到那蓝蝶一声不轻不重的抱怨声:

“这都日上三竿了,她还在睡,也不知道世子看中了她什么?”

然后是红蝉轻声喝止了她,那边再没声儿传来了。

沈黛本欲起身的,现在听到她的话儿便颇有反骨的更不想动,她就是喜欢睡觉碍着谁了,崔彦都不在,她自己还不能随心所欲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了。

那她来这汴京一趟也特没意思了。

呵呵呵!

她睁着眼躺着,眼神无意识的在这屋子里扫着,窗边垂着烟霞色的软罗烟帘,帘上用银线绣着缠枝秋葵,在阳光下闪烁着银线,虽然奢华,但到底有点刺眼了。

随着肚子“呱”的一声响起,她终于躺不下去了,摇了摇拔步床上的铃铛,红蝉才进来伺候她梳洗,蓝蝶也去张罗着膳面去了。

待净完面后,红蝉还想伺候着她上妆,沈黛才婉拒了道:

“这个我自己来就行,你帮我挽一个汴京最时新的发髻即可。”

沈黛还不喜欢这古人的化妆手法,总觉得笔墨有点重了,她自己化的要自然、生动一点。

她手法快,不一会儿就化好了,刚定了胭红,红蝉那边的发髻也绾好了,她看着镜子里面只头顶挽了个圆形,高二尺左右,插银钗六支,后插大象牙梳。

“这是什么发髻,怎么如此好看?”

“娘子,这是同心髻,当下汴京城的贵人们最是喜欢,这发髻还暗含着夫妻同心的美好寓意。”

沈黛笑笑,这个红蝉倒是有几分巧思,心思是好的,只是她未必需要,崔彦确实能予她几分愉悦,那也仅此而已。

只这个发髻确实好看,真的特别能体现宋朝女子那种骨子里自带的风流之姿,她也不想拆了,便还是表扬道:

“你手真巧,待会儿我准备出去转转,你可有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推荐?”

红蝉却道:“我这一向是伺候内里,外面一应采买啥的都是蓝蝶在跑,她熟,待会我喊她一道与你一块儿说。”

“好。”

于是当沈黛用过早午膳后,蓝蝶便和她讲起这汴京城一些新鲜吃的、玩的来,只她这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偷摸摸的瞧着她。

沈黛当作什么都没发现,只她确实在吃喝玩这一块比较精通,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了瞬道:“你说的这些我在江宁都未吃过、见过,不如你带我出去转转?”

蓝蝶顿时就是一惊:“世子允了娘子出去?”

沈黛不甚在乎的“嗯”了声。

便让蓝蝶收拾了个与她鹅黄色衣衫相配的带祥云刺绣的白色帷帽,两人才施施然的上了车一路往朱雀大街去。

因为刚用过膳食,蓝蝶给她规划的线路是先去西街买时下最受欢迎的甜品,才去那里才发现道路两旁商贩林立,各式各样的叫卖声不止,跟现代的冰淇淋也不相上下,都是加了冰萃的,两人最终选择了卖的最好的冰雪冷丸子和荔枝高,用竹筒子盖着往瓦舍去。

瓦舍里就跟现在电影院一样排了各个场次的杂剧,平均一场杂剧的时间在半个小时左右,简直是短小精悍,两人到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当下最受老百姓喜欢的《眼药酸》,是一出滑稽戏,表演很简单,就只眼药商贩和落魄文人插科打诨的方式制造笑料。

有点类似于东北二人转,沈黛和蓝蝶一边吃着冷饮子一边笑得捧腹不止。

待走出了杂剧苑,沈黛竟神奇的发现旁边还有一个苑子,竟然是用琵琶伴奏读小说的,只见几个文人斜依在榻上,边嗑着零嘴儿边摇头晃脑的听书评琵琶,实在是会享受,简直令她向往不已。

“那个读小说的苑子可有女客?”

蓝蝶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道:“有的,这是分了男苑和女苑的,另外一头全是女客,他们这里头的小说都是时下最新的,很多京城的贵女都喜欢去追连载,听到高潮部分还会给打赏。”

沈黛忍不住拽了拽袖角,她简直太心动了,恨不得现在就去,只是瞅着外面渐暗的天色,她又很想去闻名汴京的樊楼品尝下美食,只得把这点心动留待下次再来了。

两人到了樊楼之后,沈黛才算是见识到了,这樊楼竟足足有五座大楼连在一起,每座楼都有三层,共有三十几米高,听小二吹牛皮说坐在楼顶可以看见皇宫里荡秋千的宫女。

沈黛有一瞬真有种自己从乡下来到现代大上海的感觉,简直土到爆了。

樊楼最低层是大堂,大堂里都是散座,二楼、三楼则是格子包间,沈黛本想就在大堂里坐坐吃点美食得了,但想到崔彦的嘱托,还是不想给他惹麻烦,便忍着肉痛在三楼要了个格子。

两人在格子间慢悠悠的欣赏着汴京美食,一边拄颚托腮看着巍峨的大宋宫殿,晃神间竟想起了崔彦,不知他在里面可还顺利?

想起他便又想到这格子间多出的费用是不是也该找他报销?

直道蓝蝶的声音响起:“娘子,可吃好了,咱们该去东京潘楼大街夜市了,虽然没有宵禁,但是去晚了也怕会堵车。”

沈黛才从发呆中惊醒,连忙拉着她就往夜市去,没有宵禁的汴京,她早已心驰神往已久,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就如“潘楼大街”霸气的名字类似,这里面所卖的东西也十分贵重,都是高档购物场所,有头面、冠梳、领抹、珍玩;另外一条街则是文化夜市,专卖书籍、古玩、香药,吸引了很多文艺青年。

虽然沈黛也曾以文艺青年自居,但是女人血液里的购物欲,还是让她首先奔向了一家首饰铺。

毕竟是高档铺子,里面购物的女子并不多,可能是夜里有些带了帷帽,有些则是显的真容,沈黛不想跟她们挤,找了个人少的展柜,透过琉璃镜面,一眼就瞧中了里面一款木质念珠颈饰。

远远瞧着一根褐色丝线将棕黑色的木质珠子串联在一起,结尾处是用垂珠和宝瓶系结的丝穗。

之前她在大街就看见很多汴京的女子都喜欢带颈饰,有些是珍珠、金、银、莲子、水晶还有菩提啥的,但是都没有这个木质念珠有特色。

她甚是心动,一脸兴奋的对店小二道:“这个拿出来我看看。”

小二很是专业连忙殷勤的拿出来介绍道:“这不是普通的木头,而是用沉香木制成的,不仅质地润滑,长期佩戴还有温中止呕、纳气平喘的作用。”

翻译过来就是舒缓神经、改善情绪的作用了。

这么一说沈黛更是心动了,连忙问:“多少钱。”

“一百两。”

沈黛小小的惊了一下,这么小小的一串珠子竟然要一百两,已经占据了这现金的十分之一了。

有点贵,但是确实爱,而且这串珠子真的太独特了,她逛了这整条街都没有替代品。

钱可以想办法再赚,但是好东西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于是她一咬牙便道:“给我包起来吧。”

只她话音刚落,从她身后便窜出个粉衫女子,一脸娇贵的对小二道:

“这个念珠给我包起来。”

又对一旁的丫鬟道:“这串念珠甚是少见,送给母亲当寿辰贺礼,想必她定是十分欢喜。

小二瞅瞅沈黛有点犹豫,那粉衫女子却一下子恼了,声音也拔高了:

“你看她做甚,我让你包起来。”

沈黛真是气笑了,先来后到她不懂,看着店小二一脸为难的模样,便也酝酿了气势道:

“这位小娘子,这款我已经定下了,你再去瞧瞧别的吧。”

那小娘子盛气凌人的像只高傲的孔雀,都没正眼看过沈黛,很是不屑的道:

“你说定下就定下了?可付过了钱?”

沈黛已气的七窍生烟了,都和小二说好了,哪里不叫定下了,算了,她也不理会那小娘子了,只把那眼神定定的瞧着店小二道:

“你来说,是不是定下了?”

那店小二却颤颤巍巍、抖抖索索的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沈黛不管那么多,直接将还未放手的念珠套在了脖子上,然后从荷包里掏出一百两银票,往那展柜上一放,就准备潇洒走人。

谁知这时候蓝蝶却突然在她耳边小声道:“那位是世子的妹妹,是崔家小姐。”

崔家小姐要买给国公夫人的生辰贺礼,反正她都点给她了,至于她选择怎么做,蓝蝶却不再多嘴了。

沈黛一愣,她说呢,那店小二怎么抖的跟筛子似的,敢情这不讲理的小娘子竟是崔彦的妹妹,难怪这么霸道,有这样强势的哥哥在,又有国公府这样的家势傍身,她有横行霸道的资本呀!

她可不敢赌,崔彦若是知道他抢了他妹妹的东西,会如何对待她,反正如何总不会站在她这边的,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便悻悻的将念珠放了回去,又收回了拍出去的银票,灰溜溜的出了铺子。

紧随其后的蓝蝶,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作者有话说:越写越觉得在大宋生活真的好幸福呀!

感觉自己似乎真的不会写感情戏,抓耳挠腮的写了几万字,七挑八捡的能用的几千字,

不过我真的尽力了,我觉得是达到了80分才交的卷子,结果点击吓人,

空巢少女原来只是写hi了自己,

以后要么还是专注写剧情算了。

第48章 第 48 章 习惯

与樊楼隔空相望的宫墙外, 崔彦风尘仆仆的下了马车,连衣裳都没换,只稍微捋了捋被那女子蹭过的痕迹, 不至于太过凌乱而在殿前失仪,便由着小黄门一路经过大庆殿向北来到了紫宸殿里头。

当今圣上柴治正坐在殿里龙凤纹的御案前处理政务, 看见崔彦进来行礼,连忙起身疾步扶起了他。

一些客套的话儿还未说, 只虚扶了扶他的宽袖, 就连忙抬手扇了扇道:

“你这身上什么味?难闻死了。”

崔彦一阵纳闷, 不禁抬袖在自己鼻尖处闻了闻, 好像是有一股子汗味,不过并不明显, 赶了三天的路程, 他能保持这样已算是极好了。

只他第一反应却是, 那自己身上这个味和那女子抱得极近, 不是都被那女子都闻了去?那她是不是早在心里将他嫌弃了去?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极是亲后,崔彦早摸清了他的脾性, 顿时便摆烂道:“嗯,是有点,那官家允许我先回去梳洗了一番再过来?”

说着就准备行礼告退, 柴二陛下气得新留的两撇八字胡瞪了瞪,没好气道:

“行了,行了,朕忍忍,快给朕说说江宁那边的事儿。”

于是崔彦便有条不紊的汇报了在江宁那边查到的有关税收、财政、盐铁方面的贪腐及相关证据获取情况,最终实地查出的结果比他给柴二陛下最新汇报的进展起码又多出了近十万两的亏空。

柴二陛下越听脸越黑, 听这汇报此次江宁官场贪腐案牵连甚广,几乎是所有官员都参与其中了,更大胆的是他们竟敢私自发放地方政府信用债券,圈老百姓的钱来补财政的亏空。

老百姓没了钱便不会再消费,江宁的经济便要落后数十年。

这个胡观澜真是给他捅了个好大的篓子,抄家灭族都不足以泄他心中之愤,只可惜了他爹胡益添朝之肱骨,这一世的清名和积攒全都要毁在他手上了。

没想到三年前那一时的恻隐之心,并没换来他的收手,反而是变本加厉的大贪特贪,几乎都要贪了他的半个国库了,他还真是有能耐,能耐到比他这个皇帝还有钱了。

这些贪官一个个都该杀,他恨不得将江宁官场一锅端了,却还是不得不保持了一国之掌权者的理智道:

“将那些证据交由审计院,着他们核查清楚,朕要严惩江宁。”

崔彦应是,又提了提此次查案的关键人员王昭珩、申判官、李推官他们的功劳,之后才将那刺客腰牌递给了柴二陛下,他什么都没说,柴二陛下只看了看腰牌上的字,脸就已经绷不住了,握着那枚腰牌的手越来越紧。

柴二陛下心情不好,便让崔彦陪着了,两人又手谈了几局,一步一拉扯间,两人又借着棋局将宁王如今的局面再分析了遍,崔彦不得不给柴二陛下分忧解难,只他一个臣子也不好明晃晃的挑拨皇家同胞兄弟之间的关系,只隐晦的讲了讲“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

最后两人相视一笑便丢了棋子。

一看漏刻,却已经过了子时,即所谓的三更半夜了。

宫苑各处都落了锁了,崔彦便只能在宰相值庐歇下了,饶是已是深夜累极,他还是令几个内监打了水来,用皂角将自己洗了个干净。

翌日一早又连忙赶去了审计院,将所查情况及证据全部交由他们核查,三天之内要交给陛下定夺。

虽有申判官和李推官全权配合着,只他也得在现场盯着,调度着现场的进度情况,时不时的还要和监官一起给个商讨意见。

数十年的账务,工作量实在太大,忙得脚不沾地的,几个晚上都是直接在衙门歇下的,只是夜里半梦半睡间,习惯性伸手一捞,却只觉手头一空。

他才后知后觉般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这是魔怔了,只这几日心里就开始挂念了上了。

又连着在衙门里歇了几日,到了第四日竟顶了个乌眼圈便去处理公务了,却像是犯了眼疾似的,才饮上一杯上好的西湖龙井,他竟在这清悠悠的茶汤里看见了那女子的身影。

他干脆站了起来踱步来到窗边,又让人泡了一盏莲心茶来,本只想借这茶静静心,却没想到看见这茶反而越是想起了那女子为他泡茶的情形。

又想起那日在城门口,她问他何时回来时的情形?

想着他忙了几日,想必那女子应也是有几分念叨他的,他也有点想念她泛红的樱唇和被他欺负得红红的眼睛。

不知她初到这繁华汴京,可还适应?这几日又在忙个什么?

他眨了眨眼,行动比脑子快,一张嘴却已唤来了宴十。

问出的话却是连自己都不敢置信:“沈娘子这两日在茗园可还好?都做了些什么?”

见崔彦问的一本正经,宴十可不敢打马虎眼,一股脑儿的就将沈黛这两日的生活轨迹全都汇报了遍。

听他汇报她去吃冷饮子、去瓦子里看戏、去樊楼品美食,他仿佛也跟着她的身影将这些地儿都走了一遍似的,眼底也柔和了几分。

只是转念又一想,没他在的这几日,她一个人也能过得自在潇洒,竟没半分想起他的,心里便又有点不是滋味。

他悻悻的又饮了口莲心茶,却只感觉一阵微苦划过。

接着又听到宴十继续汇报她去夜市先看中了一款木质念珠,结果崔苗也看中了,两人还因此起了争执,后面知道她是他妹妹,她便灰溜溜的让给了她。

他心里蹭蹭的就起了火来,气她太怂,又心疼她太懂事了。

她能掏出一百两去买的首饰,必是心里十分欢喜的,他都能想象她那委屈又不舍的小表情,像极可怜巴巴、一步三回头的小狗。

宴十心想,他可没加工,只着重强调了下沈娘子忍着委屈也要本分懂事,将念珠给还回去了,爷听了应该很高兴才对,毕竟他一向喜欢本分、守礼的人,最讨厌那些莫名就恃宠而骄的人。

他觉得他这汇报技巧也算有了进步了,却没想到崔彦并没多高兴,只冷冷的让他退下了。

于是在这样的心境之下,崔彦终于早早把手头的活儿都处理完了,拔腿就准备下衙回府了。

却不想这几日一直少有言语,只一心沉浸在查账之中的监官却难得好奇道: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崔大人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急着走?”

以往别人要问这样的话,他可能随便就找了个公务给搪塞了,但是今儿也不知怎地,脱口便道:

“嗯,家里有点事儿。”

监官只不过随意的调侃一句,他这一本正经的回答倒是有点像是他在找他的事儿似的。

倒让他一时不好回复了。

心里难免嘀咕这还是那个一心扑在政务上的崔大人吗?

想到坊间这两日传闻他在江宁带回了一房爱妾,难道是真的?

崔彦出了宫门,大步一跨就上了马车,刚坐下就鬼使神差般地抬袖闻了闻,想起陛下的那句话本没什么味儿的,被他这一闻竟深深闻出了一股味儿来,难免先吩咐了一句先回国公府。

一回到国公府,他便先回到自己的院子认真梳洗了一番,刚准备出去似又想到什么,于是又吩咐了大丫鬟春莺将端午那时候柴二陛下赏的一匣子东珠从库房取出来,他有用。

春莺领命交给了他,却还是稍加提点道:“爷之前不是说留着给小娘做生辰贺礼的吗?”

崔彦却只“嗤”了一声没有说话。

崔苗她还不配,原本他就只看在未出世的妹妹份上才对她有几分照顾,而且她又一向在她面前讨好卖乖,他公务繁忙便也纵着她几分了,却没想到他在外面又是一副面孔。

倒是不愧是那个女人生出来的。

好不容易把自己梳洗得干干净净,又穿着平日自己最满意的衣裳,拿着一匣子东珠准备出门的时候,长橙却急步上前道:

“爷,国公爷有请。”

他只得憋着一肚子火气赶去了书房,宣国公关心他在路上被刺杀的事情,问了一些经过,他便将那姜家腰牌和在江宁查到了铁矿情况都说了一遍,两人又分析了了下姜家的意图和后面国公府的应对策略。

这么一谈,就又到了月上中天了。

他终于出了书房,往院外那条路径而去,却又被国公爷叫住了问道:

“这么晚你还要出去?”

崔彦脸不红心不跳,只淡淡道:“官家那边吩咐了点事,得紧急处理下。”

这时候就轮到国公爷不自在了:“既然紧急,为何不早说,耽误了官家的事儿,如何是好?”

崔彦仍是淡淡的:“无事。”

这下他才一身轻松的出了府门,跨上马车就往名苑而去,只走到一半的时候,他才似猛然想起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道:“先去芙蓉园。”

车头的长橙就是一惊,难道终究是那白行首更得爷的心?

先去芙蓉园的话,还指不定啥时候才能去茗园呢。

可怜的沈娘子怕是只能屈居第二了。

好在马车只在芙蓉园短暂的停了下,崔彦在里面待了不到一刻钟,就从一角暗门走了出去,再出现时已拐上了往茗园而去的路上,同时身后的一条尾巴在跟到芙蓉园后就回去复命了。

“爷,崔彦下值后先回了国公府,三更时又去了芙蓉园。”

“给我盯紧了芙蓉园,查一查里面住的是谁?”

都说他在江宁有一房极其喜爱的外室,不惜以身挡马、以身涉嫌,他倒要瞧瞧他能为那外室做到哪一步?——

作者有话说:好啦,大家节日快乐呀

第49章 第 49 章 胡椒

七月末的夜半, 汴河暑气未散,岸边柳丝垂着潮气,偶有蝉鸣从深巷老槐里漏出, 又被河风轻轻掩了去。

巡夜更夫梆子声敲过三更, 崔彦的马车终于珊珊在茗园停了下来, 长橙前去扣门, 睡眼朦胧的马婆子开了门, 见是崔彦惊了下,又连忙想着去通知下面准备着。

崔彦轻轻抬手制止了她, 便一个人窥着微弱的月光,在这寂夜稳步前行, 径直来到了正院。

院里漆黑一片, 四下都歇下了,崔彦轻轻推开了门,屋里早就熄了灯, 只从窗影透过来的光线隐约能看见幔帐里面鼓起的一个小包。

这个时辰她当是歇下了, 他便没有出声惊扰她,而是缓步掀开幔帐上了床榻, 就沿外侧躺了下来。

只一沾床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不禁心神一荡,忍不住大手一扣环住了她的腰,摩挲着她的后脑勺就往怀里带了带, 指腹触了触她微微熙和着的唇瓣, 见她睡得正香甜,本打算吻下去的动作便止了止。

最后只将身前的人往身前摁了摁,感受着怀抱里的一抹柔软就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他睡不了多久,刚过四更, 即现代的凌晨三点后,平常这个点正是他上朝的时间,后宋的朝会在凌晨五点至七点,因要预留路途及进殿的安检时间,这个点他几乎是得动身了。

长橙早已算好了时间,此时已在门外叩了扣,听到声响,崔彦立马便睁开了眼睛,抬眼便看见一整个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手和腿像只树精似的勾在他的身上,温软的唇还贴在他的颈畔。

他不禁将她往上提了提,摸了摸她一头浓密的青丝,在她唇瓣亲了亲,就准备下床梳洗。

只他刚抬了个腿下床,却发现被她压了一整晚的大长腿早已麻了,他差点一脚踩空,运了运气才堪堪稳住了身形,只是这一番动作下来,沈黛不好再装睡了,毕竟这可是她的功劳。

她悻悻的支起了身,一头青丝便倾泻而下,露出一张莹白软嫩的小脸睡眼朦胧的问道:

“世子,是何时来的,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崔彦边套衣袍边道:“约莫一个时辰前,这会儿该去上朝会了。”

沈黛才知道这宋朝的官员上朝都要赶这么早的吗,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见皇帝开晨会,都是亮堂堂的,从没见光线暗的时候呀,还以为跟现代朝八点上班一样,却没想这才后半夜就得去了。

“那世子可要吃点东西?我让人去备着。”

崔彦才穿好衣袍,闻言便回头看了看她,却见她眼睛都没睁开,头也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心道她这哪里还起的来,他若是顺着她的话同意了,指不定她得在心里埋汰他到什么时候呢。

便道:“朝会前不宜进食太多,我让长橙备了点心,你先歇着吧。”

见她点头就要倒下的模样,他不禁一阵好笑,忍不住过去将她往怀里捞了捞,就将昨夜随意放在床头的一匣子东珠递给她道:

“这个你拿去玩,以后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也别太拘着自我。”

说着还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知道吗?”

沈黛乖巧的“嗯”了声,接过了匣子,他才缓缓松开她抬步往屋外去。

这天还没亮呢,崔彦怎么就送东西她,沈黛也是好奇,躺在床上就打开了匣子,这一打开可是把她惊住了,一匣子拇指头那么大白得发亮的珍珠呀,将床畔都照亮了不少,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亮的珍珠,这得值多少钱呀,崔彦他也太大方了吧。

这么一想她那个妹妹从她手中抢走的念珠根本不值一提,这一匣子够她逍遥几辈子了吧,她真是爱死崔彦这个金主了,不行,金主这么给力,她得奖励一下,以后他才会更给力。

她一阵激动,连忙就从床榻跑了下去,拽了拽刚推开了门的崔彦的宽袖,然后在他不经意间,自他的肩颈攀了上去在他脸颊亲了亲,又小声附在他的耳畔道:“谢谢世子,我很喜欢。”

崔彦心底一甜,耳尖早已攀上点点红线,只面上还是一贯的冷淡道:“鞋子都不穿在地上跑,成何体统。”

“哦,知道啦。”

沈黛才恨恨的扯了扯他的袖袍,蹬蹬的跑回了床榻又躺着歇下了。

昨儿夜里崔彦突然到访,马麽麽虽然没有声张,但是私底下还是通知了红蝉和蓝蝶要多注意着正房这边动静,怕崔彦晚上叫水或者要一些膳食点心啥的。

是以她俩三更后就没有睡,一直候在屋外听候差遣,正好就把刚刚那一幕看在了眼里,两人简直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这还是平时那个冷漠刻板的世子吗,他不是一向不喜欢主动的女子吗?

多年的丫鬟早就养成了她们察言观色的本事,沈娘子如此大胆奔放,世子虽然嘴上在斥责,但是他那一瞬间的茫然和不知所措,都无一不说明他心里是极喜欢的。

原本以为昨晚没有叫水,他对沈娘子的宠爱也不过如此,今儿看到他俩相处的这一幕才明白,沈娘子怕是已真正走到了他的心上了。

红蝉还好,她想的是跟着一个有出息的主子总比不受待见的要好,只蓝蝶还一直沉浸在沈黛飞奔过去亲崔彦的那一幕中,她似乎现在才明白,坊间传闻都当不得真,世子原来是喜欢胆大的、奔放的、能豁得出去的那种女子才对!

红蝉是个踏实的,她本就已将前几日沈黛吩咐的统计园子里各人的履历、特长都整理好了,如今知道他在世子心中的地位了,就更是勤勉了,这不刚到巳时,也就是早上九点,她便已经早早候在梳妆台前给她梳头了。

她今日给她梳的是个芭蕉髻,也是当下汴京贵女比较喜欢的发髻,是取蕉叶舒展之形,用翠玉片层叠模拟叶脉,梳成后围绕发髻四周饰以绿翠首饰。

“这个真自然,真好看呀,红蝉你太厉害了。”

沈黛边夸她,边把玩着手头的一匣子珍珠,她拿起一颗在发髻上比了比,心想要不要在翠绿首饰旁簪上一颗。

红蝉一惊:“娘子怎么得的这么一匣子东珠?”

“世子送的这是东珠?不是珍珠呀?”

“娘子,这当然是东珠了,东珠可比珍珠珍贵太多了,是极为罕见的宝贝,我听说只有皇室才能得一得,一般人家怕是连瞧上一眼都难的。”

“原来如此,是我不识货了,差点低估了世子的一片心意。”

沈黛随口唏嘘着,红蝉却听在心里,一脸认真的建议道:“娘子,爷既送了你这么珍贵的礼物,你要不要给他做点什么当回礼,刚好前儿库房添了一匹织金缎,用来做荷包和鞋面都是极好的。”

沈黛愣了半晌,没想到还需要有这一出,只她实在没这个心思,建议很好,下次不要再提了。

“不用吧,我刚刚已经回礼给她了。”

这下轮到红蝉愣神了,难道娘子所说的回礼是清早那个亲吻吗?还能这样算的吗?

只她一向尊重主子的意见,也不纠结,就开始跟她汇报底下几个丫鬟的履历情况,汇报完后又将整理出来的丫鬟们的喜好腾在一页宣纸上让沈黛亲自过目。

沈黛其实也没有多余的想法,总不过是怕这半年太无聊了,她在汴京也没啥能见面的亲戚朋友了,往后最大的交际圈就是崔彦和这屋子里的一帮人了,看看她们各自有些什么擅长的事儿,到时候自己也可以想想闲暇时光能折腾点什么事儿来。

不然就像这两天就只能日日在园子里睡觉了,睡多了也是无聊的很。

她拿起宣纸看了看,一共八个丫鬟,有六个特长和爱好基本都挺常见的没啥特别的,只有两个令她印象挺深刻的,一个是外院的洒扫丫鬟写的特长是种地,这个她倒是觉得可以跟农学结合研究研究,搞点实验啥的也未尝不可;一个是协助蓝蝶的二等丫鬟,特长写的是算账,在这古代的一众女子中这个特长其实是挺难得的,只她现在还没有生意往来,所以算账这块只能待以后再看了。

这么忙了会儿,就再没别的事儿可做了,她干脆又唤来了蓝蝶,两人收拾一番就又去了瓦舍,找了个女苑听琵琶读小说了。

读小说的是个白衣女子,梳着男子的发冠,只在发髻中央插了一根木簪,面相极俊,声音洪亮悦丽,伴随着一旁红衫女子柔缓的琵琶音乐,时而平铺直述、时而抑扬顿挫读着当下最流行的才子佳人话本。

沈黛支颐在榻,一口糕点一口茶,听着跌宕起伏的故事,久久沉浸在里面,有种似是自己都在恋爱了,幸福的要开花了的感觉。

随着醒子重重拍下,说书人躬身一拜道:“各位听客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一集终了。

沈黛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座位,看来想要听完这个故事,估计后面还得来十几回了。

两人正准备走出屋舍,却不经意听见身后两三贵女还留在座位上说着私话:

“沈小娘子,听说你家那个沈二娘子没跟着父母流放去岭南,而是一个人待在江宁?”一个贵女道。

沈黛她们口中的那个沈二姑娘貌似是她诶,怎么她上午才说自己在汴京没有亲戚朋友,下午就有人在八卦她了,她也好奇,便停下来在屋门口静静听着。

却听见那个叫沈小娘子的道:“刘姐姐,这事我也不清楚了,我们伯府在她那房出事后就断了亲,至于她在那干什么,都与我们无关了。”

那个唤作刘娘子的却不依道:“虽是断了亲,但她那么美貌,在江宁指不定被人给养起来了,失了清白,怕是也会连累你们的名声。”

“刘娘子休得胡言,萧统领已经去了江宁,这事儿必定不是真的。”

沈黛听着这个沈小娘表面是似在斥责那个刘娘子的意思,但是细究怎么都像是要坐实了她被人包养了的意思呢。

她顿时便一阵火气上涌,恨不得冲过去找她们理论理论。

只这关键时刻,蓝蝶的一声提醒:

“娘子,咱们快走吧,潘楼大街的文化夜市已经开了,咱们快点去还能挑到好的东西。”

沈黛才冷静了下来,她这会儿去争执又能得到什么,反而会更加坐实了她这外室的身份,同时还会给崔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看来现在只能等萧策从江宁带回的消息了。

如果从他口中能得出原主清清白白的消息,那汴京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就会不攻自破了。

只是萧策怎么可能帮她呢?

这事儿不好办,以她的脑袋瓜一时三刻肯定是想不明白的,她便只能先放一放,先跟着蓝蝶去了文化夜市。

夜市上书籍、古玩、香药铺到处都是,而且每一家店都各有特色,每一件玩意儿几乎都是不重样的,只是就是太有文化了,沈黛和蓝蝶并不识货,好多东西虽觉得稀奇珍贵,却无从下手,怕是买回去也是味同嚼蜡。

所以最后只淘了几本有意思的话本子,正当两人准备悻悻回家的时候,沈黛却眼尖的发现,前面似乎有一个胡人在卖盆栽,而那盆栽里面的植物好像是胡椒。

他似是当绿植在卖,这种藤蔓植物虽看起来确实有点奇特,有不少人问,但是跟真正的绿植、花卉美观上仍相差太多,所以有人问却没人买。

沈黛却一阵惊奇,赶紧快步走过去道:“这盆植物叫什么名?”

那胡人说着字正腔圆的官话道:“这是胡椒,是我从摩伽陀国带来的。”

这就对了,沈黛记得胡椒就是在宋朝传入中国的,是很好的调味料,正好她园里那个洒扫丫鬟善于种地,让她把这些都种出来,她要好好研究川味美食。

哎呀,下半年的生活好像可以安排上了。

“多少钱?”

“一百两。”

怎么又是一百两,这么贵,难道潘楼大街的东西就没有低于一百两的,还真是贵呀,但是为了吃她也只能咬牙买下了。

蓝蝶付了钱,抱着那一盆胡椒往回走,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

第50章 第 50 章 点拨

朝会后也是江宁贪腐案证据收官的日子, 柴二陛下宣了崔彦和审计院监官在紫宸殿里议事,两人详细汇报了江宁税赋亏空数目及发放债券情况。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柴二陛下在听完两人的正式汇报后, 气得手中的御笔还是甩了出去, 在铺开的奏章上落下一滩墨迹。

怒气冲冲道:“抄家, 抄家, 一群国之蛀虫, 朕半个国库的银子就这样被他们霍霍完了。”

崔彦和监官一脸诚恳附和道:“官家圣明。”

柴二陛下怒气才稍减,看着崔彦道:“兹事体大, 不知派哪位官员前去江宁为好?”

崔彦胸中早已有了对策便上前道:“护送账册顺利回京的江宁知县王昭珩还在京中,他于江宁形势最为熟悉, 又颇具才干, 不如派他前去,又有萧统领在江宁坐镇,两人一文一武, 江宁上下官员必将逃脱不开。”

柴二陛下终于满意笑道:“那便依爱卿所言, 即刻宣王县令觐见。”

不一会儿一大早就候在宫外的王昭珩,便整了整特地装扮过的发髻和衣襟, 深吸了气肃着面跟着小黄门稳步来到了紫宸殿里头。

半个时辰后, 当他再出来时已眉目舒展,手里头也多了两道明黄圣旨,一道是擢升他为正四品御史中丞, 从七品县令一下子擢升为正四品御史, 简直是坐着火箭往上升,可见柴二陛下对他是何等的看重,年纪轻轻已有此成就,未来必定是不可限量;一道自然是前往江宁肃清贪腐毒瘤, 和萧统领配合好,将贪官一网打尽。

宫路上他走得春风得意,仿似回到了中探花那一日,也是走在这条宫道上时对未来无限憧憬的心境,只是那时他区区一寒门子弟如何能想到未来能有此一步登天的机会,只想着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往前奔而已,说来还是得多亏了崔大人,他一句话能顶他半生努力。

他才这样想着,就见宫外马车旁,崔彦正垂首在一旁静听着一名暗卫悄声跟他汇报着什么,似是有什么“瓦舍”、“说书苑”的名字。

他隔得远听不太清,怕失礼正准备止步,就见那名暗卫已经退下了,崔彦缓步走向他抬手对道:

“崔某在此恭喜王大人高升了。”

旨意还没走出宫门,崔大人就得了消息,可见于他升官一事上他是出了大力,不然昨儿晚上也不会派人通知他今儿一早在宫门前候着,随时等候见驾。

想到此他便一脸谦卑恭谨道:

“一切都是多亏了崔大人,大人以后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下官必当万死不辞。”

崔彦微微颔首,也不谦虚,只道:“眼前就有一件麻烦事,想拜托元亮。”

说着两人便在车后小声嘀咕了一阵。

王昭珩无有不应,说完就带着柴二陛下和崔大人的任务,去衙门里点了人,施施然的往江宁而去。

而崔彦则是由着个小黄门领着回到了紫宸殿里头,柴二陛下今儿心情不错,一下子将这江宁这摊包袱甩了出去,此刻正宣了崔彦御花园的凉亭处下棋。

两人棋艺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很多时候下棋已不再是切戳技艺了,而是随意述说一些生活琐事,纾解一下心底的烦闷,皇帝也有皇帝的烦恼,比如后宫的妃子们一个个都惯会变戏法的,在他面前是一个样,他走了又都变成另外一个样,一个个的都当他是傻子似的。

刚好最近他宠幸了一位歌女,夜里那嗓子叫得真是令他骨头都酥了,本想好好娇宠着,只是那歌女颇有些野性难驯,一旦离得了他身边,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连皇后都吃了她的憋,真正是令人头疼,不知叫他如何是好。

看着柴二陛下一脸忧愁的模样,崔彦很是有点不可理解道:“什么难驯?那些女子惯会恃宠而骄的,你就冷着她,冷几天她保管就老实了。”

“事随是这个理,只是你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驯不服的人,还留着干嘛?”

“你对你那从江宁带回的外室也是这般?”

崔彦面不红心不跳道:“当然,她一向乖巧、妥帖,从不忤逆我。”

想想,就连崔苗这种身份她都不敢得罪,宁愿委屈了自己,也不愿意给他添麻烦。

啧,看着对面一脸对待公事模样的崔彦,柴二陛下此时只觉得自己这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会蠢到找了个还没开窍的榆木脑袋来讨论男女之事,原以为他自江宁回来后,至少懂得了这男女之间的那一点妙事,却没想到仍是个愣头青。

他也不是好相与的,口舌之间总还是要多占臣子几分便宜的。

便颇有些不屑的道:“事事都依你,那也特没意思了点,有甚趣味?”

说完还从善如流的从一旁屉子里抽出一本厚厚的彩色画册道:“你先拿回去好好学习学习,等你入了门,咱们再好好研究。”

崔彦颇有些不服气的接了过来,就行礼退下了。

刚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就好奇的打开看了一眼,只刚看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眼睛似是不好了,只见里面画的是两个极清晰的男女,都光.着身子,而且那动作似乎还十分不容易。

他刚想瞥过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想起茗园的某个女子,他忍不住摸了摸后背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也该是时候了。

这个避火图,他以前觉得看一眼都恶心的很,如今却觉得柴二陛下这送的甚合他意,翻过一页又一页,仔细瞧着,耳朵便开始微微发热了,还真是有那么点妙味。

瞧着天色离下衙的时间也不远了,左右也无事,他便直接吩咐车夫将车赶到了茗园。

茗园里,沈黛刚和蓝蝶抱回了那盆胡椒后,就唤来了那个会种地的洒扫丫头小禾,小禾一听让她将这盆绿植移栽活了后,就给她一两银子,顿时激动的两眼冒金光。

连声道:“娘子,全都交给我,保管没问题的,像这种藤蔓植物,我以前在乡下种地的时候有经验,用扦插苗比种子苗结果快,这么大一盆可以种半亩地了。”

沈黛一听真是喜不自胜,她还以为就只能活这么一棵呢,最多也就是满足自家自给自足,日常家里做个菜了得了,却没想到可以种那么多,那到时候不说可以卖钱,还可以在后宋推广开来了。

“好,你如果种活了,银子再翻一倍。”

“能的,谢谢娘子。”

只一旁的蓝蝶很是不敢相信的道:“这个胡椒这么刺鼻,我抱回来的路上已经打了无数个喷嚏了,真的能吃吗?”

沈黛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这个就是味道冲,做调料是一绝,等我弄出来了给你们尝尝。”

“好吧,娘子。”

蓝蝶撇撇嘴,嘴上说好,心里却在嘀咕着,等她做好了,她保管不吃,这一路上可把她呛得太厉害了,想着以后花园里都要有这么一股子味,她都觉得难受得紧。

沈娘子也活得太恣意了些,世子都不来管管她么。

这边小禾先将藤蔓上已成熟的胡椒剪了下来,就开始分起了了扦插苗,一盆胡椒整整分出了五十多棵,沈黛就在旁边看着,她一棵棵的种着。

两人在花园里忙的很是带劲,因此当崔彦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只见一身白衫仙气飘飘的沈黛,正低身弯腰扶着一棵幼苗,头上梳的是簪着绿色翠饰的芭蕉髻,在那翠饰之间还簪着一颗硕大的东珠,在夕阳斑斓的余晖之下,将一张沁着薄汗的小脸照得莹白如玉。

这清新自然的装扮,又配合着她的动作,仿佛是掌管这一方园子的仙子。

崔彦一时看得痴了,就在她身后也没有做声,直到沈黛忙完后扶着腰自然的回头一看,才发现他竟不知何时靠在了身后的一株松树下,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他怎么又来了,不是早上才走吗?公务变得这么闲了吗?

沈黛无奈,金主来了,她少不得得伺候着,便甩了甩手上的灰尘,朝他走了过去道:

“世子在这站了多久,怎么也不说声?”

崔彦只淡淡道:“刚来。”

一双视线却始终落在她的身上,待她靠近了,才抬手摩挲了下她芭蕉髻上的东珠道:

“好看。”

他喜欢女人戴着他送的东西,这使得他很有成就感,特别是漂亮的女人还戴得这么好看的,他的嘴唇不禁翘了老高。

沈黛也觉得好看,便忍不住笑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奢侈了。”

崔彦却不以为意道:“不值当什么,你喜欢就好。”

果然是个财大气粗的金主,沈黛只得又谢了一遍:

“谢谢世子,我很喜欢。”

又是这句话,崔彦的眼前不禁映过早晨她突然奔过来趴在他的肩上,亲吻他脸颊的模样,那种感觉他之前从未经历过,那一刻他简直被刺激得心跳如鼓。

眼底只有她那一双白生生小巧的脚丫在地砖上翻飞着向他奔来的模样。

他的心不可抑制的便柔了柔,忍不住侧过身子在树阴下,从宽袖中缓缓伸出手拉了拉她道:

“嗯,先回屋,喜欢什么我都送给你。”

沈黛是真的脸红了,这光天化日的,这崔彦说起情话来还真是不带打草稿的,这带着磁性沙哑的声音,还给出“回屋”那么明晃晃的暗示,简直令她面红耳赤,心不由己的慌了慌。

微红着脸嘟哝了声道:“世子,外面还有人呢。”

崔彦却是轻笑摩挲着她的虎口道:“没事,我挡着她们看不见。”

见她还是不依,才松开了手道:“回屋吧。”

说着便自己大步走在前面,径直往正院而去,沈黛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了。

见她一直吊在他后面走得极慢,眼看着就要跟他隔出两米远了,他终于忍不住站定向她催促道:

“快点。”——

作者有话说:嗯,好像没有小天使好奇为啥后宋的皇帝姓柴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