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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柴二陛下的压力更会减轻不少,所以柴二陛下才会有此一问。

如果可以他是不想将朝政的压力和自己的婚姻大事混为一谈的,只柴二陛下既然问了,他务必得给出一个回答了,一个推脱的理由罢了。

“前儿父亲才跟我说,纪家似不太愿意缔结婚约。”

柴二陛下那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却是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才似笑非笑道:

“崔彦,你别拿这蹩脚的理由来忽悠朕,纪家不愿意,朕也可以直接给你们赐婚。”

这下崔彦才肃清了神色,一脸郑重的道:

“官家,这事臣想自己去解决,还请陛下予臣一些时日。”

柴二陛下听他这般说,便知道不可逼他过急,只得妥协道:

“事关国本,退一步满盘皆输,你崔彦没有好结果,朕也会在青史留上一支烂笔,你好好考虑下吧,可不能意气用事。”

崔彦才连声应是,恭谨退下。

已是入了秋,天色便黑的早了些,才出了宫门冷风一吹,崔彦的神情愈是凝重了开来,头也更疼了。

自从开始新政后,他就没一日睡的好的,如今各处反对变法的折子就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砸了下来,要取得他们的支持实属不易,昨儿他还亲自去拜访自己的老师国子监司业(副校长),却收效甚微。

如今他能做的就只有不断地完善变法程序,不让这些攻奸派找到一丝错漏,才能保证变法平稳推行,至于柴二陛下所说的与纪家的婚事,没有到那一步,他还是想靠自己的实力的。

他正想着不如再去衙门里盯着新政的执行进度,今儿就还是歇在衙门里算了,只刚上了马车,长橙却提醒道:

“爷,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如直接去茗园,也许沈娘子还在等着你呢。”

崔彦才知道今儿竟然是他的生日,这些年其实也没甚人在意,每一年也就园子里的丫鬟、小厮们记得给他小小庆祝一番,因此他自个儿也从未放在心上,但是今儿长橙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了前两日晏末过来跟他禀报时说的她在为他绣荷包的事。

也不知道现在被戳伤的指头好了没,又想着她一脸欢喜的将荷包挂在他腰间的模样,他便怎么也不想回那公务堆成山的衙门了,一心只惦记着早点见到她。”那便去茗园吧。“

长橙一脸得意,马上就催着车夫赶快赶车,他今儿早早又提醒了沈娘子一次,想必这次沈娘子一定准备充足了,可以让爷过一个难忘的生日了。

然而,等崔彦下了车赶到茗园的时候,茗园却是黑漆漆的一片,只剩下正屋里燃了一盏灯,崔彦推门进去,里面去没有人,只有玫瑰榻上放着孤零零的一本农学书籍。

问过丫鬟之后才知道她在膳房,他很是有点想见她,便径直走了过去。

生平第一次他进了膳房,却还记得“君子远庖厨”的古训,只站在门口,看着温暖的灯火下,她站在灶台前微微卷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腕,一手执着木箸正从锅里挑出一根白细的面丝,用舌尖轻舔了下味。

曼妙的身姿之下,她的动作优美而勾人,他不禁看得心间一颤。

终是忍住了不适踏进了灶房,从背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身,下颚沉沉靠在她的肩上,对着她的颈窝,温暖而缱绻的问道:

“这几日想我了没?”

第76章 第 76 章 期待

简陋逼仄的膳房里, 温暖的拥抱来得措不及防。

顿时,沈黛的身体就是一僵,心间却似划过一抹酸涩。

她没有想到他会来这种地方, 搂着她的腰, 一脸沉迷的看着她为他洗手作羹汤。

深情而又黏腻的声音淌过耳侧, 微热的呼吸酥麻着她的感官, 本能的她也想朝他的身体靠近。

可纪大娘子高挑、曼妙的身影闪过眼前, 她便略挺直了身体,微抿了抿唇, 闪了闪眼睫,转身时已恢复了以往柔软、清浅的笑容。

她不想回答他的话亦回答不了他的话, 便将手中刚夹起的面条搪塞进他的口中道:

“你尝尝, 看好不好吃?”

崔彦并未看出她的变化,只想着眼前是她刚刚舌尖舔过的面条,喉头就不自觉发紧, 情不自禁就张嘴咬住了木箸, 半天才将那几丝面条吃完。

“好吃吗?”

崔彦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沈黛才收回木箸,将锅里金黄色添了点葱绿的面条全都盛了出来道:

“去屋里吃?”

崔彦才松开她, 只是离开时还是忍不住轻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

已过了酉时, 外面早已漆黑一片,花厅里没有燃灯冷冷清清的,沈黛便直接将膳食摆放在了卧房黄花梨的炕案上。

然后又很有仪式感的对他道了声:“世子, 生辰快乐, 吃了这碗长寿面后,从此以后便长命百岁了。”

昏黄的灯火下,她一脸含笑很是认真的对他说着吉祥的话,多少年没有的过的感觉, 令他心间就是一暖,忍不住将人轻轻一拉,就跌入他的大.腿之上歪入他的臂弯,他双手环住了她,高挺的鼻尖蹭了蹭她微热的脸颊道:

“如果可以长命百岁,我要你和我一起。”

说着他用木箸卷起一小撮面条先放入了她的口边,另一手虎口位置微微鼓起她的唇腮,想要喂她。

沈黛心里只觉好笑,若不是今日长橙半个时辰前特地派人跟她说崔彦可能要过来,让她提前准备下,她几乎都要忘今儿是他的生辰了,又何谈生辰礼,这碗面条也是赶鸭子上架,临时想出的主意,做得也实在是敷衍。

而此刻看着他一脸感动的模样,又极尽温柔的拥着她,要和她同享这份生日祝福,她甚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崔彦也太好忽悠了吧,也不知道他以前都是怎么过生日的,这点小伎俩就让他感动泛滥,想象以前是有多可怜。

她不禁有点讪讪的,也不好跟他抢一口吃的,便道:

“世子,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就不跟你抢了吧。”

“不行,如果生辰没有你,那也没什么好过的。”

反正崔彦就是不依,只有她吃了,他才肯吃,到最后一碗长寿面倒是她吃的比他还多了。

吃完后还将她抱在腿上晃了好一会儿,却迟迟不肯放下去,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良久见她一直没什么反应,他才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腰侧,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东西没送给我?”

“啊!”

沈黛犹豫了下,又像是意会过来,很快就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嗯,过生辰应当也是要有奖励的。

美人在怀崔彦早被撩得心潮澎湃,之所以迟迟不动只不过为了等一个礼物,如今被那香吻轻轻一勾,早已没了耐心,礼物迟早会有的,最迟明早她就能给他戴上,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终于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就将人打横抱起往净室而去。

红蝉进来收拾了碗筷,不一会儿,净室里面就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和女子惊慌失措的娇吟声,听得她面潮泛热,很快就退了出去。

等到崔彦再将她抱出来时,她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气,呼吸浅促而微弱,脆弱得如风中残烛,双手虚虚搭在身侧,指尖泛白,眼底蒙着一层水汽,连蜷起的力气都没有。

只软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给她穿着寝衣,等到都穿好了时,才舍得睁开了水雾蒙蒙的眼睛。

一看,顿时感觉这天都要塌了,他怎么给她穿了那件水红色透明的颜色寝衣,这看起来太有点难为情了,不禁就开始不满的嘟哝道:

“我不要穿这个,我要穿白色的、棉布的。”

声音又娇又软,听在崔彦的耳里却只觉是在撒娇,挠得人心里痒痒的,大掌也不受控制的就将人禁锢在了怀里,轻声哄道:

“就穿这个好不好,那天早上答应我了的。”

沈黛真是服了,这么多天前的事儿他竟然还记得,她都快要忘光了,真是不能在他面前随便承诺什么。

她虽还记得个影儿,但也真不想承认。

“是你自己说的,我又没答应。”

呵呵,这个小东西还学会赖皮了,崔彦不禁在心里冷哼了两声,又隔着那透明的软纱捏着她腰间的软肉威胁道:

“你再说一遍?”

一副大有她再赖皮,他的手可不会只停留在腰上那么简单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着那一只大掌已缓缓向上攀了去,传来丝丝缕缕的痒意,她再也忍不住,只低低在他怀里轻哼了声道:

“那你把灯熄了。”

“嗯。“

崔彦虽好脾气的答应了她,却不是去熄灯,而是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白色绫带,先是细细密密的吻着她,待将她吻得意乱情迷,诱使她闭着眼睛享受之时,才悄悄将那白色绫带蒙住了她的双眼道:

“好了,熄了。”

沈黛真是差点被气笑了,这人还真是会掩耳盗铃,这叫什么熄了,把她眼睛遮住了,她是看不见了,但是他还看得一清二楚呀。

“无耻。”

她想臭骂他,结果下一瞬,樱唇就直接被他给封住了,强势而霸道的吻落了下来,根本就连让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许是在昏黄的灯火映射下,那水红色的纱衣更增添了颜色,崔彦吻得很是激烈,呼吸也比以往更加紊乱不堪,不一会全身就烫得跟个烙铁似的,也将身下的她烫的通体生热。

想起这人总是喜欢在床榻之上各种折腾她,总是没完没了,一碰她就想欺负她,无非也就贪图一个“色”罢了,图她比别人美上一分的脸蛋和软上一分的身段罢了。

一个床榻之上的玩物罢了,可能也有几分喜欢,只这几分喜欢也只不过是他站在高高之上,俯身给予的几分施舍罢了,他从未平等的看过她,更何谈平等的喜欢过她。

想到此,几分挣扎、反抗不禁也跟着激烈了起来,伴随着被封锁的“呜咽”声,小手也在空中胡乱划着。

她留了不长不短的指甲,染了淡淡的粉色,眼睛又看不见,这样一划,就只听见一阵皮肉划裂的声音,接着崔彦的脖子上就留了几道抓痕。

崔彦这会儿正是上头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痛,反而是被刺激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涌了出来,一边剪住她的双手,一边低骂了一声“小野猫”之后,就全部压了下去,也吻得身下的人更猛、更裂了

一夜拆骨入腹,灯影交叠

几乎是刚折腾完,就到了要上朝的时间,崔彦将怀中的人微微抽开了些,薄薄的软纱就将她身上青紫痕迹映照的一清二楚,他心疼的摘下她眼上的绫条,在她泛红的眼圈上亲了亲,才抬腿起了身。

穿完官服后,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腰间,忍不住再次回头看着榻上蜷缩成一坨的小人,他真的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野猫”了,每次分开都甚是舍不得,真想随时随地都将她挂在身边。

怎么还没送他那个荷包,他很想戴着她亲手绣的荷包,想她的时候就捏捏它,就像是她一直陪着他一样。

他对自己说,她今儿累得够呛许是没有时间给她送礼物了,等他下次再来的时候,她肯定会记得送给他的。

这样想着他才一脸餍足的出了屋门,看见守在一旁的红蝉,又不禁出声提醒道:

“她今儿累着了,许是要睡到下晌,你好好守着她,不许饿着她了。”

红蝉木着个脸应“是”,可心里却有点羞的慌,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不能想,不能想。

一抬头却发现崔彦劲瘦有力的脖颈上似乎有几道明显的抓痕,应是昨晚沈娘子受不住抓的,正准备出声提醒,却见他已经走出了老远。

上马车的时候,候在一旁的长橙倒是发现了,可他见崔彦一副坦坦荡荡、十分愉悦的模样,他便以为他已经知道了,且也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便未出声提醒。

所以,崔彦就神清气爽的顶着脖子上三道明晃晃的抓痕去上朝去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更晚12点哈,以后还是12点更哈

第77章 第 77 章 眼下

近来朝中事务本来就多, 朝会之上一向都很严肃,大家也不兴东张西望,便没有人发现崔彦脖颈上的三条抓痕。

朝会之后, 崔彦照例去给跟柴二陛下私下汇报新政的进展。

紫宸殿里, 隔得近了, 柴二陛下一抬头便瞧见了他脖颈上那明晃晃的三条抓痕, 作为后宫嫔妃无数的皇帝, 柴二陛下显然深谙此道,只略一挑眼就明白怎么回事, 啧啧两声后,便出言调笑道:

“昨晚玩的很花呀?”

崔彦难道官家在他家安了探子不成, 这么私密的事情都被他知道了?

见他一脸探究的看了过来, 柴二陛下也是一阵头疼,敢情这人昨夜玩的确实花,自个儿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不免皱了皱眉, 指了指自己脖子的位置提醒。

崔彦才伸出带有薄茧的手指头一摸,顿时便想起昨夜她那野性十足的一抓, 想是留下了痕迹, 然而他脸皮一向厚,收回手碾了碾便睁眼说瞎话道:

“昨儿回去的晚,院子里蹿出的一只猫儿抓的。”

柴二陛下你这样胡诌知不知道是欺君, 就仗着他舍不得砍他是吧。

“那你家那只野猫也太野了, 都不知道被你惯成什么样了,该是寻只家猫回去镇着,看她还敢这般张狂,连主子都敢挠。”

崔彦岂听不出来, 柴二陛下这是话中有话,也是在暗示着他早日将与纪大娘子的事儿定下来,可他又不能回怼他,只得站在一旁装俺哥。

得,柴二陛下瞬间便觉无甚意思了,开始转到正题上来了

两人商量完之后,崔彦才出了紫宸殿门,正拾阶而下的时候又碰见了陆绩匆匆而上。

陆绩本是着急跟柴二必陛下辞行的,他急着动身去福建了,没想到迎面就碰到了崔彦,都是好兄弟,自然停下来打招呼道:

“崔彦,福建那边出了点事儿,我今儿就要赶过去了,你跟表嫂说一声,他若有事可去通宝钱庄寻陆掌柜的。”

崔彦闻言脸都黑了下来,一瞬间他有种都不想跟陆绩做兄弟了的感觉,语气也是又冷又硬道:

“她若有事不去寻我,寻你干什么?”

这一下陆绩才算意会过来了,敢情这个好兄弟还不知道表嫂在外面做生意的事呢,看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他很想甩甩手不搭理他。

但想着表嫂人聪明又识大体,还不拈酸吃醋,怕两人就莫名其妙的隔了一层,便勾着面前好兄弟的背拐到石墩的一角,好言提醒道:

“你是不是日常都不怎么给表嫂花销?”

崔彦握着拳矗立在他身前,一声不吭,他倒是要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如此模样,陆绩就自动当作他是嘴硬默认了。

“难怪我就说上次表嫂都只喊你世子,你们这之间也太生分了吧,怪不得她没钱了都不找你,而是想着自己出去开铺子了,要不是遇到我,她在瓦肆那条商业街都要被人忽悠到窑子里面去了。”

崔彦心头一惊,全身肌肉都忍不住紧张了起来,抬手就勒住了陆绩的衣襟逼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谁敢忽悠她?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陆绩都要被他气笑了,他现在好心告诉他,他反而算到他的身上了。

“就前两日的事儿,你与其问我,何不自己去反思反思自己,整日睡在一个被窝里面的人,别个有难处不去找你,而是选择自己去外面碰壁,想想是不是你自己平日就对别人关心太少?给的安全感太少了?”

这话问的一下子让崔彦愣住了,他觉得自己惦念着她,想着她,他能看得见的地方他都会默默给她扫平障碍,可是看不见的地方他却从来没有多问,好像他从不与她说心里话,她也从来不与他说,两人只要一在一起,他就忍不住的想亲她、抱她,然后什么烦恼便都没有了。

哪里知道她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心里的不安又是什么?

又想起她即使是思念自己在岭南的家人也从不敢与他说,只敢在睡梦里呓语,是他平日对她太严厉了吗?太冷漠了吗?以至于让她这般不想依赖他。

他的心不禁有点焦躁,总觉得自己做得有点失败了,松开了陆绩的衣襟才道:

“她与你做的什么生意?”

陆绩才将他们之间达成的生意模式全部交代了。

“不行,八二不行,最低七三,你给她三成。”

陆绩我不就好心提个醒,竟还要被人讹钱,早知道崔彦是这种恩将仇报的,他真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大嘴巴,再把自己眼睛戳瞎了,假装没有看见他了。

“崔彦,你我兄弟一场,你难道觉得我会让表嫂吃亏不成?”

崔彦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淡淡道:

“你亏的部分,我补给你。”

陆绩这下倒是乐了:“没想到你竟是个情种,你可不要小看这一成,这一年下来可是不少钱,到时候可别把你宣国公府给搭了进去。”

“那你也太小瞧宣国公府了。”

陆绩呵呵两声,他当然知道他们这种老牌世家贵族的家底与他这种靠外戚这几年才积累起来的没法比,只他这个兄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也太大方了,他不禁都有点汗颜。

他也喜欢他后院的不少姬妾,没少花心思在她们身上,银子、好看的首饰没少砸,但却从没想过会如崔彦此般手笔。

一抬头又看见他脖子上明晃晃的三条抓痕,顿时便又觉得好理解了,毕竟能让崔彦甘愿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的女人,本就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能容忍她做到如此地步,怕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动了多少真心了。

而另外一方怕是更没有接收到。

“你如果这般在乎她,何不早日将她收入府邸,老养在外面算怎么回事,况且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端阳公主。”

崔彦沉吟了半晌才道:“我想想,就怕我那府邸还没有外面自在。”

“女子的想法未必都跟你一样,她们总是更渴望你能给她一个家的,将她收到羽翼之下,她们才有安全感的。”

是这样吗?崔彦呢喃半晌总觉得这似乎跟他之前的想法相悖了。

“她与一般的女子不同。”

“呵呵,她确实与一般女子不同,但她毕竟还是女子,女子谁不想自己喜欢的男人能给他一个家呢,你自己想想吧。”

“另外就是,你这钱花出去了,可别默默不吭声,该让她知道的事儿该跟她说,不然她不知道你给他解决了,下次有问题了还是不找你。”

崔彦却只并没有吭声,提前一步抬腿走了。

得,走就走吧,他才懒得管他呢,以后有得亏让他吃的。

他言尽于此

顶着三条抓痕在衙门里忙了一日,转眼天就黑了,至于底下一圈人已经传了一天他的香艳八卦,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然而却被已经递了致仕折子的宰相大人,遛弯时听了个一清二楚,于是刻意在下衙的这个时间点逮住崔彦道:

“我还以为大家传的好玩,没想到却是真的。”

见他骨碌碌的眼睛只盯着他的脖子瞧,他自然猜到了他说的是什么事了。

眼看着宰相大人已经开始为隐退做准备了,是已经料到了等变法政策铺开之后,他这个位置就要让出来了,他与柴二陛下都已商定好了继承人,就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崔彦。

对于即将告别官场的前辈,他是很有一番这些年为官的经验可以传授的,他也不吝啬指点这个后辈一番,便道:

“你若不忙了,不如咱俩一起出去转转。”

崔彦自然知道这时候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为何了,正好这几日变法的事情也折腾的他头痛不堪,以前一些交好的同僚,仿佛一夕之间都变成了敌人,他也有很多事情向这位资深的前辈请教,便欣然应允。

夜晚的街道有点清冷,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砖上,听着宰相大人像是述说别人的故事般缓缓讲述着他这一生的为官之道,崔彦听得受益匪浅。

“如今改革正是艰难的时候,不要怕,不要妥协,不要在乎反对的声音,唯有义无反顾的坚定自己的原则才可以走的长远。”

虽然这个道理崔彦自己也懂,但是能从宰相大人嘴里说出来却是一种极强的鼓舞,他只会更加坚定自己。

“多谢先生,学生谨记。”

宰相大人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能这么快说出这句话,可见面前这人心思之活络、心计之深远都非常人,倒是不枉他推心置腹赐教一番。

只是两人走着、走着,却发现前面一辆马车被一个小乞丐挡住了,也挡住了两人的去路,两人便微微靠在了路侧静等着前面的问题解决。

饥肠辘辘的小乞丐,脏兮兮的跪在地面哭着求着马车里面的贵人道:

“求求贵人给几口吃的吧,家里妹妹病了好几日一口饭都没吃,求求贵人赏口吃的。”

小乞丐的哭声一直在继续,而马车里半天才从里面甩出一包吃食道:

“这是我们娘子吃剩的一些糕点,你拿回去吃吧。”

小乞丐激动的接了过去,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而一旁隐在暗处的几个老乞丐们见无利可图才散了开来。

车里丫鬟奇怪道:“娘子,那小乞丐家里还有个妹妹生病了,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给他点银钱,让他带她去看病,而是非要将刚刚花了十两银子买的糕点碾碎了丢给他。”

只听那娘子道:“你没有看见那角落里还蹲了几个厉害的乞丐,我若是把这钱丢了出去,怕就不是给那小乞丐送钱了,而是直接让他送了命,咱们跟着他去看看他回哪里去了,明天再偷偷塞点银子给他。”

“原来如此,难怪大家都夸娘子聪明又心善。”

纪大娘子却不置可否,放下帘子就让马车跟了上去。

而另外的侧面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崔彦和宰相大人,也跟着叹了声:

“纪大娘子盛名,果不虚传。”

宰相大人却道:“你刚才与我说变法的困境,眼下不就正好有个最好解决的办法的人么。”

第78章 第 78 章 难题

崔彦先送完宰相回府邸之后, 就让马车往茗园驶去。

夜已深了,一直到了茗园,院子里黑漆漆的, 他推开门瞧了瞧, 见她蜷缩着身影背着门外, 应是已经入了睡, 一旁长几上却给他留了一盏灯。

他又轻轻合上了门, 去隔壁院落的书房沐浴完之后才重新回到了正院。

上了床榻,从背后轻轻拥住了她, 借着昏黄的灯光手指摩挲着她白嫩的侧脸,脸深埋在她的颈窝, 鼻尖轻蹭着她身上那抹若有似无的暗香。

一个时辰前宰相大人的那句话仍在他脑海盘旋, 他怎么不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上位者来说,利用手中的一切资源去达成自己的目的方是上策,特别是变法这种涉及到国之兴衰的大事, 就连柴二陛下头上都是悬了柄剑, 他们所有人都在指着他能干成这利千秋万代的大事。

说是点拨又何尝不是他们认为的唯一的路呢。

明明从江宁回来的时候,自己就是这般打算的, 纪大娘子聪慧、大方, 是他在不少贵女中独独选中的适合当家主母的人选,原本计划着年底前就要完婚的,被殷氏在中间一掺和便拖了那么久。

拖着拖着, 就连自己对于成婚的念头都淡去了不少, 不知不觉间,一颗心也全都系在了身侧之人的身上,一夜不搂着她都有点不习惯。

又想起上午陆绩说的话,但凡女子都希望自己喜欢的男人能给她一个家, 可他如果娶了纪大娘子她该怎么办呢,难道真要纳回府去做一个妾室?这样总比给他做外室体面?

他忍不住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直到身体粘合的没有一丝缝隙,温热的呼吸却久久淌过她的耳侧,却没有一丝的睡意,他忍不住沿着她的颈窝一寸寸吻了下去。

他的动作很轻,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却选择没有转身,只沉默着收住了呼吸,假装自己睡得沉了。

翌日四更的时候,见他起了,她也跟着起了,机械式的服侍着他更衣。

见她如此积极,崔彦心里隐隐还有点期待,期待着那份迟到的生日礼物,今日可以挂在他的腰间,然而直到她抚了抚腰间的褶皱,撑起了身道了一声:“好了。”

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腰摆难免露出失望之色道:“这就好了?”

看他这龟毛求疵的模样,沈黛以为他又在给她挑刺了,本来这么早她就是撑着精神起来的,这会儿还被嫌弃了,她便没得什么好气的道:

“世子,真是要求越来越高了,难道以后娶妻了也是这般要求?”

崔彦只觉心头一凉,像被针刺了下,忍不住用力一手就将人勾到了怀里,盯着她的眼睛阴狠狠的道:

“你以为谁都可以近爷的身?”

说完又将她轻轻一放,自己才大踏着步子出了屋子。

沈黛被他突然松开就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扶住了一旁的八仙桌,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她看着又是一身怒气离开的崔彦,想着昨儿晚上温柔、细密的吻着她的那人,她不禁都有点怀疑他是被鬼上身了,还是如今要成婚了,便特意将身.心分开了来,只享受她的身体,却并不在乎她的感受?

她坐在玫瑰椅上,看着他换下来的寝衣,闻着上面散出的淡淡皂角香,久久出神。

愁云飘过心间,她便没得再睡的心思了

早朝的路上,崔彦从茗园生出的郁气就一直没下来过,他长这么大,他也就允了她近身伺候,也就只享受过她的伺候,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前,他是从来没有想过让别人替他更衣的,在国公府的时候他就从未假于人手过,娶妻之后

娶妻之后应该也不会吧,就在刚才他还真的仔细考虑了这个问题,一想到别的女人触摸他的身体就觉得心里膈应的慌,除了她,谁都不行。

满心满眼都是她,她竟还想着将他推给别人,真是心长野了;还有那个荷包她直到现在也没有送给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要送给谁的,还想着去外面做生意,还真是这茗园关不住她的心了。

他越想越气,就连一向敏锐的右眼此刻都在跟着跳个不停,以往他最多气她一下就好了,此刻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这蹭蹭上涨的郁气。

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头,一番唇枪舌战方上完了早朝,等回到衙门的时候却直接给他来了个天大的锅,以洛阳试点为首的国子监的学生还有一些被侵犯了利益的士子、乡绅们竟将他的三司衙门给围得水泄不通,纷纷反对他倡导的变法新政。

他真是眼前一黑,上千人将衙门围住了,禁军、御史台却一人发觉异常,要说这汴京城里面没有人搞鬼他信都不信的。

是谁将他们放了进来?为何那些状纸不先交到御史台,而是一箩筐的将矛头直接对准了他,围了他的三司衙门,这可不是他崔彦的私人地盘,而是明晃晃的朝廷机构,真是好大的胆子。

究竟是端阳公主还是宁王在中间搞事?

变法才刚起了个头,就遭遇此番激烈对抗,让他接下来的工作还如何开展,如此大规模的民变,怕是连柴二陛下那边都难办了,这个难题终究还只能推给他去解决了。

看着这乌泱泱的人群,他摁了摁眉心,就准备下了马车,独自去面对这场针对他一个人的阳谋。

不管前路险而阻,他都只能直面问题、解决问题,才能继续推动变法的车轮缓缓向前。

然而就当他做好了一切心理建设准备下车时,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却突然打断了他:

“崔大人,现在群人激愤、民意沸腾,此刻下去不是良策。”

崔彦回首看见的是一身翠羽黄衫、眸光清冽的纪大娘子,想起昨日与宰相大人散步时看见她处理那个小乞丐问题时的聪慧与机敏,不禁抬眸打量了她半晌才道:

“不知纪大娘子有何良方?”

纪晓岚也不扭捏,直接上前大大方方的对他作了一揖道:“大人不如借一步说话。”

崔彦看着衙门口吵吵嚷嚷的人群,还有不断传递信息的小黄门,知道这事儿耽搁不得,而纪大娘子或许真有办法,不然她也不敢在这么大的事情上随便毛遂自荐。

便点了点头,两人来到附近一隐蔽的茶寮,坐下后,纪晓岚便直接开门见山道:

“崔大人,想必你也知道纪家在士林之中的号召力吧?”

崔彦轻扯了下嘴角,纪家在当今文人中的地位他知、宰相知、柴二陛下也知,但就不知道纪晓岚提这是什么意思。

“你如果只有这个可说的话,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纪晓岚猜到他现在心里急迫,便很快三话变作两话道:

“崔大人,如今只有纪家能疏散那帮学子、士人,并引导他们客观面对本次变法,而前提条件却只需要两家缔结婚契之约,之后我会说服家父平息本次民变,不知崔大人意下如何?”

崔彦看着她大大方方的跟他谈自己的婚约,没有一丝身为女子的羞怯,而是极力去争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他倒是不免高看了她几眼。

只他一直审视着她,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如只是这个办法的话,他其实可以直接去找纪太傅谈,何必跟她一区区女子谈呢。

许是崔彦的眼光太过锐利、压迫,纪晓岚终究是慌了神,不等他开口,就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底牌全都丢了出去道:

“如果崔大人是顾念到沈娘子,可等我们定下婚约之后,将沈娘子以贵妾引入府邸,我也保证绝对不干涉大人和沈娘子任何事情,大人也可日日歇在沈娘子的院子做一对夫妻,我只求一个庇护之所,若是有一日大人嫌我影响了你们自在,也可以予我一副体面,将我打发出府。”

听完纪晓岚的话后,崔彦久久陷入了沉默之中,这无疑是如今最好的法子,纪大娘子能撑着国公府的体面,又不干涉她的自由,她也无需面对公国府邸那摊子的烂事,仍可以如在茗园一样自由陪伴在他身侧。

而一个贵妾的身份也不算辱没了她。

明明都想明白了,然而骨骼分明的手指却在桌上敲了又敲,迟迟没办法做决定。

内心深处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卡住了他的喉咙,真的不算辱没了她吗?

他竟不自觉的双腿微微开始发抖,手心也捏出了细密的汗。

见他没有回音,纪晓岚却继续追问道:

“崔大人,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崔彦正犹豫的时候,身后长橙已急急的跑了过来道:

“爷,官家宣你即刻进宫。”

崔彦便再没理会纪晓岚,径直出了茶寮往宫门赶去,他知道柴二陛下这时候心急火燎的召他去所为何事,不就是变法的事情不能闹得太大、太过,他一向重视名声,不想背负太多骂名,如今闹到了这一步,崔彦都怕他想打退堂鼓,那他后面可就真独木难支了。

这是他日以继夜付出的心血,是他这一生的理想、抱负,他可不想就这么放弃了,所以他还急着早点进宫,不管面对多少炮轰,他都要好好做一番柴二陛下的思想工作,可不能将这么多人的心血一下子就付诸东流了。

他着急忙慌的进了紫宸殿,等再出来时人已经没有多少气了,夕阳残血之下,他孤寂一人,拖着一身的疲惫和颓败,时事、现实终究压着他低下高贵的头颅走向那个不愿意面对的自己。

看着守在车门外的长橙只沉沉道了一声:“去跟纪大娘子说声”

第79章 第 79 章 来信

秋风萧瑟, 夜凉如霜,三司衙门口前来闹事的人群却仍未消散,仿佛感觉不到寒冷似的, 矗立在门口, 非要里头的主事人给个说法不可。

崔彦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微微叹了口气, 就往纪太傅府邸赶去

汴京城里这么大的动静, 不仅惊动了朝廷里的文武官员,就连大街小巷的老百姓也听说了此事, 纷纷唏嘘不已。

茗园里,李婆子自带江宁小市民‘东家长李家短’的八卦属性, 这不刚早起出去望个风的功夫, 就将衙门口那点事儿都打听得一清二楚,立马就赶到正屋和沈黛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沈黛本来自送了崔彦上朝后就没什么心情睡回笼觉了,只歪在榻上看书, 这会儿一听李婆子的话, 顿时心跟着就是一跳,她知道变法的事情对崔彦来说有多么重要, 在江宁的时候, 他可以不在乎世子的体面,顶着烈日与一帮子农人席地而谈,只为深入实地了解底层老百姓的生存与税赋;多少个深夜书房里, 她就陪在他身边, 看着他一笔一划的构建了整个改革蓝图;她知道这些日子他没有来茗园都是在忙着改革的事情。

眼看着已经在试点推行了,改革也已初见雏形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很担心这事如果一下收不了场, 变法的事情可能就要搁置了,那他这些年的心血不都要作废了,还有那些期待能改变命运的老百姓不得还深陷在生活的泥潭里。

与李婆子完全像是聊八卦的心思不同,她很是有点急躁,起身在内室里晃来晃去,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了,将手中的书本往下重重一放道:

“走,我们也过去瞧瞧。”

从茗园到三司衙门,会经过一条小巷,而那条小巷里却刚好有一个茶寮,沈黛心里急,不断的掀开轩帘想看一看周遭的情况,正好就瞧见了崔彦和纪大娘子正坐在里面。

捏住轩帘的手瞬间就僵住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瞧着里面男才女貌的二人,略带点忐忑却孤注一掷的女子声音传来,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她也好期待,纪大娘子开出了如此丰厚的条件,崔彦会怎么选?

怎么选她都不会怪他,因为她对他早已没了期待,他不选她才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如果易地而处,将她替换成崔彦,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还有齐人之福同时摆在眼前时,她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答应纪大娘子的条件的。

可惜她还没有等到崔彦的答复,他就被柴二陛下召入了宫。

既事情已经有了解决的方向,她便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毕竟她可没有像纪大娘子一样强大的家族,可以参与后面的事情,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言语安慰了,而这对现在的崔彦来说显然是没有必要了。

她放下了轩帘,又让马车掉了个方向,往回走,身旁的李麽麽见到这种场景,瞧着她神色恹恹的样子,也是有点难受道:

“娘子想开点吧,世子这种身份的人,不是纪大娘子也会有别人,只要他心里有你,就够了。”

“麽麽”

她想跟她说她早已经想开了,她才不会为这种事情难过,可话到嘴边,却一下被哽住了,咽了两声,什么都没发出来。

而李麽麽也只抓住了她颤抖的手,久久无语。

她明白这种事说再多也无用,只能靠她自己,况且世子对她是过于宠爱了些,况且本又是官家娘子出身,她有一些不适当的想法也正常,只还得要区分现实,让自己好过一些。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就连红蝉都有点愣住了,只她一个奴婢也不好多问什么,只将刚收到的一封信件交给沈黛道:

“娘子,这是刚从江宁收到的信件。”

在汴京久了,再听到江宁那边的消息,沈黛都有点恍惚了,接过信件一看,竟是期待已久的李大郎的回信,厚厚一坨,她轻轻颠了颠,起码有十几页,顿时便告别了李麽麽和红蝉二人,回到了书房慢慢看起来。

为什么区区一封回信竟有这么厚?

主要是李大郎这小子太能折腾了,信的前一页是当初在莲花村时按照她指点种植的绿豆的数据,也是她特地写信让他帮忙记录下的数据。

而后面十几页则全部是他个人的精彩履历,主要内容就是他按照当初她给的指点和本金,从一个小小的货郎开始干起,他勤学苦干,嘴又甜,很快就掌握了走街串巷的门道,生意做的是比其他货郎都要好,很快就积累了第一桶金,给家里都安顿好之后,他又想起了,她当初跟他说的“福建海贸”,便想着趁年轻干脆去福建闯一闯。

这不朝廷刚开了海运,往来的异国客商云集,边贸货物往来不断,然后周边的生活配套却几乎没有,他从前就是在酒楼跑堂的,然后他便寻思着将一家人都接了过去,在旁边开了个客栈,专门招待往来客商,二楼用来住宿,一楼是饭堂,为此他都将叶二娘和叶三娘都挖了过来,就是为了她们手上那一味绝妙的卤肉。

人多了之后,他又开始寻摸着再在旁边盘下一家铺面,开一个正正经经的餐馆,等以后赚了钱,他也想像那些大海商一样包下一条船出海去,带上一船珍贵的舶来品回来,很快就变成了金山银山,从此便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看到这里,沈黛很是为他的成就而感到高兴,没想到当初还是小小一个半大少年,如今才短短时间就已经达成了普通人几辈子无法完成的成就了,就说当初看他那份心性就知道未来必不会差,只是没想到他会完成的这么好。

更令人惊奇的是,他竟还能举一反三告诉了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竟然在福建发现了一种高产稻子,以他的观察最低要比江宁的稻子产量要高出两成,听说是越南过来的一个商人带在船上用来生活做饭的谷子,许是下船的时候洒下些许,便在一旁的水地里长出了一小片,他先还不知道是什么,等最近结了穗子,又想起她给她写信问绿豆的生长情况,怕这个发现对她有用,于是特地写信告诉她。

看完后,沈黛的心真是完全抑制不住的在颤动,她简直兴奋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她正愁着最近的农学研究没什么进展,没想到大郎竟给了她这么一个好消息,本来崔彦农庄的种植方法就已经可以将产量提高一成,如果大郎说的这个越南稻又能将产量提高两成的话,那岂不是她一下子可以将产量提高三成了。

三成是一个什么概念?每家每户的稻子每年多上三成,这不差是多出了几亩地,而且还不用劳工,老百姓家里再也不会说不够粮吃要杀子杀女了,老百姓富足了,那反抗、起义不就少了,国家也就安定了,这么大一件事,官家不可能视而不见,归根结底也算是他任上的业绩,足可与流芳百世,这样的名声他能去哪里寻。

如果她给他献了上去,那才真是利国利民利官家的大事,她就不信重审一个沈必礼的案子是有多难,这般想着,她都已经感觉希望就在眼前了,家人就快要从岭南回来了。

现在唯一的关键就是这个越南稻是不是真如大郎所说可以将产量提高两成?没有亲眼见过,她始终无法安心,而且她呈给官家的数据必定是要她亲自认可的,可不能人云亦云,到时候弄出一些虚假数据出来,不仅帮她递数据的崔彦会受连累,父亲的案子更是提都不用提。

她感觉心越悬越高,一边兴奋一边又是忐忑不安,不行,她忽然一撑桌子就站了起来,她得亲自去一趟福建,亲眼见一见那块越南稻,然后将种子带回来才行。

说干就干,于是她立马从笔架下取出了一支散卓笔,开始给李大郎写信,让他务必保护好那片稻子,她会尽快赶去福建。

做完这些之后,她的心却还是激动的,整个晚上人都像是浮在云端似的,躺在床侧却怎么都睡不着,一颗心早已飞到了福建去了,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从明天起就要开始收拾行李了,从汴京到福建距离可不近,那又是在海边,不知道要不要将过冬的衣服都带去。

她正在浮想联翩,身后却突然被人环住了,冰冷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一只大掌紧扣着她的腰身,一只手轻抚过她额前的碎发,低沉而略带疲惫的声音淌过她的耳畔道:

“怎么还没睡?”

沈黛此刻心情很好,面对身后落寞的声音,她很是缓了一会儿,平复了内心的激动才道:

“睡不着。”

崔彦低沉的声音变得温柔了些:

“是不是在想我?”

沈黛真的对不起,本来是想他的,结果有了更重要的事情一下不小心就将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都要去福建了,不知道再见又是什么时候,她便也不想在这时候扫他的兴,况且他今儿气压确实很低,身体都不如往日热乎。

她便转过去面朝着他,环住了他冷硬的腰身,脸颊蹭上他的胸膛道:

“嗯,在想你,希望你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

崔彦内心一热,忍不住就将人紧紧扣在怀里,不留一丝缝隙儿,大掌轻抚着她的后脑勺道:

“不必为我担心。”

“嗯。”

沈黛也肆意的搂紧了他,一点点汲取着他身上温热的体温,像是在为福建的冬天汲取能量。

而崔彦始终轻抚着她的发丝,大掌在她腰间的软肉摩挲着,半天才又低低道了声:

“你想不想早点进到我府里?”

说完后见身下女子毫无反应,想捉住她的颈窝,再问一问她,却见她只轻抬了指间点了点他的唇道:

“爷吵,睡觉,嗯。”

其实完全不必考虑她,她就要去福建了,他可以毫无负担的和纪家谈婚事了,再处理好衙门口民变。

没有她,他的人生会有另一番广阔景象——

作者有话说:抱歉,码字晚了点。

越南稻就是占城稻哈,宋朝时候引进的。

第80章 第 80 章 离京

近日朝中诸多烦心事已令崔彦心力交瘁, 只有夜里搂着怀中的小人才有片刻松神,看着她困倦的眉眼,他只觉心疼不已, 将人贴得更近了些, 微凉的唇抵住了她的眉心, 久久出神。

一些恼人心事的话便也不再想出口, 只在自己的脑海还盘旋着明儿要去府衙处理的那一群闹事学子的办法, 一丝睡意也无,睁眼到了四更, 就准备起身了。

只刚翻了个身,旁边的女子感受不到身旁的“热源”, 努努嘴也跟着醒了, 双手勾住他的腰身顺势就坐了起来,崔彦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拇指摩挲着她根本睁不开的眼睛道:

“困了就再睡会儿, 不必起来。”

沈黛却努力睁开了睡眼朦胧的双眼, 问道:

“世子,今儿晚上还过来吗?”

崔彦以为她在撒娇, 只好笑的托了托她的臀.肉, 将人给抱了起来,让两人视线相近了,声音十分轻柔的道:

“今儿估计有场硬仗要打, 晚上怕是不能回来看你了。”

说完还亲了亲她微微泛红的脸颊道:“乖乖在家等我, 等我一忙完就回来看你。”

整个人突然的被悬空,沈黛只有双腿狠狠夹住了他的腰侧,稳住了身形道:

“既如此,那我有话现在同你讲。”

崔彦急着去上朝, 只一边抱着她一边往屏风处拿衣裳道:

“你说,我听着。”

他甚至隐隐有点期待,她是不是想好了要将那个荷包送给他了,她都困得那么厉害了,还要醒来陪他是不是要给他系荷包了。

想到此,他不禁觉得如今那纷繁的朝政压力都没那么令人愁闷了,沉闷的内心似划过一丝甘霖,滋润着干涸的心房。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她接下来的话竟硬生生将他抽衣服的手都顿住了:

“昨儿我收到李大郎那边的来信,他在福建发现了一种“越南稻”,说是比一般水稻产量要高出两成,我准备明日就启辰去福建看看,并将种子带回来。”

“确定能提高两成?”

崔彦很是有点不敢相信,他自己有农庄,对庄子里面的产量也是一清二楚,他清楚明白两成是个什么概念,如果真有这样的种子,柴二陛下估计会十分振奋,就连对变法的这一点闹剧产生的不愉快也会消散不少。

重审沈必礼的案子就更是不在话下了,那到时候她也很快可以恢复官家娘子的身份了。

这真是一件大好事,一件震撼朝堂的大好事。

“大郎是个实诚人,必不会打诳语,只是要进献给官家,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稳妥。”

“不行。”

崔彦脱口而出就是不行,大掌更是忍不住在她臀上捏了捏道:

“福建太远了,一来一回至少三个月时长,且路程艰险、颠簸,我不放心。”

“可我不去,那父亲的案子岂不是迟迟没有进展?”

“陆绩正在福建,我让他跑一趟,必不会耽误你的事。”

沈黛知道自己偷偷去不行,估计还没出城门就会被他抓回来,所以才跟他商量,只是没想到还有陆绩这么一出,反正她是不想待在汴京了,不想看着他和别的女子谈论婚事,自己只能孤零零的守在一方小院之种。

或者是像纪大娘子建议的那样,将她以贵妾之礼纳回去,这两样她都不想要,她其实也不渴望婚姻,但是当妾或者与他人共享一个男人,她是做不到的,还不如一个人踽踽独行,踏遍大好河山。

“可他终究是别人,不亲自去我不放心,如果是他去,那最后到底算谁的功劳呢。”

崔彦没好气的又拍了怕她的翘.臀道:

“放心,他不会同你争的。”

他们是兄弟,他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但是她做不到,而且她现在已经下定了出走的决心,她不可能不去福建,但是瞧着他并未将她的话当一回事,她不得不严肃了语气道:

“世子,这对我来说是大事,不亲自去我心里难安,况且你近来改革事务繁忙,我在这里也只不过给你添麻烦,不如让我去福建,等你忙完了我也就回来了。”

“你不是我的麻烦,永远都不是。”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是怕他一松手她就会溜走似的。

“我也知道这件事儿对你很重要,但是我还是舍不得你去,不去行不行?”

见他似有松动,她忍不住在他身上撒着娇,亲了亲他的眉毛、眼睛、脸颊,依次向下来到微凉的唇瓣道:

“崔彦,你让我去好不好,我保证会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

崔彦浑身一阵颤栗,托住她臀.部的手也变得火热起来,她从来只在那事儿激烈到不能忍的时候,才会在他怀里一声声娇唤着“崔彦”二字,而这两个字也是他的死穴,她一叫唤,他就恨不得什么都依了她,把他的心、他的命都给了她。

本来早晨就最易火大,被她一勾,他的呼吸早已紊乱不堪,发疯般狠狠吻住了她,一双大掌也肆无忌惮的开始游走,恨不得此刻就将她就地正法,只门外长橙催促上朝的扣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他才大口喘着气止住了动作,在她葱白软嫩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道:

“去了,不能忘了我,要日日给我写信。”

见他答应了,沈黛瞬间就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一脸激动的道:

“我知道了。”

说着就要开始收拾自己的行礼了。

见她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崔彦真是气得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若不是担心这次民变有宁王的影子,又想起他挑动端阳公主对付她的事,他怕这段时日朝局凶险,有人会拿她来掣肘他,刚好她去福建也可以避一避,还有陆绩在那边罩着,不然他是怎么都不会同意她去福建的。

她还在那自得的以为自己小小的勾引下,他就能为她昏了头脑,什么都不顾不得了。

顿时他便没好气的道:

“还杵在那干嘛?还不快过来给我更衣。”

只见她给他穿好了衣裳,从他的腰间探出头来时,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腰摆,眼神终究是暗了暗,希望再一次被落空了。

他出了屋门,特地唤来了晏末,交代了一番之后,才在长橙的催促中上了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沈黛早已没心思再睡了,收拾了一圈行礼之后,发现自己的东西真的很少,原本计划着今日收拾行李明日再走,这么一看她竟然都觉得也不用等明日了,今日就可以走了。

想到此,她很快便唤来了李婆子、青桔、宴末等人,吩咐几人也赶紧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去福建。

几人都是很激动还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宴末早晨被催彦交代了一番之后,速度最快,当几人抬着行礼包袱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备好了马车以及随行的四个护卫。

四人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却不想门口又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巷子前的老槐树下,大丫一身素淡的荆钗布裙,背了个小包袱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头发上还湿湿的。

见到沈黛后才一脸激动的朝她跪了下来道:“沈娘子,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我可不可以跟着你?”

沈黛连忙扶起了她,听她平静的述说着回村后的事,她才知道原来李婆婆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活下去,回去之后也只不过再去给孝媳、孙儿的坟前上了一注香,然后将家里的田产、牲口都处理了,又跟亲戚邻居都告了别,就一根绳索将自己给吊死了。

“奶奶临死前说,村里已经没有我的活路了,将变卖田产、牲口的钱都留给了我,让我上京来投奔娘子。”

想起那个她背着崔彦千里狂奔的深夜,绝望、恐惧之下敲开的那家农家小院的大门,探出的李婆婆慈祥、温和的脸庞,听到她如今的结局,她忍不住便泪湿了眼眶,真正是人生无常,谁能想到那时候还那么幸福的一家人,如今是这般状况呢。

她赶紧扶起了大丫,想着端阳公主迟早是要解了禁足的,将大丫留在京城反而不安全,便道:

“如今我们正准备去福建,你愿不愿跟着我们一起?”

“愿意的,沈娘子去哪,我就去哪。“

哎,沈黛忍不住摸摸她的双丫髻,她也很迷茫呀,此次离开汴京,她都不知道再回来是何日了,去了汴京又是个什么章程了。

从汴京去福建,足有一千六百多公里,不过还好有晏末在,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她们一路从汴河南下,转京杭大运河到杭州后,再转钱塘江到衡州后溯流而上,基本上都是走水路,比陆路要舒适、安全很多,可惜没有跟陆绩一起走,不然就可以乘他的官船,比她们现在的商船又要舒适一些。

江水粼粼,她站在船舱之上,俯瞰两岸跨越山水的风景,只觉天大地大,外面的世界真大真美,可惜她不会作画,不然她好歹要拿笔记录下来。

不过好在她早已料到了旅途必定无聊,将园子里崔彦在时不敢看的话本子全都带了来,这一路她便不会再无聊了

三司衙门里,崔彦请了纪太傅和御史台出面才将闹事的洛阳学子们暂时安抚住了,送完纪太傅归家后,这一看时间竟然已经三更了,眼看着又要到上朝的时间了,疲惫了一日,他本打算就在衙门里小憩一会儿直接去上朝得了,但是想起那女人说是要今日出发去福建的话,他便也没心思再休息了,匆匆又让马车调转方向往茗园去。

可到了茗园才知道,她竟然已提前出发了,昨日便已经离开了。

他看着卧室里空荡荡的床榻,昏黄的琉璃灯下再也没有等待他的女子,他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她一去这么远,什么时候回来,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跟她说呢。

转个身又瞧见梳妆台前属于她的钗环、配饰都被“洗劫”一空,柜子里也是空荡荡的,再没有彩色的绢衣,只剩下他零星几件颜色单调的长衫,就连她经常拿锁锁着的一个小匣子也都不见了,他忽然心里就是一空。

他知道那个匣子里面放着她所有的家当,不就是去趟福建吗,何必要把家都搬走了。

她不会是去了就不打算回来了吧?

这个想法一攀过脑海,他的心便已经完全乱了,他一个不稳,直接跌落在了她趟过的床畔之上,手抚着冰冷冷的被褥,眼睛黑沉沉的像是埋伏在丛林中的野兽,透着凶险而又残忍的目光。

瞬时,他又一下从床榻弹了起来,匆匆往书房而去,他要给陆绩写信,让他盯好了李大郎等人,他要让她去福建后便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