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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叛徒 名为“叛徒”的烙印从天际落下,……

辛泽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那鬼魂不知何时又消失了,修士轻轻合上棺材板, 将那个巨大的木箱重新背在了身后。

这一次,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辛泽身上。

修士收起了笑容,在少年的注视下,他缓步走来,伸手托住了他的下巴。

辛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人,直到头顶一阵剧痛, 辛泽张大了嘴, 却因为极致的痛楚发不出一个音节。

鲜血几乎是从他头顶上浇下来的, 视野彻底被一片赤红占据,他听见有什么东西被丢在了草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对方已经把他松了开, 辛泽用力揉了揉眼睛, 发现被丢在草地上的是两根残破的角。

他的角。

“从今天开始……”辛泽听见对方用冰冷的语气说, “你没有资格以鹿妖的身份活在这世上了。”

他杀了他们。辛泽想。

为了闭月灯, 为了那个人, 他杀了辛泽全族的人。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这个混蛋!”他嘶吼着,用尽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在一片血红中猛地扑上前去, 疯狂撕咬拉扯,无所不用其极。

而那人只是微微错开一步,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他,而后他身形一闪, 辛泽只觉后颈一疼,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眼前天旋地转,再醒来时,辛泽已经躺在了邻近的村庄里。

收留他的那户人家是对开客栈的夫妻,他们告诉他,凌晨的时候,他们发现他躺在院子里不省人事,头上用一块布紧紧裹着,就把他给带了回来。

同一个村子里相互之间都挺面熟,那对夫妻不认识辛泽,问他是哪家的孩子,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辛泽隔着布摸了摸自己已经被治疗过的角疤静默半晌,告诉他们,自己是个羊妖,没有父母,流浪到这一带的时候体力不支,这才倒在了他们家的院子里。

这对夫妻也是心地善良的,他们可怜辛泽无家可归,刚好他们没有孩子,于是商量着把辛泽收养了下来。

大约一周之后,鹿妖被灭族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没人知道鹿妖是为何而死,只是那段时间,时常有人来他们村里,打听那盏名为闭月灯的至宝的下落。

辛泽的养父母大约是猜到了什么的,但他们从不追问,只把辛泽当作他们亲生的孩子抚养长大。

某次谈话中,养父母告诉辛泽,在捡到他的前一段时间,有一名白发的人类修士在他们的客栈长住,刚好辛泽来到他们家里的那天晚上,那修士便离开了村子,再也没有回来。

没人知道听见这番话的辛泽是什么心情,或许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杀了他全村的人,却独独把他留下,为他治了伤,还把他带到了这户人家。

在一番称得上痛苦的思考过后,辛泽将其归结为对方人性泯灭的灵魂中仅剩的一缕良心。

辛泽的养父母收养他的时候年事已高,妖族寿命本就很长,加上辛泽因机缘巧合迈入仙途,养父母接连去世,在那之后辛泽便离开了村庄,独自一人来到了他原本梦寐以求的外面的世界。

彼时的羽月动荡不安,魔尊残暴无度,羽月众生苦不堪言,数不清的起义队伍在这时候涌现,霓旌率领的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说他曾是明终某个大门派的弟子,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来了这里,又为何会以推翻魔尊为目的,建立一支自己的军队,当辛泽再次遇见他的时候,对方的威名就已经传遍了羽月的每个角落。

辛泽修为不弱,打起架来又招招致命,全然不给对手留一丝余地,霓旌的某个干将看中了他的狠劲,把他收入麾下,自那以后辛泽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小士卒,一步步爬上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辛泽想霓旌应当没有认出他来,毕竟他手中人命无数,追随者能从羽月排到明终,能入得了他的眼的大概也只有他的道侣闻人潜,又哪里会记得一个被他随手屠了的小小村庄的遗孤。

他也自信将眼底的恨意藏得很好,好到辛泽甚至有些惊讶自己居然能骗过霓旌那双冷淡却锐利的眼睛,让他把自己一路提拔到了护法之位。

偶尔,辛泽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是他的亲人没有被霓旌屠戮殆尽,而仅仅是以一个下属的身份追随在他身后,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霓旌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领袖,他足够强大,也足够聪明,只要他在场,手下的人们从不怀疑自己会输。

他不贪钱财,不好酒色,也从不计较小事,不会过度处罚某个下属,即便是叛徒,也乐得给他一个痛快,除非对方做的事威胁到了他的道侣,那是他的底线。

辛泽不愿深思自己对霓旌的感情究竟如何,他只知道,在对方轻拍他的肩将信任交付给他的时候,他的心中会萌生出一种令他唾弃的喜悦。

直到之后明终掀起大战,羽月在霓旌的率领下率先破了对方的局,辛泽率领大军踏平了明终的小半土地,羽月却也因松平的背叛被攻破了城,羽月叛军一哄而上,都城包括霓旌本人都危在旦夕。

但辛泽确实从未想过要借正道之手击垮霓旌,他深知为了复仇让正道军队长驱直入不过是引狼入室,他不可能因为个人私情搭上羽月子民的性命,因此当房弘光派人请他大开方便之门,辛泽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然而,当时由于魔尊霓旌维持秩序的强硬手段,对其积怨已久的羽月修士纷纷反叛,竟是与正道一起对付起魔尊的军队来,羽月上下动荡不止,霓旌陷入了比当初的魔尊更为凶险的境地。

在手下军队节节败退,房弘光的人第二次找上他时,辛泽终于松了口。

他看见昔日战友骇然瞪大的双眼,名为“叛徒”的烙印从天际落下,深深刻在他的眉心,终生无法抹去。

他看见了那个曾梦见过无数次的夜晚,令世人闻风丧胆的霓旌终于成为笼中困兽,被明终和羽月的一众大能围堵在风神谷,辛泽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抹黑影遁往天边,他知道那是霓旌的道侣。

辛泽没有去追,他提着剑向霓旌走去,像当初的霓旌向他走来那样。

霓旌目送那道鬼影消失在天际,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回过头来望向这个昔日忠心耿耿的下属,目光一如往常的淡漠,像是他的背叛对他来说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桩小事。

辛泽曾无数次想象过这一刻,他幻想着霓旌对他跪地求饶,而自己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剑送入他的胸膛,但看见如今的霓旌,辛泽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开口的声音莫名颤抖:“霓旌,你可心存亏欠?”

霓旌却只是静静注视着他,像从没有做过任何错事那样回答:“我不欠任何人。”

在辛泽骤变的目光中,他举起手中隐霜,一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辛泽猛然睁开双眼,宫殿里安静得可怕,与梦中的震天厮杀声全然属于两个世界。

辛泽在原地静坐片刻,半晌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经汗湿了一片。

夜色沉沉,辛泽望向窗外,不知怎地有些烦躁。

他没再继续打坐,起身想出去透透气。

辛泽向来不喜欢宫殿里有人侍奉,他随手抓过起衣袍披在肩头,无意间碰到了搁在桌上的面具,精雕细琢的金属磕在地面上,发出哐啷一声脆响。

辛泽垂眸望了一眼,弯腰拾起。

台面上的镜子被一块布严严实实地蒙着,辛泽随手掀开,半晌才缓缓睁眼,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辛泽从未好好打量过它,每当他对镜自照,看见的永远只有那两道深深凹陷的疤痕。

他对着镜子扣上面具,确保将额头的伤疤全然遮住,这才推门而出。

他来到宫殿之外,随即有一名黑衣暗卫在他面前落地,跪下身来对他行了一礼:“魔尊大人。”

辛泽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问:“如何了?”

“他们在鹤野逗留了数日,在羊妖小镇外的墓地见了一个人。”

鹤野?羊妖小镇,墓地……

不知想到什么,这几个词让辛泽面色沉了沉,问:“他们在那里说了什么?”

“属下担心被鬼修察觉,不敢轻易靠近,”那暗卫道,“但属下把他们见的人从鹤野带了回来。”

说着,暗卫打了一个手势,随即有人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带上前来,在辛泽面前跪倒下来。

辛泽心中的古怪更胜一分,他没有问那老人姓甚名谁,而是转身走进了宫殿,语气淡淡:“进来吧。”

那老人是个元婴期的修士,无缘无故被人带来跪见魔尊,那老人面上倒也没显得过于惊慌,从容地跟着辛泽走进了宫殿。

侍从走进屋内,提起茶壶为辛泽斟了一杯茶。

“说吧,”辛泽俯视着跪在身前的老人,“他们来和你说了什么?”

老人没有抬头,不卑不亢道:“二位问了我一些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辛泽重复,“你知道什么过去的事?”

老人顿了顿,面上虽是平静,语气却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波动:“关于鹿妖灭族一事。”

“哐啷”一声响,辛泽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须臾间四分五裂,茶水溅上老人的衣角,他不闪不避——

作者有话说:小潜:我怎么刚出场就消失了?(盯——)

柳哥:我怎么出场没多久就死了?

本文又名一张不会说话的嘴引发的血案(bushi)但凡柳哥对别人有对小潜一半都不至于这样(bushi

一写起剧情就发狠了忘情了……对不起宝宝们,下章让小情侣贴贴QAQ

第82章 想亲 哎哟,这事情可狗血大发了。……

侍从听见动静, 往屋内看了一眼,见状正想上来收拾, 却被魔尊喝止了。

“出去,”辛泽沉沉地扫了那侍从一眼,“没我的命令不准进来。继续说。”

后面那句话是对老人说的,待侍从告退,老人才缓缓开口,将当年之事一一道来。

魔尊靠在座椅里,听着老人从闭月灯讲到他们一行人谋划屠村, 他面色平静, 指尖却在扶手上不住地敲。

他哪里会不知道这名老人的出现是霓旌的算计, 对方显然发现了暗地里的那几双眼睛,他去鹤野,来到羊妖小镇去寻这老人,每一步都是算好的, 连那之后辛泽的人会把老人带到他面前都料到了。

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辛泽不由得恼怒, 恼怒之余却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像是在庆幸那个霓旌依然同过去一般机敏而警惕, 并没有因岁月的流逝或是魂魄的缺失变成另一副不值得他尊敬的样子。

只是这人说的究竟是事实还是假话……

他仔细观察着眼前老人的反应, 掂量着哪些话是发自他自己内心, 哪些又是霓旌让他说的。

“你说当初加入夺取闭月灯的队伍时,他们就已经准备齐全,那你是否曾见过他们的领头人?”辛泽问。

“没有, ”老人摇了摇头,“那些人都是从五湖四海被聚集在一起,按现在的说法,大概算是雇佣兵。”

“这么说, 那个真正雇佣你们去屠村的人现在还在逍遥快活?”辛泽冷笑一声,语气无不讥讽,“你以为这是什么秘密么?”

老人没有在意辛泽的讥讽和那之后隐隐的急躁,只是自若地将接下去的一切娓娓道来。

与认知不符的说辞让辛泽不由得有些焦虑,眉间常年未抚平的褶皱更深一分,理智告诉他这些八成都是霓旌编造出来的假话,感情却令他不由得产生了某种偏向。

如果这是真的……万一是真的呢?

当老人说到一名白发的修士突然出现,将一干灭族夺宝的修士杀尽之后,辛泽的五指紧扣住了扶手,几乎将那段名贵的木头捏碎。

“胡说八道,”他哑声道,“你可知欺瞒魔尊会有什么后果?”

“自然是知道的,魔尊大人,”老人回答,“但比起在良心折磨中饱受煎熬地度过一生,我宁可死于将真相公之于众。”

说着,没等辛泽发问,老人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木盒。

辛泽莫名有些心慌,他正想让老人住手,对方却先一步将木盒打了开。

一段灰褐色的鹿角映入眼帘,辛泽瞳孔一缩,尘封已久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

熟悉。太熟悉了。这是……

“这是当初鹿妖族长的角,”老人缓缓道,“是我当初亲自从濒死的族长脑袋上割下来的。”

他垂头将木盒双手奉上,辛泽定定地注视着眼前这段饱经沧桑的角半晌,终于伸出了手。

“啪嗒”一声响,辛泽指节一勾,关上了那只木盒。

“我不能相信你的话,”辛泽靠了回去,目光落在了另一侧,“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修士,拿着八成是从黑市买来的角,上来就自称自己是当年的知情人……更何况,你还见过霓旌。”

“霓旌?”老人看上去有些困惑,“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又怎么能接触到前任魔尊?”

辛泽没有理会他,他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拂袖起身:“这就是你要说的?把他带下去。”

几抹黑影出现在殿内,拽住老人的胳膊,把他往外带去。

“等等,魔尊大人,”老人却跪倒下来,任凭黑衣人如何拉扯都不肯起身,“我还有一事。我受人所托,要将一物献给魔尊大人。”

辛泽没有立刻回话,而就在暗卫们即将将老人拖出宫殿的时候,辛泽终于开口:“什么东西?”

“是鹿妖的族中至宝,”老人一字一顿道,“闭月灯。”

*

秋芙到的时候,辛泽正在魔尊霓旌曾经住过的院子里喝酒。

自辛泽成为魔尊之后,这地方虽然被保存了下来,但也和后山的那座宝库一样成了禁地,除了日常的打扫和维护,这地方严禁他人进出。

就连辛泽自己大概也没怎么来过,或者说,要是辛泽经常进出前任魔尊留下的住所,那才诡异。

只是今天晚上或许注定要让秋芙惊掉下巴,她犹犹豫豫地在门口站了一阵,直到几分钟后,辛泽终于注意到她,挥了挥手道:“过来。”

秋芙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面上还有些犹豫:“魔尊大人,这是……”

这大晚上的把她叫过来,难不成是为了让她陪着喝酒?

秋芙可是知道魔尊大人的酒量烂得要命,要是一不小心喝上了头,这院子十有八九保不住不说,秋芙也别想全须全尾地回去。

辛泽没说话,只是把酒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意思不言而喻。

秋芙没法推辞,只得认命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那之后辛泽就没再开口,只闷头喝着酒,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了兴致,又为什么突然到这样一个地方,让秋芙陪他倒酒来喝。

这酒虽然是好的,但这时候的秋芙也没有心思细细品味,她仔细算着魔尊大人的酒量,估摸着辛泽快喝醉了,委婉地道:“魔尊大人,我酒量不行,今晚要不就……”

辛泽瞥了她一眼,秋芙打了个激灵,忙道:“不过,要是您还想喝,我陪您就是了。”

辛泽还是没回话,秋芙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模样,一天到晚眉眼都蒙着一层阴云,也不知道有什么心事这么难解。

她有时候会困惑,是不是能当上魔尊的都必须是这副性子,柳萧也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只是他有爱情的滋润,好歹比辛泽更活泼一些。

她正胡思乱想着,辛泽却突然开了口:“要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以为杀死自己父母的仇人其实是你的恩人,你会怎么做?”

秋芙“嗯”了一声,困惑地眨了眨眼。

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听说她是某几个妖族部落冲突留下的遗孤,魔尊当时正好在那附近,不知为何收养了她。

秋芙自幼在辛泽身边长大,对她来说,辛泽是她的兄长和父亲,要说对想象中父母的仇人,她也是没什么感觉的。

秋芙努力想了想,道:“就用对待恩人的态度对待他呗,要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那就先跟他道歉,再想办法补偿?”

“要是你已经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呢?”

“无法挽回的事情?杀了他吗?”

见辛泽沉默,秋芙在心里叫苦连天,她“呃”了半天,试探道:“那我自杀给他偿命?”

辛泽眼睫一颤,秋芙轻咳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不妥,改口道:“开玩笑的,虽然这么说有点没皮没脸的,但既然他都救了我,那肯定是想让我活着啊,那我就好好照顾他的家人……之类的?”

这问题属实有些奇怪,秋芙不知道魔尊大人问这个是要做什么,绞尽脑汁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辛泽全程没有开口,待秋芙闭嘴,院子里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秋芙如坐针毡,她小心打量着辛泽的反应,对方捧着酒杯,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杯壁上敲,不知在想什么。

终于,辛泽将杯中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道:“明天随我去鹤野一趟。”

秋芙愣了愣,忙应了下来。

她目送着辛泽离开小院,喊侍从过来把东西收拾了,开始安排每天去鹤野的行程来。

“鹤野,鹤野……”秋芙嘟哝着,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霓旌和闻人潜,现在不就在鹤野吗?

等等,难不成……

秋芙打了个趔趄,差点把脚给崴了。

哎哟,这事情可狗血大发了。

*

“你确定真的有用吗?”闻人潜百无聊赖地靠在柳萧身边,指尖拨弄着他的发丝,“要是辛泽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那就看我们的运气了。”柳萧按住闻人潜作乱的手,扣在掌心不让他动。

闻人潜撇了撇嘴,索性跨坐在柳萧身上,埋头在他颈窝,小声道:“好想回家……”

柳萧应了一声:“这边结束了我们就回去。”

其实柳萧以为闻人潜会更喜欢羽月,毕竟和明终相比,在这里闻人潜不用躲躲藏藏的,比在那边自在得多。

他这么想,也就问了,闻人潜却摇了摇头,道:“这里没有家……”

男鬼对那个出租屋的感情这么深吗?

柳萧还没把打算换住处的事情和闻人潜说,如果男鬼不喜欢,那他要不就不换了?

柳萧思索着,还是觉得得先问问男鬼的意见,他反手拍了拍闻人潜的脑袋,问:“那如果我说要换房子,你觉得好不好?”

闻人潜眨了眨眼,问他:“你要换到哪里去?”

“还没决定,”柳萧道,毕竟这是他在离开净城之后才想好的,“如果要换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

闻人潜却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如果你想换我们就换。”

“那现在的地方你会不会觉得舍不得?”柳萧问他。

“没关系啊……”闻人潜满不在乎道,“柳萧在的话,住哪里都没关系……”

他把自己往柳萧怀里塞了塞,看上去是真的不怎么在意。

柳萧有点明白了,大概不是男鬼喜欢那间出租屋,而是因为闻人潜喜欢和他在一起,他喜欢那个和柳萧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他不知怎地没了话说,伸手扯了扯闻人潜脑袋上的发绳,有些无奈:“你啊……”

闻人潜抬起头,柳萧微抿的薄唇近在咫尺,颜色很浅,没什么血色,似乎闻人潜一抬头就能够亲到。

想亲。闻人潜想——

作者有话说:柳哥:实际行动比想想更重要(拍拍)

第83章 换个大的 想要什么奖励?

柳萧现在会愿意亲他吗?

闻人潜不太确定, 虽说柳萧现在看上去比以前要喜欢他,但闻人潜不清楚如果他直接亲上去, 柳萧会不会生气。

要不要问问他?可是如果柳萧拒绝了,讨厌他了怎么办?

那找个时间偷偷亲?

柳萧低头就看见闻人潜不知怎地又开始焦虑地咬起自己的手指来,他有些莫名,把闻人潜的手拨开,问:“想什么呢?”

闻人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重新靠进了柳萧怀里。

得想个办法……让柳萧不能拒绝才行。

忽然听见被柳萧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声,闻人潜凑过去一看, 发现是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 发信人的备注是申从云。

“申从云?”闻人潜皱了皱眉, “她找你干什么?”

柳萧也不清楚对方找他干什么,从上次在江边见面之后,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联系过申从云了。

他点开消息看了一眼,申从云的消息很简短:你回净城了吗?我有个消息, 你要不要听?

柳萧还没回话, 就见闻人潜阴沉沉地望向他:“不要相信她的话……”

“知道, ”柳萧应了一声, “先看看她想说什么。”

——你有什么事?

——不要这么冷漠嘛, 这么长时间没见, 你就一点也不想师姐?

柳萧半天没有回话,对面大概是怕柳萧真的不再理会她,连忙连发几条消息补充:我找你有要紧事, 真的有要紧事!是关于闻人远的事,阿潜想把他搞下来,对不对?

闻人潜与柳萧对视一眼,男鬼冷笑一声, 道:“就怕是她想帮闻人远把我们搞下来……之前许娟的事情应该让他气得不轻吧……”

柳萧沉吟片刻,发过去几个字:你先说是什么要紧事。

——闻人远这些日子准备出发到羽月去参加宗门大比。前些日子魔尊不是来了明终吗,谈的大概就是这件事。这次的宗门大比决定由羽月来办。

宗门大比,柳萧记得这是各个宗门之间派出最优秀的弟子参加的比试,这场大比只对修士开放,算是当今修士之间最正式的比试之一,与竞技杯那类比赛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我无门无派,大概没机会参加。

——这不重要。我现在得到一个消息,有人打算在大比期间刺杀闻人远。

这条消息让柳萧和闻人潜都愣了一愣,在大比期间刺杀?饶是闻人潜再恨闻人远,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宗门大比会有多少大能来到现场,闻人远的修为也并不低,怕是还没摸到闻人远的住处,就已经被重重禁制拦了下来。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

——师姐的消息渠道多着呢。对了,如果你有要参加宗门大比的打算,可以联系师姐我,我会帮你搞定。

这场突然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柳萧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你想参加吗……”闻人潜问,“这场比赛的操作空间比竞技杯更多,要是他们发现了你,怕是很危险。”

他看上去并不想让柳萧参加,柳萧摇了摇头:“之后再说吧。”

就在这时,一条消息又适时地跳了出来,却是魔尊护法秋芙发来的。

——你做了什么?魔尊大人的状态很不对劲。

——我能做什么?我现在还在鹤野,魔尊究竟出了什么事,应该还是你这个护法更清楚吧。

对面沉默片刻,柳萧从最新发来的那几个字中读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现在正在赶来鹤野的路上。你最好小心一点。

比起警告,这话更像是一句提醒,柳萧偏头对上闻人潜的目光,轻轻扯了扯嘴角。

“别担心,”柳萧道,轻轻捏了捏闻人潜的耳垂,“已经成功一半了。”

*

辛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来这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修士,声称自己知道闭月灯的下落,却不肯说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辛泽怀疑这都是霓旌在暗中操纵,霓旌擅长用兵打仗,私下里的阴谋诡计也玩得不少,作为魔尊霓旌曾经的护法,没人比辛泽更了解他的手段。

但尽管心中再如何怀疑,辛泽还是跟着那老人来到了鹤野。

那毕竟是辛泽寻了数百年的鹿妖族至宝,他原本以为霓旌在复活闻人潜之后带走了它,魔尊的宝库向来是重地,就连当初的辛泽也没法随意进入,要说从中找出一盏灯,更是难上加难。

当他好不容易在霓旌死后平定内乱登上魔尊之位,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在那个被摧毁了一半的宝库中找到那盏闭月灯。

几百年下来,他用尽了各种手段,当初闯入宝库劫掠的修士也被他抓来一个个拷问,却无一人见过那盏灯。

辛泽本以为是霓旌为了掩盖罪证将其摧毁了,可现在这个老人告诉他,那盏灯自始至终就不在霓旌手上。

“这地方魔尊大人让我关照过很多次,倒从来没有自己来过呢,”秋芙背着手往前走,好奇地左顾右盼,“闭月灯真的在这个地方?我之前来过这里,怎么都没见到呢?”

那老人看上去也不能回答秋芙的问题,只是道:“我也是受人所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那怎么说呀,魔尊大人,”秋芙笑眯眯地问辛泽,“要是我们这次过去没找到闭月灯,那该怎么办?”

辛泽没理她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走你自己的路。”

秋芙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了嘴。

辛泽这次上山没有带任何一个暗卫或者侍从,从都城带来的人都留在了山脚下,只有秋芙跟着。

要说为什么,大概是魔尊大人想带她来壮胆吧?

虽说这话听上去很荒谬,但秋芙隐约觉得,魔尊大人似乎有些害怕知道真相,但又不得不去。

“魔尊大人,刚下过雨,山路湿滑,您可要小心。”走在前面的老人道。

虽然看上去年纪已经一大把,这修士却健步如飞地走在前面,像是老早就开始期待这一天似的。

辛泽没有回话,他这次上山来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行装,他确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亲自走过那样长一段路,但还不至于被这样一条路给难倒。

这座山位于墓地边缘,当初的鹿妖村落就在附近,辛泽已经数百年没有回来过,此情此景一时竟也显得陌生。

转眼间这山已经爬了一半,秋芙看出辛泽的不耐烦,问老人:“还有多久到?”

“不远了,”老人回答,“就在前面。”

终于,老人在一处小山坡前停下了脚步,他向一旁退让开去,辛泽扫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块小小的墓碑。

辛泽眼皮一跳,猛然回头望向老人:“你是什么意思?”

老人却摇了摇头,没有介意辛泽的暴躁:“请您将血滴入墓碑下的土壤,闭月灯就在这里。”

秋芙从辛泽身后探出头来,好奇地看了看那块墓碑,又打量了一下辛泽的神色,魔尊垂眸凝视着眼前的墓碑,神情晦暗不明。

“魔尊大人,要不要……”秋芙试探地开口,却被辛泽抬手制止了。

他沉沉地扫了老人一眼,将信将疑地割开了自己的指尖。

鲜血从指尖流淌而出,直直落入墓碑之下的土壤,须臾便被彻底吸收。

等了半晌,这墓碑都没有一点动静,辛泽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周身灵力开始翻腾,哑声道:“你该知道骗我的后果……”

那老人也有些奇怪,见状咽了口唾沫:“您别着急,应该待会儿就……”

话音未落,眼前的墓碑倏然爆发出一阵白光,辛泽下意识后退一步,只见那墓碑之下的地面缓缓挪开,安静地躺在下方深坑中的,赫然是一盏白灯。

秋芙发出一声惊呼:“魔尊大人,真的有一盏灯!”

老人见状,终于释然地松了口气,望向辛泽道:“魔尊大人,这就是……”

他想在说些什么,但辛泽没有理会他,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

此时此刻,辛泽心中已经全然被眼前的这盏灯占据,他不受控制地跪倒下来,双手颤抖,想要去碰那盏灯却又不敢,生怕出现在眼前的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这是真的吗?他问自己。

这一切太像是一场梦,他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盏灯,辛泽能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就像他记忆中那样,几百年过去,没有任何变化。

他一时恍惚,没留意到一抹光从那盏灯中飞了出来,直直没入他的眉心。

耳边传来秋芙的惊呼,但那一切都缓缓远去,眼前的景象犹如一幅被热水泼下的画,画面从眼前缓缓消散,一片月白取而代之。

那是一片村落,辛泽曾无数次在梦中见过的,那个鹿妖的村落。

这不是个好梦,因为辛泽看见了一地的尸体,视线从那些猩红中缓缓扫过,辛泽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要挪开视线,这双眼睛的主人却仔仔细细将路经的每一具尸体打量了个遍,似乎在寻找什么。

一具小小的身体在视野尽头晃动,孩子发出一声闷哼,视线的主人扫了他一眼,把他在肩头掂了掂。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辛泽却认出了被扛在肩头的是谁。

那是他自己。目睹母亲和全村人死在面前而无能为力的,那个愚蠢又脆弱的自己。

那这是谁的眼睛,或者说谁的记忆?

而很快他就知道了,不多时,用来观察这个世界的眼睛缓缓与身躯脱离,原是鬼魂附在了这人的身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终于从他体内抽身而出。

“别出去,”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还很虚弱。”

辛泽的视野随着鬼魂回头,映入眼帘的面孔让他不受控制地一颤,年轻的天乾一头白发,原本淡漠的浅色眼眸在对上眼前的鬼魂时却多了几分柔软。

辛泽知道了,这是霓旌的道侣,闻人潜的记忆。

大概是魂魄刚刚被召回,闻人潜现在还不怎么能说话,他摇了摇头,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随即重新附在了柳萧身上。

道路的尽头是一具庞大的身躯,那是一头已经化为兽形的鹿妖,他躺在一片血泊之上,鹿角被削掉了一截。

辛泽站在那儿,借着别人的眼睛注视着这具在几百年之前已经死去的躯体,族长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看见眼前人,他问:“闭月灯……你用过了?”

见柳萧颌首,族长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对方肩头那个昏迷不醒的孩子身上,这一眼有庆幸也有遗憾,庆幸他能在这场惨无人道的屠杀中活下去,遗憾他将孤身一人面对这凶险的世界,不知前路通往何处。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族长咳出一口血来,望向眼前人的目光满是哀求,“拜托你……把这盏灯埋到山上去。”

柳萧沉默片刻,问:“为何?他是你们族中最后的子嗣。”

“这孩子性格倔强,若是得了闭月灯,不说会遭遇多少心怀不轨之徒的觊觎,大约也会为了换回亲人的魂魄,耗尽自己的一身天赋,”族长笑了笑,道,“这灯终究会到他手中,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柳萧顿了顿,还是应了一声。

像是最后的心愿已了,得到对方的答复,族长胸膛剧烈起伏一阵,血沫从嘴角溢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语从他的喉咙里传出来,半晌才让人听清。

“不要……执着于死人。”他说。

没人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在一个尤其剧烈的抽搐之后,族长终于慢慢安静下来,双眼失去了最后一抹光泽。

白发的修士在族长面前站了许久,俯下身去帮他合上了眼睛。

火焰从他指尖飞出,落在那些血迹斑斑的房屋之上,不多时便吞噬了那些逐渐僵硬的身躯,整座村子都被大火吞没,如同一场安静而简陋的葬礼。

鬼魂又从修士身上脱离出来,似乎有些困惑。

“你想问我为什么烧了这座村子吗?”柳萧抬手轻触鬼魂的脸,道,“杀了那群人,还有更多人会来到这里。盯上闭月灯的不只是他们,这些人只是拿钱办事。”

霓旌的意思是,这场屠杀背后还有一个幕后主使?

辛泽陷入了沉思,他回想起之前老人的那番话,他原本以为那些人的背后就是柳萧,现在看来,盯上闭月灯的,难道另有其人?

柳萧却没再继续说下去了,他张开双臂想要让鬼魂回到他的体内,但鬼魂光是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了?”柳萧问。

鬼魂回过头来望向他,凑近过去一手落到他腰间的剑柄上,又指了指自己的脖颈,意图不言而喻。

是想要柳萧也杀了他。

辛泽不知道此时他借用的这双眼里是什么情绪,他只看见柳萧沉默片刻,接着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抹偏执:“我会让你活过来的。你必须……和我一起活下去。”

他掐了一个法决,魂魄不受控制地回到了对方体内,柳萧最后扫了一眼这座逐渐化为灰烬的村庄,转身上了山。

渐渐的,眼前的景象带了几分熟悉,辛泽回忆起这是老人带他上山的路,几百年下来并未有太多的改变。

柳萧在一块空地上挖了一座小小的土堆,将闭月灯放入其中,而后在周围设下了一个阵法。

“活下去吧,”他捞过一旁的孩子,在他指尖割开一道小口,鲜血渗透而出,落入脚下的土地中,“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这是他们对你的期望。”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却也不知这话究竟是对谁说的。

记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辛泽只觉有一股力量将他的意识拽出了躯体,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景象。

“你不知道?开什么玩笑!”秋芙暴怒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老实交代,否则我就把你打进牢里去,十八般酷刑都在你身上通通用一遍!”

头脑还有些晕眩,辛泽缓缓起身,扶着前额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却见是秋芙揪着老人的领子把他按在地上,拳头拎在半空,似乎下一秒就要砸下去。

“……秋芙,”辛泽开口,“放开他。”

熟悉的声音让秋芙一惊,她猛地回过头,见辛泽终于醒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急切道:“魔尊大人,您感觉怎么样?刚刚您突然昏了过去,是不是这家伙做了什么手脚?”

辛泽没有回话,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再次涌入他的脑海,他咬着牙,双眼紧闭,五指渐渐收紧,拽住了自己的头发,力度大得几乎要把头皮也一起扯下来。

“魔尊大人,”老人发现他的状态不大对劲,“您这是……”

辛泽没回话,他捂住自己的脸,不知怎地笑出了声。

“滚,”他哑声道,“滚开……”

他一切的恨,几百年来的纠结与谋划,都显得如此滑稽。

他居然……背叛了自己的恩人。

万人之上的魔尊此时却瘫在原地,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如同一头绝望的野兽。

秋芙和老人面面相觑,正想着要不要先离开一会儿,就见辛泽缓缓起身,将歪斜的面具重新佩戴好。

“他在哪里?”他哑声问,“那个拜托你来这里的人,他在哪里?”

接到守墓人电话的时候,柳萧和闻人潜正在鹤野的街上闲逛。

守墓人没有手机,于是柳萧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他,让他如果有什么要紧事打电话过来。

柳萧知道他们离开之后的当晚守墓人就被带走了,不用想也知道八成是魔尊下的手。

在他们离开之前,柳萧就已经给守墓人打了预防针,告诉他之后十有八九会有人找上他,问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守墓人当年大概是见过霓旌,他认定了这是他赎罪的机会,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柳萧接起电话,果不其然,守墓人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

“魔尊大人要见您,”守墓人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颤抖,“您能不能过来——”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对面传来一阵杂音,似乎有什么人把电话听筒接过了。

“我过来见……”最后一个字的发音介于“你”和“您”之间,对方的声音虽是久居高位的沉着,但柳萧听出他现在心里大概不怎么平静,“在哪里?”

柳萧不认识这个声音,他偏头望了闻人潜一眼,男鬼的神色变得肃然,阴沉沉地望着柳萧的手机屏幕,像在看一个仇人。

柳萧一看就知道对面十有八九就是魔尊辛泽,担心闻人潜一个激动就把自己的手机给砸了,带着手机背过身去,给对面报了一个地址。

挂断了电话,柳萧长长吐出一口气,对闻人潜道:“没问题了。”

得知魔尊要亲自赶过来见他们,柳萧就知道辛泽十有八九是信了守墓人的说辞,他这一趟也算是人证物证都全了,就算魔尊辛泽不完全相信柳萧与鹿妖灭族之事没有关系,至少也不会再把他当仇人。

至于剩下的,就看这次和魔尊见面的结果如何了。

见闻人潜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柳萧叹了口气,提前嘱咐:“你这次过去不要和他动手。”

闻人潜皱眉,不满道:“为什么?你要让一个背叛者占着你的位置,继续逍遥快活?”

辛泽的背叛想必是闻人潜心里的一个大疙瘩,以至于几百年后的今天依然想要抓住一切机会去取辛泽的项上人头。

柳萧摇了摇头道:“我当然也想帮你复仇,但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若是现在和辛泽打起来,就算我们成功杀了他,也没法得到任何好处,反而还会惹祸上身。不如先看看这次他对我们是什么态度,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就算杀掉魔尊辛泽自己上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前任魔尊也没法服众,倒不如利用魔尊的威势,在对方还沉浸在或许不太重的愧疚中趁机捞点好处,从魔尊辛泽刚刚对他的态度看,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魔尊辛泽当初仅仅是为了这个误会而背叛霓旌,或许柳萧还可以从中做做文章,毕竟魔尊手握的资源是他们这些平民无法企及的,若是之后遇上房弘光,他们也不至于落在太被动的境地。

闻人潜当然不知道柳萧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他一心只有杀杀杀杀个精光,听柳萧这么一说,也只好暂时打消了刺杀魔尊的念头。

“那么那件事要告诉他吗?”闻人潜闷闷不乐地挂在柳萧身上,问他,“关于那群人的幕后主使……”

“看时机吧,”柳萧顿了顿,“如果他确实对我们不再有敌意的话。”

他说完这些,闻人潜还在盯着他看,求夸奖的意图不言而喻。

确实如此,若非当年闻人潜的魂魄被闭月灯唤回,他又目睹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要让辛泽相信鹿妖灭族的事情并非霓旌所为,怕是没有那么顺利。

“多亏了你,”柳萧夸赞,“要不然我现在大概还苦恼着要怎么把辛泽应付过去。”

闻人潜的嘴角上扬了一个明显的弧度,他直直地盯着柳萧,似乎还没有听够。

柳萧没办法,只好问他:“想要什么奖励?”

闻人潜似乎早就想好了自己想要什么,闻言道:“我攒了很多奖励……能不能换一个大的?”

奖励还有大的小的?

柳萧不由得失笑,他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了,怎么还整上了这出?

“行啊,”柳萧直接答应,“你想要什么?”

闻人潜盯着他,神情十分认真。

“亲一下,”他说,“亲一下。”——

作者有话说:柳哥:就这?

宝宝们这么想看亲亲让我好心虚(跪下)再也不断在这种地方了(魂飘走)很快会有亲亲的!今天加更补偿大家[求你了]

题外话,这次晋江的暑期活动好小气……(蛐蛐)

第84章 糖 你就这点志气?

柳萧脚步一顿, 没忍住停下来回头看他。

“亲一下?”柳萧重复,“你要这个?”

这算什么奖励?柳萧以为闻人潜会问他要一个烤箱或者微波炉什么的, 毕竟那些东西都是柳萧用了好几年的二手货,价格也比较贵,之前闻人潜还抱怨过不少次那些东西太难用。

听闻人潜这么一说,柳萧还以为他想要的奖励价值有多高,结果闻人潜想用几个小奖励换的大奖励居然只是亲一下?

“你就这点志气?”柳萧忍不住道,“除此之外没别的想要的了?”

闻人潜以为柳萧不愿意,闻言他抿了抿唇, 道:“我没有别的想要的东西……”

虽说闻人潜自幼锦衣玉食的, 但先前他们离开沧泽宗的那段时间什么苦日子都过过了, 现在闻人潜觉得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更何况,他现在过得也很好。

但要是柳萧不愿意亲……

男鬼锐利的犬齿深深陷入下唇,几乎把自己咬下一块肉来。

那也没关系。闻人潜对自己说。

总有机会的, 之后一定可以……

柳萧不知怎地叹了口气, 在闻人潜撤回这个礼物要求之前, 他捏住男鬼的下巴, 指尖灵巧地撬开他的牙关, 探入口腔按住闻人潜的舌面, 以免他再咬自己。

“知道了,”柳萧说,“回去给你。”

闻人潜虽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却也没想到柳萧真的会应,他眼睛亮了亮,想要说话,舌头却被柳萧的指尖压着, 又不敢合拢齿关咬着柳萧,只能呜呜地冒出几个音节来。

柳萧收回手,擦了擦闻人潜的嘴角,拉着他往和辛泽约定的地点走去。

别的东西……柳萧想。

现在的他确实也负担不起太多别的东西。

他的拳头在身侧握紧,半晌没有松开。

不多时,一人一鬼便来到了一座位于鹤野市中心位置的小茶楼。

一人一鬼抵达的时候,茶楼附近空无一人,大概是辛泽包了场,大门口的修士看见二人立刻迎了上来道:“魔尊大人在楼上等着二位。”

他们跟着修士上了楼,这茶楼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有修士驻守,柳萧掂量了一下,要是他们在这里与魔尊起了冲突,成功离开的概率有多大。

“二位请进。”修士的声音唤回了柳萧的思绪,他定了定神,举步走进屋内。

屋里只有三人,那守墓人坐在角落,似乎不敢轻易靠近,魔尊辛泽坐在正对门的位置,护法秋芙站在他身后,看见柳萧和闻人潜进来,对他们挤了挤眼睛。

第一次与魔尊面对面,柳萧心中却也没什么紧张的情绪,他平静地找了个位置坐了,闻人潜则警惕着魔尊耍诈,飘在柳萧身后没有坐下。

自柳萧进屋之后,辛泽的面色就变得有些复杂,他沉默良久,半晌才道:“我现在该怎么称呼您?”

“直接叫名字就行。”柳萧对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不是很在意,更何况,就算辛泽还对他们怀有尊敬,对象也是那个早已死去的魔尊霓旌,平白受这种礼遇,柳萧怕自己折寿。

辛泽闻言抿唇,没有直接称呼柳萧的名字:“我这次来见二位是想确定当年的真相。此人的说辞究竟是不是真的?”

“要是你不信他的话,我们说再多也没有用,”柳萧语气淡淡,“一个局外人说的话总比我们要可信一些。”

辛泽却沉默了,半晌,他摇了摇头,双肩缓缓垮了下去。

现在再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回头瞥了秋芙一眼。

后者虽然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跟了辛泽这么多年,魔尊一个眼神秋芙就知道他要挖谁的心砍谁的头,见状她走到那守墓人面前,问:“老人家,屋里这么闷,您要不要出去走走?”

那守墓人活了这么久,当然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之后要说的话大概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听的,主动开口:“几位先聊,我先出去透个气。”

守墓人走出屋内,辛泽也站起了身,虽是一言不发,周遭气场却格外凝重。

见他这副模样,闻人潜警惕地挡在了柳萧身前,秋芙也知道闻人潜这鬼疯起来没几个人能拦得住,一手握住缠在腰间的长鞭,闻人潜一动,她便会立刻冲上前去。

然而,出乎在场每一个人的预料,辛泽缓缓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比柳萧设想中更加清瘦的脸。

第一眼看见的必然是那两道伤疤,两个圆形的凹陷突兀地挂在额头顶端,让人怀疑他的骨头是不是被削掉了一角。

此时此刻,魔尊却将这道隐瞒了数百年的伤疤暴露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像是特意让人看清自己的罪孽与软肋。

“这件事我之后会继续调查,”辛泽掀袍而跪,对着柳萧深深低下了头颅,“如果事实确实如此,我将为我的错误……赎罪。”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都愣了,秋芙忙扑上去,想要把辛泽扶起来,但后者瞥了她一眼,秋芙就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这什么事啊?虽然秋芙多多少少猜到魔尊大人和霓旌有故事,但直接下跪是不是太过头了点?

闻人潜也有点愣,一时间连鬼爪都缩了回去,他回头望向柳萧,征求他的意见:“柳萧……”

柳萧也没料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虽说辛泽表示之后还会继续调查,但看他的意思,八成是已经相信守墓人的话了。

这本该是件好事,但柳萧莫名觉得,似乎会有更大的麻烦找上他。

“……你先起来吧,”柳萧有些头疼,“这大礼我受不住。”

辛泽依言站起了身,闻人潜阴沉沉地盯着那张在他看来面目可憎的脸,问:“你方才的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

“是吗……”闻人潜已经缓过劲来,他冷笑一声,漆黑鬼爪缓缓伸长,浅浅刺入辛泽繁复衣领下的脖颈,“那我说……我要你的命呢?”

辛泽眸光闪了闪,垂在身侧的双手有一瞬间的绷紧,但终究是放松了下去:“自然也可。”

“这可是你说的……”闻人潜哑声道。

屋内鬼气骤然暴涨,在一旁围观的秋芙被这鬼气一冲,面色登时白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就要拦住闻人潜,辛泽却斜了她一眼,意图十分明确,让她不要插手。

秋芙目瞪口呆,就在闻人潜的鬼爪即将刺穿辛泽的胸膛时,柳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闻人潜,住手。”

鬼爪在毫米之外堪堪停下,闻人潜不快地回头,眼中怒意还未消散:“柳萧,为什么阻止我……”

“你在这里杀了他会很麻烦。”柳萧言简意赅道。

辛泽原以为闻人潜真的会当场杀了他,闻言他不由得抬眸望了柳萧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您不想回到羽月,重新登上魔尊之位吗?”

柳萧觉得这人脑子不正常,难不成是被突如其来的真相刺激,精神失常了?

“没必要,”柳萧对闻人潜招了招手,转身往外走去,“这魔尊我也不想当。”

而且就算要当,也应该是闻人潜来做才对,柳萧又不是霓旌,把人家对象抢了不说,还要把魔尊之位一并抢了过来,这也太缺德了。

虽然柳萧没什么良心,但他怕折寿。

闻人潜不甘心地瞪了辛泽一眼,只好跟着柳萧往外走。

“等等,”在柳萧踏出房门之前,辛泽先喊住了他,“二位之后打算到哪里去?”

“回明终,”柳萧头也不回道,“不出意外不会再来羽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辛泽摇了摇头,“二位现在并不适合回到羽月去。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房弘光那边已经得知了你们的消息,若是留在羽月,我能保证二位的安全。”

在二人拒绝之前,辛泽继续道:“我知道二位并不信任我,但如果二位想要取回遗失的魂魄,我想我可以提供帮助。”

此话一出,闻人潜不由得回过了头,他戳了戳柳萧的后背,他并不想听辛泽多说,但又忍不住在意他口中的魂魄:“柳萧……”

柳萧叹了口气,只好问:“你说的魂魄是指什么?”

“当初您的魂魄被松平炼化,在魔胎金炉意外破损之后,我得知房弘光曾经抽出过您体内的两缕魂魄,只是不知用途。”

两缕魂魄?柳萧记得闻人潜说过,他体内现在只缺了一魄,那多出来的那个是什么?

还没等他发话,闻人潜就追问:“你是说,柳萧的魂魄在房弘光手上?”

“如果他这些年没有将魂魄假手于人的话,”辛泽颌首,“半个月后,仙门弟子的宗门大比将在羽月都城举办,届时包括房弘光在内的一众宗门掌门与长老都会来到羽月都城,他亲口承诺,宗门大比的胜者可以从他的宝库中挑选一件珍宝。”

“他总不会蠢到将柳萧的魂魄放进他的宝库里。”闻人潜冷笑道。

“确实如此,但这是个进入南斗阁的机会。南斗阁守卫森严,周遭设有无数阵法,要暗中潜入难于登天。若二位决定留下,可以与我一起回到都城。虽说散修也能申请参加宗门大比,但还是以门派弟子的身份参加更为保险。”

柳萧听出了辛泽的潜台词,要是他们决定参加宗门大比,身份的问题辛泽会帮他们解决。

几天之前还给他们惹出了一堆麻烦,又是跟踪又是刺杀,柳萧也没有单纯到因为刚才那一跪就彻底放下了对魔尊辛泽的戒心,闻言他沉吟片刻,最后还是转身往外走,边道:“不必了。”

辛泽看上去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多纠缠,命秋芙把二人送了出去。

房门在身后合上,秋芙对方才发生的一切还心有余悸,只是魔尊护法向来是魔尊什么态度他们就什么态度,只好僵硬地对柳萧行了一礼,道:“如果之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联系我。”

“知道了,”柳萧带着闻人潜头也不回地下了楼,“路费会找你报销的。”

秋芙一噎,恶狠狠地瞪了柳萧一眼,回屋的关门声都比平时大了不知多少倍。

屋内的辛泽已经戴上了面具,正在品尝杯中的茶水,那副从容而冷漠的样子,终于又变回了秋芙熟悉的那个魔尊。

“魔尊大人,”秋芙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我们之后……”

“先在这里暂留一段时间。鹿妖灭族之事还有疑点,之后由你负责调查。”辛泽指节轻叩桌面,不知想到什么,眸光暗了一瞬。

关于雇佣那些修士的幕后主使……辛泽想他已经有了头绪。

秋芙忙不迭地为他推开了门,跟在辛泽身后离开了。

那厢的柳萧和闻人潜下了楼,守墓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柳萧便问门口的修士:“方才那位老人家到哪里去了?”

“说是先回去了。”修士回答。

不管他以前做了什么,那位守墓人这次确实帮了他们很多,直接离开不大礼貌,那座墓地离这座茶馆不算太远,柳萧和闻人潜商量了一下,打算过去与那位守墓人告个别。

现在他心愿已了,也不知之后打算做什么。

很快他们来到了羊妖小镇外的墓地,茅草屋的门紧闭着,也不知守墓人有没有回来。

柳萧敲了敲茅草屋的门:“有人在吗?”

没人回应,柳萧正怀疑守墓人是不是直接离开了,闻人潜抽了抽鼻子,面色变得有些奇怪。

鬼气渗入锁孔,只听嘎哒一声响,门锁应声而开,门板缓缓向屋内滑开,入眼一片漆黑,窗帘紧拉着,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柳萧心生不妙的预感,他屈指燃起一束火焰,灯光照亮了屋内的一切,包括躺在墙角的那个老人。

他平躺在那里,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横贯在他的手腕上,鲜血浸透了他身下的蒲团,而守墓人面容安详,像是睡着了。

闻人潜飘上去看了一眼,道:“他是自杀的。大概半个小时之前就死了。”

事到如今,再试着救人已经没必要了,柳萧没说什么,转身走出了茅草屋。

“这该怎么办?”闻人潜问柳萧,”要报警吗?“

这个一开始无法无天的男鬼,现在遇到事情居然也想到要找警察了,柳萧不知该笑还是怎么,他摇了摇头,屈指打出一粒火星。

茅草本就易燃,更别提这火星里还蕴含着柳萧的灵力,轻易不会熄灭,不过片刻,整座茅草屋便彻底被火焰吞没。

这样他们就能安息吗?柳萧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没有人在等这一天,葬礼与墓地属于生者,而不是死人。

他在烈火前伫立片刻,带着闻人潜转身离去。

只有那缕跨越千年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像在悼念一位故人。

回酒店的路上,闻人潜问柳萧:“宗门大比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柳萧正在和不知什么人发消息,闻言他放下手机,反问:“你想怎么做?”

闻人潜一时沉默,平心而论,他当然想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房弘光和闻人远这些大能齐聚一堂的时机可不多见,但他不想再与申从云抑或是辛泽扯上任何关系。

不仅如此,还有先前申从云告知他们的刺杀一事也颇为蹊跷,保险起见,或许他们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来得好。

闻人潜还在纠结,正好一人一鬼此时路经一家商场,柳萧拍了拍闻人潜的脑袋,道:“进去看看?”

“你想买什么?”闻人潜跟在柳萧身后飘了进去,问他。

“你之前带来的糖不是吃完了吗。”柳萧看了他一眼,道。

闻人潜眨了眨眼睛,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胸腔那块地方酸酸甜甜的。

他喜欢像这样被柳萧放在心上,这让闻人潜产生了一种柳萧其实很在乎他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柳哥:其实超在乎。

下章亲亲!

第85章 吻 那糖是什么味道的来着?

这边糖果店里的样式没有明终丰富, 但也有许多在那边看不见的味道,羽月的妖修比人类修士更擅长培养各种千奇百怪的植物, 用在糖的口味上更是五花八门。

闻人潜看见什么都想试试,总归鬼不会得蛀牙,柳萧也就随他买了。

“柳萧……”闻人潜招了招手,“这个口味好像卖光了……”

柳萧过去一看,空荡荡的玻璃柜下贴着一张“百花草”的标签,边上写了大大的四个字“本店特色”,从柜子里剩下的五颜六色的糖果碎渣来看, 这糖的颜色还挺丰富。

“下次再来看看吧, ”柳萧安慰, “我们也没那么快走。”

闻人潜有些遗憾,但他毕竟也不是三岁的孩子,跟着柳萧过去结账了。

回酒店的一路上,闻人潜都在品尝那些口味独特的糖, 尝到什么喜欢的味道就分柳萧一颗, 看上去已经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得差不多了。

真好哄。柳萧这样想着, 推开了酒店房间的门。

闻人潜在柳萧身后轻轻把门带上, 不知看到了什么, 他“哦”了一声, 从身后戳了戳柳萧的肩:“柳萧,你看……”

一颗晶莹剔透的彩色糖果被递到了柳萧眼前,这颜色看着有些眼熟, 柳萧想了想,道:“百花草?”

“可能是不小心混在了别的地方……”闻人潜又在糖袋子里翻了翻,试图找出第二颗漏网之鱼,但这样的幸运显然只有一次, 他翻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出第二颗百花草。

“看来只有这一个了。”闻人潜把糖在指尖滚了滚,却是递给了柳萧。

“只有这一颗了。”柳萧提醒。

闻人潜见他不拿,反而凑上前去,环住他的脖颈将糖抵在了柳萧唇边:“只有一个了,给你吃……”

柳萧垂眸盯着闻人潜苍白的指尖半晌,还是将糖含入口中。

温热在指尖一触即分,闻人潜像被烫到般飞快缩回了手,往后退了一小段:“味道怎么样?”

柳萧把糖在舌尖吮了吮,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意味不明道:“你自己尝尝?”

闻人潜还没反应过来,柳萧便伸出手去,指尖勾住男鬼的颈环把他给拉了过去,男鬼一个踉跄,没留意栽进了柳萧怀里。

柳萧揽住他的腰身,在闻人潜茫然的目光中覆上了他的唇。

男鬼显然还有些懵,柳萧轻而易举地撬开他的齿关,将源源不断散发着清甜香气的糖果送到了他的口中。

“味道怎么样?”柳萧捏了捏闻人潜的脸,他没有退开,薄唇在说话的间隙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闻人潜的脸,轻缓的吐息吹红了一片苍白的皮肤。

闻人潜愣愣地盯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浅色眼眸,齿关下意识并拢,伴随着咔嘣一声响,糖果在闻人潜口中炸开,复杂的甜香在舌尖弥漫,是比先前还要好上数倍的甜。

……想让柳萧也尝尝。

这个念头在闻人潜脑中一闪而过,接着他凑上前去,试探地贴了贴柳萧的唇。

柳萧没动,光是搂着闻人潜,任由一片温热小心翼翼地探入口中,像一条小蛇缠住他的舌尖,也缠住他的心。

虽然已经有过道侣,闻人潜的吻技却不算太好,也不知是因为他们不常亲还是闻人潜太久没亲过,只知道搂着柳萧的脖颈索取他,整只鬼都靠在了柳萧身上。

柳萧只觉锐利的齿尖时不时划过嘴唇,糖果的甜和血的铁锈味混合在一起,味道称不上美妙,却意外助长了情|欲。

直到最后一粒糖果在他们的舌尖融化,闻人潜才退开,一截鲜红的舌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望向柳萧的眸子里满是痴迷。

“你喜欢吗?”他哑声问柳萧。

“还不错。”柳萧看上去心情很好,他一把抱起闻人潜,带着他倒在了床上。

男鬼宽松的袖口被蹭了上去,冰凉的双臂攀上柳萧的双肩,如同柔韧的寄生藤蔓,紧紧缠住了他的脖颈。

意乱情迷之间,柳萧的思维游离了一个短暂的瞬间。

那糖是什么味道的来着?

下一秒,闻人潜的唇又贴了上来,柳萧浑不在意地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专注于将身下这具冰凉的身躯一点一点染上自己的温度。

一人一鬼一直胡闹到了天色变黑,闻人潜累得一个指头都不想再动,闭上眼陷入了难得的睡眠。

柳萧帮闻人潜擦了身子,接着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闻人潜还睡着,他自觉地占据了床铺的一边,另一侧是给柳萧留的。

柳萧没有立刻上床,他坐在床边打量了闻人潜一阵,目光细细描摹着男鬼的眉眼。

只有在这种时候,柳萧才有机会安静下来去看闻人潜,他发现这张面孔格外地讨他喜欢,也不能说是刚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只是一看到他,柳萧的心情就会变好。

柳萧打量了闻人潜片刻,也是在这时,边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柳萧取过手机调成静音,随手把消息点开。

——我们到了,你过来吧。

消息是秋芙发来的,柳萧简单做了回复,又为闻人潜掖了掖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一辆通体漆黑的轿冕停在无人的街角,看见柳萧,轿冕旁的秋芙不由得挑了挑眉:“怎么,是把你家那位弄睡着了才来的?”

她看上去对这种事情颇为了解,柳萧懒得理她,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里只有辛泽一人,他没有穿那身象征着魔尊地位的华服,而是一身轻简,看着不像魔尊,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护卫。

“……霓旌大人。”辛泽垂下眼睛从座椅上起身,待柳萧在他身前落座,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柳萧没有在意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小规矩,开口便直奔主题:“你知不知道闻人潜的肉身在哪里?”

作为魔尊霓旌曾经的心腹,柳萧猜测辛泽对这件事情大概会有些了解,他知道闻人潜必然不愿意求助于辛泽,因而选择了这样一个时机,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在闻人潜醒来之前悄无声息地回去。

听见这句话,辛泽的目光闪了闪,道:“这大约只有您自己清楚,霓旌大人。闻人大人的肉身原本被您安置在栖星宫的密室中,大战之前,正道派遣了一名散修小贼窃取了肉身,当时您亲自将肉身追了回来,而敌军也趁着您短暂离去发动突袭。

“当时您及时赶了回来,但没有告诉任何人追回的肉身放在了哪里。”

柳萧闻言记起了他遇到闻人潜那天遭遇的鬼王,那人的记忆似乎就是在窃取肉身前后,难不成就是在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那之后将他毁尸灭迹的人是谁?

柳萧隐约有所感觉,他不带情绪地追问:“你当初是否参与了他们的计划?那小贼之后是怎么处理的?”

辛泽也知道柳萧在这时提出这个问题的目的并不是质问,但他遗憾地摇了摇头,道:“我当时对他们的计划并不了解,对那小贼的去向也不清楚。那小贼被您捉回来之后关进了地牢,大战结束之后,一部分正道军队驻扎在羽月不愿离开,栖星宫也是在那时候遭遇了洗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