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结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
闻人潜想了想, 问柳萧:“你是打算收徒了?”
“收徒?”柳萧顿了顿,“没有这个打算。”
他自己资格都不太够, 虽有一身修为,只是经验毕竟不比旁人,要是收徒,只怕要误人子弟,若是之后恢复了记忆,柳萧说不定会考虑一下,现在是万万不可能的。
再说, 柳萧是剑修, 也没别的能教了, 小睿也不一定喜欢剑。
闻人潜“哦”了一声,他不过是随口一问,也没真的想要柳萧收徒。
换句话说,要是柳萧收了徒, 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肯定就少了许多, 闻人潜才不要。
当然, 要是柳萧真的想收, 闻人潜也不会拦着, 现在他没这个意思, 闻人潜当然不会去主动提议。
没过多久,找到玩具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地来找柳萧了,柳萧把提前包好的红包一个个送出去, 同时留意着没有人偷偷摸摸地来领第二次。
柳萧在孤儿院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当然知道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强势的孩子们通常能得到更多的好处,既然柳萧在这里, 那他就得多注意一下。
事实证明,柳萧的担心不无道理,柳萧还没把红包发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争执声。
“这个玩具是我找到的,你应该给我才公平!”
“可是,这是我先看见的,而且柳哥说一个人只能换一次红包……”
闻人潜侧耳听了一阵,问柳萧:“要出去看看吗?”
外面的争执声越来越大,柳萧匆匆地把红包交给身前的孩子,正想赶出门外,就听见小睿的声音从门外传了出来:“干嘛干嘛,不许吵架,都静下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听着挺神气,柳萧脚步一顿,还是没有立刻赶出去。
那两个孩子居然也听了小睿的话,被抢玩具的那个孩子哭诉:“这是我的红包和玩具,他非要拿。”
小睿听他们说完了前因后果,自己下了判断:“不能抢别人的东西,听见没有?干什么,不服气?不服气就去找院长评评理,看她觉得这玩具该不该给你。”
对面的孩子没声了,也不知是怕院长还是怕小睿。
很快就有一个孩子跑进屋内,眨巴着眼睛把玩具递给柳萧看,柳萧便把红包递给他,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脑袋:“刚才是怎么回事?”
“没事了,”那孩子摇了摇头,“小睿已经解决了。”
“是吗。”柳萧没有多问,把那孩子给放走了。
正好这时候小睿走进屋内,对上柳萧的目光,孩子刚才的威风凛凛消失无踪,像是怕柳萧揍他。
“我没欺负他们,”小睿缩了缩,“我只是在调解争端。”
柳萧应了一声:“干得不错,这么长时间不见,混成孩子王了。”
小睿似乎不太习惯被柳萧夸,闻言脸涨得通红,哼了一声跑了出去。
不多时,关志文便叫他们去吃饭了,各种平日里不大常见的菜摆了一桌,孩子们在院长规定的位置上坐好,等她说可以开始吃了,才一个接一个拿起了筷子。
年夜饭分了两桌,像往常一样,关志文和院长分别坐在两张桌子上,好看着孩子们吃饭,这顿年夜饭吃得很热闹,孩子们拿着柳萧买的果汁,学着大人的样子敬酒玩,偶尔一次闹一闹,秦晓歌也就随他们去了。
大多数时候,秦晓歌和关志文吃饭的时候都在忙着看孩子们,自己是没有时间吃多少东西的,今天也没有例外,当孩子们一个个收好了碗筷排着队出去的时候,他们不过吃了三四分饱。
秦晓歌给孩子们放了电视看,餐厅离外面只有几步的距离,也方便他们留意外面的动向。
刚才柳萧和闻人潜一直没怎么动筷子,等孩子们都走了,秦晓歌便把两张桌子上的菜挪到了一起,从锅里把其他的都盛了出来。
“来一起坐吧。”院长招呼柳萧和闻人潜。
闻人潜坐在柳萧身边,他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和柳萧之外的人坐在一起吃饭过,不免有些紧张。
秦晓歌看出了他的局促,没有点破,只是笑道:“年后有没有什么安排?”
柳萧颌首:“要出一趟远门。”
“出远门吗?”关志文看着有些羡慕,“是蜜月旅行?”
柳萧顿了顿,而后摇头:“不是。”
要真是蜜月旅行就好了。
闻人潜不太懂蜜月旅行是个什么意思,柳萧告诉他:“就是结婚之后一起去旅行。”
“结婚”这两个字似乎让闻人潜想起了什么,他“哦”了一声:“我们结婚了,但是没有旅行。”
柳萧顿了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你们结婚了,”关志文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婚礼办了吗,不是,柳哥你结婚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啊?”
柳萧无言以对,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结婚了。
闻人潜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应该在现在说这句话。
“还没办婚礼,”柳萧含糊地应付了过去,“我们打算之后再告诉你们来着。”
关志文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柳哥和一个鬼修谈了恋爱,对他们来说也需要接受一会儿,要是直接跟他们说他们已经结婚了,未免有点太惊悚了。
秦晓歌倒像是看出了什么,一人一鬼不说,她也没问,只是笑道:“如果要结婚,别忘了先跟我们说一声,我也好给你们准备贺礼。”
而后他们又开始了别的话题,柳萧嘴上应着,思绪却渐渐飘到了不知哪里。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和闻人潜结的婚,难道是上辈子?但他记得他们的婚礼不是被闻人远搅黄了吗?
偏偏他现在还不能问,柳萧面上云淡风轻的,心里已经复盘了好几个来回了。
这里的大年三十也不会像别的地方那样喝酒聊天玩游戏,饭吃饱了就算结束了,而后柳萧帮忙把孩子们带到房间里洗澡睡觉,接着便准备回去了。
“新年快乐,小萧,”院长像以前那样帮柳萧理了理围巾,“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而后他转向闻人潜:“闻人先生也是。”
被称呼闻人先生让闻人潜有点不自在,他沉默片刻,还是道:“叫我的名字就行。”
院长还得回去看着孩子们,关志文把一人一鬼送了出去。
“对了,柳哥,”关志文神秘兮兮地拉住了柳萧,“你俩结婚一定得告诉我,我要给你们送份子的。”
“份子?”关志文自己都还是个学生,虽然平日里得了空也会去打打工赚点外快什么的,但终归是比不得捉鬼师赚的多,柳萧又哪儿能收他的钱,“没关系,你自己留着用吧。”
关志文却摇头:“我一定得送的,柳哥记得告诉我就行了。我们加个微信吧,闻人哥,要是到时候柳哥不告诉我,我就指望你了。”
闻人潜眨了眨眼,回头看了柳萧一眼,见他没有意见,就掏出手机和关志文交换了联系方式。
柳萧倒不是很担心,要是他执意不收关志文的份子钱,就算他转给了闻人潜,闻人潜也不会要的。
他正想着,闻人潜的手机就叮咚响了一声。
柳萧凑过去一看,关志文发来的第一条消息是:闻人哥,你想不想看柳哥小时候的照片?
柳萧:?
——我把我手头的柳哥的照片都给你,不过之后要是有什么事情,闻人哥得跟我说。
闻人潜犹豫了两秒钟,直接一口答应:好。
他们就这样当着柳萧的面达成了一桩肮脏的交易,柳萧无语地看着闻人潜把关志文发过来的照片全部保存到相册里,还得扶着他,以免闻人潜走路不看路撞到了哪儿。
柳萧牵着闻人潜往回走,接着打了一辆出租车。
大年三十的晚上是很难打到车的,柳萧等了好一阵,才有一辆车跳出来,说是距离这里还有十几分钟。
“今晚感觉怎么样?”柳萧问闻人潜。
闻人潜“嗯”了一声:“挺好的。”
他看上去没觉得不适应,柳萧也就放了心,终于提出方才想了许久的那个问题:“你刚刚说我们结婚了,是怎么回事?”
闻人潜眨了眨眼,记起来柳萧已经忘记了。
“是之前你还是魔尊的时候的事情,”闻人潜解释,“你说之前婚礼没办成有点可惜,于是就补办了一个。”
“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柳萧叹了口气,心里的滋味不知怎么有些奇妙。
“因为我们现在和结婚了也没什么两样呀,”闻人潜有些茫然,“我们住在一起,睡在一起,还会双修,以前在明终是只有结婚了才能双修的。”
柳萧不知怎么有些无言以对,他叹了口气,在闻人潜的脸上捏了一把:“结婚是很重要的事,老实告诉我,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没说?”
“没有了,”闻人潜摇头,“如果之后再想起来会告诉你的。”
柳萧叹了口气,也是拿闻人潜没辙。
这个笨蛋。
紧接着柳萧又想,闻人潜没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是觉得他们已经结婚了,没必要再来一次。
柳萧有些不快,虽然这理由还挺幼稚的,但是想到闻人潜已经和上辈子的他结过婚了,觉得和现在的柳萧说这件事没有必要,柳萧就觉得心里闷得慌。
毕竟只有前世的他和闻人潜结了婚,总让柳萧觉得有些不平衡。
闻人潜正探着头等车,就觉得柳萧牵住了他的手,闻人潜回过头去,有些困惑:“怎么了?”
“我们也要结婚。”柳萧面无表情地告诉闻人潜——
作者有话说:柳哥:(暗戳戳又有点不爽)
第162章 新年礼物 新年快乐!
“可我们……”不是已经结过了吗?
闻人潜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再和柳萧结一次婚又不是什么坏事,干嘛要拒绝?
“那我们什么时候结?”闻人潜凑过去问柳萧, “会早一点吗?”
柳萧方才也是一时情绪上头,至于什么时候结婚,当然还没有想好。
“之后我再安排吧。”柳萧轻咳一声,觉得自己简直幼稚得不行。
就在这时,柳萧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辛泽发来的消息。
——霓旌大人, 新年快乐。
柳萧也回了一个“新年快乐”, 而后他想到什么, 问辛泽:大年三十羽月不用办宴会吗?
对面沉默了半分钟,而后才发了一句:宴会正在举行。
所以是在宴会途中摸鱼了?
摸鱼被柳萧抓包,辛泽似乎有些尴尬,抛下一句“有人找我”就跑了。
柳萧正想锁屏, 又想起什么, 翻了翻手机, 寄出去的几个快递都显示已经签收了。
“师姐应该收到我们的新年礼物了, ”柳萧说, “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那我问问她。”闻人潜翻出手机就一个电话打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没过多久就接通了。
申从云接闻人潜的电话总是很快,对面挺安静, 似乎不是在过年的什么聚会上,让一人一鬼都有些意外。
“师姐,”闻人潜晃了晃手机,“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申从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不知是不是柳萧的错觉,他总觉得申从云开口的一瞬间声音格外冰冷,但紧接着就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听不出什么异样,“师弟也在?”
“我在,”柳萧应了一声,“你现在在忙?”
“没呢,大年三十的我忙什么,”申从云笑道,“哎,我给你们的新年礼物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闻人潜说,“我们打算回去再拆。”
申从云是知道闻人潜跟柳萧回孤儿院过年去了,她笑了笑,道:“你们的我也收到了,师弟送的项链我很喜欢,但是阿潜啊,你怎么送了把剑给我?”
“你不喜欢吗?”闻人潜问,听上去有些失望,“那把剑确实是我现买的,不过要让工匠现打一把也来不及了……”
“我没说不喜欢,”申从云听着有些无奈,“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不用剑了。”
“剑修用剑不止能用右手……”闻人潜说,“你喜欢剑。你和我不一样。”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申从云没法反驳,甚至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算了,”她叹了口气,“你们回去了?”
“还在等车,”闻人潜说,“你没在过节吗?”
“出来透个气,待会儿就回去。”申从云笑道。
师姐弟三人又寒暄了几句,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申从云听见柳萧说车来了。
“那你们回家吧,”申从云笑道,“大年三十,玩得开心点。”
申从云挂了电话,她收起手机,终于回头望向桌对面的人:“考虑得怎么样了,冯长老?”
对面的冯长老面色勉强维持着平静,额头的汗却已经出卖了他,他似乎还想再挣扎一下,颤巍巍地开口:“当年我并没有对你们师徒几个动手,闻人远关押闻人师侄的时候,我还帮他说了几句好话。”
“是啊,”申从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所以我没有直接把这些事情告诉沧泽宗的其他人,而是先来找你商量,已经很给面子了吧?”
冯长老的目光落在桌上摊着的那些文件上,那些都是复印件,重点的地方被某些特殊工具进行了处理,但依然足够不堪入目。
“你想要什么?”冯长老咽了口唾沫,终于道。
“当年你们做了什么,现在就这样做吧,”申从云面色不改,“顺带一提,你刚才提到了阿潜,怎么,你是想试试阿潜临死之前受过的苦吗?”
冯长老面色一白,闭着嘴不再开口。
申从云看上去很满意这个结果,在掌心划了一道,对冯长老伸出手去:“既然如此,来定个血契吧,你答应我的要求,这些资料我到死都不会散布出去。”
冯长老必然是心有不甘的,但有把柄在申从云手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同样在掌心划了一道,二人血液交融。
“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长老了,”申从云毫不留恋地起身笑道,“哦,对了,这些东西就留给长老吧,也能帮你再回忆一下……自己之前的光辉事迹。”
她转身离开,留下呆坐着的冯长老和一桌子凌乱的文件。
长老呆愣片刻,桌上的照片再次映入眼帘,他面色白了黑黑了白,终于按捺不住低吼一声,把那文件全部扫到了地上。
申从云当然没有在意冯长老现在究竟在如何破防,她哼着歌,脚步轻快地走下山去,一边打开自己的备忘录画了一个小勾。
“冯长老也搞定了,嗯……我看看,还有三个。”她正盘算着要怎么把另外三个也搞下来,就见迎面走来了一人,申从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闻人溪。
对了,还有这一个。
申从云停下脚步,像是在等他。
“师姐!”闻人溪大步走上前,来到申从云身边,小心地揪住了她的衣袖。
他看上去特意打扮过,甚至选的香水都是和申从云相得益彰的,申从云只当没发现,笑道:“你怎么来了?现在大堂里应该在开宴会才对。”
“宴会有什么意思,”闻人溪撇了撇嘴,“里面的人一个个都假得很,一口一个掌门的叫,巴不得自己坐上这个位置才好呢。”
闻人溪年幼的时候虽然不在闻人远身边,但回到沧泽宗之后,对这种事情看得多了,也就懂了,沧泽宗门派虽小,可也算是五毒俱全了,规模比不得大门派,缺点倒是一个都没有少,现在闻人远死了,新掌门还没有确定,他们倒是先喊上了。
“既然不喜欢那种场合,我们就换个地方待着吧。”申从云笑了笑道。
她一手在闻人溪肩头拍了拍,身上的香水味热烈却不过浓郁,把闻人溪迷得晕头转向,一句话没问就跟着申从云走了,半晌才想起来要问:“师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找个清静的地方,”申从云回答,“你不是不喜欢到下面去吗?”
闻人溪应了一声,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山下那什么舞龙舞狮的活动已经搞起来了,不少弟子们从头顶飞过,开始准备除夕夜的表演,闻人溪想到今年过年的事情实际上也都是长老们在操办的,一点都没有让他插手。
申从云走着走着,就发现闻人溪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去,发现闻人溪犹豫地看着她,看上去有些茫然:“师姐,我真的能当好这个掌门吗?”
申从云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只是问他:“你想当吗?”
闻人溪下意识就要点头,但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申从云面前,不必说那些假话,于是道:“不太想。”
就算不做掌门,他依然也能像以前那样过得很好,干嘛还要再去受这个苦?
申从云笑了笑,没有鼓励他,只是拍了拍闻人溪的肩,笑道:“没事的,有我呢。”
这是闻人远死后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句话,更别提说这话的人还是申从云,闻人溪鼻子酸了酸,低低应了一声。
“走吧,”申从云道,“表演要开始了。”
闻人溪用力点头,加快脚步跟上了她。
*
一人一鬼回到家之后,就准备拆申从云寄来的新年礼物了。
送来的包裹有两个,一大一小,看包裹上的名字,大的那个是闻人潜的,小的那个是柳萧的。
闻人潜拆开包裹,里面躺着的是一块薄薄的金属板,闻人潜记得柳萧也有一个,似乎是叫电脑。
闻人潜把它捧起来在眼前看了看:“这是电脑吗?”
柳萧点头,他看了一眼牌子,这电脑的价格还不低。
柳萧能理解申从云为什么给闻人潜买一台电脑,毕竟现代社会,有一台电脑做事总是会方便许多,虽然闻人潜现在没有用的习惯,但以后说不定是会用上的。
在闻人潜的注视下,柳萧打开了自己的那个小盒子,那是一块手表,柳萧平时不怎么用手表,看时间也大多是直接用手机,因此他对手表也不是很了解。
他掏出手机搜了搜牌子和价格,在看见那之后跟着的四个0之后,柳萧默默放下了手机。
“师姐有心了。”柳萧叹道。
好吧,赚钱的理由又多了一条,要是没钱,以后连礼物都送不起。
柳萧搜手表的时候,闻人潜已经到房间里把送给柳萧的礼物盒子拿出来了,但他没有立刻给柳萧,而是把东西先藏在了身后,问他:“你给我买了什么?”
柳萧到门口把一个盒子抱了进来,闻人潜指甲一伸就把快递箱子划了开。
那是一台机器,闻人潜看见包装上写了“空气炸锅”四个大字。
“空气炸锅?”闻人潜记得他在电视上看见过,是个用来烤东西的厨具,很好用。
“喜欢吗?”柳萧问他。
闻人潜用力点了点头:“很喜欢。”
他抱着箱子左看右看,半晌才想起来柳萧的礼物还没有给,他从身后掏出礼物递给柳萧,眼睛亮晶晶的,期待他能喜欢。
闻人潜送给柳萧的礼物是一只小盒子,从外表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只大概能看出是个首饰类的小玩意——
作者有话说:师姐被我写得像个欺骗别人感情的坏女人()说起来设定里修士可以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身体生长,所以师姐的头发染了之后就一直是红的,不用补色,很方便呢(
第163章 烟花 为什么是我戴……?
柳萧把那只小盒子拆了开, 躺在漆黑绒布上的是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看上去是两个小巧精致的夹子, 中间用一根漆黑的链子相连,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总之看上去就不算便宜。
柳萧用两根手指捏起那根链子,在闻人潜紧张的目光中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想买这个?”
闻人潜眨了眨眼,终于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礼物送得没错。
但柳萧问到他为什么会想买这个,闻人潜又没法实话说自己偷偷看了柳萧的手机, 他轻咳一声, 没有正面回答柳萧的问题:“你喜欢就好。要试试吗?”
“好啊, ”柳萧勾了勾嘴角,“那就试试吧。”
大年三十的晚上照例是会放烟花的,烟花在空中炸开的声响一阵接着一阵,盖住了屋内男鬼的小声哼哼。
“为, 为什么是我戴……?”闻人潜有些茫然, “你不是说喜欢这个吗?”
“是啊, 我很喜欢, ”柳萧慢吞吞地把第二个夹子夹上去, 闻人潜的腰杆绷紧了一瞬, 愤愤地在柳萧肩头用力咬了一口。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柳萧骗了,说不定那天的手机也是故意让闻人潜看见的。
“不错,”柳萧后退了一些端详了一阵, 满意地点了点头,“很适合你。”
他是满意了,倒把闻人潜气得不轻,他愤愤地拉过柳萧的手, 用他的手腕磨了一会儿牙,怨念得不行:“这是我送你的东西……”
柳萧理不直气也壮:“既然是我的东西,那我怎么用也是由我自己来决定吧。”
闻人潜想必在挑选礼物上费了不少功夫,这链子款式简约,却也不会显得太朴素,点缀在一片泛起红晕的苍白之上,非常合适。
“别生气了,戴一会儿就摘,”柳萧亲了亲闻人潜的眼睛,问他,“外面在放烟花,你要不要看?”
这种状态下又哪里能看,但柳萧把闻人潜抱到窗边,让他坐在自己怀里,还要在他耳边说:“今天的烟花很漂亮哦。”
很漂亮吗?闻人潜的意识有些恍惚,他张了张口,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柳萧没怎么听清,摸了摸闻人潜的脑袋,让他再说一遍。
“对面……”闻人潜小声说,“对面会不会看见?”
柳萧原本是有再逗一逗闻人潜的打算的,但察觉到闻人潜确实是紧张了,他就没有说,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两个人都高兴才好。
“看不见的,”柳萧摸了摸闻人潜的发顶,安慰,“对面看不见。”
早在柳萧把闻人潜抱过来之前,柳萧就已经用了一个障眼法,无论从哪个方向,外面的人都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形的,就算是正对面,看见的也只是一扇大开的窗而已。
有柳萧的承诺,闻人潜终于放松了些,他不受控制地发抖,弄脏了柳萧的手。
“怎么这么快?”柳萧的指尖挑起中间的那段链子轻轻扯了一下,“不是刚刚开始吗?”
闻人潜闷哼一声,气得想骂柳萧,但脱口而出的只剩下不成调的语句,闻人潜只能把全部的精力用在控制自己的声音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番折腾直接过了零点,闻人潜有点累了,被柳萧用毯子裹着一起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闻人潜窝在那儿半天没动静,柳萧也是担心把鬼惹恼了真的不理他,抬手捏了捏闻人潜的耳朵:“还痛吗?”
闻人潜感受了一下,语气满是怨念:“还有点肿……”
“那下次不用了?”柳萧试探地问。
他这么说,闻人潜又不太高兴:“这是我给你买的新年礼物。”
“那之后再用?”柳萧举手投降。
闻人潜想了想:“你用……”
柳萧这次也算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了,但对象当然是要哄的:“我用。”
这一番下来,闻人潜终于满意了,他自认找回了场子,也就原谅了柳萧。
电视机里的节目还在一刻不停地放着,正如窗外连续不断的烟花声,这烟火似乎同样放了一整个晚上,每年的大年三十几乎都是这样,今年也没有例外。
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今年有闻人潜在柳萧身边,他没觉得太难熬,临近天亮的时候,还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
不知什么时候,怀里稍微被他捂暖了的体温消失了,柳萧在睡梦中拧了拧眉,慢慢睁开了眼睛。
客厅里的电视已经被关掉了,似乎是怕吵着柳萧休息,而闻人潜坐在几步之外的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小缝,眺望着外面的景象。
“闻人潜?”柳萧唤了一声,“在看什么?”
闻人潜回过头,窗外映入屋内的晨光将他的脸照亮了一半,另半边脸在朦胧的阴影里,让他整只鬼看上去像一缕薄雾。
“柳萧,”闻人潜说,“太阳出来了。要不要一起看日出?”
柳萧想起来,之前在首都的时候,他们是打算一起在山上看日出的,只是被许娟那些人搅黄了,半夜就被一通电话给喊了回去。
柳萧站起身,毯子从肩头滑落,是闻人潜刚才给他盖上的。
他拉开窗帘,屋内稍微亮堂了些,柳萧看见城市那头缓缓亮起一束光来,光影的分界线从东面缓缓向城市另一端推移,逐渐点亮了眼中的一切。
这其实称不上一次正儿八经的日出,但仔细一想,在山中看日出与在城市里看,对于他们来说,要说真有什么差别,那也是没有的,顶多只是从山上看的太阳更大更美罢了,他们对生活有点仪式感,但不多。
“柳萧,”闻人潜向后靠在了柳萧肩头,“以后每一年我们都要一起看日出……”
他又一时兴起给两人定了个规矩,而柳萧只是笑了笑,应了下来:“好。”
*
“你们在做什么?”神识问,“收拾东西去旅游吗?”
柳萧正在往隐霜上贴符纸,他应了一声,道:“要出去几天。”
神识坐在餐桌上看柳萧忙来忙去,按理来说,柳萧出门对她来说是好事,平时这两个人在家里的时候,神识都不敢随便出来晃荡,当电灯泡可不怎么有意思。
而现在她有片刻沉默,随即问柳萧:“你们要去找房弘光吗?”
柳萧动作不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想一起去?”
“之前在羽月都城的时候,他们找来了很多鬼,”神识说,“这次应该也会有。我能帮你们的忙。”
柳萧终于瞥了她一眼,看出她知道了什么:“这次过去,我和他八成会死一个。你能狠下心来吗?”
神识当然知道柳萧和房弘光早已经你死我活,她顿了顿,哑声道:“我不能看着他错下去。”
她没有过去的记忆,也没有过去的感情,说得难听些,她不过是一缕她的铸造者留下的念想,不拥有任何东西。
但正因如此,神识知道,若是她的铸造者还在世,现在会做什么。
她不会逃的,她一定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为了避免更多人因为她所爱的人受到伤害,阻止他们是她的义务。
“那你一起来吧,”柳萧应了一声,“但我不保证你的安全。”
“不需要你保证,”神识哼了一声,“我自然有让自己安然无恙的办法。不过那什么,我想求你一件事。”
柳萧用目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神识轻咳一声,看上去有些扭捏:“要是我们赢了,你能不能把我送到忆安那边去?”
她不说,柳萧原来也打算这么做,一开始不把玉牌还给房忆安,是因为神识是重要的证据,要是被房弘光发现了,把玉牌没收就得不偿失了,要是之后一切结束,柳萧也没有继续把玉牌留在身边的必要。
“柳萧……”闻人潜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可以吃饭了。”
柳萧应了一声,转而问神识:“你要不要吃点?”
神识很久没有吃过东西,柳萧这么一问,也觉得有点馋了:“你俩不介意的话。”
“没什么介意的,”柳萧一边往餐桌走,一边道,“对了,要是他做的菜不合你的口味,不准贬低他和他做的东西。他的每一道菜都做得很用心。”
神识“啊?”了一声,刚想说别人请她吃饭她怎么会贬低厨子,她不是那么没有素质的人。
下一秒,闻人潜就把一盘绿色的鸡翅端上了桌:“柳萧,做可乐鸡翅用的可乐用完了,我就用了雪碧试试。嗯?你也要来吃饭吗?那再去拿双筷子。”
神识沉默,她突然明白了柳萧来之前为什么要跟她说那样一句话,合着是在打预防针呢。
神识有苦说不出,只得尬笑着在桌边坐了,并发誓之后再也不相信柳萧的鬼话。
在与房弘光约定的前一天,柳萧和闻人潜出发前往了石阳岛。
这座岛屿位于双径河之上,更偏向明终的那块区域,地图上显示,由于这里地处偏僻,因而没有人定居,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房弘光才选择了在这里见面。
从明终往石阳岛过去没有飞机直达,只有一艘在早上九点出发的船只,目的地还不是石阳岛,只是在前往其他观光岛屿的时候中途路过,除了柳萧,没人在这一站下船。
一踏上这座岛屿的土地,柳萧就觉一股极其浓郁的鬼气扑面而来,这地方的鬼气竟是藏也不藏一下,大概是仗着石阳岛在明终的势力范围,这才有恃无恐。
“为什么这里的鬼气这么浓?”闻人潜有些困惑,“像是这里有个鬼巢……房弘光在饲养鬼吗?”——
作者有话说:存稿终于有四万了!这段时间在写隔壁番外的结局了,番外写完还想再写一个抽象小短篇,好久没写抽象想得不行(bushi
第164章 交易 似有在这暗无天日的潭中被困了数……
他们当然知道房弘光与鬼有来往, 甚至之前那次在公交车上刺杀柳萧,也是驱使鬼来做的, 只是房弘光并非鬼怪,对鬼并没有天然的压制,甚至他驱使的有些鬼连灵智都没有开。
上次来袭击灵背龟的鬼中间有好一些承认自己是受房弘光驱使的,但究竟达成了什么交易,让那些鬼甘愿为房弘光卖命,他们却又说不出来,像这是一段已经写进了他们魂魄中的程序。
他们没走多远, 就看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站在小路尽头, 他没有穿着南斗阁标志性的绣有仙鹤纹路的袍子, 而是换了一身常服,身姿挺拔,看不出断了一条腿的痕迹。
“尚掌门,”柳萧对尚语堂微微颌首, 平静得不像是有仇, “好久不见, 你的腿伤好些了没有?”
他这一句话就让尚语堂变了脸色, 但他好歹是忍住了没有动怒:“柳道友说笑了, 二位跟我来吧。”
他转过身去, 带着一人一鬼往里走。
这座岛屿从外面看上去都是郁郁葱葱的一片,但实际到了这里就会发现,这地方简直称得上寸草不生, 大概是在岛屿上用了什么障眼法,避免外来者窥见其中景象。
不过想来也是,这样一座几乎被鬼气浸透的岛屿,要有什么特别茂盛的植被, 也是件不大可能的事情。
尚语堂一路把一人一鬼领进了一座小屋,这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这一座建筑孤零零地立在荒芜的山地之中,看着倒有些诡异。
尚语堂推门而入,在屋内的唯一一张桌子面前坐下,示意一人一鬼随意。
柳萧在他对面坐了,闻人潜在这种时候通常是把话交给柳萧来说的,只安静地立在柳萧身后,没有开口。
“二位这是第一次来这里,对不对?”尚语堂笑道,“此处是我与师父寻觅许久才发现的处所,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他这种人说话总是喜欢弯弯绕绕的,柳萧懒得和他废话,直接道:“尚掌门这次把我们叫到石阳岛来,是想说些什么?”
“想说什么?”补尚语堂笑了笑,“有想说的话的应该是你们才对吧,我们不过是提供了一个交流的机会罢了。”
他执意要把主导权握在自己手里,柳萧也没在意:“那么尚掌门有什么条件?”
他只字不提闻人潜肉身的事,尚语堂在心里冷笑一声,道:“先前羽月私自囚禁了一名明终的掌门,虽说来自小门派,但这也不是羽月此番作为的理由。现在他领导的门派动荡不安,我们要求立刻将他释放,让他回到明终。”
这本来是一件可以放在明面上光明正大交涉的事情,尚语堂偏偏要在私下里说,大概也是知道不怎么光彩,柳萧哪里看不出来,比起那个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掌门,尚语堂怕是更在乎从那掌门身上搜出来的那块玉牌。
柳萧颇为遗憾地摇摇头:“抱歉,尚掌门,我已经不是魔尊,对羽月的事务没有置喙的权力。如果你们想要让掌门回来,直接和魔尊去谈比较好。”
他这显而易见的装傻让尚语堂终于忍不住面露讥讽,他正欲开口,就听柳萧继续道:“不过,虽然没有换回那名掌门的权力,但我手里倒是有另一件东西,尚掌门或许会感兴趣。”
“另一件东西?”尚语堂皱了皱眉,“我希望你清楚,我不是什么破烂玩意都收。”
柳萧手腕一翻,一只锦囊出现在他手中,一开始有符纸紧紧包裹着,尚语堂竟也没感觉到柳萧身上还带了一个这个。
“这是……”尚语堂顿了顿,不知为何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柳萧没有回话,只是随手把那只锦囊解了开。
在那之中,一段针尖般纤细的丝线安静地躺着,透明如同玻璃铸造而成,窗外的阳光在那丝线上一照,似有流光万千。
“冥蚕丝?”尚语堂脱口而出。
“正是,”柳萧颌首,“我从一整卷冥蚕丝中取下这一小段,剩下的那些我在来之前藏在了别的地方。你们现在正在寻找冥蚕丝的踪迹,是不是?”
尚语堂没有回话,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果不其然,柳萧缓缓开口:“如果用肉身来换这冥蚕丝,尚掌门愿不愿意?”
尚语堂当然不可能一口答应,霓旌诡计多端,没人比他更了解,轻易就把寻找了那么久的冥蚕丝拱手让人,不像是他的作风,只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
不仅是霓旌,这同样是房弘光寻找了几百年的宝物,他将寻找冥蚕丝的任务交给了尚语堂,但至今为止,尚语堂没有得到冥蚕丝的任何消息,如今宝物到手的机会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了尚语堂面前,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怕是等不到霓旌下一次心甘情愿地把冥蚕丝交出来了。
若是将冥蚕丝拿到手,师父应该也会高兴。
“冥蚕丝在哪里?”尚语堂问,他尽力压制声音中的颤抖,但柳萧依然听出了他的迫不及待。
“别着急,尚掌门,”柳萧慢悠悠道,“我还没有说我的条件。冥蚕丝毕竟是千金难求的至宝,就算要拱手让人,我们也得商量商量。”
“条件?”尚语堂没想到事到如今柳萧居然还敢和他谈条件,“你可别忘了,你的道侣的肉身在我们手里。”
“肉身再如何宝贵,若是没有魂魄,也只是一具尸体罢了,”柳萧道,他回过头去,一手轻轻碰了碰闻人潜的面颊,“能要回他的肉身当然是最好的,但若是没能找回来,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不算太要紧。毕竟他的魂魄在我这里,怎么也跑不掉。”
在尚语堂看不见的地方,柳萧的指尖有片刻收紧,而尚语堂只是陷入了沉思,指尖不住轻敲桌面,似乎有些焦灼。
尚语堂的情绪有几度变化,终于他冷静下来,问柳萧:“你想要什么?”
“我要先拿到肉身。”柳萧平静地回答。
尚语堂的面色变了变:“你在耍我吗,霓旌?”
“不过是想先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尚掌门又怎么能曲解成我在耍你呢?”
尚语堂长长吐出一口气,问柳萧:“冥蚕丝在哪里?”
这一次柳萧没有藏着掖着:“在羽月,由魔尊保管着。”
“你不是说现在没资格左右羽月的事务吗?”
“无论如何,我和魔尊毕竟也是老相识,让他帮忙保管些东西也不是什么问题,你说是不是?”
这人完全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尚语堂气得不行,又开始思索起柳萧话中的真实性来,要是这人拿到肉身之后反悔了又该如何是好?
尚语堂定了定神,转而问柳萧:“冥蚕丝你们又是从哪儿得来的?”
“这本就是我们的东西,在我们手里很奇怪吗?”柳萧反问,“不过,既然尚掌门那么问了,实话实说也没什么。这冥蚕丝是从鲍权办公室密室中的保险柜里找到的。”
鲍权办公室中有一个密室的事情尚语堂也是知道的,不过这也是在鲍权死后的事情了,除了管理局的少数几个人,应该没人知晓才对,可现在柳萧就这样随随便便说了出来,却也为他的话增添了几份可信度。
他们本就怀疑是鲍权暗中私藏了冥蚕丝,若真如柳萧所说,也是合理的。
尚语堂面色沉沉,终于应了下来:“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招,我就立刻毁掉闻人潜的肉身。”
他站起身,转身走出门外,一人一鬼没有发现,他在转过身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柳萧与闻人潜交换了一个目光,拔腿跟了上去。
去取肉身的路与来时的方向完全相反,他们一路往岛屿的中央过去,约莫过了十几二十分钟,眼前的山向两边退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深潭。
在潭的另一端,一条水路从斜立两旁的山体巨石中间向山中延伸而去,目之所及处一片漆黑,看不清其中景状。
“闻人潜的肉身就在那里,”尚语堂往那山洞中一指,“我们需要乘船进去。”
二人一鬼下了山,山脚有一艘小舟随水漂浮,尚语堂解开岸边系着的绳索,那小舟像有灵性一般径直往那山洞的方向飘去。
“这山中设有禁制,这艘小船是出入此处唯一的工具,若是讨巧试图飞入山中……”尚语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柳萧没有回话,他一手从小舟边缘垂下,在指尖轻触水面的刹那,他似乎感觉到这水在一瞬间躁动起来,似有在这暗无天日的潭中被困了数百年的鬼魂点燃了这潭水,叫嚣着渴求生魂的气息。
柳萧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对上尚语堂意味深长的目光,评价:“这潭中还真是卧虎藏龙。”
彼时小舟已经飘到了深潭的中央,距离那个幽深的洞口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离岸边却已经足够远。
闻人潜倚在柳萧身边,在尚语堂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拉住了柳萧的手。
尚语堂转身望向这潭水,似乎回忆起什么,感叹道:“我还记得,我与柳道友第一次见面,是在门派的宗门大比上。当时你可谓万众瞩目的焦点,一介凡人出身,未曾有过师门教导,却凭一己之力杀出重围,与我站在了一起。当时我已是第二次参加宗门大比,却依然惜败于你。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世间没有哪个地方比修真界更需要天赋……还有人脉。”
尚语堂回过头,对柳萧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我听说,当初要是没有闻人道友暗中相助,你怕是连宗门大比都参加不得。日后沧泽宗的前任掌门收你为徒,大概也有他在其中游说吧。你们二人情谊甚笃,当初要不是发生了那场变故,我倒还真愿意喝你们的一杯喜酒。”
不知不觉间,小舟已经停在水面上不再动了,一人一鬼却像是并没有发现。
他不明不白地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柳萧的面色也没什么变化,问他:“尚掌门现在对我说这些,是在门派里缺个人与你追忆往昔?”
“不,”尚语堂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信你会用闻人潜的肉身来赌,一点也不信。”
下一秒,水面上突然炸开巨浪无数,密密麻麻的凶鬼犹如蝗群发了疯地涌向小舟,尚语堂负手而立,面上没有丝毫慌乱。
“抓住他们,”他抬手就是一指,“待你们被困在水牢里的时候,就什么都愿意说了。”——
作者有话说:尚语堂:我就知道你这个超级恋爱脑不会随便丢下闻人潜的肉身。
第165章 上岸 一天到晚师父师父的,他杀人放火……
冷风呼啸, 闻人潜的身影须臾便袭至尚语堂身前,鬼爪直袭他的面门, 而就在他即将捏爆尚语堂脑袋的前一秒,另一道鬼影出现在了尚语堂面前,将闻人潜的攻势堪堪挡下。
闻人潜意识到有些不对,当即收手退到了柳萧身边。
这些从水潭中冒出来的鬼并非鬼修,而一般的鬼自然连闻人潜的鬼气都受不住,但眼前的这群鬼甚至连灵智都没有开,却能生生受了闻人潜的一击, 其修为大约与元婴巅峰的人类修士等同, 属实让人觉得奇怪。
“柳萧……”闻人潜回头望向柳萧, 一人一鬼交换了一个目光,而后背靠背立在小舟之上。
柳萧一手落在腰间,时至冬日,他来时本就穿了长风衣, 尚语堂只看见他腰间配了一把剑, 只以为那是柳萧惯用的灵剑, 因而没有留意。
此时此刻, 柳萧将那剑从腰间取下, 解开其上封着的符纸, 其上翻涌着的魔气让尚语堂的面色变了一变:“隐霜?魔尊把这把剑也给了你?”
“尚掌门这话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这剑本就是我的,现在魔尊送回到我手上很奇怪吗?”柳萧一剑挥出, 尚语堂下意识以灵力护体,铺天盖地的魔气混着厉鬼的呼啸与从水面中爬出来的众鬼对撞在一起,不知是不是柳萧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两股力量有种诡异的相似。
很快, 柳萧意识到在这里就同尚语堂所说没法御剑而起,一旦他的身体离开小舟太多,似乎就有无数双无形的手从水面爬出,死死缠住他的四肢,把他往潭水里拖。
他便没有执着于通过御剑逃离那些鬼的追击,光是守在原地,将围拢上前的鬼尽数斩落。
尚语堂的面色变得不大好看,他一手落在腰间,正欲亲自上阵,却听自己的通讯器铃声在这时候响了。
这岛上没有信号,他们之间交流都是用了特制的通讯器,尚语堂面色一沉,飞快掏出通讯器一看,却是祁响打来的。
来到石阳岛之后,房弘光便安排祁响在石阳岛周围巡逻,会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大约是那边发生了些什么事,尚语堂暗骂了一声不凑巧,直接接通:“什么事?”
“大师兄,”祁响那边风声呼呼,“有人入侵了。”
尚语堂并非没有料到,当机立断下令:“拦住他们。”
他刚挂断电话,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响,尚语堂忽觉不妙,定睛一看,却是小舟边溅起的水花还未平息,而那一人一鬼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了原地。
竟是跳舟逃跑了。
而水上的那些鬼失了目标,一时也待在原地不动了。
“愣在这里干什么?”尚语堂骂道,“还不快去追?”
那些鬼听了命令才肯动,他们速度极快,须臾之间,水面上又只剩下了这艘孤零零的小舟以及尚语堂一人。
居然那么多鬼都拖不住他。
尚语堂阴沉着脸想,随即他又稍微放下了心,他脚下的这座深潭可不是普通的水,被鬼气浸了那么多年,寻常的修士支撑不了几分钟,就算闻人潜是鬼修,不怕鬼气,柳萧也多多少少得受些损伤,不怕在这里逮不住他。
刚才祁响打来电话说的那些人应当也是柳萧喊来的,只要祁响那边不掉链子,把人给拖住,别让这两方会合就好了。
想到这里,尚语堂稍稍安下了心,身下的小舟缓缓启动,往湖中山洞的方向驶过去。
石阳岛东面,一艘船只正缓缓靠岸。
“这地方鬼还真是够多的,”秋芙甩了甩鞭子上残留的鬼气,扭头望向身边的人,“魔尊大人,您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身边的黑衣人应了一声,“光是这些鬼还不至于对傀儡造成什么影响。”
秋芙又多看了辛泽一眼,不由得感叹这傀儡做得还真像,连面具都给他做上了。
在得知房弘光约了柳萧在石阳岛见面之后,辛泽立刻提起了戒备,柳萧现在的修为还没有恢复,辛泽只怕他与闻人潜遇害,只是这时候羽月那边又抽不开身,于是把意识与傀儡相连接,让秋芙带着傀儡一起领着一小支船队来到了石阳岛。
这傀儡是辛泽早就命人造好的,精细程度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的模样,与之前拿来引诱柳萧的那个傀儡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秋芙带着傀儡下了船,对船上的下属道:“你们先在这里等候,我先进去探探路。”
大概这地方的一切都是对外界保密的,这座岛除了几个阵法与禁制,也只有一些鬼在守着,这一路下来,船员们把那些鬼和禁制都破坏了大半,闻言他们低头应下,回到船上去守着了。
“这岛上的鬼气还真够重的,房弘光那老头不会躲在这里偷偷炼鬼呢吧?”秋芙一路上左看看右看看,作为兔妖,她个人还是更喜欢那些郁郁葱葱的环境的,这地方到处看去都是光秃秃的一片,让她不太舒服,“那两人到哪儿去了,也不知道给我们留个信。”
“注意看路,”辛泽道,“这地方不会没人看守。”
他正说着,前面的秋芙脚步突然一顿,一手落在腰间,把长鞭给抽了出来:“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出现在林间的赫然是祁响,他神色肃穆,看上去同往常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细看就能发现,他的气色有些糟糕,似乎已经是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就连修士的恢复能力都不能完全掩盖。
祁响当然也是认得眼前出现的二人的,一时也有些惊讶:“魔尊大人,还有护法大人?”
“哎呀,真巧,居然在这里碰见了,”秋芙笑眯眯道,“之前我们还在并肩作战来着,现在就要打上了。”
祁响抿唇不语,半晌才道:“二位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他看上去像失了魂似的,饶是秋芙也觉得有点奇怪:“你怎么了,难不成是被压榨了?”
祁响闭了闭眼,没有正面回答:“我奉师父之命留守在这里,如果二位是准备进入石阳岛,恕我不能放行。”
“我们又不是来旅游的,用不着你陪着,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们过去就成了,”秋芙试图劝他,“这破事你又不是一定得掺和。”
祁响的神色有片刻动摇,半晌才道:“抱歉,这是师父的命令。”
“一天到晚师父师父的,他杀人放火,你也帮着干啊?”秋芙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怎么这么死板呢?
这话不知戳到了祁响的哪一点,他的瞳孔显而易见地一缩,却没有反驳。
秋芙的眼珠子转了转,凑到辛泽耳边耳语了几句,辛泽垂着眼睛没回话,也不知是因为这傀儡没法做出太明显的表情还是怎么,总之就是同意了。
秋芙转过身去,对祁响笑了笑,下一秒,她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祁响一惊,立刻拔剑回击。
灵剑与长鞭相撞,震得祁响连退数步,祁响知道这一战无法避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他又想起在来之前尚语堂对他说过,只要听师父的话就够了。
确实如此吗?祁响不知道,但此时此刻他只能这么做,不去思考,不去怀疑,就不会崩溃。
辛泽退到了一边,这傀儡虽然存在他的意识,但要完全复刻他的修为自然是不可能的,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傀儡损坏,他也只得在一边躲着。
这片空旷的土地恰好成为了一人一妖对战的场所,但他们都没有使出全力,这一番下来,不过是脚下的土地擦破了一点皮,除此之外,竟也是一点破坏都没有造成。
秋芙早就发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却是把祁响往辛泽的方向引过去。
祁响果然中计,他理所当然般地察觉到了躲在角落的辛泽,祁响的任务是拦住所有试图潜入石阳岛的人,辛泽当然也在其中。
祁响的目光在辛泽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便有一道剑气从他身上迸出,直袭辛泽傀儡的面门。
然而也不知是祁响现在注意力不够集中,还是刻意留了手,那灵气并没有直接将那具傀儡击破,却是在半途拐了个弯,无意间将辛泽的面具给打了下来。
面具应声而落,秋芙见状却没有立刻赶上去帮忙,反倒在原地停了下来。
因为祁响也停了。
他僵在原地,呆愣地看着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双眼缓缓瞪大。
他额头上的两个凹陷……那两个凹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