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心里莫名觉得奇怪,怎么这男人比她还要着急似的,他又不是孩子亲爹。
到了急诊,挂号、排队等叫号,檀砚书一直在旁边陪着,等轮到岑礼进诊室,檀砚书也要跟着进,被医生叫住:“家属在外面等着。”
檀砚书摸摸鼻子,这才看清门上贴着的“男士止步”四个大字。
岑礼回头晚了两秒,门已经被檀砚书关上,她没看到檀砚书脸上的表情,反而是医生收回目光,笑了笑,随口道:“你老公怎么比你还紧张,额头上都出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陪他来的医院。”
“啊……他吧,没怎么来过医院,大惊小怪的。”岑礼胡诌道。
医生简单询问过后,帮岑礼按了按肚子,得知没有剧烈疼痛也没有出血情况以后,初步判定问题不大,具体情况还要做完彩超再看。
医生给开了彩超单,领着她去彩超室。
晚上急诊病人不多,开完单子直接做检查,医生安慰岑礼:“既然只是轻轻摔了一下,而且没压到肚子,也没有很明显的不适,应该问题不大。”
“家属不用跟着,一会儿病人做完彩超还会回诊室的。”医生没走两步,转身对檀砚书道。
檀砚书:“?”
“家属原地等着就行。”医生又说一遍,眼神示意岑礼跟着。
檀砚书愣愣地坐回去,远远看着岑礼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眼神虚焦着,许久没有找到落点。
结果出来之前,他控制不住地为她紧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紧张,莫名其妙,毫无道理。
他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答案。
“你别同情心太泛滥,檀砚书。”他摸着自己的胸口,提醒自己。
可下一秒,檀砚书听到岑礼发来的语音里,医生说一切正常的时候,他脱口而出的是的“谢天谢地”四个字,还是泄露了他心里的过度紧张。
“陪老婆做检查在门口玩手机、打游戏的我每天看见大把,像你老公这么紧张的,还真不多见。”医生让岑礼给檀砚书报的平安,对方还打趣她:“你这老公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女人怀孕生孩子不容易。”
“那是,本来我都没当回事儿,不准备来医院的,他非不放心……”
“也正常,第一次当父母嘛,紧张在所难免。”
医生给岑礼做完彩超,叮嘱:“报告十五分钟左右出来,自己算着时间到门口的自助报告机上打印,打印出来拿着进刚才的诊室找我,我去上个厕所。”
岑礼点点头,这一会儿,她还真有种檀砚书是她老公的错觉。
回诊室的这一路,看见其他女患者,再看看她们身旁的家属,岑礼说不出的得意。
等看到檀砚书时,对方神情松快许多,端正坐着,老远就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檀砚书问:“检查完了么?真没事儿?”
“嗯。”岑礼推着他在旁边坐下,“医生说胎心什么的都正常,肚子不舒服考虑是孕期饮食不消化,也有可能是我子宫壁薄的原因。”
说起来惭愧,岑礼晚上多吃了一些,饭后又直接洗澡、躺下,确实存在消化不佳的可能。
拿着报告,岑礼回到诊室听医生分析,报告上显示一切正常,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她子宫壁的厚度,相比较之前的报告并没有明显增长。
医生问她:“上一次检查,医生有给你开黄.体酮片吗?”
“开了。”
“吃了吗?”
“吃完了。”
“效果不太好,”医生拿笔在她的报告单上圈出数值,在旁边写出正常参考范围,问她:“能接受打针吗?”
“啊……打哪儿?”岑礼心里一慌。
“打屁股。”医生笑笑,“你放心,我们医院的护士手法都很轻的,不会很疼。”
“主要你之前吃药效果不明显,打针的话见效比较快,可以接受的话我先给你开一周的,配合口服的药,下周过来再查个血常规和彩超,如果孕酮不是特别低,后面就不用再打了。”
“行。”岑礼听医生的话,也相信这里的护士手法。
徐悦在六院做了几十年的护士,她也说六院的护士值得信赖。
岑礼拿着医生开的注射单去窗口拿药,檀砚书陪着,两人一起去注射室找护士。
“拜托您下手轻一点儿,别推太快。”岑礼露出祈求的表情,撒娇。
护士小姐姐笑笑,温柔打完。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岑礼和檀砚书到家已经快十一点。
檀砚书提醒岑礼早睡,给她倒了杯温水服药。
岑礼沉默着接过,又听见他问:“家里有没有蒸汽眼罩?”
她点点头,“你现在要用吗?”
“不是我用,”檀砚书将手机上查到的内容给她看,“你刚才打的这个针,网上说容易长硬块,需要热敷。”
网上说由于针孔位置特殊,热毛巾散热太快,用蒸汽眼罩最简单也最高效。
“檀砚书,你紧张什么?”岑礼低头,自下而上打量他。
“你今天一晚上比我还要紧张,你知道吗?”考虑的这样周全,比她自己都关心自己。
“我……”檀砚书一时语塞,视线不自觉移向别处。
“你别入戏太深哦,檀教授。”岑礼忍不住提醒他。
刚才在医院,就连她都被他带着入戏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们可是假夫妻!
林双语说了,孕妇受激素影响,较往常来说更加容易对人产生依赖。檀砚书这人这么细心周到,要总是这么着,岑礼还真有点担心被林双语说中,万一哪天她真把持不住……
使不得,使不得。
但很显然,檀砚书不这么想。
他神情严肃,看着她,“礼礼,这不是戏,我们现在在法律层面上就是夫妻关系。虽然我们签订了婚前协议,但是那上面只有财产分配,除此之外,夫妻之间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我们一样也不比别人少。”
夫妻……义务?岑礼选择性听到这几个字,脸莫名红了起来。
“没有必要上升到法律层面吧,我只是觉得刚才在医院你过于紧张了,就连医生都说你看起来比我还像病人。”
檀砚书愣了愣,也意识到自己这样表述似乎不太妥,解释:“我的意思是,在社会普遍认知里,在你父母、同事、甚至,我们就是夫妻,如果你在里面做检查,而我在外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落在医生护士眼里,他们是不是会认为,你的丈夫冷漠无情、不可托付?他们会不会认为你眼光不行?会不会认为孩子的爸爸这样,无形之中也会给你的社会评价造成不好的影响。”
“综上所述,我觉得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彼此之间还是要有所约束,比如在公众场合尽量扮演一个称职的伴侣,你觉得呢?”
她觉得?
她现在不想觉得。
她困了,她要回房间给公主的臀部敷上蒸汽眼罩,然后睡觉。
然而,眼睛阖上,岑礼脑海里又顺理成章冒出来一个大胆的猜想——
既然檀砚书这么有责任心,那等他们约定期满办理离婚手续之后,他是不是也会如此尽职尽责地继续扮演她的好前夫、孩子的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