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2 / 2)

邹强心口骤然锁紧,脚步本能地后退,直至后背贴上隔间的门版。

燃烧的烟头从他脸侧滑过,按在耳廓边的门板上。

盛毓仿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发抖的表情,嗓音沉而缓,“你要是再敢发一个脏字,我保证让你尝尝烟头的滋味。”

周弋阳和金铭到门口时,正好看到邹强见鬼一样从卫生间内夺门而出。

周弋阳知道他和盛毓之间的瓜葛,问闲散抽烟的盛毓:“他又找你事呢?”

“就他。”盛毓不屑地嗤了声,从金铭手中拿过塑料袋,撂下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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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考的前一天是周日,学校照常给他们放了假。

放假前汤慈给盛毓安排了周日白天全科的复习,并照旧和他约好晚上开视频讲解知识点。

经过这段时间给盛毓补习,汤慈原本就稳固的基础打得更牢,于是她放学后去了台球厅兼职。

周末的台球厅格外忙,汤慈一直到临近下班点才抽出空档检查盛毓的作业情况。

【卷子做得怎么样了?】

消息发出去后,一直等到过了晚饭的时间,盛毓都没回,汤慈还是按照原定的时间下了班。

将暗未暗的夜空被乌云裹着,萧瑟的风一阵接着一阵刮。

汤慈裹紧外套,想到晚饭吃什么。汤建伟秦玲去了江城考察项目,下周二才回家。

快到小区时,她在附近的餐馆打包了一份小笼包,等回到家中,窗外已是狂风大作。

她坐在客厅吃小笼包,看着窗户外被风肆虐到摇摆的枝丫,庆幸自己回来得早。

由于汤慈从小就害怕这样末日般的天气,妈妈还在的时候她会紧紧黏在她身上,妈妈去世后她只能避免在这种天气出门。

正想着,手机兀地震动。

汤慈垂眼,看到消失几个小时的盛毓给她发来回信。

【盛毓:你在哪?】

汤慈木愣一秒才快速打字。

【在家。】

盛毓很快打来视频,汤慈条件反射般坐到书桌前,然后才接通电话。

旧手机像素虽然有限,但汤慈还是一眼就看出盛毓在外面,再仔细一点能看到他的唇角还带着伤。

汤慈抿紧唇瓣又松开,问:“你在哪?”

“街上。”

“马上下雨了,你快回家吧。”

盛毓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语调平静地和她叙述,“刚和我爸打完架。”

轰隆隆——

一声惊雷截断了两人的对话。

汤慈目光朝混沌的窗外扫了一眼,一时焦急,没过脑子地问:“我家里没人,你要来我家吗?”

盛毓仿佛完全不受雷电的影响,似笑非笑地问:“去做什么?”

“数学试卷。”汤慈咬了一下唇瓣,“你还差一张试卷没做。”

挂断视频,拿钥匙下楼,一直到走到楼道门口,汤慈还恍然如梦。

她没想过盛毓居然真的答应来她家学习,想来是他对模拟考真的上心了。

汤慈欣慰地勾起了唇角。

两人家离得不远,汤慈在楼下等了一刻钟,盛毓乘坐的出租车就停在了楼道口。

盛毓付完钱下车,朝愣在原地的汤慈抬眉,“几楼?”

“三楼。”汤慈说着,好像她才是来做客的客人,让开了上楼的路。

盛毓也没跟她客气,抬脚走进了楼梯间。

汤慈跟着进去,余光撇见楼道外停放着的光溜溜的电动车,忙叫住盛毓,“你等我一下,我去把电动车盖上。”

忽然,一股强劲的风吹来,吹透她身上面料稀薄的睡衣。

下一秒,汤慈猛地打了个喷嚏。

她正要不管不顾地朝外冲,后衣领却被一只大手揪住。

盛毓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把她捞进楼梯间。

“哪辆?”

汤慈懵然指了指花池边的卡其色电动车,盛毓抬脚走了过去。

意识到盛毓要帮她,汤慈忙追上来:“还是我来吧。”

盛毓下颌一点楼梯间,“老实等着。”

听出他语气不善,汤慈只好在原地站着,脚尖交集地点着地面。

盛毓穿了一身黑,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他刚拆开雨布,暴雨就毫无预警地急速坠下。

汤慈大惊失色,提高声音提醒,“盛毓,下雨了——。”

“你废什么话。”

盛毓头也没抬,躬身把雨布的扣子扣上,大步朝楼道里跑来。

短短几分钟,他浑身都湿透,却并不显狼狈,雨水勾勒出他锋利的轮廓,漆黑眸子沾水后变得更亮。

汤慈嗫嚅道:“你冷不冷啊?”

盛毓拨了一下额间碎发,“不冷,你家能洗澡么?”

汤慈忙不迭点头,“可以。”

到家后,汤慈翻出汤建伟的新衣服和新毛巾交给盛毓,然后才去调试热水器的温度。

试过水温可以之后,汤慈想了想,又把浴缸放满了温水,才去客厅叫盛毓来洗。

盛毓已经将湿透的卫衣脱了下来,露出宽肩窄腰,落拓疏朗的上身骨架上是块垒分明的薄肌。

明明是观赏性极高的身材,汤慈却紧紧蹙起了眉。

她看到盛毓肩膀到腰处都有明显的受伤痕迹,那些伤痕有深有浅,不知道积累了多少次激烈的斗殴。

盛毓没注意到她的视线,拨弄着湿法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汤慈缓慢地闭了闭眼,倏尔听到浴室内传来扑通一声重击。

一颗心悬到喉咙口,她快步走到浴室门外敲了敲门,“你怎么了?”

浴室内一片死寂,仔细听有粗重的呼吸声从门缝内挤出来。

汤慈又尝试叫了几遍盛毓的名字。

没有回应。

别无他法,汤慈咬咬牙,轻声推开了浴室的门。

盛毓整个人蜷缩在浴缸对面的墙壁,漆黑发丝被他抓得乱七八糟。

他双目赤红,一眨不眨盯着无波的浴缸水面。

急促的呼吸在向外人昭告他此刻岌岌可危的神经。

汤慈蜷起指尖,悄声在他面前蹲下,试探着问:“盛毓,你哪不舒服吗?”

盛毓顿了一会儿才转动瞳孔看向她,哑声说了句什么。

汤慈没听清,又凑近了一些,颤声问:“你说什么?”

尾音未落,她的手臂突然被盛毓紧紧箍住。

他手臂上的青筋迭起,蛮横地拽着汤慈靠近。

汤慈耳廓砸向他的胸膛,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就听见盛毓再次开口,这次是在她耳边。

他干哑着嗓子,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处挤出两个微弱的一句话。

“把水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