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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 青浼 40758 字 2个月前

就好像在小吴教练不知道的情况下,《江城晚报》单方面宣布江城改为君主立宪制,城中区吴家少爷吴且择日登基。

一头雾水的小吴老师把球扔给一个站在旁边的队员让他帮忙开球。

球扔出来的一瞬在吴且和许敛的中间,吴且一个前进步伸手想要捞球,但是明显那个球距离他有点远,却在许敛的臂展下……

他做好了这球会丢的准备,然而没想到的是,当他无意间瞥想许敛,却看到这个,B级Alpha少年整个人突然僵硬了下,手畏缩地缩了回去。

吴且条件反射捞过球,在地上拍击两下,直接后撤步后仰三分跳投,来了个超远距离射篮——

球“唰”得进入篮筐。

料想中该有的掌声都没出现,吴且站稳后挑起眉,这一次无论再怎么心大都忍不了现场的诡异气氛。

在周围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中,他叉着腰,光明正大又理直气壮地问一群Alpha小崽子:“你们有病吗?”

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老实人许敛站出来,说:“小吴教练,你……您,您身上——您现在——”

……

许敛话语未落,篮球馆的门又被人推开。

说来也巧,这几日是红铁中学的四进二比赛,赵恕一直在外地没回,对于江城发生的腥风血雨和兰因的倒霉经历略有耳闻,但不知细节。

此时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先习惯性的看了一圈,然后满意的看到了站在最里面那块场地上的黑发年轻人。

在他周围站了一堆围观黑发年轻人和队内大前锋的人——

从他们目前的气氛来看,不难猜两人正在一对一。

但奇怪的是此时此刻无论是周围的其他人还是一对一中的许敛,都摆出一副围在周围围观但不太敢上前的退缩姿态。

……就好像靠近吴且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赵恕挑了挑眉,心中有困惑,但他向来不太在意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于是,在鸦雀无声的场馆中,少年Alpha一边

对吴且隔空喊话,我们进总决赛,牛逼不牛逼,一边往他这边走过来。

红铁中学篮球队拿到建队以来前所未有的好成绩,此时,口袋里揣着总决赛的邀请函门票,赵恕正像大公鸡一样,一脸天龙人的趾高气扬,然而伴随着他越走越近,他忽然脚下一顿,吸了吸鼻尖——

就和刚才蹲在吴且面前的许敛一个动作。

然后赵恕的眼神就变了,他三步并两步的冲到吴且跟前,一把压住他的肩,在他完全来不及防备时,另一只手扯开他的衣领。

不等吴且阻止,他先是凑到了黑发Beta后颈脖处闻了闻,没有闻到特别浓郁的想要找的信息素味后,他停顿了下,反应过来。

在看到吴且脖子上原本遮掩得蛮好的几个红痕时,他脸色大变——

放开了手中的黑发Beta,他往后退了一步。

悬空的空气中,少年Alpha脸上是长达半个世纪那么久的空白。

“你和我哥做了?”

赵恕压低了声音,像是一头野兽猛然遭受袭击后重伤不愈,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憋屈。

吴且眨眨眼,甚至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见少年Alpha红着眼眶,嘲讽又凄凉的笑,问吴且——

“做了是吗?应该做了很多次,都弄进去了是吧?吴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闻上去就像个易感期的S级Alpha,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躲你。”

第116章 像你的眼睛

吴且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惊讶大过于一切。

他愣了愣后瞬间想到了个词叫“狐假虎威”,心想还他妈能这样啊,那他以后岂不是走出去讲话都会变得非常权威?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骗鬼吧你,”黑发Beta一副“你胡说八道”的表情,“当时我带着你的临时标记进医院,一路用自己的两条腿进的门诊,当时挂的科门口全是二次分化特殊性别的人,我怎么没看见他们谁绕开走了?”

他理由蛮充分的。

虽然赵恕是个小崽子但他好歹也是货真价实的成年S级Alpha。

吴且说的挺真诚且自认为不是无理取闹,然而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质疑让面前的少年面色由白转红再转青——

赵恕恶狠狠的骂他生理课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许敛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小吴教练的卫衣帽子,说,他说的是真的,但教练我们要不要继续练球?

球是要练的。

吴且不再搭理赵恕,转身给队伍大前锋专心当陪练——

难为他在床上操练了四天还能跑跳的动,没有感觉到太多的不适。

只是辛苦了周围的Alpha们特别是离他最近的许敛,一脸隐忍,仿佛努力自己在给自己提醒面前的人是个Beta而不是S级Alpha……

看他板着脸,一脸沉重,吴且冲他笑了笑:“伴随着俱乐部成绩越来越好,你参加的联赛级别升级,碰到高阶Alpha的可能性也会变高,现在你就当自己负重训练。”

许敛“嗯”了声。

但用处不大,当吴且防守他时,身体稍微靠近他,他就忍不住的想要颤抖——

有一次轮到许敛进攻,他实在是忍不了面前的人散发的信息素味,想要早点结束这份折磨,于是站在三分线外,想要学小吴老师来个三分跳投。

像U18这个青年组别,大前锋的远射能力基本是差其他位置不是一星半点,说他们日常训练里训练重点根本不是这个也很正常……

篮球“啪”地打在篮筐上又弹飞。

许敛低头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说;“果然不行。”

吴且插着腰站在篮筐下,盯着弹跳的篮球看了一会儿,忽然恍悟大悟,转过身,问许敛:“刚才,赵恕不会以为我在讽刺他的信息素‘不行‘吧?”

许敛垂眉顺眼,过了半晌才慢吞吞点点头——

男人最怕别人说自己不行。

正如Alpha也错忌讳被人说信息素淡如凉白开。

……

除了最开始的小插曲,吴且第一天的复工还算顺利。

傍晚回家的时候,离开球馆,又有其他插曲,比如一出球馆,发现外面空地上停着三辆车。

一辆是他来时开的阿斯顿马丁,剩下两辆,统一的奥迪A6,四叔蹲在其中一辆的副驾驶门边吞云吐雾,另一辆则站着几名跟他气质形象差不多的高大Beta。

俱乐部的人见过世面但很少见过这种疑似黑帮太子爷下班的世面,纷纷转过头来看吴且……吴且说不好意思啊,最近得罪了点人。

周围一众Alpha小崽子们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看他的目光又肃然起敬。

吴且走到四叔跟前打了招呼,四叔很淡定的解释,另一辆车是你老爸找来的人,找了裴擒走特殊通道,但只申请下来两把配枪。

吴且点点头说够用了,又道谢,转身上了自家迈巴赫。

上车前他还在跟赵归璞发信息,今天大家复工都是忙的两脚不沾地,中午午休时间打了个电话也是讨论中午吃什么……

这会儿赵归璞问他今天工作顺不顺利。

吴且回答他,蛮顺利,就是大家对我太客气了点,我突然能理解你为什么平时一点信息素不带。

我这么和蔼可亲的一张脸带着你的信息素都快把这些小崽子们吓得尿裤子,你要是素着脸释放信息素还不得把人吓死。

【ZHAO:有人告诉你,闻到我味道了?】

这话问的还挺骄傲。

吴且一边回“你弟”一边手放在车门上,准备坐上车。

然而在拉开车门前,他突然沉默了三秒,弯腰把松了的鞋带系紧……直起腰停顿了三秒,突然手中银光一闪,腰以不可思议柔软的角度拧过,手中的利器在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刺向副驾驶!

夕阳残余最后的余光照不亮黑漆漆的车内,里面的人在第一时间避开了锋利的刀刃,刀刃堪堪从他的面颊擦过,他抬手握住了黑发Beta的手腕,捏着他的动脉一捏——

在匕首脱手的同时,一把扯住他的手,将他整个人猛地拽进车里,车身猛烈摇晃了下!

身后那人一只手拽着吴且的胳膊将他控制在驾驶座,伸手捂住吴且的口鼻不让他叫出声,吴且心想你他妈捂老子有屁用,刚车身晃那一下足够叫外面的人注意到这里……

他等了一会儿,车外面的人没来。

随后从地方手腕处蓬勃跳动的动脉嗅到了龙舌兰酒的味道。

高悬的心落在地上,瞬间被脑内闪过的一系列脏话代替,他恶狠狠的拍了拍捂在自己脸上的大手——

对方大概是意识到他认出他了,束缚的力道松懈了些,原本死死压在他脸上的手转而掐了把他的脸。

……你妈啊!

“你是不是有病啊,赵恕?!”

吴且一把推开自己脸上的那只手。

赵恕松开了吴且,趁着他转身的功夫,还落在他胳膊上没拿开的手顺势拖拽了下,这次直接从主驾那边,把吴且拖到副驾驶——

两人身材都不娇小,这车也就比吴且之前开的保时捷宽敞一点点,此时背对着,被摁在Alpha少年的大腿上,他起身想要挣脱,然而却失败,脑袋还磕了下车顶……

他痛呼一声,脸色更加难看。

赵恕嗤笑着伸手给他揉了揉撞到的地方,吴且黑着脸拽开他的手。

“放手!”

赵恕被拒这么一下,也不笑了,大概是心头一阵火又烧了起来,冷着脸放开了吴且。

吴且不可能又从他身上爬回主驾驶,立刻转身去抠副驾驶的门,门锁了。

“那么紧张,给我哥守节啊?”

近在咫尺的距离,少年Alpha说话夹枪带棒,凉飕飕的,吴且瞥了他一眼。

赵恕伸手重新摁住他的腰,将人摁在自己的腿上:“我问了下张庚辛最近发生的事……怎么,我就出去比个赛,你们在这边还挺腥风血雨的。”

他声音拖长带着沙哑,听上去大概是没被吓着,并且一边说着一边凑上来,脸埋在吴且的身上嗅了嗅,Beta身上另一个Alpha的味道——哪怕是他亲兄弟的信息素味——也还是让他下意识的蹙眉。

吴且反手推开他的脸:“狗啊?”

赵恕不闻他了,打开了车内的灯。

在近距离自虐似的盯着吴且脖子上的咬痕看了一会儿后,抱在他腰上的手也不老实的钻进他卫衣下摆,捞起来看了眼——

不出意外地看到,那截白皙细腻的腰两侧都有手大力握过的红痕。

在做什么的情况下会出现这种手握姿势不言而喻。

更何况黑发Beta背脊上一串将消未消的吻痕。

“挺激烈啊,你们。”

赵恕喉结滚动,嗓音说的话足够刻薄,然而在吴且看不到的角度,少年棕色的瞳眸已经暗沉至幽暗,脸上的神情演都演不动,完全不是他说话的那种轻松——

吴且下意识想回头,赵恕摁住他不让他回头看到自己。

“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了比及塔·维赛干的那点破事,我觉得我哥太忙,看顾不好你。”赵恕刮了刮怀中人的面颊,用半真半假的语气说,“正好我最近很闲,给你充当下保镖。”

吴且:“……”

吴且:“你吗?”

赵恕:“你什么意思?”

吴且:“真被绑还不是买一赠一,到时候我还得救你。”

赵恕猜到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但是也懒得跟他吵架——

他今早的飞机到的江城,下飞机马不停蹄就带着张决赛邀请函来海龙俱乐部找吴且……

结果就看到一身自家亲哥信息素味道的前未婚夫站在那,每一个毛孔都在提醒他,这已经是他的嫂子。

有病吧。

赵恕觉得自己挺有病。

这会儿他放开了吴且,后者摸索了下才在车里找到开锁键,打开车门,从他身上滑下车,又绕回驾驶座。

捡起那把掉落的小刀,顺势扔进储物箱里。

赵恕问:“你去哪?”

吴且发动了车:“你家。”

赵恕:“?”

吴且头也不抬地系安全带:“跟你哥约了晚饭……你要回家吗?还是先送你回你的狗窝?”

赵恕一只手支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这种魔幻对话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他可能是个傻逼,但不至于是个蠢驴。

当初从家里搬走,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一下,找个空间自我整理下当时混乱的局面……

而不是给他哥和前未婚夫腾地方方便他们在家里翻云覆雨。

“回。”

赵恕降下副驾驶的窗,盯着天边几乎变黑的最后一点火烧云晚霞的橙红色。

“我决定搬回家。”

吴且完全不知道这人说风就是雨的是在犯什么病,莫名其妙的瞥了他一眼,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正好这时候赵归璞打电话来,吴且顺手按了车载接听,男人的声音充数整个车内,他问吴且到哪了,好让管家把饭闷上……这种居家的对话从赵总嘴巴里说出来,总有一种这人莫名其妙的乖巧感。

吴且翘了翘唇角,说在路上了,然后说赵恕在他的副驾驶。

赵归璞坐过的副驾驶被赵恕坐也是刚刚好,此时少年舒服的坐在那,倒是没在抱怨座位拥挤……一颗后脑勺冲着驾驶座方向,莫名其妙的讨打。

赵归璞闻言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停顿了下,问了句你们怎么凑在一起。

吴且说瞥了眼被扔在车前方控制台上的红色邀请函:“红铁进决赛了,来找我显摆……顺便来表达前段时间江城治安动荡的不满。”

赵归璞知道他在说什么,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

挂了电话后,车内安静了一会儿,赵恕问:“我听说这车也是我哥送你的。”

吴且打了个转向灯,态度怠慢地应了声:“那怎么了?”

赵恕说:“三百万的车你说要就要啊,算彩礼还是嫁妆?”

吴且没回答,晚高峰的十字路口,夹杂在电动车大军中间慢吞吞的给车左转,小心避开非机动车。

等车驶入主路的机动车道,车里已经安静了很久。

赵恕微微抿了抿唇,正思考自己这话是不是说的哪里太过,突然听见驾驶座上,黑发年轻人笑了笑:“你到底是在吃我的醋还是在吃你哥的醋啊?”

“……”

赵恕想了想,发现好像居然自己也说不清楚……

黑暗中少年脸色泛青,一肚子脏话硬生生吞回去。

……

赵恕到了家就不消停。

站在玄关,看赵归璞弯腰替吴且拿拖鞋,突然就开口问吴且,刚才在车上时你除了头还撞着哪没,趁着现在灯光亮,再检查一下。

赵归璞闻言,目光落在了吴且脸上,是困惑也是询问。

在这种目光注视下,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在心中已经把赵恕骂了个狗血淋头,心想他们一路回来用了四十来分钟,期间二十分钟用来讲废话和吵架,剩下二十分钟在冷战,没有一秒有人提到过他刚才在车里被撞那一下脑袋撞得狠不狠……

“上车时他就坐在副驾驶,我以为是不法分子藏我车上。”吴且面瘫着脸说,“跟他打了一架。”

赵归璞“哦”了声,脸上看看挺淡定。

赵恕目光在两人中间游弋,半晌盯着他哥:“你挺坦然他跟人打架当饭吃。”

赵归璞回家就换了舒适的居家服,此时闻言拉开自己的衣襟,给赵恕展示他肩膀上缠着的绷带。

“因为被打过。”

男人语气淡然,“也是看他睡着了,自己犯贱,想搞下偷袭。”

赵恕震惊之后是彻底的沉寂。

找茬不成反被人糊了一脸。

等上了饭桌,赵归璞旁若无人的跟吴且光明正大提起婚戒的事,他更是觉得今晚自己到底干嘛回来了。

……

两日后。

吴且站在全身镜前,最后整理身上的领结,他还是很不习惯穿正装,哪怕是正式的场合。

窗外下起了淅沥沥的雨,今晚在元庄有一场拍卖会,倒不是什么大型的拍卖会,但是能在元庄举办的,自然拿出来的都不是正儿八经的身份、来历血统纯正的台面货。

但这都不重要。

今晚他们是冲着拍卖会上的其中一样来的。

那是一颗南洋海珠。

赵归璞这把年纪,指望他像赵恕一样神神秘秘的带着吴且去手工店手工制作对戒并强调预算有限这种事当然不可能——

二百四十九块的草莓拿破仑是属于码头工老赵的浪漫。

但婚戒属于赵归璞。

那天晚上在餐桌上,当着赵恕的面,赵归璞连带着晚餐的莲藕汤一块儿把一本提前拿到的拍卖手册递给吴且,手册已经翻开到了特定的一页,赵归璞问吴且,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吴且看了眼,册子的正中央是一颗黑色的珍珠,说它不特别又蛮特别的,因为通常黑珍珠也不是很稀有,但最多是有珍珠特有的光泽,但图册上这东西叫着珍珠的名字,通体圆润,灯光下却折射着奇怪的光,甚至好像周遭一圈还有点透明。

符合越贵的东西故事越多的基本逻辑,这珍珠旁边的简介一大串,讲了个童话故事。

说是上三个世纪七十年代,一群渔夫在南洋捕鱼迷失于一场大雾,等大雾散尽,他们发现自己到了一片指南针和通讯设备完全失效的神秘黑海海域。

海域上除了浓雾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静。

通常海面天气好时波光粼粼,天气不好时波涛汹涌,怎么着也轮不到海面安静到一点声音没有,平静如湖泊。

低头看去黑海深沉,几乎不透光,宛若黑镜镜面,镜面之下是神秘深海巨兽在凝视一般……

饶是这些老水手都硬生生的被吓出深海恐惧症。

一群水手积极自救,试图离开这片叫他们毛骨悚然的神秘海域,然而就在这时,船尾一名用强光手电照海面是水手惊叫出声——

强光手电将海水大概七八米的深度照成了深蓝绿色。

十分戏剧性的,从海底深处浮上来一具神秘的、未经确认鉴定的、完全未知的深海巨兽尸体。

册子上描述,那巨兽比一艘货轮更加巨大,身长一眼不见尽头约数百米,庞大过迄今为止地球现存任何海洋或者陆地生物。

伴随着巨兽尸体的出现,海腥味铺天盖地,又不是死鱼的恶臭,那种味道好像带着深渊冰海本身的腐朽……

就在这神秘大型生物的天灵盖(或则是气孔)的位置,就生长着这么一颗珠子。

只有这么一颗。

没人知道它到底是珍珠还是别的什么玩意,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不是神秘巨兽本身的一部分,只知道通常的珍珠是有寿命的,一般过了十几年就光泽不再……

但这颗疑似黑珍珠的东西璀璨了三百多年,依然光彩夺目。

吴且翻动册子,看到这颗珠子被取名「利维坦的眼泪」,在上上个世纪传到华国,被黑市收纳,又被取名「归墟之眼」——

几百年来,它拢共出现在拍卖会三次,这一回是第三次,上一回在新碧地下拍卖会的售出价格是一亿三千万人民币。

吴且当时“……”了下,看着那个数字,心想:啊?

吴且:“哪来的灵感?”

赵归璞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不得了的老土情话:“像你的眼睛。”

说着,赵先生又兴致勃勃又递给他了个iPad,上面开着的界面是用简笔画画的珠宝设计图,开口戒指,一侧镶嵌黑钻,另一侧羽毛状的黑色碎钻镶嵌,顶端包围这颗黑色珍珠。

蛮好看的,就是设计稿画功属于业余得不可能出现在赵归璞眼皮子底下的水平——

除非是他自己画的。

“喜欢吗?”

赵归璞问,语气淡淡的,但是当时当下好像还是有一股不符合他本人气氛的装逼味。

一亿三千万跟前,他好像更想听吴且夸一夸他的跨界艺术性发挥。

男人致死是少年,没人规定赵归璞就不许偶尔幼稚一下。

吴且没来得及说话,倒是旁边的赵恕用同样的淡漠语气问,天塌下来能不能先吃饭?

如此这般,他们今天出现在了元庄,吴且整理着装这会儿,窗下密雨中,元庄门前已经豪车云集。

新碧地下拍卖会每年举办的国家和地点都不固定,今年本来是在隔壁国家,奈何战争爆发后一手限航令颁布,就近原则,最近的港口就是江城自由贸易港。

吴且整理好着自己拉开了休息室内间的门,门外还有一个宽敞的独立休息室停,并非空无一人……

除了一卡车他老爸安排来的保镖,各个面色严肃,沙发上坐了个神色相对放松的赵归璞。

男人一身深蓝色正装,哪怕是坐姿也显宽肩窄腰,此时正坐在沙发上低头摁手机,一双交叠长腿逆天。

听见动静,他头也不抬地说:“维赛双生子今晚也在。”

倒不是如临大敌,大概就是把这个事通知一声的意思。

吴且“哦”了声,走到赵归璞跟前,顺口调侃:“也不知道我浑身你的狗味这件事有没有完美传达到他们的耳朵里。

“嗯,你为了他们跟我上床啊?利用我?”

吴且听着男人嗤笑声,头也不抬骂他白痴。

一转头看到了赵归璞摆在茶几上那对红宝石袖扣,顺手拿起来给男人戴上。

赵归璞放下手机,仰着头盯着弯腰替自己弄袖扣的黑发年轻人一会儿,在他弄完的一瞬,大手握住了他的后颈。

不知道为什么,态度突然显得有些强硬的压着面前的人更大程度的弯下腰,在耳边听见他一声细细的喘息声时,他仰起头吻住他的唇。

舌尖不客气的挑开牙关长驱直入。

男人旁若无人般,强势的摁着黑发Beta亲吻,拇指轻轻摩挲他后颈早已退化的腺体位置。

吴且被他一亲一蹭浑身发软,分开时两人唇间有银丝拉断,明明悄无声息,吴且却觉得“啪”的一声,挺震耳欲聋。

“用不着道听途说,我们这类人,还是喜欢眼见为实。”

赵归璞若无其事般抬手替黑发年轻人抹去唇边的晶莹,站起来,自然的揽过他的腰。

带着怀中的人往外离开休息室,男人一边懒洋洋地半调侃道,就是今晚被他们知道那珍珠要用来做什么,恐怕我得大出血一番。

“是蛮贵。”

“听过江城赵归璞七日融资百亿的神话没?老公有钱。”

第117章 挑衅与发疯

赵归璞说的“眼见为实”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

走出休息室就在走廊上看见双生子的其中一个,他半个身子倚靠在打开的窗边,正一脸懒散的叼着根细长的烟吞云吐雾……

窗外的飘雨将他的发丝飘湿了一些,像是有一只蜘蛛在他半边头发上结了一张匆忙慌张的网。

除了白色烟草在寒气中被吹出不同的形状袅袅,金发碧眼的年轻顶级Alpha像是固定在了某一个状态,与时间相对紧致。

吴且一眼看过去,看到他微下敛的睫毛遮去大部分碧色瞳眸……虽然只看到了这一只眼睛,他还是第一时间认出这是莱茵·维赛。

当吴且和赵归璞出现在走廊尽头,莱茵似乎第一时间发掘了他们的存在,慢吞吞的转过头来,那双恍惚的异色双瞳从一开始的飘忽闪烁一下后,逐渐有了焦距。

走廊上因为被开了窗,空气很冷。

吴且缩了缩脖子,赵归璞弯下腰凑过来问他,是不是冷。

他说没事,这走廊就这么长,两步都走完了。

原本想确实百米余长廊是两步能够走完,但他是万万没想到,在与莱茵·维赛擦肩而过时,Alpha将烟叼在唇边,垂落的手顺势握住了他的手——

也不知道在窗口站了多久,莱茵的手指很凉。

吴且被冻得一个激灵,挑起眉,转过头。

他没有像是惊慌失措的兔子一样蹦起来,因为赵归璞就站在他的身后,发出一声有点困惑但并不困扰的鼻腔音。

像是彻底无视了赵归璞的存在,莱茵顺势拉起手腕中握着的手,凑到了自己的鼻尖,高挺的鼻尖碰了碰黑发年轻人的动脉,轻轻一嗅。

“临时标记。”

他侧着头,修长苍白的颈脖暴露在身后昏黄的夜光中。

动作鲁莽,却因为做得足够优雅,相比起那日在篮球馆赵恕的孟浪动作似乎没有那么多突兀。

莱茵微微眯起眼,条件反射去看吴且的后颈,没有看到明确的咬痕后,他也第一时间猜到临时标记的方式。

“啧啧,阿且,为什么这么不乖……比及塔如果知道了,他会怎么说?可能会发疯吧……我早就告诉过他不要绑走你的前男友那个Omega小朋友,只会适得其——”

长篇大论的唠叨没来得及讲完。

因为握在手中的手腕突然在他手中转了转,胸前肋骨倏然被三根手指抵住。

吴且稍稍一用力,便将莱茵推回了窗棱边,任由震动后断开的烟灰掉在自己的手背,黑发Beta却仿佛没有任何察觉。

他微微仰头,那双黑色如钻石明亮的双眸望了过来:“麻烦不要站在公共场合,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对我和我未婚夫的床事评头论足。”

压在胸口的手指力道不大。

然而莱茵因为过分的乖顺这股力道,此时半个身子都在窗户外面,就像是黑发Beta稍微用力,他也会顺势从这敞开的窗户跌落出去。

“这在我国算性骚扰。”

淡色薄唇里说出来的话十分刻薄。

莱茵勾了勾唇,任由雨水将他身上昂贵的礼服打湿大半,直到隔着衬衫他感觉到了潮意,他才直起身子——

猝然收紧的距离,有一瞬间他们的唇因为莱茵的动作几乎近在咫尺的触碰。

但这时,从吴且身后伸出一只大手,大手就像捏住小猫的后颈似的,轻易捉住了黑发年轻人修长的颈脖,食指和中指扣在他的喉结上,以一种极其敏捷且过分暧昧的姿态,将手中掌握之人往后拉了拉。

两人之间尚未完全拉近的距离,顷刻间又变回正常安全社交距离。

从始至终,站在黑发Beta身后的男人脸上的神色都未曾改变过,唇边挂着一抹敷衍又得体的微笑。

“日安,维赛先生。”

赵归璞像是才看到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此时莱茵的脸色终于变得稍微没那么好看,眼中阴郁蔓延,他挑起眼皮扫了门神似的立在吴且身后的男人一眼——

吴且身上就带着一股陌生Alpha的信息素味。

显而易见这信息素来自于哪里。

而此时此刻,吴且自己身为Beta是闻不到的,但对于莱茵这样的Alpha来说,他身上的信息素味浓到像是刚弄进去的……

不超过十二个小时。

要么就是有一段集中时间的高强度激烈标记行为。

对Omega的临时标记也有一种是让充满信息素的雄液注入生殖腔……

这种临时标记对于Beta也可以用。

但Beta的生殖腔入口其实没那么好找到也没那么好打开,除非他们极其动情——

啊啊。

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要去细究细节,与此同时脑海中不可控制的出现了一些讨厌的画面,导致胸腔之中血液叫嚣着、沸腾着……

莱茵·维赛不记得上一次被人当面如此挑衅是什么时候了。

而此时此刻,黑发Beta胆敢这样带着一身别人的信息素站在这,挑衅他,而不是退避三舍,或者如惊弓之鸟。

怒极反笑,莱茵站直了身体,抬手怕掉肩上积攒落满的雨水水珠。

“我是你,就在拍卖开始前找个机会去去身上的味,阿且。”

莱茵淡淡提醒,“你现在应该意识到了,比及塔比我更加难说话。”

比如刚刚,换成比及塔,现在他可能已经疯到拽着吴且的胳膊带着他一起从窗口翻了出去。

吴且动了动唇。

但是这时候却是他身后的赵归璞慢吞吞地“哦”了声,年长英俊的Alpha脸上笑容依旧那么无懈可击。

“临时标记后的信息素残留在赵某看来,实在是一件甜蜜的小现象,也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学会对二次分化性别这件事闭上嘴。”

赵归璞微笑着道。

“七八年将近十年没有做成的事,又不是这件事它最近自己突然就成了,只不过换了个主角刚好没来得及轮到你们——”

吴且转头去看赵归璞,有点震惊,这个人这次怎么还跟着自己一起挑衅啊?

简直大放厥词。

这几句话值个五千万了吧……万一呢?!

黑发年轻人微微瞪大的双眸中,男人握着他脖子的手往后带了带,在吴且顺力道侧过身时,他抬了抬食指,顶住了他的下巴,使他被迫抬起头。

当着莱茵·维赛的面,赵归璞在怀中人的唇上落下极具占有姿态的一吻。

“更何况向来流浪猫的花语是手慢无呢,维赛先生,错过了也不要恼羞成怒嘛。”

……

吴文雄过去曾经带吴且参与过几次拍卖会,多数都是拍卖一些古董珠宝,古董字画。

老吴通常就是坐在下面翻翻册子看个热闹,看见喜欢的字画拍来挂一挂书房,为数不多对高级珠宝出手,也是近段时间内有什么事又惹毛了李君碧女士,夫妻关系岌岌可危。

那些拍卖会规模不大,一个宴会厅那么大的场地摆了几张小板凳,身价百亿的老板们憋屈的坐在铁板凳上面,手里发个牌,出价你就举牌。

遇见抬价的,抬犯了直接回头就是一个眼神厮杀。

然而元庄的拍卖会场地却完全不是这样。

圆形的场地在地下一层和二层,极其宽阔的场地,完全还原了古代罗马斗兽场的模样,地下二层是像迷宫一样地宫造型,中央有一张摆放拍卖品的桌子,四周环绕着大屏幕。

地宫上方一圈,是环形隔开来的一个个包厢,验资后参与拍卖的老板们进入包厢入座,里面早已准备好了酒水与茶点。

拍卖开始,由元庄的专业拍卖人员捧品,拍卖方的员工陪伴,拍卖品一件件在聚光灯照耀中从出口进入,绕过地宫,来到中央展示。

大约也是有一点时间未曾启用这个场地,拍卖厅内的空气沉滞,光线昏暗,仿佛将一月下旬的冰冷冬雨也带入了室内,暖气不太有作用,吴且进入场地轻轻打了个寒颤,赵归璞侧头看了他一眼。

再往前走了两步,在包厢刚刚皮肤沾着椅子坐下,就有工作人员送上了羊绒毯。

没一会儿,赵恕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说是要看看用钱砸出来的婚姻哪里比他的更甜蜜。

婚姻甜蜜不甜蜜吴且不知道,只知道他牙都要酸倒。

而全程赵先生低头翻着今晚的品册试图翻出第二样感兴趣的东西,头也未抬,半晌,拿过茶碗子刮了刮,问赵恕有没有喜欢的也可以吱声,不用在这上蹿下跳。

赵恕看着大概是被哥哥的端水膈应的不行,一脸不屑但有效闭嘴。

今晚那颗「归墟之眼」并非是重头戏,起拍价三亿的是一枚传说诞生于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红宝石皇冠,台上,玻璃罩内那顶小巧的皇冠仿佛能够吸聚所有的光……

确实璀璨。

吴且伸长了脖子看了几眼,转头跟他很有钱的老公说婚礼能不能顺便助他登基,到时候可能会需要一顶皇冠。

“可以。”

赵归璞双腿交叠,面容平静。

“但这顶皇冠迄今为止被拍卖十七次,一共十六任主人每一位都在得到它的三年内死于非命,它的有名就有名在传说上面有一位惨死的公爵夫人的诅咒。”

吴且把头从栏杆外缩了回来。

那顶皇冠被人用八亿价格拍走。

赵恕问赵归璞为什么有人要用八亿买一个死于非命,这么有钱应该树敌很多,选一天不带保镖走在大马路上一份不花就能达成心愿。

赵归璞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问赵恕:“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吴且趴在包厢外栏杆边,笑得肩都在抖,赵恕一脸吃了粑粑一般。

又过了几个拍品,他们今日的目标才被端上来。

大屏幕中,实物只比图册上更加美丽,黑色的类珍珠周围一圈果然像是顶级玉石般具有透明的质化感,整体来看又确实像是珍珠,灯光下珠光宝气,仿佛是凝固的深海之心。

吴且下巴搭在栏杆上,纵使是对珠宝类并不感兴趣,看见那东西的实物时也是沉默一瞬,指尖立起,在栏杆上点了点。

指尖冰冷触感,仿佛已触到那冰凉的珍珠质地。

他的情绪变化非常细微,然而这时候却听见赵归璞在身后轻笑了声,似乎非常愉悦:“我就说了,你会喜欢。”

竞价开始时就注定了不同寻常。

比过往任何一件拍品的报价更快,从他们隔壁两个包厢传出的首轮报价声。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隔壁包厢的栏杆外,来人一身白色西装,这种颜色的正装没点正儿八经的精彩颜值没人敢轻易尝试——

但金发碧眼的顶级Alpha只会像从童话中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比及塔·维赛给出首轮报价后,往吴且这边看了眼,不确定方才他们这边的对话他听见了没。

赵归璞眉头都没皱的将报价牌扔进了包厢内服务生托举等待的托盘内,服务生转身出去报价……

第二轮报价也快得非比寻常。

从其他的包厢中传来细碎的声音。

“阿且。”

吴且听见斜侧传来一道沉缓的男声,压下了所有细碎的声响。

“怎么和我作对?”

年轻的Alpha声音如同滚过天鹅绒的玻璃渣子,斯文优雅底下,埋着不容置喙的尖锐。

吴且单手撑着下巴:“我挺喜欢,你能不能让让,让我的未婚夫把它作为婚戒重要的一部分送给我?比尼。”

周遭静了一瞬。

赵归璞的报价被拍卖师重复第二遍时,比及塔那边传来一声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与此同时复唱停止,价格又被陡然拔高了一截。

吴且面无表情的退回了两步,坐回位置上,端起不再烫嘴的茶抿了口,他听见赵归璞在他耳边低笑,骂他,拱火。

黑发年轻人如此年轻,若非性别为Beta,或许他将像出鞘的刀,雪光锋利。

——他本来就是遇事不懂得退让的性格。

曾经在大洋彼岸连续吃瘪,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躲回国,消沉了好一会儿当了许多天的咸鱼,但骨子里流淌着叛逆的血……

三天两日,就又叫赵先生养回了原本的性子。

拍卖的气氛陡然绷紧,作为战火交织的中央,黑发Beta却始终面色从容,仿佛并未觉得几个Alpha为他一时露出的喜好争的鸡飞狗跳这事儿有什么drama。

黑色珍珠在灯光下像是吸够了光,逐渐出现了一层仿佛月晕的光芒。

赵归璞和维赛双生子的撕咬还在继续,赵先生的加价不疾不徐,每次报价牌掷于托盘,发出清脆的声音,都让外面其他包厢更加安静,仿佛那一次次的报价是带领所有人的呼吸节拍器。

价格很快来到三亿。

吴且放下手中茶碗子,拿出手机给他老爸发信息,讲他今晚欠下一笔情债,把他生的那么优秀的老爹有必要掏一掏腰包,买买单——

【吴文雄:在拍那个珍珠啊,我都讲没必要了,一亿多拿去烧都能暖和一个冬天。】

【吴文雄:拍到多少咯?】

【吴且:三亿三咯。】

【吴文雄:……】

【吴文雄:我要是赵归璞我就不要你了。】

【吴且:隔壁维赛家的在顶价,你不出点支持一下未来儿婿,不蒸馒头争口气,来个一亿不过分吧?】

【吴文雄:我看你确实是好大的口气。】

在吴且低头管老爸要零花钱时,赵先生已经不耐烦了,四亿报价的报价牌落于报价盘上,砸出满场压抑的惊呼。

这不是竞拍,是一场不见血的角斗。

元庄的拍卖场设计师不是瞎搞,而是实在太懂。

仿若有无形的硝烟在周遭里弥漫,真金白银便是手中的刀与盾。

“到此为止。”

当带着赵归璞的报价牌的服务生离开包厢,吴且放下了手机,站了起来。

斗兽场的中央,那枚黑色珍珠的光芒已经太盛,如此遥远的距离仿佛也刺得他眼睛发涩,大屏幕上不断上涨的数字触目惊心……

吴且还记得当初赵归璞认真规划从维赛双生子那挣来的几千万欧元如何使用的样子。

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想到这些,又开始有些后悔方才作死挑衅,不是心疼钱,而是心疼起赵归璞本人——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习惯奢张浪费的人。

实在没必要淌这不知深浅的浑水。

这个认知如同一根带刺的荆棘,缠上吴且的心脏,慢慢绞紧。

他感到一种近乎烦躁的情绪——

隔壁投来的目光如此赤裸灼热,莱茵不知道何时也来到了包厢外的走廊上,向他看来……

仿佛他正是这无声战争的缘起。

在聚光灯下,玻璃罩中,被完美全范围展示且明价标码的人是他。

价格来到四亿已经是荒谬的高度,拍卖场内窃窃私语声阵阵,拍卖师的嗓音沉稳,却不难听出惊喜与紧张掺半。

赵归璞扔出四亿筹码,这次,下一轮加价不再紧跟,空气凝滞如胶。

所有人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向维赛双生子的包厢内,直到双生子中的哥哥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不大,却在落针可闻的厅里清晰可辨。

比及塔终于没有将手再伸向报价牌,而是用一种足以让周围人听见的音量,懒洋洋地道:“赵先生怎么如此强势——华国自诩礼仪之邦,却不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句古话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失传。”

轻描淡写,带着戏谑的埋怨,仿佛方才寸土不让的激战只是闲来无事的游戏。

落定锤音响起,拍卖师敲定归属。

掌声礼节性地响起,赵归璞从始至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倒是那杯茶被喝了三分之二,他放下茶杯,对大屏幕方向微微颔首,姿态从容。

随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走到走廊栏杆边。

与比及塔·维赛遥遥四目相对,男人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抬手勾过黑发年轻人的腰。

“维赛先生,把我当抢劫犯啊?”

“赵先生不是吗?”

“那就是吧。虽然我趋向于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捡漏——但说是抢来的,似乎确实更香。”

流氓一般扔下这句话,赵先生揽着他的未婚夫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

吴且沉着脸给吴文雄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他在拍卖会前,伙同赵归璞挑衅竞争对手的犯罪事实,导致最终落定价格比语气贵了四倍。

他问老爹要一亿五,吴文雄骂骂咧咧,问下次赵归璞抽风去码头搬砖能不能带上你——

一亿五得搬多少砖,估计够砌成另一个澄心码头。

赵归璞提前离开拍卖会除了再也舍不得再多掏一分茶水钱外,主要还是因为他今晚在元庄还约了其他人谈事。

但他预留的时间足够多,耐心等吴且打完要零用钱的电话,他才缠上来,跟黑发Beta赖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一番缠绵。

男人那种兴奋的劲儿仿佛又回到了前几日刚开荤的时候,最后吴且被他抱起来,架在墙上,很有抠都抠不下来的驱使。

他还怕弄脏人家的地毯。

赵归璞特别淡定的说,今晚元庄拍卖抽的水,怕不是够把这整栋会所的所有地毯换上三百遍。

但吴且还是没让男人弄得很过分,因为首先今晚他就穿了这一条裤子来,再没备用,还有就是Alpha下手总是没轻没重,一会儿他还得留点力气,自己开车回家。

赵归璞听完,为了安全着想才没继续闹他,给他用嘴到了一次,又压着他的脑袋要求同等待遇——

到赵归璞的时候其实他们已经在休息室里厮混太久。

久到四叔已经站在门外敲门。

一门之外有熟人在敲门让吴且很紧张,下意识的重重吞咽让男人“啧”了声,也不知道是在“啧”他还是在“啧”对这方面向来不太敏感的四叔。

毕竟其他保镖被轰出去后就躲得远远的。

这一刺激下赵归璞没把握好力道,听见吴且“唔”了声,他低头看了眼他浅浅皱起的眉,眼睛都红了,施虐欲上来,是天然的兽性。

但用指节重重刮了刮黑发年轻人的眉尾,他到底还是没舍得折磨人,直接后退一步退了出来,拢了拢敞开的西装裤,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你没事?”

“嗯。”

吴且揉着有些泛红的唇角坐在沙发上,下巴酸软到他觉得是不是脱臼……男人站的远了些冷静了下,才敞着鸟门坐过来,让吴且顺便把赵恕带回去。

吴且抬起手摸了摸赵归璞的脸,调侃道:“那么放心他?”

赵归璞的手盖住他的手,捏了捏,淡道:“是放心你,他们能在你身上捞着什么便宜?”

……

赵恕坐进吴且那辆阿斯顿马丁的副驾驶时,因为发现他身上的信息素味又变浓了,响亮的冷嗤了一声。

吴且打开今日电台,一边平静地说:“再挤眉弄眼你就滚下去自己打车。”

深紫色的阿斯顿马丁从元庄驶出时,天就像是漏了似的还在下雨,一共四辆奥迪A6前后将这辆车铁桶似的围在中间。

无论是赵归璞的人还是吴文雄的人近些日子已经组成了江城保镖届的天团,就差吴且上厕所都有人跟着进隔间递纸的程度。

但事实证明,这世界上就是忌讳跟渣男讲爱情,跟疯子讲原则道理——

在即将驶出郊区盘山公路,驶入国道时,吴且突然感觉到眼前一阵刺目。

这种天下雨但也不是暴雨,没道理带着远光灯而且还直接刺透了前面两辆车闪进他的眼睛里……

吴且转过头跟赵恕说,安全带收收紧。

话语刚落,最前面那辆奥迪A6就被改装过的越野撞出山道,翻出已经不算高的悬崖!

吴且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冷汗一下子从背脊冒出来,而后他听见“啪”的一声枪械开火声,紧接着第二辆奥迪的轮胎失控打滑,重重撞向山体!

“轰”地一声巨响,那辆黑色的轿车瞬间恐怖的燃亮,火花匝地!

对方显然不止一辆车,在前方开道越野车横冲直撞后,紧跟在其后另一辆大型越野改装车如幽灵般出现在雨夜中,它直奔着阿斯顿马丁而来——

刮擦的金属声尖锐刺耳,整辆车在剧烈的抖动中,刹车片发出了凄厉的哀鸣。

相比起越野车,跑车的车型还是过分轻盈,翻滚出山道,吴且被弹出的安全气囊重重击中时,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发现自己想的是,早知道拒绝赵恕上自己的车,搞不懂赵归璞到底对他这么放心干嘛。

车窗碎裂,有一些可能插进了他的面颊,但也可能是他的错觉,他闻到了血腥味也闻到了汽油味,汽车翻滚停下后,他卡在座位里动弹不得。

浑身疼的像是被拆卸散架,他努力望向窗外,就看见剩下两辆奥迪中为数不多配枪的——比如赵四拔枪下了车,双方开火都毫不犹豫。

枪战这种事对华国99%的人来说只存在于电视剧里。

吴且眼睁睁的目睹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面前,尚未判断这件事如何定性,他看见撞飞自己的那辆越野车跟着直接从山道边开了下来。

车就在他的车旁不远处停下,片刻后,车门开了,高大修长的身影从越野车的驾驶座和副驾驶

天空中降下的雨更加密集,黑云密布,很像野兽狂欢狩猎夜该有的肃杀嗜血——

泥土的腥味中,吴且捕捉到了一丝丝酸涩的浆果味,紧接着,是铮光瓦亮的皮鞋和隐约可见的白色西装裤脚。

干燥的大手直接穿过破损的玻璃挑起濒临昏迷状态的黑发年轻人的下巴,粗糙的拇指腹蹭了蹭他有些泛红的唇角。

「带走。」

吴且懂得的意大利语不太多。

但这真的算是不会听错的一句。

第118章 【警告】【慎入】【与非正攻亲密接触】是他的猫了

尽管华尔顿家族曾经与维赛家族联合出手阻止,但势力范围外就是势力范围外,大势所趋,澄心码头易主本来是板钉钉上的事。

作为澄心码头的新旧主交接,赵归璞与华尔顿家族有断不完的一堆烂官司要收拾。

码头上的遗留问题比他最初看到的更多,许多旧官司现在一块儿移交到了他的头上——

譬如当码头的主事权移交到了赵归璞手上时,他才发现澄心码头旁那座聚集了世界级各种时尚与奢牌的豪华购物城光鲜亮丽之下,已欠缴保洁费三年。

也就是华国不流行搞什么罢工或者工会维权,这事儿居然闷不吭声就捂到了现在,最大的表现不过是以前每月一次的蜘蛛人(*外墙清洁员)现在几乎一个季度才动工一次。

面对接近三亿的保洁费欠款,赵先生觉得啼笑皆非,想问那些白皮佬是否将他当作冤大头——

这他妈还仅仅只是一个商场的保洁费而已,诸如此类还有一大堆其他烂账。

加起来的数字也算触目惊心。

华尔顿家族并非完全撤出澄心码头项目不再持股,只是在挣扎着还是失去了码头的所有权后,他们觉得颜面尽失,面对新主人的讨债,他们的态度不积极到堪称摆烂:我们就是没钱,有钱这澄心码头也不至于落到你手上。

这钱赵归璞不是出不起。

他只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地下豪掷千金前,他早早就约了华尔顿家族在江城的话事人商谈这些琐碎事,烂账太多,只能一件一件的来。

——谁能想到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人模狗样地坐在商务会所,喝着洋酒讨论的却是下个月保洁阿姨工资怎么发这么接地气的事。

赵归璞进入约定好的包厢便看见了坐在最里面沙发上,正对着他似笑非笑的莱茵·维赛——

华尔顿家族盘踞江城数百年,早就养成了一方势力,只是这些在经济实力年日薄西山,逐渐没了声量。

现在他们与维赛家族在对付赵归璞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拧巴着倒又成了一股势力。

早先,维赛双生子如何能够将一大批非法枪械运输入境,再转交给孙弥海那些不入流之辈,显然这背后华尔顿家族出了不少力。

坐下后要了一杯威士忌,赵先生拿出手机摁了摁,通知那边等待多时的赵四可以出发,送吴且和赵恕回家。

维赛双生子做什么破事前都是形影不离,莱茵·维赛能大摇大摆的坐在这,在赵归璞的理解中,至少他们不会选在今晚搞事情。

——赵归璞的理解是对的。

但有一些颠覆性的大前提他没能太注意到,比如再过三日便是他与吴且公开订婚宴的日子。

——这是高悬于维赛双生子头上的达摩克利斯剑,他们无论如何不会让它落下来。

赵四出发后大约半个小时,华尔顿家族在江城的话事人已经喝下了第四杯烈酒,赵归璞在阅读文件的时候,看见对方发鬓上沁出的汗水。

包厢内暖气开的不是很高,文件上需要华尔顿家族立刻负责缴纳费用的数额和日期也没有到触目惊心的地步……

赵归璞放下文件,借口洗手间,转身出去给吴且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人接。

站在走廊,夹杂着雨水和土腥气的寒风吹拂过面颊,赵归璞微微蹙眉,又给赵四打电话。

还是没人接。

到这时候他的警觉心已经提了起来,在再打赵恕的电话得到关机的语音提示后,他直接给裴擒和吴文雄去了电话。

回到包厢后,一切看似正常,除了莱茵·维赛那张脸看上去更加阴阳怪气之外,赵归璞坐下来,以大概三分钟一次的频率给吴且打电话。

都没有人接。

电话拨出第五个的时候,他的手机屏幕终于亮了,来电人是赵四……

赵归璞摁下接听键的手从未如此迅速过,然而等他压着嗓子“喂”了声,对面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赵归璞的心一瞬间沉入谷底。

他挂了手机,拿起面前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里面莱茵·维赛还正歪着头和希思里·华尔顿讨论上一次出海海钓的收货,下一秒冰冷坚硬的东西便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金发碧眼的Alpha微微一愣后抬起眼,然而脸上却并没有任何诧异的神情可言,他“哎哟”了声,在希思里·华尔顿鸦雀无声的恐惧注视中,微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

事情变得非常难看。

希思里·华尔顿曾经一度想要出逃包厢,他只是一个B级Alpha,毕竟但凡等级高一些,身为华尔顿家族的嫡系他也不会被打发来江城这个势力得不到最大保障的地方。

包厢内一度铺开来的S级Alpha的信息素让他喘不过气来。

而此时同样深有体会的大概还有正在给赵归璞点雪茄的元庄服务生——

可怜的孩子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他对信息素倒是没那么敏感,但他显然读得懂空气中危险的气息。

赵归璞吞云吐雾间没耽误他的枪始终抵在莱茵·维赛的眉心,男人从一开始的煞气四射在最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眉心拢着阴郁肃杀,但空气中沉水乌木的味道很快消散。”赵先生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着急。”

莱茵·维赛还在一刻都停不下来的拱火。

“看来对阿且也不是那么喜欢。”

赵归璞懒得跟他浪费唇舌,只是用枪顶了顶金发碧眼的Alpha,示意他没意义的废话少说。

大概多了几分钟后,比及塔·维赛给弟弟打来了视屏电话,看到弟弟在视频中命悬一线的造型,他愉快地笑出了声——

二选一留下来的那个就是要面对这种局面,谁叫莱茵倒霉,成为石头剪子布输掉的那个。

比及塔将镜头翻转,后置摄像头对准了一个角落。

那大概是一个建筑的房间,出出入入的医护人员面色紧紧绷……

房间的大床中央躺着的是另外一名高大的少年Alpha,只是此时此刻他穿着的牛仔裤上都被流淌出来的血染成了暗红色,右边的腿上触目惊心的插着一块汽车某个部分的碎片。

“本来事情不想搞到那么血腥,为了等他们从盘山路下来,不至于‘跌落悬崖‘,我甚至多等了五分钟。”

比及塔·维赛的嗓音缓慢且优雅。

“只是赵先生的弟弟看上去运气不太好,虽然医生跟我打过包票这不伤及性命,可是谁知道呢,如果不得到及时的救治,伤口感染或者是发炎……”

镜头被贴心的对准了赵恕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脸。

若是放了过去几年赵归璞这会儿可能确实会有一些动摇。

但摆最近赵恕作死入院的次数过多,更严重的造型做哥哥的也不是没看过,所以此时此刻他只是眼皮子跳了跳,问:“你们想要什么?”

男人的嗓音低沉,事到如今好像也听不出太多的波动情绪。

比及塔·维赛提出了一些要求,比如“友情”“归还”一些澄心码头的股份,将之还给持有它长达数百年的原主人;

在澄心码头归还华尔顿家族的基础上,作为第二大股份持有人,与有荣焉的,赵先生应当一起负担的债务还是一起负担一下;

最后是人质换人质,赵恕换莱茵,交易结束。

这明面上和强抢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实则其实隔着手机,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整个扯东掰西的过程中,有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重要的名字,他们却仿佛心照不宣,谁也没提。

赵归璞注意到在维赛双生子之一狮子大开口时,床上躺着看上去奄奄一息的那位反而是睁开了眼睛。

将对方的敲诈勒索听了个清清楚楚,赵恕的目光与赵归璞的视线隔着屏幕碰撞到。

比及塔·维赛大概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赵归璞目光变化,转过身“啧啧”叹息S级Alpha生命力就是顽强——

他将手机对准了赵恕,期待着一些心智不成熟的少年在这一刻被吓得喊“哥哥救命”之类的话,用于雪中送炭……或者某种层面上来说的雪上加霜。

但显然比及塔错估了对于一个处于中二期的少年人来说,落入敌手可能变成人质肉票的屈辱可能会击倒一切的恐惧。

所以对于电话那边叼着雪茄,一脸沉寂盯着自己的哥哥,赵恕笑了笑,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我死了,也要找个人给我陪葬。”

赵归璞垂了垂眼,“嗯”了声。

顶在莱茵·维赛眉心的枪一瞬间松落。

甚至没等现场被紧绷的气氛逼的差点想要尿裤子的其他人松一口气,枪口对准了莱茵的腿,在赵恕插着金属片完全一模一样鲜血淋漓的位置,赵归璞眼睛眨也不眨的开了枪。

强大的震动让坐在沙发上的Alpha立刻向后仰倒——

鲜血从最开始的一个血点,如午夜绽放的昙花,浅色的西装裤在这一刻成为了最佳画板,鲜血如在白纸上盛开的花。

门外,赵归璞的人踹开门如鱼灌入。

“提出开门后,再想着开窗我就会接受的谈判技巧在我这行不通,我只会记得你们想要开门时的嘴脸。”

在迅速控制了这边的局面后,赵归璞收了枪,淡道,“想好了再开口跟我提条件,比及塔·维赛,我耐心有限。”

……

事情的本质是这是一场疯子和疯子的谈判。

维赛双生子二人留下一人稳住赵归璞,给另一人留下了足够多的时间,确保了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抢人在赵归璞的眼皮子底下得以顺利进行。

他们当然知道留下来的那个人会倒大霉。

但没办法——都锤子剪刀布了,一切都很公平——倒霉蛋也只是上帝的选择。

接下来的计划就显得非常简单,他们会以赵恕作为人质,要求赵归璞归还澄心码头的第一控股权……

华尔顿家族会因此全力配合他们在华国的一切行动。

再与孙弥海一块儿,出人出力,一举对付这个硬骨头般难啃的赵先生。

这个计划最开始形成的时候,比及塔就觉得他们有一股“乌合之众”的下贱气氛。

莱茵比较不要脸,笑着说,没办法嘛,别人的地盘,正经八本的铺路完,他们的孩子都上小学了……你是准备给一群莫名其妙的小崽子做继父吗,万一他们长得都只是像赵归璞怎么办?

是的。

澄心码头落入谁手,说实在的,维赛双生子他们二人中无一人关心这件事——

他们只想给赵归璞一些焦头烂额,最后双方达成共识,各退一步……

然后一起忽略一下这场绑架案中还有另一个主角的事实。

手机里,莱茵难以抑制的痛哼听得比及塔有些头疼,双生子的心灵感应或者是共感是否存在他一直持怀疑的态度……

但或许是今夜的雨一直没停。

现在他的腿在同样的位置也在隐隐作痛。

内心的烦躁升腾起来,比及塔知道赵归璞不会让莱茵就这么死掉——

莱茵死了,赵恕肯定也活不成。

第一轮谈判进行的不太顺利,男人面无表情地揭穿了他们的真实目的后就挂了电话,从头至尾倒是真的没有提那个人的名字。

赵恕也再度因为失血过度陷入昏迷。

周围医护人员忙得脚不停蹄,里里外外进出客房,站在外围独站了一会儿,比及塔·维赛失去了耐心,转身离开。

他去到的是隔壁的主卧。

……

主卧没开灯,整个房间中唯一的光亮就是开着的落地窗外照入的雨夜的光。

今晚这场绑架案的另一位主角被独自扔在房间的大床上,身上带着一些相比起赵恕而言,完全不用担心的伤——

可能是运气好,车滚下不高的山崖时,安全气囊只是带给他了一些轻微的脑震荡……

也可能是因为在最开始被拖出车外时,他没有进行什么激烈的反抗,与周围的一堆Alpha激战八百回合,只是力道不大的对准了当时离他最近、亲手把他弄出驾驶座的比及塔的下巴挥出一拳。

身为一个Beta,吴且确实很会打架,但显然他所有学习的格斗技巧都是实战中学到的野路子——

一些短时间内可以对他人造成伤害使其失去攻击力的攻击手段,甚至是后来莱茵或者比及塔教给他的。

比及塔当然可以轻易地躲开吴且的一拳,但他并没有躲,硬生生的吃下后,脸上的神情甚至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扔下一句「带走」,他身后,身形魁梧的Beta便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黑发Beta打横抱起。

最开始吴且的反抗意志很强。

在被抱起的时候,他还像条吞了雄黄酒的蛇不安的扭动。

相比起横抱他的那个保镖,他标准东方成年男性的体型变得有些不太够看,所有的挣扎都像是在大人怀中扑腾的孩童……

所能够撼动和带来的影响并不算多。

比及塔跟在后面淡淡的提醒他别乱动了,说不定身体有哪里骨折,如果是肋骨会扎进器官里。

心知肚明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最开始吴且并不理会他的叮嘱——

但是这一切在他扭头看到副驾驶完全昏迷的赵恕和他腿上不知道是否涉及大动脉的贯穿伤后,突然戛然而止。

在意识到比及塔早有所准备,带来的人是他们这边人数四倍有余,且哪怕是单打独斗他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后,吴且迅速放弃了抵抗。

雨中,汽车的废墟旁,在保镖怀中因为脑震荡头晕目眩、自顾不暇的Beta伸手拽过身后金发Alpha的衣领,面无表情地说:“救他。”

最后吴且要求从保镖的怀中脱离,自己踉跄着走上了比及塔·维赛的车。

而此时此刻,他已经蜷缩在柔软温暖的被窝下,睡着了。

“……”

想象中惊恐得如同猎人陷阱中的小鹿或者是愤怒如困兽的局面似乎都没有出现。

站在床边,比及塔垂视床上熟睡的黑发年轻人,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脚下是厚重柔软的地毯,在迎接它的新主人人前特地铺设的,要用来做什么这件事暂且不谈……

至少此时此刻,它完美的替比及塔掩饰了脚步声,原本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应该声音很大。

室内像是午夜的坟场一般寂静。

安静的连床上人的平缓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比及塔的目光停留在床上黑发年轻人眼角的一道血痕上,大概是某一刻碰撞留下的擦伤淤青,再过去一点点可能会对他的眼睛造成伤害……

但他似乎并未对此感到后怕,这会儿正睡得很香。

「你倒是放松。」

意语低缓磁性,带着一点点无奈的笑意。

黑夜将黑发年轻人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有些苍白,目光下滑停留在对方耳垂下方,小巧可爱的耳垂下有一处污垢,可能是从车里退出来跌落在泥地上时飞溅上的泥泞——

比及塔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污垢有些碍眼。

他弯下腰,抬手想要替他擦掉。

然而在Alpha的手触碰到黑发年轻人的面颊的一瞬,那平静匀缓的呼吸声戛然而止后者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因此抖动了下。

比及塔因此联想到了午夜的蝴蝶。

吴且是真的疲倦地睡着了,而不是多有精英精神地装睡,他睁开眼时目光还有些茫然无焦距,整个人显得懵懵懂懂好像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他伸手想要拂开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

但发现自己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

眨眨眼稍微回过神,他就放弃了和比及塔争执自己的脸上区域的所有权……

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他不想浪费自己的力气。

毕竟比及塔把他带回来的目的肯定不止事每天过来摸摸他的脸而已,现在纠结这一下有个屁意思。

爱摸就摸。

任由Alpha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用胳膊支撑着上半身想要坐起来……

这个动作带起了一些“哗哗”金属碰撞的声音,吴且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然后他抬起手掀开被子——

先是注意到自己的外裤已经被脱掉了,被子下,除了身上一件薄薄的衬衫,只剩下一条内裤……

随后,他又发现自己右脚的脚腕上有一道长长的金属铁链。

铁链一头拴着他,另外一头固定在与地面本来就完全固定死的床脚柱上。

铁链很长,像是一条巨蟒盘在床边,那长度看似足够他在这个房间甚至这个房子里自由活动……

但还是很变态。

“交易完成前你不太能离开。”比及塔委婉的说,“虽然我现在也开始考虑是不是对你的重要程度过分看中……在过去与赵归璞长达十七分四十三秒的通话时间里,他甚至没有花一秒提起过你的名字。”

吴且睫毛再次煽动。

这一次终于抬起眼正眼看向比及塔·维赛,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依然没有说话。

这一眼就好像数小时前,在拍卖地宫包厢外的走廊上隔空相望,毫无波澜,就像是在看什么并不相关的陌生人。

比及塔不喜欢吴且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他抬起手捏着黑发年轻人的下颚往上抬,强迫他看着自己,“你亲爱的未婚夫对你的失踪只字不提,不想说什么吗?”

吴且反问:“说什么?”

黑发Beta嗓音微哑,带着刚睡醒的那种懒散。

他确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被维赛双生子绑走,赵归璞能说什么呢?

嚷嚷着“放了他”,显然是一句招笑的废话。

怒吼着“别碰他”,那不过是给变态增添一点兴奋度的无能台词。

担忧地强调“别杀他”也显得很蠢。

又或者是询问“你们想要什么”?

啊,可惜双生子想要的就是肉票本人。

所以吴且不觉得这时候提起他有什么意义,但想要拱火的人不太接受他这种波澜不惊,碧色瞳眸闪烁了下,他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除了头疼和浑身快要散架的酸痛,吴且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也是因为脑震荡——

他的车结结实实从山崖滚下来,虽然是不太高的山崖。

“赵恕怎么样了?”

“死了。”

比及塔面无表情地回答。

吴且用一种无奈的神情望着他,就像过去很多次在赛后的休息室里,试图让他不要为了某个队友的拙劣表现发脾气从而再吓坏全队包括替补在内的其他人。

这种过分了解他并迅速做出回应的态度,让比及塔的心脏微微发生了一些不良的反应——

猛然抽搐了下,不至于让人不舒服很久,但却也觉得不太高兴。

Alpha修长的手指从黑发年轻人的面颊落在了他的下巴上,逐渐发力的手指将他的下颌掐的有些发疼。

“包括莱茵在内,没有人比你更懂如何快速的让我觉得不痛快。”

比及塔·维赛一只膝盖跪上了床沿,如同一座小山似的笼罩下来——

Alpha的脸精致俊美,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总是会轻易的因此忽略掉他是个S级Alpha的基础事实,而顶级分化性别让他们无论是气势上还是体型上,天生就能与其他性别甚至同性别的低等阶区分开来。

阴影与酸涩的浆果信息素压下时,巨大的压迫感让吴且呼吸悬停一瞬。

脚上的金属粗链发出“哗啦”一声声音。

掰过黑发年轻人的脸,强硬地将他拉扯到自己的怀中,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的人轻而易举的落入他的掌心,握枪生茧的粗糙指腹重重碾过他淡色唇瓣,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比及塔眼中的腥红与吴且的唇色嫣染几乎同时加重。

当他俯身,冰凉的唇覆盖下来时,握着黑发年轻人下颚的手也滑到了他修长的颈脖上,掌心压着喉结,施加在他脖子上的力道伴随着Alpha唇舌的入侵,逐渐加大——

像要拧断他的脖子。

“张嘴。”

滚烫的舌尖轻轻舔着被自己的唾液沾湿柔软的唇,比及塔垂下眼,漂亮的长睫毛遮盖去此时已经变深绿色眸中的压抑。

吴且被禁锢在其怀中,温热的,软绵绵的,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阵因为缺氧而被迫有的气管撕扯音——

缺氧使得他不得不抬起手,充满冷汗的掌心覆盖在Alpha的手背,他张开牙关让对方的唇舌粗暴的闯入,被勾住舌尖时,黑眸闪烁了下,如今晚冬雨降下前被乌云遮盖住后最后一次闪烁的繁星。

纵然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但金发Alpha索吻的姿态强势而恶劣,与温柔缠绵无丝毫关联。

似乎带着惩罚的意味,但吴且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要被惩罚的事,他只知道他的舌尖几乎就要舔到他的喉咙……

脖子上的手,早就在唇边未来得及吞咽的唾液顺着仰起的脖子流淌到其指尖时,就松懈了力道。

等待他的是另一种缺氧。

眼前的画面都因为缺氧逐渐模糊,这时候比及塔放开了他,吴且立刻推开他,撇开头一阵剧烈的呼吸,双眼发黑并且伴随着激烈的咳嗽。

在身旁人戏谑的注视中,剧烈的咳嗽持续了将近有数十秒……

窗外的雨夜潮湿好似透过窗户的缝隙钻入了室内,雨水的腥鲜夹杂着浆果信息素酸涩的苦味,呛得他几乎窒息。

吴且的头疼欲裂,于是也不能让阻止身旁的人双腿交叠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如帝王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狼狈。

等呼吸平静下来,他回过头,对视上比及塔·维赛那双黑色之中依然如沉睡的翡翠的双眸——

被窝之下,对方的手已经如冰冷滑腻的毒舌握在了他的大腿上。

那只手顺着他的腿摸到了他的大腿内侧,温热细腻的触感让Alpha微微眯起眼,他始终盯着吴且。

“这里,他用过几次呢?”

修长漂亮的手指在更幼年的时候总是被各种乐器的老师夸奖付有天赋,但无论是摁在手下的琴键或者是握在手中的弓弦,从未让比及塔·维赛兴奋到如此时此刻般,浑身的汗毛好像都因此立起……

“用过几次也不嫌你脏,阿且,我正自己都为此感到惊讶。”

比及塔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那双漂亮又倔强的黑色双眼因为他的瞬间紧握而睁圆。

——小猫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主人之外的家伙的怀抱里,无论如何的冷漠,此时也正为陌生的触碰而感到紧张呢。

这样的神情,他真的很喜欢。

是他的猫了。

第119章 【慎入】【强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修长的手指像是永远都捂不暖那么冰冷,在黑发年轻人身上游走,衬衫被弄得皱巴巴的,堆积在腰部往上的位置。

期间手上的薄茧没轻没重的抚过身上的擦伤,吴且疼的阵阵倒吸气,但身上的人却罔若未闻——

并非刻意折磨人。

比及塔·维赛并没有这方面太多的概念。

脑子里倒是有一点印象,一个小时前,私人医生从主卧里出来后,战战兢兢地跟他说里面的人没有大碍,浑身都是各种擦伤也简单处理过了,但到底是出了车祸,脑震荡是肯定的,有没有别的问题最好还是去医院详细检查,需要静养,尽量别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废话一大堆。

比及塔没听进去太多,详细检查是肯定的,但那是他接下来安排好一切后把人带回意国之后的事——

至于什么脑震荡,擦伤?

这种有什么好报告的?

他七岁的时候就能从烧成火海的汽车废墟中爬出来,在胸骨骨折的情况下,顶着保镖的尸体,用枪射穿敌人的眉心。

光脑震荡有什么静养的,还要照顾他的情绪——

被绑架的人能有什么好情绪?

当下就把医生的话当一堆废纸扔进碎纸机,完全没进脑子里,于是此时此刻,比及塔只是奇怪于手中握着的东西最开始被他的拇指玩弄几下明明有反应……

但数分钟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摸了几下身体后,反而颓废下去。

他莫名其妙的掀起眼皮扫了一眼,黑暗中也看不清黑发Beta的脸色来判断是怎么回事——

但却看到他唇瓣微张,舌尖隐在牙后,被亲过后还湿漉漉的,好像收不回去。

碧色瞳眸暗了暗,Alpha坐起来了些,又不受控制的吻了下去。

“唔……等……比及塔……等等!”

并不会等。

Alpha满意的尝到从怀中人唇舌尖呼出的气息中有浆果味,那是他之前的吻中留下的信息素的味道——

身为Alpha并不可能像Omega一样是香甜的,大多数情况下他的信息素酸涩发苦,像灌木丛里漂亮但是剧毒的红色果实。

但是此时此刻,再从吴且的口中尝到自己的信息素,比及塔·维赛觉得好像尝了一口早餐时抹到烤面包上的那种果酱,香甜的叫人蠢蠢欲动。

“之前不是叫‘比尼‘叫得很欢吗?”

低压的嗓音充满了危险,亲昵的称呼在自己的嘴中说出来充满了意味深长的讽刺味——

吴且瞬间收了声,想起之前好像是在抢拍那颗珍珠的时候好像是有这么叫过一次……当时比及塔·维赛好像没有多大反应,他还以为他早就忘记了这件事。

没想到这人这么记仇。

反抗的声音消失后,吻就理所当然可以继续,Alpha舌尖轻易的勾住黑发Beta的舌尖,对方只是有些僵硬,但是因为过于识相知道躲也没用,所以没有乱挣扎……

最多就是不算有回应罢了。

但比及塔根本无所谓这件事,叼着他的舌尖吮吸,再将更多含有自己信息素的唾液在交缠间渡到对方的口中,听他呼吸逐渐加重——

被子下,他拉开黑发年轻人最后的遮挡。

柔软的布料轻而易举的就从他小腿滑落。

比及塔放开吴且,低头看了眼捻在手上的东西,哪怕是黑暗的光线,他还是借着窗外雨水的反光看清楚白色的布料上泅湿一片的水痕。

微微眯起眼,他轻笑了声:“你对你未婚夫也不是那么忠贞。”

吴且本来就头疼,听到这话气得更上一层楼的头痛欲裂——

他是一个正正宗宗的雄性生物,哪个功能正常的能被摁着这么揉一点反应都没有?

然而在那强词夺理的人并不理会他的反应,随手把他的内裤往枕头下面一塞,他的手转而去捏沉默不语的人的耳垂。

那里的温度高于其他位置,湿滑的舌尖再次覆上他的唇,像是挑衅又像是缠绵地,这一次的吻尤其的长……

吴且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舌尖被吮得发麻,不得不抬手推搡压在自己身上的强壮身躯,比及塔以为他被压的不舒服,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身上。

脚上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金属摩擦声,在安静黑暗的室内显得尤其的刺耳,此时吴且半跪坐在男人的腰上,一只手撑着他的胸膛——

灼热的温度和坚硬的肌肉隔着衣物传递,他浑身紧绷想要爬下去,臀上立刻被拍了一下:“别乱动。”

面对面的姿势,男人用高挺的鼻尖蹭蹭他的,一只手握着他的后颈,又蹭过来嗅他耳垂下一小片皮肤……

嗅到一点沉水乌木的味道,他微微蹙眉,拨开黑发年轻人耳垂看向后面,果然在那个地方看到一个不起眼但很深的吻痕。

不难想象在他早早离开元庄,只为了从反方向奇袭这个人的时候,他正躲在会所里和那个Alpha做了些什么。

“这是什么?”

他揉着那块细嫩的皮肤,明知故问。

吴且抬起手,指尖碰到了他的指尖,几秒后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于是回答:“吻痕,还能是什——唔——”

挑衅的话没能说完,唇瓣就被狠狠地咬了下。

怀中的人还在推拒他,嘴巴上有空闲着就挑衅,外加脚上的锁链一刻不停的响得吵耳朵,比及塔耐心在这一刻就燃烧殆尽了,他都不知道这铁链挂着是在折磨谁。

“还说吗?”

“不爱听你就别问。”

大手一把掐住黑发Beta的下巴,Alpha的语气不再是那种慢条斯理的阴柔,变得有些森然:“让你别动了,听不到?”

某个地方正蓄势待发。

他再乱蹭一会儿受伤的就不止是今晚车祸造成的那些地方。

吴且不动了,手压着他的肩膀,黑眸望着他跟他谈判:“我头疼,能不能下次?”

比及塔笑了:“你当你来度假的?”

吴且又不说话了,Alpha挪了挪他的屁股,让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变化,甚至挺腰往上顶了下他:“下次?怎么下次?”

他的心情算不得多好,哪怕做好了一定的准备,但莱茵在当天晚上的第一时间吃到枪子儿也不在他们的计划范围内——

怀中的傻子还以为自己离开了他们,又转头找到了多好的避风港呢?

还不是疯子一个,暂时装得比他们像话罢了,他们好歹装了那么多年,谁比谁持久还真说不好。

握着吴且的手肘将他扯到自己的面前,Alpha还准备再说两句提醒一下怀中人现在的情况,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感觉到手掌心一阵滑腻的湿润……

他停顿了下,一抬头正好看见吴且因为疼痛死死蹙紧的眉心。

于是将怀中人扯下来背对着自己摁床上,一只膝盖压在他的腰上不让他乱动,比及塔伸手打开了床上的台灯——

手掌心一片腥红。

血液正从黑发年轻人的手肘伤口汩汩往外流,那伤口还挺深的,之前大概是上过药勉强暂时凝血了,现在因为方才一番乱动伤口又裂开。

除此之外,床单上到处都是血迹。

比及塔这才借着灯光看清楚,吴且身上来时候穿的衬衫上除了脏兮兮的泥泞之外,都是干涸的和新鲜的或者半干的血迹……

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眼,身上淤青和擦伤遍布全身。

皙白细腻的皮肤成为染布的底色,沾染的色彩格外触目惊心。

Alpha目光猛地往下沉,脑海中突然浮现方才站在主卧前絮絮叨叨废话很多的医生满脸的委婉劝告,他又一把掀开了吴且身下的被子,掰开他的腿看了眼——

也全是伤。

挂着锁链的那边脚腕上甚至还有一圈新的破皮磨红。

沉默了几秒,比及塔黑着脸将被子盖了回去,从后扳住黑发年轻人的脸,将他的脸从枕头里挖出来,问他:“以前怎么没见你碰一下就这样,回来一年,成豆腐做的了?”

“……”

吴且的脖子被迫以难受的方式拧着。

脑袋昏昏沉沉,响要呕吐的冲动惊涛骇浪,他动了动唇,很艰难地反唇相讥:“车从山上翻下来,真是豆腐已经碎成渣了。”

比及塔沉默片刻,脑子里慢吞吞地接受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和莱茵一样的现实,而他对强迫一个毫无动静、做一半就会晕过去甚至时时刻刻都在流血的人毫无兴趣……

他伸手把吴且翻过来,后者的脑袋柔软的垂落,在床头灯澄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他睫毛很虚弱的煽动着。

掀起来拉到下巴的被子让他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

旁边床边落陷的地方见犯弹动后,高大的Alpha下床站在床边,附身观察了黑发年轻人数秒,大概是觉得他苍白的脸色很碍眼,面无表情地伸手关上了台灯。

比及塔不顾下面很明显的紧绷凸起,转身要出门把那个废话很多的庸医再换回来。

走到门口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回过身。

“我已经回国一年了。”床上,黑发年轻人的声音显得很疲倦,“说实话,莱茵的眼睛……那件事难道不算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

“你们就不能放过我。”

站在门口,许久未回答,金发碧眼的英俊Alpha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半晌,他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放养一年心就野了?放养,又不是不养。”

……

吴且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起来的时候是傍晚。

他记得自己被带走的时候是凌晨。

抬起手摸了摸枕头底下,被随手脱下的内裤还塞在那,只是全是血迹和其他液体,他也没有再穿的打算,随手掏出来扔床下,光着屁股下了床。

下了床还是有头重脚轻,他闭了闭眼扶着床头柱缓解了下那种晕眩,走了两步,右脚脚上沉甸甸的,伴随着金属链条的摩擦声。

吴且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铁链,类似人家遛鸟时拴在鸟腿上那种,看似没有了牢笼的束缚,实则自由空间也还是那么一点——

也不知道这种东西发明出来是爽了谁。

大概只便宜了不用隔着笼子,伸手就能随意揉搓到小宠物的主人。

铁链很长,吴且拖着它走进浴室洗了澡,将身上的黏腻和血痂都洗掉了,刚开始搓下来的水都是铁锈色的,他都奇怪比及塔怎么还能抱着他又亲又摸。

洗完澡出来,精神恢复了一些,系着浴袍的系带出来,发现医生已经等在了卧室里,床上的床单被褥也换了新的,那条脏内裤不翼而飞。

吴且在床边坐下,安静的配合检查,在对方用手电筒照自己的瞳孔时,他配合的仰着头:“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医生默不作答。

吴且转过头去看替他脚腕上上药的小护士,她是个心软的人……

因为上完药,她默默地用纱布垫着面片,小心翼翼的给那金属镣铐缠绕了一圈。

吴且一动脚,铁链叮叮当当,小护士像是吓了一跳抬起头,就对视上一双毫无波澜的黑色瞳眸,黑发年轻人垂眸望着她,她没来由的心跳便快了些。

“别问了。”她压低声音说,“先生会不高兴的。”

吴且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人有一半的东方血统——

可能是混血儿,她的瞳眸是深棕色的,意义上更接近传统的东方人,黑色的短发,只是高挺的鼻梁有一些异国风情。

他想起来听说过的一些事。

比如维赛双生子钟情于搜集一些黑头发或者黑眼睛或者两件兼有的人形手办放在身边。

此时此刻,与那半混血小护士对视的一瞬,吴且恍惚的悟到了些什么,但是也没多大反应,他已经学会了对变态的变态程度不要一惊一乍,过份计较……此时此刻,他甚至能翘起唇角,温和的笑道:“所以我问你呀。”

黑发Beta笑起来总是人畜无害,如沐春风。

小护士的脸红了红,有些仓促的站起来:“他……伤的比你严重,昨晚醒来过一次,打伤了三个保镖和两个医护人员,但他暂时没事。”

真有精神。

闹那么响他一点动静没听见——

要么是赵恕被关得远,要么就是他昨晚压根不是睡着是昏迷。

心思百转中,吴且低声道谢。

这时候屋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人声,有人踩着木质结构的楼梯上楼,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门被推开,比及塔·维赛站在那,手中拎着间西服外套,另一只手插在口袋。

先是被屋内的各种消毒水和跌打药水的味道弄得浅浅皱眉,数秒后,Alpha抬起手拉扯开自己的衬衫衣领,面无表情道:“下楼,用餐。”

……

吴且刚开始还以为自己会被关在这个屋子里直到赵归璞杀上门来。

但现实就是得益于维赛双生子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天生矜贵与贵族行为准则,他们通常不会容忍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坐在卧室的床上吃东西——

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用餐他们就要在餐厅或者客厅,食物禁止进入卧室,零食也不可以。

医护人员迅速消失。

吴且垂眸看着Alpha走进来,低头用一把贴身的收着的钥匙解开他腿上的锁链的另一端,从床柱上拿下来。

“你去哪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看见比及塔的手背上有新增的伤,衬衫上也有飞溅的血液。

相比起被囚禁的人,主动实施囚禁行为的反而成了沉默寡言的那个,他直起身,牵着那铁链拽了拽,坐在床边的人踉跄了下,被迫倒入他的怀抱。

那种火硝味和血腥味笼罩上来,伴随着Alpha的信息素味,吴且被比及塔·维赛的味道完全包围了——

Alpha苍劲有力的手压在他的腰上,侧头亲了亲他的耳朵,像是刚才聋了压根没听见吴且的提问,自顾自地问他:“回来得晚了些,饿了没?”

不等吴且回答。

他牵着锁链,像是牵狗似的牵下楼。

一楼的餐厅餐桌上已经放满了食物,有Alpha习惯的西餐,还有一些粥和虾饺之类点心。

……

一天没进食,吴且确实饿了。

但他大概是脑震荡后遗症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对于端上来的油腻食物全然反胃,反手推开了面前的干炒牛河,他就着奶茶吃掉了一个老式蛋挞。

曲奇塔皮黄油用料很足,蛋挞液应该也是现调的很香,他伸手去拿下一个时,坐在他对面的Alpha微微蹙眉:“吃了饭再吃点心。”

吴且头也不抬,拿下一枚蛋挞的手都没抖一下:“太油腻,吃不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比及塔无言片刻,幻视回到了学校食堂,他看着吴且非要把蘑菇浓汤上的酥皮全部弄到碗里泡上一会儿再吃的时候。

非常不顺眼。

但讲一百遍也没人听。

他抬起眼瞥了眼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厨子兼手办二号,眼神示意他把蛋挞撤走——

就在这时,桌对面的黑发年轻人咬了口蛋挞,冲他笑了笑:“也可能是怀孕了,赵归璞不喜欢用套。”

撒谎的。

其实他们根本没讨论过要不要用套这个问题。

满意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还想管东管西的Alpha冷着脸放下手中的刀叉,吴且偏头喝了一大口奶茶。

“好甜,蛮好喝的……可能是女儿。”

跟西方人说什么“酸儿辣女”他们不会懂,但也不用懂,光字面意思就足够让比及塔·维赛面黑如锅底——

吴且心知肚明他们对他的执着,并对这件事完全不予回避。

甚至无耻地堂而皇之拿出来,作为嘲讽他们的手段。

但这有什么办法呢?

比及塔胃口全无,往后靠了靠,抱着胳膊看黑发Beta慢吞吞的吃掉了桌子上一半的甜点,还有两颗虾饺。

在吴且把勺子伸向那晚杨枝甘露时,他拿出了手机,打开了个小视频,扔到黑发Beta跟前——

原本听见视频中传来痛苦闷哼的动静,吴且的勺子停顿了下,眼皮子跳了跳,一瞬间心跳加速,胸腔有些紧绷。

但很快,他余光瞥见视频中的人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凌乱地靠在墙上,他停顿了几秒,抬起头看着视频中低喘如野兽的金发Alpha,异色瞳眸中,碧绿的瞳眸隐约透着痛苦,那只黑色的瞳眸却暗淡无色。

这样的痛苦神色持续了三十秒后,视频中出现了个人,被西裤包裹着的修长的腿踩着定制手工皮鞋,男人弯下腰,手暴露在视频中的一瞬,吴且握着勺子的手就猛然握紧——

只是一双手,他也能认出赵归璞。

不看还无所谓,眼下突然看见他的人,吴且才感觉到从刚才起一直麻木的胸膛突然血液流动,心脏酥麻地挣扎跳动着……

好想他。

垂下长长的睫毛,遮去眼中的情绪,他看完视频中赵归璞如何将莱茵·维赛的义眼徒手粗暴的抠出来。

他腿上似乎还有枪伤,只是没有得到处理的伤使得新鲜的血液不断的涌出覆盖旧的。

挖出义眼,男人回过身,弯腰摆弄了下摄像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英俊面容如同煞神,他抬手,用手中的义眼砸向摄像头方向。

视频中,Alpha如困兽的闷声痛呼占据了全部的声道,充数耳中。

“这什么?”吴且问,“下酒菜?”

“赵归璞是个疯子,我好歹给他弟弟一些宽容的款待甚至是妥善的照顾,他只是把莱茵扔进了地下室里——”

“莱茵在他手上?”

比及塔不置可否,他挽起衣袖。

今天吴且睡着的时候,他也没闲着,带了一些人前去同赵归璞谈判……

当然谈判是没谈成的,车行驶到半路就从侧面夹道几辆摩托车,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直接开枪了。

就在某条人烟稀少的国道上。

他的司机死了,带去的手下折损三个,有一个是跟了他和莱茵许多年的,他们用的非常顺手……

为了抓一只猫,这一趟华国来的损失惨重,比及塔不确定这笔账要算到谁的头上。

“给你看这个只是为了告诉你,不要再缠着医护人员,让人为难的去打听赵恕的情况。”

比及塔的肯定语气让吴且怀疑他装了监控。

但事实上醒来后他就在房间中查看了,大概这别墅真的是双生子在江城的落脚点,房子里没装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礼尚往来,接下来赵家的小少爷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医疗救治……江城有句话好像蛮流行的——”

比及塔歪了歪脑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

吃饱了吴且又蜷回床上要睡。

对于比及塔的存在他直接视作空气。

令人有些不安的是,比及塔好像也没有对此有任何的异议,两人像被迫同床异梦的新婚夫夫——

在吴且侧身背地他闭目养神装睡时,Alpha自顾自的洗澡,上床,甚至在他旁边捧着电脑开了个跨洋早会。

只是那只手不太老实的偶尔会伸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捏一捏他的耳垂……或者是在吴且无声的挪开离他远一些时,伸手把他拽回来,固定在比之前更近的距离。

………………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那种一把刀高悬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不确定感逼的他浑身刺挠。

吴且早上睡多了,这会儿硬睡又睡不着,终于被比及塔弄得烦了,皱眉翻身,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黑发Beta的声音很暴躁,以至于电脑里正在用平平无波澜的意语报告一些事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这才知道这个变态开着公放。

只见金发Alpha无所谓的笑了笑,告诉电脑里一群西装革履等着做会议报告的人没关系,今天就到这里,然后把电脑扣上,放到旁边。

吴且“……”了下,意识到比及塔这个动作俨然充满了一种“会议暂停,先收拾你”的气氛。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好像老天爷终于也看不下去他的这份煎熬,今晚的最大悬念终于揭开,突然从走廊外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跑过。

比及塔理了理睡袍,淡道:“去看看吗?”

吴且一脸莫名的被牵着铁链走出房间,这才发现隔壁的房门开着,往来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与此同时空气中飘散着龙舌兰烈酒的味道——

他脚下一顿,才意识到赵恕就被关在他的隔壁房间。

而此时此刻,房间里像是在上演一整场的《侏罗纪公园》,动静大的像是要拆房子,他听见有什么东西从桌子上被摔下来摔得粉碎,医护人员的惊叫,“信息素紊乱”“伤口感染”“高烧”等一系列糟糕的关键词钻入他的耳朵……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少年Alpha极其压抑的痛互与粗喘。

医护人员口中嘟囔的那些词汇,无论哪个单拎出来都会对一个Alpha甚至一个人类造成严重的伤害,甚至危及性命——

吴且猛地回头去看比及塔,却只见后者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半晌,他抬起手挥了挥。

却不是让医护人员进行救治。

反而在三十秒内,原本进出的数名医护人员没有丝毫犹豫的消失在走廊尽头,走得干干净净。

走廊上只剩下了比及塔·维赛和吴且,房门开着,里面不断传来监护仪器惊天动地的尖叫和赵恕的低吟。

比及塔微微一笑:“莱茵的情况也并不会比他好很多,你该庆幸,这别墅没有一间老鼠满地跑的地下室。”

吴且想要进入客房——

但锁链的这头牢牢的掌握在比及塔的手中。

他轻轻拖拽,这边的黑发年轻人就像被收了线的风筝落入他的怀中,下一秒,两人相拥着,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撞在客房旁的墙上。

大手极具占有欲的压在吴且的腰上。

Alpha垂下眼,用唇角亲昵的轻蹭怀中黑发年轻人柔软却紧绷的唇边。

“我听说他跟你有过一段。”

“那不是什么一段……比及塔,救他!他会死!”

“嘘,嘘。”

冰凉的手压在吴且的唇边,又轻抚他的面颊,如情人之间的低语轻柔暧昧。

片刻,那只手从面颊落压在他的肩膀上,稍微一用力,就将怀中人以贴着自己的姿态,压了下去。

“看你表现。”

吴且猝不及防蹲下去,面颊贴着Alpha敞开的浴袍下露出的大腿皮肤。

昏暗的走廊尽头黑漆漆一片像是野兽无声的张开了自己的深渊之口,近在咫尺的距离,雄性气息热腾腾的扑面而来,与刚刚沐浴过的沐浴乳香、浆果酸涩的苦味钻入鼻腔。

当大手插入他的黑发,握住了他的后脑勺,他茫然的抬起头,那双漆黑的双眸一瞬间几乎失去了聚焦。

他只是对视上一双冰冷而毫无波澜的碧色瞳眸。

“舔。”

第120章 【史诗级慎入】【强制】我也爱你

昂扬的灼热就在脸庞,浴袍的布料摩擦在唇角。

吴且沉默了下,忽然对着比及塔笑了笑,他说好啊,然后就伸手去扯Alpha的浴袍,那动作过分娴熟到Alpha的眉心跳了跳,条件反射的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相比起中学时期,大学之后几乎就不太碰篮球的黑发年轻人其实肌肉含量掉了不少,至少毕业的时候还有腹肌,但体脂率肯定已经不在运动员严格标准内了——

那手腕捏上去也有脂骨分离的柔软,并且大概是因为太白了,一捏一个手掌印。

比及塔垂眼看着自己手指留下的红痕消散,他的手挪到了黑发年轻人的脸颊,拇指强行塞进了他紧抿的唇角,撬开了他的牙关。

森白的牙后藏着的是柔软湿滑的舌尖,比及塔亲口尝过知道它尝起来有多好……

但就像大多数美味的食物采摘或者烹饪甚至入口都比较繁杂。

想要吃口好的并不是那么容易。

Alpha带着薄茧的手塞进他的口腔,最开始是拇指,然后是食指和中指,指腹一一摸索过面前蹲着、被迫仰头的黑发年轻人的牙……

其实并不如寻常Alpha那般锋利。

但一口咬下来也够人喝一壶的。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比及塔微笑着,没来得及吞咽的唾液顺着他的指尖流淌至掌心,又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暧昧的水痕。

“别逼我把你的牙一颗一颗掰下来。”

拇指加大力道,顶在牙尖让整个牙床都在发酸——

然而这样阴柔认真的警告并没有任何的用处。

被威胁的人黑眸亮了亮,在灯光黑暗的走廊也显得那么锋利……

这时候,他不像是想要叫人偷回家的小猫咪,像刚学会食肉动物本性的狼崽子。

比及塔的呼吸因此更加粗重了些,那灼热的气息几乎透过浴袍喷发,他将兴奋写在脸上——

若是吴且真的含泪屈服,他可能反而并不如现在这般兴致高昂。

手指捏了捏柔软小巧的舌尖,才慢吞吞从黑发Beta的口腔中抽出来,嘴被迫张开撑得发麻的人立刻闭合上了自己的嘴。

“什么意思,不要做吗?”比及塔盯着他,慢吞吞地问,“要见死不救吗,阿且?”

“我和赵恕有过婚约,又解除了婚约,你以为两个人是怎么才能闹到解除婚约那步?”吴且说着,牙根还在因为方才被仔细探索有些发软,“你用他威胁我,脑子进水?”

“噢。”

比及塔意味深长的叹息语落,脸上有一种虚假又浮夸的遗憾。

身后一墙之隔,陷入数种病症的Alpha发出痛苦的声音,开始尖叫的仪器比刚才只多不少,其中有那么一两台被他硬生生的扯翻,发出惊天动的声音。

比及塔扬起唇角。

吴且磨了磨后槽牙,对无动于衷的人说:“但你把他玩死了,莱茵也死定了。”

比及塔温柔地摸摸他的脸,微笑着回答:“没事吧,现在莱茵看着也不太活得成,他中枪了,赵归璞连止血药都没舍得给。”

房间里什么东西“咚”的重重从床砸在地上,吴且眼皮子颤抖了下。

比及塔歪了歪头,做出一个思考的动作,又说:“那我们换一个角度,不讨论莱茵……假设赵恕真的死了,你的未婚夫赵归璞会不会恨你对他弟弟见死不救——”

“你去吧。”

吴且说。

“这属于不可抗力,保险都不赔,赵归璞能让我负责?”

话题到这里就说死了。

一切好像走进了死胡同。

比及塔伸手摇晃了下他的下巴:“真不管呢?”

吴且拍开了他的手,冷着脸问:“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废话?”

……

比及塔眸色猛然沉了下来。

他深深的看了吴且一眼,几秒后,突然问:“你知道什么是‘液体钻石‘吗?”

吴且不知道,但从比及塔的嘴巴里用这种挑事的语气说出来,能是什么好东西呢?

比及塔来到二楼的栏杆边,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冲着楼下吹了声口哨——

一个身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看不清楚是哪个国家的人出现了,他身形高大,但出现时并没有任何压迫感,可能是个Beta。

没有和其他医务人员在一起,他看上去在此之前就在楼下待命而已。

此时此刻,他拎着手中的箱子上楼,与站在客房门口的吴且擦肩而过进入房间时,目不斜视。

吴且看着他走到赵恕的床边,迅速的打开手中拎着的箱子,里面有一大排空的玻璃试管与针头,他手脚麻利的将摔落在地的Alpha固定在床头。

“‘液体钻石‘其实有另一种名字,叫‘信息素释放液‘,通俗来说,其实就是信息素的提取浓缩液。”

比及塔的声音在吴且的身后响起,那声音缓慢而阴沉。

“这种液体目前没有人工合成的办法,纯天然无公害的只能通过暴力侵入特殊性别腺体的相关手术提取……提取后,经过精粹,可以得到Alpha或者Omega性别表征相关的信息素复合物,包括不限于睾酮衍生物等,从而提取样本身的特异性信息素分化信息。”

里面的医生拿出一只空针管。

“提取过程需在腺体活性高峰期进行。”

空针在一瞬间直接靠近了赵恕因为脑袋无力垂落,而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腺体“”

与此同时,吴且在比及塔语落的一瞬,已经抬脚要往客房里冲——

但是身为Beta,他的速度始终不如身后的Alpha,有力的手臂从后以极大的力道将他一把向后拖拽,重重束缚自己的怀中!

“腺体很敏感也很脆弱的,阿且,由于这种过分简单粗暴的提取方式,提供者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黑发年轻人剧烈的挣扎中,在他身后,牢牢抱住他的人却丝毫不费力般,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四平八稳——

“功能暂时失调障碍,激素水平骤降,在四十八小时内甚至短暂下降至Beta性别范位,同时包括有心悸、血压波动、肾上腺皮质应激反应等不良……”

“比及塔!!!!”

“这种液体的使用广泛,通常用于隐藏自己的第二性别,方便于各种间谍、潜入、特殊侵入活动……啊,你知道吗,美国有一位你耳熟能详的军部高官的真实性别是Beta,按照道理他可没资格爬到现在的位置……”

“住手!比及塔!!让他不要——”

嘶声的咆哮中,吴且眼睁睁地看着那冰冷的针管扎入赵恕的后颈。

重病中,Alpha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痛苦的声音,当龙舌兰酒的味道伴随着信息素抽取、外溢爆炸式的铺散开来,赵恕的身体猛然抽搐了下!

“S级Alpha的提取液能够卖上多少钱?啧啧啧,我猜相比起个人,会有更加高级的组织会收取去研发和拆解关于顶级Alpha的秘密,我听说有战争国的非官方组织正在试图合成一些超级士兵,你说他们会出多少钱收这一根试管……一百万欧?二百万欧……还是五百万欧?”

“比及塔·维赛!”

吴且近乎像是一条离岸的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地在Alpha怀中挣扎,他用指甲去抠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然而身后抱着他的人却纹丝不动,完全不顾自己的手臂被抠得鲜血淋漓。

他猛地回头,整个人的面部因为过甚的愤怒完全紧绷——

“够了!”

“不够。”

金发Alpha微笑着,轻轻的吻了吻他因为愤怒涨红的耳朵

“失去了信息素,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Beta……那该有多绝望呢?就像你。”

比及塔慢吞吞地声音,犹如冰冷缠绕上来的毒蛇。

“曾经以为自己能够成为Alpha却分化成了Beta,从云端跌落的感觉,应该很痛苦吧?”

而赵恕从一开始就是S级Alpha,哪怕只是一瞬间体会到了Beta那种失去所有的力量与信息素的无力,痛苦或许会呈现几何程度翻倍。

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刮蹭怀中黑发年轻人僵硬而苍白的脸。

“阿且,你应该是世界上最了解这种痛苦的人。”

金发Alpha的唇角愉悦的上扬。

“今天莱姆医生带了一组整整十二支试管来呢,看来我是要发财了。”

……

十二支。

跟变态讲道理真的是他纯属多余浪费唇舌。

吴且推开了面前的人,蹲下身,面无表情的掀开他的浴袍,抓下他的东西,冰冷得就像是抓下地铁的拉环,张开嘴让他如愿以偿。

惊喜来的太突然。

满脑子都是迸溅出的火花四溅。

金发Alpha瞬间闭上眼,脖子后仰喉结重重滚动了下,呼出的气息灼热到仿佛下一瞬就会浑身燃烧……

但甚至没等他来得及索求更多,那叫他毛骨悚然的快乐就一瞬间远离了他——

抓着黑发年轻人的头发手不自觉收紧了力道,他低下头,声音几乎是从紧绷的喉咙里挤出:“继续。”

吴且放开他,那双有神的双眸还因为上一秒的怒火而过分的明亮,他舔了舔唇角:“别命令我。让里面的人住手,然后救人。”

盯着后者湿润的唇瓣与红润的舌尖看了一会儿,碧绿色的瞳眸几乎成了深绿的,瞳孔缩聚成针尖大小。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数秒,最后是比及塔率先让步。

他一把将吴且拎起来,“哗啦啦”锁链摩挲的声音中,Alpha拦着他的腰对着楼下吐出简短的意语作为指令。

医护队伍如鱼贯入涌入房间。

……

当抽取信息素的针离开腺体。

那被称作“液体钻石”的溶液被医生小心翼翼的放进一个单独的金属保险箱,拎着箱子,那医生离开了客卧。

在他抽身的一瞬间,病床周围其他普通的医护一拥而上——

赵恕的情况很快得到缓解,至少一针安定剂注射下去,伴随着少年Alpha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房间中那因为泄露所以浓郁至呛鼻的信息素味下去了一些。

吴且始终站在人群的最外面,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冷漠。

他能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始终饶有兴趣的落在他的脸上。

他相信这件事并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果不其然,在一切结束后,当少年Alpha满身是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倒回床上,比及塔拽动了手中的锁链——

锁链乱响的噪音里,吴且踉跄了下,几乎算是有点狼狈的被强行拽入房间。

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床中央上一秒还闭着眼如同死鱼般的少年Alpha仿佛有所感悟,睁开了赤红的眼。

“来看看,小赵先生。”

比及塔笑着说。

“你曾经心悦过的人,刚才正看着你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Beta呢——”

赵恕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身上只穿着一件裁剪过大、明显并不合身的白色衬衫的黑发Beta,两条修长的腿白的晃眼,一片狼藉波及到的范围外,圆润的脚指头踩在室内干净柔软的地毯中央,长绒地毯将脚趾遮去一半。

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与吴且冷漠的目光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眼睁睁看着只着一件浴袍、胸前敞开露出大片胸肌的Alpha伸手,亲密的揽过前者的腰,将他拥入怀抱。

修长的指尖掰过黑发年轻人的脸,比及塔当着赵恕的面对着那还嫣红水光的唇瓣吻下——

换来刚刚脱离紧急病危状态、理应完全虚弱的的少年Alpha瞬间暴起!

“放开他!”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比及塔在内,没有任何一人料到,在短时间内被抽取了腺体液后,赵恕还能爆发出这些力量,房间中龙舌兰酒的信息素爆发了,浓度含量一瞬间拔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按照常理,此时此刻,本来应该脱力如Beta的Alpha以违反常理的力量暴动,如一头真正暴走的野兽扑了过来——

“哗啦啦”的凌乱声中,所有链接在他身上的监控仪器全被扯倒!

在他拳揍向比及塔的同时,伤口一瞬撕裂,大腿上包扎的绷带沁出鲜血!

比及塔单手握住少年Alpha挥来的拳,与此同时不着痕迹的推开了怀中的人,空气中里面有另一股浆果的极致酸涩味道弥漫开,和龙舌兰酒的味道掺杂在一起。

医护与随行人员中有特殊第二性别的第一时间退出了房间。

剩下的正如同吴且一样不适地硬待着。

而两名Alpha纠缠在一起,如困兽之斗,招招奔着对方的要害而去!

同为最顶级的Alpha,但相比起赵归璞的伸手,身负重伤且精神状态极差的赵恕更不可能是比及塔的对手,几番拳脚过后,一个不留神就被一把抓住脖子,重重摁在床上!

金属床并非固定于地面,“嘎吱”一声以刺耳的声音被推得移动一大段距离!

“你——”

比及塔嘲笑的声音突出第一个单词的时候,忽然从后响起缭乱的锁链声!

他猛地一顿回过头,然而此时为时已晚,用来囚禁他人的锁链从后围上了他的脖子,猛地一拽——

比及塔几乎是被这力道扯得脑袋都要从脖子上搬家,脱离床上的一瞬,手臂青筋暴起,以指甲掀飞为代价,硬生生一根手指插入脖子与铁链之间,以此为着力点,反手捉住铁链,看也不看往前猛掼!

巨大的爆发力让吴且觉得好像真的被扯飞——

下一秒,肩膀被一把握住,他后脑勺重重砸在柔软的床铺上,不疼,但眼前掀起的被褥遮挡了他的视线,让他慌神。

他伸手挣扎着想要起来,然而随后手腕便双双交叠着被一把压在了头顶!

屋内的所有人在金发Alpha占据上风的一瞬恍然醒来般围上来,然而尚未看清楚床上纠缠的三人,就被比及塔顺手砸过来的枕头阻止了脚步。

“都滚!”

暴躁的声音如狮吼,语落的一瞬客房中一干人等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条腿重重跪压上吴且的腹部摁住他,那张俊美如恶魔的脸悬空在他上方。

“关系不好吗?”

那拖长了语调的声音如来自地狱的低语。

冷汗顺着吴且的背脊往外冒,压在他手腕上的手带着薄茧的拇指细细摩挲着……毛骨悚然的鸡皮疙瘩顺着手腕一路顺延遍布全身。

“阿且,不乖。”

身上的人俯身压下,吴且挣扎中腿甚至能踢到旁边的赵恕,他惊恐地微微瞪大眼,看着比及塔骑上他的胸膛。

与此同时,那种不舒服的束缚感出现了。

是来自顶级Alpha的束缚力,能够让无论是Omega还是Beta无条件服从的,无力反抗的压迫力。

脑海中,理智好像在离家出走,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叫嚣着臣服,让他脊梁发软,双腿颤抖,眼角迅速染红……

眼睁睁看着比及塔单手伸过来,掰开他的牙关,吴且额角青筋暴起,张口就咬——

口腔立刻尝到血腥味,然而没等他下死口,牙就被热潮的手指用力掰了下。

“怎么?一年未见,你的脾气倒是还在。”

就连比及塔都露出了一丝丝诧异的神色,握着吴且的下巴,轻佻的摇晃了下。

“S级Alpha的束缚力对你无效么?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本事?”

吴且头痛欲裂,相比起Alpha轻松带着调侃的询问,他只觉得身体中有两个灵魂在互相拉扯,斗争——

那完全矛盾存在的理智与混沌,撕扯着,让他的大脑都快燃烧。

但口中,牙死咬那只入侵的手的力道却并未减弱,冷汗从额头沁出,在脑子里尖叫着臣服与躺平任由面前的高阶Alpha占有时,还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对。

信息素的味道不对。

不是这个味道。

牙尖深深地刺入皮肤,咬到肌肉,深可见骨。

“你咬。”比及塔粗喘着,扯出个狰狞的笑,那张英俊的脸因此扭曲,“我现在就掐死他。”

赵恕就在身边。

大概是因为脱力和一瞬间的窒息暂时没办法爬起来。

而吴且——一个彻彻底底的Beta,要和全盛时期且经过专业格斗训练的Alpha正面对抗本来就属于天方夜谭,对方甚至使用了S级Alpha的意志力操控……

很快他就力竭,汗湿的黑发深深陷入柔软的床铺中。

比及塔塞进来的时候,他只能“唔”地一声发出窒息的声音,但是压在他身上的人没有放开他,掰着他的嘴,让他吞咽——

眼前的金发发丝晃动,吴且被铺天盖地般酸涩的浆果味呛出生理性的泪水,鼻腔和口腔都在发苦,发出断断续续的倒吸气……

他想到赵恕就在身旁目睹一切,羞耻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而比及塔大概是故意的,不断的提醒他:“赵恕正在看着。”

周围隆起来的被子遮住了视线,未知的恐惧反而让吴且觉得赵恕的视线就通过被褥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唾液从唇边溢出,更多的是呛进了喉咙里,他双目通红,在某一个急促的呼吸后,突然喉咙巨痒——

紧接着是喷溅呛声的咳嗽。

那咳嗽根本止不住,肺部都因此燃烧起来呛出了血腥味,喉咙因此不受控制的收缩,模糊视线中他看见比及塔疯狂的表情因此震动,呼吸甚至急促……

但下一秒,骑在身上的人抽身离开。

吴且猛的得到了新鲜的空气,正贪婪吸入,下一瞬便被人捉住手腕,一把被抱了起来。

立直之后呼吸更顺畅,他猛烈几声咳嗽鼻涕都快咳出来,一边吸鼻涕还要保持呼吸,于是完全无法抵抗的便被金发Alpha如同大型抱枕一样抱入怀里——

他的下巴压在比及塔的肩膀上。

背后被一只大手拍了几下。

“一共也没舔两口,委屈成这样。”

顶在大腿上的温度告诉吴且对方的蓄势待发,然而比及塔·维赛似乎总是在对别人心狠手辣的同时对自己也一视同仁——

他的嗓音听上去四平八稳,与方才骑在吴且胸口上的疯子判若两人。

“行了,不弄你了。”

Alpha一边懒洋洋的说着,两根手指掐着怀中人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去,于是吴且看到的是在旁边躺着陷入昏迷的赵恕。

“被我摁住的那一下就昏过去了。”

视线打断,脸被掰了回来,温热的吻落在黑发年轻人的唇角。

“吓唬你的……你那个样子,我怎么可能邀请别人一起看?”

屋内陷入短暂死一般的沉寂。

数秒后,吴且伸手推开了还满怀抱着自己的人,盯着他,哑着嗓子真诚评价:“变态。”

比及塔一只手抓着吴且的手不让他走,自己解决了被子下面的小麻烦。

“嗯。”

他一边将手上的雄液抹在黑发年轻人的眼睫毛上,鼻尖上,手还试图塞进他的嘴巴里。

“今天才知道啊?今天才知道一年前你也不会跑了,走的那么急,什么都没带……”

这种时候突然提起旧事,还是以抱怨的语气,但吴且没听进去,面无表情的抬手抹掉了糊在自己眼睛上的东西,然后反手对着面前的Alpha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未有任何收敛,“啪”的一声足够惊天动地,Alpha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从小到大,大概是有人在他身上开枪眼也从未有人敢扇过他巴掌。

金发Alpha那矜贵俊美的面颊立刻红肿。

但这显然未完。

在Alpha愣怔中,本应该还处于Alpha信息素控制残留下行动迟缓的黑发Beta,以前所未有的敏捷翻身下了床——

比及塔·维赛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拦。

但吴且的动作比他更快,他踩在地上完全不知道是哪个仪器摔碎的屏幕碎片上,像是不知道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抄起一片最大的玻璃碎片,反身刺来!

他的腰几乎不可思议地拧到,于愤怒之下,那样的力量爆发,手中玻璃碎片闪耀着锋利的光,哪怕是比及塔,也只能堪堪躲过要害——

“噗嗤”一声闷响,带着黑发Beta掌心鲜血的比例插到了Alpha心脏上方的位置。

鲜血汩汩喷涌而出,Alpha的信息素伴随着鲜血再次充数在这个房间中。

比及塔低下头看看自己胸前的贯伤,那力道,那速度,不难猜到下手的人是冲着死穴来的……完完全全的毫不留情。

碧色的瞳眸中有风起云涌,仿若山雨欲来的冰冷。

良久,比及塔眸光闪烁着,不再打量自己胸前的伤口,他垂眸盯着黑发年轻人,意味不明的叫他的名字:“阿且。”

吴且冷笑着说:“有种杀了我好了。”

比及塔坐起来了一些,拔掉了身上的玻璃,任由伤口的鲜血喷涌得更加剧烈,瞬间将他身上的睡袍染红。

有一瞬间,他的目光曾经在房间中漫无目的的游走,试图在用走神的办法掩盖掉生理性的条件反射,想要拧断面前的人的暴虐……

这种如暴风雪般席卷的冰冷,最终被他悄无声息的一手遮掩。

目光于地面一地玻璃碎渣与Beta双足赤脚踩在上面导致的零星鲜血上停顿,牵着黑发年轻人的手拽了拽,Alpha将他重新拖回床上,拖回自己的怀里。

低下头亲亲怀中人的漂亮眼睛。

比及塔·维赛说——

“嗯。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