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看上驰朝了,拐弯抹角地找她牵线搭桥。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杨雪霏新奇极了。
她二话不说拍拍胸脯,没问题,这生日礼物和贺卡保证送到驰朝手上。
她没忍住偷偷瞄了两眼,眼睛里闪起兴奋的光。
驰朝穿开裆裤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怎么感觉还没过去多久,一下就到这种时刻了呢。
杨雪霏既唏嘘不已,又按捺不住八卦之心。
放学后,火急火燎地跑去球场,眼巴巴地等驰朝打完球。
杨雪霏不喜欢看男生打球,用她的话说,有那时间,她都能看两集电视剧了。
仅去的两次,还是在驰朝所在的球队参加市级比赛的时候。
这回,杨雪霏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观众位座无虚席,一大半都是女生。
她只好站到旁边。
中场休息。
队友正准备调侃驰朝,干嘛突然打那么凶,你搁那耍什么帅呢。
就看到驰朝头也不回地朝门口大步走去,停在了一个女生旁边。
他定睛一看,呦,这不是驰朝那小青梅嘛,合着还真是在耍帅啊。
纵使杨雪霏几乎没在球场出现过,但球队的人对她无有不知。
他们还组团,跑到杨雪霏班上的窗户偷看过。
哇,原来驰朝的小青梅长得这么可爱。
彼时,杨雪霏脸上的婴儿肥未消。
老师在讲台上拖课,她躲在支起的课本后边,趁老师往黑板上写字的功夫,偷偷往嘴里塞了什么,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真的很可爱,谁都见过小仓鼠,可这是满脸警惕的仓鼠。
哇哦。
窗外的骚动很快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老师教棍一敲,小仓鼠身躯一震,满脸慌张,囫囵吞枣。
男孩们的心里同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天杀的,怎么老天这么偏爱驰朝,世界上什么便宜都让他占完了!
难怪驰朝不炫耀成绩,不嘚瑟皮囊,天天把他小青梅挂在嘴边。有此等萌物,谁人能不为之心动。
历经此事,再听到驰朝状似不经意提及,哦,周末没空,要监督杨雪霏写作业。
有好事者马上挤眉弄眼,问,说真的,驰朝,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驰朝一下变得很严肃,很认真地警告,不要在外面乱讲。
严格来说,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但球队里最八面玲珑的人,在驰朝走后,就此回答,做了进一步的解读。
他说,你们想啊,驰朝是什么人,他的性格你们还不了解吗,如果不喜欢,他早就矢口否认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默认。
这么一解读,队里有个男生马上唉声叹气起来。
他不死心地问,真的假的啊,驰朝那不是也没承认吗,驰朝要是喜欢她,藏着掖着干嘛,没必要啊。
旁边的人拍拍他的肩膀,你就别想了,居然敢惦记驰朝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小心他撕了你。
杨雪霏对这些一无所知。
她没注意到,在路上偶遇这些人时,叽叽喳喳的大男孩们总会奇异地安静下来,偷偷地观察着她。
就像她从没注意到,走在路上,有时驰朝会不动声色地偏向她,总是含笑的桃花眼冷淡地扫视所有好奇的目光。
就像是,宣示主权。
驰朝走到杨雪霏面前的时候,汗还没有擦完。
“你怎么来了?”他笑着问。
杨雪霏的鼻子动了动,驰朝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相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
她想不出形容词。
如果是杨雪霏那位博览群书的初中同桌。
一定会夸张地说,笨蛋,借给你的《校草的独宠小甜心》,你是白看了吗,这就是传说中荷尔蒙的气息啊!
即使杨雪霏再神经大条,也能感觉到,驰朝所到之处跟装了聚光灯似的,此时场上场下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探究地聚集在这里。
于是,杨雪霏答:“你什么时候打完球?我等你一块吃饭,有话要和你说。”
驰朝微一挑眉,目光先是落在她鼓鼓的校服口袋上,又落回她不自然的表情上。
他问:“什么话?”
她低着脑袋,支支吾吾地答:“现在不方便说。”
其实杨雪霏看的那些地摊上花花绿绿的言情小说,驰朝也看过。
比起杨雪霏的一目十行,驰朝可谓是逐字推敲。
他想知道,那些乱七八糟、莫名其妙、毫无逻辑的东西,是怎么让杨雪霏沉迷到没空和他一起玩游戏的。
他们明明都快通关了。
不知是看那几百万文字,看坏了脑子,还是青春期的男孩本来就常常出现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不过,别的男孩的幻想,是从天而降个身为龙傲天的亲爹或者成为龙傲天。
而驰朝不是。
杨雪霏的不合常理,太显而易见了。驰朝注视着她微颤的眼睫、乱飘的眼神,低低笑了声。
“不打了,走吧。等我,我和他们说一声。”
驰朝很快便回来了,只留下队友在原地大声怪叫,“才打了多久你就要走,今天这局可是你组的……”
远离了众人的目光,杨雪霏一下自在多了。
她无所谓吃什么,但学校外边的餐馆遇到熟人的可能性太大了,且学校里就没几个人不认识驰朝,于是她提议,多走一段路,去吃麦当劳。
一路上,驰朝问了几遍,她要说什么。
杨雪霏皆搪塞过去了,含含糊糊地说,路上不方便,到了再说。
不方便?
为什么会不方便?
这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驰朝没法不去想。
要是杨雪霏成绩下降了怎么办,她最近本来成绩就下降了不少。
让她妈妈知道了,不同意怎么办。
别说杨雪霏父母了,就他们这个年纪,他爸妈都不一定同意,还当他俩玩过家家。
还是太早了。
杨雪霏呢。
她想清楚了吗,还是看多了小说,少女心泛滥,想找点乐子玩一玩。
杨雪霏一路疾走,没注意到驰朝时而犹豫,时而发愁,时而期待的表情。
“终于到了。”她挑了个角落坐下,招呼驰朝坐到她旁边。
在驰朝的注目下,她神神秘秘地从口袋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地下党接头似的,在桌子底下塞到他手里。
驰朝定睛一看,粉色蝴蝶结装饰的小礼盒精致非常。
以她的耐心,能系得这么对称,太不容易了。
杨雪霏一边从另一个口袋中拿出贺卡,一边东张西望,确定没有可疑的八卦分子。
“还有这个,”她递到他手里,“是生日礼物。”
这不是她的作风。
一是,距离他的生日还有大半个月,而杨雪霏通常会在他生日前一个礼拜,才开始准备礼物。
且会请教驰朝,送什么礼物好。
面对驰朝控诉的“不走心”,她理直气壮,知道你想要什么,才能合乎你的心意呀,我明明很走心。
而驰朝要怎么告诉她,他不是非要什么惊喜,他想要的是单单为他量化的时光。
二是,送个生日礼物,她没必要这么神秘,所以他没往这个方面想。
原来是生日礼物啊。
是生日礼物也不错。
驰朝想,或许是他去年的控诉起了作用,难为她忙到没空打游戏,还要为他准备礼物。
杨雪霏见驰朝笑了,马上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也很意外,王真真居然托我给你送礼物……”
驰朝的笑容消失了。
他立马把礼物塞回她手上。
默了默,他问:“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没问王真真是谁,杨雪霏不知道是他原来就认识人家,还是压根就不在意是谁。
作为刚上岗满怀激情的邮差,她兢兢业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什么好处也没有,都是同学嘛。王真真就是……你见过的,之前我们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和我一起打过羽毛球的一个女生,头发到肩膀这里……”
驰朝像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冷水。
杨雪霏揶揄地说:“你快看看贺卡,人家肯定是喜欢你。”
驰朝推开她的手,冷冷道:“什么好处也没有,你就把我卖了?”
彼时的驰朝,还没经历后来一次次的晴天霹雳,没有刻意压抑自己的情绪。
杨雪霏从八卦的兴奋中回过劲来,驰朝他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呢?
想了一会儿,她迟疑地说——
“那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差事,我管人家多要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