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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眠金鱼 扯梨子 32576 字 21小时前

第71章 葛思宁第……

葛思宁第二天早上睡醒的时候发现, 江译白大半夜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100]:[图片]

[100]:哪里像?

葛思宁点开,发现是一张用老式数码相机拍的、他和大学舍友的合照。

照片下方有日期,是江译白大二的时候。

图片里他和葛朝越勾着肩膀,放肆大笑, 眉眼清隽, 神态中透出未被生活磨平的锋芒。

葛思宁看了那张照片很久, 点击保存。

但没有回复。

她起的有点早了,本来是打算去晨跑的,但是想到待会还有课,又懒得动了。

葛思宁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床,想起昨晚和徐静聊到一半她就睡着了。

她点开和徐静的对话框, 发了个【早安】的表情包, 才开始看昨晚没来得及看的信息, 以及她们前面的对话。

徐静问她,那你现在怎么想嘛。

葛思宁说, 不怎么想。

“我现在是两条腿走路, 如果他接招, 或者他来招惹我, 我就继续。但如果他退缩,我就去爱别人。总之,我不想再让自己受伤了。”

暗恋是她一个人事,是全世界的事, 唯独不关被暗恋者的事,这一点葛思宁认了。

可既然她选择坦白,选择把他们的关系送上悬崖,就意味着葛思宁做好了一刀两断的准备。

她不要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爱情始终是两个人的事。

江译白如果不参与,这一切就无从谈起。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摆脱妹妹的身份, 以及剥掉他名为哥哥的羊皮。

徐静表示支持,不过说到最后,竟然叹了口气。

葛思宁问她为什么叹气,她说:“因为我觉得你好不容易啊。你们两个得亏是有你哥、你爸妈和多年的情分在其中,否则真是无路可退了。现在的情侣,联系方式一删,城市一换,估计这辈子也见不上一面了。更何况……译白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走。”

葛思宁没说话。

其实他们之间,也是因为这些东西导致困难重重。

她岔开话题,开玩笑似的跟徐静说:“这些话我只敢对你说。换做是我大学的任何一个朋友,我估计他们都会问我一句,那江望怎么办,又或者江望算什么。”

其实这些问题葛思宁自己也想过,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

她的心太小,只装得下一个人,她对那个人都尚且不算太好,更何况是在她心之外的甲乙丙丁呢。

徐静发了很多宽慰的话过来,葛思宁看完,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了张午睡毯在肩头,而后推开阳台门,站在外面眺望。

她私以为冬天的京华比夏天漂亮,即便四周的绿植都已经褪成枯萎的灰色,寂寥之中也别有一番气韵。

萧瑟的风一吹,清净的环境和刺骨的寒意都能将人拽进回忆里。

过往那么多个冬天的洗礼造就了如今的葛思宁,现在她只要会想起那个每天勤勤恳恳早起,去上学、去值日的自己,都会觉得过去十八年的葛思宁是那么了不起。

大学刚开学的时候,辅导员组织他们开了一个班会。

葛思宁觉得自己无论是外貌,还是自我介绍的方式,在一众活力四射、光鲜亮丽的同学的衬托下都显得非常不起眼。然而辅导员偏偏选中她,问她愿意不愿意当班长,并解释大学的班长没什么压力,只是帮忙发下通知、偶尔组织一下活动而已。

葛思宁当时没说话,是没想好该怎么拒绝,可辅导员却好像已经看透了她过去的人生轨迹般理所当然地说,如果同意的话他可以让她免试加入辅导员助理团,这不仅有利于综测评定,还能和一些平时接触不到的老师打交道……

见他说得那么起劲,葛思宁知道自己如果拒绝的话,就不礼貌了。

可她还是说:“抱歉,老师,我暂时没有这个意向。”

辅导员一愣,抬下眼镜,也没生气,就是好奇:“你是已经找到组织了么?院学生会还是校学生会?什么部门?”

“不是学生会。”葛思宁有点好奇,“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加入学生会呢?又为什么要选我当班长呢?是我身上有什么印记,或者说气质吗?”

辅导员沉吟半晌,说不出所以然来。

那段时间葛思宁反复思考这个问题,她想她只是值了三年日,应该还不至于被以前的同事同化,或是沾染上那股狗眼看人低的歪风邪气吧。可辅导员的先入为主让葛思宁明白,人生的每一段经历都会对一个人造成影响,只是程度不同罢了。这段在她日记里只是一笔带过的像任务一样的修行,却也是她一步一个脚印走下来的,所以当然会伴随她,造就她。

但没关系。

不喜欢的,改变就是了。

除了排球队,葛思宁还参加了辩论社。

虽然到现在都还只是在社内和成员们进行一些无关要紧的比赛做锻炼,但是当看到学长学姐意气风发地站在更大的舞台,代表整个学校去和领域内的其他强队进行辩论时,葛思宁总会感到一阵心潮澎湃。她在逐渐搭建更强的生活秩序和行为逻辑,而这些体验都有利于她的成长。她来到了更大的世界,拥有了更多资源,认识了更多更优秀的人,这些超越过往认知和眼界的事物充盈着她曾经匮乏的世界,加固她的内核,她从应试教育这个羊圈中翻越,终于找了自己理想国。

曾经面对十八岁既是期待又是害怕的女孩,至此,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她不再拘泥于那个小小的世界,不再去研究为什么别人成群结队自己却独来独往,不再将上层领导的话奉为圣经并为其执行。

当然,葛思宁不得不承认,她心态能够快速转变的原因,大部分归咎于环境。

平时走在校园里,她常常会为一些大胆的穿搭和张扬的行为感到惊讶。

与其一对比,自己的“出格”好像依旧在世俗可容纳的范围内,这样的想法不免会带来失落,但是也安抚了她的忐忑和不安。

葛思宁很庆幸自己来到这里。

她对一切都跃跃欲试,像破壳的雏鸟,不断摸索着自己界限-

晚上下训了,江望在体育馆外面等她。

露露真的有点受不了他们了,整天粘在一起,却迟迟不确认关系。她一把攥住和大家说完再见,准备走过去的葛思宁,和她咬耳朵:“你俩到底怎么回事?你看不上江望?”

“不是……”

“好好好,我不催你。我就是想告诉你,最近有一个学妹在追他,好像是音乐系的……唉,你别看江望胸大无脑,但其实也挺多人追的,思宁,嗯,你懂吧?好好把握!”

葛思宁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走向江望,对方很顺手地帮她拿包,顺便问:“露露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葛思宁摇摇头,“没什么。”

江望狐疑:“见到我才说,不会是说我坏话吧?”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那倒没有。”

葛思宁:“那不就行了。”

回宿舍的路上,江望终于鼓起勇气问葛思宁。

“昨天……你跟你哥还好吧?”

葛思宁一脚踢在空气上,“都说了他不是我哥。”

“好吧。”

江望这个好吧听起来有种,我知道你在撒谎但是我不拆穿的感觉。

葛思宁勾起唇角,无奈地解释:“他真不是我哥,我哥现在在西北搞基建呢,三天两头不是扭到腰、摔断腿,就是被牦牛追着跑的,我升学宴他都没回来,现在怎么可能突然跑到学校里找我?”

江望惊呆了,没想到葛思宁的哥哥居然是这样的。

他挠挠头,惊讶之余还是好奇,“那昨天那位是……?”

葛思宁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说:“他是我哥的朋友,和我家里人也挺熟的。”

“唯独和你不熟?”

“以前还好,现在不熟。”

“为什么?”

“因为,”葛思宁望着前方,语气有些不对劲,“我高三的时候,他就出国了。”

江望懂了,原来是这样。

他心里松了口气,心想不是亲哥就好。

不然他昨天那样出糗,肯定给人印象不好。

解除了心头大患,两人在宿舍门口分别。

葛思宁进去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江望,他高挺的背影看起来轻快极了,像一只快乐的孔雀。

舍友都不在,葛思宁洗完澡出来,打算把作业给写了。

老师要求在期中之前采访一位专业编辑,但不限于新闻、出版和传播行业的人士,需要就其工作内容、工作经历和工作观念进行陈述和总结,并发表自己的观点。

辩论社的学姐刚好有这方面的人脉,葛思宁在确认她能够为自己牵桥搭线后,打算先写一份采访提纲出来。

写到一半,电话响了,是妈妈。

葛思宁接起来:“喂?”

上大学以后,葛天舒很少打电话给她,很多问候和关心都来自王远意,葛思宁习惯了。所以这会儿接到妈妈的电话,她莫名有点紧张。

葛天舒说:“后天城西有个商业酒会,我要去参加,你要不要一起?”

葛思宁不喜欢那种虚与委蛇的场合,她果断拒绝:“不去。”

妈妈哦了一声,又说:“那我早点结束,和你一起吃个晚饭。你那天有时间吧?”

葛思宁看了下桌上的迷你日历,“嗯,有。”

“行,那到时候我去接。”

“好。”

就这样挂了。

她们的通话一向简洁明了。

不像葛思宁的其他舍友,和爸妈打电话一打可以打一个晚上,从今晚吃了什么说到上周吃了什么,事无巨细。而他们的父母也有这个时间和耐心去倾听。

葛思宁小的时候以为所有妈妈都和葛天舒一样,有空了就逗逗孩子,没空就挥之即去。

后来看到胡家母女的相处方式,葛思宁才明白,这个世界上原来也有无微不至、温柔体贴的妈妈。

她想起上次中秋节,胡家来家里做客,胡妈妈说胡梦现在去上大学了还是很念家,每个周末都要回来。

他们顺势问,思宁怎么样?考上了京华真了不起啊,葛总你们之前还说要把她送去学舞蹈,我看如果没读文科才真是暴殄天物,浪费天赋呢……

葛思宁一言不发,心想这都是马后炮,以前可不是这副嘴脸。

葛天舒现在因为一双儿女都考上了顶级学府,在朋友圈里一跃成为了教育专家。这会儿被夸,倒也宠辱不惊。只说孩子大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当家长的,做好后盾,其他的就不插手了。

胡家夫妇一听,又说:“你要是当初也这么想阿越工作的事情就好了。”

提到葛朝越,王远意又要开口当润滑油了。

葛思宁不愿再听,找了个借口离席。

知道大人们还没那么快散场,这会儿没人会出来,所以葛思宁在院子里点了一根烟。

学校里抽烟的女生随处可见,葛思宁不讨厌抽烟的人,不过倒也不是为了赶时髦。只是某天走在路上,突然看到一个和葛朝越很像的背影。

葛思宁从来不说想念,她只会一遍又一遍地问你好不好、你什么时候回来?像当初葛朝越离开家去上大学一样,她知道哥哥会回来的,但是在他离开的时间里,仍忍不住祈求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不好奇尼古丁是什么味道的,她只是好奇那时候总是在深夜的院子里抽烟的葛朝越,是什么心情。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是生活费不够花,还是考证考不下来?在葛思宁看来顺风顺水的人生里,他是否也迷茫过、痛苦过、纠结过?和现在的自己一样?

亲戚朋友从小就说他们兄妹不像,葛思宁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就是长得比哥哥好看,以后也一定会比哥哥优秀。然而在眨眼就长大的当下,成年的葛思宁将沁凉的烟雾吸入肺部,突然觉得,其实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藏在不同性格下的相同底色,将他们引向了相似的人生。

于是所有哥哥曾经渡过的难关,现在都轮到思宁去寻找出口。

“原来你躲在这里。”

胡梦突然出现,葛思宁却没有被吓一跳,更没有做坏事被发现的惊恐。

胡梦对她平静的反应不满,撇撇嘴,在她身后坐下,问:“你就不怕我告诉叔叔阿姨?”

葛思宁没说怕不怕,她只说:“随便。”

葛朝越大逆不道的行为显然拔高了父母的承受阈值,再加上葛天舒和王远意都有意粘黏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所以对葛思宁的管束也宽松了许多。

胡梦骂她没劲。

葛思宁顶她:“那你就去找有劲的人。”

“我不要。”

“那你闭嘴。”

“你这么凶干什么?”

“因为我想一个人呆着。”

胡梦气结,觉得她越长大越像葛天舒了,强势!

她愤愤地站起来离开。

身后,葛思宁踩灭烟头,丢进花盆里。

想了想,又捡出来。

可不能学葛朝越那些坏习惯-

和另一批刚刚归国的同事开完会,江译白被和自己同批进来但是隶属于子公司的同事邀请下班后去小酌两杯,他私底下跟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才走出会议室,主管又把他叫走。

江译白以为他要和自己谈轮岗期的事。

期限将至,他最近已经在和内地的同事做交接了。

上级让他坐,自己走过去关上了门,江译白眉心一跳,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几句开场白过去以后,对方就直接表明目的。

管理层有自己的人脉,一些封锁的消息传不出来,但不代表密不透风。今年集团因意外事故所造成的股价下跌已经让总部心生不满,国内高层因公关问题和善后方式内讧,互相推卸责任、私下挖各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柄以作筹码,核心人物接二连三地出走,下面的人自然也要察言观色地站队。

而江译白的上级作为出走高层的亲信,大树倒台了,他在公司不会太好过,跳槽是迟早的事。

他现在想问的是,江译白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是这样,你看,轮岗期马上就要到了。而你之前已经错过了驻外的机会,等到下一次轮换回国内,说不定现在的部门就不存在了。经济不景气,今年内地多少项目被砍,全靠海外盈利在补亏损。但依我看也撑不了多久。与其到时候被裁,不如考虑考虑,另谋高就?”

这种事当然需要深思熟虑,所以江译白当下没给回复,主管完全理解。

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一件事:“之前听小陈说,你刚买车?也是,男人嘛,有辆车会方便很多。我司给外派人员的薪资还是不错的。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年薪应该有四十万上下吧?”

江译白摇头,“基本工资一万五,加上外派补贴一万八,凑上各个季度的奖金和年终奖,税后接近四十万。”

他前不久才算过,所以这会儿记忆犹新。

主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争取争取,先申报中工,等年限到了赶紧把该考的证考下来。”

“新公司的业务跟我们现在做的差不多,主要还是海外那块,需要面面俱到又有经验的人才……虽然现有规模还达不到原单位的水平,但是我保证,你的职称和年薪一定会有质的飞跃。”

同事接过服务生端来的大杯生啤,抿了一口,浑身都舒服了。

把酒吞下去他才破口大骂:“这他妈不是画大饼吗?上层内讧关我们这些小喽喽什么事?我又没有股份,我们整天累死累活,还不是靠项目分成和死工资赚钱?他们那群人吃肉,我们别说喝汤了,都只是啃点碎渣渣而已。只要公司不倒闭,什么都好说。”

江译白看着暖色灯光下泛着诱人光泽的烧鸟,不知怎的,没什么胃口。

朋友义愤填膺,“我刚想跟你分享一件事。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年秋招我们公司收了将近两万份简历,但开放的hc却比去年少了将近一半,可想而知现在外面的竞争有多激烈。你如果真的要跳槽,慎重啊——”

他嗯了一声,觉得朋友说得对,但是吧。

“都是工作而已,”江译白往后仰,“价高者得。”

朋友咬了口提灯,觉得也是,虽然现在就业市场不景气,但是像江译白这样有真实力的六边形战士,倒不用太担心。

朋友那叫一个悔啊,“早知道我也在大学的时候把雅思考下来了。草。”

其实外派并没有他人想象的那么光鲜,都是围城罢了。不过江译白不予置评,只说,“现在也来得及。领导让我考证,咱两周末倒是可以考虑不去打球,而是去图书馆了。”

“靠,我说说而已,你来真的啊?”

一阵嬉笑胡扯。

朋友喝得有点多了,情绪上来了,开始说胡话:“唉,说真的,马上又要年底了,我都不知道今年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收获了什么。”

江译白说:“收获了一堆测绘报告和会议纪要。”

朋友放声大笑,“你起码还买车了,我这个月光族可真是只收获了一堆废纸。”

“不一样。你父母不是说过要给你买代步工具吗?”

“其实我挤地铁也一样,”朋友说到这个就想叹气,“再说了,他们在小城,不了解大城市的物价,现在几万块确实能买到不错的新能源,但是与其买辆小破车,我还不如存钱买房。只是以我这个消费水平和薪资……唉,难啊!”

江译白沉默了。

把朋友送到地铁站,江译白驱车回家。

路上灯火通明。

夜幕之下,远处的耸立着的楼房透过千千万万个窗口折射出温馨的光,途径巨型广告牌,关于新城开盘的消息正好滚动而过。

江译白扫了一眼,心里在算数。

红灯,他踩了刹车,原本是想打开地图,却不小心误触微信。

置顶聊天栏上,一个名为“小宁鱼”的备注在他发出信息二十四小时后,依旧静悄悄地躺在列表里——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捧场!我以为感情线会很好写,但其实从62章开始我就一直卡文,每天都要在电脑前蠕动5-6个小时来更新,写出来的内容也不是特别满意qwq基于这种情况会非常需要闺蜜们的反馈…就算不是鼓励也可以…

另外关于评论区问啥时候完结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所以就不做回复了,在这里统一说一下:

1.感情线没有成长线那么长,但是也不会让他们突然在一起。应该会拉扯个几万字(?)至于是几万字我也不敢打包票,我一立flag就绝对实现不了!而且我私心喜欢看暧昧期,所以会尽可能地让妹多折磨折磨哥哥。

2.思宁的成长线还没有结束,这个不会写的和前面一样面面俱到了,但是也是要写的。之前一句话简介我写的是少女日记,所以会写她的褪变。但应该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大女主剧情,而是…好了不说了。

3.许愿50万字能完结(哭)小于50万也可以(大哭)

第72章 ……

[100]:?

收到江译白的信息时, 葛思宁刚发完邮件。

她要采访的编辑在出版行业小有名气,很多大热书籍都是她的手笔。学姐给葛思宁牵线,但不是直接能和本人接触,而是有一个去年刚毕业的、也是新闻专业的学长现在在当她的助理。

葛思宁去联络了这位学长, 学长说采访需要请示, 如果有意愿的话他会联系她的。

但无论能不能成, 葛思宁都先把采访提纲写了出来,并主动发到了对方的邮箱。

已读回执是早上弹出来的,今天一整天葛思宁都被包裹在紧张里。

所以晚上回到宿舍收到对方的修改意见时,葛思宁立刻兴奋地弹了起来——那边同意了。

她火速修改了提纲,本想反手发给对方, 但是一看时间, 已经是深夜了, 只好先作罢。

葛思宁坐在电脑前,又把文档检查了一遍, 定时到明天发送。

恰在这时, 舍友小南回来了。

她推开门, 发现宿舍里就葛思宁一个人, 于是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葛思宁嗯了一声当作回应,注意力全在电脑上。

小南看到她如此认真,不禁好奇。在经过葛思宁桌位的时候,偷偷看了好几眼。但是看不清。

今天轮到她拖地, 她拎着拖把从前门拖到阳台,期间目光控制不住地往葛思宁的方向瞄。

葛思宁感受到了,但是没反应,一直在做自己的事。

终于,小南忍不住了, 问:“思宁,你是在做作业吗?”

“对。”

“那个采访?”

“嗯。”

“你已经找到人了?”

“是。”

她太冷淡,小南不好再问,但是窥探的目光却没收敛。

葛思宁知道她在好奇什么,也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思偷窥。

以前文重班很多这样的人,生怕别人比自己努力,更怕别人做得比自己好。

刚上高中那会儿,葛思宁成绩不稳定,也做过这样的事。

后来她从害怕别人内卷的人,变成了卷到别人害怕的人,每当察觉到他人的目光,她就忍不住装腔作势。

可是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想这么做了,总之就是不会了。自己做过的蠢事看别人做是不一样的体验,她想,每个人都会有这种阶段,只是自己的醒悟得早一点而已。

葛思宁只愿自己能以平常心对待,不要沾沾自喜,也不要刻薄以待。

核对完文档,把心放回肚子里的葛思宁决定短暂地宽恕一下江译白。

那边的江译白回到家,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才收到葛思宁的回复。

垂落的湿发还在滴水,他懒得擦,任由水珠坠落在屏幕上。

解锁。

[小宁鱼]:确实不像。

[小宁鱼]:他比你帅。

江译白点开前面他发给葛思宁的照片,又看了一遍。

[100]:你是不是搞错了?左边的穿黑色短袖的才是我。

因为是老旧设备拍的,再加上手机软件会吃像素,所以照片并不清晰。

所以,葛思宁认错人也是有可能的。

葛思宁回得很快:你有病吧。

[100]:…

等了一分钟,葛思宁不再回复了,江译白才放下手机去卫生间吹头发。

盥洗池的上方有一面巨大的镜子,冷白的灯光打下来,镜内所有的细节都清晰可见。

江译白拔掉吹风机的插座,将其塞进下方的抽屉里,然后凑近镜子,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左脸,又转过头看右脸。

目光从眉眼滑到鼻梁,再从鼻梁观察到嘴唇、下巴,他像是检验商品的保质期一样检查自己的外表。

最后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确实无法和二十岁的自己比了。

到家的同事发来信息:下次再约啊。

江译白想了想,回了句:再说吧。

同事:?

同事:最近又不用加班,你那么早回家干嘛?

江译白看着自己的黑眼圈,回复:不想熬夜了-

周末,葛思宁睡到中午才起来。

她这周忙作业和训练赛的事,整个人都快累坏了。

本来是想睡到下午的,但是她心里惦记着和葛天舒吃饭的事情,害怕不小心睡过头,所以索性早点起来收拾自己。

暑假染的头发掉色掉得七七八八,葛思宁一直想去补染,但是一直没去。知道葛天舒见到了肯定会说,所以索性趁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在校外找了家发廊,把发色染黑了。

理发师捏着她快褪成黄色的发梢,笑道:“你之前染的是树莓色吧?我看这个发色挺适合你的,要不再染一次?”

葛思宁拒绝了。

“真的要染黑?染黑可就改不了色了哦。”

“嗯。”

她已经不需要通过外在去修饰内在了。

葛思宁当初染发纯粹是图新鲜,以及想做点以前没做过的事。

她原以为染个张扬的发色,新同学和老师对她印象就会和以往不同,但其实根本没用。她又做了和以前一样幼稚的事,以为穿上大人的衣服就是大人。

开学这么久,葛思宁见多了表面成熟内心幼稚的人,又或是表面浮夸内心沉着的人。学会不以貌取人以后,她也学会了不为难自己。

从理发店里出来,刚好收到葛天舒的信息,对方说还没散场,估计要晚点才能过来接她。

如果葛思宁饿的话,可以先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葛思宁说:“那我打车过去找你好了。”

反正学校附近也没什么好吃的,稍微上点档次的餐厅都在酒会会场那边。葛天舒来接她吃饭,总不能吃外面的路边摊。

妈妈发了个地址过来。

葛思宁到了目的地,但是没有邀请函,所以被拦在外面。

她发信息给葛天舒,葛天舒说马上出来,葛思宁便坐在大厅里边玩手机边等。

不多时,电梯通道里就走出一行西装革履、衣香鬓影的男女。

葛天舒走在侧边,并非中心人物。她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谈笑间略显恭维,但是旁边听她说话的人却不那么买账,偶尔才启唇回应几句。

葛思宁看到妈妈,站了起来。

葛天舒眼尖,早就看到她了,她给葛思宁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在这等着。

葛思宁看她送那行人出去,对方的车已经由司机开到门口了,葛天舒却还热情地替对方拉开车门,把人送上去之后仍扶着门框寒暄。

她其实很少见在名利场上的妈妈。

那些被请来家里的客人大多是葛天舒的朋友,虽然成年人大多薄情寡义,但能来的基本都维持着尊重。所以大多数时候,葛思宁看到的都是被别人讨好的葛天舒。而眼前这个讨好别人的葛天舒,她有点陌生。

胸口升起一阵躁郁,葛思宁没听她的,走到门口去。

葛天舒刚好关上车门,亲切地留下一句“下次见”,回应她却是一阵车尾气。

回头看到处杵在石雕旁边的葛思宁,她面色无恙,走过去牵起女儿的手臂。

“想吃什么?”

“我喝了酒不方便开车,就在这家酒店的餐厅吃吧,听说这里的松叶蟹很不错,还有你爱吃的芝士蛋糕。”

葛天舒就是这样,喜欢打着商量的旗号替自己做决定。

可不知怎的,葛思宁今天生不起气来。

她回挽住妈妈的手臂,跟她一起回到大厅里,“吃什么都行。”

葛天舒拿起菜单,顺着菜单的排序,几乎从头点到尾,茶油寒菌酱焗松叶蟹、芙蓉玉冬瓜、香椿酱鲍鱼、冰卤鸽子腿和鲜松茸辽参汤各一份,还要了一份时令水果和一个北海道芝士蛋糕。

服务生一走,葛思宁就瞠目结舌地问:“你点这么多干嘛?不是就我们两个人吃吗?”

“是啊。”葛天舒浑然不觉点多了,她扫了眼葛思宁的头发,“还不是想到你在学校里过得苦,饭堂没油水,这才点多几个菜给你补充营养吗?”

“我都成年了还补充什么营养啊?”

“你以为成年就不发育了?”葛天舒伸手捏她的腰,葛思宁痒得往后躲,“你看你瘦的。一个月给你那么多生活费,你都用去哪了?到时候回家被你爸看到,又得一顿唠叨。”

葛思宁撇撇嘴,提到王远意,她问,“爸爸最近在干什么?”

葛天舒冷笑,“你们父女俩天天打电话,他在干什么你不知道?”

“哪有天天!一周就联系个两三次而已。”

“能干什么。无非就是种种花、养养鱼。不过最近他接了个活,应该能赚个几千块吧。”

葛思宁眼睛一亮,“是做什么的?”

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工作的问题。

这么多年王远意尽心尽力地照顾家庭,妻子和孩子都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在各自的领域里开花结果,可他自己除了落下一堆腰伤和白发以外,几乎颗粒无收。

葛思宁知道他没事做的时候经常会看以前的书和工作日记,王远意心里是很渴望工作的,能在自己热爱的行业里实现的自我价值,是什么成就都比不了的。

葛天舒自己平时忙的要死,之前不过是听丈夫提了一嘴,并未放在心上。所以这会儿努力回忆着:“好像是找你爸去编教材吧,是教材还是教辅,不记得了。”

葛思宁也不是很在乎答案,点点头,“他有事做就好。”“

妈妈笑了,“干嘛?等你爸赚钱了接济你啊?那你还不如说几句好听的话哄我,说不定我心情好了,就给你转钱了呢。”

葛思宁呵呵两声,服务员推车过来了,她侧身让了让,边系餐巾边反驳:“我才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你最好是。”

和妈妈吃了一顿还算温馨的晚饭,葛天舒叫了个代驾,先送葛思宁回学校。

下车的时候,葛思宁想了想,说,“要不我这周跟你回家吧。我周一没早八,可以早上再回学校。”

葛天舒正闭眼小憩着,闻言只是说:“随便你。”

葛思宁便让代驾开到自己宿舍楼下,回去拿点必需品。

她边上楼边给王远意发信息,说自己待会跟妈妈一起回家。

都快到家了才收到王远意兴高采烈的回复:到哪了?爸爸在家呢,今天刚好烤了点面包,还热乎着,你快回。

葛思宁会心一笑:来了来了。

久久回家一趟待遇就是不一样,爸妈都恨不得把她当皇帝一样供起来。

葛思宁吃了两个可颂,王远意刚好帮她换完四件套,爸爸殷勤地招呼她去洗澡,说被子今天才晒过,她待会睡起来肯定舒服。

葛思宁终于明白为什么葛朝越上大学的时候都是隔段时间才回来了,原来这么爽。

她欢天喜地地谢谢爸爸,在浴室洗澡时,还能听到楼下父母交谈的声音。

葛思宁想,这样就很好了,一直这样吧。

她可以听话地忘掉一切。

太阳晒过的被子睡起来果然不一样,但是白天睡到午上三竿的葛思宁并不困。

她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突然来感觉了,轻手轻脚地下床,从衣柜的最深处翻出一个入体玩具来。

那玩意儿捧在手里沉甸甸的,葛思宁不禁心跳加速。

这是她买别的玩具送的赠品,她一直没用过,害怕捅坏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试试。

店家贴心,还送了清洁工具和两片套。

葛思宁摸索了一阵,好不容易给套上了,躺下来,找网页。

她虽然已经有不少取悦自己的经验,但还是改不掉老毛病,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喜欢想东想西,看着视频里动来动去的两个人,都能走神。

这次葛思宁想到的是排球队,下周三她们有一场友谊赛,是和隔壁学院打,琳子选了葛思宁和另一个新人当首发,这是葛思宁第一次正式比赛,难免紧张。

她慢慢探入,越想越羞耻。

但是除了这些,她又想到露露的大胆,还有队里其他学姐直言不讳的经历分享。葛思宁虽然私底下会看凰文,但是听别人说又是不一样的感受。她知道小说里的男生和现实的男生有区别,但是没想到区别会这么大。

露露说不同的人就会带来不一样的感受,让葛思宁不用意外,更别害羞,体验多了就会知道,不是大和粗才算好,适合自己最重要。

葛思宁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但是看着女孩子们毫不避讳地聊这种话题,她心里有点欣慰,欣慰自己蓬勃的欲望并非特殊,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

不过说服了心灵,却说服不了身体。

葛思宁只是进去了一点点,就痛得撤了出来。

她龇牙咧嘴地坐起来,不服输地搜技巧,许多评论都在强调一点:前戏。

学姐们确实也说过这一点很重要。

但现在问题是,葛思宁是自己在玩。

试验到大半夜才勉强快乐。

葛思宁睡前幽怨地想,将来得睡那种有服务意识的人-

平时在宿舍里没办法做这种事,所以葛思宁有点贪婪,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又弄了一会儿。

或许是她兴致太高涨,身体给出了诚实的反应,所以再尝试的时候还挺顺利的。

她憋着一股气,闭眼感受,动作非常小心谨慎。

不过即便是这样,葛思宁还是会走神。

这次她在想现在几点了?好像才十一点多……她没起来吃早饭,爸妈不会提前做午饭吧……

一语成谶。

她塞到一半,突然有人敲门。

葛思宁被吓得半死。

更别提外面传来的声音,还那么熟悉了。

“思宁,起来吃饭了。”

……怎么会是江译白?!

第73章 江译白站在……

江译白站在门外, 离门板只有五厘米的距离。

他敲完门以后没再催促,等了大约三十秒,葛天舒在楼下询问葛思宁是不是不肯起床。

他手再次举了起来,结果还没碰到门, 就听到里面传来咚的一声。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但听声音应该不是葛思宁。

江译白知道她起来了, 便说,“我在下面等你。”

房间里,葛思宁看着地上那根还沾着水光的柱状体,被填充的触感还未褪去,身上的睡裙皱成一坨抹布, 她崩溃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等她干什么?!

一大早欲求不满外加受了惊吓, 葛思宁刷完牙下来的时候,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萎靡。

父母和江译白都已经坐好了,她慢吞吞地走过去。

坐下, 目光涣散, 半晌不说话。

王远意让她先喝汤。

他边盛边说:“你周末难得回来, 刚好译白也有空, 我便叫他过来一起吃饭。你和哥哥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吧?对了,上次去给你送衣服,你谢谢人家没有?”

“……”

葛思宁接过碗,但是没回答, 她低头啜汤,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葛天舒说:“再低点再低点——服了你了,跟小狗喝水似的。”

听出她的嘲讽,葛思宁稍微抬了下头,但依旧不和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对视。

见状, 江译白主动接上王远意的话茬:“谢了的。思宁还说要请我吃饭呢。”

葛思宁:“……?”

王远意点点头,“应该的。你们去吃了什么?”

葛思宁竖起耳朵,她也很想知道江译白扯谎能扯到什么地步。

还吃饭呢,来吃人还差不多。

人家江望可被他吓得不轻。

江译白面不改色:“我当时赶着回公司,没吃成。”

“哦哦。”王远意给他夹菜,“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顺路而已。”

葛天舒说,“不过她们学校附近没什么好吃的,葛思宁手头也没什么钱。说是请你吃饭,大概率只是吃路边摊。”

葛思宁坐直了,不满地喊了声“妈”。

“我有钱的好吗?我的生活费都是精打细算着花的。”

“哟,还精打细算。你从小就没有理财观念,有多少花多少,我不信你上了大学就开窍了。”

“你不信就算了。”葛思宁又低下头,“反正开学这么久,我没要过生活费以外的钱。”

葛天舒哼了一声,“出息。你知道现在三千块有多值钱吗?我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一个月工资也才三千五。”

说到工作,葛天舒就有话要问了。

“对了,译白,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今年八月份回来的吧?按照正常的轮岗制度,你也差不多该回澳大利亚了吧?”

她猝不及防地提到这件事,江译白看了一眼葛思宁。

她始终没抬起过眼睛。

“嗯。”江译白点头,“是快到时间了。”

王远意其实也很好奇他的工作内容和性质,之前葛天舒问的时候,他也听过一点。此时不由得搭腔,“你们是三个月换一次岗?固定的?”

“其实公司没有规定明确的任期,具体轮换时间还是得看项目需求,一般情况下是三个月。”

“对,我想起来了,今年上半年你基本都在国外是吧?”

葛天舒夹了一片清炒胡萝卜,“话说你们现在的待遇怎么样?你平时发工资发的是人民币还是澳币?之前听你叔叔说你想移民,那是打算走技术人才引进通道还是根据工作年限申请永居?”

葛思宁的勺子越过她的筷子横过来,被葛天舒警告性地敲了敲。

“夹菜不能和别人打架。这种事我小时候没教过你吗?”

“哦。”

葛思宁收回手,但是一脸无所谓。

江译白看着那个勺子,回答道:“因为是和国内的公司签合同,所以发的是人民币。”

后面那个问题,他略过了。

葛思宁瞥了他一眼,被他抓了个正着。

她抬抬下巴,意思是: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

葛天舒也不在意,她只关心钱:“那你现在年薪应该很可观吧?”

王远意让她别问这个,多冒犯。

江译白说:“没事。”

葛天舒瞪了王远意一眼,“就是,问问而已。再怎么样总比葛朝越高吧?”

江译白笑了,“三十多万还是有的。”

毕竟他参加工作就是冲着钱去的,和葛朝越为了理想的初心不一样。

葛天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情绪激动,脸上满是赞赏。

“不错啊,才毕业不到一年就能赚这么多钱。译白加油啊,阿姨看好你。”

江译白谦虚道:“不敢当您的夸奖,这个薪资想在这边买房还是有点吃紧的。”

王远意愣了下,“你想在京都买房啊?”

“是的。”

“那你老家那边……”

“我弟弟现在在这边读大学,将来毕业估计也会留下来。我爸在老家就一个人,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接过来。”

“这样。”王远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确实是大城市有前景,养老院之类的也会比较完善。”

葛天舒又问,“你现在评职称没有?注册测绘师考了吗?”

“还没有。学历不够,只能年限来凑,得再过两年。”

“考下来的话,年薪得翻倍吧?移民也会更容易。”

“嗯。”江译白注意到葛思宁的碗,里面的饭基本没少,她埋头苦吃竟是一粒一粒地吃。他坦白,“不过我最近在考虑跳槽的事。”

葛天舒挑眉,“跳去哪里?”

在她看来江译白现在的工作已经够好、够体面了。

江译白把这个念头产生的来龙去脉跟她说了一下,葛天舒想了想,说这家公司她听过,确实规模不大,但是小而精。

“的确可以考虑。你别看他们现在业务不多,但是利润很可观,你又是跟着领导一起的,那到了新公司就等于自成一派了,有靠山,比单枪匹马好混很多……”

葛思宁放下碗。

“我吃饱了。”

王远意听得正起劲,突然听她这么一说,条件反射地问:“你就吃这么点?不吃了?再喝碗汤吧。”

“不喝了。”

葛天舒闻言头都没抬一下,继续跟江译白聊着工作上的事。

倒是江译白,眼睛跟着葛思宁走了几步。

葛天舒见状,也看了眼葛思宁,跟江译白说,“没事,别管她,估计又在进行什么减肥计划吧。十几岁正是爱美的年纪,我们聊我们的,我跟你说……”

“嗯。”

江译白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回饭桌上。

午饭过后,王远意又叫葛思宁下来吃水果,葛思宁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露露发微信给她:下午男排有训练,队里打3v3,来看吗?

葛思宁本来是打算明天早上再回学校的,但那是建立在江译白没来家里的情况下。

现在她恨不得马上飞回宿舍。

于是她回复露露:来。不过我现在在家,估计晚点才能到。

露露:OK,我帮你留位置。

露露:放心吧,在你来之前,我会帮你看好你的准男友的,绝不让他被任何一个小妖精勾搭~

葛思宁看到这句话,咧唇一笑,但只回了个表情包。

葛天舒和江译白转战客厅,葛思宁到院子去找王远意。

她小声和爸爸说:“我学校突然有事,爸爸,我待会自己打车回学校吧。”

王远意皱眉,“大周末的有什么事啊?”

“就是我那个作业,我的采访稿过了,负责人让我跟他见一面,确认一下细节……”

葛思宁在心里划十字,对不起爸爸,对不起素未谋面的师兄和编辑,但我真的不想在家呆了。

王远意虽然不满,但这是学习上的事,所以任由葛思宁软磨硬泡了一会儿就松口了。

“要不我送你吧。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

“别啊,您最近不是接到工作了吗?您就安心呆在家忙你的事吧,我叫个车直接就回去了……”

葛思宁不想麻烦家里人,更多的还是心虚。

好说歹说王远意才同意了,葛思宁目不斜视地穿过客厅回房间,拿起手机发现王远意一分钟前给她转了一千块钱。

[爸爸]:好好照顾自己。

葛思宁眼眶一下湿了,捂着手机倒进被子里。

爸爸,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对你说谎。

她默念这句话三遍,像立誓,誓言缔结以后葛思宁马上弹起来,开始整理房间——最重要的是整理她乱七八糟的床,玩具该收好的收好,脏掉的内裤趁现在赶紧洗了、吹干,好带回学校。

做完这些,葛思宁又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几本书带走,她贴着门板听楼下的动静,心里盘算着怎么走比较好。

她等了一会儿,还是能听到葛天舒的声音,滔滔不绝的就没断过。

葛思宁心急如焚地蹲下来,她倒不是害怕妈妈不让她回,她是害怕被过问。尤其是被江译白过问。她更害怕,江译白说要送她。

她打开门,准备下楼,恰好听到王远意从外面进来时拉开阳台门的声音。

“译白,你留下来吃晚饭吧。阿远不在家,你一个人做饭也是麻烦。”

那人说,“不了,我下午还要去个地方。”

“去哪里?”

“城南。”

“你自己开车?”

“对。”

“那正好。”王远意说,“思宁待会要回学校,我不放心她一个人打车,你能不能帮我送送她?”

从她家到城南,走城西那边的高速是最快的。

苍天啊。

葛思宁才迈出来的腿又缩了回去。

葛天舒正聊得起劲呢,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不是很高兴:“葛思宁下午就回去?”

“是啊,她说学校有事。”

“她能有什么事?”

王远意一通解释。

话毕,察觉到江译白频频看表,王远意对着楼上喊:“思宁,你收拾好没有?好了就下来吧,译白哥顺路,正好能送你。”

缩在楼梯口的葛思宁:“……”

她不情不愿地上车,葛天舒问她这是什么表情。

“哥哥送你你还不乐意了。你真是。走吧,回到学校给我发信息,在学校别闯祸,该玩玩,该学习就学习,别整天盘算着你那点零花钱怎么理财,不够打电话,听到没有?”

“……听到了。”

“行了,走吧。”

葛思宁歪着脑袋靠着车窗看风景,整个头都藏在羽绒服蓬松的帽子里。

江译白侧目时,只能看到她挺翘小巧的鼻尖和一点下巴。

“睡着了?”

“没有。”葛思宁闷闷道,“但我不想说话,请你不要打扰我。”

她说完就把拉链拉到领口,半张脸都埋进领子里,只把鼻子放在外面透气。

江译白调了下暖气,免得她觉得热。

“喝水吗?”

葛思宁笨重地摇摇头。

“嗯。”江译白目视前方,突然问,“所以你急着回学校,有什么事?”

葛思宁心里咯噔一下。

“我爸不是都说了么。”

江译白没反应。

过了一会,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思宁,我大学毕业也没多久。”

“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你的这些手段和话术,我和你哥早就用过了。”

“……”

葛思宁又恼又笑,心想,你用过就你用过,还非要扯上葛朝越,你们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勾勾唇角,并没有笑容:“下午男排有比赛,我想去看。”

江译白两手伸直,握着方向盘,状似不经意地问,“江望也会上场?”

“当然。”葛思宁承认后还要故意加一句,“不然我这么急着回去干嘛?”

“……”

红灯。

见他又想再次开启话题,葛思宁先发制人,她刷地把拉链拉下来,张口就是一句:“刚才在我家,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妈的问题?你移民打算走哪种途径?”

车厢里陷入沉默,好像只有一瞬,又好像是一百年。葛思宁扭过头来盯着他,从前总是心疼他的回避,现在她却变成了最不礼貌的人。

——因为礼貌没用啊。

葛思宁告诉自己,她想要江译白给她不一样,她就得和别人不一样。

她不能再惯着他了!

只见他指尖一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像打鼓,也像给心跳描点,车流又动了他才回答:“我还没想好。”

葛思宁不说话了。

沉默也是她的战术。

江译白换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打比赛?”

“怎么,你想来看?”

“嗯。可以吗?”

“你以什么身份来看?”

见她刺猬似的,咄咄逼人,江译白泄气地笑了。

“思宁,至少我们还是旧交。”

她阴阳怪气,“不是哥哥了?”

“你不需要了。”他说,“我就不是了。”

这话踩到葛思宁尾巴上了,她内心顿时张牙舞爪,面上却很平静。

“那我需要一个男朋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是?”

说出口她就知道完蛋。

因为这话听起来不像一个彻底死心的人。

葛思宁后悔莫及,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好在她整个头都藏在帽子里,江译白看不到她的表情,她也看不到江译白的反应。

车速依旧平稳,路况依旧无恙。

等了将近五分钟,葛思宁的心跳才平复下来。

她冷冷地说:“不想听这些话你就不要问我。我记仇。”

江译白真是气人。

他居然说,“知道了。”-

葛思宁一看到校门就解掉了安全带,车才停稳她就迫不及待地提着行李下车,连再见都没说就愤然离去。

江译白看着她进学校,有种回到高中接她放学的错觉。

不过那时候的葛思宁大多不太高兴,满脸苦恨仇深,仿佛学校是地狱。现在她虽然走得怒气冲冲,但还是能看出她的期待。

江译白想到她的真实目的,陷入沉思。

陈晨坐下来,往杯子里撒了一把茶叶,热水似瀑布般径直滚入杯底,红茶的香水被彻底沁出。氤氲之中,江译白的脸在其中忽朦忽透,像是雾气中寻找归途的旅人。

他近期的生活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工作上的事他一向游刃有余,哪怕是面临事业的抉择点,也能够通过理性分析得出最有利的结论。

唯一有异样的地方还是葛思宁。

且只有葛思宁。

这个人不同于亲人、朋友、同事,在他的心里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于是江译白只好暂时把她拿出来,捧着端着,举棋不定。

“从前卡在朋友和亲人之间,现在卡在亲人和什么之间?”陈晨玩笑似的问了一句,回到正题,“你刚才提到了‘嫉妒’这两个字,我有点意外你找到了新的情绪。你讨厌被她激发出来的这部分自己吗?”

“……不,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江译白自嘲地笑了,找到一个陌生又理所当然的词语,“自卑?”

“对,或许是自卑吧。毕竟我比她大这么多岁,但在她面前,我却屡屡丧失一个年长者应有的风度和成熟,这让我感到懊恼。”

“她对此是什么反应?”

“她没有发现。她或许还会觉得我很强势,或者傲慢吧。”

“这也是你的一部分,你已经意识到了,是好事。”陈晨建议,“你可以慢慢让她学着接受。”

江译白不明白,“她有什么义务接受这样的我?”

陈晨摊手,“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不是她的。我给你的建议都是为了改善、甚至是治愈你,而葛思宁作为能够挖掘你的深层性格、调动你负面情绪的一种‘工具’,我只能告诉你怎么用,而非怎么珍惜。就像吃药一样,你需要我向你解释这些药为什么存在吗?”

他抬眼,眸中情绪晦暗不清。

“说白了,你可以试着以她为切入点,先找到最真实的、面具下的你自己,再去考虑如何和这部分的自己和解。”

江译白既然把葛思宁对他的看法看得那么重要,如果连葛思宁都不在乎,那就意味着那个“不善良的江译白”,也是可以被认可、被自己或是他人所接受的。

“可我并不想让她承受这些。”他手肘压在膝盖上,十指分开,撑着额头,“你没有见过她,你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三言两语很难描述真正的她……她勇敢、坚强、独立,但是也敏感、脆弱,会为小事哭鼻子……我不能……而且我也很难想象我去依靠她,她还是个孩子。”

时间到了,再聊就要加钱了。

陈晨有点想翻白眼,觉得江译白这番话简直是左右脑互搏。

如果葛思宁真如他所说那般坚强又敏感,那她大概率已经看透了江译白,只是还没揭穿而已。

而且他无法放任自己依赖他人,也是因为无法接受脆弱的那部分自己。

让一个勇士卸下久战的铠甲是很困难的,这是持久战。陈晨在心里许愿,葛思宁最好还能是个有毅力的姑娘。

“总之,先正视自己,再去正视对他人的情感。”

“我还是那句话,道德感别太高了。”会诊结束了,陈晨总会说那么一两句俏皮话,“反正人家都不需要你这个哥哥了,你又何必上赶着维持人设?没有身份就换个身份,随便什么,朋友也可以。”

江译白不语。

其实他何尝没有想过和葛思宁做朋友,这身份如此安全,接近家人,又不至于陷入暧昧里。

可葛思宁不愿意。

现在在她心里,他估计只是一颗树。

还是已经老去的、破败的、令她跌了个大跟头的树。

第74章 葛思宁的嘴……

葛思宁的嘴是开过光的。

她跟王远意说的时候, 其实师兄还没有就采访稿给她明确答复,只是回了句“收到”,示意自己会抽空看的。

然而在走回宿舍的路上,葛思宁的手机突然叮了一声。

这个提示音和别的软件都不一样, 是邮箱特有的。

她连忙查看。

师兄给她发的是:大体上没问题, 不过仍有一些小细节需要修改。在邮件里说可能太冗长了, 刚好我这周要回一趟学校,你方便面谈吗?

葛思宁回复:当然!

重要事件的每个环节的顺利推动都让葛思宁感到愉快,等她放好行李赶到体育馆,唇角的笑容都还一直放不下来。

露露看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哟了一声, “干嘛去了你?回趟家这么开心?”

“嘿嘿。”葛思宁跟她分享自己好心情, 露露虽然不懂采访的流程, 但是为她高兴。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聊了一会儿,葛思宁突然回头环视, 问了句, “就你一个人?其他人不来吗?”

“不来啊。除了刘萤。”

“那她人呢?”

露露努努下巴, 让她看台下的休息区。

“作为家属在下面给她男朋友还有她男朋友的队友端茶倒水呢。”

葛思宁找了半天才找到刘萤。

脱掉队服, 葛思宁其实有点脸盲。因为刘萤不怎么参加除训练以外的活动,所以她们接触的比较少。

露露跟她说:“上个月输掉了训练赛,琳子和教练都有点想把刘萤换下来了。”

“啊?换谁?”队里目前没有比刘萤经验丰富的二传了。

“不知道。琳子有自己的打算吧,我估计她也不是很乐意, 毕竟刘萤和主攻从高中开始搭档,她两多年的默契很难被取代。但是你看刘萤……唉。”

露露叹了口气,难得她这种滥好人也会对别人有怨言。

“自从和这个男的谈了以后,她真的跟丢了魂似的。你知道吗,你们没来之前, 我们私底下都在议论这男的是不是给她下蛊了。真的蛊,不是玩梗。”

因为是3v3,所以第一轮结束得比较快。

葛思宁垂眼就看到平时趾高气昂的刘萤殷勤地给她男朋友扭瓶盖,那副恨不得喂他喝水的样子,用讨好来形容都不为过。

可惜,这个男的不仅给她带绿帽子,还经常贬低她。

“我之前就说,他妈的这都能原谅,干脆直接结婚好了。”露露恨铁不成钢,“之前男排过来借场地那段时间——你也看到了,刘萤的心思完全不在训练上,眼睛好像是长来看她男朋友的。”

其实葛思宁和江望独处的时候,江望也和她说过这些。

别说她们女生了,男排队里那些人也觉得刘萤实在太傻了。男人不是你对她好他就管得住下半身的。

江望甚至还暗示过葛思宁一些事,但是葛思宁并不打算和刘萤说。首先她们不熟,贸然开口很冒昧。其次露露也劝她不要说,以刘萤的性格,说不定不会谢谢葛思宁,反而会觉得别人在阻碍她幸福。

露露语气严肃,“照这样下去,我们都赢不了了。”

葛思宁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不由得陷入沉思。

周围很热闹,男排因为成员身高出众的关系,每次训练赛都很多女粉丝来看。露露之前还跟葛思宁吐槽说:“男人最大的魅力就是女孩子的想象力。”

葛思宁深以为然,不过现在看到观众席上那么多为爱发电的拉拉队,她还是挺意外的。

沉默了一会儿,露露突然振作:“唉,算了,怎么样都还是琳子说了算。我等虾兵蟹将还是等候发落吧。”

葛思宁被她的一惊一乍给逗笑了,“确实。”

“不说这个了,看,你老公。”

葛思宁顿时大惊失色:“你别乱说。”

露露指了下场上的江望,江望看到了,露露朝他挥手,他却看向旁边的葛思宁,抬手回应的同时笑出了八颗标准的牙齿。

露露啧了一声,“好耀眼啊。”

葛思宁朝他摆摆手,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就听到身后有女生说:“江望不会是在看我们这边吧?真的假的?他在跟谁打招呼?”

露露的手搭在葛思宁的椅背上,一副看戏的样子,“你可别回头啊,除非你想宣示主权。”

葛思宁的手已经收回来了。

她在给江望发信息。

江望看到了,连忙擦掉汗放下手,去拿手机。

他一动,后面的声音又跟波浪似的一阵起伏,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露露说:“还不止呢。”

她坐直了,“说曹操曹操到。”

葛思宁放眼望去,一个大美女小跑到了江望面前,当着整个场馆还有男排队伍的面,给江望送了一瓶水。

有人起哄,有人议论,男帅女美的组合确实养眼。

露露告诉葛思宁:“就是她。音乐系那个。”

“是么?”葛思宁却有些心不在焉。

江望面对这样的情况,先是瞄了眼观众席,发现葛思宁正看着他呢。他顿时脸热,拒绝了这个女生的好意,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温柔了,可女生还是因为丢人和失望而眼泪汪汪。

队友搂过来说他不懂怜香惜玉,解围似的接过了女生手里的水。

刘萤问他:“管这闲事干嘛?”

“人江望都有主了。”

刘萤和葛思宁一个队的,却说,“又没确认关系,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我看这个学妹不错。”

江望好说歹说,女生才以平常心走了。

回到队里难免一阵调侃,他抬头看,葛思宁握着手机朝他摇了摇。

[40]:魅力很大嘛。

江望又喜又惊,他希望葛思宁吃醋,又害怕她真的生气。

他回复:没有啊,我都不认识她……

教练催上场了,江望打字打到一半,只能先把这一句发出去。他迅速编辑:待会结束了一起吃饭?

露露看到了,提醒葛思宁:“应该不是你们单独哦,他们男排今天有聚餐。”

“江望不会是想公开介绍你吧?”

葛思宁被她这个想法整愣了,本来都要同意了,又犹豫。

她熄屏没回,说了句:“我也不知道。”

3v3的优点在于放慢了比赛速度,过去眨眼就过去动作也能看得很清楚。优缺点展露无疑。葛思宁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看比赛的。

结果后面的女生一直在无脑夸,不是说这个弹跳力好,就是说那个拦网的时候露出的腹肌好大块,露露一直在笑。

中途有一次江望打出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小斜线球,有懂行的拍起手来,后面的女生也不明所以地跟着起哄。葛思宁在前面听她们都快把江望夸成世界冠军了。

实则除了那个小斜线球,江望这两场打得都很一般,甚至有不少失误。葛思宁这个新人都觉得他的球技有些粗糙。

赞美无法掩盖匮乏的本质,葛思宁无法为江望并不真实的光环而喝彩。

在其他领域,比起光芒四射的明星球员,葛思宁也会更欣赏实力派。

一般就是一般,她说不出违心的话。

而且因为江望是她触手可及的人,她对他的期望会比别人高一点。

现在看来,他还达不到标准。

所以不管露露怎么强调他的魅力,葛思宁都很难心动,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还有感受到的。

比赛结束以后露露问她到底去不去和江望吃饭。

说实话葛思宁一从家里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来看比赛,现在已经有点累了。但是露露说:“他们给我发信息了,让我一起去。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

“……”葛思宁还在思考,还没思考完就又看见了那个音乐系的女生。

露露咂舌,“阴魂不散啊。”

“走。”

“去哪?”

“下去抢人啊!”

露露没有恶意,但是葛思宁觉得不太舒服。

她对任何事情都有着强烈的好胜心,唯独在感情上没有。葛思宁觉得谈恋爱嘛,是自己的始终是自己的,能被抢走的就说明不属于她。

露露说她这些都是邪门歪道。

“哎呀!你怎么不开窍啊!等到时候人家真的把江望追走了,你就哭去吧!”

葛思宁心想,她可能不仅不会哭,还会觉得有点轻松。

至少在共同好友面前,她不用总被架在火上烤,又总被催促着做决定了。

意识到这一点,葛思宁突然松开了露露的手。

露露站在矮一级的阶梯上错愕地看她,葛思宁说,“抱歉,我有点累了,要不你去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就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露露在后面诶了半天-

周末,三个舍友总会结伴出去玩。

所以葛思宁回去睡了个觉,等精神好一点了才爬起来准备采访的事。

师兄说他周三过来,葛思宁从周日就开始忐忑不安。

以至于江望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葛思宁有点不在状态,不是发呆就是走神。

江望说:“你如果再这样的话,我都要吃醋了。”

他知道葛思宁在焦虑什么,也知道她和师兄见面的行程,但他还是说出了这么幼稚的话。这句话一下子踩到了葛思宁的雷区,尽管只是玩笑,但未免太无理取闹了。

“抱歉。”她嘴上是这么说,实则是懒得解释,也不想吵架,免得麻烦。葛思宁换了个话题,“你们什么时候去打联赛?”

“应该是下个月。和你们时间挺近的。”江望喜欢葛思宁关心他,于是滔滔不绝地分享起来,大概所有男生都会忍不住在喜欢的女生面前炫耀自己的优点,以此来获得认同感,江望问葛思宁,“你觉得我昨天3v3打得怎么样?那个小斜线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也就一般。

葛思宁抿抿唇,委婉地说,“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打得更好。”

“那是当然。”他应该是会错意了,或者不觉得自己的打法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训练量翻倍了,每天都好累。”

葛思宁假装接收不到他求关心信号,没说话。

江望也觉得抱怨不好,于是说起昨天的聚餐。

他这个人不会拐弯抹角,竟然直接把刘萤在餐桌上说的话给复述出来了。

“说实话我有点意外,你们队伍氛围不是很好吗,她怎么会这么说你呢?”

“她说我什么?”

“说你……钓着我之类的。”

葛思宁眉心动了动,没皱起来,只是疑惑。

她和刘萤交集不多,更别提有什么过节或冲突了。搅黄了自己和江望,对刘萤有什么好处?

葛思宁问江望:“那你觉得呢?”

“嗯?”江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挠挠头,说实话,“我没这样想……虽然我们确实暧昧了很久,你有时候也比较冷淡,但是我能感受到,思宁你对我是有好感的。你只是还没准备好,对不对?”

他斗胆喊她思宁,而葛思宁没有拒绝。

她点点头,“对。”

她确实对江望有好感,否则不会和他周旋到现在。

但是这好感也只能让他们保持暧昧的状态,至今没能推进到下一步。

看着江望离去的背影,葛思宁吸了口气。

她总觉得,差点意思-

周三来得太快了,葛思宁还没准备好。

听学姐说师兄以前在学校算是风云人物,每年奖学金和比赛奖金拿到手软不说,还曾带领同伴屡次斩获未名杯,任何辩题在他看来都不是问题。所以无论是社团内部还是其他学校,只要是比赛,没几个人想和他对上。

“但是和他共事的感觉很好。”学姐如是说。

学姐的本意是想让葛思宁别太紧张,但是葛思宁听完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焦虑了。

他们约了下午四点,葛思宁两点有一节课,她午休不睡觉爬起来化妆,翻遍衣柜选了一套看起来普通但是比较正式的着装,照镜子的时候葛思宁突然想起葛天舒说过的一句话:先敬罗衣后敬人。

在做这些事情之前葛思宁甚至没有意识到,母亲对自己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它不存在于脑海,却反应在行为上。

葛思宁理了理衣领,叹口气,有种认命的挫败感。

一下课她就往约定的地点狂奔,师兄迁就她,在她教学楼附近的咖啡厅等她。

店里很小,大多数单子都是外带,里面就坐了一个顾客,所以葛思宁轻而易举地就认出了他。

她摸摸自己的心跳,想把紧张和局促摁下去。

短短几步路葛思宁想了十种打招呼的方式,结果师兄主动回头了。

“嗨。”

这完全在葛思宁的意料之外,包括师兄的长相。

“……嗨。”

“你说你快到了,我就帮你点了杯拿铁。榛果味的,你应该不讨厌吧?”

葛思宁受宠若惊,摆手,“不讨厌不讨厌。”

师兄咧嘴一笑,“那就好。”

葛思宁都不敢看他。

说帅得惊为天人倒不至于,但是气质确实她见过的人里的独一挂。葛思宁脑子里冒出一句文言文: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但是他的自信感却很张扬。

葛思宁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人,再加上刚刚开始接触专业知识,对一些行业术语不是很了解,所以在对接的时候因为忐忑犯了几次小错误,比如没听清师兄说的话,打错字之类的。

师兄既耐心又包容,葛思宁道歉他就说没关系,葛思宁说不好意思他就说慢慢来,稿子修改到最后葛思宁都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小毛病这么多,之前检查的时候完全没发现。

师兄却说:“没关系,我第一次写采访稿的时候写得也不是很理想。”

如果不是已经听过学姐口中关于他的传说,葛思宁会信的。

所以此刻她心里十分感激,感激天才不嫌弃笨蛋。

结束以后,师兄说采访的具体时间他还要回去看日程表,等编辑确认了才能通知葛思宁。

应该的,葛思宁点头:“我等您好消息。”

她送师兄去校门口打车,顺便陪他在路边等。

本来是想请他吃饭的,但是他说自己回去还有工作要做。

葛思宁便说:“那下次吧,您帮了我这么多,请给我一个感谢的机会。”

师兄笑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我记得我好像没比你大几岁。小学妹。”

“如果非要感谢,不如我们加个微信?”

见葛思宁愣住了,他解释说:“只是觉得微信比较方便而已。等我有空,再和你约吃饭的时间,好吗?”

原来是这样。

葛思宁舒了口气,从周日开始就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车来了,她连忙扫师兄的二维码。

两人告别,葛思宁往回走,微信上,对方已经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

“许巍。”

“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怎么可能只有一棵树呢(笑)

第75章 许巍意……

许巍意外地很健谈。

同为新闻专业, 又同处辩论社,再加上他表示自己的兴趣爱好也是游泳,因此和葛思宁有了很多共同话题。

刚加上微信那几天,葛思宁和他聊得有来有回, 两个人颇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在逐渐的深入交流中, 葛思宁发现他表达观点的遣词造句既不缺乏逻辑性, 又饱含文采。一问才知道,学长确实长期保持着阅读的习惯,且最喜欢的作者是简玲。

这一点简直正中葛思宁的靶心——要知道作为唤醒无数少女女性主义的启蒙者,简玲的男读者并不多,起码在过去十八年里, 葛思宁一个也没遇到过。

许巍既然认可简玲作品, 就说明他也认可她所书写的观点。

而葛思宁作为简玲最忠实的信徒, 她理所当然地将其视为同胞。

在文艺滤镜的加持下,她对学长产生了亲昵的感觉。

她在电话里和徐静倾诉:“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我觉得他有点像葛朝越。”

自信、张扬、恣意、理想主义。

尽管很接地气, 却依旧能让人嗅出藏在亲切背后的、没有栽过跟头的孤傲感。就是这样的人, 却也愿意为自己的梦想付出极致的努力。

许巍甚至比葛朝越还要好一点。

他的幽默不失礼貌, 健谈却不越界,让葛思宁觉得自己时刻被尊重着。

徐静总结:“我算是看穿你了。其实你就是喜欢那种比你大一点,然后又能给你很多建议、处处照顾你感受的人。唔……最好还要帅一点,高一点, 人格魅力多一点。”

葛思宁反问:“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人?”

徐静愣了一下,大笑出声,直呼“那也是”。

玩笑归玩笑,但葛思宁很清楚这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甚至不是喜欢。

她对许巍的亲昵是没有性别的, 她只是崇拜他的能力和成就。

如果非要做一种假设,比起成为他的伴侣,葛思宁更想成为他,或者超越他。

她无奈地和徐静说:“我和你说这些我都感觉自己特别自恋,因为人家对我根本没那种意思。”

“那他问你要微信?”

“我们也就刚加上那几天聊得频繁了点,其他时间都是他忙他的我忙我的。而且要我微信的男的多了去了。”葛思宁翻了个白眼,“不是推销电话卡就是开银行卡的。”

“哈哈!这怎么能一样?主要是,你不是很欣赏这个许巍吗?”

“只是欣赏而已。”

徐静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不想试。”葛思宁突然有点低落。

因为她觉得许巍太好了,这样的人,用来暧昧或者恋爱,都很浪费。

徐静问:“那江望呢?他就不浪费了吗?”

徐静只是单纯好奇,并不是质问。

毕竟她和葛思宁不在一个学校,葛思宁遇到的这些人她都没接触过,平时都是听葛思宁单方面描述,因此很难做出准确判断。

想到这一点,徐静说:“你月底不是要生日了吗?我到时候去你们学校找你好不好?思宁,我们好久没见了。”

“国庆才见过。”葛思宁提醒她。

但她没拒绝,并接上徐静前面的话题:“江望……嗯,其实说实话,我最近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再加上近期有比赛,训练任务重,我们这几天都没怎么见过面。除了偶尔在微信上聊聊天,就没有了。”

“发生了什么吗?”

徐静问完这个问题,阳台门突然开了,是舍友出来上厕所。

葛思宁和对方点头示意,握着手机沉默。

等舍友上完了厕所,关上门,葛思宁才继续说话。

“没什么。就是相处久了,发现他有点脑袋空空?”

徐静以前在理科班见惯了只有智商没有情商的男生,其实也不用说别人,徐之舟和陈安远就是很典型的例子。所以她宽慰葛思宁:“百分之九十九的男的都这样。你只是运气好,总能遇到那百分之一。”

葛思宁不知道她指的是谁。

她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认同还是敷衍。

其实徐静说的就是江译白。

她本来想借这个话题和葛思宁聊一下江译白的,她想问,如果觉得谈恋爱是件浪费的事,那你为什么这么渴望和江译白在一起?

——她想告诉葛思宁,喜欢就是会伴随着占有。

可一想到她对许巍和江望都没有的感情,只对江译白有,徐静又觉得有点遗憾。

所以她不敢告诉葛思宁这些,她怕葛思宁以后喜欢不上别人了。

作为朋友,她由衷地希望葛思宁幸福。

在她看来,葛思宁痛苦的根本在于她太真诚了。

虽然她总说自己是坏女孩,可徐静觉得,她只是一个需要很多爱的小宝宝。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队里最近氛围很差,葛思宁每天去训练都有点胆战心惊。

因为两天前,露露和刘萤吵起来了。

冬季联赛在即,各校教练开始频繁组织练习赛。而京华作为本次比赛的东道主,无论是场上战略还是场下的训练方式都很值得观摩、学习,近期来互相切磋、熟悉场地的队伍很多,球员们也在和其它强校的一次次交手中吸取经验,互相进步。

排球是六个人的游戏,个人的超常发挥或频频失误都会直接影响另外五个人。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尽力面前,失败并不可怕。这是队里心照不宣的共识。

但前提是,务必尽力,对得起其他人的付出。

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练习赛成绩都平平,今天更是输得惨目忍睹。和对方队伍握手的时候,所有首发球员都低着头。坐在一边围观的其他队友和新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教练面上更是阴云密布,一副忍着火的样子。

倒不是无颜面对,而是惋惜。

虽然只是练习赛,可失败就是失败。教练憋着气做赛后分析,琳子做总结,最后说到一句:“赢不是一个人的功劳,输也不是。”

大家听进耳朵里,都觉得高层很委婉了。

私下众人的目光都悄悄落在刘萤身上——哪怕是门外汉也能看出她这几场比赛状态欠佳。

今天更是突破下限,频频发球失误也就算了,还屡次被对手勾.引成功,中计上当。托副攻的福苟延残喘到第三场,但她的失误给了对方太多机会球,以至于其他五个人如何力挽狂澜都无济于事。

同期的新人向优和葛思宁咬耳朵:“你不觉得萤姐最近真的特别不对劲吗?自从上次琳子把她单独叫去谈话以后,她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虽然露露没有刻意叮嘱,但是葛思宁默认琳子想换掉刘萤这个秘密最好守口如瓶。所以面对向优的疑惑,葛思宁摇摇头,只说:“我也不知道。”

“但我觉得她今天的表现已经不能用状态不好来当借口了。”

向优眼睛一亮,跟找到组织似的,直呼:“是吧是吧是吧!我也这样觉得!靠!”

她现在说话跟露露一样,口头禅学了个八分像:“我刚才看比赛的时候我都快紧张死了!真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一个从高中开始就打排球的老将会做出来的事……”

葛思宁没接这个话茬,但是对刚才刘萤跟打假赛一样的表现印象十分深刻:发球打到队友的后脑勺、屡次误判拦网起跳时机、甚至和自己最有默契的搭档都配合不上。

向优碎碎念道:“中场休息的时候我特别担心她们吵起来,你说萤姐到底是怎么想的?能救起来的球她都不救,难怪露露那么生气。”

葛思宁想起当时刘萤给的理由:“我打的位置本来就需要大量跑动,这局分差这么大,不如让了。留存体力,打第三局。”

当时露露就想破口大骂了,队长在背后死死地攥着她。

整完队大家休息的休息、离场的离场,向优边和葛思宁吐槽,两人边往外走,突然听到身后一阵骚动。

回头一看,露露居然和刘萤动起手来了!

旁边几个队员都拉着挡着,葛思宁和向优惊悚地对视一眼,小跑回去。还没靠近就听到露露洪亮的嗓门在骂:“你他妈想男人就给我滚出去想,谈恋爱也给我滚出去谈,别占着首发的位置不肯退,白白浪费登场的机会!我问你!第二局那个球你为什么不救?!”

刘萤许是心虚,被露露这么一弄虽然也气得不轻,但气势却没露露那么凌人:“救起来了又怎样?又得不了分。还有,你别老拿我的私事出来说,琳子都说了不是我一个人的原因。”

露露要被她这么不要脸的做派给气疯了。

“那是琳子给你留着情面呢!今天我们会输都是因为谁,你心里没数吗?还有什么叫‘得不了分’,什么叫‘救起来了又怎样’?!那他妈是我冒着崴脚的风险救回来的球,你凭什么说没有意义?刘萤我告诉你,我救回来的每一个球都有意义!球没落地就是意义!”

整个场馆都回荡着露露的怒吼,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都嘶哑了,听得在场的人心里一阵一阵的疼——输了比赛大家都很难过,而且对一个自由人说“你救起来的球没用”这种话,未免太恶心人了。

队长脸色黯然地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刘萤,你刚才真的太过分了。”

刘萤模糊重点,难以置信地说,“你帮她是吧?”

“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我只是说实话。”

“说实话?实话就是她人身攻击我!”

露露口不择言:“我说错了吗?那你打球的时候在想什么?无论是比赛还是训练,你敢说你刘萤没有一次分神吗?!”

“你——”

“好了!都不要吵了!”

队长分开两人,“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我们还是一个团队吗?”

没人买账。

但好在已经有队员去通知琳子和教练了,她们来的很快,但是脸色都非常难看。

首发队员全部被带走了,她们回来的时候露露和刘萤却没有回来,还在办公室里挨训。

向优第一次看吵架现场,不由得心惊:“学姐们发火也太可怕了……”

她问葛思宁:“你说她们以后还能一起打球吗?”

葛思宁觉得琳子倒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让她们禁赛,但是更换首发名单的计划估计是要提上日程了。

因为自己打的不是二传,所以就算要换人,也和自己无关。

葛思宁没有过多地担心,回到宿舍后给露露发去慰问。

露露回了句“没事”就没下文了,估计也是烦得很,不想跟人说话。

隔天露露还在气头上,直接请假了,刘萤却还跟没事人一样回来训练,大家表面上没说什么,私底下都在蛐蛐。

许是害怕军心涣散,琳子这段时间来盯训练的次数频繁了点。

葛思宁总能看到她双手环胸,站在二楼的某个角落默默观望。她看不清琳子的表情,但并不焦虑——葛思宁不是偷懒的人。

所以在琳子把她叫去的时候,葛思宁有点紧张,也有点迷惑。

“葛思宁,你有没有兴趣打二传?”

这个问题一出来,葛思宁瞬间脱口而出一句:“什么?”

“我知道你很意外,但这是我高层商量过后的决定。”琳子坐进转椅里,很认真地看着她,“相信你也有所耳闻,我们计划换掉刘萤,甚至是其他首发队员,为的是给新人更多机会。”

“可我现在打的位置……”

“其实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你在主攻这个位置上没有什么优势吧?”琳子循循善诱道,“身高一般,弹跳力也一般,当初露露把你招进来,主要是看你身上具备持续锻炼的痕迹。但排球并不是健美比赛,做主攻不仅需要强大的生理、心理素质,更需要能攻能守。我观察过你,我认为你并不满足以上的所有条件。但偏偏这个位置对以上能力缺一不可。”

葛思宁大受打击,她完全没想过琳子在二楼观察的人会是她,更没想到自己一直感觉良好的发挥,在专业人士看来竟是如此可笑。

见她陷入错愕,琳子打一巴掌给了一颗甜枣:“说你不适合打主攻,又没说你不适合打排球。思宁,你入队那天我跟你说过你是块好料子,现在我依旧这样认为。但好与不好有时候不是看人的本质,还是位置,如果主攻这个位置无法激发你的潜能,那你何不大胆尝试改变?我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你害怕刘萤会怪你?还是怕自己转位置后无法适应?在这里我可以跟你保证两件事,一是这次成员变动不会只换二传,二是我从业这么多年没有看错过一个人。思宁,我对你有信心。”

葛思宁却因为这期待而变得更加不安,她上下嘴唇碰了碰,喉咙发痛:“可是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现在训练还来得及吗?”

“总说马上马上,不也还有一个月?”琳子不以为意,已经认定了葛思宁,“没有什么来不来得及,只有想赢和不想赢。”

“另外思宁,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我和露露都说你适合打排球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因为你的好胜心太旺盛了,这一点写在你的眼睛里。竞技体育需要这样强烈的胜负欲。这无关身高和技术,而是野心问题。刘萤已经废了,你是我一直看好的人。你如果担心自己不具备改变的能力,那我可以肯定你的是,你身上具备二传所需要的细腻和统筹能力。”

说到这里,琳子好奇地问了一下,“你以前是不是在班里当过班干部之类的?团体凝聚力不错,但上场的话需要注意方法。”

葛思宁从来没想过这段经历所带来的影响,会以积极的方式出现她的生活里。

以至于和琳子聊完以后,葛思宁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和王远意打电话的时候,葛思宁提了一嘴这件事情,她说自己为此十分烦恼。

爸爸是典型的保守派,认为琳子这样做是强人所难,但说到一半就被葛天舒抢走电话,妈妈的态度截然不同:“这是好事啊葛思宁!你这孩子,怎么想法这么轴呢?你们经理很明显是在提携你啊,否则她为什么要冒着输掉联赛的风险换你上场?拜托,你不会是在担心你做不到或者是做不好吧?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大胆尝试!输了再说!”

“葛思宁,你输不起吗?”

久违的激将法,葛思宁以为自己早就不吃这套了,结果挂掉电话越想越亢奋,越想越生气,竟然又上钩了。

葛天舒发微信问她什么时候比赛,她要来看。

葛思宁没回复。

过了五分钟,才发去时间和地址。

她答应得比琳子想象中的要快,琳子满意地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首发队员调整公告尚未公布,但在训练中披露得很明显。刘萤被边缘化得最明显,新人轮番上场,现在基本都是老队员坐冷板凳。

露露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消气以后成天乐呵呵的,但是她再也没和刘萤说过话,两人有种要跟对方绝交的决绝。

队友们也没有刻意帮谁,毕竟以前六个人关系那么好,走到今天这种局面谁都惋惜。

刘萤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换下来后竟还大张旗鼓地带男朋友来队里,有种想要向别人证明自己很幸福的刻意。

江望得知葛思宁改打二传后很感兴趣,下训以后经常来陪葛思宁加训。露露也留下来陪打,还调侃他是爱情发球员。

“这打的哪是球啊?简直是我们思宁的红心。”

葛思宁已经对这种话免疫了,露露经常满嘴跑火车,她爱说啥就说啥吧。

陪伴是个好东西,葛思宁对江望总来陪她练球这件事感到感动,有时候她看着江望殷勤捡球的背影,会产生怜爱。这怜爱催她心软,她最近甚至在想——蠢点就蠢点吧,单纯也是种难得的品质。而且找男朋友不就是图他对自己好吗?

但对她好的不止江望一个。

那个讨厌的人在某个周末又来了一次学校,并且约她出来见面。葛思宁不情不愿地去了,全归咎于父母那句知恩图报——上次没请他吃的饭,这次得补上了。

但最后买单还是江译白付的钱,他说:“你生活费不多,留着自己花吧。平时多吃点好的。”

葛思宁见到他就来气,顶嘴:“什么才叫好的?”

江译白一时沉默,她又问,“我生活费确实少,但是请你吃一顿饭的钱还是有的。你以前一个月有三千么?还好意思看不起我。”

他被揭短,还笑得出来,“家里给不了我这么多,但是自己赚的还是有的。”

葛思宁偏恨他的坦然。

她不知道的是,江译白本来想给她点零花钱,但是想到上次给葛思宁钱的情景,又忍住了。

隔天恰好是采访的日子,葛思宁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地去见人,许巍到楼下接她,挂着工牌、穿衬衫的他让葛思宁觉得很新鲜,也很向往。

采访的整个过程都很顺利,许巍一直待在葛思宁的视线范围内,她因见到业内大拿而无法缓解的紧张,也因他的存在而化解。结束以后编辑象征性地送了葛思宁一本书,葛思宁抱着那本书离开,在电梯口问许巍,“这算不算一种认同?”

许巍说,“算。我老板很少接受学生的采访,因为嫌他们不够专业,问题都带着学生思维。但是思宁,你做的很好,她是看过你的采访稿才决定接受的。你今天的表现也非常出色。”

葛思宁的开心写在脸上,但她知道这背后离不开许巍的推波助澜,所以她对报答许巍这件事特别上心。

许巍却说,“最近有点忙。待会送完你,我还要去造纸厂盯一下印刷进度。”

葛思宁闻言立马摆手,“那我自己走就好!不好意思……耽误你工作了。”

许巍说没关系。

不过他确实没再送了,只是看着葛思宁进电梯。

“那小师妹,等我有空再联系你。”

“好。”

离开办公区,葛思宁站在楼下眺望金碧辉煌的大厦。

小时候她总在想在这里工作的都会是什么人,现在知道了。

她突然有了目标。

近在眼前的是联赛首秀。

京华有拍海报的传统,葛思宁拍的时候不觉有他,可在场馆内看到天花板上垂下的巨型个人写真时,真的羞耻到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她和向优在休息室调侃,向优说:“怎么连柜门都要贴?每次看到自己的大头照我都觉得好尴尬,靠,我真的长这样吗?”

葛思宁说:“完全不一样。”

向优掐她的腰,“你再说一遍?!”

葛思宁这才说出后半句,“本人比照片漂亮一百倍。”

“算你识相!”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去到训练场,远远就看见刘萤和她男朋友坐在一起,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向优因为露露的关系,也不是很喜欢刘萤。这姑娘也是心大,竟直接吐槽起来:“他两是都没事干么?天天黏在一起……不会两夫妇都被换下来了吧?”

葛思宁想提醒她太大声了,但没用。

刘萤已经听到了,并回头瞪了她们一眼。

葛思宁听到她男朋友说:“诶,那不是江望的女朋友吗?”

刘萤嗤了一声,故意拔高嗓门,有种故意想让所有人听见的意思。

她说:“什么女朋友啊,不过是玩玩而已。可怜江望每天下训了还来陪她,人家可精了,工作日找江望帮忙捡球,周末就陪别的男人吃饭。”

“难怪能暧昧这么久呢,原来是劳逸结合,一天一个。”——

作者有话说:写得我有点鼠了

第76章 周末? ……

周末?

周六想要报答许巍的那顿饭没能吃成, 周五晚上倒是和江译白共进了晚餐。

所以当下刘萤一说,葛思宁就可以确认是谁了。

她抱着球站在原地,回望一脸挑衅的刘萤。

刘萤男朋友察觉到不对劲,拽了拽刘萤的手。这不拽还好, 一拽刘萤更生气了。

她大步流星地走到葛思宁面前, 先是睨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向优, 然后直勾勾地迫近葛思宁,企图用身高和凌厉的眼神压倒对方。

作为学姐,她身上有身经百战的气质,想要吓唬一个新人,还不是手拿把掐?

可葛思宁虽然是排球新人, 却不是普通的女生。

被讨厌、被非议甚至是被排挤, 这些都是她已经见惯并习惯的事情。

所以面对造谣, 她表现得很冷静,并没有立刻陷入对方的语言逻辑和自证陷阱里。

气氛剑弩拔张, 老队员还没来, 新人们纷纷驻足观望, 不敢上前。

刘萤嘲讽地问她:“你这样对得起江望吗?”

“对不对得起不需要你评判。”

“葛思宁——”

“本来我对你没什么意见的。”葛思宁在她的逼近中向前一步, 两双鞋子之间只留一条缝隙。咫尺之间,彼此的瞳孔都清晰可见,刘萤没从她的眼眸中找到恐惧,反而挖掘出了一点愉快, “无论是你在男排的聚餐上说我坏话,还是你在参赛名单出来以后去找琳子反对我,亦或者,现在。”

队长收到消息,砰的一声推开门冲进来, 大喊了一声:“你们干什么呢!”

刘萤慌了一瞬,想扭头,被葛思宁掐住下巴把脸转回来。

“没有任何证据就当众污蔑我。”她声音轻轻的,乍一听略显冷淡和肃厉,但靠得近便能听出其中压抑的兴奋,“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学姐,谢谢你给我的好胜心浇油。”

葛思宁甩手离开,向优紧紧地跟上来,问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网对面的队友还反应不过来,葛思宁把球抛过去,示意让她发球。

葛思宁说:“本来我还觉得自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但是现在,是我自己想赢。”

不参与任何狗咬狗的游戏,是葛思宁一贯的作风。

她太清楚对付刘萤这样的人要怎么做了。

做好自己就够了。

做得比她好,就足够气疯她-

江望还没整队呢,就看见倚在内场门框边的葛思宁。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抱着球眨了眨眼,被队友骂了句才反应过来,把球打出去。

比赛才刚开始,江望走不开,他朝葛思宁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葛思宁摆摆手,意思是你忙你的,不急。

她找了个位置坐,打开手机,徐静问她月底什安排。

[40]:什么什么安排?

[让我静静]:你的生日啊!你忘啦?

[40]:现在才八号,说这些未免太早了吧。

葛思宁现在一颗心全铺在比赛上,对十九岁这种寻常的生日没什么期盼。

[让我静静]:不早不早,我现在开始准备刚刚好。

[40]:?

徐静回了个嘻嘻的表情包,葛思宁不知道她想干嘛,刚想发信息过去问,许巍的头像上面就出现了一个红点。

[师兄]:下周回来看你们打辩论赛。

葛思宁挑下眉,可是她并不上场啊。

[40]:意思是您终于有空和我一起吃饭了是么?

师兄那边输入了半天,才回复了两个字:是的。

葛思宁终于松了口气,这人情欠得太久,她总惴惴不安。

这么一打岔,葛思宁也懒得去问徐静了。

她点开余额宝看了一下自己剩下的钱,最近又到可以拿生活费的时间了。

又等了十来分钟,江望这边结束了,他小跑过来,身上还冒着热气。

他气喘吁吁地对葛思宁说:“你再等等,我换好衣服马上出来。”

“没事,我又不急。”

他队友经过,暧昧地看向这边。

以前虽然也经常被看,可不知道是不是有刘萤的话在前,葛思宁总觉得有几道目光不怀好意。

等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葛思宁直接开口问。

“刘萤有和你说什么吗?”

江望一愣,脸色有那么几秒闪过不对劲,葛思宁察觉到了,停下脚步。

“她怎么跟你说的?有拍照片给你吗?”

葛思宁觉得以刘萤的性格,碰到她和别的男人吃饭,肯定会拍照。不过发给谁就不一定了。

江望摇摇头,但是,“她本来要发给我的,是我说不想看。”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

葛思宁在那个瞬间原谅了江望的一切。

其实他本来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终于找到了加分的诀窍。

为此她主动牵住了江望的手。

江望大喜过望。

“谢谢。”葛思宁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解释那个人的身份,因为她自己也无法定义。但她还是想给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一点奖励,她又说了一遍,“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

江望说是这么说,但看到葛思宁真挚的眼神,又忍不住顺杆子往上爬。

他俯下身来,有点紧张,语气故作要求:“真要谢的话,你亲我一口。”

葛思宁犹豫了。

尽管他已经偏过脸,想要的很礼貌,也很明显。

但她思考再思考,挣扎再挣扎,仍接受不了。

“抱歉……”

江望直起身,脸色不掩失落,但他还是说:“没关系。”

“葛思宁,我等得起。”

葛思宁却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动容,她此刻的脑子里全然被另一个问题所占据。

一个人的心给了别人,就真的无法容纳另一个人了吗?

她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抗拒。

更无法摆脱吸引-

江译白下定了决心跳槽,领导使了点手段,让他负责项目内的其他工作,为的就是早日结束海外行程,将他调遣回来。

十一月上旬,他回了一趟悉尼,不到一周便重返国内,速度之快仿佛只是过来出差。

林易多少猜到一点,临行前约他吃饭,边吃边唉声叹气地说:“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你漫步沙滩、整夜畅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