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筹码
周泊言被自己气笑了,大老远跑过来看她和其他男人出去吃饭,听她说这些。
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路上忽然被人打了一巴掌,打得角度出奇的刁钻,这么刁钻的人才,可得好好研究一下,周泊言安静地看着梁菲。
梁菲看了回去。
明明他坐着,她站着,梁菲却有被居高临下审视的不安。
这不是职场,他也不是他的老板,她在怕什么。
过了十几秒,败下阵来,周泊言的目光太过锋利,像是一把淬炼过的刀,锋芒逼人,不可直视,什么秘密都逃不过法眼,也可以杀人于无形,死得悄无声息。
梁菲低头避开目光,收拾餐吧上的碗筷,扔到洗碗机里,才转过身来,“你晚上住哪,订酒店了吗?”
周泊言没搭理这话,环视了一圈,“你不带我参观一下吗?”
梁菲没动,“时间不早了。”
周泊言说:“带我参观,梁菲。”
这句话带了一点命令式的霸道,梁菲嘴唇微张,拒绝的话没说出口。
这套房子一楼格局一目了然,转角客厅,餐吧和厨房连通,卫生间在西北角。
梁菲带周泊言上二楼,楼上有三个房间,两个房间空着,梁菲的主卧带步入式衣帽间和洗手间,洗手间有一个大浴缸,大浴缸正对着落地玻璃窗。
房子的设计不仅衣帽间里落地镜占满墙,洗手间里的镜子也奇多。
周泊言眼神扫过洗手台上化妆品,站在洗手间门口,忽然开口,“你和彭先泽怎么回事?”
梁菲一愣,她觉得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她抿了抿唇,“不关你的事。”
周泊言浑身的低气压,声音低沉,“你们俩都在旧金山,年龄相仿,互相照顾也挺好。”
梁菲抬头直视他,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岔到这里,她干脆一鼓作气,不仅没解释,还火上浇油,“我和彭先泽今天约会了,我对他有好感。”
周泊言脸色铁青,一瞬不瞬地看了她一会儿,一句话不说,转身进了卫生间,打开镜子旁边的柜子,在找什么。
梁菲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到后背一凉。
柜子里没有,周泊言又拉开抽屉,目光扫到一只粉色的瓶子,从抽屉里拿出来,也没避着梁菲。
一步步走过来,梁菲汗毛倒立,脚尖绷直,不自觉往后退,直到小腿肚贴到床尾。
周泊言走过来一把推倒她,摁在床上,低头就吻了过来。
梁菲侧了侧头,躲了一下,吻落在了耳侧。
周泊言手撑在她两侧,低头看她。
梁菲也看他。
周泊言目光沉沉,“你想玩就玩,想撤退就撤退,一会儿把我拉黑,一会儿给我转账,你把我当什么?我第一天就跟你说过想后悔,太迟了,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让你产生了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错觉?”
随之而来的是身体的重量,男人的身体滚烫,梁菲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掉在暴晒马路上的棉花糖快融化了。
周泊言的吻像暴雨一样落下,梁菲无法动弹,身体被压住,手被摁在两侧。
他本来就是高大强壮的类型,肩膀宽阔,运动强度大,饮食|精细,全身都是坚硬的精肉。
现在耍起狠来,也让人肝颤。
手机铃声响起来,周泊言扫到屏幕上的名字,不看还好,一看一股燥郁之气,梁菲咬着唇反手去推,推他全不作数,自己急出一身汗,扭动间手机屏幕被滑开。
彭先泽的声音冒出来,“喂,梁菲,车还停在你楼下,临时要出差,我一会儿过来取。”
梁菲吓了一大跳,咬着唇,不敢闹出动静,放弃了反抗,显出恳求的神色。
这种神色出现在一个倔强的人脸上,颇有些动人,奈何周泊言今天心硬如铁,完全没放过她的意思,她半起身去拿手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全在她的敏感点上蹦跶。
彭先泽那边没听到声音,喂喂了两声,挂掉了电话。
几秒时间,梁菲紧张得额头上都是汗,鬓发贴在脸颊上。
梁菲把周泊言的脑袋捧上来,被力量压制的郁闷和不甘发泄出来,“这就是你的目的,不择手段的满足你的占有欲吗?你没想过我的处境,也不在乎有没有人说闲话,欠你的人情,你给我一个痛快,是不是做完为止?”
这个问题一出口,周泊言额头的青筋暴起。
还没说话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大门没锁,彭先泽推门进来,家里没人,开着灯,他喊了一声,“梁菲?”
没人应答,彭先泽谨慎地往门外看了一眼,没看到周泊言的车,忘记锁门了?
他又往楼梯上走了几步。
梁菲听到脚步声,看着半开着的门,急得满头是汗,用力推周泊言,周泊言起身,把梁菲拉起来,摁在门板上。
他整个人压过去,理性又残酷的声音在耳边,“什么时候结束你说了不算,你没有筹码和我讨价还价,你想象的现实问题只是你的心态问题,一开始我就和你说得很清楚,让你想明白要什么,你没想明白我给你时间,你的处理方式是什么,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要是不在乎你的处境我会专门从纽约飞到旧金山吗,要是不在乎有没有人说你闲话,我何必退一步跟你做朋友,什么是现实问题,现在才是你解决不了的现实问题。”
梁菲被压在冷硬的门板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挣扎了一下,她越动,男人力气越大,在绝对力量压制面前说什么都没用。
她只好放弃,摸到门把手咔哒一声,把门锁上,松了一口气。
她又开始后悔,刚才用彭先泽刺激周泊言太幼稚了,周泊言的诉求一直都很明确,只不过她中途退缩了,不想玩了,周泊言还没玩够,她想既然如此,何必挣扎,上一次的体验也很好。
这样一想,老老实实地趴在门板上,听着来人的脚步声。
彭先泽走到一半,想了想又从楼梯上下去了,他把大门从内部锁上再关。
听到人下去,周泊言也没换姿势,只等梁菲放弃挣扎,抓住她的脚腕,往上一抬。
两个人近身肉搏,有一种别样的刺激,完全不需要用粉瓶子,比上一次还顺畅。
周泊言放肆的攻城略地,掐着她的腰,一下下把梁菲怼到门板上,怎么爽怎么来,不管不顾。
梁菲出了一身的汗,咬着唇,较着劲。
他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在床上哼哼。
她偏不如他的意,压抑着不发出声音。
周泊言简直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彭先泽出了门又给梁菲打了个电话,拿着电话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把他的车从车库里开走转出去没多久就看到了周泊言的那辆越野车停在路口,他面无表情地开了过去,掐掉了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来又断掉,周泊言把她转过来,托住她的臀部,换了姿势,却不肯分开,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来电,作势要去拿手机。
梁菲吓得抱着周泊言的后颈,摇摇头。
周泊言低头一口咬住肩窝,梁菲叫出声来,才抱着她走到卫生间。
在巨大的落地镜里清清楚楚地看到周泊言怎么起伏用力,不同的肤色交缠在一起,视觉上很刺激。
租这房子的时候没想到这些镜子的用途,这么快就用上了,也算物尽其用。
她不敢看又忍不住不看,推开他,示意抽屉,周泊言看了一眼尺寸,笑了,声音暗哑,“你准备得挺齐全。”
梁菲心跳得飞快,瞪他一眼,保护自己有什么问题,尺寸只是巧合而已。
周泊言顺手打开了浴缸的水龙头。
水生潺潺慢慢注满浴缸。
浴室里很快水汽蒸腾。
镜子慢慢模糊。
梁菲的意识也渐渐迷蒙。
结束后周泊言把她丢进浴缸,还不肯放手,抱着她厮磨,梁菲推他,没推动一点,半趴在他身上,琢磨着周泊言吃软不吃硬,软了语气,“我说你不择手段满足占有欲是气话,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的教养和人格不允许你这样做,你一直希望我过得好,我和彭先泽没什么,刚才只是拿话激你,我们正式结束好不好?这个游戏我真的玩不下去,在你身边,我的心态会变形扭曲,我玩不起。”
她额发湿透,面颊上的红晕一直延伸到耳根,模样又纯又欲,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
周泊言盯着她嫣红的唇色,湿漉漉的眼睛,捏着她的下巴,又吻上去,吻得很深,梁菲哼了一声,他又有了反应,“你省点力气,别给我戴高帽,没用。”
在这样的氛围下,她改变策略要示弱要迂回,索性回吻,舌头与舌头勾缠,他把她压到瓷砖上,力度刚柔并济,捏着她的下巴亲得很深入。
这一晚上梁菲就没睡,被折腾得不行,从浴室到卧室,又从卧室到衣帽间。
快天亮的时候才让她眯了会儿,周泊言从背后揽住她,
梁菲太累了,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早上九点,醒来一看,床上只有她自己。
她穿上衣服下楼,下楼梯的时候腿一酸差点跪楼梯上。
周泊言在门口打电话。
隔着玻璃门,看着他的背影,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周泊言打完电话开门进来,看到梁菲站在楼梯上说:“中午的飞机,我要走了。”
梁菲说:“拜拜。”
周泊言说:“过来。”
昨天晚上梁菲已经软硬皆施,该用招数都用过了,在她心里不欠周泊言什么,终归是你情我愿的事,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她坦然走过去。
周泊言摸了摸她的脸,盯着看了一会儿,指了指餐吧上放的袋子,他早上去ihop买的蓝莓松饼和咖啡,然后走了。
第62章 婚礼
梁菲在加州第二年国庆回国了一趟,乔明语结婚。
乔明语的结婚对象也是南江本地人,在地方投资集团工作,家境殷实,一表人才,婚纱照里和乔明语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十分登对。
国庆第三天的婚礼,梁菲国庆第二天到,她是伴娘,提前过来化妆对流程。
新房在南江弯月湖畔,寸土寸金的地方,临湖大平层,斜对面是南江地标建筑,隔几个街区有南江最繁华的商圈。
乔明语的婚礼安排在南江迎宾楼,这个饭店历史悠久,占据了弯月湖的有利位置。
婚礼当天凌晨四点半,梁菲就到了乔明语家楼下,刷卡才能进电梯,她给乔明语发信息。
乔明语到楼下见到梁菲,被她惊艳到了,两年多没见气质和打扮变化很大。
没有化妆,涂一点口红,一把长发蓬松漂亮有层次,一只乳白色手拿包,颈上戴一条细金链小花吊坠,走美式极简风格,靠自身的气质撑起来。
上身一件短袖薄羊绒,包裹着前胸和细腰,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曲线太妙了,下半身短裙配长靴,整个人姿态舒展,从容有致。
乔明语搂住她的腰,不由有点嫉妒她去了美国外派,气质风格大变不说,身材就像二次发育,“你的胸是不是变大了?伴娘服还是照你以前的尺寸定的,你一会儿试试能不能塞下去。”
梁菲拉开她的手,“你的眼睛是X光机啊,这个小区好大,我刚走进来都迷路,保安说你住的这栋是楼王。”
乔明语又贴上去,“这一栋是大户型,靠我俩工资也买不起,两家父母出钱买的。”
梁菲说:“你太幸福了,我有点嫉妒你。”
乔明语说:“少来,我从来没感觉到你嫉妒我,要不然我也不能跟你这么交心。”
两个人相视一笑,好像回到了以前在大源科技的日子,进了电梯,摁了12楼,数字在跳动。
乔明语笑得贼兮兮,“和外国人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都很开放吗,眼神一对就能上床?是不是特别会服务?”
梁菲说:“你说得事跟我不在一个圈子,我在那边工作交流对象不是客户就是同行,眼神对上十有八九是工作有问题,客户要发飙。”
乔明语笑骂,“什么啊,这么无聊,都出国了,还不去吃点新鲜的?”
梁菲腹诽旧的都没吃完,吃不了新鲜的,去年春天和周泊言疯狂之后,已经一年多没见到他了,他不说男女关系结束,梁菲心里总是悬着,她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对周泊言还有期待,懦弱情迷,还是为职业发展作出的牺牲,再加上周泊言把她看男人的品味拉得很高,看谁都差点意思,工作上的事情又多,她也没这个心思。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进了家门,梁菲哇了一声,转角湖景阳台,太阳拨开了云层,从湖里探出脑袋,天空渐渐变得明亮,微风轻轻吹拂着湖面,橘红色的云彩倒映在湖水中,像一副油画。
这时,化妆师,摄影师,乔明语父母也到了,梁菲去衣帽间试伴娘服,乔明语化妆。
她的伴娘服是渐变蓝绿色纱裙,后背是绑带设计,她拿起来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预感穿不上,试穿以后果然,还好是绑带设计,她把绑带拉开,露出纤薄的背部,把头发放下来,好歹穿上了。
从试衣间出来,乔明语已经化好妆,化妆师技术很好,修饰了乔明语宽长的额头,让整张脸生动起来,明亮的色彩,很适合乔明语明艳大气的风格,非常漂亮。
乔明语站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结婚代表步入了人生的一个新阶段,她一直以来目标明确,绝不浪费时间,婚姻是两个家庭资产重组,她的三项标准,家境,才干,长相只要满足就是她的待定人选。
未婚夫朋友聚会上认识,当时还是朋友的朋友的男朋友,各方面条件不错,她留心了,有意加了微信,只等他们分手,谈了大半年,花钱大方,教养不错,很拿得出手,见了家长,很快定下来。
化妆师给乔明语画完妆,给乔妈妈化妆,乔妈妈穿着浅黄的唐装,配一条珍珠项链,很是优雅。
时间还早乔明语拉着梁菲到旁边闲聊,乔明语说起韩华,演唱会被发现出轨以后,他休了两个月的假,忙着和太太打离婚官司,再回公司他主动离职走人了。
大源科技电子事业部进入了最动荡的时期,一年多换了两个总经理,第一个总经理是台湾人,从行业内工业部件日资大厂出来,大刀阔斧的改革,调整了内部组织架构,合并了项目部和销售部,两个部门的人跑了一大半,给竞争对手送人头,业务执行不下去,只好走人。
第二个总经理是电子厂背景的中年男人,天天陪着客户吃喝玩乐,玩得特别低俗,话题左右不离开男人女人那点事,比赛说荤段子,乔明语陪着客户吃饭,客户的眼神在她身上扫来扫去,一个劲地劝酒,几次伸手搂她,都被她挡过去了,客户耍起无赖来,骂她装什么清高,她当场就跑了,回到公司在办公室里大哭,哭得人尽皆知,第二天总经理又走人了。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电子事业部的业绩直线下降,靠着老客户的业绩保底,周泊言自己兼着电子事业部总经理,实在忙不过来,只好把孙宏斌提拔上来做了销售总监,乔明语现在汇报给孙宏斌。
梁菲说:“你跟着孙宏斌能学到东西吗?”
乔明语说:“孙宏斌现在风格大变,拿到公司期权后夹着尾巴做人,见谁都笑眯眯,再没公开宣扬拼吃饭拼喝酒做生意那套理论,做事路子也没那么野了,守规矩了不少,连花衬衫都不穿了,每天跑步健身吃减脂餐,还真的像科技公司高管的风格,他现在野心可大着呢。”说完又看了梁菲一眼,“要真说起来,他和你的变化一样大,今天他也会来,你找他聊聊呢。”
梁菲秒懂,笑了一下,电子事业部这么动荡,孙宏斌万一有机会拿到事业部总经理的位置,“还有哪些人来?”
乔明语微微笑,大源科技上至总裁下至电子事业部助理都收到了请柬,乔明语的伴娘有四个,其他三个是她的发小同学,人面,礼节,风俗都熟,大部分事情有他们周旋,新郎来接亲,伴娘团准备了很多整蛊游戏,为难新郎,新郎不停的从门缝里塞红包进来,最后时间不够了,才一哄而上抱起新娘上车,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现场。
婚礼现场酒席近百桌,极其奢华和盛大,乔明语的中式婚纱是本地绣娘的绣品,据说足足绣了一年,价值几十万,乔明语的钻戒有三克拉,三克拉主石,边上镶了一圈碎钻,重工豪华的设计。
乔明语未婚夫孙坤洋家里父亲经商,母亲体制内,两边的亲朋友好加上工作单位的同事,现场热闹,人满为患,婚礼的宾客大部分是大公司,体制内背景,这场宴会是个巨大的交际场,大家互相拉拉关系,打打交情。
周泊言坐在3号贵宾桌,梁菲陪着新娘坐在1号主桌,两张桌子相邻,好巧不巧周泊言正对梁菲的背,镂空绑带的伴娘服,后背几近裸露,垂荡的长发遮不住背部曲线,她现在的身材不是瘦弱的类型,皮肤紧致,线条流畅,还有漂亮的腰窝。
梁菲感觉到背后有道视线在游移,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周泊言的视线,他在看她。
还好婚宴开始了,一位地方知名的女主持人走到台子中间,向大家问好,然后介绍新郎、新娘入场,婚礼进行曲是perfec和marryyou,乔明语重新换上了露肩缎面拖尾婚纱,配着白手套和纱巾,华贵优雅,孙坤洋也是青年才俊,风采翩然。
梁菲的注意力在四位长辈身上,何香琴的年纪和这四位长辈应该差不多,看起来却比他们年纪大了一圈,无论如何这样的场合最开心的应该是父母,她和乔明语的职场起点一样,人生的节点和状态却完全不一样,她一直都在奋力追赶,姿态崩得很紧,看起来的从容,也是经过无数次同样场合的历练,努力才达到的状态。
婚礼仪式过半,梁菲陪着乔明语一桌桌敬酒,敬到孙宏斌那桌,孙宏斌看到梁菲眼睛一亮,喝完新郎新娘的酒,就要单独给梁菲敬酒,“梁总现在越来越美了,什么时候能喝你的喜酒?”
梁菲一口喝完,又倒了一杯敬他,过去一年公司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孙宏斌都会告知给她,避免了很多麻烦,两个人其实联系得不少,只是没见过面,梁菲这杯酒是真心实意谢他,“孙总,恭喜你升职。”
孙宏斌眼神看向周泊言,“都是老板赏识,给了机会历练,这么好的平台和机会,换你也行。”
梁菲笑看着孙宏斌,听着场面话,孙宏斌不仅说话变慢,连面相和气质都变了,稳健圆滑很多,把酒喝完,“孙总谦虚了,以前跟着您学到很多。”
孙宏斌也把梁菲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琢磨这女孩倒是有几分运气,跟对了人,她要是回国,国内职场上的身份和位置已经不一样了,只不过国内职场跟外派职位的玩法完全不同,“打算回国吗?我看彭先泽也回来了,他们的公司在上海,最近在谈项目。”
梁菲说:“你国庆在南江吗?有空我请你吃饭。”
孙宏斌说:“要回老家一趟,等国庆回来?”
梁菲国庆最后一天的机票,只能下次再约。
陪着乔明语一圈敬下来喝得不少,跟着乔明语忙来忙去,一直到下午一点,刚坐下没多久,又有人过来自我介绍,梁菲喝得看人都重影,只知道对方是其中一个伴郎,还给了她一张名片。
第63章 先放过你
临婚礼结束,梁菲去备用房间换衣服,一个大套间,一个房间放着新娘的不同礼服,还有个房间放着一些婚礼用的礼品,道具,这个套间随时有人进来,她拿了衣服去洗手间换,刚关上洗手间的门,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紧接着是一男一女的对话。
“你来干嘛?”
“当然是给你送祝福,祝你结婚快乐,百年好合。”
“你不应该来,明语知道会生气。”
“她是该生气,你在心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还要我替你说出来吗你专门拉我到这里说话多此一举。”
梁菲拿着衣服一动都不敢动,男人的声音是正牌新郎孙坤洋,这两个人也不走进去就站在进门处的通道里聊,和卫生间隔着一道门,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到卫生间。
孙坤洋说:“这不就是你想达到的目的吗?”
女孩冷笑一声,“什么目的?我和乔明语竞争你吗?自作多情。”
孙坤洋不意外她说这些话,她向来是这样的风格,“你在装什么,承认你不甘心很难吗?”
女孩贴近他,凑在他耳边说:“我承不承认无所谓,说出来怕你受不了,你真的想听吗?”
孙坤洋不说话,女孩等了几秒,心里骂了句脏话,冷笑一声,说着就推门走出去,门被啪一声关上,房间里恢复安静。
梁菲顿时松了一口气,突然又响起推卫生间门的声音,门把手被转动,孙坤洋想进卫生间洗手,发现门打不开,意识到里面有人,用力推了推门,梁菲急忙用背顶住门。
孙坤洋开始拍门,大声喝道:“谁在里面?”
梁菲抿唇不吭声,孙坤洋沉声说:“出来。”
躲是躲不过去了,梁菲快速换好衣服,推门出去,孙坤洋沉着脸打量她,认出人来,过了几秒说:“梁菲?”
梁菲抬头看他,尽量自然的语气,随意问道:“你好,要用卫生间吗?”
孙坤洋说:“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梁菲没想到孙坤洋这么直白,愣了一下,“我没听到什么。”说着要走出去,去拉大门,被孙坤洋一把摁住门,“既然是乔明语的好朋友,就要知道怎么做才是真的对她好,不要被有心人利用。”
梁菲瞥他一眼说:“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我,我当然是盼着你们好,你心里没鬼怕什么?好自为之吧。”
从备用房间里出来,梁菲去和乔明语道别,把她的小包交给她,乔明语看她脸色微红,额头都是汗问她,“喝醉了?你住哪,我让人送你。”
梁菲露出一个笑容,“没事,你忙吧,我打个车回去就行了。”
梁菲去主桌上拿手袋,刚还在桌上的名片不见了,她找了一圈没找到,也就算了,腰酸背痛头晕脑胀,结婚可真累啊。
准备回酒店,刚走出大门拿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刚才给她递名片的伴郎过来问她住哪,说接到了乔明语指示,保证送她到地方。
梁菲的视线转向他身边的女孩,伴郎介绍说这是她表妹,表妹微微笑,大方打招呼,“你好,一起走吧。”
这声音赫然就是刚才和孙坤洋在房间里对话的女声,梁菲背脊僵硬,酒都醒了一半,太尴尬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突然有个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跟我走吧,顺路。”
梁菲一回头看见了周泊言,只见他脱了西服,穿着一件浅蓝衬衫,大概有点热,解开了第一颗扣子,领带不知所踪,衬衫袖子堆叠在手臂上,手腕上戴着一块金属表。
梁菲感激地看他一眼,和伴郎说:“谢谢,我搭顺风车走。”
从酒店门口的喷泉池绕出去,环形停车场里,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车车灯亮起,梁菲走上前打开车门,底盘太高了,梁菲头晕腿软,目测了一下,感觉跨不上去,只能用爬的姿势上车。
犹豫间周泊言一手抓住她,掌心裹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梁菲反应过来已经在座椅上,周泊言一上去就松开她。
周泊言绕过去坐进驾驶座,点了启动,“哪里?”
梁菲说了一个地址,声音很细,头很晕,倒还记得系安全带,可惜拉着安全带,使劲半天没摁进卡扣,卡扣位置对不准,脑子还算清醒,只是手脑分离,不听指挥。
周泊言看了一眼弯腰倾身过来,两只手经过她的腰,替她扣上安全带,侧脸在她面前瞬间放大,短发扫过她的鼻尖和眉心,闻到了一点酒味,她下意识往后靠,有点痒,她摸了摸脸,“你没喝酒吗?”
周泊言说:“没有,我喝得苏打水。”车子驶出停车场,一边开车,一边不时看梁菲一眼。
梁菲说:“怎么了?”
周泊言说:“不一样了,成熟了一些。”
让周泊言觉得有意思的是每一次见到梁菲都有新的变化,在美国两年,多了职场女性的干练飒爽气质,穿着紧身的羊绒短袖,露出曲线,一种自然大方的美感,还是受到美式文化的影响,脸部的弧度很漂亮,少了倔强疏离的感觉,有加州的阳光味道。
梁菲噗嗤了一声笑出来,“你不要来考验我的心态。”
这一笑,那点拘谨陌生感消失不见,梁菲有时候觉得周泊言像是一面镜子,清晰地照见自己的变化。
周泊言说:“你这么说就说明你心态好多了。”
梁菲坦荡道:“碰到你好不了。”
恰好等红灯,周泊言停车,侧头看她,“这样就怕了?”
男人的侧脸还是那么迷人,可能是人性本贱,越危险越迷人,梁菲说:“你翻脸无情起来很吓人。”
周泊言说:“有吗?过去一年我没找过你。”
梁菲说:“所以我还要谢谢你?”
周泊言风轻云淡的语气,“嗯,先放过你。”
什么先放过?梁菲瞪他一眼,直接戳穿,“只要不顺你的意,你会不择手段打压一个小职员,让她在行业内混不下去?”
周泊言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在点屏幕上的app,音乐声音飘出来,淡淡一笑,并不在意,反而觉得梁菲这样比以前鲜活可爱。
出去两年一定会受到西方价值观的影响,阅历高了,经验丰富了,对人对世界有自己的理解,周泊言当然有实力去打压,掠夺,欺骗,诱哄梁菲,只要周泊言想做,实力相差太多,任何粉饰都不能掩盖不对等关系残酷和危险的本质。
周泊言说:“这么害怕还上我的车?”
梁菲反问:“你什么时候和我顺路了?”
周泊言一本正经:“免得你喝多了麻烦别人。”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梁菲接过来一看正是那个伴郎给的那张名片,简直无语,怀疑的眼神看向他,“怎么在你那?”
周泊言说:“这么看我干嘛,掉地上了,我帮你捡起来,你不谢谢我,再说这人也不咋样,金融公司小黄毛,混日子没前途的傻子。”
梁菲其实没细看那伴郎什么样,听周泊言说话难听,傲慢刻薄藏都藏不住,差点翻白眼,“我本来以为你是好人,搞半天你是大反派。”
周泊言笑出声,人是很多面的,不是只有黑白,看着红绿灯的倒计时,慢条斯理地说:“比这难听的多了,国内商业环境比你想象的残酷,我没标榜过自己是好人,真到你让我很不爽的那一步,看我心情。”
周泊言这么多年骂哭的高层管理供应商数不胜数,也有过高层管理腐败问题,跪在公司大门口在他车前打自己耳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求和解,公司几千员工,上万家供应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话没说过,到了近几年能让他骂上两句的人都算给他脸了,能让他情绪起伏的人和事更是少之又少。
梁菲说:“你不会,我不值得你出手。”
周泊言瞄她一眼,私人角度周泊言不会这么做,商业角度打压梁菲没有价值,他知道梁菲要什么,现在学会套路了,有了一种想和他博弈的状态,以退为进拐弯抹角要他一句话,手法稚嫩,也是进步,他起了促狭心思,偏不给她,看她会不会善罢甘休。
周泊言还是那句:“看心情。”
梁菲说:“……”
他拉开手套箱,拿出一个白色小瓶子和一瓶水递给梁菲。
梁菲接过来,“这是什么?”
周泊言说:“解酒药。”
梁菲拿出来吃了一颗,放松下来,微微调整了一点座椅,靠在座椅靠背上歪头休息。
周泊言突然说:“空腹喝酒,你酒量挺好。”
梁菲早上接亲前吃了碗汤圆,中午忙得团团转一口饭也没吃上,穿着高跟鞋跑来跑去,脚后跟很痛,她的手搭在肚子上,“没空吃饭,好饿啊。”
这句抱怨多少带点撒娇的意味,周泊言眼睛的弧线变得温柔,带着笑意,打了一把方向盘,原地掉头,梁菲看向他,“去哪?”
周泊言说:“去吃饭。”
梁菲看向窗外,金桂飘香,南江的季节很模糊,不会有一个明显的日期让人感觉在换季,两年前在国内一起吃饭也是在桂花开得时候,时间过得真快,路边一溜排临街商铺,路人行色匆匆。
梁菲说:“哪里有大排档路边摊?”
周泊言带梁菲去大学城附近,这地方周泊言也很久没来了,周泊言小时候住在这附近,有很多大排档和路边摊。
路窄,人流量大,车开不进,两个人走路进去,挑了一家生意看起来不错烧烤店。
就坐在路边,午后的秋风轻轻吹过,看着人来人往,解酒药很管用,梁菲脸上的红晕消了不少,人也清醒了很多,“这家烧烤我觉得味道应该不错。”
周泊言说:“哦?”
梁菲说:“油滴在炭火上会起火,他在烤的时候不停挪位置刷调料,烤出来的肉受热均匀。”
周泊言想起上次吃那碗番茄鸡蛋面,是让人信服的做菜水准,“你在美国自己做饭?”
梁菲说:“平时吃沙拉披萨,周末做中餐。”
周泊言来加州之后彭先泽忽然有一顿时间没来吃饭,梁菲问他,他说去国内出差了,梁菲也就没再管,几个月后回来彭先泽回来蹭过几顿饭,最近一年他大部分时间在国内出差,两个人也很少一起吃饭。
烧烤上来,放在一个铁盘里,五花肉和油边烤得外酥里嫩,手艺确实不错,周泊言都吃了两串。
周泊言说:“你已经在美国两年了,下一步安排好了吗?”
梁菲看向周泊言,想起之前的一次对话,周泊言让她在新顺集团两年,现在看来有些事他早就知道,李西廷从新顺集团离职了,就在国庆前一个月。
第64章 第二个选择
那天她正在写邮件,孙宏斌给她打电话说有小道消息李西廷要走,问她有没有听说,她愣了,问孙宏斌哪来的消息,孙宏斌说新顺人事部门。
没过多久,Chloe给她打电话,让她看邮件,她打开邮件,李西廷发给业务部的邮件,叙述了过去两年在新顺集团的工作和成绩,对新顺表示了衷心的祝福,由于个人原因提出辞呈,赵总回复了邮件,肯定了李西廷在新顺集团的贡献,表达了对他的祝福。
Chloe问她李西廷要去哪,她说不知道,Chloe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梁菲是李西廷的嫡系,她是真不知道,李西廷没有透露过他的计划,她这才想起李西廷最近半年都没有来旧金山出差,SOLA客户的工作大部分都交给了她。
她给李西廷打了电话,李西廷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变化,问她有事吗?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被抛弃在海外的孤独感,声音里带了一点委屈问道:“你从大源科技离职带我走,从新顺集团离职为什么不带我?”
李西廷轻笑,“委屈什么,多大人了,我和彭先泽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一切都刚开始,风险太高,不稳定,女孩在外企比在民企压力小一些,你不是一定要走这条路。”
梁菲说:“我只知道你是我师傅,是我最佩服的人,只要你能用我,我就跟你走。”
李西廷说:“这个阶段还不会组建销售团队,我给你一个建议,去甲方平台再历练几年,让彭先泽内推你去SOLAcapexGSM团队做供应链管理,对接工业设备供应链,要是面试顺利,你国庆节回国的话,可以拜访下孙宏斌找他聊聊智能工厂的业务情况,大源科技会是你的资源和合伙伙伴。”
李西廷停顿了下又说:“你直接找周老板吧,孙宏斌负责国内业务,SOLA业务情况他不了解。”
梁菲有点惊讶,拿不准李西廷的意思,“我直接去找周老板?”
李西廷笑说:“这是我的建议,具体你自己再考虑。”
这个电话之后,彭先泽内推她进了CapexGSM岗位面试,只不过过程没有这么顺利,她在美国CapexGSM岗位一面都没进,辗转面试上海运营中心的CapexGSM岗位。
虽然出了意外,但现在走的职业发展路线还是和周泊言早前的规划一致,从酒店出来碰到周泊言,梁菲也想起这事,本来就要找周泊言。
周泊言问她安排,她从九月份开始一直在准备SOLA的面试,“我过了上海运营中心CapexGSM的二面,还没出结果。”
上海CapexGSM面试分三轮,第一轮是HR面试,常规问一下跳槽动机,目前在职背景,工作经历等,看是否符合双方要求和期待;第二轮是年轮面试,工作中打交道比较多的同事都会参与面试,问专业相关性问题,考察数据分析能力,过去工作经验和处理过的supplyissue会被深挖,中英文都有,对口语和外企语境要求很高。
这次准备充分,前面两轮算顺利,梁菲在加州常年和SOLA团队一起工作,对他们供应链管理岗和工作方式很熟悉,白天和各个vendorreview每个项目的进度和质量等,晚上跨国开会,开完会写汇报,梁菲的语言语境,工作习惯,思维方式已经被SOLA同化。
她还在等第三轮面试通知,SOLAGSM面试通常是三轮,历经几个月时间。
周泊言望着她问道:“你知道供应链管理岗位上海运营中心和美国本部的区别?”
梁菲说:“我知道,上海运营中心的GSM没有预算,成本管理权,只有供应商交付,效率管理权,这条路径更偏向运营管理。”
简单点说上海的GSM不能选择供应商,也不能和供应商询价,议价,决定采购价,不能选择供应商和决定采购价格的GSM岗位偏向交付管理。
同一个职位,上海的GSM和美国总部的GSM空间和权限差很多,岗位在设置的时候已经决定了国内GSM的天花板比美国同职位天花板低。
周泊言想了想说:“你是想回国工作?家里有困难?”
梁菲摇摇头,有一点挫败,“美国那边CapexGSM岗位一面sressinerview没过。”
在硅谷SOLAPark面试的时候,其中有一轮是sressinerview,HiringManager问了一个问题,然后不停地追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有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吗,你做了什么分析,一轮面试后,HiringManager和她说我们需要很srong的人,能够defend自己的opinion。
梁菲出了会议室就知道失败了,打电话给彭先泽,彭先泽说你还不知道SOLA的做事风格吗,你被他们关在会议室多少回了,不降价就不让你走,你得学会figh和aggressive,你看过澳剧Wenworh吗?供应链需要的是监狱长弗格森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被供应商三言两语带着跑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次面试失败梁菲回来后反思调整了很久,她觉得自己还是乙方心态,甲方要有甲方的态度,所有乙方都是为我服务,要坚定不移的执行甲方意志,我不是给你意见,是让你执行,她又去看了Wenworh这部剧,被彭先泽的说法逗笑,弗格森简直是顶级PUA大师,高智,冷血,玩弄人心于鼓掌,只要给你一点好处,就能要你十分回报。
周泊言说:“你应该给我打电话。”顿了顿又说:“现在也不算晚。”
梁菲闻言放下手里的烤串说:“你要帮我吗?”
周泊言笑了一下,“我可以帮你。”
梁菲打量了周泊言几秒,“你的条件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周泊言觉得梁菲的思维方式又发生了一些变化,成长了不少,懂职场规矩,他也以职场人的方式对待梁菲的问题,轻描淡写给出条件,“你进美国CapexGSM团队要给大源科技争取项目。”
美国CapexGSM团队主要负责工业设备和部件采购,包括智能工厂业务,在硬科技行业,Capex顾名思义资产性支出,用于购买先进的生产设备或扩建工厂,这个几十个人的团队,一年采购金额几百亿美金。
梁菲没想到周泊言这么爽快的给出如此具体的条件,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被这样的交易震惊了,像是打开了一个全新的空间,这个空间名字是职场的丛林法则,别人帮你进SOLA,你帮别人办事很公平,职场就是如此,不要说以权谋私。
要是作了这样的交易,势必要给大源科技争取到足够权重的利益,争取不到也得拿捏得住周泊言才行,她去了SOLA能站住脚跟,拿到采购的话语权,把项目给到大源科技吗?要是给的利益不够,周泊言拿着把柄,到时候只能是周泊言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她就是周泊言在SOLA的牵线木偶,她的风险太大了,这恐怕已经不是职业发展的风险,她不能只赌周泊言的人品。
现在的事情比当初拿到孙宏斌的两张购物卡份量大得多,要是能去美国CapexGSM团队自然比去上海运营中心的职业发展前景更好,她只要在SOLA内部有采购决策权,她和周泊言就是权钱交易,利益同盟,她有能力hold住这样的交易吗?这样的交易真的是她要走的职场道路吗?她作不了决定,心里一团乱麻,一颗心悬浮在了半空中。
周泊言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微微笑了,“天下没有免费的早餐,午餐,晚餐,你想拿到更好的资源,职位,自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承担更高的风险,你要是承受不起,还有一个选择。”
梁菲说:“什么选择?”
周泊言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视线在脸上反复徘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先是盯着嘴唇看,再缓缓往下移动到锁骨,最让她头皮发麻的是他的眼神非常冷静,视线轨迹却非常有侵略性和攻击性。
梁菲的脸慢慢发烫,心跳加快,周泊言的眼神又回到她的嘴唇,就好像在诱惑她,跨过那条无形的界限,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只要她想往上攀爬,抢夺资源,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梁菲的目光一颤,别开了视线,她不考虑第二个选择,周泊言的第二个选择,她会更被动,不能量化的交易随机性太高,全凭周泊言的好恶,更关键的是她没办法从这样的关系中获得安全感和成就感,她只有靠自己脚踏实地的获得硬技能和软实力,或者靠筹码获得的交易,才不会有那种踩在云朵上的虚浮感。
梁菲抿了抿唇说:“要是我进了美国Capex团队没办法争取到项目给大源科技呢?”
这句话说出口就太嫩了,周泊言还是耐心地说:“这是你要判断和解决的问题,你没有筹码怎么跟我谈条件?”
梁菲意识到不应该问出口怔了一下说:“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周泊言说:“你慢慢想。”
烧烤吃完已经下午两点,梁菲吃得很满足,上车后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神不能聚焦,昏昏欲睡,还强撑着保持礼仪,不能把周老板当司机,回去的方向往西南开,阳光从挡风玻璃方向照射进来。
周泊言看她迷瞪的模样,打开遮阳板说:“你睡会儿吧,到酒店我叫你。”
梁菲摇摇头又点点头,看着窗外掠过的重影桂花树,脑袋越来越沉,一天前她刚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回来,时差没倒过来,早上四点半起床,又喝了大酒,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大脑自动关机状态。
车子轻轻摇晃着,她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睡过去了,临睡前还在想,只睡十分钟,眯一会儿就好。
第65章 接待
睡梦中梁菲回到了初中,穿着宽松的蓝白运动校服,沿着走廊回到教室,走廊上的人似乎都在看她。
梁父去世那几年家里很困难,班主任很照顾她,镇上的初中,老师在学校里有公寓,经常喊她去吃饭,她偶尔去一次。
有一阵学校里严打学生谈恋爱,好巧不巧他们班有一对小情侣被校长抓到了被当作负面典型,班主任在大会上被批评,回到班级里发飙,要是被她发现谁在谈恋爱,会上报学校,让家长带回家并且处分。
初中的孩子叛逆,对班主任意见很大,敢怒不敢言,背后骂她灭绝师太,也不敢触霉头,比平时低调,班主任一对小情侣都没抓到,就找到了梁菲,问她:“老师平时对你怎么样?”
梁菲看向老师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老师对我很好。”
班主任说:“你是个优秀的孩子,老师看在眼里,在你遇到困难时候,给你申请贫困补助,有奖金的比赛也推荐你参加,现在老师遇到一点麻烦,你会帮助老师吗?”
梁菲说:“李老师,你需要我做什么?”
班主任说:“班级里在谈恋爱的同学你写一个名单给我。”
梁菲惊讶地抬头看班主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一颗心往下沉,苦笑了一下。
班主任说:“你不用想太多,学生阶段一定是以学业为主,老师这样做也是为了同学好,真做出格的事情就来不及了,你不仅在帮老师也是在帮同学,知道吗?”
后来梁菲把班级里同学谈恋爱的名单写了一份给班主任,班主任雷厉风行,全部让请了家长,带回去教育,同学都在猜是不是有人打小报告,同桌开玩笑问是不是她,她反应很大的否认了,同桌被她吓一跳,她心里有愧疚,之后很少参加集体活动,变得孤僻,成绩也下滑。
班主任问她怎么了,她说总觉得同学知道是她告诉老师同学在谈恋爱,大家都非常讨厌她。
班主任脸色一变,拔高了声调,“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告诉同学的?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没有人关注你,不要想太多。”
梁菲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好巧不巧钥匙没带,明明门里有声音,就是没人给她开门,她一边敲门一边哭。
“梁菲,梁菲,醒醒。”
梁菲听到声音勉强睁开眼睛,被顶灯的白光一刺,捂着脸埋在枕头里,又要睡过去。
周泊言见她这样笑了,调暗了灯光,拿了一杯温水过来,“喝点水。”
她转头睁开半只眼睛看到周泊言坐在床边,又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确认身在何处,白色的房顶,白色的床品,对面是壁挂式电视机,她的行李箱堆在墙角,她身上的衣服完整,周泊言的西装外套放在椅背上。
她就着周泊言的手喝了半杯水,恰是她需要的温度,喝完躺下去闭上眼睛。
回想起刚才做的梦,她已经很久没想到这些事,初中时候的事情毕竟过去久远,现在面对职场上的这些内耗和困惑,她心绪沉重,加上没休息好,极度疲劳的情况下,既烦又累,这一下午的乱梦像是把小时候的经历重蹈一遍。
周泊言在床沿坐下,拍了拍她,梁菲已经清醒过来,只是不肯起来,脸蒙在枕头里,“你怎么还没走?我怎么回房间了?”
周泊言笑了一下,“你一直拉着我,怎么走。”
到了酒店,梁菲还是在昏睡,他在车上坐着等了一会儿,看她没有醒的迹象,把她喊醒让她回房间睡觉,梁菲迷迷瞪瞪醒来,人下车了,包还在副驾驶座上,周泊言只好把包拿上,从包里找到房卡送她上楼。
进了房间梁菲一句话没说躺在床上睡了,周泊言在手机上买了一点维生素片和功能饮料,等东西送到,他起身准备走,跟梁菲说一声,我先走了,也没指望她回应。
结果梁菲瓮声瓮气地回了两个字,“别走。”
周泊言转头看她的时候,她又在趴着睡觉,在说梦话?
不管怎么说他没走,就在窗户边上的沙发椅上坐下来处理工作,在内部平台上审批流程,公司内部单笔订单金额超过100万会在到他这里审批,又审批到孙宏斌国庆放假前提交上来的几个项目商务报价,利润率非常低的项目,就项目本身而言赚不了钱,另外还有一笔大额信息咨询费用的审批,周泊言看着这笔费用,进行了搁置处理。
房间内的光线慢慢变暗,他打开落地台灯,就听到梁菲在哼哼,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好像在做梦,又开了顶灯,摸了摸她的脸,喊她。
梁菲转身过来看他,周泊言把维生素片塞到她手里,看着她喝了一口水吞下去,嘴唇上还残留着口红,他用指腹揉着嘴唇擦去嘴上的水光,然后轻抚她的脸,安静的片刻,沉浸在其中,周泊言的手温暖干燥,她贴着他的手,贪恋那一点温度,没挪开。
有一瞬间,她以为他会吻她,结果没有。
梁菲说:“我睡糊涂了,几点?”
周泊言起身放开手,声音带点暗哑,“六点多。”
梁菲拍了拍脸,从床上爬起来,狐疑道:“我一直拉着你吗?”
周泊言说:“不仅拉着我,还让我别走。”
梁菲不肯承认,“不可能吧,我……”她又想到刚才被勾起的欲念,还有半句话顿时说不下去。
周泊言安静地看着她,过了会儿才说:“你回到上海也挺好。”
梁菲一想这句话还挺有道理,回到上海离家近了很多,关键是李西廷和彭先泽都在上海,她去卫生间洗把脸出来,“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周泊言示意她继续。
梁菲说:“美国CapexGSM岗位要求和我的性格匹配度不够,强行改变去适应还是挺痛苦,上海运营中心面试过的话,我回上海,上海运营中心面试失败,我在新顺再呆一年再来考虑回国的事情。”
周泊言倒不意外,也没多说,“你想好就好,你明天回老家?”
梁菲说:“嗯。”
说完这句好像是结束语,沉默下来。
周泊言又突然叫她名字,“梁菲。”
她等着,莫名有些期待。
似是过了很久,周泊言才开口,“你不饿吧?我带你去大源科技转转,看看公司做得新产品。”
梁菲无语,脑子里闪过的那点期待倒变得有点自作多情,这时候大概还有酒精残留,太容易上头,对方谈公事,她也表现得像个正经人,国庆期间加班的估计只有外包和个别项目人员,她说:“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走。”
梁菲拿衣服进了卫生间,快速冲澡,换好衣服,换了一条heory的灰色连衣裙,一字领剪裁,露出漂亮的锁骨,裹身长款,掐出纤细的腰肢,搭一条水滴形的项链,全身上下寻不出一点错误。
周泊言抬眼看到她从卫生间里出来,隐隐笑了,前一秒还是个醉鬼,现在又是干练的职场女性形象。
从房间里出来,电梯门一关,两个人相对而站,这么近的距离,梁菲穿了一双高跟鞋,头顶到周泊言的嘴唇位置。
从酒店到大源科技半个多小时,远远看到大源科技原来预留的空地已经平地起高楼。
梁菲离职的时候一共有四栋厂房,这两年扩建了两栋,一共有六栋,保安远远看到周泊言的车打开大门。
进大门以后绕过花坛进了地下车库,大源科技没有挂牌的停车位,所有位置都是先到先得,靠近电梯的两个停车位默认周泊言的车位,其他人不会去停。
周泊言过去径直开到车位停下,三年后梁菲再一次回到大源科技。
周泊言说:“你还没去过我办公室吧?”
梁菲说:“没机会。”
她在大源科技和周泊言之间隔了三个汇报层级,没有对话的机会,更不用说去执行总裁办公室,只知道办公室的大概位置。
国庆第三天晚上,办公室空无一人,出了电梯,一片黑暗,周泊言打开灯,一个艺术装置和绿植墙进入眼帘。
一路穿过财务办公室和董事办,周泊言推开办公室大门,走到办公桌后椅子上坐下,梁菲环顾了一圈,周泊言办公室很大,布置非常简洁,立顶书柜,办公桌,一组沙发,装修风格和大源科技主楼风格一致。
周泊言示意梁菲坐,梁菲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
周泊言打开了电脑,找到一个文件,投屏到显示器上,把显示器转向梁菲,梁菲一看,是SOLA内部非常明细的组织架构图,这样的信息保密级别很高,SOLA的员工,供应商都经过保密培训,签署NDA,只能从非常规渠道拿到,而且对方级别不低。
梁菲在上海运营中心CapexGSM团队的组织架构图上看到了她二轮面试过的一些面试官的名字,“怎么给我看这个?”
周泊言把上海运营中心组织架构放大,和梁菲说SOLA内部文化出了名的封闭,团队之间交流很少,要站队就要站直属领导的队,又挑重点说了她面试职位的直属领导和Direcor级别的人事背景,内部派系,供应链的利益纠葛。
梁菲认真听完,不得不说内心是震撼的,“你不怕我把这些信息泄漏出去吗?”
周泊言说:“你没有身份位置,拿着这些信息没有用,想卖都找不到买家,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周泊言又给梁菲看大源科技给SOLA做的一些项目,以及在争取的项目,“给你看这些不是让你做什么,而是不要做什么,不要冒犯别人的利益而不自知,你刚进去,先把事情做好,找到自己的位置,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不要想着回报我,你还没有这个能力,我即便想要回报,也不会杀鸡取卵。”
这个说法让梁菲笑了一下,紧接着感动,周泊言对她的了解和关爱之情溢于言表,她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点点头。
从办公室出来后,周泊言又带梁菲去了车间,不仅看了电子事业部的车间,还看了其他事业部的车间,尤其是半导体事业部,梁菲其实有点后悔穿高跟鞋,周泊言接待她已经按照接待客户的方式。
第66章 新任总经理
两年后,南江初夏,户外的温度非常舒服。
孙宏斌和李真送完客户,进了大门左拐,有个吸烟处,架着凉棚。
李真从裤兜里掏出烟递给孙宏斌一根,点燃,抽了一口,吐出烟雾,“我们要来一个新的事业部总经理?”
孙宏斌咬着烟点上,“流水的总经理,铁打的兵,该干啥干啥,这几年空降的高管还少吗?”
公司四个事业部,其他三个事业部稳定,团结,发展,只有电子事业部,走马灯似的换高管,来一个高管换一套管理风格,没半年又走人,都被搞麻了。
李真鬼头鬼脑地凑过来,“我听说这个新的总经理以前就是大源科技出去的。”
孙宏斌眼神闪烁了一下,夹着烟,抖了抖烟灰,“管他新的旧的,都一样,陪太子读书。”
李真听着这话瞧着孙宏斌的脸色马上说:“要我说这个位置只有你来做,大家才服气。”
孙宏斌不动声色,淡淡一笑,“周老板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做。”
孙宏斌是电子事业部资历最老的员工,去年年会颁发的十周年员工纪念名单里就有孙宏斌,周泊言兼任电子事业部总经理总控战略方向和重大客户,推动业务执行还是孙宏斌说了算,SOLA业务加州办事处的总监台湾籍美国人DC林负责。
孙宏斌在电子事业部不仅资历最老,年龄也最大,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在大源科技还是个小公司的时候进来,科技公司员工的平均年龄在27到30岁之间,他的年龄在大源科技独一档,只差一步就可以拿到那个位置,周泊言不可能一直兼着事业部总经理,只要他能熬,熬到最后,这个位置迟早是他的。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孙宏斌打开邮箱,看见一封邮件,发件人是周泊言,手指在触控板上一点,打开邮件,果然是周泊言向全体员工介绍新的电子事业部总经理。
他把脸凑近电脑屏幕看邮件内容,李西廷之前在新顺集团工作,在他的领导下,促成了新顺集团和SOLA的合作,销售业绩实现200%增长,在新顺集团之前,他曾在大源科技工作,对大源科技的经销商体系和销售管理体系作出过重大贡献,欢迎李西廷回到大源科技。
孙宏斌在电脑前呆坐了一会儿,李西廷杀了个回马枪,看来创业公司没搞起来,彭先泽呢?他等了二十分钟没等到介绍彭先泽的邮件,他松了一口气,只要彭先泽没回来,李西廷一个人想控制电子事业部没那么容易,公司客户和经销商资源都在他手上,只有名没有实的总经理,就是一个吉祥物,无所谓是谁。
周一早上,李西廷坐在电子事业部总经理办公室里,这个办公室在他印象里是韩华的办公室,大源科技所有高管办公室的配置都统一,书柜,办公桌,一组沙发,他也没动布局,原来是怎么布置现在就怎么布置。
他正在和电子事业部的主管对谈,项目部和产品部负责人谈完,才叫孙宏斌进来,孙宏斌看到李西廷很恭敬,等李西廷让他坐,他才在李西廷对面椅子上坐下。
李西廷把显示屏转过来依次打开三个文档,开门见山,“宏斌,你把部门内部的客户项目梳理更新分成三个文档,销售机会预测管理,竞争形势分析,客户决策角色和联系方式。”
孙宏斌说:“没问题,我出差回来就整理,刚跟FSK客户约好了去拜访,FSK项目几年前丢了,老板还是很在意,现在有新项目,优先级也很高。”
李西廷看向孙宏斌,眼神锋利了一些,孙宏斌是提醒他FSK项目在他手上丢掉,是他的过失,现在是他在弥补他曾经的过失,手上工作多,无法第一时间完成他安排的工作,李西廷笑了笑,“FSK项目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已经做了哪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