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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尽欢 梨酒儿 21795 字 1天前

要不是她自己忘了,原本这个时候就可以去接了钟晏然后一起吃饭约会了,她还没有和钟晏有过什么正式的约会呢。

而且她之前准备的那身衣服也没穿。

尽欢摸了摸脸,还只涂了点隔离,唇蜜甚至都在吃饭的时候掉没了,实在算不上合格的约会打扮。

真是哪哪都不如意,哪哪都不如意。

察觉到尽欢出神,钟晏看了眼她手里一直捏着的那把伞,不动声色问:“在想什么?”

尽欢“啊”了一声,不大高兴地否认:“没什么啊。”

越想越后悔,但又知道想也没用,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了。

大学校园里都是青春的面庞,其他情侣走在一起也比他们亲近,牵着手或者挽着手,聊天或者打闹——他们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或许更像是长辈和小辈的关系。

钟晏本身就是这样沉稳的气质,他不说话不笑时又和人显距离感,连说话都像是在关切孩子学习。

钟晏在此时握住尽欢的手,包在自己手里,他手心温热的温度缓缓传过来,尽欢低头看了眼,然后才抬头看他。

“靠我近点。”钟晏弯起眼睛笑,缓缓道,“你看别的情侣,跟我们一样吗?”

情侣呀,好新鲜的词。

尽欢眨眨眼问:“夫妻也是情侣吗?”

她看起来很喜欢这个词:“先生,我都没有谈过恋爱呢。”

她这个年纪,应该正对恋爱憧憬,但她却没有恋爱过。

那些恋爱该做的事啊,她也好好奇呀。

钟晏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他低低“嗯”了声,手指摩挲在她指骨,道:“那现在谈恋爱也不晚——”

钟晏眉眼带着笑意看她,慢慢地,认真地说:“你说是不是……小宝?”

第26章 第 26 章 同学之间那种……也喜欢……

啊?小宝?

尽欢只听到这个。

哄人的好听的话, 尽欢心加快跳了下,她抬头撞进钟晏弯起笑意的眼睛里,小声道:“什么啊……”

钟晏毫不避讳在这样的校园里和她亲近, 眼前这个是他妻子, 这是他唯一需要知道的事。

他靠近她再次说:“是,现在也可以谈恋爱。”

对哦, 还有谈恋爱。

有种心脏被双重击到的紧缩感,尽欢被弄得手足无措,心里七上八下乱撞了好一会儿, 然后又只能无奈败下阵来。

唉, 她真的什么都不会。

尽欢紧张到手心出汗, 她乱七八糟地点头:“哦。”

雨开始渐渐停了。

在学校里慢悠悠地逛了会儿,被钟晏牵着手, 两人并肩而行, 尽欢总是无意识去看两人肩膀的对比,她在钟晏面前还是差了一截呢。

比起本科的时候, 尽欢现在读研还是更少在校园里逛, 有些地方她自己甚至都没有走到过,大概也这么走了二十分钟, 钟晏关心地问她:“累不累?”

尽欢呼吸声还算顺畅,她颇为骄傲地摇摇头:“我每天都有锻炼。”

钟晏出差期间,她每天都有坚持锻炼的时间, 基本上到后来能更好地坚持下来,偶尔有那么两天,她还需要给自己加上点时间,来消耗自己没处安放的精力。

尽欢在他身前背起手,抬起下巴, 嘴角微抿起,一副自己做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钟晏被她这样子逗笑。

“锻炼得挺好。”他点头夸她。

尽欢听见就晃了晃脑袋,心想她现在身体素质是更好了,肯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喘得跟一只小狗一样。

慢悠悠走过之后确实有点消食了。

尽欢盯着眼前的奶茶店,看起来有点馋。

她盯了好一会儿后反应过来,回头看向钟晏,他也正在看着她,尽欢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这几天在家都没有喝奶茶。”

钟晏从不限制她的行为,但很婉转地提过如果想喝点甜的可以让阿姨做,外面奶茶糖分太高,这一点确实不健康。

但再不健康的东西也可以偶尔吃一吃,不需要完全杜绝。

而且尽欢有一种奇怪的心理,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多想喝,看到了她会忍不住买,不喜欢喝太甜,也喝不了太多——就是想买。

尽欢当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钟晏一起坐在奶茶店里喝奶茶。

她还向钟晏介绍,她每次都只喝三分糖,已经很自律了。

自律这个词放在她这里是被这样用的。

钟晏没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

他坐在尽欢对面,看她捧着奶茶喝得开心,他目光淡淡在周围扫过,这里无一不都是和尽欢一样的,年轻的面孔。

钟晏视线微微压下。

杜青栩给尽欢发来消息,问她到家了没有,尽欢没有直接回答,她含糊过去,跟他说明天把伞还给他。

不用问都知道,杜青栩肯定被淋湿了,现在天气这么冷,着凉了很容易感冒,尽欢嘱咐他要赶紧洗个澡换掉湿衣服——察觉到对面钟晏在看她,尽欢从屏幕里抬头。

她又吸了一口奶茶,才突然想起来,看着钟晏问:“您要喝吗?”

她知道钟晏不爱吃太甜的,但发觉她自己吃独食不好。

钟晏温声回:“我不喝。”

钟晏偶尔会多喝咖啡,更多时候还是倾向于白水,对他而言,不需要从这些液体里或者情绪价值,所以最简单的水就好。

尽欢笑:“其实挺好喝的。”

她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这个,钟晏注视着她的眼睛,到底还是妥协道:“给我尝尝吧。”

尽欢应了声,把自己手里的给他递过去。

是被她喝过的,喝了小半杯了,钟晏接过,就着她刚刚喝的吸管,尝了一小口。

甜,很甜,过分的甜意弥漫在他口腔,让钟晏只觉恍惚。

上一次喝这么甜的,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

尽欢却在笑眯眯盯着她的动作,见他嘴唇碰到吸管,她脸就开始红,从他嘴唇盯到喉咙,存心要看着他怎么把这口奶茶喝下去一样。

钟晏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眼过来,尽欢又欲盖弥彰地挪开,忍不住舔了下嘴角,装作自己刚刚什么也没看。

像高中小情侣谈恋爱,她是谈恋爱的那个,他是来抓包的那个。

钟晏把奶茶还给她。

“还不错。”他礼貌做出评价。

尽欢小声应和着点头:“是吧……好喝的……”

尽欢吸溜着几口,又把这杯奶茶全部喝完,喝得干干净净。

这时候外面天也黑了。

尽欢现在才试图跟他解释今天跟杜青栩一起吃饭的事,自己没有多想是真的,做错了也是真的,这点她一定要承认错误。

钟晏面带微笑看着她,倒没注意听她说什么,他脸上表情始终没有太大变化,很坦然地听着尽欢说这些忏悔,道歉的话。

她忏悔完,两只手摆在桌子上,乖乖巧巧看他。

“听到了。”钟晏问,“然后呢?”

尽欢摇摇头。

没有然后了。

钟先生这么宽容的人,大概觉得她这种就是在过家家,所以也并不会放在心上,尽欢观察他的表情,确定他真的没有上心这件事,她明明应该松一口气,却莫名胸口又堵堵的。

尽欢闷闷低头,暗暗吸一口气。

“想去看电影吗?”钟晏问她。

一些关于约会的流程,钟晏没有做过,但无外乎就这几样,今天情人节,大概是餐厅和电影院都爆满的程度,不像他们,竟然坐在这里喝奶茶。

尽欢点点头,关于浪漫的恋爱的氛围这些,她其实也很期待,不过——

“我更喜欢和您在家看电影。”

在家里更好,家里可以靠得更近,可以随时接吻,或者再做点另外什么。

尽欢是这样想的。

也可以。

钟晏点头:“还要再点一杯奶茶带回家吗?”

在尽欢纠结罪恶的表情里,钟晏说:“我们一起喝。”

尽欢眼睛睁大,她立马点头:“带!”.

钟晏换了身衣服出来,尽欢这个勤劳的小蜜蜂正楼上楼下跑来跑去。

家里影音室在负一层,尽欢脚上套着拖鞋,从一楼厨房拿了点她自己做的小饼干小蛋糕,虽然她不喝酒,但在想这种时候是不是喝点酒更有氛围感,安安静静的,一点点微醺,会很有情调吧。

尽欢就按照她对恋爱,对约会的理解在忙。

钟晏站在楼梯上,看她背影似一阵风。

他想起今天下午在车里看到她和那位男同学站在一起,像今天这样的节日,如果不说的话,很容易认为他们是一对校园小情侣。

贴心的男朋友会宁愿自己淋到也要把伞往女孩身边倾。

和所有的那些校园情侣一样。

很和谐,很令人感动的画面。

在别人看来,应该是这样的。

当钟晏在此时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画面,即使只是那样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场景,所谓看起来像“校园情侣”的两个人,甚至没有产生任何肢体接触。

但众所周知,校园恋爱只需要那样简单的氛围,年轻人的恋爱,总很容易满足。

而在钟晏的观念里,和妻子相处就是一个长久而平和的过程。

他不干涉她,也不会强制她一定做什么不做什么,年龄的差距让他们肯定会有所不同,他会慢慢地磨合掉这种不同。

而今天他才发现,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比起相敬如宾的平和的婚姻,或许更憧憬一段浪漫的恋爱。

那些小情侣间才做的事,看起来是他没办法给的。

他可以对她宽容,可以满足她任何要求,却永远无法像她的同龄人一样和她相处。

钟晏从来深知自己的底气,他的学识他的阅历以及他的财富,不是一些毛头小子能轻易比得上,他对此不张扬,却自信,因为他拥有的足够多,但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他的自信悄悄裂开了缝。

他有一瞬间无法去控制自己,或者说,不知道这条缝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尽欢这时候才看到钟晏。

他换了一件羊毛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平易近人,羊毛衫这种衣服让钟晏穿起来最性感,尽欢看愣了一秒,然后高兴地问他:“您好了吗?”

钟晏点头。

“我也好了。”尽欢最后拿了两个杯子,招呼着钟晏下楼来。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单调的影音室被她弄得丰富起来。

桌子上各种小零食,饼干小得过于可爱,带回来的奶茶还被她用玻璃杯分了两杯,最令人想不到的是,奶茶旁边甚至放着酒。

钟晏看了两眼,他在沙发上坐下,忍不住问:“奶茶配酒吗?这是什么新潮的喝法?”

被钟晏调侃,尽欢张了张嘴,她小声解释:“约会……好像得喝点酒。”

“您今天可以喝吗?”尽欢想起来他才下飞机,如果很累的话喝酒对身体不好。

钟晏往沙发后靠,整个人气息放松下来:“我当然可以……你可以吗?”

尽欢指了指酒瓶:“我看这酒度数不是很高,我喝两口应该没关系。”

再说了,是在家里,在钟晏身边,就算醉了也没关系呀。

尽欢是这么想的。

今天选的电影是一部恋爱片,去年上映的,当时听同学们提过,说很感人,尽欢还一直想去看,结果等到了影片下架都没看成。

那今天就正好看这部吧。

尽欢坐在钟晏身边,她很期待这部电影的好看程度,想知道会不会让她流眼泪,为此她还准备了一包纸巾。

刚开始她还断断续续吃一点小零食,喝几口奶茶——酒暂时没碰,这是最后才喝的。

剧情进展到一半,尽欢完全忘了要吃东西,她盯着屏幕,喉间和眼眶一起泛出来酸涩感,让她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这是看虐文时会有的那种状态。

眼泪已经冒出来,在眼眶里打转。

尽欢伸手过去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眼睛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整个电影的最高/潮部分,尽欢几乎是吸着鼻子哭了好一会儿,扔了四五张纸巾,等剧情终于偏向平缓,她情绪才慢慢缓过来。

哭得上头了,忘了钟晏还在旁边,尽欢转过头,摸了摸自己脸上还有泪痕,突感有点丢脸。

好像哭得太投入了……

钟晏也在和她一起看,但他反应平常,仿佛电影里那样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不能引起他的动容,尽欢忍不住问:“您不觉得他们的爱情很感人吗?”

钟晏笑笑,重复她的话:“……感人的爱情?”

女孩子心思敏感,情绪会被轻易牵动,而尽欢正是这样女孩子最完全的体现,他手搭在膝盖上,和她平视,语气耐心地问:“尽欢,你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尽欢擦了擦眼角一滴眼泪,不明所以地看着钟晏。

这是钟晏第一次和她探讨到“喜欢”这个话题。

她总是单纯地向他表白,总说喜欢他,但她这样的喜欢,更多源自生理性的冲动,是天然的,本性的,她自己或许都不明白。

“就像你说喜欢我,是为什么喜欢我呢?除开想和我亲近这一点,你或许也会喜欢其他人。”钟晏试图提醒她用单纯的思想想明白这一点,除却所谓的生理吸引,她为什么还喜欢他?

他们认识的时间毕竟更短。

甚至是她身边最短。

尽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要让她说为什么,她确实说不上来,但她见到钟晏第一眼,就有一种强烈的想和他亲近的心思,这就是喜欢啊。

“喜欢就是喜欢啊……”尽欢喃喃。

“那其他人呢?”钟晏声音沉了沉,他试图提醒她记起来。

“同学之间的那种……你也喜欢吗?”

尽欢看起来很懵,她有点没懂这个逻辑所在,她重复钟晏的话:“同学?”

她的同学们都很好,和她关系也很好,尽欢回答说:“那也喜欢的……但不是这种。”

“那是哪种?”钟晏语气平缓,循循善诱,“他们是哪种?我是哪种?”

尽欢张了张嘴,组织不成语言,半晌,只能摇摇头。

人家的爱情总会历经千帆,于是显得她的喜欢太简单,太稚嫩,他们之间都没经历什么轰轰烈烈的事,钟晏是不是……不相信她的这种喜欢……

尽欢想到这里原本已经擦干眼泪的眼睛一下子冒了泪珠出来,红红的眼眶显得她格外无助,刚才那阵酸涩感像一阵密集的风卷土重来,席卷她的心脏和五官,就这样,她怔怔眨眼,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谁弄哭的谁来哄哈……

第27章 第 27 章 几乎要捣碎。

没有问到想要的答案, 反而把人惹哭了。

钟晏很深地叹口气。

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

“尽欢,我不是这个意思。”钟晏从口袋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他低声无奈, “我不是质疑你的喜欢。”

女孩子的眼泪说来就来, 刚因为一部感人的电影流过泪,情绪本来就在这里, 一被激起来于是不得了,和开了闸的水龙头没两样。

努力吸了吸鼻子,泪水还啪啪地掉。

帕子能吸水, 也湿了大半, 钟晏安静给她擦了会儿, 又拍拍她后背,垂着眼轻声说:“你的喜欢很好, 我很珍贵。”

尽欢又抬头看他, 他说“珍贵”这样的话,语气很诚恳, 尽欢可怜又安静地抬起头, 看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朝她微微弯腰,脸色略有心疼, 他宽阔的肩膀几乎就覆在她身前。

“我只是……没忍住想向你确认。”

第一次听钟晏说他的心情,尽欢的意识很快被这样的新奇吸引走,钟晏能轻松看到她的心情, 她却总看不明白他的。

她睁着眼睛笃定道:“我很确定的。”

很确定她喜欢他。

对他的这种喜欢无论是哪一种,总之独一份,对别人都没有这样。

钟晏看到她坚定的心意了,这种坚定的程度是她这个年纪少有的,甚至到他已经为这样的心意而动容的时候了。

钟晏气息渐沉, 他感受到自己这一刻的心情不同寻常,开始后悔今天晚上这一次对话不应该存在。

在这样的谈话里让她流眼泪就是他的不对。

钟晏垂眼看了她一会儿,他几乎完全被这样后悔的心情缠住,他心里也变得不好受,目光沉过去,低低哑哑地开口,“过来点,让我亲你。”

尽欢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已经被捏住,被他手掌的力气强制性抬起头,然后是他一个安静又用力地吻。

尽欢猝不及防,她就被他另一只手抱进怀里,圈着她腰,后背被他紧紧按住,唇齿交缠的声音传到她颅内,她感觉到嘴唇被轻轻摩擦过,然后又用力吮下。

他喘息声压得很低,男人强势掌控的力道在此时尽显,存心要用这样的吻让她忘掉刚刚的事,他嘴唇吻过她嘴角,一滴掉落的眼泪又滚了进去。

钟晏又慢慢吻到她脸颊。

他轻轻地侧头来吻,温存地贴在她脸颊,尽欢才刚刚哭过,她不由把脖子往回缩,后背和脸颊一起微微颤了颤,她迟疑地推了推钟晏,想把脸躲开。

整张脸上都是眼泪,眼泪肯定要把脸颊皮肤也浸得咸咸的。

钟晏几乎是立马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他把她更抱紧,低声道:“甜的。”

他语气在这时候很温柔,就这么轻轻地哄她:“小宝很甜。”

他怀里很温暖,胸膛隐隐还能闻见一点香气,两只手臂就这样用力地圈下来,让尽欢刚刚还敏感的心脏能够安安稳稳落下来,她于是整个人就这样靠进了他怀里。

他哄她小宝时的声音她很喜欢,尽欢很喜欢听。

手掌抚到她后背,轻轻拍了拍,感受到她情绪好点了,他沉默地低头下来,轻轻吮她脖颈这块的皮肤,慢力道慢慢变重,尽欢脚趾跟着一起蜷缩起来。

感受到某个实在不可被忽视的讯号,几乎是来得气势汹汹,尽欢脸颊都颤得厉害,还努力圈住他脖子,关心道:“您今天飞了一整天,肯定很累了吧?”

这时候还记得关心他累不累,真是太乖,钟晏摸摸她后脑勺:“没关系,体力还好。”

想起她这段时间都在努力锻炼的原因,钟晏低声跟她说:“试试你喜欢的……会有点重。”

尽欢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出来一个音节,但很快又被咽回去,她只能轻轻喊:“先生。”

“要叫我什么?”钟晏问她。

“daddy。”尽欢停了半秒,小声开口。

钟晏很低地应了声:“然后呢?要daddy怎么样?”

他全身都散发出那种吸引人的,性感的气息,特别是他的胸膛,宽阔而柔软,让尽欢靠着时能把整个脸埋进去,她很喜欢这样躺在他身上。

刚刚为什么哭,又哭成哪个样子,到现在尽欢几乎都快记不得了,接下来再哭肯定就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另外的事。

今天的眼泪根本就流不完,尽欢以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多的眼泪,泪腺那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到底是怎么能装下那么多水的。

尽欢幻视某种用杵子来捣的形态,先慢慢地,再重重地,几乎要捣碎,她脑子里仅存的意识还会在思考容器的形态,像碾碎了一个汁水丰沛的西红柿那样。

准备了酒还没喝,钟晏喝了一口含在嘴里,俯身给她渡过来。

唔……酒是甜的。

尽欢咽下去,又张着嘴,还要喝甜甜的酒。

可能是酒精让皮肤颜色变得有点点红,在这样的安静时候,氛围感反而很好。

上次在祖宅,说好了有机会就一起洗,钟晏用毯子包住她,抱着她起来,走到二楼浴室。

他抱她好轻松,手臂力量支起,让她整个人几乎嵌入到他怀里,上个二楼也轻而易举。

家里浴缸不常用,现在正适合尽欢,把人放进去,胳膊还圈在他脖子上,钟晏俯身下来,拍拍她后背,哄道:“好了小宝,先松一下。”

是真的很可爱。

无论什么时候都乖乖听他的话,让钟晏那种有点后悔的心理再次蔓延,她已经那么勇敢了,从认识他开始就很勇敢,他更应该多照顾她的心情,哪怕她不懂,也该用更好的方式引导。

聪明的孩子一说就能明白的。

怀着这种心情,钟晏帮她把头发扎起来,他扎头发的手法竟然也不错,帮她头发挽成一个可爱的丸子头,然后耐心地给她涂沐浴露,家里沐浴露是新买的,钟晏特地做了功课,买的女孩子喜欢用的牌子和味道,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偶尔和她身上自带的香气还有点一样。

沐浴露能轻松打出简单的泡沫来,绵密又细腻。

尽欢就这样乖乖待着,看着钟晏,目光在他五官上流连。

“您不进来一起洗吗?”尽欢声音都有种被捣软的既视感,是甜腻的,吃了满口的奶油蛋糕又化开那样。

钟晏动作顿了下,温声回答她:“一起的话……我怕我继续。”

他以前不会这样,也从不认为自己会这样。

但刚刚在楼下按着她腰时,他明显察觉到,那道裂开的缝隙,不仅仅是心情上的,还有身体,还有其他地方,还有某些开始不受他控制的行为。

尽欢终于笑了出来,她轻轻说:“您说的,今天是情人节呀。”

情人节是一个很浪漫的日子,他们是夫妻,是情侣,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事,那继续有什么关系。

钟晏无奈道:“刚刚已经两次,再继续,你会受伤。”

钟晏很会在这种时候安抚她。

从浴室出来后,回到卧室,钟晏伸手来圈住她腰,把她抱进怀里,唇瓣贴在她额角处,低声问她:“刚刚哭是为什么?”

眼泪多到帕子已经全部被打湿了。

“是因为喜欢。”尽欢靠在他胸膛,深呼吸一口气,“喜欢您那样。”

钟晏沉沉笑了声,不知道是在笑话她还是什么,低低道:“所以小宝喜欢也流眼泪啊……”

尽欢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他胸膛。

她很喜欢钟晏在这时候跟她说点话,平常的或是温柔的,这种淡淡的谈话就会很容易让人变得亲近,好像他们从来都这样无话不谈一样。

总算不再因为他那些问话而哭了。

钟晏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这样,在千方百计照顾妻子的心情以及哄好她这件事上费尽心思,他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还要跟她道歉,因为今天没有给她准备情人节礼物。

“您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尽欢还靠在他胸膛,声音几乎闷在里面,她无比诚恳地说,“真的,只有您最好。”

钟晏轻叹口气:“知道了。”

他在此时看着她在自己怀里睡过去,呼吸声逐渐均匀绵长,那么依赖地靠在他身上,于是钟晏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对他来说,养妻子和养孩子就是一样的。

以后都是这样了.

周一尽欢要早起。

她早上忘了订闹钟,是钟晏把她喊醒的,他很轻地拍拍她肩膀,喊她起床。

尽欢醒后懵了片刻,想起来周一,于是伸手乱七八糟去找手机。

钟晏把手机交到她手里,顺便说:“才七点,还有时间。”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钟晏晨起慢跑了会儿,然后等尽欢一起吃早餐,他看起来精力充沛,和尽欢截然相反。

“膝盖痛吗?”吃早饭时钟晏问她。

昨天人差点从怀里掉下去,膝盖不小心撞在沙发一角,他把她捞回来,正在临界上,忽视了她因为疼痛微微皱起的眉头。

尽欢都不记得什么膝盖。

她眨眨眼,塞进嘴里的虾饺被她口腔包住,她摇摇头:“不疼啊。”

钟晏目光缓缓停在她锁骨上。

今天打底的毛衣穿的是一件小V领,正好露出一半的锁骨,尽欢有点着急,直接拿了衣服就换上了,没有照镜子看。

锁骨上面一点一直蔓延到脖颈,还有耳后一点点。

钟晏目光停了几秒,他不动声色移开。

吃完早饭后,尽欢收拾东西准备出门,钟晏拿了一条围巾出来,他递给尽欢。

“把这个戴上。”

尽欢下意识看向窗外,她好奇问:“今天特别冷吗?”

她好像没太觉得,反而昨天下过那场雨之后,天气有点回暖的趋势,毕竟是春天就要到了。

“不冷就不戴了吧,我不喜欢裹得太紧了。”她皱眉,语气像在撒娇。

钟晏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脖子,冷静地帮她把衣领往上拉了拉。

尽欢低头看。

她皮肤很白,少有瑕疵,甚至连痣都没有,于是一低头,就看到了胸前皮肤上的红痕。

从她自己的角度还只能看到这些,可想而知没有看到的还有多少。

尽欢张大嘴巴,突然发觉自己今天选择这件衣服就是个错误,完全是错误中的错误。

之前几次看得到的地方都没有变成这个样子,她没有经验,所以更没有想到会这样。

尽欢看了眼时间。

幸好还不是很晚。

“等我五分钟。”她转身就往楼上跑。

不到五分钟她就又下来了。

这次换了件高领的打底衣,包裹到了整个脖子,并且自己换完之后还在镜子面前再三确定,没有露出来一点点不妥,这才谨慎套上外套。

出门前,尽欢又隔着衣服摸了摸锁骨上的地方,碰一下好似有隐隐的酥麻感。

是来自钟先生的疼爱。

第28章 第 28 章 钟先生的报应就是她。……

第一次见尽欢把自己包裹成了一个蚕蛹。

今天天气还回暖了, 阳光不错,实验室不太通风总显得闷,大家一般都不爱在里面穿高领, 尽欢以前是最怕闷的那个。

“你过敏啦?”景欣随口问了句, 她挑眉笑,从尽欢脖子开始往下看, 看得尽欢一阵心虚,脸都别开了。

“嗯,有点过敏。”她含糊不清地回答。

她皮肤薄, 换季容易过敏, 之前有一回突然红一片, 吃了好几天过敏药才消下去。

两人正聊着,杜青栩姗姗来迟。

他之前是从来不迟到的那一个, 今天竟然到这么晚, 不知道还以为他昨天情人节约会去了,忙到太晚起不来呢。

不过别人都有这个可能, 唯独杜青栩不会。

尽欢看到他, 想起来把伞还给他。

“你没事吧?”尽欢关心道,“你昨天是不是都淋湿了?”

原本他就不用把伞给她, 结果一声不吭塞她手里,要不是没反应过来,尽欢当时就要把伞还给他。

原本这样就不太好, 她更不想欠人情。

杜青栩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但又因为他脸色经常这样,以至于并没有让人太注意,听见尽欢问,他摇摇头回答:“没事。”

杜青栩低头看了眼她递过来的伞。

一把很普通的雨伞, 已经被她仔细折了起来,杜青栩接过。

他垂眼,收敛起神色。

平常他就不太爱说话,今天更显沉默。

旁边景欣凑过来,八卦道:“你们昨天约会去了?”

“不是。”尽欢认真纠正她,“就是吃个饭,不要乱说。”

景欣想起昨天还在和尽欢聊关于杜青栩的事,她转头,目光在尽欢和杜青栩之间游走,隐隐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不一样的磁场。

不过还来不及让景欣多想这种磁场的来源,今天他们实验小组就集体倒霉了。

由于不恰当的操作导致仪器损坏,开学这几天以来的实验数据几乎全都丢失了,几人面面相觑,只能打电话给谭老师求助。

谭希这两天在外面参加学术论坛,要明天下午才能回来,她听他们说,第一反应不是责怪,而是让他们想办法补救。

发生意外谁都预料不到,但实验室里就是这样,失误常有,重大失误也不少,能补救多少是多少,实在不行就重头再来。

实验室里气压变得很低。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数据抢救回来一点,但这点根本没用,重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样一来,他们小组成员这一周怕都得扎根实验室了。

“不用,三天就可以。”杜青栩很冷静,他已经开始重新制定计划,然后把计划上的进程分发给个人。

到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行动,越快行动越好,其他多余的都是废话。

事已至此,大家只能挽起袖子继续干。

完全能预料到接下来几天的生活有多悲惨。

已经有人在唉声叹气,说干脆这几天搬铺盖住实验室算了。

谭希第二天回来,也来实验室一起帮忙。

别的不说,谭老师绝对是所有导师里最好的一位。

做神仙的一位。

最棒的一位。

尽欢跟钟晏说了他们实验室的事,她这几天早出晚归,并且晚上到家之后还要熬夜进行整理分析。

钟晏给她递了一杯果蔬汁过来。

这是阿姨刚榨的,里面有苹果,胡萝卜,羽衣甘蓝,这个喝起来很清爽,尽欢最近很喜欢喝这个。

尽欢熬了两天都憔悴了,她看了钟晏一眼,叹口气,话都不想说。

很少看见她这样快被熬干的样子,钟晏桌边看她,眼底已经熬出了红血丝,他眉心微皱,但没说话。

钟晏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大概接近十二点,他结束了自己的事,尽欢还坐在那里。

果蔬汁喝了一半,还放在手边,看起来是连喝东西的时间都没有。

尽欢叹口气。

她时常在想自己是造了什么孽选这个专业。

本科的时候几乎都是理论学习,当时她尚且能行,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实验室,拿到一本厚厚的操作手册,当时就有种自己脑细胞要不保的预感。

为此尽欢还专门找谭老师聊天进行开导。

谭老师一开始就告诉她了,这个专业需要细心,耐心,以及强大的记忆力,毕竟实验室不是谁都能待得下去,要随时面临数据崩盘,心情也崩盘的双重打击。

谭老师这样温柔的性格,很适合开导人,跟她聊完之后尽欢觉得自己心情好了很多。

但现在的情况,是再聊心情也好不起来了。

“准备熬到什么时候?”钟晏问她。

“不知道。”尽欢叹气。

“给你做杯咖啡?”反正都不打算睡了,不如醒醒脑子。

“也行。”尽欢点头。

钟晏于是下楼去给她准备咖啡。

钟晏喝咖啡对咖啡豆很有要求,他有时候出差,经常在全世界各地找好的咖啡豆,上次送给尽欢姑父的就是,哥伦比亚那边带回来的,钟晏尝到很喜欢的味道,送给了好几个朋友。

钟晏如果是自己喝肯定不加糖也不加奶,考虑到尽欢爱吃甜的,加了一份糖一份奶,顺便又给她拿了些吃的。

晚饭匆匆吃了两口,也没怎么动。

钟晏上楼,把咖啡和吃的放她面前。

钟晏轻声提醒她:“小心烫。”

尽欢低头看了眼咖啡杯,热气袅到她眼睛,她抬头说了句“谢谢”,端起吹了吹,抿了一口,就着小蛋糕一口吞了下去。

钟晏拿了电脑在旁边坐下。

他今天原本工作已经忙完,这个点没什么事。

房间安静下来。

尽欢正在头脑风暴。

越晚面对这些数据就越需要头脑清醒,加倍的专注力,咖啡让她有清醒一点点,但也难以对抗生理的本能。

钟晏从屏幕里抬头,看到尽欢正用一种无比可怜的,求救的眼神看他。

钟晏也看着她,明白她的意思,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尽欢简直就像抓到救命稻草,她指着屏幕上一行数字,认真请教道:“这里我怎么都对不上。”

钟晏俯身过来。

其实做实验这些事,对他来说已经过去很久,算得上生疏,但专业的东西刻在骨子里,大差不差,指导一下尽欢这样的学生,还是不成问题。

这个实验最重要的一点是重组子的筛选和鉴定,也正好是钟晏公司正在开发研究的项目之一,他初期有参与过研究,对这项技术有了解一二。

“这个序列我已经逐字核对了,就是对不上,找不出来问题。”

钟晏目光盯过去,他视线沉下,让尽欢不自觉腰挺直,双手乖乖摆到两边,呼吸屏住,等着钟晏给她指导。

这大概就是上学时候乖学生养成的自然反应,在面对这样让她幻视老师的人时下意识变乖,有种心底而生的敬畏和紧张,往往这时候,是未知自己收到批评还是表扬。

任何人都会希望自己被表扬。

“这里漏了。”钟晏指出来,他沉声道,“你仔细看看。”

尽欢眼睛看屏幕甚至都有点花眼,她努力睁了睁眼睛,顺着钟晏手指的方向,脑子反应了两秒,才似恍然大悟:“啊……是哦。”

很简单表显的问题,她却看了好几遍都没看出来,好像她一晚上在这里打酱油一样。

实验的第一课就是严谨,这是一入学老师就跟他们说的。

尽欢很羞愧,自己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呀,钟晏看了眼时间,提醒她:“尽欢,太累了也不好。”

太累了反而效率不高,她白天在实验室忙,回来几乎也没休息过,这样耗身体谁都受不住。

尽欢叹口气,认同地点头:“我知道啊。”

“我知道——”她说,“这就是我学这个专业的报应。”

冷淡着脸的钟晏似乎笑了下,他低声问:“那我的报应呢?”

同样都是学这个,报应什么的……都什么形容……

“我啊。”尽欢歪头,指指自己。

钟先生的报应就是她。

如果不是她,他怎么会半夜还在这里不休息。

钟晏拿了椅子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他淡淡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尽欢继续。

“你继续,我盯着。”

尽欢后背又默默挺得更直,她回头看了钟晏一眼,心虚地回过头——小时候考试监考老师突然站她后面看试卷就是这个情形。

钟晏淡声:“还怕我?”

尽欢想说没有,但本能让她点了点头,认真回答:“怕。”

对钟先生是这样的,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敬畏感,让她从一开始在他面前就忍不住屏住呼吸,屏住呼吸,再屏住呼吸。

好像连多呼吸几声都是对他的冒犯。

钟晏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他的目光就给了尽欢一种无形的压力,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进行刚刚的整理分析工作。

有了钟晏盯着,她混沌的脑子都清醒不少,进程也开始加快,偶尔错了,钟晏在旁边给她提醒。

虽然很紧张,但沉浸下去也还好。

终于她的这一部分弄得差不多,尽欢很轻地松口气。

她的部分其实已经不算很难,越是这样越要认真完成,不能再在她这里出一点问题,不然会拖累整个团队。

抬头看了眼时间,现在都凌晨两点了。

“谢谢您。”尽欢回过头,把手边咖啡递给他,“这个给您喝。”

“嗯,谢谢。”钟晏接过,杯子已经冷了,里面剩了一半,他笑,“怎么还借花献佛?”

尽欢累得趴在桌子上,无奈道:“下次我亲手做一杯给您。”

今天不行了,她今天所有力气都被掏干了。

比那天晚上翻来覆去做了两次掏得还干。

钟晏这时候周身的气息才渐渐温和下来,刚刚还像严师一样盯着她,现在满眼柔和,他缓声道:“那现在回去睡觉……可以吗?”

尽欢艰难地抬起头,她半耍赖说:“可以就躺这吗?反正没几个小时了。”

钟晏轻轻叹口气。

他俯身来抱她,低声说她:“在这躺着像什么样子?”

没几个小时也要好好睡觉。

尽欢连抬手挽他脖子的力气都没有,窝在他怀里,凑过去很轻地亲了他喉结,呼吸声浅浅的,累得眼皮也抬不起来,几乎就这样挨着他睡过去。

唇瓣轻轻贴在他脖颈皮肤,呢喃着说:“您真好。”

陪她一起看数据,帮她盯着,还陪她熬夜……怎么那么好。

“嗯。”钟晏很低地应了声,抬手拍拍她后背,“乖乖睡。”

怎么会累成这样。

在他怀里就直接睡过去。

钟晏轻轻捏了捏她手指,放下她时,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尽欢嘤咛了一声皱眉,他才复而躺下,揽她到怀里。

第29章 第 29 章 生病。

昨天晚上钟晏跟她说了什么?

尽欢在想这件事, 她入睡得太快,隐约记起来入睡之前钟晏在她耳边跟她说了句话,但她意识昏昏沉沉, 根本没听到。

尽欢在实验之余, 断断续续想了一整天这件事。

钟晏晚上有应酬,他会晚点回, 尽欢想着最近实验室比较忙,她时间不确定,干脆让司机不要来, 她到时候结束了自己回去。

下午去食堂吃了饭, 大家都陆续离开, 尽欢忘了东西回去拿,发现杜青栩还在实验室忙。

尽欢站在门口看过去。

杜青栩弯着腰在实验台前, 聚精会神盯着面前的仪器, 因为累,他腰已经劳损到很难站直, 只能靠扶着台子一边慢慢站起来。

这次小组实验出问题, 到短短三天时间就被解决,杜青栩毋庸置疑是出力最多的那个, 如果没有他,他们现在还一群人在实验室里整天整天待到天昏地暗。

尽欢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杜青栩已经回过头。

他看到是尽欢, 眼睛亮了亮,不过这种神色来得很淡,他像连表达情绪的力气都没有,胸口沉沉压下一口气。

“你怎么还不走?”尽欢开口问他。

“我今天没什么事,正好在这多做点。”杜青栩原本下午有兼职, 但他这一周都请假了,所以有时间,反正回宿舍也是待着,不如在这里赶进度。

尽欢看他脸色不好,劝他说:“那你先去吃晚饭啊。”

杜青栩淡淡回:“没胃口。”

尽欢于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在想要不然去食堂给他买点吃的来,但又怕杜青栩拒绝,他吃饭总不是很规律,好像少吃一顿对他来说并不影响。

尽欢于是也换了衣服进来,认真询问他:“我们一起吧……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效率高,更何况尽欢已经吃过饭,她现在肚子是饱的。

杜青栩一句“不用”才到嘴边,回头看见尽欢衣服已经换了,他顿了下,话又咽回去。

只有他们两个待一起,实验室很安静,几乎都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尽欢没听见有声响,她喊了句杜青栩的名字,也没听到回答。

回过头,就看见他趴在桌子上,像睡着了。

尽欢眉心皱起。

他手里还捏着笔,攥得很紧,尽欢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

她拍了拍杜青栩,手指碰到他额头,这时候才发现,他身上滚烫的可怕。

杜青栩发高烧了。

并且他已经这样子烧了三天。

听医生说的时候,尽欢追溯这个时间,她反应过来是下雨那天他把伞给她,自己淋雨跑回去,当时肯定就着凉了。

当天晚上他就开始发烧。

发过一次寒颤之后,体温烧到三十八度多,但他自己吃了一粒退烧药,于是第二天体温降到正常,他又照常来实验室,照常去兼职,甚至还在出了问题之后主动揽下大部分工作。

学校旁边就有附属医院,过去不到五分钟,尽欢喊了老师同学一起,把杜青栩送到了医院,这会儿谭老师去缴费,尽欢在旁边守着。

护士刚刚来给他量了体温,又输了液,刚来医院的时候是烧到了39.5℃,护士说等他发了汗,体温差不多会降下来。

但不确定还会不会再烧起来,毕竟已经反复这么多天了。

杜青栩人一直是清醒的。

他那会儿在实验室,是真的撑不住了,想着趴会儿,到后来被送来医院,扎上针,他更是疲倦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自认是很能吃苦很能忍的人,但这一场病像一座大山压在了他身上,让他连手指都没办法动弹,尖锐的针头从血管扎进去,甚至没有感觉。

那些疼痛感好像从他身体里消失了一样。

尽欢外卖点了些吃的给他。

输上液之后烧退得快,他慢慢在发汗,因为生病没有胃口,他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这会儿给他点了小米粥和一碗馄饨,他自己也知道不吃东西不行,坐起来多少吃点。

“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输完液就自己回宿舍。”杜青栩不想麻烦人,更不想麻烦尽欢,这样子显得他像一个累赘。

尽欢摇头,认真说:“我等你输完。”

他是因为小组才累成这样,不能放他不管。

杜青栩抬头看着她,目光愈沉,他现在说话嗓子也有点疼,稍微大点的动作就容易呼吸困难,他这样子,看上去远比普通的感冒来得严重。

谭希缴完费回来,让杜青栩今天在这待着,不要回去了。

医生说他几项指标都不是很好,感染指标重,又低钾,数值非常危险了,建议他今天留院观察,继续输液,等指标正常了再考虑出院。

“尽欢,你先回去吧。”谭希拍了拍尽欢的肩膀,声音温柔道,“我在这里照顾他。”

谭希是有话要和杜青栩说。

尽欢能看出来,她点点头,说她就先走了,让杜青栩记得好好休息。

谭希作为杜青栩的老师,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说这么多,因为他现在正需要休息,但刚刚医生跟她说的话让她很震惊,震惊之余,她觉得她需要找他好好聊一聊。

杜青栩这个学生,成绩好,人聪明,又肯努力,如果不是家庭原因,谭希会劝他继续读博,继续留在实验室做研究,相信以他的聪慧,将来能做出一番成就。

但他现在才二十来岁,这个年纪就这样透支自己身体,以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谭希觉得心疼又惋惜,但作为老师,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谭老师,我没事。”杜青栩把一碗小米粥都喝完了,馄饨吃了大半,实在吃不下,他把外卖盖子又盖回去,等下缓缓再继续吃。

杜青栩现在很需要一份亮眼的简历,帮他毕业后找到一个好工作,这也是他现在这么拼命的原因,谭希提起,说她有好几个朋友都是从事这方面的,她可以向他们推荐,相信像他这样的优秀人才,到哪里都会得到重用。

人在难的时候,永远不要拒绝外来的帮助,这些雪中送炭,每一块都很重要。

杜青栩深知这个道理.

尽欢回家之后就在厨房忙。

钟晏应酬完回家已经是九点多,他今天喝了一点点酒,稍微有一点晕,从车库上楼,一眼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以为她今天晚上会又待在书房,没想到是在厨房,钟晏站在楼梯口,看向她的方向,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看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出声喊她:“尽欢。”

尽欢刚把粥煮上,她闻声回头,笑起来:“您回来了呀。”

尽欢指着锅里的粥:“我刚刚炖了粥,您要喝点吗?”

钟晏走过来,他看厨房显然是一副才刚刚「战斗」过的样子,切了点碎肉,还有青菜,放在锅里一起煮的青菜碎肉粥,钟晏不大能吃得下这种——他不喜欢在粥里放肉。

于是他摇摇头,声音被酒味熏出来一点慵懒,尾音微微拖长:“我喝了点酒,不太能吃下这个。”

钟晏本不想问,但看她这么晚了还熬粥,想起来她更爱吃甜的多些,之前生病让阿姨熬粥,也是熬的红枣桂圆枸杞那些,基本上没看她吃这个粥。

“想吃怎么不让阿姨煮?”钟晏问。

“阿姨做了晚饭回去了。”尽欢说,“而且不是我自己吃。”

“那是谁吃?”

“杜青栩啊。”

尽欢叹口气,很愧疚地说:“那天他把伞给我,结果他发烧了,后来小组实验出了问题,他又加紧在忙,今天下午晕倒在了实验室。”

尽欢很不想对人随便地施以同情,特别她知道杜青栩有自尊心,有自己的骄傲,但是——

同学之间最基本的关爱,不算同情吧。

钟晏目光停在尽欢脸上。

她昨天晚上没休息好,眼睛里有点疲倦,今天白天大概因为也很忙,除了累,眉眼里还有很深的担忧。

尽欢很善良,善良到会这样子担忧她的每一个同学。

钟晏这时候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眼,是谭希打来的。

他和谭希很少联系,一般都是她学校的事,她基本不会直接打电话,更加不会在这个点打电话,钟晏停了两秒才接起。

他站在岛台边和她聊。

谭希开门见山,说她想推荐个学生进他公司,她知道钟晏这两年在研究新技术,需要新鲜血液,希望他可以给她学生一个机会,让他试试。

谭希开口说这个,也斟酌了很久,以钟晏公司目前的发展,他肯定最需要新鲜血液,但他本人又极其苛刻,谭希试着提出来,也想给杜青栩一个机会。

钟晏大概猜到了,他眉间平淡,淡淡问:“什么学生?”

“杜青栩。”谭希说,“你应该记得。”

“嗯,记得。”钟晏语气似乎冷了冷。

谭希在电话那边说他的情况。

当然她不打算瞒钟晏,也知道瞒不了钟晏,她推荐这个学生确实是因为他家里困难,他很需要一份不错的工作,谭希叹口气,说钟晏应该明白她看人的眼光。

她看人的眼光——

她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好,不然不会当初一入学就看中了钟晏。

钟晏似乎并不太想听谭希说她的学生有多好多优秀,不过她开口了,他还是答应,说可以给他一个机会试试。

钟晏挂了电话,看到尽欢还在厨房忙。

她第一次煮粥,有点担心糊底,所以隔一会儿就来搅一搅,看一看,认认真真地守着。

钟晏心平气和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送到嘴边,水从喉咙流下,清淡的白水,没有一点味道。

尽欢回头看了眼,钟晏也看过来,他眼角圆润的弧度打下一片阴影,他看着她,脸上浮现一点让人心疼的笑意,尽欢眨眨眼,听他温声开口。

“小宝,daddy也生病了。”

第30章 第 30 章 浴缸,满溢,水。

尽欢听到, 微微张嘴。

她大概是难以置信,钟先生在她看来一直很健康,身体很好, 是在尽欢眼里不会轻易生病那类人。

她毕竟真真切切见识过他强而有力的手臂, 结实的大腿,就是那种病毒都不敢靠近的, 坚实可靠的身体。

尽欢神情由惊讶转向担忧,她往前走了两步,到钟晏面前, 仔细打量他的脸色, 或许是心理暗示, 看到他脸色时,确实觉得不太好。

尽欢抬手, 用手背去探他额头, 紧张问:“您发烧了?”

钟晏没说话,看着她探身过来, 温热的手背靠近他皮肤。

尽欢光靠自己的触觉并不太能感受出来, 见他不说话于是更紧张:“哪里不舒服?吃药了吗?”

钟晏注视着她,低声道:“心里不舒服。”

如果生病到连累心脏不舒服, 那确实已经比较严重了,尽欢正想着不然去医院看看,钟晏已经拉住她。

他手扣在她手腕处:“不用去医院。”

钟晏顿了顿:“你陪我坐一坐。”

他一说, 尽欢完全忘了自己要熬粥的事,她着急要扶钟晏先坐下休息,然后倒温水来给他喝。

尽欢还在想钟晏为什么就生病了呢?

这两天天气不错,除了那天下雨,其余时候还算可以, 温度已经在回升,她都觉得这样天气挺舒服的,怎么钟先生身体这么好反而生病了?

不过也不一定是感冒,可能是累的。

他前段时间连轴转的出差,又为了跟她过情人节赶着回国,回来后这几天也是,不是陪她熬夜就是出门应酬,铁打的人这么搞也会累生病的。

这样说尽欢就能想通了。

“您晚上吃饭了吗?还想不想吃点什么?”尽欢在他身边坐下,总想为他做点什么。

“也给我熬粥?”钟晏声音提不起什么兴致,一副真不舒服的样子,垂眸看她,“怎么给谁都熬粥?”

这话像是调侃又好像在认真说,但是——

钟晏当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当然不是。”尽欢否认,她强调,“您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

她能为他做点什么?

钟晏说想泡个热水澡,让尽欢也陪他一起,尽欢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愣了下,在想为什么要陪先生泡澡。

但不理解她也点点头,答应下来。

尽欢给浴缸放水,细心调好水温,从柜子里找了一个泡澡球,放进水里,然后回头跟钟晏说准备好了。

她细致地像安排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不是陪我一起?”钟晏缓缓道,“不进来……也叫陪我一起?”

上次就说过的一起洗,还一直没有真的一起洗过。

钟晏拉着她的手,看她手指温度慢慢升高,红温一直从脖子蔓延上去,钟晏还用那样温和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让尽欢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好。

她于是这么被他拉着手,跨进去,整个身体浸到水里,水位正好到胸口上面一点的位置。

尽欢以前很少泡澡,准确来说,她几乎没泡过澡。

以前在家里或者学校都习惯淋浴,总觉得泡澡是件好麻烦的事,再说,她也在浴缸里待不了那么长时间。

家里的浴缸很大,容纳下两个成年人也完全不是什么难事,钟晏泡在水里,整个身体就这样缓缓地放松下来,他只有肩膀和胸膛的一点露在外面,水滴从皮肤上缓缓滑落,闭上眼睛,胸口微微起伏,舒出一口气。

他这么静静待了会儿。

浴缸里热水的温度很快烘得人身上暖暖的,血液的流动速度也一点点变快,原本身上还有点凉意也很快被驱散,尽欢发觉,这好像还挺舒服。

钟晏睁开眼。

浴缸里,两人的腿是挨在一起的,尽欢有点分不清究竟是水的温度还是他皮肤的温度,总之很烫,不管哪里都很烫。

“今天一整天又都在实验室?”钟晏今天太忙,忙到没有时间跟她聊天,不过尽欢也很忙就是了,她最近的忙碌程度和钟晏不相上下。

“是啊。”尽欢开口,声音都被热水泡软了,说出来的话也烫烫的,“我们快忙完了。”

想到这里,又想到确实是多亏了杜青栩,他说三天能弄完真的就是三天,现在大家都松一口气了,他却病倒进了医院。

于是尽欢又忍不住说他。

杜青栩某些方面很让人同情,尽欢也不会跟任何人多讨论有关于他的家庭情况,她只说杜青栩和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他承受得要多得多。

钟晏眼皮淡淡垂下,他不太有兴致听她说这个,但她在说,声音融在这样暖烘烘的氛围感里,很好听。

钟晏没有打断她,听着她说。

“医生说他情况真的很不好,很多指标都不好,很严重。”

“这种情况……也很让人担心了。”钟晏接她的话,“我明天早上送你去学校,顺便陪你一起去看看他。”

尽欢“啊”了一声,疑惑道:“您去看他?”

钟晏点头:“谭希说,想推荐他进我公司,又是你同学,我当然应该看看。”

尽欢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今天谭老师和杜青栩谈话,谈的原来是这个。

尽欢表示理解,没再问。

钟晏眼底被缠了一层水雾气,在和尽欢讨论完「杜青栩」这个话题后,他沉黑的眼底似乎多了一份侵略性,是在钟晏身上少出现的一种攻击感。

他从来擅长把所有情绪隐藏在温和的外表下,宽容,体面,并且克制。

哪怕有异样,他也不会轻易表露。

“让我抱抱你……小宝。”钟晏用这样侵略性的眼神盯着她,下巴微收,示意尽欢过来。

尽欢有点迟疑。

她还是担心钟晏说他不舒服,并且不知道他泡澡到现在有没有缓解一点,但钟晏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喊她,她根本就受不了。

浴缸的水在身体划过一抹阻拦感,尽欢扶着浴缸边缘,手指抓紧慢慢过去,膝盖抵在浴缸底部,有点被硌到,但疼意还没上来,她已经被他揽进怀里。

他手臂揽住她腰,动作很轻,下一秒埋头在她肩颈,鼻息沉沉扑在她肩窝处。

钟晏唇瓣贴着她皮肤,低低唤她:“尽欢……宝宝,小宝。”

一声声让尽欢心脏和后背一起颤抖,她第一次见钟晏这样,像对她很依恋,很珍爱,甚至有种……她之前从没感受到的占有欲。

这样亲密的拥抱和称呼,完全就是夫妻间在调情,钟先生光是声音就能成为催化剂,染着他的情绪,平和又有点厚重的,简直让尽欢招架不住。

她完全受不了这样。

她好喜欢。

“这样会不会觉得不舒服?”钟晏很关心她现在的感受,不太常泡澡的人容易被泡得虚脱,他耐心地询问她,拍拍她后背,身体靠着后面往下一点点,让她能更多靠到他身上。

完全是把她放在主导地位,以她为主,又那么有耐心地关心她。

尽欢有种快要兜不住的错觉。

里面全是水,外面也全是,好像浴缸里的水会“咕咚”一声滚进去一样,明明外面的水很热了,里面的更热。

水流潺潺,弥漫成一条单独的小溪。

“不舒服是吗?”钟晏再次询问,他手指按在她腰窝下一点,皮肤被水泡得又红又软,他一只手过去拉她的腿,低声道,“不舒服的话,把腿放上来。”

两个人如果挤在一起就显得浴缸小了,钟晏抱着她的腿让她环过来,有点滑的液体和清水不一样,敏锐的人能感受到。

他们之间有那么熟了。

当然是这样,尽管尽欢对他的称呼听起来还很生疏,不管多少次了,甚至还会对他说“谢谢您”,钟晏反而很喜欢这样的可爱。

是真的很可爱,可爱到人心里发软的程度。

他此时的心情确实不同寻常,他说的也不是假话,心里不舒服……是真的不舒服。

怀里这个是他的妻子。

只是他的妻子。

浴缸挤,到处都很挤,行走的那么艰难,钟晏在她耳边低声问她:“这样可以吗?”

在水里的话可以吗?

看似询问实际上是肯定的语气,都已经进去了,还问什么可不可以,可以怎么样,不可以又能怎么样。

说实话,尽欢第一次觉得钟先生……实在很强势。

年龄的优势在任何时刻都能显现出来,他的掌控力,他的能力,他骨子里的强势程度,即使他面上还是那么宽容温和,却让尽欢摸摸他心口处,问她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尽欢又不是心内科的医生,她怎么知道他心脏生了什么病。

水面在晃荡,她心里在这么想。

“已经快好了。”钟晏声音嘶哑,手掌掌侧卡在她下巴上,“心脏这里,已经没有很不舒服了。”

尽欢心脏反而跳得很快,她手指只敢轻轻触碰他心口的地方,好奇问:“这样也能好吗?”

也能治病吗?

“嗯。”钟晏应了声。

尽欢于是主动压下腰,两只手抱住他,这样简直彻底挤到不行,她咬咬牙忍住,红着脸乖乖说:“我知道了。”

能治病的方式,她现在知道了。

回到房间,尽欢主动到钟晏怀里,她腰有点痛脚也有点痛,双腿几乎一直被他挽着,以至于分开得有点僵硬,钟晏于是一只手在给她轻轻揉着腿上的肉。

钟晏下巴靠在她头顶,他此时的气息很放松很慵懒,手掌心里的肉被按得很软,哑着声音低低道:“水真的很多,都从浴缸满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这当然不至于。

“您不能睁眼说瞎话啊。”尽欢小声反驳,“……您也很多的。”

“是吗?”钟晏轻描淡写应了句,“多的都在哪里?”

“在——”尽欢张口,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您今天晚上很过分。”尽欢只敢小声嘀咕,但声音再小钟晏也都能听到,听她自己在碎碎念,不服气地一直念着。

行为过分说话也过分。

好像她做错了事情在惩罚她,幻视用鞭子抽她好让她长记性,可钟晏一直那么温柔让她又觉得这个比喻不贴切,虽然鞭子抽是真的抽了。

尽欢埋头进他胸膛。

“可能生病的时候会不受控制。”钟晏说。

“那您的病好得真快。”尽欢声音从他胸膛里传来,被压得闷闷的,这时候她大概已经意识到,是她被钟先生骗了。

心脏是身体很重要的器官,如果心脏真的有问题,哪里还可能持续得了那么久,她也算半个学医的,这都是悖论。

钟先生竟然会骗她,这还不过分吗?

“也没有好得很快。”钟晏顿了顿,语气变冷,“有可能明天还会不舒服。”

尽欢很轻地哼了一声。

不说其他的,她根本不相信。

过分过分就是很过分。

尽欢轻轻地磨牙,想咬他一口。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她怂,她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