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2 / 2)

人生尽欢 梨酒儿 21165 字 1天前

钟晏事先就订好的餐厅。

尽欢差点以为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不是生日, 也不是节日, 更不是什么纪念日——他们除了一个领证的日子,说起来也没什么纪念日。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

她抱着疑惑把这一小碗冰淇淋都吃完。

钟晏让人上了酒。

他给尽欢也倒了一杯。

“尝尝看这个。”钟晏提醒她, “会有点烈。”

他们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喝酒吃饭, 尽欢现在才发现钟晏今天穿得很正式,不像是才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样子, 他面色儒雅, 笑意温和,在夜色里模样让人几近陷进去。

尽欢很少喝酒。

不过她会喜欢味道甜甜的酒, 果味的,或者啤的,喝起来唇齿留香, 那样的她很喜欢。

实际上也是个酒蒙子没错了。

今天的酒喝起来味道很好,回味有清淡的茉莉味,钟晏让尽欢先吃点东西再喝,不然肚子里全装的液体。

“好喝欸。”尽欢让他再给自己倒,她笑起来晕晕的, 小口小口抿,眼睛弯成一条线。

钟晏比她喝得要多。

他握着酒杯,已经喝了三杯,尽欢在品尝酒,他就这样看着对面的她,眼睛的情绪柔和,快要满溢出来。

风揉碎了吹过来,人也变得飘飘荡荡。

喝了会儿,又陆陆续续吃了点东西,这家餐厅食物味道也不错,是尽欢很喜欢的口味。

这会儿氛围就变得很好很好,好到女孩子眉眼染了春色。

很缓慢地转动大脑,晕乎乎的酒蒙子才问出这个问题:“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钟晏盯着她染上红色的脸颊,低声道:“是个重要的日子。”

她好奇歪头:“什么?”

钟晏没回答。

尽欢傻乐呵地笑:“你就骗我吧。”

她又不是脑子不灵光,钟晏肯定是在逗她呢,她都发现了,他这个人有时候也喜欢说些不着调的话逗她,她现在都知道了,才不会上他的当。

钟晏又倒了杯酒,他缓缓喝下去:“骗你有什么好处?”

尽欢点头:“没好处……但你坏心眼。”

都说他坏心眼了,看来是已经上头,这酒后劲大,连钟晏都不太能招架得住,他只是胀在太阳穴有点不舒服,意识一直很清醒,对他来说,酒不能丧失清醒,只能放大情绪。

他很喜欢这种被放大来的情绪感。

钟晏就这样又喝下去一杯,视线始终不曾移开地盯在尽欢身上,要是平时被他这么盯着她肯定害羞,现在却没有,只是隔着发烫的空气和他对视,觉得他现在浑身都很欲。

是一种钟晏才有的性感,散发着那样的荷尔蒙,专门吸引她这样的。

她这样的小色鬼。

尽欢慢慢咽口水。

她想起刚刚下车时他说的话,脑子里不由已经出现那样的场景,真实到细节都在她眼前呈现,实在是让她呼吸困难。

钟晏在这时候柔声问她:“小宝,daddy真的坏心眼吗?”

尽欢轻轻地回答,声音碎在风里:“坏呀。”

钟晏低笑:“小没良心的。”

尽欢听他说,还用手摸了摸自己心口,感受一下自己的良心,她弯起眼睛笑起来,还应和他的话:“是哦。”

她这迷糊劲听着都要完蛋了。

钟晏就这样看着她,看她把杯子里的酒都喝光,要找钟晏再倒他没给,酒蒙子意犹未尽地倒下来最后两滴,砸吧了两下嘴,真是越喝越甜甜的。

她就喜欢这样甜甜的。

适量喝,但不是要她把自己放倒,钟晏管得住自己,眼前这个管不住,眼看要来抢他杯子,他无奈按住她手:“不要再喝了。”

“为什么?”尽欢不满地反问,“我醉了明天可以睡很久。”

反正又没有事,反正又不要去哪里。

大不了就睡觉,一直睡觉。

“说了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尽欢很想喝,但她更听钟晏的话,不舍地把手收回来,自己还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好可怜啊,喝水好了。”

这就叫州官点火不准百姓点灯,钟晏自己把剩下的半瓶都喝完了。

今天晚上吃得很好,喝得很饱,唯一不足的就是喝酒被管制。

还想喝还想喝真的还想喝。

下次瞒着钟晏偷偷喝。

回去的路上尽欢就趴在钟晏腿上,她喝得还不算多,没有很醉,只是身上有点没有力气,似有若无闻到两人身上同样浸染的酒味,像他们是一体的那样。

钟晏手放在她后背,给她行成一个有安全感的包围圈。

车一路开到家里车库,钟晏拍拍尽欢后背,柔声问她:“到家了,能自己走吗?”

尽欢坐起来,笃定地点头:“能。”

钟晏先下车,伸手扶她下来,尽欢只是有点累,走路是真的还能走,扶着钟晏就更能了,她好厉害的,都还能走直线呢。

尽欢肚子已经吃得很饱,不仅有酒还有食物,小肚子涨涨的,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住了,尽欢还想了下进门的路。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往前走,钟晏在她身边,尽欢盯着自己脚走直线,扶着栏杆上楼,边走想起来又问:“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拧开门把,尽欢把鞋子胡乱踢到一边,今天热,身上也热,光着脚踩在地上更舒服,她于是连拖鞋都不想穿,地板凉凉的,好好踩呀。

钟晏俯身把拖鞋放到她脚边,握住她脚腕让她把脚放进去,然后他直起身来,握着她手腕把人往门边压,低低回道:“是表白的日子。”

他喝了酒,声音染着酒气,低低地压着很好听,尽欢听到了,她感受到他宽阔结实的胸膛压着她,低头用视线覆盖下来,她大脑一时停止了转动。

酒精把女孩子身体浸得发软,他却滚烫又发硬,这样的反差让彼此的触感都更强烈。

“尽欢,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感受一种心情……喜欢的心情。”钟晏借着酒意才能说出来这种心情,有点酸又有点腐气的话,他说得很认真。

他手掌放在她脸颊上,用手心托住她脸,像托住珍宝那样,很温柔,很细心。

“我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让心脏疼,但现在因为你的事会,会在看到你流眼泪后,想一整晚你到底怎么了,想我哪里没做好让你不开心。”

钟晏另一只手拉着她手放在他心口,想让她感受一下他这里的情绪,很疼,真的很疼。

到这个地步他其实就知道了。

他在这个过程里确认了这件事。

“我们小宝很漂亮,很可爱,我很早就喜欢这样鲜活的你。”

钟晏声音很温柔,几乎是尽欢听过的最温柔,他在说这样的话,脑子里想起太多她的画面,她笑的时候,她乖乖点头的时候,还有认真对他说“喜欢”的时候,每一个画面都染着鲜亮的色彩。

喜欢这种心情来得简单,往往因为一个小细节,因为一个特征,可能就会产生喜欢,和喜欢一种植物,喜欢一个动物时没什么区别,一个好感点来得很容易,这一点钟晏最清楚。

但无数的喜欢叠加上来,这种心情就变质了,它完全变得不一样。

不再是喜欢和好感那么简单。

就像他原本是个性情冷淡的人,对那些情爱的事情都不怎么感兴趣,但就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无数次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认为,对这件事的热衷逐渐超乎他的想象,甚至到了一种只要闻到她味道就会有反应的地步。

这很可怕又明显的反应。

而比这种反应更可怕的是他心脏生疼的次数。

在那天跳下泳池时达到了一个高峰。

钟晏还能回想那天他情绪的变化,慢慢回味那种感觉,即使过去那么多天依旧清晰,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确定了我不止喜爱你,更多的是想疼爱你——”

“尽欢,我想爱你。”

爱才会对她愧疚,爱才会也想得到她的爱。

他完全明白了。

他下巴贴了一点点在她额头,两人都是被酒精染上滚烫的温度,明明钟晏喝得还更多,温度却不像她这么高,他更烫一点的是别的地方。

尽欢在懵懵懂懂听着这些话。

她本来以为钟晏生她的气,今天才不怎么理她,她本来还在想要跟他先说“爱你”这句话,谁知道这些原本想的都不对,慢慢都脱离了原本那条路线,反而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酒精会让人变得大胆,会恰如其分控制人的行为,于是她直接问:“那您这段时间好像都没有想我。”

她在姑姑那里的这一段时间,他们交流得好少,连文字问个早安晚安都几乎没有……少到尽欢总要想理由来安慰自己。

“那你有问过daddy睡得好不好吗?”钟晏轻叹口气,轻轻被揉碎那样,然后才解释,“我在给你时间想清楚。”

什么喜欢啊爱啊,他已经想清楚了这种心情,但他的妻子没有,她还陷在单纯懵懂的吸引里,她还没有完全处理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还需要再想想清楚。

他克制住自己给她时间,给她空间,让她足够去想清楚这件事。

每个晚上几乎都没有睡着,没有睡着的时候都在想她,想看见她,想听见她的声音,想闻到她的味道,想狠狠地……她。

钟晏缓缓地问:“那你有想清楚吗?我很爱你……你爱我吗?”

尽欢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爱啊。”

话说得这么简单,永远他说什么她都是肯定……真是个让人没办法的「小混蛋」。

钟晏心里这样想,往下继续贴着她的脸,他很沉的无奈,又感受着自己满涨的胸口,心脏收缩感加剧,他几乎埋头下来在她肩颈。

尽欢在呢喃,说她看到那张明信片后很难过,所以哭了很久,她知道是吃醋了,吃醋钟晏有她没办法参与的过去,也自卑自己少他这么多岁,敏感于不争气的眼泪——她也掉了很多眼泪,这些眼泪就是爱呀。

“真的吗?”钟晏贴在她耳边,声音变得有点哑,“小宝。”

他又喊她,很心爱地喊:“小宝。”

尽欢低低答应:“嗯。”

就这么待了会儿,尽欢手被握住,钟晏说:“还有个礼物要给你。”

尽欢还问:“为什么有礼物?”

钟晏没说话。

比起说是“哄她开心”,“赔罪”这样的话,他更不觉得要这么说,钟晏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手指停在无名指上,慢慢揉了一会儿,然后才套进去。

尽欢看着钻戒在灯光下闪,她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她呼吸顿住。

钟晏说:“是之前就已经定做的,我专门飞去为了拿这个。”

他说是去出差,其实不是,这次专门跑一趟就是为了这个戒指,想要给她最好的,最适合的,于是不吝啬于这样耗费自己的精力。

手指被套住冰凉的触感,有东西存在而产生的异样,尽欢怔怔盯着这个戒指,鼻头又发酸,她没想到这个会来得这么突然。

她以为需要到婚礼那天。

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尽欢震惊多于欣喜,她话也变得结巴,她抬起手,认真盯着它看,半晌只说出一句:“好闪啊……”

钟晏出手肯定能知道价格不菲,特地定做更是他最珍重的心意,钟晏在乎这些细节,对重视的东西更是细上加细,所有万事经他手,他自己过问,最后确保一切落到实处。

“没有戒指的话……会委屈对不对?”钟晏在哄,在告诉她,所有她的心情他都知道,在程序规则之外,她最重要,她占所有排序的一位。

尽欢承认:“一点点。”

“我知道。”钟晏把另一个戒指放她手里,让她也来给他戴上,等戒指也戴到他无名指,他反手握住她手,戒指的轮廓印在他手心。

“我们小宝说一点点,就是很多了。”

尽欢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

比起受委屈,比起感受委屈,最怕的是有人心疼她的委屈,小心翼翼地去对待,再试图为她找到委屈的出口。

这种最致命。

戒指是婚姻很重要的象征,尽欢知道会有,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她会期待会失望也会委屈,当这些情绪堆积时,负面情绪就会变得很多。

她都会学着自己化解的。

她一直是这样。

钟晏轻轻拂过她颤抖的睫毛,他能收下她所有的情绪,并且向她保证那样——

“在我这里小宝永远是第一位,永远都是这样。”

第47章 第 47 章 一整晚。

还要钟晏说到什么地步?

他是完全真心的表白。

“爱”这个字好神奇。

真心的爱更加珍贵难得。

尽欢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戒指, 跟她手指的大小完全契合,不用说也能知道,这就是专门给她的。

她想起来那天在家里哭过后, 钟晏握着她的手, 那时候估计就是在丈量她手指的尺寸。

喜欢这个戒指。

好喜欢这个戒指。

戴在无名指上的感觉更奇妙,这是独属于夫妻之间的羁绊, 有种到现在了,他们才真正成为夫妻的感觉。

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在这瞬间被一扫而空。

尽欢心情开始变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心脏被什么东西泡得发软, 软到不能碰, 轻轻一碰就会化掉。

到这种地步了。

她伸手抱住钟晏的脖子,小动物一样在他脸颊边轻轻地蹭, 脸颊毛绒绒的这么挨着他, 他宽阔的肩膀让她产生很强的依赖感,胸肌因为充血变得很硬很硬, 像火炉……她想她愿意一辈子这样被他抱在怀里。

尽欢手臂圈紧, 感受鼻尖和身体都被他的味道包围,两人同样喝了酒, 相似又不相似的味道慢慢融合在一起,尽欢用力地闻,有种身体也在融合的错觉。

这时候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念头, 尽欢盯着他的眼睛说:“想和您做。”

眼前的妻子跟他说这样的话,钟晏应该下一秒就满足她,但他只是低头亲了亲她嘴唇,低低道:“小宝,daddy喝了酒, 可能会失控。”

他也并没有那么厉害,能控制自己一切的行为,至少在当下的情况,在尽欢面前,他已经失去了像以前那样的自控力,他甚至连自己都没办法想象他会做出什么来。

尽欢脑袋歪了下,感受到他嘴唇也烫烫的,她声音很乖:“失控也没关系啊。”

她这样说话,像是在说坏了也没关系。

他的小宝真的很好,好到有办法让他随时心软。

钟晏在确定了这种爱意后就会常常回味,心脏沉甸甸的,重量感往下,直到沉得充血。

尽欢靠近他耳边,视线所触及已经能看到不体面的迹象,两人靠得很近,她几乎能感受到是一大包,尽欢靠得更近,几乎是用这块压过去,轻声说:“我喜欢看您失控。”

钟晏还在问她:“确定吗?”

他问是不是确定,尽欢这样看着他,眼神里反而是期待,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孩子,对做这件事喜欢喜欢就是喜欢,简直毫不掩饰。

钟晏低低“嗯”了声,他眼里满是疼爱和包容,他很开心自己让她这样喜欢,更庆幸一开始就是自己。

尽欢在时隔近半个月之后,再一次没出息的哭了。

这次是钟晏看着她哭了,她是怎么敢跟他说这样的话,他能在健身房不喘不累的待上半天,身体管理无不上心,甚至这样都无法发泄掉他的精力,他还能在健身后再进行高强度的工作。

她不一样,能往低精力人群那边靠,最让她感到放松的就是窝在沙发上追剧看综艺,连写论文都要靠床上写的人,精力体力这方面,完全和他是两个极端。

还说失控也没关系。

还在客厅呢,她嗓子就已经哑掉了,声音先只是溢出来那样,然后大概是酒精作祟,羞耻感会减弱,她就开始没以前那样顾忌,喊的时间长了点,喉咙声音听着有点嘶哑。

到厨房岛台边时,钟晏倒温水给她喝。

“慢点不要洒了。”钟晏声音隐约有同样的嘶哑,他用手掌托住她下巴,慢慢喂水过去,现在是夏天,即使开着冷气,她皮肤还是通红,因为白,红得全身都明显。

通体的粉红色,很漂亮。

尽欢张着口把一杯水都喝了下去,因为太热她还嚷着要喝冰水,加一大块冰的那种,被钟晏拒绝了。

冰水都不让喝,尽欢大概是有点委屈的,她巴巴看着钟晏,因为眼睛还挂着眼泪,模样看起来可怜到不行,她晕乎乎地讲道理:“今天最高温度都有三十八度。”

「他的」更烫,应该比今天最高温度还要高,这么烫怎么可能不热啊,当然要喝冰水降点温。

尽欢于是伸手抱住他脖子,贴在他耳边说爱你,很爱您这样的话。

钟晏已经克制地眉眼微压,他盯着怀里的人,越看越觉得很漂亮,眼睛像小鹿那样,什么时候都亮亮的,鼻尖有点圆润,给她添了份稚气,嘴唇……嘴唇最漂亮,连唇边的弧度都很好。

真的……很漂亮,很可爱。

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还是回了房间,一小段时间没回来,床上布置全部换过,酒精完全来袭加上她精力几乎全部耗尽,脑袋一挨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她自己完全没有太多的意识,像是昏过去一样,后面发生什么就没太有记忆了。

天边蒙蒙亮时,尽欢体感自己并没有睡太久,有点贪杯的后果就是睡过一觉再起来脑袋疼,很涨,还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这么涨,钟晏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亲。

“还不到六点,还能再睡会儿。”他声音嘶哑,听起来像并没有睡多久。

天亮的好早啊,感觉都有晨光了,竟然还不到六点,尽欢脑袋里浮现这个想法,她睁开眼往窗户那边看,在想今天天气应该也不错。

尽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埋进钟晏宽阔的胸膛里,她总喜欢把脸埋在这里,感觉很好,酒醒之后都不好意思了,闷着声音问他:“一整晚吗?”

“嗯,差不多。”钟晏手掌放在她小腹,一直用手心温度暖着这里,说话间拉着她的手过来,放在她自己小腹上,有种能感受到轮廓的既视感。

尽欢瞳仁睁了睁大,大概是觉得震惊,震惊之余不知道能说什么,半晌后问他,今天用不用去公司。

“不去。”钟晏说,“今天在家。”

她眼睛里又惊又喜,情绪很明显,但分不清是惊更多还是喜更多,停了会儿后,她乖巧得没说什么,只是这样她肯定没办法再睡着,于是问钟晏一些关于他以前的事。

她真的最好奇这个。

“想听什么?”钟晏动作和他说话一样缓,“我以前……很无聊。”

除了学习工作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有趣的事情更少,之前没在乎过什么,少有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过去三十多年,记忆都很贫瘠。

尽欢声音腻得发软:“什么都可以呀……您以前真的没喜欢过谁吗?好感呢?好感有没有?”

她小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知道了他满心的爱就开始得寸进尺,连好感这种心情都要给他扒个精光。

“没有。”钟晏回答没有犹豫,对他来说这种几乎绝缘的事,根本都不用想。

尽欢还接着问:“那您是喜欢我这种类型吗?可是我这种类型也不止有我啊,别的像我的呢,您也会喜欢吗?”

和她做研究一样,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这脑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奇怪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往外冒,这种劲头放在学习上是很好的,很值得鼓励,但放现在这时候……

钟晏手指穿过她发间,慢慢按下去,感受她发丝在他指缝,他温声说:“没有喜欢哪种类型,只是喜欢你……是因为是你。”

没想到钟晏会说这样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在哄她,但听着就让人很开心,于是尽欢也变得很坦诚,很有表达欲,她开始跟他说第一次见面的事。

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迈不开腿了,怎么会有钟先生这样完全符合她喜欢的人,结婚之后相处下来,发现更喜欢,越来越喜欢,他无论是温柔还是严厉都无一不踩在她心上,让她觉得开心,觉得幸福,睡觉前看着自己在他怀里,由衷地感叹这个世界真美好。

因为有钟晏才美好的,尽欢轻轻在他耳边说。

钟晏指腹按在她发间,低声慢慢的,夸我们小宝真是好会说情话呀。

尽欢脸红地又埋进他怀里。

她小声地喊了句daddy。

钟晏用温柔语气喊她宝贝的时候,真让她有一种是他孩子的错觉,这好要命,她最受不了就是这样。

接下来轮到钟晏问她了,关于好感什么的。

尽欢犹豫了两秒,然后才摇头——真的是认真想了一下的,对她来说,也没有所谓喜欢的,好感的人。

钟晏不动声色听着,然后提到“杜青栩”。

这时候提到杜青栩的话意思就很明显了,尽欢愣了下,然后笑出来:“您怎么还这么记仇啊。”

跟她表白的多了去了,杜青栩是其中一个,只不过相比其他人,尽欢对待他的心意更加慎重,因为是以后还想继续和他当好朋友的。

现在他们的关系也没什么不同,依旧是朋友,像以前那样在一起上课,做实验,不过可能挑明过,杜青栩会更有边界感。

他这个人本身就非常好,现在把所有心思放到自己的前途上,更加没有另外心思想和她相关了。

话说开了,心意都知道了,现在尽欢看钟晏的脸,甚至觉得他一向沉稳冷淡的眉眼间都盛了春色,眼睛很有爱意,沉在满是爱的海里那样。

就是现在这会儿可能动作有点凶了。

可能是因为提到了杜青栩,才让钟晏突然这样,身体力行地表明了吃醋这件事只要存在了就一直存在,也不说话,只是要向她证明点什么一样。

直到天完全亮。

钟晏在一边哄着她,说她要不要玩这样,要不要玩那样,他三十多年来,难得一次像这样全部倾注爱意。

他全身心地进入到了和她的情爱里。

在曾经他看不上的情绪上深陷进去,并且觉得这样非常好。

为此想到了关于一辈子的事。

第48章 第 48 章 很强,很旺盛。

尽欢趴在钟晏腿上, 整个手被他放在手心里。

今天已经在家里待了一整天了,阿姨也没有过来,整个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做什么都可以毫无顾忌。

中饭是吃的钟晏给煮的面。

钟晏手艺也就一般, 这是尽欢的评价。

确实能吃就行呀。

她说的都是实话。

吃饭的时候尽欢突然说自己指甲长了要修剪,她最近反正在放假, 不用做实验,可以的话是不是能去做个美甲。

她很少弄这些,身上是一种原始的干净, 因为要做实验, 美甲不方便, 指甲总是修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多余,现在却在考虑要不要弄个延长甲什么的。

她也不喜欢指甲太长, 但她本甲太短了, 可能要再长一点弄指甲才好看。

钟晏在给她认真修剪指甲。

手指和人一样乖巧,放在他手心, 钟晏握住手指, 一根一根修剪过去,他很细心, 修剪的动作也精细,完全在对待一件重要的东西,把她每一根手指都弄得漂漂亮亮。

“你喜欢就去做。”提到做美甲, 钟晏的态度平常,女孩子爱美,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任何爱美的行为都无伤大雅。

尽欢下巴抵着他的大腿,张开手指在眼前看, 她指甲的弧度都被他修剪的很圆润,显得好可爱,手指上的戒指都显得贵了不少呢。

虽然这样大一颗钻石本身就很昂贵。

“也能做很长吗?”尽欢询问他的意见,怕他不懂,还跟他解释了美甲的各种款式,包括有延长甲这回事。

“尽欢,你是怕挠我的时候我不受伤吗?”钟晏把指甲剪放在一边,他手自然地搭在她后背,怀里的人翻了个身,笑起来摇头。

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她就算挠了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她杀伤力很小啊,他身体那么结实,延长甲挠都不可能挠动。

尽欢还试图和他解释清楚。

延长甲没那么牢固,如果她做了的话肯定要小心,不可以乱挠的,因为在网上看过那种新闻,就是延长甲和指甲盖一起翻了,整个手指头弄得血肉模糊。

真的好可怕。

尽欢一本正经的担忧,一本正经的解释,钟晏捏了捏她手指,淡淡应着她的话:“嗯……还会这样啊……”

是啊是啊。

当然什么情况都有。

对于美甲的问题尽欢还在认真考虑中,最后决定弄个简单的款式,不弄延长了,等过两天她就去。

尽欢再度滚回到钟晏怀里。

想到就去做,过了几天,尽欢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坐在美甲店,做了自己人生里第一次美甲,她的指甲圆圆的,选了清透温柔的裸色,原款式上面有钻,她特地没要,只描绘了两个小小的蝴蝶结。

真漂亮,和她的戒指特别的搭。

尽欢这几天一直欣赏自己的戒指,闪到她走在外面怕被人盯上,有一瞬间对自己安全产生了担忧,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还在思考是先保命还是保戒指。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子里立马被她摇头否认掉。

如果被钟晏知道她这样想,屁股又要遭殃了。

她现在很确信,自己在他这里是顺位第一的重要,因为最近总是睡得迷迷糊糊被弄醒,他甚至还会哄她让她不要管他继续睡,

尽欢很严肃。

以前的钟晏不是这样的。

他跟她说了那些心意后,整个人变得很坏,比以前还坏得多得多,对那方面需求很强,很旺盛,到尽欢这样本来很喜欢的人都会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步。

害她基本上没有睡好。

她忍不住要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跟他控诉。

钟晏看见她的黑眼圈了,在她眼下一片青色,因为皮肤白于是很显眼,这间接导致了她中午要用双倍的时间补回来,甚至躺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都会睡过去。

钟晏低声对她说“抱歉”,他最近的浓烈的情绪投射到了身体上,以至于他的行为过于超过。

看着她静静躺在身边时,会回想那种温暖的包裹感,于是控制不住地打断了她的睡眠。

尽欢回来的时候钟晏正在书房处理工作,她站在门口,往里面看过去,没有轻举妄动。

钟晏很快抬头看过来。

他视线刚落在她身上,弯起眼睛笑起来,朝她伸出一只手。

尽欢耷拉着拖鞋朝他走过去,活脱脱懒猫一只。

刚刚确认了他没在开会,尽欢走到他身边,自然地坐到他腿上,身体接触时他肩膀往椅背上舒展开,揽住她腰。

“在外面玩这么久?”

“没玩。”尽欢否定,亮出自己十个指头给他看,“我坐了四个多小时,屁股都坐痛了。”

她的指甲亮晶晶,亮到脸颊边,脸都变得亮亮的,这样的颜色像淡色的水蜜桃,让她整个手都变得可爱又可爱。

“好看吗?”尽欢带有炫耀的成分。

“好看。”钟晏低头在她指甲上亲了下。

尽欢笑着脖子往回缩,她几根手指又扬了扬:“是吧,我也很喜欢。”

早早就发在朋友圈炫耀了,拍了几张细节图。

钟晏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还在电脑上按过,把最后这封邮件回复了,钟晏突然问她:“想好要不要继续读书了吗?”

钟晏会问她,是因为最近杜青栩已经在公司实习,钟晏让人考察了他的能力,他确实各方面都很不错,如果实习期表现优秀,那钟晏会考虑让他进到他的核心研发团队。

于是又想到自己的妻子。

她和杜青栩是同学,人家来实习了,她呢?

她还什么都没想好。

钟晏比她大上这么多,在社会经验这方面比她多得多,加上又是同一个专业,有他在,总能给她铺好路走。

无论她是想出来工作还是继续读书做研究,他永远都在她身后支持她,并且为她扫清在她面前的困难。

关于这件事,尽欢和谭老师也认真地聊过。

谭老师就是读了博出来,她后来也选择在学校工作,对她来说这个选择并不后悔,因为她很喜欢这个专业,也很喜欢成为一名老师。

尽欢也喜欢这个专业,喜欢做研究,但如果像这样继续读下去,她又担心自己承担不起压力——论文压力,延期风险,这些都是她需要考虑的。

她心理并没有那么强大,怕自己打不了这样的持久战。

换作以前尽欢不会犹豫这个,她原本想的就是读研后出来工作,她也需要早早自己独立,也要挣钱才行。

毕竟她没有真正的父母可以依靠。

“我在想,想得脑袋都大了。”尽欢为难地叹口气,她伸手抱住钟晏脖子,“下次有时间可以去您公司看看吗?”

钟晏不仅答应,还建议她:“可以试着来待一段时间。”

如果犹豫不决的话,就自己来试一试这几条路,看哪一条最合适。

选择权在尽欢自己手上,他尊重并支持她的一切决定,而他会在合适的,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提供帮助。

让她好好成长就是他唯一要做的事。

尽欢张了张嘴,提到这方面她突然有点紧张,半晌才问出来:“您说这样好吗?”

“为什么不好?”钟晏轻笑,“既然我可以为你提供资源,那我的东西你就尽管用,做得好做不好都没关系,反正有我在。”

他说反正有他在。

他长出她这么多岁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他这点作用,哪怕选错了犯错了也没关系,他总有办法。

尽欢拧着眉思考他的提议。

她乖乖答应:“好吧,我去。”

尽欢靠在他肩膀上,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对自己犹豫不决感到深为唾弃。

她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能像钟晏这样成熟一点,连决定都不能自己做好。

钟晏看出来她的焦虑,他手掌轻轻落在她手臂上,大腿往上支起她,气息沉下,低声说:“是daddy才想我们小宝好好长大。”.

尽欢趁着现在她有时间,去了钟晏的公司实习。

关于实习这件事,她自己算得上是一个走后门的,好在她一个小小实习生并不引人注意,也不需要有多声张,只要本本分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她来这里第二天就遇到了杜青栩。

正值盛夏,他穿了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整个人干净又清爽,一个多月没见,明显感觉他比之前更从容自信了。

杜青栩因为他的家庭和出身,导致他看起来总比别人多了份自卑和难堪,然而现在他身上几乎已经没有这样,他见到尽欢,笑着跟她打招呼。

“你也在这里实习?”杜青栩问她。

“应该也算。”尽欢点点头。

就待上一小段时间看看,没有考核目标啦,说见习差不多呀。

尽欢肯定是刚来,毕竟今天才见到她,杜青栩目光往下,看到她手上戴的戒指,他顿了下,一抹异样从他眼下一闪而过,紧接着就笑起来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

有些事杜青栩早就有猜测,虽然很令人匪夷所思,但排除那些错误推测,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的了。

他这样出身的人很清楚,有些东西不是他应该肖想的,不说拥有或者不拥有,而是连存在的想法都不该出现。

至少杜青栩在当下的境地,都没有资格去和能站在尽欢身边的那个人比较。

他不是放弃,不是妄自菲薄,不过是转移重心。

生过一次病后更关注自己的身体,毕竟他现在不仅是为自己而活,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尽欢大方地点头:“好啊。”

她其实很欣慰杜青栩现在的状态,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真的是个结交的很好的朋友,尽欢完全认可。

杜青栩问她工作的事,大概关心了一下她习不习惯,感觉怎么样这些平常的话。

尽欢叹气。

工作这件事和待实验室到底不同,她一向觉得自己在人际交往方面有所欠缺,对工作来说,做出成绩重要,处理好人际关系同样重要。

这是尽欢一直所担忧的。

杜青栩笑了笑:“那正好,我也不太擅长。”

和杜青栩聊了没几句,钟晏的秘书给她打电话,说马上要开会,让她准备一下会议资料。

尽欢赶紧答应,跟杜青栩说她得去忙了。

杜青栩笑着点头。

她急急忙带起一阵风,和以前很多次一样,风缓缓落在他手边,一角牵着柔软在他心脏上,分明是花一样的香味,他却始终觉得苦涩。

杜青栩已经无数次告诉自己努力放下这种心情。

这些注定无疾而终的行为。

尽欢接下来开始转得像个小陀螺。

她是在技术部门,但她目前肯定不可能接触到实验室啊,技术核心什么的,只能打打杂,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但她到底不是普通的实习生。

当然不普通了,别的实习生又不要像她这样,白天伺候老板,晚上还要伺候老板。

身心俱疲。

第49章 第 49 章 威严,教训,温存。……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 尽欢全神贯注,她很认真在听。

这样的会议和她平时的组会不同,不仅是有关知识层面, 还有很多她完全没涉及过的领域, 尽欢很要强,这些都要弄清楚, 于是中途给杜青栩发了消息询问。

杜青栩坐在离她两个位置,她发过去消息,他很快回复。

他一解释尽欢就懂了。

她回复:「谢谢!」

结束之后, 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尽欢在楼下买了一杯咖啡, 她在办公室研究今天的会议内容, 之前看钟晏开会的时候都会把事项写在笔记本上梳理,尽欢也学着他的习惯, 把重点内容记在笔记本上。

不过她不像钟晏那么有条理, 她写起来有点乱。

毕竟没有经验,个人认为这些情有可原。

写得太认真, 身后有人进来也毫无察觉。

直到看到身前一片阴影。

尽欢抬起头, 看见钟晏的脸,她脸色正严谨, 问他:“您忙完了呀?”

钟晏很少看到她这么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含着笑点点头:“该吃饭了。”

钟晏顺着她手的动作看到她在写的东西, 这里几句话那里几句话,很像她自创的符号,如果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写了什么。

记笔记的习惯倒是不错。

尽欢还在认真整理,她精神集中时就没有食欲,摇头说:“我等下再吃。”

钟晏在她身后看着她, 这样也觉得欣慰,毕竟态度很好,有这样的态度做什么都不会差,但一口吃不成胖子,多这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钟晏在桌边坐下,他反手扣了扣桌子:“听话,先吃饭。”

尽欢抬头看过去。

她停了下,放下手里的笔,朝他挪过来。

中饭是钟晏让助理特地在附近一家餐厅打包的,这家的南瓜鳕鱼羹做得不错,是尽欢会喜欢的口味。

果然盖子一打开尽欢目光就被吸引了。

南瓜很香,本身自带的甜味,鳕鱼香嫩细腻,这两个混在一起味道特别好。

尽欢先是小口小口地吃,越吃越饿,速度于是也在变快,直到一整碗鳕鱼羹下肚,她才感觉胃已经被填满了。

钟晏给她递过来一杯水。

尽欢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看向钟晏。

“这是阿姨熬的,里面加了苹果和香橙,还有一点金桔。”钟晏昨天就跟阿姨说了,特地给尽欢熬的这个,她不爱喝白水,嫌水没有味道,加点东西有味道她就爱喝一点。

像哄孩子,想着吃什么好,喝什么喜欢,变着法儿地让她吃让她喝。

没什么想法,跟养孩子一样,猛然会产生希望她营养均衡,健康长大的想法。

明明早就过了人所在的那个发育期了。

意识到这种想法的存在,钟晏无奈地叹口气,别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已经可以上初中了。

他从没经历过别人那样养孩子的过程,现在也算是体会过这种心情。

大概没什么差别。

尽欢确实喜欢喝这个,酸酸甜甜的水,在空调冷气下一点微微凉,无论从温度还是口感来说她都很满意,于是一杯水下肚,顿觉清爽。

她在吃的时候,钟晏也跟着吃了一点,吃完饭,才问她关于这次会议有什么想法。

轮到尽欢叹气了。

“我哪有什么想法?”能听懂话都算不错了,尽欢眉头皱起来,“您觉得我看起来像是什么精英人士吗?”

钟晏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他从口袋拿出手帕,俯身靠近,给她擦去嘴角留下的一点食物,缓声道:“不着急,都慢慢来。”

在令尽欢焦虑的事上,钟晏永远都很温和,他像宽阔的大海,能够包容她的一切。

于是尽欢能够安心不少。

她认真地点点头:“嗯,我不着急。”

钟晏把手帕折好,对待宝贝一样,放回自己口袋,接着他目光沉沉看着尽欢,说:“下次有想问的也可以随时问我。”

他顿了顿,语气很淡:“就算在开会,也能回你消息。”

莫名其妙一句话,尽欢疑惑中想起来,她在开会的时候给杜青栩发了消息。

说实话这是习惯,杜青栩和她一样都是实习生,他们又都是同学,在那样场合习惯发消息,几乎是下意识行为了。

尽欢已经闻到空气里有隐隐约约的醋意了。

她手撑在椅子上,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您开会的时候比较有威严。”尽欢柔声说,“您知道吧?每次您很认真的时候就显得很凶,其实有点可怕。”

她哪里有胆子在这种时候给他发那些幼稚的问题,有种随时会被教训的既视感。

不过尽欢也很会哄人,她对钟晏有那么多了解,她靠近他,说话时嘴唇快擦到他嘴唇,呼吸间橙子的香气很淡,她说:“回到家里我们随时都可以说话呀。”

本来就是。

就算在做的时候也会一本正经给她解答一些技术上的问题,边撞还能边说专业术语,慢慢的,缓缓的,温声问她明白了没有。

有什么明不明白,她有这样敬业的老师教导,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钟先生真是好极端一个人,在会议室开会的时候尽欢看到他就在想,能把极致的温柔和冷淡的凶意结合在一起,好神奇呀。

尽欢现在就把这样的感受说给钟晏听,看他其实永远都冷冷淡淡的眉眼,只不过被年纪化得温和。

这几天听公司一些老员工交谈,说钟总这两年其实已经平和许多,他刚开始来公司时,只要一出现,周围基本鸦雀无声,强烈窒息的压迫感,让员工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尽欢能想象到的,因为她第一次见到钟晏就是那种感受。

他一个眼神,血液都停止流动。

难以呼吸。

钟晏眉眼淡了淡,早习惯于被这样评价,他轻声问她:“那你更喜欢我哪样?”

尽欢又往前靠,贴近他耳边,偌大的办公室,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到底是公共场合,她还是不敢太过分。

“都喜欢的。”尽欢说,“您的话……我都喜欢。”

钟晏看着她温柔的眼睛,他笑起来:“好会哄人。”

又被夸了,尽欢不好意思,她额头在他胸膛前埋了埋,闻到他西装的味道,也是很严谨的,她呼吸不自觉就停了半秒。

尽欢还得继续刚刚没整理完的笔记。

对她来说就是有个经验,能对各方面有更贴切的了解,这和谭老师带他们出去研学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能了解更多,学到更多。

知识真的学了才会是自己的,尽欢从小就被教导这一点。

不过吃了午饭后最容易犯困,眼前的字开始一跳一跳的,尽欢开始打哈欠,钟晏让她先去休息。

尽欢也不强撑,她于是往沙发上爬。

钟晏走过来,俯身来抱她。

尽欢顺势揽住他脖子,小声问:“去哪里?”

钟晏没说话,他走到办公桌后,往墙上按了下,一扇门打开,眼前出现一个另外的房间——尽欢犯困的眼睛都睁大。

门后别有洞天,跟家里卧室布局很像,床,沙发,衣柜都有,甚至是一些细节上的装饰,像床头灯的款式什么的,完全就是另外一个卧室。

钟晏把她放在床上。

“平常忙的话我直接在这里睡。”对钟晏来说,保证工作效率很重要,他刚来公司那两年,为了快速掌控,极致压缩了个人休息时间,为了提高效率,干脆把这里房间打通,做成卧室。

和他办公室相连,私密性很高。

尽欢看着他,烦闷道:“您知道吗?人过得太舒适会完蛋的。”

比如睡沙发的话她会及时醒来,睡在这里可能一睡不醒。

钟晏反问:“这是什么道理?”

尽欢说:“方尽欢的道理呀。”

钟晏帮她调整温度,给她盖上毯子,没听她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只是宠溺地揉了揉她脑袋:“抓紧时间睡。”

其实已经上下眼皮打架,困得不行,一沾枕头就睡过去,可能因为睡的地方太好,以至于出现了在家里休息的错觉,尽欢睡熟了开始做梦,梦见她工作有纰漏,钟晏拿着戒尺打她手心。

尽欢于是被吓醒。

她醒来的时候钟晏就坐在床边,她直接扑进他怀里,一副明显惊恐的样子,要找他躲进去,接着像犹察觉到什么,手又松开几欲往后。

钟晏目光很温柔,猜到她做噩梦了,拍拍她后背,低声哄她:“是梦到什么了?”

对哦,这是梦。

尽欢想着,才自己松口气:“梦到您教训我。”

也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留了个什么形象,现在都开始做这样的噩梦,钟晏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无奈于她有这种想法,他顺着她的话问:“怎么教训的?”

尽欢伸出一双手给他看,莫名委屈:“打这里。”

出现在眼前的是完好无损的手心。

简直无妄之灾,钟晏俯身,在她手心亲了亲,微微濡湿感。

“那真是对不起……不疼了吧?”

这样的事也跟她道歉,尽欢简直要被柔化掉,她脸红了红,轻轻解释说:“跟您开玩笑的呀,你怎么还……”

还当真呢?

钟晏轻笑。

当然知道是开玩笑的话,当做夫妻间情趣什么的,总之他乐意哄着她。

尽欢手掌握了握,刚醒来被他这个吻哄得很开心,她心里情绪慢慢充盈起来,忍不住说:“感觉您最近心情很好 。”

尽欢说完睁眼看着他,眼睛里是明显疑惑的神色,钟晏气息沉下,反而问她:“你说为什么?”

心情是好。

尽欢只想到是不是他最近有什么大项目成交了或者是家族那边有好消息,不过揣摩钟晏的性格,觉得光是这些也不太够。

他早就过了会为这些而兴奋的时候了。

尽欢的眼神表明她不知道。

“因为有你在。”钟晏很想埋头在她肩颈,每天晚上睡前他都喜欢这样的温存,带着他一点点低低的喘声,会有很强烈的舒适和满足感。

随时能看见她的感觉,让思念能从无形中幻化出来。

心情怎么会不好。

钟晏忍住了低头要来抱她的冲动,只是轻轻揉着她的脸说:“我在想,以后想尽量多陪你,尽量有多的时间。”

从工作至上转变成尽欢至上,其实也就这样短短的时间,很多事情的发生都奇妙又令人无法抗拒,只有他眼里的爱意和手心的珍重骗不了人。

听到这样的话尽欢忍不住红着脸笑,知道一些话说了不好还是忍不住说:“您知道吗?您现在这样看起来像个空巢老人。”

常盼望孩子回家的那种。

“我看你是真的想挨打。”钟晏被他笑话,只是语气淡淡,不是什么威胁恐吓的话,因为这样一句在尽欢听来也全是温柔,她伸出两只手去揉揉他的脸,屁股甚至还动了动——

“您打啊。”

打不打什么的也都是情趣,不仅不怕反而被她期待上了,钟晏能说什么,他这时候总不能真打,毕竟不是在家里。

没有任何的巴掌会落下来。

他只是淡淡道:“三点了,再不起来今天要加班了。”

尽欢脸色大变。

她马上从床上爬起来,想起早上布置给她的工作,确实再不完成就得要加班,加班的后果是晚上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想到这里简直脚底点了把火,她着急忙慌套了鞋往外跑。

钟晏看她就这么跑出去。

她的皮筋落在枕头上,还有被她滚落的几根头发,钟晏把头发清理掉,缠成小团轻轻扔进垃圾桶,然后把皮筋放进他西装口袋里。

和给她擦过嘴的手帕放在一起。

很妥帖的位置,钟晏感受到满足和心安。

第50章 第 50 章 把她伺候好。

八月初九是钟晏的生日。

这是第一次尽欢给他过生日。

上次在姑姑那里学了不少烘焙知识, 生日前夕尽欢买了烘焙用物,一大早就起床在厨房捣鼓蛋糕。

尽欢怕翻车,只打算弄一个小蛋糕, 她做之前自己简单设计了一下图纸, 决定弄得简洁一点。

钟晏提前结束工作,回家时尽欢正在厨房忙活。

她还给自己套了围裙, 烤箱里蛋糕胚正在烤,还有另外她做的一些小点心,考虑到钟晏不是很爱吃甜的, 又到他戒糖日, 于是糖的比例大幅减少。

很健康的蛋糕。

尽欢尽量让自己忙得有条不紊, 她认真打发奶油时,抬头才发现, 钟晏不知道已经静静看了她多久。

“这个没有很甜。”尽欢放下打发器, 边搅拌边和他说,突发奇想, “您想不想吃咖啡味的蛋糕?”

可以加点冷萃液, 结合起来不知道怎么样,但应该不至于翻车, 因为她在甜品店里见过咖啡蛋糕,很香的咖啡味。

钟晏没有意见,如果她想试的话。

从尽欢喜欢待实验室这件事来看, 就知道她对研发有一定的兴趣,所以研究蛋糕也是,说不定碰撞在一起会有不一样的火花。

尽欢欣欣然开始了自己的研发美食之路,为防止翻车特地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咖啡味一部分正常味道。

进展还算顺利, 她用奶油抹平表面,然后再用裱花嘴在上面一笔一笔写“Elvis”。

钟晏的英文名。

公司喊他英文名居多,很好听的名字,念起来很性感,尽欢是这么觉得的。

看来是偷偷练过很多次,字母写得很漂亮,很流畅。

钟晏是三十四岁生日。

这个数字已经接近于大尽欢十年。

她今天在算这个数,恍惚间又想起这十年的时间,真的有那么长,至少已经占据了她目前人生的一半。

她最后准备收尾时,钟晏从她身边,俯身过来要亲她,尽欢笑起来,然后躲开。

“等一下啊。”尽欢脸颊被他嘴唇扫过,蹭得痒,她脖子往回缩,眼睛弯起来,撒娇过一声,“我还没弄完。”

钟晏低低应了声,竟然刚刚那时候想的是,之前每天回来,都会第一时间给他一个吻,今天只顾着做这个蛋糕,都没多看他两眼。

像小孩子一样和一个蛋糕争的心思,钟晏自己慢慢想来,都觉得可笑。

钟晏于是在旁边给她帮忙,偶尔递东西过去。

他目光停在那个蛋糕上,尽欢对它精心装扮,裱花的花边第一次弄,但画得很好,细节都兼顾到了。

尽欢骄傲地向钟晏展示。

尽欢早之前就问过钟晏了,他没有专门过生日的习惯,更不会在这一天吃蛋糕,这些行为早在他大学开始就再没有过,关于生日的仪式感。

对他来说这和任何一个平常的日子没有区别,非要说有,就是因为这一天的到来,让他的年龄又往上加了一岁。

是啊,他都已经这么大了。

关于他的年龄。

晚上吃完饭尽欢就开始给他点蜡烛,唱生日歌,开开心心地拍手让他许愿,吹蜡烛。

尽欢在认认真真生活,她把这些仪式感都很好的放在心上。

然后夫妻两个分蛋糕,两人分别吃一半应该正好,尝了两口味道还不错,尽欢又兴奋地让钟晏拆她送的生日礼物。

看她积极得像是她过生日。

尽欢把礼物背在身后,她还很神秘,因为关于礼物这件事,实在让尽欢绞尽脑汁,像送有意义又体面的礼物,还要兼顾一下它的实用价值。

尽欢买东西很在乎它的利用率,也就是性价比,这大概是从小在姑姑那里学到的,东西买好的不买贵的,只要能多用得上,就买什么都没关系。

“买的什么?”钟晏笑着问她,眼里含着些好奇的意味,这种好奇成功引起送礼的人兴趣上涨。

尽欢于是拿出来,给他展示。

“是衣服。”她在杂志上看到的一件针织衫,当时看模特秀场图就一眼种草,觉得这就是属于钟晏的衣服,他穿上肯定比模特更好看。

官图搭的是一条灰色西装裤,她拿不太准钟晏裤子尺寸,只能保证自己衣服买得一定是合身的。

毕竟钟晏身形身量她了解得一清二楚。

马上秋天了,到时候在家里就能穿。

钟晏手指停在衣服上,感受到很柔软舒适的布料,他笑了下,点头夸道:“嗯,很好,我很喜欢。”

买得很好,他这样说。

尽欢脸颊难控地红了红,她羞赧地低头,小声回:“随便看到买的。”

“那就是眼光很好。”钟晏温声继续夸她,“我们小宝眼光总是很好。”

尽管听着不好意思但却早让她后面的小尾巴翘起来了,她点点头:“天气凉一点的时候能穿。”

钟晏这时候看着她,眼神慢慢地也让尽欢琢磨出了点意思,想起刚刚躲开了他的吻,她主动靠过去,大有弥补的意思,轻轻说:“……是奶油味的。”

他们刚刚都吃了蛋糕,她在说这个吻,是奶油味的。

这个吻格外地长。

钟晏低头揽着她腰,就站在沙发边,吻得很安静,他的气息很沉,像被厚重的檀木包裹,这样单纯的接吻更完全投入心神,至少对尽欢来说是这样,她稍微分神一点,就被钟晏按着脑袋下来,低低喊她:“尽欢。”

嘴唇分开时,尽欢脸被憋得有点红。

她现在能适应钟晏的节奏,可以很好的换气,但时间稍微长一点还是不行,会有种喘不上气的憋闷感。

一憋住脸就会变红。

尽欢踮起脚,又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生日快乐。”

她很轻地说。

但其实还有另外的生日礼物。

晚上尽欢偷偷拿给钟晏的,和衣服一起买的,还有一整套的内裤,这是相对来说很私密的物品,尽欢在洗完澡之后才拿出来给钟晏看。

她说:“尺寸我觉得是合适的,这个布料很柔软很熟度,您应该会喜欢。”

钟晏买东西都有固定的牌子,关于贴身衣物这些,原本家里的管家负责,按照固定的喜好买,并不会出错。

这点尽欢也知道。

但是这个布料她真是太喜欢了,在商场看到的时候,店员很热情,还询问她是不是给老公买,向她极力推荐,说包裹感很好,不会紧绷,并且他们家比其他牌子要有更多尺寸的选择,在欧美那边也非常畅销。

店员向她推荐的时候尽欢是红着脸听的,但她还是在认真感受它的布料,分析它的剪裁,她也觉得这个很好,于是先买了一套。

“您可能要试一试尺寸。”尽管尽欢觉得合适,但还是不那么确定。

“不是知道我的尺寸?”钟晏没想到她会买这个,他声音沉沉,关于他的尺寸什么的,她最了如指掌了。

尽欢脱口而出:“啊,那具体我也不知道。”

她是说关于内裤的尺寸,分很多码数,就像她自己穿也是一样的,有时候总会觉得这里大了那里勒了,这种东西要自己亲自试过了才知道好不好,合不合适的。

尽欢是在想这个,关于舒适度的问题。

第一次身为妻子给丈夫准备这些,忐忑之余又觉得有归属感,就像有些事她能做,也只有她可以做,互相给对方准备这些什么的,是夫妻间才会有的行为。

当他穿上的时候就会想着,这个是她挑的,那个是她买的,都出自她手,于是也会有种,身上衣物被她手指慢慢抚摸过的亲密感。

如果舒适的话下次还考虑。

然而晚上她又躺进钟晏怀里,他用手臂把她抱住,很重却很缓,于是一切心情和感官被拉得很长很长,钟晏就这样问她,更具体的,更细节的……一些东西。

我们小宝那么聪明,那么敏锐,慢一点的话都能感受到的。

他边问还边夸,声音像老旧唱片里积压的那样,语气沉缓沉缓的,他说话的声音总是很好听,好听到尽欢很迟钝地在想,为什么这时候也要用这样的话夸她,这些形容的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像了不起的优点。

她不好意思地埋头下来,被夸得七荤八素。

钟晏轻轻拍着后背给她放松,手掌落在她皮肤上,掌根贴着她后背蝴蝶骨,脖颈下微微冒汗,连着后背皮肤也一起紧绷起来,他嘴里在说哄人的话,用只有他们两个这样距离能听见的声音——

“真是好棒。”

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谁生日,到头来要变成谁伺候谁,不过钟晏比她大这么多,随时随地都是他更照顾她,包括这种时候。

把她伺候好是他的责任。

钟晏是这么说的。

再下个月是尽欢生日,两人的生日时间实际上隔得很近,钟晏给她清洗时就在问她,有没有想要的生日礼物。

问是一回事,再准备又是另一回事,就算尽欢不说什么他也会把一切都完善得合她心意,钟晏总比她想得更多,也做得更多,他永远不会让尽欢有任何难过的点落下来,永远都稳稳托举着她。

尽欢坐在浴缸里,只低头看着落下来的东西好多,她垂着眼,一直盯着看,直到被钟晏掰了脑袋过来。

清水从她锁骨上冲下去,溅起来一点细微的水花,她眼睛朦胧,看向钟晏,然后想起来他问的话,轻轻回答:“我都好啊,我什么都喜欢。”

她没有要求,也不觉得自己还少什么,只要是钟晏送她的,她肯定都会喜欢。

笃定的语气。

两人目光对视,尽欢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常常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那种被称为爱的目光,宽容温和,让她整个人都要溺进去。

“您是不是偷偷拿了我的皮筋?”尽欢那天在公司睡着,过了两天才想起她皮筋不见,她做实验或者工作的时候会习惯扎个低马尾,包里时常放着一些不同样式的皮筋。

自己早上都才发现少了一个。

“嗯,拿了。”钟晏很坦荡地承认,他从不避讳这些,告诉她,“在我的西装口袋里。”

“钟先生还做这样幼稚的事啊,把我的皮筋放你口袋……”尽欢笑,“你难道还会时常拿出来看吗?”

开玩笑的话,钟晏却淡声应道:“想你的时候会。”

尽欢又追问:“那您现在会经常很想我吗?”

现在天天都能见到啊,如果她去公司的话,那基本一整天都可以见到,他们一天在一起的时间有非常非常多。

钟晏静静盯着她两秒,然后说:“你也知道,我长到现在三十多年,第一次感受这种心情。”

尽欢听得很认真,她很喜欢听钟晏说关于他的心里话,探知欲作祟,看不明白的就想知道更多。

钟晏说:“大概得了分离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