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衣服 “再多看他一眼,我就多亲你一次……
这种无赖的说辞, 顾蓁音无言以对,这个混蛋就是想要占她便宜!
她难得凶巴巴:“我要见综艺的负责人,你亲什么亲?”
景驰挑眉:“真的不给亲?”
“不许亲!”
“行。”景驰没有坚持, 只是替顾蓁音扣上安全带, “你要参加什么综艺?”
顾蓁音解释:“就一个美食综艺,博主和艺人一起组队, 在规定时间和规定的成本内, 完成节目组派发的做饭任务,还挺有意思的,我打算参加。”
顾蓁音简单了解过这档综艺, 已经拍了两三期, 观众反响还不错, 题材内容也足够新颖,而且节目组开出的报酬也可观,顾蓁音有参加的欲望。之前在线上也已经和对方节目组负责人聊得差不多, 这次见面是敲定合同。
顾蓁音在美食博主的赛道里小有名气,所以她的工作内容很杂, 除了接线下活动,她还会参加品牌的直播带货, 四舍五入也算是上过荧屏, 她对镜头不紧张,所以录节目对她来说, 也不算特别陌生。
景驰不会干涉她的工作:“我知道了。”
抵达工作室,顾蓁音好不容易才把人哄走,心力憔悴地走进去,但刚刚走进去,顾蓁音就看到宋悠可在泡茶准备茶点。
苏纯端着茶点, 小声道:“老板,人已经到了。”
顾蓁音愣了下:“好。”
原本约的是十点,但节目组那边的负责人来得比约定时间要早,这是顾蓁音有些惊讶的。
顾蓁音进了会客的茶室,看到一个女人正坐在茶桌前,她想起对接时得知对方的个人信息,礼貌道:“抱歉,夏导,让你久等了。”
和顾蓁音想象中的沉稳大导演不同,坐在她面前的女人却笑眯眯的,格外热情:“是我们这边来早了。”
她站起身,伸出手:“顾小姐你好,虽然在线上已经自我介绍过了,但我还是想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是《大众食堂》节目组的导演,夏霓。”
顾蓁音伸手和她握了握:“顾蓁音。”
夏霓双手交叠,兴致盎然:“顾小姐,这里的茶点是你做的吗?伯爵红茶曲奇做得很好吃,入口酥脆,比外面甜品店做得要好。”
听到夸赞的话,是人都会开心,顾蓁音也不能免俗:“谢谢,喜欢的话一会带些回去。”
夏霓笑着眨眨眼:“那我有口福了。”
“关于节目的内容和形式,我们在线上也详细聊过了。”夏霓进入正题,“顾小姐,我们这档综艺的形式,是和艺人博主搭档组队,一起为不同的特殊客户做饭,我们的客户对象可能是农民工,也可能是福利院的儿童,您最近的热度很高,你的外形条件很好,很符合我们节目的调性,所以想邀请你作为飞行嘉宾,参与录制我们这档综艺。”
“这些我们线上也聊过了。”夏霓递上合同,“录制开始时间大概在一周后,录制时长为一周,在湘城录制,如果顾小姐这边没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可以签合同。”
合同已经让律师仔细核对过,确定没问题,顾蓁音签下自己的名字。
合作达成,夏霓很愉快:“希望你在节目里玩得开心,合作愉快,对了,我可以叫你音音吗?”
顾蓁音:“当然可以。”
夏霓拎起身侧的大礼盒,递到顾蓁音面前,笑眯眯道:“音音,这是送你的新婚礼物。”
夏霓送的是一瓶琉璃烧制的百合,寓意百年好合,晶莹剔透的淡粉色琉璃花瓣栩栩如生,可以看出手工艺十分精巧,一看就价格不菲。
她充其量只是节目组一个飞行嘉宾而已,夏霓居然还给她送新婚礼物,有点过于破费,顾蓁音不好意思收:“这太贵重了,夏导。”
“不贵重,之前是聊工作,现在是聊私事。”夏霓笑道,“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景骋的太太夏霓,也是小驰的大嫂,你好,弟妹。”
顾蓁音这下真的是震惊到了,顿了好几秒,才迟疑地叫了一声:“大嫂?”
景骋夫妻结婚时,顾蓁音在国外念书,所以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只是知道两人并不是毫无感情的联姻,而是在工作中结识的,加上景驰这位大嫂工作很忙,神龙不见首尾,顾蓁音在景家这么多次,却阴差阳错地一次没有见过她。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因为工作。
“礼物送出去了,也见到传说中的弟妹了,今天此行不亏。”夏霓站起身,对她笑道告别,“景骋来接我了,那我先走了,弟妹。”
顾蓁音也站起身:“我送送你。”
一直把人送到工作室外,景驰的大哥景骋已经等在外面,他看到顾蓁音,温和笑了笑打招呼:“音音。”
他顺便带来一个消息:“过两天中秋家宴,老爷子那边让大家过两天回老宅聚聚,如果没什么事,你过几天和小驰一起回去。”
顾蓁音连忙应道:“好的。”
夏霓对她摆摆手:“那我们家宴见。”
这次回老宅的人比较多,除了在国外工作回不来,其他人基本都会到场,这是顾蓁音第一次作为景家的孙媳妇在众人面前亮相,她多少有些紧张,导致她在回老宅当天早上,花了一个多小时换衣服。
顾蓁音最后挑中了一套薄奶油色针织衫搭长裙,温婉大气,衬得她肤色白皙,身段窈窕,最适合见家长。
顾蓁音在衣帽间挑挑拣拣,景驰则是靠在衣帽间的门边,看着她转来转去照镜子。
见顾蓁音换上衣服,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今天确定要穿这么少?”
顾蓁音不解:“少吗?我觉得刚刚好。”
“现在确实是刚刚好。”景驰晃了晃手机,“但我好心提醒一句,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中午可能会下雨,下午可能会断崖式降温。”
顾蓁音看了眼手机,显示有50%的几率下雨,她有些犹豫,但最后爱美之心占据上风,她选择不要温度要风度:“不是还有一半的概率吗?我赌它不会下雨。”
景驰没有继续劝阻,却只是笑了声,说:“行。”
在出发前,景驰在她的衣帽间多逗留了一会,但顾蓁音忙着化妆,没有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顾蓁音挽着景驰,出现在老宅里。
今天的人到的佷齐,看到小两口出双入对,也知道家里添了喜事,大家都知道老爷子疼爱顾蓁音,现在顾蓁音如愿嫁入景家,老爷子人逢喜事精神爽,景驰的大伯母是个长袖善舞的贵妇人,先是恭喜了舒苒夫妇得了新儿媳妇,又转头和老爷子打趣:“爸,您盼了这么多年,今年音音总算是嫁进我们家了。”
景老爷子笑呵呵:“那是。”
大家提前得知,纷纷补上贺礼,就在顾蓁音到处收新婚礼物时,有人却姗姗来迟,打破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景逸琛面带苍白病色,整个人消瘦了不少,西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增添了不少颓意。
老爷子不太高兴地皱着眉:“你怎么搞的?”
景逸琛轻咳两声,眉眼间是掩盖不下的倦色:“前段时间有些着凉,生了病,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老爷子显然有些不满:“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
景逸琛抬眼,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望向不远处的顾蓁音。
她身段窈窕,看起来气色很好,她正挽着景驰和其他亲戚打招呼,和景驰亲密无间,她的无名指还戴着那个无比刺眼的婚戒,他恨不得上前把戒指摘下扔掉。
顾蓁音听到不远处的动静,不由抬眼看去,望见景逸琛颓唐的背影,顾蓁音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大伯母不太了解顾蓁音和景逸琛之间的实情,只当是长辈小辈关系好,又将话题引到顾蓁音身上:“之前音音最喜欢跟在逸琛身边,每当逸琛生病,音音就着急得不行,还会亲自煮姜汤,音音和逸琛感情这么好,想必逸琛也给音音准备了厚礼,是吧逸琛?”
景逸琛却只是沉着脸,没有接话,气氛冷场。
老爷子怒斥:“你大嫂和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
景逸琛压抑心中的燥郁,勉强道:“今天来得急,没带礼物,以后补上。”
“不用了小叔。”
景驰主动接话,语调轻轻慢慢:“音音需要什么,我都能给她,小叔的礼物就免了,心意到了就行,小叔,你会祝我和音音百年好合的,对吧?”
景驰勾唇,举着酒杯遥遥示意,字里行间挑衅意味十足。
景逸琛握着酒杯的手紧得发白,他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对老爷子众人道:“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先失陪了。”
说完,他转身沉默地上楼。
顾蓁音看着景逸琛的背影,景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暗含警告:“不许看他,再多看他一眼,我就多亲你一次。”?
顾蓁音闻言瞪他,这个混蛋!-
中午,外面雷声阵阵,不一会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顾蓁音赌输了,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直接下了雨。
但雨只是下了一小会就停了,有人在庭院安置了烧烤架,在庭院吵吵闹闹地开始烧烤,食物的焦香气四溢,但雨后的温度骤降,顾蓁音没有丝毫享受美食的心思,大家现在在室外,顾蓁音也不得已跟着出来,室内还好,但室外的温度太低,冻得顾蓁音有些难受,顾蓁音现在开始后悔早上为什么没有听景驰的话了。
现在真的很冷!
就在顾蓁音打算悄悄回屋时,消失了一会的景驰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侧,突然问她:“冷吗?”
顾蓁音目视前方,继续嘴硬:“……还好。”
她若无其事地想要双手插兜,却很尴尬地发现,自己今天穿的是长裙,没有兜。
他轻笑一声,长指往下,轻轻摩挲着顾蓁音冰凉的指尖:“都快冻成冰块了音音公主,还不冷?”
他将搭在臂弯的杏色大衣取下,示意她:“穿上。”
顾蓁音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还有我的衣服?”
她想起前不久,景驰在她的衣帽间待了一小会,原来是在拿衣服。
景驰睨了她一眼,拖长语调:“给某位嘴硬说不冷的公主准备的,穿不穿?”
某位公主只是默默穿上衣服,自知理亏地不再嘴硬。
久违的暖意慢慢温暖身体,景驰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放在他的大衣口袋里,一起站在一旁看着其他人烧烤。
被人握住,顾蓁音原本冰凉的手也开始渐渐回暖,她的手微微动了动,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泡在温水里,舒服得不想再挣扎。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生怕被他发现,顾蓁音飞快收回视线,再次悄悄看他,过了一小会儿,她又抬眼,这次却被景驰抓了个正着。
“顾蓁音,一分钟不到,你已经偷看我三回了。”
他语气变得很欠:“你要是想看你老公,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我又不收费。”——
作者有话说:迟到,红包
第42章 主动 “那你亲亲我,宝宝。”……
顾蓁音闻言一僵。
这个人二郎神吗?到底长了多少只眼睛, 怎么干什么都能被他发现?!
顾蓁音开始装死,目视前方,装作无事发生。
大衣口袋里相握的手松了松, 从严丝合缝的十指相扣换成松松地捏着掌心, 带着薄茧的指尖正一点点勾缠她的掌心,顾蓁音痒得厉害, 想要抽离被他牵住的手, 但只是动了一下,就被景驰再次收紧。
顾蓁音终于出声:“你干什么?”
他语调轻轻慢慢:“因为你不理我。”
顾蓁音对景驰的幼稚行径已经完全没了脾气。
老宅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是景骋一家来了, 他们今天来得比较晚, 烧烤烤到一半, 景骋的车子才驶入老宅。
夏霓和工作时的干练状态不太一样,她今天穿着休闲酷飒的卫衣工装裤,见到夏霓, 大伯母夸张道:“哟,这不是我们家的大导演回来了?”
夏霓落落大方地接受这个称呼, 她笑眯眯挽着大伯母的手臂,情商很高地回答:“是啊, 大导演给大家带了礼物, 大伯母,我还专门挑了您最喜欢的丝巾, 您来看看。”
夏霓拿出自己出差带回来的礼物,热情地分给大家,最后分到顾蓁音这边,她笑着眨眨眼:“弟妹,又见面了。”
她让派派小朋友给顾蓁音送礼物, 派派小朋友还记得顾蓁音:“小婶婶!这是妈妈送你的礼物,给你。”
夏霓:“是口红,一些小礼物,只是觉得颜色很适合你,你可以试试。”
顾蓁音收下:“谢谢大嫂。”
夏霓和她聊了几句综艺的事,就被烧烤吸引走了,她眼前一亮:“哇,在烧烤啊,我也要来试试。”
能看得出来,她这位大嫂对于美食非常热衷。
和景骋的温文尔雅相反,夏霓的性格相当活泼,精力十足,很快就加入烧烤大军中,烤好了一串烤翅,先喂给丈夫景骋。
景骋就着她的手,很配合地尝了一口,温声夸她:“很好吃。”
夏霓:“真的吗?你不许吃完,给我留点。”
景骋看着古灵精怪的妻子,无奈地笑:“慢点,小心一会儿烫到。”
派派也吵着要吃:“妈妈你偏心,你怎么只给爸爸吃!我也要!”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夫妻之间的互动很甜蜜,顾蓁音觉得赏心悦目,有种这个世界很温暖的感觉。
景驰也注意到大哥大嫂的互动,他捏了捏她的手:“你想不想吃我亲手烤的鸡翅?”
顾蓁音看他:“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想害死我?居然把投毒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想起景驰烂得无可救药的做饭水平,顾蓁音只觉得这个人想换老婆了。
景驰挑眉,拖着懒懒的尾音:“我这不是看你羡慕吗?别人有的,我老婆也要有。”
顾蓁音:“我羡慕的不是烤翅,我只是觉得景骋哥对大嫂很温柔而已。”
景驰看向她,反问:“我对你不温柔吗?”
顾蓁音难得别开脸,勉为其难地承认:“……偶尔吧。”
景驰闻言闷闷笑了。
顾蓁音被他笑得不是很自在:“你笑什么?”
他漆黑的眼眸里是细碎的笑意:“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的付出,好像能看到回报。”
顾蓁音小声反驳:“说得我好像是多么没良心似的……”
景驰:“有良心就对我好一点。”
恰好烧烤那边已经烤好了一些东西,景驰两个堂哥正招呼顾蓁音他们过去吃。
景驰牵着顾蓁音过去,问她:“要吃什么?芝士玉米还是菠萝牛肉粒?”
顾蓁音偏偏和他作对:“我要吃黑虎虾。”
吃虾要剥壳,顾蓁音只是想折磨他,但景驰却没有半点不乐意,很配合地为顾蓁音剥虾,甚至还服务到底,直接将剥好的虾仁递到顾蓁音的嘴边:“老婆,吃虾。”
他的声音恰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在场的都是景驰的堂哥堂嫂,纷纷朝他们投来注目礼,还被他们打趣:“音音和小驰不愧是青梅竹马,感情挺好。”
顾蓁音不习惯和景驰在人前扮演恩爱夫妻,她小声提醒:“我不要你喂,你放我的碗里。”
景驰却举着那只虾没有动,意味深长:“二楼,有人在看你。”
看她的人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好像随着景驰的话音落下,顾蓁音真的感受到头顶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
不得已,顾蓁音迎着一众人的炙热目光,硬着头皮吃下了那只虾。
随后,顾蓁音下意识看向二楼,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景驰突然出声:“在找小叔?”
顾蓁音倏然收回视线,含糊道:“是你说有人在看我。”
景驰弯了弯唇,饶有兴致:“我刚刚骗你的。”
“我这个角度,怎么可能看到二楼有谁在看你?”
景驰居然诈她!
他迎着顾蓁音震惊的目光,缓缓道:“我之前说过,你再多看他一眼,我就多亲你一次,刚刚那一眼也算数。”
景驰语气暧昧:“所以现在你欠我两次,今晚记得还。”
顾蓁音瞬间觉得,对景驰真的没必要太有良心。
顾蓁音踩了他一脚:“混蛋!”
但外人的角度来看,只觉得是小两口在说悄悄话,景驰其中一个堂哥夸他:“小驰小时候招猫逗狗的,现在结了婚,整个人都稳重了,终于开始干人事了。”
顾蓁音真的看不出来,景驰哪里稳重了?还不是一样,不干人事!
景驰上头有两个堂哥,一个亲哥,景驰目前是景家最小的孙辈,景家的孙辈都是男孩,所以从小一起合伙干坏事,景家长辈头疼得很。
“确实比以前稳重多了。”
景骋温声细数景驰的罪状:“五岁时,在家用高尔夫球杆玩球,打碎了十几万的水晶吊灯,还担心老爸的鱼着凉,特地往鱼缸加了热水,直接把一条养了八年的血红龙鱼烫成水煮鱼。”
被揭了老底的景驰面不改色:“谁小时候没干过几件坏事,哥,你不也一样,每天上学都带着肉包子,专门去邻居家的围墙外晃悠,故意馋隔壁的大黄,大黄每次见到你,都气得要死。”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人都不太正常。
顾蓁音问景驰:“那条鱼多少钱?”
他想了下:“大概一百多吧。”
顾蓁音难得替景驰说话:“其实也还好……”
景驰接着说:“单位是万。”
顾蓁音只想收回刚刚说的话。
景驰简直是魔童降世。
相比起小时候,景驰现在确实是稳重了,现在变得一肚子坏水。
因为晚上是正经的家宴,还要留着肚子吃晚饭,烧烤的食材没有准备很多,烧烤在下午三点左右就结束了。
烧烤只是小辈的玩闹,晚上,才是今天重头戏家宴,家宴开始,一大桌子人都坐在一起,一下午都没有露面的景逸琛也终于出现,坐在顾蓁音的正对面。
中秋家宴,景家是史无前例的人齐,大伯母又开口了,开始最传统的催婚:“逸琛啊,小驰是我们家最小的孙辈,今年也和音音结婚了,全家就差你了,你那边有你什么时候也带人回家,给我们瞧瞧?”
往日长袖善舞的大伯母直接误踩雷区,顾蓁音觉得大伯母简直是扫雷大师,不然怎么能做到说的每句话都精准踩中雷点。
知晓内情的老爷子脸色有些不好看,正想说些别的,景逸琛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景逸琛却缓缓抬眼,看着顾蓁音:“最近和她吵架了,她不肯原谅我。”
第一次听到景逸琛说起他的个人感情私事,大伯母摇身一变成了情感大师,但依旧在疯狂踩雷:“逸琛,女孩子就应该好好哄着,说几句软话,送些礼物,再多哄哄,不就好了。”
他低声道:“是我的错,伤害了她,我醒悟得太迟了,不知道怎么做,她才愿意原谅我?”
景逸琛甚少将姿态摆得这么低。
顾蓁音的视野被景驰白皙修长的手指隔断,硬生生挡住景逸琛投来的视线,白且薄的皮肤透出骨节分明,他将热气腾腾的炖盅放在顾蓁音面前。
内是热气腾腾的鲍鱼花胶鸡,炖得汤色金黄,最适合秋天食用。
景驰的话随着炖盅落下:“小叔,你放过人家,从此江湖不见,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
“伤害已经造成了,破镜重圆,中间的裂痕再怎么修补,也确确实实存在过,你觉得真的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顾蓁音再回想起来,也不明白,景逸琛的态度为什么前后转变得这么快?
可能人本身就是犯贱的。
又或许是他不允许他离开她,即使不喜欢,他也把她当作所有物,当附属物偏离轨道,不再围着他转,他就开始不习惯。
景逸琛语气发沉:“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我只需要她的真实想法。”
“我看小叔也不必等了。”
景驰笑了笑:“醒悟得太迟,只是因为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才开始后悔,即使再次得到,谁知道小叔这三分钟热度,又能珍惜多久?”
他看向景逸琛:“你觉得呢?小叔?”
在场的众人也多少品出了景逸琛和景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但大部分都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叔侄何时这般不对付。
“景驰。”
顾蓁音的声音不高不低,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我想吃虾。”
景驰终于平静下来。
大伯母察觉到气氛的凝滞,迅速换了个话题,家宴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景驰替她剥了一小碗虾仁,最后低低说了声:“抱歉。”
顾蓁音不太明白景驰这声“抱歉”,只当他是没有控制好情绪,才对她说的对不起。
她没有往心里去,只是专心吃饭。
家宴上高朋满座,热闹喧嚣,但景逸琛眼里,仿佛隔绝了一切,只能看到顾蓁音,以及她和景驰的亲密。
他不敢想象,她到底和景驰做到了哪一步。
他们会牵手,拥抱,接吻……接下来的一切,他不敢再想。
一顿饭,他吃得失魂落魄,味如嚼蜡。
老爷子喜欢热闹,平时大家也都各自忙工作,难得有假期全家都聚在一起,儿孙满堂,这晚大家都选择留宿老宅,多陪陪老爷子。
老宅人多眼杂,景逸琛也没有再穷追不舍,顾蓁音回到自己在老宅的卧室。
长辈们送的新婚礼物被堆在桌边,顾蓁音拆了几样,正好拆到夏霓送的口红。
夏霓说是小礼物,完全是自谦,她送的口红是限定版的节日套盒,国内买不到。
顾蓁音挑了一支试色,门外却响起敲门声。
与此同时,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
景驰:【是我。】
顾蓁音有些疑惑,但还是给景驰开了门。
往日的景驰意气风发,有种唯我独尊的感觉,现在的他像是被硬生生压下几分恣意,俊美无俦的五官轮廓在幽暗壁灯下,变得有些冷峻。
饭后景驰被婆婆舒苒叫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现在看他的状态,像是被长辈训了一顿。
景驰进了她的房间,反锁房门,他开口第一句却是:“对不起。”
顾蓁音愣了愣:“为什么和我道歉?”
“我今天不应该在家宴上和小叔吵架的。”
“因为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今晚有这么多的长辈在,他们不知道内情,我明知道小叔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但我今天又再一次将你的伤口撕开,还差点将你和小叔的事弄得人尽皆知,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是我的错。”
他蹲下身,和她平视:“我下次不会这么不成熟了。”
顾蓁音心底有些发软:“所以你在家宴上和我说抱歉,是因为这个。”
“嗯,我以后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没事。”
顾蓁音知道他是在认真的和自己道歉,但这件事本质也没有造成多大影响,还没来得及发散,被大家看出什么端倪,就已经结束了。
大家只会当作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景驰垂眸看她:“那你原谅我了吗?”
顾蓁音认真道:“我本来就没有生你的气呀。”
景驰站起身:“真的?”
顾蓁音:“真的。”
他嗓音很低:“那你亲亲我,宝宝。”
宝宝这个称呼,仿佛是景驰的某个开关,他每次这样叫她,就代表他想要亲密接触。
顾蓁音小声问:“亲哪里……”
他诱哄她的语气很温柔:“随便啊,只要你喜欢,亲哪里都可以。”
她刚刚在试大嫂夏霓送的口红,唇瓣还染着水润的冰糖草莓色,像是刚刚偷吃了草莓,粉嫩可人。
顾蓁音站起身,犹豫地亲了下他的侧脸,正要后退撤开,却被景驰圈住腰肢。
他的呼吸有些猝乱,显然是兴奋:“亲多几下。”
他到底在得寸进尺什么?
顾蓁音不愿意再主动亲:“说好了只亲一下。”
他也不想逼得她太紧,他俯身,很轻地咬了下她的唇瓣:“那我来亲你。”
“顺便还你欠的三次。”
顾蓁音被莫名其妙的三次惊到:“怎么是三次了!不是只有两次吗?”
景驰:“家宴的时候,你又偷看了一眼,被我发现了。”
顾蓁音:“……”
他身上是有些清苦的柑橘水生调,顾蓁音已经习惯了他的味道,甚至觉得熟悉。
这次他的吻并不强势,反而很轻柔,温柔地辗转,断断续续,时不时还会让她呼吸几口新鲜的氧气。
景驰很高,顾蓁音和他有22厘米的身高差,接吻需要仰起头,时间久了,会有些难受,她却被景驰揉了下脑袋。
“你不用抬头,宝宝。”
景驰俯身,和她平视:“我低头就好。”
他错开鼻尖,再次吻上来,这次不再是方才斜风细雨的轻柔,他的掌心垫住她的后脑勺,没让她撞上坚硬的门板,顾蓁音纤薄的后背贴在门后,承受着他长驱直入的吻。
她的唇瓣几乎要被他吮|咬得发麻,不断纠缠,舌尖触及上颚,每一次都像是带动细微的电流,让人头脑发昏。
顾蓁音还不习惯和他接吻,手无措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景驰却拉着她的手腕,让她扶上他的腰,但顾蓁音只是触碰一瞬,她的掌心感受到他块状分明的紧实腰腹下,是急促灼热的呼吸起伏,就立刻地撤开手。
景驰附在她耳边低喘:“你之前在朋友圈看到的,不想亲手摸摸吗?”
“……不感兴趣。”
顾蓁音没有再摸,只是退而求其次地揪着他的衣角。
此时,门外传来“叩叩”敲门声,随即是景逸琛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门板模糊传来。
“音音,你睡了吗?”
顾蓁音吓了一跳,莫名有种干坏事被人发现的错觉。
她的后背贴着门板,景逸琛的声音虚虚浮浮,对于顾蓁音来说,实在是太近了,她的羞耻心涌上来,想要逃脱,下意识想要推开景驰。
景驰不满顾蓁音的躲避,重新托住她的脸,示意她专心:“别管他,我们继续。”
他们和景逸琛之间只隔着一块木板,她的背脊紧紧贴在门板上,顾蓁音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敲门的震动,仿佛被人近在咫尺地窥视着,顾蓁音的话断断续续:“不行……这样……感觉很奇怪……”
景驰却低低笑了:“哪儿奇怪了?”
顾蓁音不清楚老宅的隔音质量,只是紧张:“会被他发现的……”
“被他发现又怎么样?”他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混蛋顽劣,“除了让他生气,我想不到其他后果。”
“而且能气到小叔这个老东西。”
“我感觉更爽了。”
说完,他偏头吻上她的脖颈,细密的吻一路往上,炽热的呼吸扫过肌肤,他抬手撩开散落在耳后的长发,最后停在耳畔。
顾蓁音纤长的眼睫颤得厉害,像是在飓风中的蝴蝶翅膀,她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音音,你只是和我一时赌气,才找景驰来气我的,对不对?”
“音音,景驰不适合你。”
一墙之隔,另一位当事人轻哂:“音音,我和你合不合适?”
他的吻停在耳后,嗓音哑得不像话:“宝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顾蓁音红唇潋滟,被折磨得欲哭无泪,这个时候她只能顺着他:“合、合适……”
耳后是她的敏|感部位,亲一下,顾蓁音就忍不住瑟缩,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得像是着凉害怕的小动物,他笑了,咬住她白皙小巧的耳垂。
“好乖。”
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抗拒得厉害,勉强只让亲了一小会,就不愿意了:“不要了……”
“怎么了?”
顾蓁音推着他的肩,换了个理由拒绝他:“景驰,你弯了这么久时间的腰,你的腰不酸吗?”
他一本正经:“宝贝,我的腰很好。”
顾蓁音瞪圆眼眸,到底谁问这个了!?她是这个意思吗?她只是让他别亲了,根本没有人关心他的腰好不好,好吗?
外面再次响起敲门声,景逸琛还没走。
他拿出了十足十的耐心,似乎不见到顾蓁音誓不罢休:“我们好好聊一聊,好不好……”
面前有一个小的要应付,外面还有一个老的,顾蓁音错开脸,忍无可忍:“你别亲了,出去告诉他别敲了,好烦人,大晚上扰民了知不知道!”
景驰埋在她颈窝笑,笑得肩膀微颤,终于松开她:“行,我出去处理一下。”
等他打开门,顾蓁音才意识到,景驰的侧脸上,还有她刚开始弄上去的口红印-
景逸琛敲了许久的卧室门终于打开,屋内的亮光,但走出来的人,却不是顾蓁音。
景驰身形颀长,半倚靠在门边,他背着光,高大的身躯直接将景逸琛往里探视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音音呢?你让她——”
景逸琛剩余的话,在看清景驰的瞬间,被硬生生截断,他的目光死死凝在景驰的嘴角上,凌乱的嫣红口红印覆在冷白皮肤上,暧昧,格外显眼。
刚刚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景逸琛仅剩的平静,在此时一寸寸皲裂。
迎着景逸琛的目光,景驰才想起来,一开始,顾蓁音亲的是嘴角。
他抬手,拇指轻轻擦拭唇角的口红印记,他似笑非笑。
“小叔,大晚上来敲我老婆的门,这不合适吧。”——
作者有话说:迟到,红包,这章改了很久[爆哭]抱歉
今晚还有,这次不会迟到了
第43章 月色(小修) “景驰,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出现在顾蓁音的房间, 那些暧昧的口红印,是谁的杰作,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嫣红的口红印记, 深深刺疼了景逸琛的眼, 原本早已摇摇欲坠的希望,在看到这些时, 瞬间轰然倒塌, 他红了眼:“你和她做了什么!”
景驰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干净脸颊:“小叔,你刚刚一直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夫妻感情,她哄了我很久。”
但景逸琛却猩红着眼:“你怎么能碰她——”
“小叔叔。”
顾蓁音的声音响起, 像是给剑拔弩张的气氛划出一道缺口。
“今晚所有的长辈都在老宅。”
顾蓁音出现在过道, 她语气很冷:“你是想要把这些事闹得人尽皆知, 让大家都难堪吗?”
从顾蓁音选择和他开始长时间冷战,到她和景驰领证,景逸琛就陷入完全失控中, 他再也找不回原先的游刃有余,冷漠和傲慢也尽数被未知的慌乱所代替。
顾蓁音就静静站在门边, 淡漠地注视着他,那眼神里, 再也寻找不出一丝一缕的往日爱意。
景逸琛像是被她的眼神刺伤, 他终于恢复了理智。
“音音。”
景逸琛再开口时,喉咙酸涩得厉害, 语气带着恳求:“可以和我单独聊聊吗?”-
顾蓁音最后还是跟着景逸琛离开,景逸琛带她上了楼。
他来的地方,是老宅的天台。
景驰奶奶是地质勘察专家,在一次公职任务中离世了,老爷子悲痛了许久, 没有再娶,一个人拉扯大几个儿子,孩子们结婚生子后,因为孤单,老爷子才收养了景逸琛。
顾蓁音被送到景家的一个星期,她有些不适应,很想父母和姐姐,偷偷躲在天台上哭鼻子。
景逸琛就是在这里找到的她。
十五六岁的顾蓁音瓮声瓮气:“小叔,你不想你的家人吗?”
景逸琛说:“我的亲生父母都去世了。”
早在他父母离世后,他就辗转在不同的亲戚家,寄人篱下,想要看人脸色过日子,他惶惶不可终日,他担心再次被抛弃。
被景家收养后,他依旧抱有这种悲观消极的念头,他不信任任何人,所以他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人会真的在意他。
直到顾蓁音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她明媚,可爱,像温暖的小太阳,能够给他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
他会给她开家长会,看她的演出排练,照顾着她。
她会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煮长寿面,做蛋糕;每次出差回来,他都会在客厅看到她守在一楼的沙发上,只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他;小姑娘的春心萌动很好懂,但每当顾蓁音崭露出少女的小心思时,他却不断地驳回她的喜欢,不断推开她。
她将她鲜活跳动的芳心双手奉上,他却不断将芳心撕碎重组。
到了第二天,被拒绝的顾蓁音又会重新振作精神,继续回到他身边。
他永远缺爱,需要不断通过伤害顾蓁音来反复证明,无论他如何推开顾蓁音,顾蓁音都不会离开。
顾蓁音像是永远不会偏移轨道的卫星,就像是月亮和地球,月亮永远围着地球转,就像顾蓁音,永远不会离开他。
她像个小尾巴,总是不厌其烦地跟在他身后。
但现在,月亮彻底偏离轨道,不再围着他转,他的世界变得动荡。
顾蓁音双手抱臂,一副警惕的防御姿态:“你要和我说什么?”
他像是深吸一口气,开始坦白:“音音,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顾蓁音像是偷听到了笑话:“你喜欢我?”
“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你的喜欢?”
景逸琛深深望着她:“我只是没有安全感,音音。”
“所以你让我被试探,被冷暴力,你一遍遍推开我,只是为了试探确认我对你的爱。”
顾蓁音笑了,有些讽刺:“我觉得你很恶心。”
顾蓁音:“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我已经朝你走了九十九步,但你始终不愿意朝我迈出剩下那一步。”
“我不想再单方面地付出了,喜欢你,让我觉得好累好累。”
他就像一块永远捂不热的寒冰,她被困在名为“景逸琛”这个死局里,遍体鳞伤。
景逸琛手指微颤:“如果,当时我主动一点——”
顾蓁音打断他的话:“没有如果。”
“小叔叔,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会一直伤害我,会为我改变,但你没有。”
“我无所谓在感情里付出,我接受你没有安全感,你的拧巴,但你从来没有想过,你不断推开我伤害我的时候,我也会难受,如果我不离开你,你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的真心一直在被你一遍遍地作践,踩踏入尘埃里,我发现,我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好像一直在竭尽全力地追赶他的的步伐,想要成长成能从容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顾蓁音提起一件往事:“你还记得去年,你在外地出差时生了病,我过去看你,但我出机场打车,司机恶意加价,和出租车司机吵架,最后吵到警察局,你知道这件事后,你第一时间是指责我。”
“你当时说‘蓁音,你做事永远不考虑后果,能不能别总是擅作主张?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并不是惊喜,而是制造麻烦。’”
顾蓁音因为这句话难过了很久。
她明白,她有时候做事确实处理得不太好,但他的感情表达永远都带着刺,第二天,她的床边出现了他送的礼物,但她还是有一点点难过。
顾蓁音:“我真的很想让你夸夸我,肯定我,但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
但无论她做什么,他好像都不会满意,他好像在不断否定她,打压她,他好像从来没有肯定过她。
顾蓁音嗓音和夜风一样凉。
“你的每一次拒绝,每一次推开,每一次伤害,其实都是有痕迹的。”
再坚固的绳子,在日复一日的磨损伤害下,也终于一天会彻底断掉。
景逸琛颤声哀求:“人总是会变的,我愿意为我的过错,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低声:“我这次,不会再践踏你的真心,音音,能不能,别放弃我?”
“人总是会变的,所以我也变了。”顾蓁音看着他,“变得不再喜欢你。”
“你的喜欢,对于24岁以前的顾蓁音很重要,但对于24岁的顾蓁音,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顾蓁音却只是很淡地笑了笑:“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将夜风吹乱的长发别在耳后:“我已经向前走了,小叔叔,你也向前看吧。”
顾蓁音正要离开,景逸琛却说了一句话,直接拦住顾蓁音离去的步伐。
“那景驰呢?”
“你喜欢他吗?”
“小叔叔。”
顾蓁音再次回头,他语气很温和,却又无比绝情。
“这和你无关。”-
景驰再次出现在顾蓁音的卧室门口时,发现她没有关门。
她没有开灯,任由窗外的月光如水,寒凉浸透整间房间。
顾蓁音就这样站在暗处,娇小的身影半隐在微弱的月色里,看不出神情。
景驰站在门口:“怎么不开灯?”
他的手正覆在开关上,顾蓁音突然叫他的名字:“景驰。”
“我可以抱抱你吗?”——
作者有话说:过渡一下,明天继续
第44章 乐园 “而且公主娇气点怎么了?”……
房门被轻轻阖上, 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至她面前,他像是刚刚洗过澡,细碎的额发垂落在额前, 多了几丝温和, 他低声道:“不是要抱我吗?”
顾蓁音伸手,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 她抱得很用力, 像是想要将真实的情绪全部深藏在这个怀抱里。
她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呼吸着他身上萦绕的清苦的柑橘气息,两人都没有说话, 景驰只是揽着她的肩膀, 动作轻柔得仿佛她是一尊易碎的雕塑。
景驰的掌心轻轻地贴在她的背脊上, 带着安抚意味地缓缓往下顺着背,只是很细微的一个举动,顾蓁音心底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 突破了心底脆弱的堤坝,难过的情绪像是汹涌潮水, 不断冲刷。
泪水也不受控地从眼眶滚落。
在离开天台后,她的脑袋有一瞬间的放空,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她穷极七年想要得到的爱, 居然是如此不堪的模样,原来景逸琛将这种打压伤害叫做喜欢。
顾蓁音觉得好讽刺。
她宁愿景逸琛不喜欢她, 她也不想景逸琛将这种可笑的伤害叫做喜欢。
她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全部力气,顾蓁音有些茫然,心底像是无数的委屈酸涩在翻涌,她很想有个人能出现在她面前,抱抱她。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人, 居然是景驰。
她很想很想抱抱景驰。
这种念头极其强烈,强烈到如果景驰没有来找她,她也会主动去找他。
但景驰却先一步出现在她面前。
他们有过比拥抱更亲密的亲吻,但这种亲密无间的拥抱,他们之间,好像是第一次拥有。
娇软的身躯紧紧地靠在他怀里,但景驰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他只能感受到怀中的人在微微颤抖,听见她发出的轻轻的抽泣声,纤薄的肩仿佛碰一下就会碎。
她的泪带着烫意,洇湿他身前的黑T恤,好像也随之滴落在他的心上,心脏被酸涩的泪水浸透,好像也随之隐隐钝痛。
虽然在顾蓁音毕业后,他和顾蓁音明面上的交集几乎归零,但她和小叔的过往,景驰还是通过另一个身份,窥见一二。
在小号上,顾蓁音会和他聊很多,聊吃的,聊生活,还会聊起那些早已公之于众的少女心事。
顾蓁音为了景逸琛,搬到江城生活,明明她离喜欢的人更近了,但她过得并不开心,喜欢景逸琛,她好像都是患得患失,总是难过大于开心。
大部分时候,她都是难过的状态。
从那时起,他就清楚,顾蓁音和景逸琛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今天顾蓁音哭的这一场,应该是彻底将残留的最后一点念想和情分,彻底拔除。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渐渐平息了啜泣,顾蓁音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像是第一次打量世界的雏鸟,却正好撞上景驰垂下的眼眸。
四目相对间,顾蓁音发现景驰在看她,她迅速低下头,垂着脑袋小声道:“你能不能别看我?”
景驰语气也缓和了些:“为什么?”
顾蓁音声音弱弱的:“因为我现在肯定很丑。”
现在她的眼皮肯定哭肿了,软塌塌的,不用照镜子就知道,头发肯定也是乱糟糟的,她现在肯定是狼狈得一塌糊涂。
温热的长指捏住她的下颔,柔软的纸巾一点点擦拭她的泪,他专心致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景驰往日锋芒毕露的脸庞削弱了几分意气,精致的眉眼也染上几分柔色。
顾蓁音走了神,只是愣愣地站着,任由景驰摆弄。
但他只是沉默地擦拭着她的泪痕,没有任何想要询问发生什么事的意思。
顾蓁音眼角还泛着楚楚可怜的绯红,主动开了口:“你不问我为什么哭?”
景驰抬眸:“如果你想说,你自然会告诉我。”
“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问。”
景驰清浅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是少见的认真:“既然是让你难过的事,对你来说,就像是受伤的伤口,如果我刨根问底,只会让你再一次撕开还在流血的伤口,这是二次伤害。”
顾蓁音的呼吸微微一滞。
景驰说完这些话,抬手将濡湿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顾蓁音纤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像是摇摇欲坠的珍珠,颤了颤。
她为了景逸琛,真的压抑了很久,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成熟,也同时也磨灭了自己真正的喜好。
她有很多爱好习惯,在景逸琛眼里是幼稚,例如她很喜欢去游乐园,她曾经幻想和景逸琛两人一起去游乐园约会,可以戴着情侣头箍拍合照,但从始至终,景逸琛也没有和她一起去过一次游乐园。
好像喜欢上景逸琛以后,她在努力将自己塞进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外壳躯壳里,去干一些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事,只为了让自己变成景逸琛喜欢的样子,也渐渐磨灭真正的自己。
但今天,她好像是压抑了很久,突然有了报复性消费的心理。
她突然很想去游乐园。
顾蓁音还没有缓过神来,想到什么说什么,她看着景驰,突然来了一句:“景驰,我现在好想去游乐园。”
景驰好像没觉得意外,也没有反驳,他的嗓音是少见的温柔:“好,陪你去。”
顾蓁音只是随口一说,现在是晚上,游乐园早已经闭园,现在去游乐园这个想法注定只是一个幻想。
她只是想要得到一个心理上的慰藉而已,只需要有个人回答,能陪她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她就已经满足了。
哭过一场,顾蓁音已经感觉好多了,她捧着一杯景驰接的热水,坐在床边,小口小口地啜饮,景驰像是有事,颀长的身形斜倚在在露台上,姿态闲适,他隐约打了好几个电话,过了十几分钟,他才重新走进房间。
十几分钟,顾蓁音已经从刚开始哭得有些发懵的状态缓过来,整理了情绪,她想起刚刚抛却了部分理智,一个劲儿地抱着景驰哭,她有些不自在。
她只是想找一个安全的庇护所,能够接住她掉落的每一滴眼泪,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只有景驰,不知不觉间,她好像对景驰多了太多的依赖。
虽然她平时有些娇气,但她其实并不是喜欢哭的人,也很少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脆弱的一面,即使是在安唯面前,她再怎么难过,她也很少哭,更别说是在景驰面前,除了追尾那一次,景驰估计是第一次见到她哭得这么厉害。
在景驰面前主动袒露脆弱是不自在的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刚刚,好像还把眼泪全擦景驰的衣服上了……
好在景驰没有和她计较。
见景驰进来,顾蓁音先一步开口,难得有些拘谨:“你打了这么久的电话,是有事情要忙吗?不用管我,你先去忙——”
“没事。”
景驰打断她的话,“你不是现在是想去游乐园吗?”
“我们现在过去。”
顾蓁音有些不可置信,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现在已经九点了,游乐园已经不接待游客了……”
“理论上是不接游客了。”
景驰站在她面前,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机,又恢复了那副拽拽的态度:“但你神通广大的老公直接包了夜晚场,可以玩到十一点半。”
“所以走吗?公主?”
顾蓁音愣住了,结结巴巴道:“现在,真的可以去?”
原来,他刚刚打的十几分钟的电话,只是为了满足她一时心血来潮的念头。
明明只是她随口一说的幻想,但景驰还是替她实现了。
景驰挑眉:“当然是真的,我看上去像是会欺骗单纯少女的人吗?”
顾蓁音没有迟疑,立刻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景驰下了楼。
游乐园距离老宅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家宴上,景驰没有喝酒,他负责开车。
抵达游乐园,白天热闹喧嚣的游乐园现在寂静无比,只有五彩的霓虹闪烁,顾蓁音看到入口处立了个告示牌,上边写着“私人活动,仅限活动嘉宾”几个字。
早已接到指示的工作人员上前迎接:“驰总,太太,晚上好,今天晚上由我带二位游玩。”
毕竟是晚上临时让人加班,景驰嗯了声,态度很有礼貌:“辛苦了。”
工作人员将两人带进游乐园,顾蓁音挡不住好奇,小声询问:“你是怎么做到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包场游乐园?”
景驰解释:“去年我公司年会就是包场了游乐园团建,夜晚场,之前有过合作,所以找起人来也方便快捷很多,我让人联系了游乐园,临时包场,正好今晚没有其他人和公司包场,所以游乐园这边答应得很爽快。”
“现在游乐园里除了工作人员,只有你和我两个游客,你可以随便玩,不用排队。”
顾蓁音抿了抿唇,看向景驰:“谢谢。”
“为什么要道谢?”他看着她,“只你能开心,我觉得无所谓。”
“对我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
顾蓁音第一次,开始认真正视景驰。
他可以接住她的脆弱,她的难过,以及她掉落的每一滴眼泪。
她想起景驰之前问她的问题。
——那你心里的那个人,能不能换一个?
她再迟钝,现在也能看出来,景驰对她,确实是不一样的。
他们之间算是达成先婚后爱了吗?
胡思乱想间,工作人员知晓他们俩是夫妻关系,只当他们是以来散心游玩的,就直接将两个人带到情侣必玩项目——蜂蜜转转杯。
工作人员单独为他们服务介绍,这里的光线很好,可以在转转杯旋转的时候,拍照录视频留念。
但顾蓁音不太想入镜:“我没有化妆,还哭过,现在很丑……”
景驰安抚她:“很漂亮,不丑。”
但顾蓁音实在不愿意拍,景驰也没有勉强,接连玩了几个游戏项目,景驰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只是顾蓁音先开始有些累了,但想到景驰为了她,才包场的游乐园,她也不想扫兴,想要打起精神再多玩几个游戏项目。
但景驰的声音却在耳畔随之响起:“累了吗?”
顾蓁音对上他漆黑的眼眸,下意识摇摇头,掩饰倦意:“还好……”
但景驰像是完全看穿她的心思,他语调懒懒散散:“如果累了,我们就回家,不用因为照顾我的感受,勉强自己去玩游戏项目。”
“我的目的,只是想让你开心。”
顾蓁音心里所想被景驰说出来,她的心脏不可避免地触动一下,最后她没有勉强自己:“那我们玩了激流勇进,就回去吧。”
“好。”
玩过激流勇进,顾蓁音坐在路灯下的休息座椅上,刚刚的游戏项目虽然有雨衣保护,但还是无可避免地打湿了头发和衣服鞋子。
湿哒哒的,有些难受。
游乐园的纪念品店还开着,景驰买了毛茸茸的玩偶拖鞋和袜子浴巾,替她换上。
她白嫩的脚趾甲暴露在空气中,是泛着波光粼粼的玻璃珠猫眼。
景驰没有嫌弃,亲手替她套上袜子,又让顾蓁音穿上拖鞋。
顾蓁音终于问出声:“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景驰顿了下:“为什么会这样想?”
顾蓁音垂着眼睫,声音有些闷闷地:“大晚上说想来游乐园,我觉得我自己真的挺娇气的,想一出是一出。”
“不会。”景驰漫不经心,“而且公主娇气点怎么了?”
“更何况你只是想去游乐园而已,只要我有能力替你办到的事,我都不觉得是问题。”
顾蓁音看着他,微微张了张唇,又小声问:“那你会不会觉得玩这些,会很幼稚。”
景驰也看她:“不会,是小叔和你说了什么吗?”
顾蓁音轻声喃喃道:“但他不喜欢我来游乐园,也不愿意陪我去游乐园。”
景驰轻嗤:“小叔这个老男人一把老骨头,可能经不起折腾,玩几个游戏项目,骨头就要散架,一会闪到腰,可能还要你送他去医院,别管他。”
顾蓁音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你怎么还骂你小叔?”
景驰掀起眼皮看她,悠悠道:“我今天骂得还少吗?现在也不差这几句。”
这个态度就很景驰,骂人也特别理直气壮。
“我老婆和小叔,我应该偏袒谁,我自己心里有数。”
他又补充道:“我不一样,我经得起折腾,你可以使劲折腾我。”
顾蓁音无言,怎么还带拉踩?
他蹲下身,他低着头,亲自给她换湿掉的鞋袜,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带帽卫衣,稍稍低头,就漏出一小截冷白如玉的脖颈,棘突很明显,浅浅没入卫衣里。
顾蓁音只觉得有些燥热,好像在这一刻,她突然很想亲他。
她突然叫了他一声:“景驰。”
“怎么了?”
景驰闻言抬头,只见顾蓁音倾身,在心里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有些僵硬紧张地撞上景驰的唇。
之前每一次接吻,都是景驰主动,她只是被动地那一方,只需要迎合,让她主动,根本不会,所以触及到景驰的唇瓣,她就有些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先一步该怎么做。
他们鼻尖相触,景驰就这样看着她,目光灼灼,烧得顾蓁音的脸颊有些发烫,她提前退缩,重新坐直身体,退回安全距离,装作若无其事。
景驰突然笑了:“不继续了?”
顾蓁音尴尬得不想说话。
但景驰却重新倾身靠近,咬上她的唇,闷声笑:“张嘴,宝宝。”——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千七,后半夜
第45章 动手 “老婆,小叔打得我好疼。”……
柔软的浴巾裹在她的脑袋上, 他抬头吻上。
带着潮意的发尾垂落在他裸露的脖颈上,一下下扫着,发丝被打湿, 将已经变淡的香气激发出来, 他嗅到她发尾的馨香。
顾蓁音被他的气息灌入,潮湿灼热, 舌尖不经意相触, 她有些出神,察觉到她的走神,景驰哑声提醒:“顾蓁音同学, 专心点, 好好学。”
“到时候我要检查学习成果的。”
半晌, 他才退后,顾蓁音却发现,景驰的耳朵红得很厉害。
难道他在害羞?
但只是一瞬, 顾蓁音就否定了这个答案,景驰好像没有害羞这种情绪, 每一次和她的亲密接触,他都很主动。
顾蓁音换了个说辞:“景驰, 你很冷吗?”
景驰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顾蓁音:“你的耳朵很红, 是不是冻的?”
景驰反问:“冻的?”
景驰沉默片刻,对上顾蓁音堪称的表情, 才缓缓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接话:“嗯,是冻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像是有些无奈。
景驰站起身,问顾蓁音:“心情好一点了吗?”
顾蓁音点头, 轻声道:“好多了。”
“那现在是回老宅?还是回家?”
景驰补了句:“想回家也没事,爷爷那边,我会去说的。”
顾蓁音仰起头看他,表情很乖:“还是回老宅吧,我们俩提前离开,好像不太好。”
景驰笑了笑:“行,那就回老宅。”
从游乐园驱车回到老宅,已经晚上十一点半。
在地下车库,两人下了车,景驰却伸手拉住她,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捏着她的手腕,似有若无地摩挲,轻柔得像是在撩拨她。
“刚刚学会了吗?”
“学会什么?”
顾蓁音慢了半拍,才意识到景驰说的,是刚刚那场她主动未遂的吻。
景驰弯腰,长指暧昧地摩挲她的下颔:“我现在要检验学习成果,再试一次。”
“来亲我。”
他的脸半隐在昏暗的环境里,深邃眼眸半垂着,虽然视野不太清晰,但景驰的五官轮廓还是帅得惨绝人寰,完全没有死角,鼻子高挺,顾蓁音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唾液。
和大帅哥接吻,反正她没有亏。
顾蓁音小声道:“你太高了。”
景驰顺从地低下来,顾蓁音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很乖地主动贴上来,景驰只觉得有湿润柔软的触感落在唇上,他垂眸,看到小巧的舌尖正轻轻点触他的唇。
她居然在舔他的唇。
顾蓁音抬起眼和他对视,她的眼眸圆润,眸色清亮干净,和她的行为形成极大的反差。
她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撩人。
这个认知,让景驰有种血脉偾张的感觉,气息也紊乱粗重起来。
他扶着她的腰,反客为主,主动加重了这个吻。
两人亲得专心致志,直到不远处传来响动。
景驰餍足,懒懒地抬眸,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倏然笑了声:“有人。”
顾蓁音顿时紧张:“谁?”
老宅的地下车库是独立的,灯光幽暗,现在都十一点多了,除了她和景驰,顾蓁音觉得应该没有谁会出现在地下车库,因为是这样,她才会答应景驰,但谁能想到,居然真的有人半夜来地下车库,早知道会被人看到,她说什么都不会被男色引诱,在这里亲景驰。
“是小叔。”
景驰饶有兴致地收回视线,低头看她:“他看到我们在接吻了。”
顾蓁音身子有些僵。
虽然已经和景逸琛划清楚河汉界,但和现任接吻时,被前暗恋对象看到,这个情节还是感觉有些狗血。
景驰显然也捕捉到她的情绪:“顾蓁音,你在心虚什么?”
顾蓁音一凛:“没有……”
“那你紧张什么?”
他语气晦暗不明,一字一顿强调提醒:“现在我才是正宫,你最好记住这个事实,别搞得我好像是和你偷情的小三。”
顾蓁音:“……”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三人就这样静静伫立在原地,景逸琛先收回视线,他神色淡漠,但不断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他的不平静。
他原先还抱有一丝幻想,是景驰强迫的她,亦或者是她和景驰一起联手演戏气他。
但都不是。
刚刚他们显然没有发现他,景驰牵着顾蓁音,低头和她说了些什么,随后顾蓁音踮起脚,她主动吻上景驰。
这一切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不是强迫,也不是演戏,这一切都是顾蓁音的主观意愿。
他最后侥幸的幻想,像是被子弹击中的防弹玻璃,彻底粉碎。
他曾经可以拥有的一切,在当时唾手可得的一切,好像彻底转移给另一个人。
他体内的生机,在此刻抽离殆尽。
景驰伸手牵着顾蓁音,主动出声,心情好像很不错:“小叔,这么晚了,还不睡?”
景逸琛很平静,像是对刚刚那一幕视若无睹,只是神情寡淡:“爸和其他人玩牌玩腻了,想要玩麻将,我来车库找麻将。”
他看向他:“景驰,你也帮忙找找。”
景驰意味深长应道:“小叔都发话了,我这个小辈当然要帮忙了。”
景驰揉了揉顾蓁音的长发:“你先上楼换衣服,我帮小叔找一找东西。”
气氛是诡异的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顾蓁音有些犹豫,但她自认为和景逸琛说开了,他应该也不会再纠缠,也不会和景驰产生冲突。
想到这里,顾蓁音点点头:“那我先回房间了。”
看着顾蓁音的身影消失,景驰收回视线,懒懒道:“现在只有你和我,小叔,不用再装了。”
“景、驰。”
景逸琛咬牙切齿,一击重拳裹挟着风声袭来:“你就是个混蛋!”
景逸琛生着病,景驰很轻松就躲过他的攻击,景逸琛呼吸不稳,猩红着眼:“我现在才知道,你一直都在觊觎她,你就是趁虚而入的卑鄙小人。”
景驰弯起唇,但笑意未达眼底,眸底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冻得寒凉:“所以呢?”
他挑眉,挑衅道:“如果不是你不够好,我怎么可能这么快成功?”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小叔,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逆风翻盘。”
景逸琛脸色阴沉:“我总有一天,会让她回到我身边。”
景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让她回到你身边?继续被你打压,继续被你伤害吗?”
他一把揪住景逸琛的领口,一字一顿:“你凭什么?”
景逸琛笑了声:“就凭她喜欢了我七年,我也喜欢她,你算什么?你不过就是个后来者,只要我想,她什么都能主动给我,你费尽心思得到的,都只是我唾手可得的……”
不知道哪个字眼直接激怒了景驰,他一拳挥过去:“少他妈恶心我,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顾蓁音?”
“七年,你浪费了她七年的青春,她七年满心满眼都是你,是你自己把她丢下的。”
楼上等着打麻将的其他人迟迟没有等到景逸琛回来,纷纷下到地下车库找人,但刚刚走到楼梯,就听到地下车库传来东西重重砸落的动静,大家以为出了什么事,吓得大家都挤在地下车库里,没想到却看到地下车库一片狼藉。
景逸琛和景驰两人动了手。
正要回房的顾蓁音也被惊动,顾蓁音匆匆赶到地下车库,她第一次见到景驰这种戾气横生的状态。
在她的印象里,景驰最多只是嘴毒,有些欠有些拽,但很少生气。
但现在,景驰周身弥漫着阴沉,冷得吓人,他面无表情地拽着景逸琛的领口不放,死死抵在车库的墙上。
两人的事,连带着老爷子也惊动了,本来今晚老爷子高兴,没有早睡,玩了一会牌,准备在客厅和小辈一起打麻将,结果麻将没打成,倒是叔侄打了一场架,老爷子看着挂彩的两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呵斥:“大晚上的,在闹什么?”
见景驰还揪住景逸琛的衣领,老爷子再度发话:“松手,景驰。”
但景驰还死死拽着景逸琛不放,对老爷子的话恍若未闻。
老爷子只觉得头更痛了,只能对其他孙辈发话:“去,把他们分开。”
两个堂哥下来将人分开,景驰终于松了手。
景驰两个人都挂了彩,景逸琛伤得更严重些,额头被景驰撞伤,正往下淌着血。
景驰只是伤到嘴角,其他没有什么大碍。
顾蓁音仔细打量景驰,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但老爷子只觉得自己血压在飙升,只能点了他们两个:“你们俩,给我到书房来。”
大伙纷纷散了,只有顾蓁音悄悄跟了上去,扯着景驰的衣角,景驰回头,对上顾蓁音暗含担心的目光。
顾蓁音小声:“你没事吧?”
景驰顿了顿,他本以为顾蓁音第一句会问他为什么和景逸琛打架,但她却只关心他有没有事,半点没有关心景逸琛的意思。
他方才寡冷的气势散得一干二净,安抚她:“没事,最多就是被爷爷骂几句,不用担心我。”
景驰摸了摸她的的后背:“先回房间换衣服吹干头发,小心一会着凉。”-
书房门口,老爷子只让景逸琛先进去,景驰等在书房外,随后跟过来的景骋温声评价:“受伤的位置挑得不错。”
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是混世魔王,打架就没输过,景逸琛还生着病,景驰一个跆拳道黑带,还能躲不过他的攻击?景骋第一个不信。
今天估计也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
他的视线落在他受伤的嘴角上,抬手轻轻拍了拍景驰的肩:“不过小叔下手还是轻了,如果再重些,音音估计会更心疼。”
他家里的人,真的一个比一个缺德。
景驰睨了他哥一眼,幽幽道:“你还是人吗?”
景逸琛下手再重一点,他就该破相了,顾蓁音好像还挺喜欢他这张脸的,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脸破相。
他半靠在廊道的墙上,问起顾蓁音:“音音呢?”
景骋:“她想过来陪你,但被我劝住了,让你嫂子去陪她了,劝她先上楼换衣服吹头发,免得着凉。”
景驰像是放松些许:“谢了,哥。”-
书房内,老爷子气得来回踱步,对着收养的小儿子,极其恨铁不成钢:“你今年几岁了?还和小辈动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景逸琛下颔绷得很紧,声音却低低的:“我只是想让他把音音还给我。”
“你自己不懂得珍惜,怪得了谁!”
老爷子年轻时是军医,常年混迹在部队,骂起人来,话也说得糙:“孩子死了你来奶了,你早些时候干嘛去了?”
景逸琛没再说话。
老爷子真的气得不轻,在家宴上好不容易压住这两个人,本以为能相安无事地过去,但没想到大晚上直接给他来了个惊喜,大张旗鼓地闹这么一出。
老爷子头疼地阖了阖眼,只觉得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还有景驰,也让他滚进来。”
景驰进了书房,老爷子看了眼没怎么受伤的景驰,再看到景逸琛,老爷子深深叹气。
“你们俩动手就算了,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管你们,但是不能下手没轻重!”
他显然在敲打景驰,但景驰不怕老爷子,找借口也很不走心:“那是小叔主动往我拳头上撞,我有什么办法?”
虽然知道最小的孙子向来不服管教,但这个反骨架势,面对老爷子的怒火,景驰还是一副嚣张至极的态度,概不认错。
他抬眸看向一脸阴沉的景逸琛:“如果小叔不服气,随时可以动手打回来,我随时奉陪。”
“但让我道歉,想都别想,我是不会道歉的,因为我没觉得我自己做错什么。”
老爷子气过了,只觉得这两个人都无可救药。
顾蓁音没有听夏霓的劝说,而是等在书房外,夏霓拗不过顾蓁音,陪她等在书房外,见顾蓁音穿着外出的衣服,她好奇问道:“你们俩偷偷去约会了?”
顾蓁音心里还在担心景驰,只是勉强笑了笑:“嗯,景驰陪我去了游乐园。”
书房门开了,刚刚从老爷子书房出来的景逸琛,恰好听到这句话,他脚步顿了顿,转头抬眼看向顾蓁音。
顾蓁音只是静静站在廊道上,她却对他投来的视线熟视无睹,只当他是一团空气,没有再分出一丝眼神给他。
景逸琛最终还是离开。
夜色渐深,景骋夫妇还要去哄睡派派小朋友,两人嘱咐了顾蓁音几句,就离开了。
最后只有顾蓁音一个人还等在书房门口。
夜色如水,半晌,书房的门再次打开,景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顾蓁音面前。
刚刚和景逸琛动手,他的头发也乱来,墨发微微翘起,有些凌乱,顾蓁音上前,抬手替他压了压翘起的发丝。
原本桀骜不驯的形象,瞬间多了几分乖巧。
她的指尖顺着脸颊下滑,轻轻触碰到他受伤的嘴角。
景驰却握着她的手,先一步俯身,伸手紧紧抱住顾蓁音,将脑袋埋在她的颈侧,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顾蓁音有些手足无措,她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景驰的声音闷闷从脖颈处传来,好像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老婆,小叔打得我好疼。”——
作者有话说:男配:死绿茶啊啊啊
迟到,红包
第46章 蓄意 “我忘了拿衣服了。”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景驰刚刚揍起人来不要命的架势, 她可能真的信了景驰的话。
景驰叹气,嗓音很轻:“我感觉我要被小叔揍出脑震荡了。”
按照方才天壤之别的战斗力,最可能脑震荡的, 应该另有其人。
顾蓁音抿了抿唇, 没有揭穿他的装可怜,反而很配合地问:“那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
景驰站直身体, 很自然地揽着她的肩, 带她往回走:“上点药就好。”
连顾蓁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渐渐已经习惯他的亲昵举动,很顺从地跟着他上楼:“回房间, 我给你上点药。”
景驰抓住话里的重点, 重复问道:“你给我上药?”
面对景驰灼热得要烫伤人的目光, 顾蓁音不太自在:“算了,还是你自己弄吧。”
景驰将人揽紧些,他低笑:“老婆不行, 既然说出来了,那就不能反悔。”
顾蓁音:“……”
两人去了顾蓁音的房间, 顾蓁音找阿姨要了药膏和棉签,准备给景驰开始上药。
顾蓁音仔细观察他的伤势, 确定只有嘴角一处淤青, 顾蓁音再次莫名松了口气。
虽然受了伤,但景驰的五官轮廓依旧英挺, 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还是帅的,甚至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像更多了一丝战损的破碎美感,让人莫名心疼。
顾蓁音拆了腰的包装,才忍不住好奇:“爷爷和你说了什么?”
景驰懒洋洋地往前倾, 配合顾蓁音上药:“不也就是那些话,让我冷静一点,不要反目成仇。”
今晚的事,老爷子也知道不是他的问题,最后只是不痛不痒地敲打他几句。
顾蓁音看他的样子,再次担心其他人:“那爸妈他们会不会……”
刚刚闹得那一出闹剧,舒苒夫妇始终都是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没有任何插手,更没有说什么,但顾蓁音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在她看来,虽然景逸琛比他们大不了太多,但也是长辈,公然殴打长辈,这多少好像有些不太好。
景驰让她安心:“我在干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数,他们不会过多干涉,他们也知道,我不会听,骂我也没用。”
景驰很坦然地和她对视:“因为我这个人脸皮比较厚。”
顾蓁音无语:“……我看出来了。”
顾蓁音找出药膏,用棉签一点点涂抹他的嘴角:“但你连长辈都敢打,我有点震惊。”
景驰却不以为意:“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顾蓁音捕捉道他话里的意思,上药的手一顿:“你之前还揍过他?”
“为什么?”
他轻飘飘丢下两个字:“你猜。”
顾蓁音不想猜。
他们很默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简单替景驰上了药,顾蓁音才进浴室洗澡,她的发尾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但顾蓁音还是觉得难受,索性重新洗一次。
她和景驰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又闹了刚刚那一出,现在接近凌晨一点,顾蓁音有些困,只是简单地洗澡洗头,比平时节约了一半的时间,但尽管如此,顾蓁音裹着干发帽出来时,还是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景驰还没走,自然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困了?”
顾蓁音放下手,点点头:“有点。”
景驰又问:“那还要多久?”
“我还要吹头发,还要护肤,至少还有弄一个小时。”
说完,音音公主再次开始她每天例行的保养大工程,她打开精致的刺绣蕾丝小化妆包,拿出一堆护肤品小样,准备开始护肤,但景驰却朝她走近,拿起准备好的吹风机。
“我帮你吹头发,你护肤,这样能快点,也就能早点睡觉。”
顾蓁音有些意外,但她没有拒绝,因为她确实很困:“好。”
景驰考虑到公主平时的精致,特地问了顾蓁音的吹头发的步骤是什么。
“很简单的。”顾蓁音摆摆手,“先开热风一档吹干头发根,再顺着吹,吹到八成干,从发中到发尾抹护发精油,换冷风吹,怎么样?是不是一点也不难。”
听起来确实还算简单。
但景驰还是大意了,看似简单,但他一开始给顾蓁音吹头发后,才发现顾蓁音要求的细节却很多。
“要先用毛巾把头发擦到不滴水再吹。”
“你不能这样抹精油,要挤两泵在手心,双手交叉揉开,这样才能把精油涂抹均匀……”
“你不要一直只吹一个地方,要顺着头发往下吹,不能逆着吹,这样对头发不好……”
景驰终于知道顾蓁音洗个澡为什么要用两个小时了。
但他面对顾蓁音的诸多要求,没有任何烦躁生气的迹象,而是很耐心地按照顾蓁音所说去一一改正,修长的手指穿梭在乌黑柔顺的长发中,骨节分明,无名指上的婚戒泛着微光。
顾蓁音透过浴室的化妆镜,看到这一幕,顾蓁音心头有些发热,觉得景驰莫名很有人夫感。
好不容易弄完,顾蓁音已经呵欠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