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退群,你是功课不够多,还是练习做的太少了,还有闲工夫关心这些狗比倒灶的东西,谁让你听这些的!”
他正色,教训起人来,口气像教导主任。
“那你每周那些钱,究竟哪儿来的?”
“你少管,但绝不是这样来的。”
他义正言辞。
“你不说的话,我以后不帮你带了。”
“不帮拉倒,我自己想办法。”
“那些女生……”
“都是我的女朋友,怎么了!”
退思没话说了,他们初中时一般高,坐同桌,现在他看起来,比她大好几岁,不是一个年龄段。
直坐到夕阳西下,丁周起身说:“走吧,我带你去吃麦当劳。咱们去远一点的,晚点回来。”
她跟着。
“晚上还回家么?”
他问。
她点头,“回家。”
丁周点头,似乎满意她的回答,没再说什么,生活就是这样子的,还会这样子很久,他知道!
退思晚上十一点多回到家,敬柔已经走了,外婆一人坐在餐桌边,形容枯槁,“早点睡!”
她起身回屋前,对外孙女说。
地上的辅导书已经收好了,整整齐齐摆在退思书桌上。
这个暑假,退思家异常安静,和上一个暑假的吵闹,天壤之别。她也没再和丁周碰面,听说他不在家。
直到临开学前两天,一个下午,退思忽然接到一通电话,她匆匆忙忙从家里出去,赶到一个地点。
是派出所。
“我是闫退思。”
她向警察叔叔自报家门,紧张又焦虑局促的脸色,嘴唇都发白。丁周被抓进来,她被牵连,来协助调查。
“丁周向这位陈和庭同学多次索要钱财,对方家长报警了,所以请你来配合调查。”
警察坐下说。
“这些钱,我收到之后,都是给他妈妈的,真的,我可以配合所有钱的去处……”她惊慌失措的眼睛,语速不自觉的加快。
对面特地换了位女警察来,安抚她的情绪,“不用害怕哈,退思同学,我们只是询问这些钱款的实际去向,并不是你有什么问题,丁周家的情况我们也已经调查过了,她妈妈的说明材料都有,你只要按实际情况再陈述一遍。”
所以她放松下来,手心的汗也渐渐干了。
“那以现在的情况,会怎么处理?”
最后,她过了惊慌的阶段,冷静下来,关心处理结果。
“累计金额不大,对方家长不追究的话,及时退赔退赃,赔礼道歉。”
警察姐姐一看就知道,她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愿意和她多说两句。“别太担心,你马上要高三了吧,别影响复习。双石的学生,多难考上的高中啊!”
“对方家长会追究么?”
她小心翼翼问。
女警察朝办公室门外望了望,“在调解室,你要去么?你跟丁周不是只是同学关系么?”
“我们从小学就同班,住在一条巷子里,租房的那种,算是一起长大。”
退思起身,她坦白说出这些,在这个需要坦白从宽的地方。
警察姐姐马上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都是这样底层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她点点头,带她往调解室去。
丁周垂着头,坐在一个中年男人对面,男人后背宽阔,旁边坐着个男生,应该是陈和庭,比他们小一届,刚刚高一。当爸爸的正在输出,“你究竟拿什么引诱他,让他一次次给你钱,这点要说清楚。不然,小朋友,你这三千多块钱,算敲诈的,知道么?”
丁周不说。
对方烦躁地用力敲敲桌面。
退思走过去,坐在丁周身边,丁周惊诧抬头。她说:“叔叔,我们把钱退回去,你看行么?或者我们加倍退还,丁周家确实很困难,他只是没有别的办法,肯定不是敲诈!”
又来了个女生,规规矩矩的斯文模样,陈达木叹了口气,其实也怪自己儿子不争气,尽搞这些不着调的事儿,“小妹妹,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是你们要说清楚,问和庭一次一次要钱,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让他愿意给钱,这里面的问题才是我们做家长的想知道的,不是想要加倍偿还,你能明白么?”
“就是玩儿,打赌,没什么原因。”
丁周终于开口,还是桀骜的口气。
“别糊弄大人!”
陈达木已经算是非常明辨是非的家长了,讲道理讲情理,加上刚刚知道,这个叫丁周的男孩子,上个月刚没了父亲,真是个严重的问题少年,这不!又来个问题少女……
“叔叔,能别追究我们么?也许真的只是他们俩之间的游戏,没有什么特别坏的问题。”
退思显然此刻头脑更清晰,争取不追究才是当务之急。
她说这些话时,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个人,她说完一刻抬头,眼神直直望着,没再收回来。
连丁周也跟着她目光,望过去。
“二叔!”
钟岩是被陈达木叫来的,这事儿没敢直接告诉老婆彭丽,只好叫大侄子一起来帮着参谋。
退思和钟岩长长对视,眼看着他坐在自己对面,他二十岁了,眉眼清晰没有变化太多,只是高大强壮,是俨然的男人模样,不像她,还是一脸中学生的怯生生面容。她只有抬头仰望着。
退思再没说过话,丁周也沉默。
陈钟岩劝二叔:“算了吧,就是和庭交坏了朋友而已,别闹大了回头让二婶知道。”
一句话,说的旁边小胖子紧张到结巴:“别、别让妈知道,她该气死了!爸,哥!”
“你还知道你妈会气死,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儿!”
陈达木是有原则的家长,主要管自己家的孩子,也不想吓唬对方。
“二叔,把和庭的卡禁了,就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咱们别追究了,对方还是中学生,干不出多大的坏事来!”
钟岩转头,视线同时看了看退思和她旁边的男生。
警察姐姐很及时地过来调解,双方达成和解,丁周退了钱给他们。
陈家人很快出了派出所,正是夜幕降临,他们坐进车里,亮起车灯。
退思陪着丁周,慢吞吞走出来,在门口碰到打车赶来的朱佳萱,原来丁周手里没钱,病中的妈妈也没有,这笔钱是向佳萱借的。
他们三人在路边的梧桐树下站着,佳萱怒气冲冲、怒不可遏,“你这个骗子,你也帮着他骗!你们俩都是骗子。”
一句对着丁周,一句对着退思。
陈钟岩开车,车子开回春在城,二叔家。他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胖胖的、的士上下来的女生,伸手用力推了闫退思一把,拉着男生走了,她还留在原地。
“钟岩,你是明天回英国么?”
二叔坐在副驾上,问。
“嗯,明天。”
他点头,调转回视线。
“不然叫和庭也去算了,省得在这里待着,学不出什么名堂,还不成器。跟着你,我还放心点儿。”
“二婶不是舍不得。”
他笑笑,他自己是没妈了,没人会舍不得他。
“唉……”二叔挠挠头,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