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沙哑的喘息声贴着耳廓响起,将他从天堂拉入回了人间。
“呼吸,小狗。”
艾小草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红着一张脸烦躁地搓洗着自己的内裤,搓洗了没几下便气恼得将内裤往水池里一丢,蹲下身子脸埋进了自己的双膝。
他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亲个嘴都能晕过去,真的是丢脸死了!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对着镜子深呼吸了好几次给自己打气,他这才神色如常地带着一身洗完澡后的热气走出了浴室。
他慢吞吞地走着,心里忍不住腹诽浴室到房间的路程怎么能这么短,就不能长一点吗?
他在房门口踌躇了很久,试图再次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刚好难得休假在家的许建国从卧室走了出来,见他站在房门口也不进去,不禁诧异:“小草,怎么不进去啊?跟小许吵架了?”
艾小草还没来得及说话,跟前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
许生嘴里叼着一支点燃的烟,双手环胸斜倚在门框上,隔着烟雾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
“爸,我们没吵架,就是小草跟我闹别扭呢。”
第57章 寺庙 “给你唠叨一辈子都成。”……
艾小草红着耳尖瞪了许生一眼, 怕许建国细问自己一个不小心让他看出端倪,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便飞快侧身钻进了房间。
和许生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似乎还听见了很轻的一声闷笑。
床铺已经换上了新的被单被套, 换下来的也不知道被许生拿到哪里去了。
闷热的晚风从大开着的窗户透了进来, 他伸手拨弄了下窗台上那盆长势喜人的多肉。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动了动鼻子, 脸颊又有些发烫了。
许生跟许建国聊了两句最近学校的情况,最终以许建国让他们好好休息别累着为由终结了话题。
关上房门后, 许生一回头就看见垂着个脑袋,正在无意识摧残多肉的某人, 挑眉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将烟从嘴里拿出摁灭在了窗台的烟灰缸里。
腰间的触感和打在后颈的灼热气息让艾小草脑袋晕乎乎的, 心里不禁暗骂自己可真没出息。
许生低头亲了亲后颈的那颗小痣, 怀里的躯体瞬间颤了颤, 他叼起那颗小痣周围的软肉,用牙齿轻轻摩挲了起来,艾小草差点儿没一个腿软栽倒在地。
“哥……”
沙哑的声线带着点儿鼻音,尾音黏糊糊的听起来像是在撒娇,又隐隐暗含着几分情欲。
许生闭了闭眼,松嘴克制地亲了下他的发顶随后放开了他。
“乖,你要是困就先睡吧, 我去洗个澡。”
说完他随手从衣柜里抄起了条干净的浴巾,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随着房门打开又重新合上的动静落下, 艾小草捂着自己狂跳不已的胸口,想起刚才身后炙热的触感,倏得咧嘴傻乎乎地乐了起来。
看来不止他一个人没出息,他哥也半斤八两嘛。
艾小草本来是想躺在床上等许生回来的, 结果手机刷着刷着就打起了瞌睡,还没把人等到自个儿倒是先睡了过去。
许生刚进房间,一眼就望见了床上鼓起的大包,走到床边盯着艾小草恬静的睡脸,眉眼倏得软和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艾小草的助听器,和手机一并放到了床头,替他掖好被角从另一边掀起被子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他一躺下身边人就跟有雷达似的,自觉得翻了个身往他怀里拱了拱,皱起眉头嘴里嘟囔了句:“哥,你好冷啊……”
许生怕艾小草被自己身上的凉意冻到,身子往后挪了挪想要离他远点。
他刚挪动了一下,后者便又跟个八爪鱼似的缠了上来,直接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脑袋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
“不准走,哥……”
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艾小草的眉心蹙得很紧,手紧紧攥着他后腰的衣服,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整个人都透露着股不安,看起来就像是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
许生将人搂进怀里心疼地亲了亲他紧蹙的眉心,贴着他的耳朵温声道:“乖,哥在呢。”
马上就要七月底了,许生的生日也快到了。
艾小草这几天一直苦恼着该送许生什么礼物,太贵的他买不起,太便宜的他又觉得不够特别。
他在网上搜来搜去,得到的答案无非就是香水啊、剃须刀啊、球鞋之类的,他看来看去都觉得不是很满意,这些礼物实在是太大众了。
这是他给他哥过的第一个生日,也是他俩确定恋爱关系后过的第一个生日,意义非凡,一定要送给他哥最特别的礼物才行!
他琢磨了好几天,甚至还场外援助了谢樊天,然而谢樊天的提议都被他一一否决了,搞得人忍不住调侃了句:“小草,一个生日礼物搞这么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求婚呢。”
艾小草当场就闹了个脸红。
什么求婚不求婚的,要是真求婚肯定要比这隆重一百一千倍好吧!
最终艾小草在谢樊天的帮助下,从之前在生日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陈玖月那里了解到距离清江县车程三小时,位于一座山上的寺庙里可以亲手编织红绳,送给爱人、朋友、家人、自己都挺合适的。
他闻言双眼不由一亮,心里顿时有了想法。
陈玖月说她最近有点倒霉,正好这几天也想去寺庙里拜一拜,三人合计干脆就挑一天一起去得了。
“哥,我们商量个事儿呗。”
艾小草想给许生一个惊喜,所以就只跟他说了自己周末要跟朋友去寺庙这事儿,没告诉他自己是要去给他编红绳。
许生问他跟谁一起去,他一提“谢樊天”的名字许生眉心顿时蹙起。
“不行。”
许生的语气有些沉,眼神也有点冷。
“哥,不止我和谢樊天俩人,还有一个他乐队的朋友,是个女生,那天生日会也在,你应该见过的。”
艾小草描述了一番陈玖月的长相,记性一向很好的许生总算是想起来这号人物了,正是他去KTV包厢找艾小草,跟他说艾小草在卫生间的女生。
“为什么我不能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艾小草总觉得许生这话似乎透露着点儿委屈。
他上前讨好地搂住许生的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脖颈。
“哥,我也不是故意不带你去的,主要是谢樊天他……他失恋了!所以他想去寺庙里拜拜,看看能不能挽回。”
“他和你也不算太熟,所以这次不太好意思带你。”
对不起了兄弟,下次一定请你吃饭!
母胎单身的谢樊天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陈玖月吸了口奶茶挑眉:“哟,谢樊天你又做了什么招人记恨的事啊?”
谢樊天笑骂了声“滚”,吸了吸鼻子重新调整好姿势扫了下琴弦。
“别喝奶茶了大主唱,赶紧起来咱抓紧时间再排练一遍吧,这练习室可贵了!”
虽说许生依旧有些狐疑,但艾小草给出的理由确实挺合理的,他没法只得放人。
艾小草出门前还被许生逮着抹了遍防晒霜,许生往他包里塞了俩充电宝、矿泉水和晕车药,叮嘱他时刻保持手机开机,以免找不到人。
艾小草听着听着突然就笑了起来,勾住许生的脖子啄了下他的嘴角。
“哥,我晚上又不是不回来,怎么整得我好像要出远门似的。”
许生单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怎么,嫌哥唠叨?”
艾小草笑嘻嘻地摇了摇头,整个人跟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又亲了他好几口。
“没有,哥一直唠叨我到七老八十我都不嫌弃,给你唠叨一辈子都成。”
许生翘了下唇角,酒窝在右脸上浮现,低头亲了亲他鼻梁上的小痣。
艾小草刚到公车站,远远地就看见早就到了的陈玖月和谢樊天。
他瞄了眼谢樊天脚上的马丁靴,眼角顿时抽搐了起来。
“谢樊天,这么热的天待会儿还要爬山,你穿着马丁靴也不怕脚磨破。”
陈玖月吸了口柠檬茶点头附和:“我刚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你猜他说啥?他说这是时尚你们不懂,得,待会儿有得他哭了。”
谢樊天自我感觉良好,丝毫不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还顺带吹嘘了好一番自己的这身搭配。
然而等公车停到了山脚下,他抬眼眺望着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阶,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走了,磨磨唧唧什么呢?再磨叽下去一会儿天都黑了。”
陈玖月越过谢樊天,跟艾小草率先爬上了阶梯。
谢樊天没法,只得硬着头皮抬腿跟上。
结果刚走一半不到,他就一屁股走到了台阶上。
精心用发胶固定过的发型也早就散开,汗水浸湿了刘海儿贴在脸颊上。幸好头发颜色不是刚染的,不然估计这会儿还得流粉橘色的汤呢。
“我说什么来着?叫你穿马丁靴,活该!”
陈玖月居高临下地看着此时毫无形象可言的谢樊天,掏出手机对着他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打算以后用来狠狠敲诈他一笔。
“我怎么能想到这山居然这么高?我还以为就只用爬一点点呢。”谢樊天此时也没力气去制止她,只能不服气地嘴硬道。
脚底板火辣辣的触感让他呲牙裂嘴,估计都磨出水泡了。
最后还是陈玖月和艾小草一人架着谢樊天一边,硬生生给他拖到山顶上去的。
一看到寺庙的大门,三人顿时卸了力,直接都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喘着气。
陈玖月的眼线有点晕开了,她一边照着手机屏幕补妆,一边忿忿不平地扬言要避雷这家眼线笔。
艾小草趁着休息的时候,掏出手机给许生发了条消息。
【终于到寺庙门口了,累死我了!】
对面几乎秒回。
【辛苦了,回来哥给你揉揉腿。】
艾小草瞬间咧嘴对着屏幕傻笑了起来,谢樊天瞅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在给他的好哥哥发消息呢。
【嗯嗯!今天谢樊天穿了双马丁靴爬山,还是我跟月姐合力把他一起架上山的呢。】
这回对面倒是没有秒回,一直显示“输入中”,过了大概两分钟,对面终于发来了条消息。
【下次别管他,把他直接扔半山腰。】
不知怎地,艾小草总觉得他哥这句话里似乎还夹杂了些私货。
三人休整完毕后,从地上互相搀扶着爬起来走进了寺庙。
第58章 红绳 “你就再说一遍给小狗听嘛。”……
这座寺庙许是因为地理位置偏僻, 香火不算旺盛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这地方也是陈玖月之前听一个朋友偶然讲起,这才知道原来清江县周边还有这么一座寺庙的。
寺庙不算大,有点类似四合院的格局。
艾小草一进门就注意到了位于寺庙内左侧的一棵古树, 树桩很粗, 枝干长出的茂密枝叶形成了一片天然的遮阳棚, 枝干上垂下的红幅在空中随风飘荡。
一个穿着僧侣服饰的人朝他们走来, 在交谈中得知他正是这座寺庙的住持,而这座寺庙如今只有他一人在打理。
住持面容和蔼, 耳垂很大看着令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他似乎不善言辞,话不怎么多, 带着他们拜了圈寺庙里的各个佛像,除了在介绍佛像的时候会多说两句, 其余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
拜完一圈后, 陈玖月主动向住持询问了编织红绳的活动。
住持把他们带到厢房里, 厢房里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圆木桌,桌上的托盘里整齐地垒着沓红绳。
托盘旁边还摆着一张打印好的纸,上面详细罗列出了不同的绳结样式和寓意。
陈玖月和谢樊天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富贵结,寓意和字面意思一样,招财进宝保富贵的。
艾小草倒是在保平安的“平安结”里和保姻缘的“同心结”里纠结了起来。
谢樊天见状连忙给出了建议:“小草,你俩谈恋爱不保姻缘保啥?就选同心结呗,寓意也好。”
陈玖月也凑过来附和:“对呀, 你俩刚好带一对同心结,永结同心嘛。”
陈玖月也知道艾小草和许生的事儿, 在车上她说起这事的时候艾小草还惊诧了一瞬,下意识扭头去看谢樊天,后者非常无辜地朝他摊了摊手。
谢樊天确实没跟陈玖月说过艾小草跟许生谈恋爱的事,这还是陈玖月自己看出来的。
“你是不知道谢樊天生日那天你哥找来时的脸色有多吓人, 说你俩没点事儿谁信啊?”
艾小草闻言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耳朵。
原来他哥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吗?
尽管他们这么说,但他最终还是选择给许生编织平安结。
他觉得比起保姻缘,他还是更希望保佑他哥能够平平安安的。
他哥从前的经历让他心疼,他希望他哥一辈子都别再经历那么危险可怕的事情了,希望他哥能够一生顺遂平安。
住持手把手地教他们编织,就算他们手工能力再差,在住持不厌其烦地耐心指导下也编织得像模像样了。
他们编完才想起忘了问价格,谁想住持只是淡然地说了句:“能找来这里便是缘,就当是赠给有缘人了。”
三人见住持油盐不进,只好捐了点香火钱以表心意。
临走前,三人还在红幅上各自写下了心愿挂在枝干上,其中艾小草写了两条。
他努力踮脚希望能将自己的两条红幅挂高一点,让自己的心愿能够让天上的神明看得更清晰一点。
他系好后松手,夕阳下的红幅仿佛镀上了层金光,也映照出了红幅上工工整整好似小学生的字体。
其中一条上面写着:【希望陈红丽身体健康,万事无忧。】
另一条则是:【希望许生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在这句话的下面还跟着一行小字:【和艾小草永远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他许的愿望可能有点多了,怕佛祖觉得他贪心,所以最后一条愿望故意写得比较小,哪怕佛祖没看到也没关系,只要前两条愿望能够实现就足够了。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佛祖也能实现一下他最后一条愿望的。
下山要比上山来得轻松,三人看了下时间发现还来得及,便不紧不慢地走着,顺带欣赏一下周边的风景。
“刚才向佛祖许的愿望要是实现了,明年记得来还愿,不然就是失信了。”
陈玖月提醒了他们一句,艾小草心里想的是只要明年他还和他哥在一起,那他就一定会带着他哥一起过来还愿的。
谢樊天笑道:“就是愿望没实现明年我也会来的,刚才住持煮的那碗素面是真好吃,冲着那碗素面我也得来!”
三人坐上公车后天空中突然飘起了小雨,随着时间的推移绵绵细雨逐渐转变成了滂沱大雨,还伴随着电闪雷鸣,路面湿滑公车的车速也不敢太快。
中途还遇上了交通事故,已经堵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动静。
艾小草怕许生担心,给他说明了情况,让他别来接自己了,外面雨太大了。
许生只是回了句“知道了”就没了下文。
车上等着无聊,艾小草就跟谢樊天还有陈玖月俩人开了几把游戏,两个充电宝三人轮流冲,最终充电宝的电量彻底耗尽。
他看着自己低于十电量的手机,又看了眼窗外还不知道要堵多久的路,给许生发了条消息,让他先睡,自己到家估计都得半夜了。
【哥,公车还堵着一动不动呢,我手机电量也快没了,要是关机了你别担心。】
【好。】
他看到许生的回复后便摁灭了手机屏,脑袋靠着窗户开始闭目养神,试图让手机电量能再坚持得久一点。
不知等了多久,前方可算是疏通了,公车也重新发动了。
没多久艾小草的手机电量终究还是耗竭了。
一天没有见到他哥了,他现在归心似箭,只盼着公车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想赶紧回到家扑进他哥的怀里,跟他讲讲今天发生的一切。
真是奇怪,明明他们早上才见过面,分开不过短短一天他竟然就觉得令他难以忍受。
今天一整天他一直都在想着许生。
爬山的时候想他哥要是和他一起来爬,他肯定会跳到他哥背上撒娇喊累让他哥背着自己。
吃饭的时候想下次也可以让他哥煮素面给他吃,他哥的手艺煮什么都好吃。
编红绳的时候想着他哥戴起来肯定很好看,拜佛的时候想着他哥没来,所以他得连带着他哥的那份也一起拜拜。
他看着窗外的大雨,想着一会儿到了站他一下车就要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家才行。
终于在这种心情中,公车快到站了。
艾小草远远地就看见公车站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把黑伞将他的面容遮住,但他的心脏却是剧烈地跳动了起来,眼睛也愈发明亮。
还没等公车停稳他就蹭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提起包急吼吼地小跑到了车门前等着。
谢樊天本来还有些诧异,不经意间瞥了眼窗外,顿时恍然大悟。
“真好啊,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人来接啊。”
陈玖月也注意到了窗外的人影,面露羡慕。
车门一开,艾小草便迫不及待地跳下台阶,那道撑着伞的身影连忙向前一步接住了他。
艾小草鼻尖霎时萦绕上了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雨水的潮意,双手环住来人的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
“哥,你来接我啦!”
许生单手搂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头顶轻蹭了一下。
“嗯,哥来接你回家。”
回家的路上,艾小草叽叽喳喳地跟许生说着今天的所见所闻,一张嘴喋喋不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许生揽着他的肩静静地听着,雨水打湿了半边肩膀。
艾小草下意识仰头,正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许生低垂的眉眼,眉宇间的温柔专注倒映进了他的眼底。
如雷的心跳不断地在鼓膜上跃动,那一刻他惊觉自己的心跳声似乎比这雷声还要来得震耳欲聋。
他攀着许生的肩膀凑了过去,后者将伞微微倾斜,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影。
暴雨之下,无人察觉到两颗同频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相贴的唇瓣在伞后这一小方隐秘的天地里互换着对方的体温。
“哥,我不是都叫你别来接我了嘛。”
艾小草上半身趴在许生腿上,许生的手指灵活地来回穿插在他的发丝间,吹风机吹出的热风让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太晚了,而且雨很大,你没带伞。”
艾小草侧过脑袋,自下而上地看着许生,撇了撇嘴。
“哥,你就不能说你想我了吗?”
他哥的嘴可真硬,跟锯嘴葫芦似的。
他算是发现了,他哥是一点情话儿都说不来,什么想你啊、喜欢你啊这种话他哥从来都不会说。
虽然他哥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对于他哥的想法那是门儿清,毕竟有的人确实不会时时把喜欢挂在嘴边。
况且就他哥这酷哥的性格,哪天要是真主动说了,那可真是活见鬼了。
许生瞥了他一眼,挑了下眉:“想听?”
艾小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估计他哥又想逗他,他才不会上当呢。
耳边充斥着吹风机发出的嗡鸣声,他盯着许生的嘴唇瞪大了眼睛。
“哥,你刚才说什么?你是不是说你想我了?”
艾小草腾得从许生腿上爬了起来,两眼发亮直直地盯着他。
“坐好别动,头发还没吹干。”
许生面无表情地按住他的脑袋继续给他吹着头发。
艾小草一屁股坐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弯着眼角笑嘻嘻。
“我不管,刚才你就是说想我了!”
“哥,你再说一遍嘛,就一遍,好不好嘛。”
任由艾小草怎么撒泼打滚,许生依旧稳如泰山,只是泛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真实的内心。
艾小草眼珠子骨碌一转,准备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他凑过去蹭了蹭许生的脸颊,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哥,黏糊糊地拖长尾音撒娇道:“哥,小狗想听,你就再说一遍给小狗听嘛。”
许生握着吹风机的手顿然一抖,耳尖上的红也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蔓延至了整个耳朵。
对上艾小草期待的目光,他偏过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就着吹风机的噪音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但艾小草还是听清了,两颗虎牙倏得露了出来,瞬间见牙不见眼。
他哥说:“我想你了。”
王宇飞、孟逸晨等人在听说了过几天就是许生的生日后,立马表示要给他开个生日派对。
众人偷偷摸摸拉了个群聊,生日派对的当事人自然没有拉进来,毕竟为了个寿星准备惊喜嘛。
众人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当天白天由艾小草将许生从家里带走,剩余众人趁机到他们家中布置场地。
要让其他人到家里来自然得先经过许建国的同意,艾小草找许建国说了这事儿后,后者表示没问题,还答应会帮他们保密一起瞒着许生。
陈红丽看着艾小草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有怀疑、不安还有些别的什么。
陈红丽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盯出个窟窿来。
最后还是许生过来喊他做题,他才可算是找着了借口离开。
他拍了拍胸脯,想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没在陈红丽面前和许生有过什么出格的举动,所以应该没被发现吧?
他本来还在纠结,等他看到许生搬出的一沓试卷后瞬间就垮下了脸。
在某人虎视眈眈地注视下,他幽怨地握起笔埋头苦写了起来,再也没有心思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
许生生日当天,有了艾小草的授意,全家都当作不知道这回事儿的样子,该做什么做什么,就连许生自己似乎也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表情如常看不出失落。
他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于是便寻了个理由拉着许生出门了。
“今天话怎么这么少?”
许生瞥了眼明显心里装着事儿的艾小草,问了一句。
艾小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哥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
不行,要是他哥看出来了那之前做的那么多准备不就全部白费了吗?
“啊?有吗?我只是在想昨晚做的那道题。”
“这么好学?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许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后者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差点忘了,他在他哥面前几乎相当于裸奔,他哥总是能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
艾小草面上干笑两声,心里不住地祈祷着王宇飞他们赶紧把家里给布置完,不然他怕不是就要撑不住露陷儿了!
俩人在超市逛了一会儿,艾小草象征性地拿了些零食放篮子里。
“这个家里不是还有吗?”
“啊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你不是不吃这个吗?”
“啊?噢,我就是突然又想吃了……”
“艾小草,不准喝酒。”
“知道了……”
等他终于收到王宇飞发来的消息,可算是堪堪松了口气。
他仰头朝许生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哥,要买的都买好了,我们回家吧。”
第59章 剪头 “谢谢,我的小狗。”
如果说艾小草拉着许生下楼时有多心不在焉, 那么现在他拉着许生上楼时就有多期待雀跃。
许生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提了下唇角。
艾小草在掏出钥匙进屋前还象征性地清咳了一声,许生眼底的笑意更甚。
随着钥匙插入锁孔发出的“咔哒”一声, 大门被缓缓推开。
许生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情况, 就只听见“砰”得一声。
漫天飞舞的彩带瞬间将他俩淹没, 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许生, 生日快乐!”
此起彼伏的祝贺声从耳边响起,他垂眼望向身侧同样被撒了一脑袋彩带的艾小草, 后者此时正仰头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哥,生日快乐!”
许生凝视着他的笑眼微微出神, 抬手替他摘掉了头发上的彩带,顺带揉了下他的发顶。
“谢谢。”
“喂, 许生, 你咋只谢小草不谢我们啊?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
王宇飞忿忿不平地叫嚷着, 林岁也跳出来附和:“就是啊,亏我们还给你准备了蛋糕呢!许生,我劝你做人不要太双标!”
林昭和孟逸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深深的无奈。
许生这才抬眼看向他们,抿了下唇,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这下倒是把王宇飞和林岁搞得不自在了,王宇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摆了摆手。
“都是自家兄弟, 说什么谢不谢的,搞这么隆重干嘛。”
艾小草看了眼时间, 撸起不存在的袖管准备进厨房大显身手,许生习惯性地要跟着进去,结果被他一把按到了沙发上。
“哥,今天你可是寿星, 寿星就别动手了等着开饭就行!”
王宇飞等人纷纷表示要帮忙,几人一窝蜂地挤进了狭小的厨房,徒留下很有自知之明的“厨房杀手”孟逸晨和“寿星”许生俩人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小草,我在家经常帮我爸打下手,你想做啥尽管开口,我来帮忙!”
王宇飞自告奋勇,一旁的林岁也不甘示弱,刚要开口就被林昭捂住了嘴。
“岁岁,你……你还是别进……进厨房了,我害怕……”
林昭一想到林岁那些年做过的黑暗料理,就止不住地头疼。
平时在自己家也就算了,在别人家保险起见还是别进厨房了,万一炸了人家厨房还得赔偿。
最终林岁也被赶出了厨房,和孟逸晨许生三人一起排排坐。
艾小草洗了盘水果端出去放到客厅的茶几上,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
“你们随意点哈,想吃什么自己拿,想看什么频道自己调。”
“对了,你们有忌口不?没有的话我就按我哥的喜好做啦。”
林岁和孟逸晨齐齐摇头,许生听着艾小草絮絮叨叨的话语,神色微动,在他转身之际伸手攥住了他的手。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艾小草露出了排牙齿。
“哥,你还不放心我啊?我又不是不会做饭,之前你休养的时候不都是我做的嘛。”
“你就安心吧!”
他悄悄捏了下许生的手背,眨了眨眼,随后转身回了厨房。
林岁无意间瞥了眼许生,突然瞪大眼睛惊呼一声:“我靠,许生你没事吧?咋耳朵这么红啊?”
许生沉默一瞬,一本正经地说了句:“热的。”
林岁不疑有他,扭头冲着厨房大吼:“小草,空调遥控板在哪里啊?你哥热得耳朵都红了!”
孟逸晨:……
艾小草闻言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望向沙发上的那个背影,目光触及到那一对泛红的耳朵,顿时捂嘴笑得肩膀都在抖动个不停。
不是吧,他就冲他哥眨了下眼睛,他哥居然就害羞了,这未免也太纯情了吧。
他又跑了趟客厅将空调温度调低了点,余光意有所指地瞄了眼许生,嘴里还煞有介事地嘟囔道:“奇怪,都24度了不应该还热的啊?”
许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后者嬉皮笑脸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在王宇飞和林昭俩做饭老手的帮助下,艾小草顺利地做完了晚饭,菜色色泽鲜艳,看起来就令人食欲大开。
他还特意给许生做了碗长寿面,叮嘱他必须吃完,这样来年才能健健康康的。
开饭前王宇飞神秘兮兮地从冰箱里搬出了一打冰镇过的啤酒,艾小草倏得两眼放光。
“来来来,反正咱几个都成年了,今儿许生生日咱必须得喝点酒庆祝一下!”
艾小草刚要伸手接过王宇飞递来的啤酒,就被许生拦住了。
“他不能喝酒。”
艾小草顿时垮了张脸,反驳道:“我又不是没喝过,我可以的!”
“不行。”
艾小草唯二的两次喝酒经验,一次逮着许生啃脖子,还有一次逮着许生啃嘴。
今天还有外人在,许生怕艾小草喝完酒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什么惊人之举,等明天酒醒了估计有得哭了。
艾小草撇了撇嘴,坐在椅子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许生瞥了他一眼,见他毛茸茸的脑袋都快垂到桌子上去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下他的脑袋松口:“不准喝多。”
艾小草腾得抬起脑袋,双眼亮晶晶的,搂住他的胳膊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傻笑道:“哥,你真好,嘿嘿。”
在场的众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并没有人觉得他们的这番举动有什么不妥。
艾小草率先举杯:“祝我哥生日快乐,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
众人跟着举杯高呼:“祝许生生日快乐!”
自从母亲走后,这还是第一次有同龄人帮着庆生,许生面对这样的场景一时有些不习惯。
看着在场众人真挚毫无顾忌畏惧的笑脸,心里的某一块角落似乎被触动了,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柔软。
他偏头看向正一个劲儿地往他碗里夹菜,还催促他赶紧趁热吃的艾小草,深邃的瞳孔泄露出了丝温柔。
两人藏在桌下的手交叠在了一起,他用只有他们俩个听得见的声音低声笑道:“谢谢,我的小狗。”
艾小草放下筷子抬手揉了下发烫的耳朵,不满地小声嘀咕:“咱俩谁跟谁啊,还谢来谢去的,真的是。”
艾小草的手艺确实不错,一大桌的菜被几人扫荡得一干二净。
酒足饭饱,众人懒散地瘫坐在沙发上。
林岁喝了口啤酒,想起了什么连忙问:“诶小草,话说你和那女生聊得怎么样了?”
许生瞬时蹙起眉头,艾小草喝得晕乎乎的,反应慢了半拍。
“啊?谁啊?”
“就上次在校门口接我的那个女孩子啊?小小一只,笑起来有俩酒窝的那个。”
王宇飞一听顿时来了劲儿,凑过去一脸八卦:“咋回事咋回事?咱小草这是有情况啊?”
许生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艾小草,紧绷的下颚显得有些冷硬。
孟逸晨的视线在他俩直接来回打转,抬手捂住了王宇飞的嘴。
林昭也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岁的衣摆,示意她别说了。
然而林岁和王宇飞俩人一向心大,丝毫没有注意到现在诡异的气氛,继续大咧咧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朋友啥意思,反正她要小草的联系方式我就给了,我也好奇他俩究竟聊了些什么。”
王宇飞兴奋得不行,一把扯下罩住自己嘴的手,不假思索道:“小草,你不会背着我们脱单了吧!”
“要真是这样,那你可就是我们这伙人里第一个脱单的!这不得找个时间,带着弟妹出来请我们吃顿饭啥的?”
许生越听下颚绷得越紧,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看得孟逸晨眼皮子一跳一跳的。
艾小草这会儿可算是想起来了,前不久确实有这么个人加了他微信来着。
“啊,你说她啊。”
“她当时加上我后问我头发哪里剪的,想让她男朋友也试试这发型,我说是我哥给我剪的,她就又问我哥能帮忙剪吗,她可以付钱。”
“我拒绝了。”
他哥只能帮他一个人剪头发,其他人想都别想!
话音刚落,许生的轮廓线条倏得柔和了下来,眉眼间的阴郁也消逝得无影无踪,唇角不着痕迹地翘了翘,酒窝若隐若现。
王宇飞和林岁听完顿时失了力气,瘫靠在沙发上一副失望的神色。
“啊,就这啊?我还以为有什么呢,没意思。”
艾小草没忍住在心里腹诽:你还想有什么?要是真有什么他屁股都得开花了好吧!
孟逸晨和林昭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吹完蜡烛吃完蛋糕已经很晚了,众人帮忙收拾完桌上的狼藉后,便纷纷告辞回家了。
许生站在水池前叼着根烟洗碗,艾小草将他们送走后小跑进了厨房,拿走许生嘴里的烟迫不及待地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哥,快给我亲亲,我忍不住了!”
许生喉间溢出一丝闷笑,胳膊环住他的腰,低头啄了下他的嘴唇。
“乖,一会儿回房间里亲。”
艾小草又凑上去咬了口他的下唇。
“不要!就要现在亲。”
许生关掉水龙头,将他抱到水池旁放下,双手撑在他的大腿两侧,覆上去舌尖撬开了他的唇齿。
很快狭小的厨房内便回荡着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喘和水渍声。
裸露在外的肌肤黏糊糊地沁出了层汗,急剧升高的体温让艾小草大脑晕眩,刚消下去没多久的酒劲儿再次反了上来。
他总觉得和他哥接吻这事儿,比喝了酒还要容易醉人。
不知怎地许生忽然离开他的嘴唇,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挑眉轻笑。
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些蛊惑人心的意味。
“小狗,需要哥帮忙吗?”
第60章 医院(三合一) “哥,你以后只能有我……
艾小草被许生抱进卧室放倒在了床上。
每当肺部吸入的氧气变得稀薄, 许生就会松开他让他喘口气,随后再次俯下身堵住他的嘴。
他掐着许生胳膊的手指逐渐收紧,指尖发白, 深深地陷进了许生的胳膊。
他哥的指腹和手指根部都覆着层茧子, 摩挲肌肤时会卷起一丝痒意, 偶尔还会带着轻微的疼意。
“哥……”
艾小草的声音染上了浓重的鼻音, 清澈的瞳仁覆上了层水雾,眼尾晕染出了片红晕。
拉下的衣领露出了半边白皙的肩膀, 深红色的印子在上面分外显眼,好似雪地里绽放的一朵红梅。
许生眸色渐深, 指腹揉搓过他的眼角,替他擦拭掉了生理性的泪水。
低头咬上艾小草的唇珠, 又用舌尖轻柔地舔舐, 辗转反侧, 温柔缱绻。
“小狗,别忍着,听话。”
低哑的嗓音从唇齿间溢出,不容抗拒的命令般的口吻让艾小草头皮一紧,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偏头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颈。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咬了多久,久到腮帮子泛酸, 直到嘴里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他才堪堪回神。
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 许生单手搂着他,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
“乖,休息一会儿去洗澡吧,哥去洗碗。”
艾小草意识到了什么, 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闷声道:“好丢脸。”
许生垂眼看着窝在自己颈窝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发丝里露出的耳尖红欲滴血,没忍住低头轻啄了一下。
“喜欢吗?”
艾小草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就不禁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好让自己冷却下来。
“……喜欢……”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已经热得可以烫熟鸡蛋了,头顶传来了一声宠溺地轻笑。
“喜欢就好。好了松手吧,哥给你擦擦。”
艾小草闻言立马摇了摇头,脸红得跟个苹果似的,话都说不利索了,磕磕巴巴道:“我……我自己来……”
许生不听,从床头抽出几张纸低头替他细细擦拭了起来。
艾小草见拗不过他,索性躺倒在床上,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脸,嘴里不停地背着物理公式,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听见许生起身走出房间,厨房里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水声,脸上瞬间又是一热,他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儿。
呜呜呜,他怎么能这么没出息,他真的不想活了呜呜呜。
许生洗完碗后,见艾小草还坐在床上,颇为诧异。
“还没去洗澡?”
艾小草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快过零点的时间,跳下床捉住许生的手腕,替他系上了自己之前在寺庙里编织的红绳。
“喏,生日礼物。”
许生望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看向艾小草的眼神里透露着询问。
“前几天我不是和谢樊天他们一起去寺庙了嘛,寺庙里刚好可以自己编红绳,我就想着给你编一条作为生日礼物。”
“我编的这条是平安结,保平安的。哥,希望你以后都能平安喜乐,无病无痛,万事无忧。”
艾小草的瞳仁清澈见底,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许生的身影。
许生喉结滚动,哑着嗓子开口问他:“那你自己呢?”
艾小草闻言瞬间苦着一张脸,语气惋惜:“本来我也想给自己编一根的,这样咱俩就能戴情侣手链了,但住持说这根红绳一年只能编一根,多编就不灵了。”
虽然没能和他哥带成情侣款有些遗憾,但总归他哥戴上了就行,大不了明年他再去给自己编一根,到时他俩就也算是情侣款了,嘿嘿。
“哥,这根红绳你洗澡也别脱下来啊,一定要一直戴着,记住了啊!”
艾小草不放心地嘱咐了句,许生盯着他不说话。
艾小草以为他没听见,还想再重复一遍就被他反扣住手腕拉入怀中。
许生拥住他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发顶。
“艾小草,谢谢。”
艾小草伸手回抱住他,亲了下他脖颈上之前被自己咬出了血的印子。
“哥,你今天说的谢谢有点多了啊!咱俩什么关系,这么见外干嘛?”
“嗯,谢谢我的男朋友。”
艾小草听见这个称呼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瞬间乐得见牙不见眼,捧着许生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
“不客气,我的男、朋、友。”
艾小草第二天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想往身旁人的怀里拱,结果没成想扑了个空。
他瞬间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身旁空无一人的位置表情呆滞,伸手摸了一下床褥,那里早已一片冰凉。
他急匆匆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噔噔噔地跑到厨房,以往这个点应该在厨房忙碌的许生今天却是不见了踪影,心下顿时一片慌乱。
“一大早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老娘昨晚打了一通宵的麻将,现在头疼得慌。”
陈红丽听到外面的动静,打开房门揉着太阳穴骂了一句。
换做以前艾小草指定得说一声:“妈,现在已经中午了,都该吃午饭了还早什么早啊。”
但此时的他却是没有心情,神色恹恹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回了房间,连陈红丽喊他都没听见。
他哥居然背着他一个人出门了,连去了哪儿都不跟他说一声,混蛋!
昨天他们刚那么亲密过,结果今天就一声不吭地跑了,要不是这里是许生的家,他是真觉得此时此刻的场景颇有些拔那什么无情的意味。
他越想越气,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不要理他哥了!
掏出手机打开定位软件,显示他哥的定位距离自己五公里远,并且还在光速移动,想来应该是在车上。
他给许生打了通电话过去,响了两声对面便接了起来。
“喂,醒了?”
透过听筒传来的声线低沉磁性,艾小草揉了下微微发烫的耳朵在心里腹诽:他哥声音还怪好听的,呸,现在应该是渣男才对!
他语气凶巴巴地问:“你在哪儿?”
“公车上,还有几站就到家了。”
艾小草“噢”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他拿起钥匙换上鞋子便出门了,因为着急半路上拖鞋还跑掉了一只,在路人的注视礼下狼狈地单脚跳回去穿上了拖鞋。
等他到了公车站,公车还没到站。他又看了眼手机上的定位,再过个红绿灯就到了。
他开始琢磨着一会儿见到人了该摆出怎样一副神情。
必须得让他哥知道自己生气了才行,不然他哥下次怕不是还敢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公车远远地向他驶来,他挺起腰背故意板着一张脸,摆出一副冷漠的神色,但眼珠子却是一个劲儿地往车上钻。
许生从车上下来时看到的便是艾小草这样一副滑稽的模样,忍不住快步走到他面前揉了把他的脑袋。
浓郁的檀香萦绕在鼻尖,艾小草总觉得闻着有些熟悉。
“怎么出来接我了?”
艾小草漠然地瞥了他一眼,扭开脑袋轻哼一声,觉得不解气又加大音量哼了一声。
许生无奈,抬起他的手腕低头给他系了根什么东西上去。
艾小草一开始故意不去看他,但又有些好奇他哥究竟给他系了什么,于是用余光悄咪咪地瞄了一眼,这一眼瞬间让他瞪圆了眼睛。
他一时也顾不上什么装模作样了,表情怔忪地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那根红绳,失语片刻。
许生见他这样,挑眉拧了把他的脸颊。
“怎么?傻掉啦?”
他抬头望向许生眼下明显睡眠不足导致的乌青,鼻尖泛酸。
“哥,你一大早就是去那座寺庙了?”
“嗯,你不是说想跟我带情侣手链吗?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他哥把他昨晚的话全部放在了心上,一大清早地就坐了那么久的车,爬了那么高的山,只为了给他编一条红绳,满足他想要和他哥一起戴情侣手链的愿望。
按照他哥回来的这个速度,只怕是一刻也没停歇吧。
他从寺庙回来那天整个人都快累垮了,这还是在他前一天睡眠充足,在寺庙里休息过几个小时,一路上走走停停不赶时间的情况下。
他哥一定很累吧。
他哥从来没有跟他抱怨过什么,之前在工地干活替他还助听器的钱也是,他从来没有听见他哥喊过一声“累”。
他哥总是沉默着付出,仿佛不知艰辛似的。
“哥,值得吗?”
值得吗?
为他付出的一切,为他所受的苦受的累,本来他哥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承担这些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他哥应该会过得更轻松的。
正午的阳光落在许生身上,为他镀上了层金色的光晕。
眉宇间的凌厉被冰雪融化,刹那间温柔得不像话。
“只要你开心,就值得。”
艾小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倏得抓住他的胳膊大步朝家里走去,步伐越迈越大,到最后干脆直接小跑了起来。
许生反握住他的手,任由他带着自己往家的方向跑去。
俩人携手奔跑着越过人潮汹涌的人群,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周遭的一切喧嚣逐渐远离,耳旁只余下鞋子踩在水泥地时发出的重响,以及剧烈的喘息声。
一进家门,艾小草随意地蹬掉鞋子就拽着许生往房间里跑去。
房门关上发出的巨响吵得陈红丽没忍住再次打开房门,隔着一道门叉腰怒吼:“艾小草,你到底有完没完!”
殊不知此时在门板的另一端,当事人正把他哥压在房门上热烈地亲吻。
“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艾小草还记得陈红丽在外面这事儿,刻意压着嗓子,贴着许生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
许生托住他的屁股,像抱小孩似的一把将他腾空抱了起来。
俩人鼻尖对着鼻尖,许生亲昵地蹭了蹭。
“嗯,哥知道。”
嘴里呼出的气息很快就被对方的气息再次填满,舌尖扫过尖锐的虎牙激起一阵颤栗,艾小草下意识咬了下去。
“小狗。”许生贴着他的唇瓣低声唤道。
艾小草被许生抱着高出了他大半个头,从高处俯视着他狭长上扬的眼尾,俯视着他直挺的鼻梁,俯视着他被自己浸湿的薄唇,一个吻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鼻尖。
“哥,你以后只能有我一个小狗。”
“嗯,哥只有你一个。”
艾小草弯了下眼角,捧起他的脸低头和他接了个悠长的吻。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地上两道影子缠绵悱恻恍若两株紧密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互相依附着对方向上生长。
艾小草窝在许生怀里,撇了撇嘴。
“哥,以后你不准什么都不说就出门,你知不知道我睡醒起来发现你人不见了有多害怕啊,跟提裤子走人的渣男似的。”
许生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成了提裤子的渣男了?”
“哥!我说正事呢,别打岔!”
艾小草怒目圆睁,故意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搭配上泛红的耳尖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威慑力,落进许生眼里反倒成了急得龇牙咧嘴的小狗。
“这次想着给你个惊喜所以就没跟你说,是哥不对,哥错了。”
“以后出门无论什么事都会跟你说一声的,我们小狗别生气了好不好?”
许生的语气跟哄小孩似的,声音又轻又温柔,听得艾小草强撑起来的那一小点儿脾气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哥你下次要是再犯,我就……”
他龇了龇牙,显露出了半小时前刚咬破了许生舌尖的虎牙。
许生没忍住捏了下他的脸颊,低头啄了啄他的唇角。
“好,到时随我们小狗咬。”
艾小草怕热,暑假的时候没有特殊情况坚决不会出门,就连谢樊天找他打球他都给拒了。
将近四十度的天户外打球,还没动两下估计就要中暑了,也不知道谢樊天怎么想的。
比起夏天出门,他宁愿在家里吹着空调吃着冰西瓜。
虽然试卷做到他头疼,但累了的时候还能跟他哥躲在房间里接个吻,这种感觉也不赖。
就当他以为自己会这么悠闲平淡地度过剩余假期的时候,一个噩耗传来——许建国腰伤复发,大半夜疼出了冷汗,工友手忙脚乱地想要合力将他搀扶起来,结果他整个右腿麻木失去了知觉,连站都站不稳。
工友没法只好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刚把许建国拉走,现在正在去往医院的路上。
许生接到电话时刚和艾小草睡下去没多久,听到消息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他尽力控制着语气,强装镇定地问完医院地址后便挂断了电话,急匆匆地换上了衣服。
艾小草被吵醒,睡眼惺忪地望着那道身影,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身影似乎看起来在小幅度地晃动。
“哥,怎么了?”
许生揉了把他的脑袋,用他现在没戴助听器也能听到的音量说:“我爸出事了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得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睡觉,有事打我电话。”
艾小草愣了两秒,腾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急忙下床戴助听器换衣服。
“哥,我也去!这个点急诊人肯定很多,你要是忙不过来,有什么事我也好帮忙搭把手,照顾一下许叔。”
许生本想拒绝,就被艾小草给瞪了回去。
“哥,别总一个人扛着,我也可以为你分担的。”
许生神色动容没再开口,等他换好衣服牵住他的手快步往外走去。
“要是累了就跟哥说,别逞强。”
俩人赶到医院急诊部,工友此时正陪在许建国身边,许建国坐在轮椅上,腿上盖了条毯子。
“爸,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许生半跪在轮椅旁,眉心紧蹙。
“我刚疼得实在受不了医生就给我打了止疼针,现在好多了没什么感觉了,我出来太急忘了带手机,钱还是你赵叔帮我垫付的。”
艾小草认出了许建国身旁的工友,正是他之前去工地在许建国宿舍里见到的工友之一。
许生起身向赵海亮道谢,掏出手机把钱给人转了过去。
“赵叔,今天真是谢谢你照顾我爸了。”
赵海亮无所谓地摆了下手:“这有啥谢不谢的,搭把手应该的。”
“不过小许啊,你有空还是劝劝你爸吧。他腰伤最近复发得厉害,让他请假休息又不肯,偏要咬牙硬撑着,这下好了,直接给撑进医院来了。”
“我真的是都不知道说他什么了,唉。”
许生这边又跟赵海亮询问了一下许建国平日腰伤的情况,等赵海亮走后,他这才转身蹙眉望着许建国。
“爸,你腰疼得厉害怎么都不跟我说?”
许建国讪笑一声:“这不是都老毛病了吗?我以为没什么事的,反正熬一熬就过去了,这么些年我也习惯了。”
许生眉头顿时蹙得更紧。
“你看现在像没事吗?爸,不行工地辞了吧,反正也就差一点儿了,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许建国是知道许生的性子的,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张了张嘴,对上许生担忧的神色,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得轻叹了口气。
许生替许建国去窗口挂号,夏季正是流感高发期,医院里到处都是咳嗽声和喷嚏声。
艾小草望向许生离去的背影,有些后悔应该拿几个口罩来医院的,别到时许建国还没好起来,许生就先倒下了。
急诊候诊室坐满了人,艾小草只得站在轮椅旁,时刻提防路人,别撞着了许建国的腿。
“小草,你妈知道我在医院吗?”
艾小草还没开口,一个踩着高跟鞋,头发烫成大波浪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陈红丽朝他们快步走来,近看了才发现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底妆也因为出油有点花了,鼻翼两侧泛着油光。
“老许,怎么回事啊?我之前接到小草的电话都要吓死了。”
在出租车上艾小草就跟陈红丽打了通电话,简单讲了一下情况,对面听完很快就挂断了,挂断前他还隐约听到了听筒里传来的“自摸”两字。
陈红丽估计又在打牌,他原本以为陈红丽不会过来了,毕竟她的人生格言可是“天大地大,打牌最大”,至今还没遇上过能够打断她打牌的事情。
噢,不对,倒还真遇上过一次。
那一次是艾小草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在被同龄人打后反击回去了的,一不小心下手狠了,把人给揍进了医院。
陈红丽接到电话后还以为是艾小草被人揍进医院了,丢下手里的牌就赶了过去。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差点儿没抽死艾小草。
“艾小草,能不能别成天给老娘惹麻烦了?老娘那副好牌都快做成清一色了,就被你这破事给毁了!”
“钱没赢到,还倒贴出去给人医药费,臭小子你就专克老娘财运是吧?”
“艾小草,看着你许叔,我去给你们买水和口罩。你们几个来医院也不知道戴个口罩,一个个都想病倒连累老娘是吧?”
虽然陈红丽嘴上骂骂咧咧,但艾小草知道她其实也是在担心他们。
“知道了。妈,你少说点吧,吸进了这么多空气,万一被传上就不好了……”
“臭小子,你搁这咒老娘是吧!”
陈红丽揪住艾小草的耳朵狠狠一拧,疼得后者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在她很快就松手了,显然是顾忌着艾小草耳朵上的助听器,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把助听器给弄坏了。
她转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去便利店了。
艾小草揉了下耳朵,刚被揪过的那一块儿皮肤泛起了红。
陈红丽很快就回来了,把口罩分发给他们,恰好这时许生也挂完号回来了,陈红丽把口罩给他递了过去。
许生见到她错愕一瞬,收下后道了声谢。
“哥,你赶紧戴上吧,现在流感的人多,你别到时被传染了。”
口罩将艾小草的大半张脸挡住,只余下一双下垂眼露在外面,声音隔着层口罩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许生注意到他的耳朵红了一块儿,刚想询问艾小草就朝他使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
他看了眼陈红丽,心下了然,也没再问。
他们前面还有七十多个号,好不容易空出来了个位置,艾小草立马让陈红丽坐了过去。
许生推着许建国走到陈红丽旁,跟艾小草肩并肩站在一起等叫号。
“累不累?要是累的话你和陈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许生侧头凑到艾小草耳旁轻声问。
艾小草摇了摇头,手背悄悄碰了下他垂在身侧的手。
“哥,没事的我不累,我就想陪陪你。我妈平常这个点儿都没睡呢,她看起来还挺精神抖擞的,我晚点再问问。”
许生不动声色地轻捏了一下他的手背。
中途许生拉着艾小草要出去抽根烟,艾小草下意识看了眼许建国和陈红丽,许建国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放心和许生去。
陈红丽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此时正翘着个二郎腿和人搓着线上麻将。
艾小草和许生出了医院,潮湿夹杂着热意的风瞬间扑面而来。
许生拉下口罩点了支烟叼在嘴里,朝艾小草张开手臂。
“腿酸了吧?过来哥给你靠靠。”
艾小草走过去大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他环住艾小草的腰,另一只手夹着烟,嘴里缓缓吐出了口烟圈。
“哥,别担心,许叔会没事的。”
许生轻声“嗯”了一下。
“耳朵疼不疼?”
“不疼,我妈也没使多大力,我就是皮肤薄容易红,你又不是不知道。”
许生偏头嘴唇轻碰了一下他的发顶。
“今天辛苦你了,要是累了跟哥说。”
艾小草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应了声“好”。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叫到他们的号了。
许建国看完后还需要做各项检查,许生拿着缴费单跑上跑下,艾小草和陈红丽陪在许建国身边等许生缴完费回来一起推着许建国去做检查。
检查完后还需要等报告单,拿到报告单还得返回诊室给医生看。
一晚上许生就跟个陀螺似的一刻不停,连口水都没喝上。
不用想也知道他口罩下面的嘴唇现在肯定已经干到起皮了,艾小草想想就觉得心疼。
趁着许生停下来歇口气的时间,他盯着许生喝了半瓶水,见他起皮的嘴唇湿润了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番检查下来,最终得出的病症是:腰间盘突出压迫了坐骨神经,所以半条腿才会发麻。
目前给出的方案是药物治疗配合物理治。
医院建议许建国先住院一周保守治疗看看情况,如果情况不好可能需要做一个微创手术,等情况好转了就能出院,但后续也需要注意不能久坐、受凉、搬重物等,不注意很容易再次复发。
许生从诊室出来后,止疼针药效已经过了,许建国脸色惨白,嘴唇失了血色,额头上都沁出了层细密的冷汗。
陈红丽牌也不打了,两手捂着他冰凉的手,神色焦虑。
“老许,你再忍一忍啊,等小许出来看看医生怎么说。”
艾小草也很着急,余光瞥见许生出来立马跑了过去。
“哥,怎么样?严不严重?许叔现在疼得厉害。”
“我先替我爸去办住院手续,得住院治疗。小草,单子给你,你帮我缴费后推着我爸去找医生打止疼针,麻烦你了。”
艾小草接过许生递来的单子,俩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等许建国打完止疼针平复下来,住进病房后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此时天际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妈,这里有哥在,你要是累的话我送你回家休息吧。”
陈红丽脸上的妆早就掉得差不多了,疲惫地点了下头。
艾小草跟许生说了一声,许生颔首让他待会儿到家了也好好休息,这里有他看着就行。
“哥,你也一晚上没休息了,待会儿我来陪着你吧。”
艾小草望着许生眼下的乌青和眼底明显的疲色,皱了皱眉。
“不用,我不累,你和陈姨好好休息,真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艾小草对于许生总是喜欢一个人抗,不喜欢麻烦别人这事儿感到憋闷。
他哥总是这样,明明他们俩人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但真遇到事了,他们中间就好像有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跨不过去,而他哥也没有要将他拉过去的意思。
他知道他哥是不想麻烦他,不想他受累,但他也想帮他哥分担一些,他也想让他哥偶尔依赖他一下。
艾小草没有说话,转身带着陈红丽走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还是不放心,扭头看向许生。
不知怎地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心里竟是如针扎般泛起了刺痛。
陈红丽走路一瘸一拐的,毕竟穿着高跟鞋跟着他们一整晚都跑上跑下的,估计脚都给磨破了。
艾小草背对着她蹲下。
“妈,我背你吧。”
陈红丽愣了一瞬,随后眉毛一竖,一脸的不赞同。
“老娘哪有这么脆弱?才不需要你个小孩儿背呢。”
艾小草知道她这是不好意思了在嘴硬,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说:“妈,你就上来吧,我蹲得腿都快麻了。”
陈红丽又骂了几句,这才不情不愿地趴到他背上,他托住陈红丽的膝弯起身。
陈红丽倒是比他想得要轻,可比之前背谢樊天要来得轻松。
“妈,你平时都没好好吃饭吗?轻得跟什么似的,这样不好容易生病。”
“臭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开始管着老娘了是吧?老娘这体重可是好不容易才减下来的,想让老娘吃回去,做梦吧!”
“妈,你本来就不胖,那么瘦干嘛?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艾小草苦口婆心地劝说着陈红丽,后者压根儿不听,他说一句,她就能回怼三句。
艾小草说不过她,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打了辆车将陈红丽放到后座,艾小草也跟着坐了进去。
等到了家门口,他将陈红丽背上楼后,陈红丽困得连妆都懒得卸,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艾小草看了眼时间,用冰箱里的食材做了顿饭,放到保温桶打包好后,剩余的用保鲜膜裹上塞进了冰箱,等陈红丽睡醒热着吃。
他拎着保温盒再次上了出租车,在车上疲倦地打了个哈欠,阖眼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司机把他叫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医院了。
下了车赶到住院部,远远地就看见许生正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隔着玻璃盯着病房内发呆。
“哥。”
许生眨了下眼睛,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了一双下垂眼,不禁怔忪片刻,诧异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艾小草将手里提着的保温桶塞到他手里。
“我给你和许叔做了饭,虽然医院也有饭,但总归我烧得还是比盒饭好吃点儿的。”
口罩上方的眼睛弯了弯,许生神色微动。
“许叔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他在许生身旁坐下,透过玻璃看见许建国的病床拉着帘子,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现在在做电疗,这几天每天都得做两次,情况要是没好转就得做微创。”
许生的声音沙哑干涩,一晚上没睡的眼球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艾小草知道许生现在的压力一定很大。
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倒下了,陈红丽没有收入,许建国生病、欠下的外债加上家里的生活开支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身上,然而他前几天也才刚过了十九岁的生日。
“哥,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之前兼职赚的,你给我的我都存着呢,而且现在暑假还没结束,我也可以出去打工挣钱的!”
许生捏了下他的手背。
“乖,你的钱就自己留着用,哥会想办法的。”
艾小草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反握住他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哥,你也就比我大了一岁,你别总是什么事都自己扛,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哥,我虽然是你弟弟,但也是你的男朋友,我们是平等的关系。不是说你是我哥,你就应该一个人承担所有。”
“偶尔也依靠一下我这个男朋友吧,我也在你身边啊,哥。”
艾小草没等许生开口,就把他的脑袋强势地按在了自己肩上。
“好了,现在这里有我看着,你先睡一会儿吧,有什么事我叫你,想说的话睡醒再说。”
许生的脑袋靠在艾小草单薄瘦削并不宽厚的肩上,隔着层薄薄的衣料感受到对方温暖的体温,阖上眼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艾小草,谢谢。”
艾小草脸颊蹭了蹭他的头顶,寸头扎得他脸颊有些刺挠,但他却很喜欢。
“睡吧,哥,我在呢。”
幸运的是许建国做了几天保守治疗情况就有所好转,在医院住了一周便出院了。
期间艾小草每天都会跑医院给他和许生送饭,陈红丽有时也会跟着过来陪许建国说说话。
许生这段日子都没怎么休息好,人瘦了一圈,五官轮廓看起来愈发凌厉了。
艾小草发誓一定要天天变着花样给许生做好吃的,把他掉下去的肉都给补回来,但许生自然是不会如了他的意,俩人经常就着谁做饭的问题争论不休。
而每次都是以许生把艾小草亲得晕头转向,他说什么艾小草都只能呜咽着说不出话收场。
于是许生还没先胖回来,艾小草倒是先胖了一圈,脸颊掐起来的手感比原先更好了,这就导致许生总是要时不时地掐两下过过手瘾。
每当艾小草气鼓鼓地表达不满时,许生都只是挑眉说一句:“我养的掐掐怎么了?”
他一时语塞,只能气得扑上去对着许生的脖子乱啃一通泄愤。
许建国出院后,许生自然是说什么也不肯再让他去工地做活了,帮他辞掉工作以后没多久,他自己倒是又时不时地重新上工地干活去了。
艾小草不乐意,将手里的钱全部一股脑儿地转给了许生,问他够不够,要是不够他就也出去打工,再怎么也比让许生大热天的上工地去来得好。
许生无奈失笑,搂着艾小草亲了一口。
“乖,哥答应你就这段时间去,以后就再也不去了行吗?”
艾小草知道许生他们家之前为了给他妈妈治病欠了外债,如今最后的期限快到了,所以许生才会这么拼命地挣钱。
他抬手摸了摸许生晒得比之前还要黑上一点的脸,补充了句:“但钱你得收下,我说过我也能替你分担的。”
许生没法,只好在他虎视眈眈地注视下点了收款。
直到几个月后艾小草看见许生微信余额里一分不少的金额时,他才知道他哥最终还是没有动他给的那笔钱,并且还当着他的面再次给他转了回去,心下是又气又好笑。
“我不在家你也得老实把试卷做完,晚上回来我会检查的。”
“哥!”
艾小草哀嚎一声,他哥怎么就成天惦记着他学习这事儿啊?
他本来还想偷偷懒的,这下好了,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呜呜呜。
艾小草背着许生找了个家楼下超市的兼职,平时没客人的时候他便坐在柜台后面写试卷,白天许生忙着在工地干活,想来也没时间去查他的定位。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趴在柜台后面的桌子上写试卷时,倏然一道视线牢牢地锁定在了他身上。
那道视线跟八爪鱼似的黏在他身上,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结账。”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流里流气的黄毛,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手上拿着罐啤酒冲他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他总觉得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细细回想了一番可算是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这人可不就是当初他和许生从首都回来,在家里看到的那帮子人的头头吗?
他知道这人是讨债的,但明明还没到最后期限,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现在就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怕他们没钱还债跑路吗?
噢,也有可能人只是单纯路过,走进超市买罐啤酒罢了。
艾小草扫描完商品,说出了个数字,谁料黄毛也不付钱,就这么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瞧。
“小弟弟,见到哥哥也不打声招呼?”
谁是你弟弟,乱攀亲戚的神经病。
艾小草在心里骂了一句,表面却是秉持着微笑服务的原则。
“这位顾客,请问我该认识你吗?”
黄毛挑了下眉。
同样都是挑眉的动作,他哥做出来是赏心悦目,但黄毛做出来却是令他感到一阵反胃,涌上来的胃酸被他竭力压制了下去。
“你不认识我没事,反正你哥认识我就行。”
“马上就到最后的期限了,你说你哥能不能拿出钱来还债?”
艾小草没有说话,黄毛见状继续说道:“你看你哥这么热的天还要在工地干活,年纪轻轻地就承担起了家里的债务,确实挺不容易啊。”
艾小草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你想说什么?”
黄毛忽然手撑着柜台凑近他,他下意识后撤一步跟他拉开了距离。
“这样吧,我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儿的,我这儿有个法子可以宽限你们的期限,这样你哥也可以喘口气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了。”
这人要是能好心,猪都能上树了。
艾小草心里敲响了警钟,不知道黄毛究竟想耍什么花样,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什么法子?”
黄毛咧嘴一笑,露出了口黄牙,冲天的口气熏得艾小草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默默又后撤了一步。
“很简单,只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就行。”
“就这么简单?”
黄毛见艾小草眼神有几分动摇,以为他上钩了连忙郑重其事地点头。
“对,就是这么简单,至于是要让你干什么,你去了就知道了。放心,很简单的,不会为难你的。”
“你也不忍心见你哥那么辛苦吧?不然你也不会来超市兼职了。”
黄毛眼底满是即将得逞的兴奋,盯着艾小草纤细的脖颈舔了舔唇。
艾小草冷笑一声,真把他当三岁小孩是吧?
自从他和许生谈恋爱后,对于某些方面仿佛开了窍似的,此刻对上黄毛令人作呕的眼神,心里顿时明白了黄毛的目的。
他抄起柜台上的啤酒罐冲着他的脸砸了过去,厌恶地吼了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