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周铭野的呼吸喷洒在凌夕指尖, 他低头，下巴若有似无擦过凌夕的皮肤。
凌夕对上他的视线，男人眉眼深邃，眸光里蓄满笑意, 她的心脏瞬间不可抑制地胡乱跳动。
凌夕抽回手, 「可以了，闻这么久？」
周铭野似有不满, 「不是你让我闻的？」
「你拿回家慢慢闻。」凌夕耳根发热, 把洗发皂装起来, 将包装袋放到脚下。
周铭野轻笑了一声，启动车子，「想去哪？」
他语气太过平常，平常到凌夕都觉得他们之间像是约会。
她想了想，说了家酒吧的名字。
周铭野单手转著方向盘，「你能喝酒？」
「我喝果汁, 听听歌。」
开到酒吧门口时，天色已经暗了。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凌夕拿来菜单, 点了两份小吃。
这家酒吧还有轻食, 凌夕问周铭野，「你吃什么？」
「出门前吃过了，你是来听歌还是来吃饭？」
「都不耽误。」凌夕笑笑, 选了果汁, 又点了份薯条跟果盘。
周铭野则点了店里推荐的鸡尾酒。
凌夕从前和苏婉婉来过这里几次, 她很喜欢室内的灯光。
不似普通的射灯，颜色柔和，很有层次。
酒吧的鸡尾酒颜值也突出, 周铭野点的那杯叫游园惊梦，造型似花束，酸甜口感，凌夕看得眼馋。
周铭野推到她面前，「尝尝？」
「还是算了。」
她拿出手机，把自己的果汁跟酒放在一起拍照，角落里，还有男人修长的手指。
拍完之后收起手机。
周铭野抿了口酒，「不发朋友圈？」
凌夕一脸诧异，「不好吧？」
毕竟她不是跟闺蜜来的，是跟个男人，还是她老板。
「哪里不好？」
昏暗光线里，周铭野看向她，眼神里带了点质问的意外。
他难道不配出现在她的朋友圈？
凌夕觉得她被看得快招架不住了，她不知如何回答，索性不说话，专心听歌。
却还是在结束时，发了那张照片，只不过把男人的手裁掉了。
等回到家再打开手机，凌夕看见周铭野点了赞。
紧接著苏婉婉发来消息，「是不是跟周总去的？」
凌夕躺在床上，「你也太料事如神了。」
苏婉婉发来个奸笑的表情。
凌夕举著手机打字：晚上他来接我，我看到消息时，就很希望快点见到他，在车里跟他对视，我心跳特别快。
苏婉婉：你就是喜欢他，不用怀疑。
凌夕：那我怎么办？你知道的，我一开始目的不纯，现在都有点不敢直视他了。
苏婉婉：你道德感那么高干什么？你又没做过伤害他的事，什么都别说，等他跟你表白。
凌夕将头埋进被子，她做不到啊。
爱情在她的世界里，应该是纯粹的东西，两个人至少要做到坦诚相待。
可她要怎么开口？
*
意识到对周铭野有好感后，凌夕上班都有点心不在焉。
好在周铭野这两天有接待，在公司待的时间并不多。
周三时，凌夕请了两天假，邻省的表妹生了孩子办满月宴，她要跟爸妈去参加，顺带再玩两天。
提交请假申请后，凌夕在茶水间碰到冯薇，又跟她当面提了一句，请她有空审批。
从运动会后，冯薇对凌夕就不冷不热的，见面也不打招呼。
听凌夕说完，瞥了她一眼，「知道了。」
凌夕总觉得冯薇眼神怪怪的，但她也没功夫去琢磨同事关系。
把周四周五的工作赶完后，周三下午，凌夕按时下班回了家。
星期四，周铭野一早就来了公司，路过总裁办，没有看见凌夕。
午饭后，他忍不住往凌夕工位看了好几眼。
韩昭进来汇报工作，周铭野随口问了句，「凌夕呢？」
「她请假了，有什么事吗？」
周铭野语调平平，「没有，你去忙吧。」
平时凌夕天天在他面前晃悠倒不觉得有什么，忽然看不见，心里空落落的。
周铭野拿出手机，上面没有凌夕的消息。
请了假就跟消失了一样，一个电话一条消息都没有。
哪有这么对待喜欢的人的？
当天没有什么安排，周铭野早早离开了公司，跟朋友去了雪场。
*
周四早上，凌夕跟爸妈乘动车到达邻省，下车后直接前往酒店。
姨妈全家在邻省生活，小时候，宋燕经常会在逢年过节带凌夕来玩。
长大后，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凌夕跟表妹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宴会厅里，凌夕看见小时候一起过家家的表妹怀抱小婴儿，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抱起表妹的女儿看了又看，怎么这么可爱呢。
宴席开始后，凌夕被安排坐在亲友席，周围七大姑八大姨聊著家长里短。
有位阿姨不停夸她，还拉著自己儿子过来跟凌夕交换联系方式。
凌夕无奈地敷衍了几句，遛到外面去透气。
雪场里，周铭野滑了几圈，坐下休息，又一次拿出手机。
点进凌夕朋友圈，也没有看见她更新。
她到底在忙什么？
请了事假，也不说什么事。
前几天还在朋友圈发两人约会的场景，现在连半句话都没有。
周铭野看著两人的聊天框，越想越不舒服，不小心按了视频通话。
他慌忙撤回，凌夕已经看见了。
周铭野从来没给她打过视频，凌夕担心是工作上的事，心里一紧，回拨过去。
对方立刻就接通了，屏幕上先是一片雪白，接著手机被摆正，里面出现周铭野的脸。
他穿著一身滑雪服，将护目镜推到上方，露出黑亮的眼。
凌夕，「你在滑雪？」
「嗯。」
「有事找我？」
周铭野沉默半晌，「打错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
片刻之后，凌夕问，「哪里的雪场啊，看著不错。」
「朋友新开的，还没对外开放。」
周铭野举起手机给凌夕展示，场上只有寥寥几个人。
凌夕坐在休息处的沙发上，手撑著脸，「好羡慕，我也想滑雪了。」
「你忙什么呢？」周铭野盯著屏幕，语调懒散。
凌夕将手机对准宴会厅门前放的婴儿照片，「表妹孩子满月，我跟爸妈来参加满月宴，顺带玩两天。」
周铭野顿了顿，「你回来早的话，带你来滑雪。」
凌夕眼睛一下就亮了，她开春后就没滑过了，特别想念在雪场驰骋的快乐。
「不是还没开业吗？」
「我可以来啊。」周铭野起身，一步步踩进雪里。
听筒那头沉默了片刻，凌夕忽然说，「那我周六提前回来吧。」
原本计划跟父母周天回家的，表妹要带小孩，她多待一天也没什么意思。
周铭野扯了扯嘴角，「好，到时候去车站接你。」
*
周五早上，冯薇在办公室拟第四季度的招聘需求。
通常招聘需求需要张尚宇签字，再拿去给周铭野审批。
今天张尚宇在外面忙，冯薇打去电话，「张经理，有个岗位比较急，要不您这边线上审批一下，我去找周总签字吧？」
张尚宇也没多想，「行。」
总裁办公室里，周铭野在手机上看滑雪装备，听见敲门声。
「进。」
冯薇走进来，将表格递过去，「周总，这是第四季度的招聘需求。」
周铭野粗略看了一遍，签了字。
冯薇却没有离开，她看著周铭野，欲言又止。
周铭野问，「有事？」
冯薇吸了口气，「周总，有个情况我想跟您汇报。」
周铭野放下手机，「说。」
冯薇顿了顿，「我听说，凌夕跟您的助理韩昭的老婆是闺蜜。」
周铭野听到凌夕名字，抬起头，「所以呢？」
冯薇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见周铭野脸色一下子变了，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全捅出来。
「作为人事，我觉得在总裁办工作的人，还是要瞭解清楚。」
周铭野拧起眉头，「什么意思？」
「之前公司流传您跟韩助理是那种关系，凌夕应聘进来，跟这有关。」
公司里的流言，周铭野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疑惑地问，「跟凌夕有什么关系？」
「运动会那天，我亲耳听见，韩昭的妻子和凌夕聊天，说凌夕进公司，就是为了盯著您和韩昭的，韩助理估计都蒙在鼓里呢。」
冯薇说完，办公室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看向周铭野，见他眸光阴冷，看得她心里一惊。
「我也是为公司好」
「出去吧。」
冯薇话还没出完，被周铭野打断，她拿起表格，匆匆出了门。
周铭野在办公室里坐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冯薇刚才的话很荒谬。
他对这位员工瞭解并不多，信任度也没那么高。
可是，即便是空穴来风，风又是从哪来的呢？
韩昭并不知道周铭野办公室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敲门进去，想问问下周的采访要不要接，看见周铭野脸色很难看。
「周总，财经节目那边，下午又联系我了。」
他刚开口，周铭野就回绝了，「不去。」
「好的。」
周铭野看向他，「听说，公司里有我跟你的传言，说我只吃你做的早餐，我跟你关系不一般。」
韩昭一听，脸都白了，「您都知道了？」
周铭野观察著韩昭的神色，嗯了一声。
韩昭垂著头，心乱如麻，「周总，有这些传言是因为，我那段时间确实对您关注过度了，不过你放心，我对您没有其他想法。」
周铭野靠在椅背上，突然冷笑了一声。
「我关注过多，是受您母亲所托，现在已经没有联系了。」
韩昭说完这段话，松了口气，看向周铭野。
他以为周铭野会大发雷霆，然而他并没有，似乎对他的母亲的行为并不意外。
他开口，「凌夕来总裁办，又是什么原因？」
「凌夕？」韩昭不知道周铭野为什么忽然提到凌夕，他记得这件事他解释过，「那段时间我跟我老婆在闹矛盾，她以为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凌夕忽然进公司，我也觉得奇怪。」
说完之后，韩昭悄悄瞄了眼周铭野，只见他脸色像结了冰一样。
韩昭不敢再多说话，怕下一秒就被周铭野开了。
他默默退后，出去带上了门。
*
韩昭走后，周铭野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许久。
办公区的灯一盏盏熄灭，只有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著。
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想到监控里凌夕反常的举动，他终于跟真正的原因对上了号。
原来一开始的刻意接近，时不时偷偷观察，以及后来的示好，都是带著目的的。
那现在呢？
周铭野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他心头苦涩，一时无法接受，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回家路上，周铭野给司机打去电话，「明天帮我去高铁站接一个人。」
司机问，「好的周总，接到之后呢，再来接您吗？」
「不用了。」
周铭野挂断电话，扔到一边。
第32章 32 「你的目的达到了，满意了吗？」……
凌夕买了周六早上的票回来, 下车后，她接到周铭野司机的电话，告诉了她停车地点。
推开门，车里却没有周铭野的身影。
凌夕问, 「周总呢？」
司机转过头, 看了她一眼，「周总没有来。」
凌夕坐进后排, 心里忽然有些失落。
昨晚她兴奋的差点没睡著, 满心期待今天的行程。
快到的时候, 还给周铭野发去了信息。
如果他有工作上的急事，至少应该告诉她一声吧。
犹豫片刻，凌夕问司机，「周总是在忙工作吗？」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凌夕一眼。
他平时除了开车，其他时间跟周铭野的接触不多，并不瞭解老板跟这位秘书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不太清楚。」
车子启动后, 凌夕盯著手机上的对话框，消息发出去都半小时了, 周铭野没有回复。
路上, 她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第一次明白期待一个人的信息是什么感觉。
也开始胡思乱想，周铭野是不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了？
凌夕发著呆，司机叫了她两声她才听见。
「凌小姐, 送你去哪里？」
她回过神, 「铂悦府, 麻烦了。」
到家后，凌夕推开门，屋子里空蕩蕩的。
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躺在床上刷手机打发时间。
司机见凌夕走进小区，给周铭野打去电话，「周总，人送到了。」
「好。」周铭野顿了顿，又问，「她说什么没有？」
「凌小姐上车时以为您在车上呢，问您是在忙工作吗，我说不清楚。」
「知道了。」
挂了电话，周铭野盯著跟凌夕的对话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午饭时，凌夕叫了份外卖，拿起手机忍不住点进微信，周铭野依旧没有回复。
这让凌夕觉得有些反常。
周铭野不是这种无缘无故消失的人。
或许他昨天只是一时兴起，今天起床就不想赴约了？
盯著屏幕，凌夕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些谈恋爱的人，情绪会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而波动。
这半天时间，她脑海里已经闪过无数种猜测了。
凌夕去厨房做了杯咖啡，思来想去，还是又发去一条消息：你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
苏婉婉周六没课，跟韩昭吃完早餐后，一起去超市采购。
路上，韩昭好几次拿错东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回到家里后，苏婉婉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想什么呢？」
韩昭把东西放进冰箱，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苏婉婉坦白。
昨天他从周铭野办公室出来，碰到冯薇。
两人来往不多，茶水间里，冯薇第一次主动跟韩昭搭话，「韩助理，你跟凌夕在一个部门，就不难受？」
韩昭听不懂，「难受什么？」
冯薇端著茶杯冷笑一声，「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凌夕来咱们公司就是帮你老婆盯你的。」
「盯我？」
冯薇看他这一脸纳闷的样子，笑出声，「你老婆以为你跟周总是一对儿呢，要不然她闺蜜怎么偏偏应聘到咱们公司，还是总裁办。」
韩昭听完，懵在原地。
难怪刚才周铭野问她凌夕来总裁办的原因。
他在座位上呆坐很久，深夜才回到家，一晚上都没睡好。
韩昭并不怪苏婉婉，这场乌龙事件的起因源自于他。
他跟苏婉婉好不容易重归于好，韩昭想过，要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昨夜辗转反侧，还是不想两人之间再生隔阂。
坐在沙发上，韩昭将昨天的事全部告诉了苏婉婉。
苏婉婉听完，一下子从沙发站起来，「你们老板知道了？」
韩昭点点头，「应该是的，不然也不会问我凌夕进公司的原因。」
「人事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韩昭又摇头，「我也不清楚。」
他站起来，去拉苏婉婉的手，「老婆，我之前跟你解释过，你相信我的吧？」
苏婉婉现在顾不上跟韩昭沟通，她三言两语回应道，「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夕夕是为了帮我，后来咱们都说清楚了，她也很珍惜那份工作。」
苏婉婉急著跑回卧室，给凌夕拨去电话。
响了很久，凌夕才接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喂。」
苏婉婉先问了句，「你还好吗？」
对面不说话。
「夕夕？」
过了好几秒，凌夕才开口，「婉婉，我感觉他不是很喜欢我。我们说好今天去滑雪，我提前回来，他人都没来，也没一句话。」
苏婉婉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不是不喜欢你，他可能是觉得，你并不喜欢他。」
苏婉婉将韩昭的话转述给了凌夕，「我没跟韩昭提过，也不知道周铭野怎么就知道了，都是因为我。」
凌夕一下子坐起来，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没想著要一直瞒他的，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坦白。
到这时候，凌夕才恍然明白。
周铭野再忙，总不能忙一天，他今天的态度已经说明瞭一切。
苏婉婉安慰凌夕，「要不我去跟他解释一下？」
凌夕嗓音酸涩，「不用了，当时是我自己要去应聘的，你又没逼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找机会，亲自跟他道歉。」
凌夕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指尖在微微颤抖。
原来在意一个人，心口会生出苦涩。
如果她不喜欢周铭野，大可以直接去找他解释清楚。
可现在，她不仅仅是自责，愧疚、后悔、失望，无数的情绪扑面而来，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
凌夕在家里待了两天。
周天下午，父母跟姥姥姥爷回来，见她房门紧闭，以为她出去玩了。
傍晚时，凌夕披著头发出来，沈惠芸吓了一跳，「你在家呀，不是说要跟朋友去滑雪吗。」
凌夕鼻头发酸，「朋友有事，没去。」
她裹著披肩，一言不发地去厨房喝水。
沈惠芸察觉到孙女情绪不太对，走过去，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饿不饿？姥姥给你做点吃的。」
凌夕抿著唇，点点头，将下巴放在沈惠芸肩膀上，她感觉沈惠芸再多问两句，她就要哭出来了。
沈惠芸给凌夕煮了碗馄饨。
凌夕这两天没好好吃饭，这会儿是真饿了，一口接一口。
沈惠芸坐在对面，看见凌夕把碗里的馄饨吃完，才放心下来。
收起碗，沈惠芸拍拍凌夕肩膀，「遇到不顺心的事很正常，都能解决，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还上班呢。」
上班？
想到这个，凌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就又上来了。
如果可以不上班就好了，她要怎么面对周铭野？
别的部门跟他可能一两个星期都碰不上，可她在总裁办，根本躲不了。
当天晚上，凌夕罕见地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凌夕按时到达公司。
一到总裁办，她就望向周铭野的办公室，门紧闭著，也没开灯，凌夕心里说不清楚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
周一早上有中层例会，凌夕去会议室准备好后，公司领导们陆续进来。
她给所有人添上水，走到会议桌尽头的位置，看了眼窗外，他还没来。
凌夕把水杯放好，出门的那一刻，周铭野从她身边进去。
他直视著前方，两人擦肩而过。
周铭野的神情没有任何波动，视线也没有在凌夕身上停留半分。
紧接著，门被关上。
凌夕站在原地半晌，原本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的道歉，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
她拖著脚步回到办公桌前。
许静见凌夕今天情绪低落，滑动椅子过来，「夕夕，你不舒服吗？」
凌夕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她打开电脑，处理待办事项。
只有让工作把时间填满，凌夕才能不胡思乱想。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凌夕听见同事闲聊，「我们老大说，早上开会时，周总发了好大火，说他汇报的项目进度不清晰，不想干就直说。」
另一个人说，「他以前也发过脾气，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估计心情不好，咱们干活仔细点。」
凌夕低著头吃菜，心想周铭野怎么会不生气呢？
被人误会性取向，蓄意接近那么久，偷偷观察议论，还差点把感情搭进去，他应该很讨厌她吧？
回到办公室，江淮递过来个文件，「小凌，一会儿拿去给周总看看，没问题的话请他签字。」
凌夕接过来，「好。」
熬到快下班，那份文件还在凌夕的桌子上，好几次她站起来，又坐下。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五分锺时，凌夕终于起身。
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她鼓足勇气，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进。」
凌夕拿著文件进去，周铭野低著头，并没有看她。
凌夕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周总，这是今年年会的计划书，江主任请您过目。」
说完，她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周铭野放下手里的笔，把计划书拿过来，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签上名字，放回原来的位置，一句话都没说。
凌夕拿起文件，并没有走。
办公室里安静了好几分钟，周铭野一直没有抬头。
凌夕往前一步，「周总，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周铭野的手顿了一下，放下笔，靠在椅子上，看向她。
他眼神很冷，冷得像凌夕第一次进他办公室时的样子。
「我想跟您道歉，起初应聘到睿思，我确实是想帮苏婉婉，当时她跟韩昭感情出现了问题，我们误会了你。」
尽管已经知道了事实，凌夕当面说出来，周铭野还是觉得刺耳。
他自嘲般笑了笑，「你的目的达到了，满意了吗？」
「我对不起。」凌夕喉咙哽住，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只是之前，现在我」
她话还没说完，被周铭野打断，「行了。」
他不想再听，害怕再听下去，会控制不住情绪，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周铭野起身，拿起外套，路过凌夕身边，脚步停顿，「你能演这么久，我挺佩服的，不过抱歉，我没功夫再陪你演了。」
说完，他头也没回，出了办公室。
凌夕怔在原地，许久，她感觉眼眶酸涩的要命，抬手擦了擦眼睛，回到办公位。
江淮晚上在公司加班写报告。
九点多，他起身准备回家，一回头，看见凌夕还在座位上。
「小凌，还不走？」
凌夕起身走到他面前，「江主任，我有事跟您说。」
「你说。」
「我想辞职了。」凌夕抬起头，看向江淮，「抱歉，刚刚转正不久提出这种请求，我最近状态不好，担心做不好您交待的事。」
周铭野知道了真相，想必也不会待见她，也许还会在工作上为难她。
今后她每天要面对他，也很煎熬，辞职是最合适的选择。
江淮看著凌夕，她低著头，眼眶泛红。
他歎了口气，「你来公司的这段时间，能力很出色，部门同事也都挺喜欢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凌夕摇摇头，不想说。
江淮思考片刻，「这样吧，我先给你放一周假，你出去转转，调节一下心情。如果还是想辞职，下个礼拜，你再来找我。」
凌夕看著领导，除了感激，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抿著唇，点了点头。
*
周铭野连续两天都没来公司，并不知道凌夕休假了，还定了周三晚上的机票。
夜里十点，他坐在沙发上，只开了盏落地灯。
脑海里不停出现凌夕的脸。
周铭野想起她担心自己打架受伤，深夜给他涂药，旅行时怕他一个人无聊，拉著他去玩滑翔伞，前几天还亲手给他做洗发皂。
他试图找到一点凌夕对他的真情实意，可只要想起她在办公室说的话，他就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猫咪爬上沙发，窝在他腿边，被周铭野捞起来抱在怀里。
他去挨猫咪的脸，面面别过脑袋，大抵是不喜欢他身上的酒气。
周铭野只好将它抱起来，「面面，她是不是只喜欢你？」
小猫听不懂，「瞄瞄」叫了两声，溜走了。
薛扬找周铭野问投资上的事，白天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微信也不回。
他担心出什么事，一脚油门开到周铭野家里。
按了密码进来，薛扬看见躺在沙发上的人正对著电视屏幕发呆，身旁一堆空酒瓶。
薛扬换了鞋过去，「我说哥们儿，你在这玩什么失蹤呢？」
周铭野转头看了他一眼，嗓音暗哑，「你找我？」
薛扬蹲在地上，捏了捏空瓶子，「怎么了？给哥说说，哥开导你。」
如果是往常，周铭野肯定会骂回去，可今天，他的情绪无处宣泄。
他起身去倒了杯水，沉默片刻，将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薛扬。
薛扬听完，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他本来想笑，看见周铭野那张挫败的脸，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知道你喜欢他吗？」
周铭野点点头，「应该是感觉到的。」
「表白了吗？」
「还没。」
周铭野庆幸还好他没表白，如果在表白当天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薛扬算是看明白周铭野了，「你平时的杀伐果断去哪里了？遇到感情的事就退缩。」
周铭野不说话，薛扬拿起他手机，「你有功夫买醉，不如直接问她，到底喜欢不喜欢你。」
周铭野拨开他手，「不打。」
薛扬直接给凌夕拨去电话，打开了免提。
周铭野的心一下子收紧，盯著手机屏幕。
几秒钟后，听筒里响起冰冷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薛扬挂断，又拿起他自己的手机再打了一次，依旧是同样的声音。
薛扬哑然失笑，「她不会拉黑你了吧？」——
作者有话说：周总要开始追妻咯！
第33章 33 凌夕她有没有心？
周铭野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 「拉黑我倒有可能，拉黑你有什么必要？」
薛扬眉头一抽，「你这话我怎么听著这么不舒服呢？」
周铭野不搭理他，兀自打开微信, 点进了凌夕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半小时前发布, 定位在机场。
呵，还有心情去旅游。
周铭野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绝情的女人。
*
跟周铭野坦白后, 凌夕难过是难过, 同时也觉得轻松。
她不是那种陷在负面情绪里无法自拔的人。
对于凌夕来说，她道过歉了，对方的态度也很明瞭，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偶然多了一周假期，她临时定了去魔都的机票。
大学时的好友彭欣毕业后去了魔都工作，前几天还发信息说想她, 约她去迪士尼。
彭欣听说凌夕要来，特意请了两天假陪她。
当天晚上, 彭欣接到凌夕后, 带她回了自己住处, 两人好久没见，聊天到深夜。
*
隔日，周铭野去了公司, 才知道凌夕休假一周。
她的工作由韩昭代替。
中午, 韩昭进来问周铭野行程安排, 周铭野忽然抬头，「我妈都问你什么了？」
韩昭心里一惊。
自从周铭野知道了这件事，他每天都小心翼翼。
周铭野没批评他, 也没有辞退他，只不过偶尔会在他汇报工作时，提出这种致命问题。
「就问您吃饭了吗，是不是真的在开会之类的。」韩昭紧张地手心出汗。
「之前给我送的早餐，是你做的？」
韩昭点头，「那段时间您总胃疼，梁阿姨让我关注您吃饭。」
「为什么骗我说是买的？」
「我怕说是做的，您觉得麻烦，就不吃了。」
「我妈给过你多少钱啊？」
韩昭后背已经出了冷汗，「加起来几万，我全部退还给阿姨了，我手机上有记录。」
说著就要拿手机。
周铭野把文件夹「啪」一下扔在桌子上，瞪了韩昭一眼，「出去吧。」
韩昭觉得周铭野一定是故意留他在身边的，时不时拷问他，让他胆战心惊。
他工作上更加认真，一点小错都不敢犯。
*
凌夕跟彭欣在迪士尼玩了一整天，暂时把前几天的事抛之脑后。
两人大学时上下铺睡了四年，刚见面，彭欣就看出来凌夕有心事，不过凌夕不想说，她也就没问。
只顾著带凌夕疯玩。
两人约了跟拍，在迪士尼拍了组少女风写真。
凌夕发到朋友圈时，忽然想到，工作时休假游玩，同事看见不合适，发布前，她点了分组。
周铭野被她拉进了【同事】那一栏。
*
周日下午，凌夕乘飞机返程。
取行李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她看见面前的男人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男人朝她笑笑，「我是梁远洲，前段时间的满月宴上，咱们见过面。」
凌夕恍然，「对对，我记起来了。」
当时有位亲戚介绍他们认识，还加了微信，只不过两人没聊过天。
梁远洲笑了笑，「同一班飞机，还挺巧的。」
「嗯，是挺巧。」凌夕其实有点尴尬，前几天，宋燕提到让她跟梁远洲见个面，熟悉熟悉，她当时哪有心情，直接跟宋燕说，她是不会相亲的。
谁知道在这碰上了。
梁远洲帮凌夕取了行李，并没有立即给她，「我车在停车场，送你。」
两人不过一面之缘，凌夕摆摆手，「不麻烦了，我叫车就行。」
梁远洲知道她的顾虑，语气真诚，「长辈都认识，你别担心，你妈妈还有我电话呢。」
话都这么说了，凌夕也不好意思再拒绝，跟著梁远洲上了他的车。
梁远洲比凌夕大两岁，言谈举止都非常有礼貌。
两人都知道被长辈安排过相亲，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及，凌夕跟他同行，也不觉得彆扭。
驶出机场高速，有路段拥堵，梁远洲放慢车速，侧头看了凌夕一眼，「你在哪工作呢？」
「睿思科技。」凌夕淡淡回他，心里想，可能很快就是前公司了吧。
「发展很不错的企业，距离我们公司不远。」
「你也在那附近？」
梁远洲点点头，「我在投行，你们隔壁的楼上。」
凌夕对金融行业不瞭解，点点头，没接话。
开到凌夕家门口后，梁远洲帮她取下行李，「早点休息。」
凌夕礼貌跟他告别，「今天谢谢你。」
*
周一早上开完会，张尚宇去周铭野办公室，跟他汇报公司目前几个重要岗位空缺的事。
他打算找猎头公司合作，让他们给推荐几个合适人选。
江淮正巧过来签字，顺口说了句，「张经理，你那边有适合做行政文秘的，帮忙留意。」
「怎么，凌夕不是刚转正没多久吗？」
「她可能要辞职，目前不确定。」
周铭野抬起头，看向江淮，「你说谁要辞职？」
「我们部门的凌夕，她上周跟我提了，我打算再找她聊聊。」
周铭野把笔一扔，靠在椅背上，语气明显不悦，「你们部门怎么回事？前两个月刚有人辞职。」
他又看向张尚宇，「总裁办员工流动性太大，你也有责任。」
客观的说，公司离职率并不高，张尚宇心里直呼冤枉，凌夕要辞职，说不定是他眼皮子底下上班压力太大呢。
张尚宇也就心里嘀咕两句，他点点头，「您说的对，这方便我会加强关注。」
周铭野看向电脑，「你之前提的员工涨薪计划，下午再拿来给我看看。」
张尚宇一听，眼睛都亮了，「好的周总。」
出了办公室，张尚宇一把拉住江淮胳膊，「我跟你说，凌夕你务必给我留下。」
江淮把他胳膊推开，「你以为我不想？招个合适的员工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就赶紧行动，我今年年终奖能拿多少就看你了。」
江淮回到办公室，见凌夕对著电脑正在处理工作。
她周一早上回来继续上班，还没找到机会跟领导聊离职的事。
「凌夕。」江淮叫她，「忙什么呢？」
凌夕回过头，赶忙站起来，「江主任，您说。」
江淮左右看看，把凌夕叫到了室外休息区。
栏杆旁，凌夕手指交叠，心里在打草稿，没料到江淮先开口。
「小凌啊，这眼看著到年底了，工作多，咱们还要跟行政部一起准备年会，你能不能先干到过年放假？」
凌夕听到这话有点吃惊，距离过年还有三个月呢。
「年底招人不合适，人力资源部那边也忙。」江淮朝她挤挤眼，「你现在走太不划算了，咱们公司年终奖可不少。」
江淮的语气很诚恳，没有半点领导架子。
进入总裁办后，凌夕颇受江淮关照。
她知道总裁办琐事多，忙的时候离职，其他几位同事就会更辛苦。
见凌夕不说话，江淮知道她八成同意了，拍拍她肩膀，「好好干。」
回到办公室，凌夕默默将那份辞职申请收了起来。
出去玩了一圈，再回到公司，她心情平复了不少。
只要认真工作，不胡思乱想，还是勉强能待下去的吧。
就当回报领导的照顾，再坚持几个月。
调整好了心情，凌夕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中。
*
立冬之后，气温骤降。
凌夕中午想吃点暖和的，去了楼下新开的牛肉面店。
推开门，里面热气腾腾。
她点了餐，端著餐盘找座位，看见有人给她招手，打眼一瞧，是梁远洲。
凌夕在他对面坐下，放下餐盘，她问，「你来这边办事？」
梁远洲点点头，「来见个客户。」
凌夕的汤洒了一点出来，梁远洲伸手帮她把桌子擦乾净，「小心，汤很烫。」
他碗里的面已经吃了大半，凌夕坐下后，他放慢了速度。
「平时中午都吃什么？」
凌夕看他一眼，「有时候在公司食堂，偶尔楼下随便找一家。」
「街对面新开了家川菜馆，还不错，哪天中午你有空，一起去吃？」
跟梁远洲并不多的接触里，凌夕判断他是个很有修养的人，没说过过界的话，对人也友好。
前几天，她还刚刚搭过对方的车，此时说不出拒绝的话。
成年人不会平白无故邀请对方吃饭，凌夕抬起头，看见梁远洲带著笑意，轻轻点了下头，「好。」
*
中午，周铭野跟客户在公司附近餐厅吃饭，结束后，往公司走。
一点多，乘电梯的人不少。
他走到电梯口，看见前面站著行政部的两位女员工。
宋媛身边的女孩儿问她，「你刚才在饭店看见凌夕没？跟她吃饭的男人好帅啊！」
「看见啦。我还发消息问她是不是男朋友，她说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
「那董亦晖不得伤心死？」
「凌夕早都拒绝他了好吧。」
周铭野的电梯到了，他走进去，待门关上，忍不住自嘲般笑了一声。
相亲对象。凌夕她有没有心？
还拒绝了董亦晖，她男人缘就那么好？
傍晚六点，凌夕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您好，总裁办。」
「来我办公室。」
听筒里是熟悉的声音，凌夕的心紧了一下。
这段时间，周铭野没有单独找过她，两人甚至都没有碰过面。
凌夕调整好表情，敲门进去。
公司里暖气足，周铭野只穿了件衬衣，袖口挽了起来，凌夕垂著头不敢看他。
「周总，您找我什么事？」
男人望向他，嗓音淡淡，「周三跟我去出差。」
第34章 34 「我以为跟你再来时，不用定两间……
凌夕以为她听错了, 周铭野怎么还会安排出差的工作给她。
她确认，「我吗？」
「对。」周铭野拿出手机，发给她一个地址，「这里周四开业, 我要去参加剪綵。」
凌夕打开定位, 是家滑雪场，那日并不愉快的回忆又浮现出来。
「您朋友的滑雪场？」
周铭野点点头, 「对, 我也投资了。」
领导安排工作, 下属没有拒绝的道理，凌夕答应，「行，我去准备。」
滑雪场所在的地方开车需要两个半小时。
周铭野没打算带司机，前一晚，他下班时把车钥匙给了凌夕, 只说了三个字，「穿厚点。」
周三一早, 凌夕开车去接周铭野。
刚停好车, 铁门从里面打开, 周铭野一身黑色休闲装，走了出来。
凌夕正要下去开门，周铭野已经绕到了副驾驶, 坐了上来。
两人的目光短暂相撞, 凌夕扯出点微笑, 「周总早。」
「早。」
车子开出小区，十几分钟后，驶入高速。
一路上, 两人没有交谈。
气氛并不松弛，对凌夕来说，甚至有些煎熬。
到服务区时，两人下来休息，凌夕推开车门，透了口气。
外面温度低，她穿上外套，被风吹得打了两个喷嚏。
周铭野瞥了她一眼，「这就是你的厚衣服？」
凌夕低头看了眼自己，白色连帽棉服，怎么不算厚衣服呢？
再抬起头，周铭野已经走远了。
从卫生间出来，凌夕回到车旁，看见周铭野靠在驾驶位上，她站在窗外问，「您要开车吗？」
周铭野没看她，「高速上，我自己开放心。」
凌夕耸耸肩，行吧。
后半段路程，两人依旧无话。
凌夕偶尔侧头看向周铭野，还是会想起从前两人相处的场景，心里的酸涩时不时涌上来，又被她压下去。
*
抵达滑雪场时已经到了中午。
周铭野将车停好，两人先去往滑雪场旁边的酒店。
办理入住时，周铭野的朋友从外面进来，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陈叙年跟周铭野是通过合作认识的，彼此熟悉，也不用寒暄。
他目光看向凌夕，倒是对这位长相甜美的女孩很好奇。
凌夕主动抬起手，「您好，我是周总秘书，凌夕。」
陈叙年看了眼周铭野，目光意味不明，朝凌夕笑了笑，「陈叙年，幸会。」
酒店也是陈叙年的产业，他邀请两人，「中午去我们的中餐厅，一起吃。」
「我就不耽误你们叙旧了。」凌夕并不想私下还要待在周铭野身边，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也挺累的。
她拿了房卡，「我待会儿回房间点餐吧。」
这次出行是周铭野的私人行程，没什么需要凌夕帮忙的，周铭野侧头看向她，「随你。」
房间是陈叙年提前安排好的，凌夕跟周铭野住在同一层，也是套房。
她点了餐，在窗边沙发上慢悠悠吃著。
玻璃外便是雪道，整片白色看得人心情愉悦，吃完饭，凌夕穿上鞋就下了楼。
雪场比她想像中要冷，她在门口看了下教练介绍，冻得发抖。
拉紧衣服拉链，凌夕去隔壁的商业小镇逛了一圈，抵不住寒冷天气，又回到房间，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
进门后，凌夕头隐隐作痛，掀开被子，躺上了床。
*
周铭野吃完饭，跟著陈叙年在附近转了一圈。
陈叙年给他介绍新增的设施还有变化，周铭野耳朵听著，也不说话。
两人去新入驻的咖啡店里买了热拿铁，坐在窗边，周铭野看著远处的雪道走神，陈叙年碰了下他胳膊，「我说你好歹也是股东之一，给点儿意见呗。」
「没意见，都挺好的。」
陈叙年一脸无语，起身穿上外套，「那你自己逛吧，我去接待其他人了。」
周铭野看著窗外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凌夕来这里，雪场是他的私人投资，剪綵也不需要秘书随行。
可他找不到其他合适的理由，能再跟她单独待在一起。
杯子里的咖啡喝完后，周铭野独自往回走。
酒店楼下，他抬头看了眼凌夕那间房子。
窗帘拉著，窗边并没有凌夕的身影，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抬脚回到了房间。
凌夕一觉睡到下午，醒来时，外面天光全暗了。
她嘴唇发乾，起身接水喝，惊觉自己额头滚烫。
问酒店借了体温计，一测，发烧了。
她头疼得难受，还好外卖能买药，凌夕吃过退烧药后，又钻回被窝睡觉。
晚上，陈叙年安排了饭局，几位股东今晚都到了雪场，他自然要做东。
周铭野过去打了个招呼，推说有事，没留下吃饭。
酒店大堂，他犹豫再三，给凌夕拨去电话，一连打了三个，都无人接听。
周铭野去凌夕房间敲门，也没人开。
他找前台问询，得知凌夕之前借过体温计，说明情况后，拿了新的房卡上去。
凌夕睡得迷迷糊糊，出了一身汗，体温还没降下去。
忽然感觉到额头一阵冰凉。
她伸手拉住那抹凉意，又把脸挨上去。
床边的人手掌下意识回撤，又被她拉紧。
过了很久，凌夕睁开眼，看清楚是周铭野后，一下子清醒不少。
大抵是生了病，凌夕看起来比平常虚弱，眼眶泛红，声音也哑，「你怎么进来了？」
周铭野忍著脾气，手再度扶上她额头，「生病也不说，吃过药了？」
「嗯。」凌夕连说话都没力气，猛地咳嗽了好几声，只觉得嗓子又痒又痛。
周铭野，「能起来吗？」
凌夕撑著床慢慢直起腰，「有事？」
说完这句话，她听见周铭野轻轻歎了口气。
「现在还能有什么事，去医院。」
凌夕被周铭野扶著上了车。
路上她闭著眼睛，只觉得空调很暖和，就想这么一直坐著。
最近的医院要开四十分钟。
凌夕在车上又睡了一觉，再睁开眼，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打开门之前，一件崭新的羽绒服罩在了她身上。
浅粉色，很厚实，她没多问，老老实实穿上。
周铭野拉开车门，往前俯身，帮她拉上了拉链。
他忽然靠近，几乎挨上凌夕的额头，凌夕垂眸看他漆黑的睫毛，心脏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尽管凌夕的理智告诉自己，周铭野现在的行为只是出于对下属的关心。
她呼吸还是短暂停滞，有些不知所措。
周铭野的动作很迅速，拉好衣服，他神色毫无波动的退后。
凌夕跟在他身后前往急诊。
晚上，医院人不多。
凌夕挂了号，验完血后，她蜷缩在椅子上，一动未动。
周铭野穿著件纯黑色羽绒服，站在不远处的窗边，身影冷峻。
凌夕悄悄看他，她忽然很想知道，如果今天生病的是别人，他也会这样吗？
半小时后，化验结果出来，医生再次给她检查，确诊是感冒引起的支气管炎。
大夫开了药，嘱咐凌夕先吃三天，如果症状没有缓解，再来医院复诊。
回去的路上，凌夕咳嗽不时加剧。
她身上没有口罩，只能用手臂捂著鼻子，又把窗户开了个缝。
耳边响起周铭野的声音，「不冷吗？」
「怕传染给你。」
周铭野嗓音淡淡，「你得的又不是流感，没那么容易传染。」
随后他将窗户升起来，凌夕不说话了。
回到酒店后，周铭野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跟著凌夕去了她的房间。
门口，凌夕垂著头，「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她嗓子哑，人也没精神，看起来有点可怜。
周铭野觉得自己面对她真的没办法。
即便是自作多情，他也认了。
周铭野语气无奈，「我监督你吃药。」
房间里，凌夕烧了热水，晾凉后，把药吃了下去。
她没胃口，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也不敢洗澡，怕加重病情。
洗了把脸出来，凌夕关上卧室门，换了睡衣。
出来看见周铭野靠在沙发上，还没走，听见动静，他掀眼看她，「好点没有？」
凌夕点点头，「烧退了。」
同处一室，凌夕无法不在意他的存在，她莫名紧张，只觉得这屋子里的氛围越来越不对头。
她迟疑著开口，「我准备睡觉了。」
周铭野起身去把窗帘拉紧，「我等你睡著，再走。」
凌夕身体难受，也顾不上多说，进了卧室，躺上床，周铭野跟著她进来，坐在了窗边的沙发上。
台灯被关掉后，屋子里一片漆黑，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明明头晕脑胀，可这会儿，凌夕闭上眼睛，却根本睡不著。
周铭野手机的光很微弱，映出他轮廓清晰的脸。
凌夕翻了个身，忽然开口，「没想到第一次来雪场，是这么度过的。」
她这句话什么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周铭野又何尝不是，凌夕说要提前回来那晚，他兴奋的半夜都没睡著。
「我也没想到。」周铭野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向凌夕，「我以为跟你再来时，不用定两间房。」
凌夕脑子突然空白了一瞬。
她生病了反应慢，自己在心里重复了好几次，才明白过来周铭野在说什么。
凌夕呼吸都紧了几分，没想到在这种场景下，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还好没开灯，不然周铭野一定能看见她的脸红透了，比刚才高烧时都红。
她沉默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静的空气中，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凌夕伸手去开台灯，手机在床对面的柜子上充电，她看向周铭野，「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下手机。」
周铭野起身，拿起电话看了眼屏幕，上面写著「梁远洲」三个字。
他递给凌夕，没打算出去。
凌夕看见这名字其实不想接的，可她又怕对方接著打，只能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梁远洲声音爽朗，「明天中午有空吗？一起吃饭。」
男人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清清楚楚。
凌夕瞥了眼周铭野，他神色浅淡，看不出情绪。
「我出差了，这两天没在公司。」
梁远洲很敏锐的听出来凌夕声音不对，关切地问，「你感冒了？」
「嗯，著凉了，没大碍。」
凌夕说完，视线莫名又看向周铭野，发现他正盯著自己，脸色冰冷。
电话那头，梁远洲关心了几句，接著说，「等你忙完告诉我，我再约你吃饭。」
凌夕敷衍著嗯了两声，挂断电话。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凌夕感觉空气比刚才稀薄了，她拉好被子躺下，听见周铭野问她，「你会去吗？」
「去哪？」
「跟他吃饭。」
他全听见了！
周铭野知道他现在没什么资格要求凌夕，可他就是不甘心，想当面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要去相亲。
沉默了半晌，凌夕缓缓开口，声音很轻，「你希望我去吗？」——
作者有话说：互相试探起来了！
第35章 35 「你打算怎么谢我？」
话音刚落, 身侧的床微微塌陷，周铭野坐在了凌夕身边，微低双眸，「不要去。」
他看著凌夕, 眼里情绪滚烫, 见凌夕不说话，像是怕她听不清楚, 又说了句, 「别去。」
凌夕哑著嗓音问, 「为什么？」
周铭野手指攥紧，他以什么身份阻碍她呢？
沉凝几秒，他歎了口气，「不想让你去。」
人在生病时，情绪也敏感。
凌夕想起那天，她跟周铭野道歉, 想表明心声却被打断。
他现在又来说这样的话，弄的她心里七上八下。
凌夕眼眶泛红, 转过脸, 不去看他。
安静许久, 凌夕才迟疑著开口，「一开始，我确实是故意接近你, 知道是误会后, 我跟你说的话, 对你做的事，都是发自内心，没有演的成分。」
周铭野正在给凌夕扯被子, 手臂忽然顿了顿，停在半空。
昏暗中，他的唇角不可察觉地扯了下，「嗯，知道了。」
凌夕其实也分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周铭野的蓄意接近里夹杂著些许真心。
她大可以在韩昭跟苏婉婉坦白后果断辞职，但是她给自己找了理由留下来。
后来相处时，她没有任何目的，为什么还愿意一次次去周铭野家里，跟他单独待在一起。
连凌夕自己都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她对周铭野产生了心动的感觉。
凌夕扭过头，看周铭野，「那你」
周铭野眉梢微扬，「我不生气了。」
这几天，他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
最初，他是气凌夕骗了自己，后来让他无法接受的，并不是一开始的误会。
一直以来，凌夕并没有恶意，她说过谎，也假意积极工作跟在他身边，但行为只停留在观察和打探，没有不择手段。
周铭野气的是，他误以为对方和他一样动了心。
结果是自己一厢情愿。
刚刚凌夕说的话，也是他在冷静之后，同样意识到的东西。
知道是误会后，凌夕没有离开，还跟他走那么近，那至少说明，她并不讨厌他。
药效上来，凌夕脑子昏昏沉沉，闭上眼睛，终于睡著了。
不知道周铭野什么时候离开的，凌夕醒来时，窗外光线透过缝隙，落在被子一隅。
退了烧，她身体舒服了点，昨天晚上又把堵在心口的话说了出来，只觉得脑子轻盈不少。
她去餐厅吃了早餐，出来时，一道高高的人影挡在她面前。
周铭野刚参加完剪綵仪式，他在凌夕面前站定，「想在这玩两天，还是回去？」
「我这状态，怎么玩？」
凌夕仰头，眼神里带著点委屈，「还以为能公费滑雪呢。」
周铭野浅浅笑了一下，「等你好了，下次再来。」
凌夕不接他的话，「我回房间收拾行李。」
再下来时，周铭野已经将车开到了门口。
*
回程的路上，气氛比来时轻松一些，只是凌夕话依旧不多，嗓子还是有疼痛感。
到市区后，周铭野没有送凌夕回家，而是带她去了一家私立医院。
门口，凌夕在座位上不想下去，「没必要吧？我已经看过医生了。」
周铭野靠近，手越过凌夕的身体，给她解开安全带。
「你是跟我出差才著凉生病的，再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凌夕不情愿地下车，「你还知道！」
她说出口，发现自己语气怎么带了点娇嗔。
周铭野走了两步，听见她这句话，突然停下来，「那我补偿你？」
他声音低哑，凌夕心口微微颤了一下，「怎么补偿？」
「你想怎么补偿？」
凌夕偏过头，「我不知道。」
周铭野盯著她，似乎在认真思考，片刻后，他目光扫过她的脸，「要不你传染给我？」
凌夕瞪大眼睛。
这人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绕过他，进了医院。
医生再次给凌夕做了检查，称目前没有大碍，需要继续吃药，得一周左右才能完全康复。
离开医院后，周铭野送凌夕回了家。
路边，凌夕隔著车窗说了句谢谢。
周铭野看向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叮嘱她，「按时吃药，难受的话，可以多请两天假。」
*
凌夕在家睡了一晚，第二天按时去了公司。
她这段时间休假太多，不好意思再缺勤了。
嗓子还是隐隐作痛，但是精神好了许多，也不影响工作。
午休时，凌夕去茶水间接水喝药，碰见了正在那里吃午餐的冯薇。
冯薇一看见凌夕，脸色就暗了下去，她盯著凌夕的背影，声音不大不小，「有些人心术不正，怎么好意思一直在总裁办上班的。」
凌夕端著水杯，坐在了冯薇对面，「你是在说我吗？」
冯薇没料到凌夕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
凌夕迎上她的目光，「我承认，一开始我是带著私心来应聘的，后来误会解开，我也跟周总道过歉了。你觉得我不适合继续留在公司，要不你辞退我？」
凌夕语气淡定，这副无所谓的样子瞬间激怒了冯薇。
她一个普通人事，哪有辞退员工的权利。
冯薇声音大了几分，「你以为你跟周总走的近，就可以搞特殊？」
其实凌夕在这件事上并不占理，她初入公司时确实目的不纯。
但是当事人已经接受了道歉，冯薇又有什么资格以这件事来责难她？
凌夕抱著手臂看向冯薇，「我不觉得自己特殊，我只知道公司考核一个员工看重的是工作能力，我没有违法乱纪，对工作也问心无愧。」
凌夕自认为并没有给公司造成什么损失，工作也尽心尽责。
她又没伤害过冯薇，凭什么总被她针对。
凌夕的言下之意，冯薇听的明白。
只要她工作没出错，冯薇拿她没办法。
冯薇直直瞪著她，气得饭也没吃，端起碗走了。
*
周铭野回公司后，紧接著又去外地出差了。
这次他没叫凌夕，一方面是带著业务经理就足够了，另外凌夕生病还没完全好，他并不希望她奔波。
两人没见面的这几天，凌夕逐渐恢复往常的工作状态，心里也没那么乱糟糟了。
周一中午，她吃完饭回到工位，看见周铭野办公室的灯亮了。
周铭野像是有透视眼一样，凌夕刚坐下两分钟，手机就弹出他的消息，「帮我订份午饭，简单的就行。」
「好。」
半小时后，凌夕点的餐到了，她拿出来，给周铭野送了进去。
隔了个周末，凌夕的病好了大半。
她今天穿了件针织长裙，早起还化了妆，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周铭野的视线定在她身上，好几秒才挪开，「病好了？」
「差不多了。」
凌夕将饭放在桌子上后，正打算走，听见周铭野问她，「你吃过了吗？」
「吃了。」
「那你稍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哦，好。」凌夕坐在了沙发上。
周铭野掀开饭盒的盖子，细嚼慢咽地吃起来，时不时还看一眼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