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江瑶浪将自……
江瑶浪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江瑶清、温绍臣和小玲姐。
如预料之中, 他们的反应程度不一,但担忧与反对的程度一致。
小玲姐更是直言:“小浪,多你一个不多, 少你一个不少, 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做这些事情呢?”
听到这话的江瑶浪,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这使他难得地在他们面前皱紧眉头。
反驳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撼动的坚定:“是,不缺我一个。可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 还会有谁去呢?还能凑齐人吗?”
“我身体健康,年轻力壮。如果连我这样的人都不去,那应该让谁去呢?”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默在对抗中的四人间肆意蔓延。
可江瑶清最舍不得看到哥哥受委屈。
她最先软化,率先做出决定,望向江瑶浪的眼神带着鼓励:“哥,你去吧。我支持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会照顾好小玲姐和绍臣哥, 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相信你。”
妹妹的表态,让温绍臣和小玲姐不便继续阻挠, 只能将担忧强压在心底。
江瑶浪再次开口, 声音沉稳了许多:“放心吧。就算不信我,也该相信我们的国家, 相信前线的军人、医生。”
他顿了顿,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或许,还可以相信单承言。”
“总而言之,”江瑶浪的嘴角扬起一个耀眼的弧度, “我觉得我在做一件正确的事。如果不去,我这辈子都无法心安。”
“我知道,也许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必须要去看一眼,必须要去尽一份力。”
“这样,我才不会被持续的不安所困扰,才能彻底放下心。”
*
三天后,江瑶浪告别庄园内的三人,坐上了单承言静候许久的车。
明明是六月初的天气,单承言却反常地穿着一件长袖衬衫,江瑶浪难得生出一点好奇:“你不热吗?”
单承言挑眉,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好看吗?是不是特别帅?”
江瑶浪懒得理他,闭上眼,环抱双臂,放松地靠进皮质椅背。
单承言识趣地没再打扰他,平稳地将车驶回了江瑶浪的家。
距离地震已经过去了四天,小区内不见狼藉,仿佛已经恢复正常,可常年在这里生活的江瑶浪却能清晰感知到平静之下的那份冷清。
他叹了口气,负面的情绪刚升起,便被单承言出言打散。
“瑶瑶,”他侧过身看着江瑶浪,“我在车里等你。小瑶基金已经将基本生活用品准备好了,你只用带些必要的个人物品就好。”
“嗯,就拿两套衣服,很快。”江瑶浪点头,开门下车。
他快步上楼,从衣柜里翻出最耐磨的深色运动服,利落地换上一套,又将另外两套叠好塞进双肩包。
然后,他小心地取下指间的戒指,将其放入戒指盒中妥善收好后,他拉开储物的抽屉,将戒指盒放进深处,又取出一个保存良好的信封,将它细致地收入双肩包。
再次确认证件齐全,他背起包走到玄关更换一对更加适合的鞋,在弯腰的瞬间,过长的发丝从肩头滑落,遮蔽了视线,也提醒了他。
他直起身,重新走回穿衣镜前,抓起一把垂至腰臀的卷发。
江瑶浪有一头很漂亮、被养护得很好的长卷发。
这头长发,只在他十六岁时被剪短过一次,后来他便重新蓄留,十余年过去,除了必要的修剪,江瑶浪从未舍得动过分毫。
它们蓬松光泽,是茂盛的海藻,是最上等的绸缎,是他无声的骄傲,满足了他的爱美之心。
他喜欢打扮自己,喜欢让自己每天都能漂漂亮亮,光彩照人。
可现在,他要去的地方并不安稳,这头长发即将成为他的累赘。
于是,江瑶浪对着镜子,耐心地将长发分区、梳顺,又静静与镜中的自己对视两秒,随后他在下巴下方一点的位置,将一头长发分扎成了两条粗实的低马尾。
他低下头,脸颊眷恋地蹭了蹭柔顺的长发,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不舍,但很快被决绝替代,他拿起平日用来裁剪物件的锋利剪刀,张开刀刃对准了发绳之下的发丝
普通的家用剪刀作为理发工具来说,并不趁手,在剪断厚实的发束时,江瑶浪用了狠劲,也只能一缕一缕地艰难剪下,剪去的过程持续发出令人牙酸的滞涩“咯吱”声。
极其不顺利的过程,直接造成了断口参差不齐的最终结果,江瑶浪试图修理,结果却只是越剪越短,发尾始终无法平直。
他放弃了,放下剪刀后迅速清扫散落一地的碎发,又将剪下的两束粗壮发辫卷好,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精致的储物盒,与那枚戒指存放在一起。
再次站到镜前,他看着镜中那个顶着仿佛被啃食过的齐耳短发的自己,有些恍惚。
这个长度,好像回到了十八岁。
江瑶浪伸手摸上乱翘又刺人的发尾,微硬的触感扎着掌心,带着一种陌生的痒与轻微的刺痛。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鼓励自己,扬起笑容。
江瑶浪,头发还能再长。
但现在,有比长发更漂亮、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你去做。
*
他重新背上包,踩上舒适的运动鞋,大步流星地走下楼梯。
单承言的车依言静静等候着,他拉开车门,神色如常地系好安全带,对单承言说:“走吧。”
单承言闻声转头,目光触及他短发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震惊与心疼促使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让指尖轻轻触上那长短不平的发尾,然后,逾越的手掌大张着,覆上江瑶浪的整个后脑,用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力道,轻轻地揉了揉。
随后,他久违地泄露出攻击性,用力将江瑶浪带向自己。
一个罔顾江瑶浪意愿的,克制而又滚烫的吻,强势落在江瑶浪的眉心。
“喂!”江瑶浪猛地回神,手抵住他的胸膛用力向外推。
单承言却用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背,将他更紧地拥入怀中。
“瑶瑶,”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满满的怜惜,“你好漂亮。”
单承言的唇没有离开眉心,虚虚地贴着那一小片细腻的玉白肌肤:“我亲一下,就一下。”
手掌再次在短发间讨好地揉了揉:“别生气。”
“你也知道我会生气啊!”江瑶浪没好气地瞪他,又骂又打,“还摸!还亲!”
“嗯,不亲了。”声音表达出真实的留恋情绪,但单承言顺从地松开手,将身体退回驾驶座。
随后,他打开了车门,对着江瑶浪说:“瑶瑶,等我一下,很快。如果无聊,可以去甜品店数花玩儿。”
“你去干嘛?”
单承言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只利落地下车,快步离去。
江瑶浪在车里坐了片刻,可又忍不住在意单承言口中的花。
于是他也下了车,走到了甜品店的门口。
自从上次单承言在店免费派送鲜花并获得如潮的好评后,这里便常设着一个能容纳数百朵鲜花的巨大花桶,鲜花每日更换,种类繁多,但火红热烈的玫瑰永不缺席。
今天的花桶只剩下一小半,本是用来收集意见的信箱此时已经被客人的字条挤满,江瑶浪随手抽出几张,发现写的都是些“祝福爱情”、“百年好合”、“有情人99”等话语。
可今天剩下的花朵,绝大多数是开得正艳的、代表着爱情的红玫瑰。
江瑶浪歪头想了想,发现以往被剩下来的也大多是红玫瑰。
很奇怪的现象,明明在渴望着爱情,却没有带走玫瑰。
江瑶浪蹲在花桶前,他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离他最近那朵玫瑰的花心。
玫瑰外表似火,明艳不可方物,内里看着柔软,触手才知,竟是意外地冰冰冷冷。
所以,在单承言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但我也没有很难追吧,他托着腮,与那丛红玫瑰静静对视。
人蠢不开窍,学不会爱人,又怎么能怪玫瑰带刺不含情呢?
*
“瑶瑶!”
单承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随后,他大步跑来,蹲在江瑶浪身边。
江瑶浪应了一声,站起身准备离开,然而,余光瞥见单承言的瞬间,他整个人顿在原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单承言那头短发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是……搞什么?”江瑶浪伸出手,指尖迟疑地落下,触摸上那片泛青的光滑头皮。
“准备出家了?”
单承言笑得坦然又温柔,甚至主动弯下腰,把光头往他手心送了送,方便他摸得更趁手。
“瑶瑶,”他仿佛在宣誓,“无论是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我们一起去做好事,一起把头发重新留长。”
闻言,江瑶浪微微垂下眼睑,视线离开单承言:“干嘛要这样呢。”
“为什么不可以呢,就算是光头。”单承言自信道,“我也是最帅的光头啊。”
“而且,我这个发型多显眼,瑶瑶一眼就可以在人群里找到我。”他微微仰起头,让江瑶浪的指尖无意间滑过自己的脸颊,“瑶瑶,我们是不能分开的。”
江瑶浪顺势拍了拍他的脸,视线重新与他对上,他说:“单承言,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们该出发了。”
单承言懂事地后退一步,重新坐进驾驶座,准备载着江瑶浪前往小瑶基金。
就在此时,江瑶浪从背包里取出那个信封,他递给单承言,示意他打开。
单承言听话地照做,取出内容物后,却发现那是一张支票,面额为三千万。
江瑶浪说明来源:“你爸爸给我的,我一直没有用。”
“现在,也是时候该把它花出去了,”他勾唇笑笑,“单承言,我要捐款。”
“好啊。”单承言跟着他一起笑,随后将支票重新装回信封,“瑶瑶,我也捐。”
“我赚得比你多,你捐三千万,那我就捐三个亿吧。”
他认真地看向江瑶浪,语气带着商量的意味:“你觉得怎么样?”
江瑶浪轻轻哼声:“这是你的钱,和我又没关系。”
单承言小声解释:“瑶瑶,在我们家里都是老婆管钱的。”
话音未落,江瑶浪便一掌拍上了他的光头:“开车!别磨蹭了!”——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封面和人设卡,这也是最后的一只瑶瑶啦,发现了吗,瑶瑶一直在慢慢长大。
说起来,开篇与收尾同样难写,因为是第一次写文嘛,所以刚开始时陷入了一种迷茫焦虑又亢奋的状态,失眠、食欲不振,半个月不到瘦了六斤。后来才渐渐找到了感觉,变得顺利,甚至算得上惊喜,零鲨过签,拥有了稳定追读的宝贝读者,入V,直到25万字的时候才首次卡文,赚到了可以买一个八喜冰淇淋蛋糕的收益……
啊,我就是想说,我真的觉得自己特别幸运,特别开心,可以和你们一起,陪着江瑶浪走完了他的一小段人生。
第82章 第 82 章 抵达后小瑶……
抵达后小瑶基金, 气氛骤然变得严肃紧凑,他们与所有志愿者一起,接受了高强度、高密度的培训。
培训讲师语气凝重, 反复强调着安全准则、后勤纪律、基础急救知识和进入灾区后的注意事项。
次日一早, 他们便踏上了前往灾区的征程。
距离目的地的最后几公里,道路损毁严重,车辆无法通行,所有人背着行李和分配到的物资, 开始徒步。
往日平坦的大地如今破损扭曲,浑浊的空气中灰尘久久不散,江瑶浪调整好背包的肩带长度,单承言自然地跟在他的身旁,两人一同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的工作阵地。
那是一片经过清理的相对平整的广场,但地面仍是破损的,空中混杂着发动机的持续轰鸣与交谈的人声, 空气依然浑浊, 飘着具有紧迫感的刺鼻消毒水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让人极其不舒服的腐败气息。
倒塌的楼房已经被紧急清理, 腾出的空地被严格规划成一个个功能区, 连接着帐篷的是纵横交错的电线、深深的车轮痕和沾满泥沙的脚印。
他们遵照指令,先到应急指挥部向志愿者协调组组长报到, 组长神色疲惫, 眼球里的红血丝密布,手中的对讲机几乎没有一刻安静。
他抽出身,用沙哑的嗓音思路清晰地为他们进行了精炼而高效的动员。随后, 后勤保障组的负责人将他们领走,分配了具体任务。
江瑶浪和单承言因为体力好,被安排去搭建和加固庇护所的帐篷。
他们跟随老队员走进灾民的容身之所,目光所及,是一张张或悲痛或麻木的脸庞,年长的、年幼的、身上带伤的,眼中是一片安静的暮色。
江瑶浪心脏一抽,不忍地别开脸,加快了前进脚步。
抵达工作地点后,他沉默着,将心中翻涌的酸楚都灌注到手中的工具上,他计算着自己的体力,对准松动的桩基,一下,一下,精准地敲下地钉,绝不浪费分毫。
他记不清自己搭建了多少顶帐篷,加固了多少个地钉,又为多少顶帐篷盖上了防雨布,他被周遭巨大的悲伤同化,身体没有了知觉,好像也变得麻木。
“瑶瑶。”单承言拧开瓶盖,将瓶口小心地抵在江瑶浪干裂的唇边,“喝点水。”
江瑶浪顺从地张开唇,就着单承言的手喝了半瓶水,然后他侧过头:“不喝了。”
单承言应了声,将剩下的半瓶水喝完,又撕开一包压缩饼干,掰下一小块,送进他的嘴里:“瑶瑶,吃一点。”
江瑶浪依旧是顺从而机械地咀嚼着。
看着在自己面前从未如此乖顺的江瑶浪,单承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捏碎,裂得生疼。
“瑶瑶。”单承言向前一步,用一种不容分说却奇异地令人心安的力道,将江瑶浪的头轻轻按在了自己坚实的肩膀。
江瑶浪终于从失神的状态中脱离,身体一僵,下意识就要推开单承言,可惜没成功。
他的双眸含着不悦,瞪向他:“你干什么!”
“瑶瑶。”单承言的手臂紧紧环住他,下巴蹭上他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是在耳语私语,“瑶瑶,我说过的,你会害怕。”
“但是,”他抬起手,手掌稳稳地覆上江瑶浪的后脑,“我也说过,我在这里,我陪你。”
“瑶瑶,我在这里,你被我藏进怀里。”
“要哭吗?”
江瑶浪心里难受,但他还不至于要哭,所以:“我不想哭,我想一锤子砸在你的光头上。”
单承言笑出声,故意说:“那不行,一锤子下去,你老公非死即伤。”
“你再说一句试试呢?”江瑶浪握紧了手中的锤子。
“好凶啊,瑶瑶。”单承言嘴上是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半分惧意,“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特别喜欢。”
江瑶浪一脚踩在他的鞋上:“松开!我要继续工作了!”
“嗯。”单承言松开手,自觉地后退半步,目光却落在他紧握锤子的手上。
他极其自然地牵起那只手,江瑶浪刚要甩开,却发现他正小心地掰开自己的手指,又将自己手里的锤子移走,仔仔细细地查看手心。
果不其然,掌心一片红肿,几个水泡清晰可见。
单承言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指腹在那片伤肿周围极轻地抚过。
“干嘛?”江瑶浪再次尝试将他甩开。
单承言合起他的手,心疼地搓了搓他的手背,声音放缓:“等晚上吧,我到时候帮你处理一下。”
“至于现在,只能委屈瑶瑶先忍着疼,努力干活了!”单承言的话语带着哄人的鼓励。
江瑶浪又踩了他一脚,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锤子,举高威胁:“死光头,你再摸我一下试试呢!”
单承言闷闷地笑着,抬手朝着江瑶浪挥了挥后便投入另一片的忙碌中:“瑶瑶,晚点见!”
*
场地紧张,他们住宿的帐篷内挤了八个人。
物资匮乏,江瑶浪只能洗了把脸,又尽可能拍掉身上的泥尘,便带着一身疲累,缩进了睡袋。
“瑶瑶,”单承言蹲在他旁边,将他的手从睡袋里掏出来,“不是说了嘛,要帮你处理一下的。”
江瑶浪无奈地摊开手,展示已经上过药,贴好创可贴的手心:“早弄完了。”
“快走快走,”江瑶浪的眼皮正在打架,用着最后一丝意识挥手驱赶,“别打扰我睡觉。”
单承言用指腹轻柔地搓搓他的手背,将他的手放回睡袋,然后把自己的睡袋紧贴着江瑶浪铺好,也钻了进去。
积累一整天的极度疲惫压倒了一切,尽管环境恶劣,两人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然而,刚睡着没多久,余震便不讲道理地突然袭击。
单承言的反应快得惊人,在震感刚抵达时意识便瞬间清醒,他身手敏捷地从睡袋里爬出后,没有浪费时间去把江瑶浪从睡袋里弄出来,而是将连他与睡袋一起整个打横抱离地面,极快地冲向记忆中的帐篷出口方向。
幸好,这次余震强度不大,持续的时间不长,只是晃倒了一小片帐篷,众人惊魂未定,却默契地分工合作,迅速将帐篷重新支起,再度拖着身子钻回睡袋,不过片刻,帐篷内便交织响起粗重的鼾声。
可江瑶浪却彻底睡不着了,身体已经沉重到了极致,意识却被方才的晃动惊扰,异常清醒。
他睁着眼,怔怔地看着帐篷顶,有点羡慕倒头就睡的同伴们。
单承言显然也没睡着,此时正一厘一厘地蹭过来靠近他,最后,他偏过头轻轻贴上了江瑶浪的脸。
江瑶浪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更无力阻止他的骚扰行为,只想继续躺着放空。
单承言显然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他凑得更近,在江瑶浪的耳朵旁用气声说话:“瑶瑶,我现在还是负分吗?”
江瑶浪缓慢眨眨眼,同样用的气声回应:“你猜?”
“我猜不是,但很快就又是了。”单承言蛮自信地给出回答。
闻言,江瑶浪疑惑地皱起眉,歪过头与他对视,无言询问。
单承言的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抓住这主动送上门的机会,往前探了半寸,放肆地吻上江瑶浪的唇。
或许这也算不上是一个吻。
他只是在,很珍惜地、近乎虔诚地浅浅含着那颗唇珠。
一触即分。
“瑶瑶,”单承言再次贴近,滚烫的唇虚虚贴上江瑶浪的耳垂,用气声送去三个字,“我爱你。”
“单承言!”
顾忌身旁熟睡的志愿者,江瑶浪不敢大声发泄,只能窝着一肚子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气声发出警告。
单承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笑,得寸进尺地又凑近半分,作势又要亲他。
江瑶浪把眼睛瞪得更大,因用力过度,眼底很快便覆上一层亮晶晶的水色。
“瑶瑶。”被他的大眼睛这么看着,单承言完全受不了。
他只能瞬间投降,老老实实退回自己的睡袋里,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睡醒再骂,晚安。”
江瑶浪懒得理他,带着怒气安静翻身,留给他一个生气的背影,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帐篷里一片漆黑,哪怕单承言靠得极近,只能勉强看清一个高大的轮廓,这本该是一个充满安全感的、坚实宽厚的背影。
可他怎么看,都觉得那个背影此时气鼓鼓的,带着点说不出的憋屈,连每一根不听话的乱翘发丝都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一个连生气逃离,都只敢用缓慢翻身来表达的、可爱得要命的背影。
*
次日清晨,天色还未全明,他们便接到通知,一同前去接应新到的一批物资,这次送来的,大多是急需的药品和绷带这类卫生用品。
他们排着队,从前人手中接过沉甸甸的箱子。
江瑶浪一趟能搬三箱,单承言比他高,力气也比他大,多摞上一箱也能稳稳跟在他身侧,两人一同朝医疗区走去。
越靠近,空气中那股混着刺鼻消毒水味的血腥气便越是浓重,压得江瑶浪呼吸困难。
搜救队员送来的伤员源源不断,医护人员来来往往,步履匆匆,临时设立的血站前,缺血求助的绝望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响起。
于是,在完成手头的任务后,获得一点休息时间的江瑶浪看向那片依然忙着与死神抢人的区域,对单承言说:“单承言,我要去献血了。”
“好啊,”单承言点头,没有半分犹豫地决定跟随,“我和你一起。”——
作者有话说:亲上了[眼镜]
第83章 第 83 章 他们在成为……
他们在成为志愿者时就已经做过全面体检, 加上情况紧急,医护人员快速核对后,便引导他们进入献血区, 并询问意向献血量。
“400。”江瑶浪不假思索地回复。
单承言紧随其后, 同样选择了400cc。
江瑶浪坐在椅子等候,在看到台面上泛着金属寒光的粗针头时,他不由得开始心慌,下意识侧过头避开, 视线却正好与早有准备的单承言成功交汇。
他们是相对而坐,江瑶浪伸出的是右臂,单承言为了坐得舒服,自然地将左臂放上垫枕,神色自如,不见丝毫紧张,只是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
然而,当护士准备替他卷高左边衣袖时,单承言却猛地将手一缩, 迅速更换了条手臂,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不好意思啊,我也想用右臂。”
江瑶浪看着他明显别扭的姿势, 忍不住出言劝阻:“这你也要学?”
“当然, ”单承言望向他的眼神专注,理所当然地回复道, “我什么都要和你一样。”
江瑶浪深感无语, 只能随他。
冰冷的酒精棉擦过皮肤,粗大的针尖精准刺入血管,带来难受的胀痛, 确认出血后,江瑶浪再次移开目光,视线飘落在单承言的光头上。
不得不承认,这人骨相不错,长得确实挺帅,即便是光头,也没有折损那份锐利的英俊,配合在权势中淬炼出的压迫感,让他在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很凶。
然而,当他看向自己时,那双桃花眼里会盛满深情,从眼睛里外泄出的柔软算是能勉强中和长相的攻击性。
他轻哼一声,闭上眼不再看他。
随着血液缓缓流失,江瑶浪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冷。
单承言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冷颤,于是试探地牵起他空着的左手,晃了晃又捏了捏,本意是想传递一点暖意来安慰安慰他。
可两手相触,江瑶浪却发现——单承言掌心的温度,竟比他的还要低。
反常的现象让他产生一丝疑虑,可未及深想,血液已经完成采集。
两人不敢耽误,起身走向休息区,但刚迈出几步,单承言的身体便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立刻用手撑住墙壁,瞬间稳住,很快缓过劲,神色如常地要继续前行。
但江瑶浪已经看见了。
他将右臂弯起压着止血棉签,用空出的左手抓起单承言左臂的衣袖,随后将其撸至肘间。
江瑶浪的速度并不快,单承言完全可以阻止,但他不敢。
于是一个新鲜的、粗大的针孔,随着江瑶浪的动作暴露在空气中,周围还晕着未散干净的青紫淤血。
那是献过血的典型特征。
看着单承言左臂上的针孔,江瑶浪呼吸一滞,瞬间失语。
他抬头,难以置信地盯住单承言,语气因强压着震惊与怒火而显得很凶:“你什么时候献的血?是不是前几天?”
他猛地攥紧单承言的衣领,将他扯向自己,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克制不住地在颤抖:“你是不是有病?!你不想活了?没人告诉你不可以连续献血吗?”
“瑶瑶,别急,听我说,”单承言反而异常平静,他就着这个姿势顺从地低下头,压轻声音柔声安抚,“我家就是做医疗的,没有把握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的眼神诚恳:“我很惜命。”
“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对我的影响没那么大,不要有压力,好吗?”
“你简直是个不讲道理的疯子!哪有什么可以造血的特效药……”江瑶浪的声音依然愤怒,显然是厌恶极了他的隐瞒与欺骗。
可单承言只是沉静地看着他,又在注意到江瑶浪臂弯的棉签有些松动时,连忙用左手捏住棉签柄帮他重新压实,然后带着他到旁边坐下。
“宝宝,别急。”单承言没有坐,他站在江瑶浪身前,用手轻轻压着他的肩,“有的,虽然还在保密阶段,但是已经存在了。”
“所以我说,对我的影响没有那么大。”单承言牵出一个嬉皮笑脸的表情,试图淡化面前的危机,“我还没有和你在一起呢,怎么舍得死。”
闻言,江瑶浪只感觉到荒谬:“你编也不编个有依据的理由!骗鬼呢!”
“瑶瑶,我没有骗你。”单承言再次解释,“目前普通人还接触不到,但确实已经存在了。”
“别说多献了点血,只要还有一口气剩,我都死不了。”单承言捏了捏江瑶浪的肩,又贴近他,让他听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我好着呢,我的体质本来就很好,不信的话你摸摸,我的手已经回暖了。”
“你怎么这么烦人!”江瑶浪骂着,却还是伸手握住单承言的手,感受到他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宝宝,小宝,瑶瑶,”单承言一连声地低唤,带着讨好,“我做的所有事情,心里都有数,我的命我自己负责。”
“不要感到压力,宝宝,是单承言自作主张,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做错事的是单承言。”
“呵,”江瑶浪冷笑一声,“都能造血了,干嘛不把伤口也给消了?”
“跟电影里一样,用个治疗仪,这么点小伤口,‘滴’地一声,就能完好如初!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他语气里的讥讽浓得要把单承言压死,“别告诉我你做不到。”
“确实有,”单承言懊恼地皱起眉,“这不是疏忽了嘛,我也没想到你会脱我的衣服……”
“谁脱你的衣服了!”
单承言扬了扬被撸起袖子的光裸左臂。
“滚!”江瑶浪踹了他一脚,要把人赶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单承言老老实实受着,等他踹完后,自然地贴在江瑶浪的身边坐下,侧头问他:“你想看看吗?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看什么!”被惹恼的小猫江瑶浪还在很凶地哈气。
“‘源舟之舱’,还有,我在里面给你准备的东西。”他凑近了些,再次询问,“要看看吗?”
江瑶浪伸手推开他靠得太近的脸,闭上眼:“烦,别靠近我。”
单承言也不恼,反而关心他:“是不是有点晕?”
怒气降下去后,失血带来的眩晕和无力感阵阵袭来,江瑶浪抿着唇,不发一言。
于是单承言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只找出来一颗快化全的橙子糖,卖相确实糟糕,他便将糖重新放回口袋,起身去找护士要了热水和糖,给江瑶浪冲了杯糖水。
纸杯不隔热,他便自己先端着,感觉温度适中了,才小心地将杯沿抵在江瑶浪唇边:“瑶瑶,喝一点。”
江瑶浪浅浅喝了一口,睁开眼看他:“那你呢?”
“我喝你剩下的啊。”单承言应得无比自然,又将杯子往江瑶浪嘴边送了送,“再喝点。”
“什么毛病。”江瑶浪被这人气到无语,“明明都走一趟了,就不能给自己也冲一杯。”
“我觉得自己的状态还行,就不浪费资源了。”单承言笑了笑。
闻言,江瑶浪狐疑地打量他,甚至伸手捏了捏他结实的大臂:“你这几年都在捣鼓些什么,还是个正常人吗?没有变异吧?”
“瑶瑶。”单承言有点无奈,“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呢,只能说各方面都有点突破。”
“所以那些前沿技术都被你们家捏着?”
“嗯。”单承言坦然承认。
“难怪呢,”江瑶浪就着他的手又喝了口糖水,“能赚这么多钱。”
“毕竟,”单承言摸摸鼻子,眼神又软了一分,“我要养的是公主嘛。”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毛病,”江瑶浪忍不住开始翻旧账,“怎么都爱叫我公主,以前长头发的时候就算了,现在都剪短了,你还这么叫。”
“没有什么毛病,就是单纯想把你当公主养着,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送到你的面前,想让你在宠爱里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单承言说,“瑶瑶,我们都很珍惜你。”
“不过,瑶瑶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叫了,我换一个。”他顿了顿,从善如流地准备改口。
江瑶浪深知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但还是出言验证心中所想:“换什么?”
“比如可以换成,单承言的宝贝、单承言的小人鱼、单承言的小乖、单承言的老婆,还有……”他弯下腰,与江瑶浪对视,深色的眼底荡漾着笑意,“单承言的爱情、单承言的全世界。”
“我觉得‘单承言的爸爸’也挺好的。”江瑶浪翻了个白眼,再次推开他过近的脸。
“那不行,我可没这么爱我爸。”无赖的单承言顺势亲了亲他的手心,“瑶瑶,你是我的此生挚爱,我最爱你。”
“毛病。”江瑶浪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嗯,患了一种‘不爱江瑶浪就会死’的绝症。”
“那你赶紧砸点钱去治治吧。”
“瑶瑶。”单承言轻轻叹了一口气,收敛笑意后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你在顾虑什么呢?”
“觉得我有钱、有权,和你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
江瑶浪看向他:“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单承言摇摇头,说得认真,“如果不是你,我只是一个命比较好的、只想混吃等死的败家少爷而已。”
“除了你以外,我没有别的追求。我付出的所有努力,如今所拥有的成就,都是为了追求你而积累的资本,”他说,“江瑶浪,你就是我的理想。”
“所以,瑶瑶,别把我想得太复杂,我只是一个,渴求能得到你的允许,想赖在你身边一辈子的普通人。”
“没有了你,我什么都不是,我拥有再多也没意义。”
“江瑶浪,”单承言再一次越过安全距离,凑近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不要学单承言连续献血
以及加速造血的特效药目前应该是没有的,但毕竟他们的时间线已经领先我们好几年了……所以就当它有吧[求你了]
第84章 第 84 章 江瑶浪排在……
江瑶浪排在发放晚餐的队伍中, 抬头望去,是一片异常鲜红、持久不散,弥漫着整个天空的晚霞, 浸染天际的血红色绚烂得令人心悸。
来到这里半月有余, 未散的粉尘低低压着,废墟依然刺眼,江瑶浪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习惯此处的创伤,可一抬头, 才发现不过是将痛楚勉强地压抑着。
每天的日升日落,都在提醒着他,这片大地的怒火远未平息,它还在愤怒着。
难以言喻的伤感蔓上心尖,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瑶瑶!”单承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快步跑到他身边,右手却背在身后,“我回来啦。”
江瑶浪往旁边避了避,语气不善:“后边排队去, 还想插队啊?”
可惜排在后面的志愿者们早已与他们相熟, 甚至有人眼尖地瞥见了单承言手里藏着的东西。
他们立刻心照不宣地笑起来,乐呵呵地给单承言腾出位置:“你们站一块, 站一块, 哈哈。”
道谢后,单承言毫不客气地站在江瑶浪的身后, 自然地用下巴蹭他的短发。
江瑶浪往前缩, 嘴上埋怨道:“头上全是灰和汗,也亏你能蹭得下去。”
单承言贴近他,追着继续蹭:“瑶瑶最干净了, 是香的。”
“别肉麻我。”江瑶浪伸手推开他的头,“又不是你什么人。”
单承言也不反驳,只是轻笑一声。
两人接过饭往回走的时候,单承言轻声问:“瑶瑶,刚刚是不是不开心了?”
“嗯,这个天什么时候才能散开啊,红色好讨厌。”江瑶浪闷闷不乐地回话。
“瑶瑶,”单承言难得认真,将他认为的真理娓娓道来,“红色是热爱。”
“是我们对同胞的热爱,对家园的热爱,对世界的热爱。”单承言的语气温和而坚定,“红色是希望,延续着生命。”
“……也是我对你热烈的爱。”单承言顿了顿,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递向江瑶浪。
“瑶瑶,这次,你想要收下它吗?”
那是一朵红玫瑰。
厚实的花瓣已经因缺水而萎靡卷曲,边缘泛着如同被烈火燎过的深浅焦黑痕迹。
可这朵呈高杯状的硕大花苞正优雅地仰着头,以残缺的姿态,向众人展示它所独有的,无可比拟的浓烈质感。
这份深邃的正红,如同此刻凝固的落日,在血红的天光下,倔强地照耀着万物。
“你……哪里来的玫瑰?”江瑶浪怔住了,指尖下意识地抬起,轻轻戳了戳花苞。
“它是随着今天新到的那批小瑶基金物资一起来的,在前两天过目清单的时候,我让人多放了一朵玫瑰,就这一朵,不占地方。”单承言顺势将玫瑰往他的手心放,但江瑶浪还没做好接下的准备,因此他便继续稳稳举着。
“瑶瑶,是不喜欢玫瑰吗?”
江瑶浪沉默一瞬,突然问他:“这是什么品种?”
“瑶瑶,它叫自由女神。”单承言说。
“和店门前的品种是一样的吗?”
“当然,这是我觉得,勉强能配得上你的花。”
“如果它真的这么好,”江瑶浪抬眼看着他,目光带着不解,“那为什么每天都是它被剩下呢?”
“瑶瑶,它不是被剩下的。”单承言有点惊讶,而这丝惊讶很快又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他们知道我喜欢你,知道我在追求你。为了回报我的鲜花,他们默契地留下红玫瑰,又给我写了很多的祝福纸条。”他柔声解释着江瑶浪所注意到并感到疑惑的奇怪现象。
“瑶瑶,它们每天都在等着你。”单承言再次将玫瑰递给江瑶浪,“它们在替我诉说爱意,替我守护你。”
“小玫瑰,”单承言深吸一口气,声音轻而郑重,“今天会是收下它的好时机吗?”
江瑶浪只是再次伸出手触上花苞,问:“单承言,它的花语是什么?”
“我爱你,”他凝视着江瑶浪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爱你每一天。”
“嗯。”江瑶浪低低应了声,终于伸手,接过了那朵玫瑰。
狂喜的情绪才刚刚翻腾,单承言便听到江瑶浪说:“走吧,去找洛洛吃饭,然后把玫瑰送给她。”
话一出口,江瑶浪似乎也觉得将这来之不易的玫瑰转手送他人的行为有些草率,于是他向单承言确认:“可以吗?”
“瑶瑶,”单承言笑笑,耐心又包容,“玫瑰是你的。”
江瑶浪点点头,一手拿着饭,一手小心地护着玫瑰,继续往庇护所的方向大步走去:“那就送给她。”
“等回去以后,”他顿了顿,让声音随风吹入单承言的耳间,“你可以试着再送我一次,至于我愿不愿意收……”
“那要看我当时的心情。”
闻言,单承言在原地愣了几秒,在彻底理解话语间所蕴含的可能性后,他大步追上,与江瑶浪并肩而行。
“瑶瑶,”单承言伸手揉了揉他的短发,“我爱你。”
*
洛洛是他们在血站里认识的小姑娘。
当时她重伤的家人正在一旁抢救,在听到缺血的求助广播后,这个瘦小的女孩自己来到血站,走到护士面前,朝她伸出自己细瘦的胳膊,说要献血。
护士当然没有同意,因为忙碌与着急,拒绝的语气急促,甚至有点凶。
于是,洛洛在懵了两秒后,突然毫无预兆地放声大哭。
她这一哭,不仅吸引了血站里所有人的目光,也给了江瑶浪一个从两人间暧昧又难缠的氛围中回避与抽身的借口。
对于哄孩子,江瑶浪有一套自己的心得,他主动走上前蹲下身,柔声询问,很快便得知——这名叫洛洛的女孩是因为觉得自己很没用,帮不上忙,所以产生了无法控制的负罪感与无力感。
听到这话,江瑶浪的眼眶瞬间湿润,他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又摸了摸洛洛的长发,夸赞她:“洛洛已经很勇敢了。哥哥给你一点奖励,好不好呀?”
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有奖励,便瞬间期待地看着江瑶浪,黑润的眼睛明亮非常。
江瑶浪顺势将她带到休息区,让她坐好,随后,他转过头,朝单承言伸出手。
他没说话,单承言却已经会意,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两条保存得干干净净的发绳,轻轻放在江瑶浪掌心。
江瑶浪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接过发绳后,他弯下腰向洛洛展示上面可爱的小猫挂饰,又问她愿不愿意让哥哥给她扎一个漂亮的发型。
洛洛喜欢这两条发绳,伸出小手对着小猫挂饰摸了又摸,明明很想要,可她摇摇头,拒绝了江瑶浪的好意。
她说:“谢谢漂亮哥哥,但妈妈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这个太好看了,哥哥一定很喜欢,所以洛洛不能要。”
这番纯粹又懂事的话语,让江瑶浪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软软地轻击,他快速眨眨眼,压下涩意,故意晃了晃自己的短发。
“可是哥哥现在是短发呀,用不上这些发绳啦。”他笑着对洛洛说,“哥哥将它们送给最勇敢的洛洛,好不好?”
洛洛被这个理由说服,加之确实无法抵抗漂亮发绳的诱惑,乐滋滋地点了点头。
但她又立刻说:“哥哥,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你跟我回家,我也送给你一份礼物!”
“好呀。”江瑶浪笑着答应,又问她想要什么发型。
洛洛说她喜欢双马尾,她以前一直都是扎的双马尾。
江瑶浪应了声好,熟练地为她扎好两边对称的双马尾,这里没有镜子,所以江瑶浪便牵着洛洛的手让她自己触摸感受,洛洛开心极了,抓起他的衣摆就要往家里带。
而洛洛说的家,不过是庇护所里一个拥挤的帐篷角落。
洛洛所拥有的物品不多,她从层层保护的宝贝盒子里,拿出了唯一的一颗棉花糖,将它送给了江瑶浪。
洛洛说:“哥哥,请你吃很好吃的糖。”
江瑶浪无法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份过于珍贵的回礼,却又不想辜负孩子的心意。
他撕开包装,将棉花糖仔细分成两半,与洛洛分享着吃完了。
融化在舌尖的糖带出甜腻的味道,却让他几乎承受不住心里汹涌的酸楚。
于是,他压着情绪,陪着洛洛说了会儿话,又承诺有空就来看她,这才起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江瑶浪一直沉默地低着头。
直到回到他们暂住的帐篷,他才抬眼看向单承言,哑着声音说:“单承言,小瑶基金会帮她的,对吗?”
“当然,”单承言用力地点头,斩钉截铁地回答,“小瑶基金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江瑶浪缓缓呼出一口气,似是要将心中的沉闷吐出,随后他转而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收到这难得的关心,单承言心头一紧,只觉得自己实在是错得离谱,他急忙说:“瑶瑶,我没事。”
他看向江瑶浪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你呢?头还晕吗?”
江瑶浪摇摇头,继续追问:“第一次献血的原因是什么?”
单承言没有隐瞒:“瑶瑶,有的时候,是需要以身作则的。”
“涉及血液的事情,本就敏感。”他笑笑,“好在,小瑶基金的信誉很好。”
他看向江瑶浪,眼底闪着自豪:“小瑶基金帮助过很多人,所以在小瑶基金发出呼吁后,有好多愿意来献血的人。”
“我向他们承诺,凡是参与献血的人,只要单承言还活着,就会尽力满足他们一个要求。”
“可是瑶瑶,你知道吗?”他眼底的自豪更深,“他们绝大多数人,只拿走了一张捐献证书,对我提出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把血运到灾区。”
“瑶瑶。”单承言说,“我好像真正感受到了,‘互助’这一个行为所带来的快乐与满足。”
“我也因此深深明白,所谓超越个体的、庞大的、叫做团结的爱。”
“单承言,”江瑶浪与他对视,轻声说,“这就是我的理想。”
单承言凑近了些,他抬高右手,手掌微曲弯成一个帽子状的尖尖,然后缓缓地盖落在江瑶浪的发顶。
“瑶瑶,我陪在你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小玫瑰这个称呼,最早出现在第16章(未删减版),那句话是:“在我身上盛开的小玫瑰。”
第85章 第 85 章 重回北京的……
重回北京的那天, 恰好是江瑶浪的生日。
温绍臣和小玲姐思忖着,他在灾区奔波了这么久,回来后定然也没什么心情过节, 估计累得只想安静歇着。
于是, 温绍臣和小玲姐体贴地没来凑热闹,他们一致决定由温绍臣出资,小玲姐亲手做了蛋糕,再派江瑶清作为代表, 给江瑶浪做一顿生日午餐,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爬上五楼后,江瑶浪有点犯懒,就不想去掏钥匙,只是抬手敲了敲门。
“哥哥!”江瑶清仿佛一直守在门后,一听到有动静,就立马打开了门。
尽管两人一直有联系,也发过照片和视频,可亲眼见到哥哥一身尘土, 变得脏兮兮, 尤其是那头变得毛燥打结的短发时,她的心狠狠一揪, 难过的情绪到达了顶峰。
她猛地扑上前抱住他, 可在抱住以后,又发现他清减了太多太多。
“哥哥, ”江瑶清把脸埋进江瑶浪的胸膛, 坚定道,“我要给你做很多好吃的,把掉下去的肉都补回来。”
江瑶浪轻笑一声, 抬手摸摸她的头:“凑这么近,不嫌弃哥哥脏啊?”
闻言,江瑶清用力地嗅了嗅:“不脏,哥哥是太阳的味道,又香又暖。”
“一个两个的,都在睁眼说瞎话。”
江瑶清警惕地抬头,目光如炬:“你和单承言到哪个程度了!”
“他还在追我呢。”
“那他怎么能嗅你!”江瑶清有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