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是我上次写信时给你提过吧?”孙守接话问。说完他想了一下,疑惑道,“我好像当时没有在信里给你写他的名字。”
孙守的记性很好,尤其是他不想第一次在信里就直接提陆千盛的名字,免得说得太多,顾思吃味。
就算是友情,也会有嫉妒的时候。
如果两个朋友玩得很好,你还没有交到同样好的新朋友,你的朋友却又交了一个玩得好的新朋友,你难免心里不自在。
孙守见得各类人多,比较早熟一点,他考虑到顾思的年龄,第一次写信时也就只提了陆千盛一下,想慢慢地再介绍他们两个认识。
“好像没提过,我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很有名的样子。”顾思可不会撒谎,以后再说自己记错了。
这虽是一种小事,积累起来多了,也难免让人在潜意识里对他有不好的印象。
这种解释最为可靠,大家看顾思在认真考虑,也没有怀疑。
孙守顺便讲起了陆千盛来:“他的确有名,也是个小三元呢,念书可好了,他弟弟念书也很好,七岁就过了府试呢。”
顾思来了兴趣,问:“他弟弟怎么学习的?叫什么名字啊?”不会叫陆千鸣吧,他刚想了想,确定了,男主的确不叫陆千盛,叫陆千鸣。
名字这么像,是巧合还是有什么联系。
“我也没见过他弟弟,不知道怎么学的,下次有可能能过院试吧,那时候他整岁就十岁了,他姓名叫陆千鸣。”孙守解释。
顾思心道果然,已经确定了八分,主角陆千鸣的哥哥就是病死的,不过书里只说男主哥哥的死是一家的伤痛,并没有说他是怎么死的,难道是死在霍乱里?
他和男主地域相隔几百上千里,这样竟然都能男主相连上。
不对啊,男主不是在陕西乡试吗?怎么是江苏人?是“客籍”还是“乡试移民”?难道是过继到陕西哪个亲戚名下了?
顾思体会到孙守在话里表明“陆千鸣没有你厉害,你九岁多就考中了秀才”的意思,脸上露出了微笑来。
孙守年龄小,做事说话却比以前越发的老成妥帖了,认可你这个人的时候,身上就没有那种阶级意识,相处起来很舒服。
他刚去学堂的时候,还能从孙守身上看到一些锋芒,现在越来越少见了。
别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要是家庭教育得好了,富人家孩子也成熟懂事。
“这兄弟是从‘久负盛名’里取得两个字吗?”顾思笑着问,实则在暗中打探消息。
从音调上来听没错,就怕字错了。
孙守以为顾思误会了,笑道:“有些兄弟起名时的确会用相连的词语,不过他们家不是,千鸣的鸣字是一鸣惊人的鸣,不是名气的名。”
“哦。”顾思应了一下,表示知道,就聊了这几句,不过一分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不管他想打听陆千鸣什么事,也都得下去再和孙守聊。
现在有长辈在,他们俩就不是说话的主角,不能没礼貌,行为会让人怀疑,而且问得多了,也会让长辈看出问题来。
下去问就不一样了,两个朋友聊天,他问得多了,孙守只会觉得他好奇对方而已。
顾思不提了,孙守却主动地提了起来:“他当时是照顾我嘛,还说自己身体好不会染病,结果最后还是染上了,要不是你的信到得及时,我俩可能都完了,你这可是救命之恩,送你的礼物可一定要收下啊。”
孙守越说,顾思越觉得像了。
陆千鸣一路得到了很多助力,前期乡试时有一个一省巡抚的帮助,是因为陆千鸣的哥哥为了救对方的孙子而死。
人虽然没有救下来,但他哥为别人而死,是以那个巡抚给了陆千鸣很多帮助。
不会那个巡抚就是孙知府吧?他要在几年之内就高升吗?
顾思忍住让自己去看孙知府的冲动,把心思都压了下来。
他怕自己忘记,把原剧情后来以小说的形式记了下来,看来还是得回去翻一下自己写的“小说”。
顾思温和地笑了,也不说收还是不收。
要是现在答应了,这给的礼物贵重了,肯定不能收。
要是开玩笑般先说了“贵重了我可不收”表明态度,结果人家给的礼物不是那么贵重,倒让别人尴尬了。这时不收不近人情,收了别人家可能会误会你嫌礼物轻了。
再者还有长辈在,分寸肯定会拿捏得比他好,他只要一会儿看三外公的脸色就行了。
孙知府越看顾思越觉得他稳重。
舒家三外公笑了起来,拿过桌上的盒子打开,看也没看就递给了顾思:“挑一样喜欢的。”
这一点都没客气的态度,表明了他与知府平时关系相处得很好。
顾思正想看一下盒子里有什么呢,不过在客人面前打开盒子看礼物不礼貌。可也不能不看,一会儿就让人走了,万一东西太过贵重,肯定要在走之前就让别人带回去。
顾思看孙知府脸色很好,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下,吃了一惊。
上边一个砚台,两张浮雕的木镇纸,下边就几张纸。
纸拿出来一看,里边一座五进宅子的房契,一座三进宅子的房契,还有二十亩左右的五张地契,五张百两的银票。
什么东西都有好坏,平常一个砚台可能就几十几百文钱,贵的有个几两银子,但好砚名砚,几百两上千两都有。
顾思不识货,看了房契地契银票这些东西,猜着砚台恐怕也不便宜。
还有镇纸,看着是木头的,但他知道木头也有很贵的,什么金丝楠木黄花梨木乌木什么的,要是有名气有年代的东西,有个上百两也不稀奇。
而且他曾经听孙守说过,有种比金子还贵的木头,感觉好像是已经灭绝的名贵树木,反正他以前听都没有听过。
看这宅子田地和银子,就知道孙知府真是个实在人,不来虚得,砚台镇纸绝对不便宜。
顾思张了张嘴,没说话,又把盒子放回了舒家三外公面前,对他道:“这些都太贵重了。”
最便宜的都几百两银子了,他不拿拂了别人想报恩的人,让别人一直记着恩情不好;拿着的话吧,觉得没做什么,没什么救人的真实感,受之有愧。
而且,他也怕孙知府万一在试探他,实则是个小气的,只是自己看不出来而已。真拿了知府生气,给他和三外公穿小鞋。
要论最了解孙知府的人,三外公肯定是一个,让他帮自己选择肯定没有错。
顾思又看向了孙知府:“我其实也没做什么,那法子只能防一些时疫,并不能治病,主要还是大夫医术好,孙守运气好。”
“你说我运气好没错,我刚得病一天,你法子就来了,我可不是运气好?不过你要说大夫医术好……嗯,大夫还是有一点用处,不过主要的还是你的法子。”
孙守可不同意顾思的说法,对他道:“而且你这法子真的有用,它不能治病,但能防病啊,有了这法子,那边染病的人一下都少了很多,还有很多病得轻的都救了回来,我当时换了吃食,喝了很多碗盐糖水,明显感觉好了很多。”
孙守吧吧吧的讲了很多东西,把自己的心理过程和家乡的情况都讲了。
顾思听得认真,也吃惊那边情况很严重,适当地发问一两句。
等听完了x,孙知府叹了口气,对顾思道:“我可是真心来谢你的,东西你不收,我晚上可睡不着喽。”
顾思去看舒家三外公,舒家三外公刚已经把盒子里的东西看过了,拿了一张纸递给顾思:“盛情难却,还是选个你需要的吧。”
顾思去接东西,舒家三外公对着孙知府笑道:“那就今天占你个便宜,选个他最需要的,其他的都用不上了。”
顾思看了下接过来的东西,是那座三进宅子的房契,高兴地笑道:“谢谢公祖,您真是太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
顾思是真的不好意思,他当初写法子的时候,可没有想到会真的救人,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好处。
孙知府走过来,拿起盒子向着顾思怀里放:“还挑什么挑啊,能拿来就是全要给你的,怎么能拿回去呢。”
“就是啊!你快收下吧。”孙守也在一边劝着。
“这不行。”舒家三外公推辞了起来。
顾家曾祖父虽说是长辈,但他是五人里社会地位最低的,就一直在一旁听着没有插话。
他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不过听了这些猜也能猜到东西肯定宝贵,也就跟着让孙知府不要客气。
舒家三外公看实在推辞不过,又拿了一张二十一亩的地契给了顾思,对孙知府道:“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怎么够呢,这在府里生活,有房子住,有地吃,还得有银子花啊,银子也拿着。”孙知府又把东西要给顾思手里塞。
最后,舒家三外公还是拿了一张百两银子的银票给了顾思。
收了东西以后,孙守就急着让顾思磨墨:“你快点,把你名字写上去,东西才能真是你的。”
现代房子买卖要过户,古代宅子和田地同样如此。
本来要复杂很多,要去衙门里办,还要见证人,还要盖印章,要登记。
不过孙知府是衙门里的人,可以不按程序走,等顾思一画押,后边的再办也成。
顾思画押的时候,孙知府还是不满意。
他又强硬地把砚台和镇纸留下:“你跟着我也有些见识,这镇纸和砚台也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一个也就几十两银子,且是别人送我的,我不过拿来借花献佛而已。”
舒家三外公只好又让顾思收下。
孙知府还想把其他东西让顾思拿着,最后看舒家三外公和顾思坚持,把那五进宅子的房契和四张二十亩的地契和四张百两的银票收了起来。
又坐着说了一阵话,孙知府问顾思:“打算在哪里继续学习?”
“在汉南书院。”顾思应。
这也在孙知府的意料之中,他点点头,又问顾思:“没打算去那五大书院里?你要想去,我有熟人。”
顾思真的心动了。
他原本不去一是路远不方便,二也是没人脉,觉得自己进不去。
那大书院是那么好进的?而且他还是外省的,更不好进,可惜陕省没有什么全国闻名的书院,好书院大都在南方。
现在真要进去了,从好的书院里学习出来,就算是没考上举人,将来也好找差事,主要是人脉广啊。
“我年岁太小,出远门家长不放心,必得跟着,不方便,我先在书院里学三五年。”顾思回答,这也不是借口,而是现实问题。
还有一点就是现在外边有时疫,还是命要紧,等过两年再说吧。
“那也好,孙守也要去汉南书院念书,你们俩倒是好一起。”孙知府点了点头,道,“你既然不打算外出,平时我会教他,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顾思一怔,心提了起来,这是要给自己补课的意思吧?还是说要收自己为弟子了?
他高兴地脸上露出笑容来,紧张的心咚咚跳了起来。
自己没有好家世,那些名儒大师够不上,孙知府以前也不是自己敢去想的,没想到竟然能跟着一起听课!
这可是进士啊!
这一听课熟了,就算没有老师身份,孙知府以后也算是他的人脉了!
他认识孙守,但孙知府以前只能算是间接人脉,不是直接的人脉。
顾思期待地望着孙知府,这是什么意思啊,是收学生的话,也没明说,不收的话,意思好像是啊。
还是想多了吧,当个旁听生也挺好的。
古代人的弟子,和儿子差不多了,哪有随便认的。
舒家三外公笑呵呵地道:“高兴傻了,还不跪下给你老师磕头奉茶!”
顾思眼睛一亮,高兴极了,连忙去看孙知府的神色,怕是三外公会错了意,或者是见机故意曲解对方意思,有些挟恩图报。
见孙知府含笑点头,顾思连忙端了茶过去跪下,喜笑颜开:“请老师喝茶。”
孙知府接过,笑眯眯地喝了,顾思连忙磕头。
顾家曾祖父在旁两眼放光,真没想到会有这收获,高兴得身子直打颤。
孙知府放下茶杯,对顾思笑道:“你是个好孩子。”
“谢谢老师夸奖。”顾思笑出了满口白牙,看着礼物又发了愁。这东西收了不好退回去,可现在成了人家弟子,还能要人家东西?
怎么退才能让人收了东西呢?
孙知府没看出来顾思的想法,但也猜到了,笑道:“按说再过几日再提这事,只是我不想麻烦,就现在办了。你可别把东西给我退回来,不然别人要笑话我孙家忘恩负义了。”
舒家三外公也给了顾思一个安抚的眼神,顾思这才安了心。
顾家曾祖父已经偷偷地到街上买好吃的去了。
孙知府在舒家用过饭,才和舒家三外公一起去了衙门。
孙守听说顾思要去学馆,要跟他一起去了。
顾思本来还想跟舒颖分享这个好消息,今天不想去学馆了,听了孙守这样说,只好把东西都让顾家曾祖父收着,一起去了苏氏学馆。
人一走,舒家三外婆就请顾家曾祖父进去。
顾家曾祖父虽说是个男性,可他都八十多岁了,且舒秩还在家里,进一会儿内宅也没事。
也不怪舒家三外婆会好奇了,她这些年虽然见过孙知府几次,可她到底是女眷,且舒家三外公还是个下属,这还是孙知府第一次到舒家来呢!
顾家曾祖父就笑着把事说了,几人都吃了一惊。
舒家三外婆还不知道“法子”的事:“什么防时疫的法子能治病?”
舒颖昨天来找舒家三外婆谈买房子的事,晚上就住下了,听了后也很吃惊:“真救了小少爷的命吗?”
她知道这事是知道,就是没想到真会有效果。那时还以为那是顾思自己想着玩的呢,没想到竟然成真了!
柳氏也吃惊:“是给我家的那个法子吗?”随后他就向着舒家三外婆解释,“上次顾思给了咱们家一个啊,娘你忘记了?”
顾思来了府城后,拿着整理好的法子去找黄秀才,到他侄儿的店里印了好些份,给认识的人每人发了两份。
他这些天认识的秀才里,有好多都给他送家里的特产。
顾家又没有什么重要特产,反正知识这东西,他自己知道宝贵,也不觉得送出去丢人,相反这东西比别人的东西更值钱——如果对方识货的话。
要是有谁心里不屑,连看都没看,或者看了不信,那就不屑去吧,反正又没损失什么。
几张纸,也不算印书发言这一类,内容就是卫生方面的,不会被任何人逮到毛病。
顾思给认识的秀才送,不可能不给家里人送啊。
“哦。”舒家三外婆这才想了起来,不过她没识一些字,也没兴趣看,就没在意,早忘记了。
顾家曾祖父掏出了孙知府送的东西,交给舒颖:“这是公祖送的东西,我现在有时糊涂了,你还是替顾思收起来吧。”
舒颖拿起来一看,吃了一惊:“这么多!”
“都有什么?”舒家三外婆在一边问。
舒颖说了,舒家三外婆从舒家三外公那里听得多了,也不在意,对舒颖道:“那宅子田地肯定都是别人送孙知府的,等他人一调走,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还不是得卖了或者送人了,麻烦。”
柳氏坐得亲近,过来看了,也是有些吃惊,笑道:“现下好了,宅子田地银子都有了,不愁没地方住了,这可真是及时雨啊。”
舒秩也在一旁高兴:“有宅子好啊,以后就住府城,平时不用回乡下了。”
舒颖看东西贵重,她想收的,本来也是顾思得来了;只是太贵重的东西,有家长在,还是要家长保管的。
她把东西又推到了顾家曾祖父面前:“爷,还是你收着吧。”
“你是他x娘,你收着,还有一件好事呢。”顾家曾祖父开心极了。
“什么好事?”
“公祖收了顾思为弟子。”
“真的?!”舒颖惊喜极了站起来,有些不相信,那可是两榜进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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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顾家曾祖父高兴的点头,整个人都有些振奋,细说了详情。
舒家三外婆羡慕极了,对着顾家曾祖父时,语气里就多了些恭维的意思:“你家孩子真是争气啊!”
进士的弟子啊,考不上举人,这辈子也都不愁了!
自家男人看着有权势,可只要知府一调走,他也就是衙门里的一个小吏了,新来的知府肯定带有自己的钱谷师爷,说不得担心自家男人影响过大,连个小吏也不让他当了。
钱谷师爷看着是好,却是个虚的,进士的弟子是实打实的好啊!
要是舒秩有顾思一半就好了!不,不需要一半,只要三四成就好,也不会到了现在才能完篇。
顾家曾祖父有些意外舒家三外婆的态度。
舒家三外婆说是晚辈,不过她年轻时就见过很多有权势的人,等到舒家三外公成了府衙里的钱谷师爷,她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往日里对着顾家曾祖父,也极是礼貌尊重,可是像这种羡慕恭维的态度,却是顾家曾祖父第一次在舒家三外婆身上看到。
这让顾家曾祖父听得浑身舒服,是啊,他家顾思最厉害了,小小年纪就拜了进士为师。
这个时候,他反倒是不好说舒秩也不差。
虽然舒秩的确不差,可是和顾思一比,差不多的年龄,一个已经是秀才,是进士弟子,一个才刚完篇,这样说会让人觉得有些像是讽刺。
舒颖笑了:“他就是性子稳,坐得住而已。”
舒家三外婆叹气:“说的简单,做起来难啊,这小孩子坐不住,大人也没有办法。这也还是有你管着,不然奈果更是屁股上扎了针一样,坐不住。”
舒颖听后笑了。
舒家三外婆顺便问起了设宴的事,顾家曾祖父考虑了一下:“这事还得再商量,应该不会大办。”
说着,几人就去看舒颖。
这么荣耀的事,大办的话,不止是风光,更是彰显了顾思的身份,有很多无形的好处。
舒颖对这些并不在意,她笑着道:“这事请我三爹和大老爷商量,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怎么都好。希望顾思能跟着好好的学习就行。”
几人一想也对,名气什么的那都是虚得,只要顾思自己学习好了,将来能考上举人了,那才叫真的风光。
借着别人得来的风光,不叫真风光。
几人只又说了一阵话,车夫送完顾思回来,婆子过来禀报,舒秩要去学堂了,几人就散了。
孙知府回了衙门里,还是觉得有种后怕的感觉,心下不安,也没心思处理事务,拉着舒家三外公说话。
这个时候,就免不了说了真心话:“我原是看他稳重,想让他以后当孙守的幕僚呢,没想到他一次就过了院试,照这样下去,怕是很快就能中举人考进士,就歇了心思。”
舒家三外公笑道:“公祖抬爱了。”
这种好听话也就听听就行,举人进士可不是好考的,舒家三外公也不会把这种话当真。
这就跟小孩子小时候念书好,旁的人夸他,说“长大了考研究生考博士”一个样,以后谁知道怎么样,家长听个高兴就行了,还能真当自己孩子长大以后能考博士?
不过孙知府以前想让顾思以后给孙守当幕僚的事,舒家三外公早有察觉,也刻意的在孙知府面前为顾思说过好话。
那个时候,舒家三外公想着,就算是顾思真考中了举人,想要做个训导之类的小官,朝廷里没人,也是轮不到的,还是要先拉好关系。
至于考进士这种事太遥远了,舒家三外公没敢那样奢望。
反正万一真要考了进士,顾家舒家在官场上都无根无脉的,还是得要多结交人,才好放到好地方去当官。
不曾想竟然歪打正着,救了孙守,被孙知府收了弟子。
这下子,连他都羡慕了。
“哪里啊,我是真喜欢他的,就没见过这么稳重的孩子……”孙知府说起了顾思来,自然就是将他一阵夸,怎么想怎么觉得好了。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又聊起了收弟子的事,孙知府道:“你看这日子就定最近好不好?会不会太急了些?”
“这太麻烦了,咱们自己知道就好,不然他要是尾巴翘到天上去,对他可不好。”舒家三外公回复。
孙知府摇头:“不行,还是得办个宴席,不然这样显得太轻视了。”
两人商量了一阵,又叫人去庙里问了个好日子。
聊完这个没多久,庞知府差人来送的信就到了。
孙知府看过信以后,把信给了舒家三外公:“没想到事情比我们想得还要严重,庞知府想要一份详细的法子,你说顾思怎么知道这种事?”
这话舒家三外公可不好回答,听了后应:“他的想法向来天马行空,与众不同,有些应该是他自己想的,一些应该是从别人那里听来得。
“这孩子,很爱看杂书,他有个舅舅过继了出去,以前出过海,他就爱追着人问,昨天更是缠着人几个小时,被送回了家还不放人走。”
舒家三外公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他不知道顾思才知道李优出过海,还以为他以前就知了。
顾思第一次见李优的时候,情况特殊,也不好问新舅舅一些事,后来见过几次时,只问了自己最为好奇的事。
现在李优认了回来,顾思想了解的情况就尽可能的去问了。
孙知府听了后笑了:“好学是难得的好事,见识广了,才学才会渊博起来。还是得问问他,看他有没有忽略的一些细节。”
舒家三外公看孙知府想要现在就去找人叫顾思的样子,笑道:“他是个稳重的性子,能写的的应是都写了,再让他写怕是写不出来多少。”
孙知府一想也是这个样子,不过也没有放弃:“还是应该问一问,这才准确一点。”
“现在也快下学了,我中午回去给他一说吧,省得让人跑了。”舒家三外公把这件事揽了。
孙知府本来有些急,听舒家三外公这样说,想着时间上的确早了晚了一半个时辰差别不是很大,就顺口应下了:“那好。”
顾思这边在学堂里上课,上着上着就觉得不对。
这要是自己说的办法救了孙守,以前孙知府可能不太重视这个方法,现在见到有效果了,怕是要自己写个详细的。
到时候问起自己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自己怎么给人家回?
顾思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要找个外援。
这个外援放在五舅的身上最好了。
苏贡生这里的课是分段上的,看孙守有些心不在焉,上完课后,笑道:“你们可以在课堂复习,也可以回去复习。”
这话刚好应了顾思想离开的心,笑着谢过后道别。
出了苏氏学馆的时候,顾思给孙守说起了李优:“我想去我五舅家,他见识可广了,去过西洋,见过……”
然后吧啦吧啦的讲了好一阵。
最后,他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们不熟,他见了我还很局促,很不自在。你说我就是一个秀才,这要是像你一样,是知府家的少爷,那他不得吓得要给我跪下了?”
孙守本来是想跟着顾思的,听了这话,感觉顾思好像在赶人,就真不好再跟着顾思了:“那要不,我先回去吧?”
“我跟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说一会儿不给他说你的身份,就只说是我同窗,不要让他察觉了。等他以后慢慢的和我熟了,再告诉他你的身份,不然我怕他吓着了。”顾思叮嘱。
孙守觉得这样也可以,只是他看顾思脸上有担忧,总觉得过去会给顾思造成麻烦,一时做不了决定要不要去。
“你去的话,可以少说点话吗?你家世高一点,从小养成的气度与一般人不一样,到时候我舅要是注意到你问我了,我不好撒谎,而且他人很敏感。”顾思有些担心的问孙守。
“算了,我不去了,回衙门里,等你和你舅熟了,我有机会再见他吧。”孙守见顾思是真的担心,哪里还能再跟着他去,就向顾思道别。
顾思也就和孙守分开了。
去李优家路上的时候,顾思心里x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想孙守跟着他,有一些悄悄话要跟五舅说,有孙守在不方便,偏这事要提前说定了,免得夜长梦多。
不过自己也没有骗孙守,五舅的确敏感,见了孙守会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会担心得罪了人。
想到这里,顾思突然觉得不对。
昨天与五舅聊天时,聊到最后,从五舅身上并没有感觉到半点畏缩胆怯,反倒是觉得谈吐自如。
想来也是,一个从小跟着养父做生意的人,还出过海,应该也是见过一些有权势的人,遇事肯定不会怯场。
那五舅之前那些表现,是因为身份不同才近乡情怯吗?还是不想表现的有攻击性,怕舒家人不喜欢他?
以顾思的直觉,不觉得李优是个有心计的人,真要那样了,三外公总能看出来,也没听三外公说什么不好的话。
顾思到了李优家,发现门从里边锁着,就敲门。
车氏出来开门,见到是顾思,脸上露出笑来,怕太热情惹人烦,又怕不热情让人不高兴,有些局促的请人进去。
“你几……他早上去舒家找你了,舒家说你去学馆了,就又回来了,正在家里呢。”车氏笑着说,本想说“你舅”,又怕顾思心里不认这个“舅”,说了让顾思觉得被冒犯了,快速的改了口。
顾思也察觉出来了,笑着问:“舅娘吃过早饭了吧?”就算天亮的早,有学生的人家早饭吃得早,但没学生的人家早上九点左右才吃完饭。
“哎,早吃过了!”车氏听顾思叫她舅娘,感觉是认她的,笑的开心了些,也少了局促。
顾思与李优见了面,两人关在房间里说话,他先找个了话题:“舅舅对长安熟吧?下次给我说说,以后我去长安的话,也不会抓瞎了。”
李优听后笑了:“那肯定熟啊,我在长安还有宅子呢。”说着就起身,去找钥匙。
“你们走时没有卖吗?”顾思疑惑的问,想着李家当初可能想着要回去,就没卖,又觉得不对,“你们一大家没有住在一起吗?”
李伯父不会早早的就厌弃了五舅吧?
“这个没卖。”李优回头笑道,走了过来,“家里有两个宅子,这个小的租了出去,又没谈好价,就先在那边放着呢。不过正屋锁着没人住,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到时候就住过去。”
他把一串钥匙递了过去,解释着:“李家的爹爹想着他不回去长安了,就把宅子送给了我。”
顾思连忙推拒:“我这快了还有两年才去乡试,慢了也得五八年的,你这钥匙给了我,我定会弄丢,还是你拿着吧。”
李优又分了大门和正屋的钥匙过去:“你找你娘收起来,定不会丢。”
这个舅舅又不熟,顾思怎么可能要:“先放你这里,说好了,等我去长安时,一定来问你要。”
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再说。
李优这才收了钥匙。
顾思觉得,李优给他钥匙不是试探,而是真心,对于自己要说的事就有了把握,直接问道:“五舅,你去西洋,觉得那边的医术怎么样?直说,别顾忌别的。”
李优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想说又怕吓到顾思,将体会说了一遍:“不好。”
“就没有比咱们厉害的、或者不一样的地方?”顾思反问。
“这倒是有。”李优想着,讲了一下自己的见闻。
顾思听着也没有感觉特别突出的法子,就说起了自己今天见到过孙知府,讲起了他们来的原因,还把自己写的那个法子给讲了出来。
他当初印的时候印得多,还有好些,就拿了几张过来,给李优讲了。
李优也上过几年学堂,认得一些字,能看懂。
说起这个,顾思就有些担忧的道:“这本来只是我瞎想的,哪里知道真的会有用啊?
“外边时疫严重,知府怕是会细问,也有可能把这法子传下去。可到时候大家知道这是我自己瞎想的,怕是都不信,反倒是对防时疫没有好处,还不如说是西洋那边的法子,可信度高一点。”
李优听懂了顾思的意思,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说,要给别人说,法子是从我这里得来的,是从西洋传过来的?”
“对!”顾思笑着点头。
李忧有些迟疑了。
他不知道这件事事后有没有什么相关的利益,不知道这样答应下来会不会占顾思便宜对顾思不好。
或者对自己不好。有些很小的事,表面看起来没什么,最后却影响巨大。他不怕麻烦也不怕破财,就怕这事最后要命。
顾思对李优太亲切了,没有什么隔阂,让李优觉得顾思的态度不对。
原本李优还能想着是顾思不同寻常,体贴一点,或者是舒家让他来得。现在顾思说了这件事,李优就想着顾思是不是为了这件事才对他亲近。
从某一方面来说,李优还真猜对了。
顾思在知道李优出过海后,就想着找这个借口了,不过他却没有什么坏心眼。
“有什么顾忌吗?”顾思想了一下,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直接问。
李优觉得话都问到这个程度了,不好不答应,笑着摇头:“没有。”算了,应就应吧,舒家和顾家人都不像是那种恶毒之人,真要坑了他,就当还情份了。
“太好了!”顾思高兴了,又与李优沟通起了细节来,免得别人问起时露馅。
两人串通好后,顾思的心事总算放下。
“这事不能告诉别人啊,要保密。我爹我爷我外公我三外公们问都不能说。”顾思叮嘱。
李优笑了,把丑话先说在前边:“这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啊。我是能答应你,不过到西洋出过海的人,都知道这是假的。”
“那到时候再说吧。”顾思应着,又问起了国外的事。
两人聊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车氏急慌慌的过来:“衙门里来人了。”
“什么事?”李优问。
车氏一怔,不好意思的道:“我害怕,没问。”说完,拿眼角瞄了一眼顾思。
三人一起出去,才知道是来接顾思的:“大老爷让我来接您呢。”
原来孙守回去后,孙知府知道顾思没回舒家在这里,心急之下,就让人来接顾思了。
车氏听后松了一口气,他们刚在这边安家,就怕出了什么事。
顾思只好告辞,坐车过去。
刚进了衙门,还没去见知府呢,就见舒家三外公出来,问他:“天热,要进来喝杯水吗?”
听起来是很平常的话,但顾思觉得三外公这种人,说什么话都不会无缘无故,怕是话后有话,就顺势点头笑道:“我正好渴了呢!”
就算只是个关心的问候,喝个水也没什么。
事实证明,顾思的猜测是对的。
他进去了以后,舒家三外公严肃着一张脸问:“你的那个法子,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顾思极少见三外公这种神色,心里一突,外人好瞒,家里人不好瞒,尤其是三外公这种人精更不好瞒啊。
顾思将串通好的话说了一遍,舒家三外公一针见血:“你当时跟你五舅并不熟,怎么会聊到这么多事?而且你写信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出过海。”
最后一句是舒家三外公诈顾思的,顾思不知道,想着昨天他们聊天的情况传到了舒家三外公耳朵里,被他知道了,快速的想着怎么回答。
顾思以前也没见家长怎么问,主要考虑的都是怎么应付知府,没想到第一个发难的却是三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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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顾思想想也对,这事是件小事时,不引家长关注,变成了大事,家长肯定重视了。
自己怕是和三外公接触的太多了,下意识的觉得亲人是无害的,才没考虑好这方面。
想到最后这事还是瞒不住,顾思一不想对长辈撒谎,再就是想拿舒家三外公试试,看自己这说法怎么样。
真要有什么他没发现的弊处,那就说实话吧。
“我就是想着,这法子既然有用,我说我自己瞎想的,大家也不重视,要说是从西洋传来得,大家说不得就信了,这对防时疫有用,能救一些人的命呢。”
顾思应着。这个时候还没有崇洋,不过外国的东西,对于本地人来说,还是极新鲜的。有神秘感的东西,总比说自己想的要可信。
“你想骗公祖吗x?”舒家三外公严厉地问。他本想中午回家就这事和顾思好好的沟通一下,没想到知府这么急,又把人叫来了,他只好出来堵人。
顾思第一次从舒家三外公身上感受到了压迫般的气势,也不能承认这话,只好道:“不是骗,我就是想询问他,这样说好不好。”
舒家三外公心里叹了口气,面上还是严肃的神色:“师父师父,老师如父,你对待你老师,要和对待自己父亲一样真诚。你父亲不太重视教育,因此你对老师要比对你父亲还要尊重,做事万不可欺瞒于他。”
顾思心下一凛,这才察觉事件的严重性。
这种事,不去关注还好,真关注了,总会知道自己撒了谎,到那个时候,自己在孙知府的心里,就不是一个可信的人了。
这说法骗外人可以,骗老师却不行。
说到底,自己心态还没有转过来。
没在心里把老师放在一个崇高的位置上。
“我记下了,谢谢三外公教诲。”顾思行礼道谢。
舒家三外公听到这话笑了,觉得顾思还是年龄小,很多事情不懂:“那好,走吧。”
两人一起去了孙知府那里,他果然问起了顾思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舒家三外公也好奇。
顾思只能说是自己想的。
“自己想的能这么对?”孙知府不信。
“想得很多啊,再加上占卜就能知道向着哪一方面靠拢了。”在能戳破的谎言和不能戳破的谎言里,顾思只好选择后者了。
占卜这点倒不会让人奇怪,学过《周易》的基本都会。
孙知府奇怪的是另一点:“你会解卦?”
读书人会算卦没什么,会解卦就难了。要学好解卦得研究的深一点,不是一两下能学会的,一般人都对着书解,这样也总有很多出错和偏差。
“会一点皮毛。”顾思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不可信,只好道,“嗯,我偶尔会做一些梦,在一些大事上,有时候对有些事会有一点直觉。”也只能这样忽悠了。
这说的更加离奇了,孙知府看了一眼舒家三外公,见他也是一副没想到的样子。
两人想着顾思的性子,不是那种乱说的,能说出这种话,难道还真的有什么预知的本事?
想到这里,孙知府觉得离谱了。
孙守也在,他是个有礼貌的,有长辈和有身份高的人在时,他不会插话。
这个时候,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好奇的问:“那你说,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
孙知府看过去,觉得年轻人,到底好奇心重一点,会这么问。
他是万万不信的。
可要不是这样,又怎么会说这么离谱的话?这孩子也不是个胡言乱语的。
舒家三外公也等着顾思怎么回答,看向顾思的眼里暗含警告,让他不要乱说话。
顾思心里琢磨着,觉得有时候还是得露一点消息出来。
虽然是把双刃剑,但要是他身上有了神棍的色彩,有时候对于一些事,大家也能听他的意见,如果他能做官有一定影响力的话。
“最近,国家可能会发生一件天大的事?”顾思询问般的问。
“什么天大的事?有什么影响?”孙守到底年轻,好奇的问。
顾思一摊手:“很大很大很大,我只是隐约有一点直觉,具体不清楚,要清楚是什么大事,那我就摆个摊子去算命了,到时候谁不说我算得准,那不就能财源广进了?”
皇帝会驾崩这种事,在古代社会,顾思是万不敢直说的。要直说了,被人听了去,死没死都是他在咒皇帝。
顾思平时不会开玩笑,听了这话,孙守乐得笑了起来。
孙知府和舒家三外公也听得笑了。
舒家三外公问:“这也是你让你外婆她们把认亲宴时间改了的原因?”
哪怕觉得不靠谱,舒家三外公还是向着顾思的。
顾思点头。
孙知府连忙询问怎么回事,舒家三外公说了,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要不要信顾思的话。
孙知府认真询问:“真不是你从别人那里听来得?是你自己想的?”
顾思摇头。
孙守在一旁帮顾思说话:“爷,顾思说没人就没人,他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的,要是不想说他会说不想说的。”
孙知府见问不出什么来,也没有再问,让顾思把那个法子再完善一下。
反正他可以私下查嘛,顾思年龄小,又没出过汉中府,查起来还不容易?
顾思就拿着自己写过的法子,又把细节重新写了一遍,把有些原因按着这边人的思维解释了一遍,好让人能看懂。
孙守在一旁磨墨,顾思还跟他商量来着,有时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还会询问孙知府。
他还把其它一些卫生方面要注意的事也写了进去,罗列了重点。
顾思还询问了他原本准备的借口,孙知府摆摆手:“咱们大满国都没有好法子,西洋能有什么好法子?自己家的东西,还能安到外人身上?”
顾思看出来孙知府身为大国人员的自信,感到一些担心。他决定以后熟了,找这个老师谈谈国外的事。
孙知府拿来顾思写好的看了一遍,有些地方也看不懂,又让顾思抄了一遍,一份拿去给庞知府回信,一份让人拿下去印了,要发到地方各县里。
舒家三外公在一旁道:“发下去也不行,还要让各县集合各里正学习,传达到各村,这样才能有用。”
两人是打着时疫传过来的准备。不管怎么样,先做了再说。
然后说起了学习的事:“你两先在汉南书院里学习,我有空了就亲自教你们。”
顾思高兴的道谢,又被孙守拉着去户房,在房子田地过户的文书上画了押。
舒家三外公晚上回去的时候,叫来顾思说起宴席的事。
顾思有些诧异:“还真办宴席啊?”他还以为,他跪过磕了头,就算是拜师了。
舒家三外公瞪他:“也不办多大,但肯定要做,不然你老师对你也不会多认真。”
顾思点头,想着拜师既然重要,那就像成亲一样,不开几桌没个仪式肯定不行。那就办吧。
舒家三外公看出来顾思还有些不太懂的样子,叹了口气:“你以后对老师要比对父亲更敬重,他是比你父亲更重要的人。”
顾名是个没什么志气的人,有时候还挺犟,但也没什么大的缺点,顾思有些不喜欢舒家三外公这话里的意思。
他知道爹爹肯定没法和一个两榜进士一衙知府相比,但父亲也是重要的。
于是他笑着开玩笑:“有多重要?”
舒家三外公瞪了顾思一眼:“成了进士的弟子,举人都好考。你爹不能让你当举人,你老师能,你说重要不重要?”
顾思吃了一惊,可不觉得这是老师能教自己知识这一点能让自己考上举人。
他察觉到了里面的一些内幕,兴趣立刻起来了,追问:“怎么说?”
要是以前的话,舒家三外公肯定对着顾思说了,不过因为今天的事,他觉得顾思有时候还是少了稳重,或者考虑的少了,怕他年轻以后说错话,也没详说,只道:“念好你的书就行了,没文采怎么说都白搭。”
顾思心痒,又追问了一遍,舒家三外公也不回答他,顾思只好忍了,想着以后问孙守。
有了孙知府送的房子,顾思原本就说家里再不买宅子了。
顾家曾祖父不同意:“我原也是这样想的,你五舅今天来时我也没再去看。他走了,我一想不对,你的是你的,家里的是家里的,不能混为一谈,还是得买。下午我就去找他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原是想着只买宅子,现在想着要不要买一个前铺后院的这种。你舅说这种好一点,三进的,前铺租出去,二进三进住人,都挺好的。”
“那就买这种,前铺咱们也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顾思怎么都觉得前边是铺子的好一点,五舅家就是这种。
“你能做什么生意?别到时候赔光了!”顾家曾祖父瞪顾思,不想让他分心,“你现在主要目的就是好好学习。”
“我知道,我要做生意,也会做本小的买卖,一点点试,不会轻易动手,也不会一下子铺大了。”顾思给顾家曾祖父喂定心丸。
顾家曾祖父听了这话这才x放了心。
顾名回来知道孙知府送了顾思一座宅子,大吃一惊:“什么,大老爷送你一套宅子?真的假的?”
“真的。”顾思笑着应。
顾名整个人兴奋的挥了几下拳,恨不得马上搬过去,对着舒颖大声笑道:“都有这么大的宅子了,那我还做什么工啊,把前二进租给人住,咱们只收租金,也够过活了!”
“看把你得意的,那是你儿子的,又不是你的!”舒颖打击他,脸上却满是笑意。
顾名嘿嘿笑:“我儿子的也是我的,他还能不让他老子住?这下子我身上可一阵轻了,以后想干活就干活,不想干活就不干!”
说到这里,又快乐的笑出了声来。
当然,不干活这话顾名也就是这样说说,不可能真不干活了。不过顾思能有一座宅子,顾名的确身上轻松了很多。
“我明天起早点,去看一下宅子什么样,我儿子真厉害!”顾名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不住的乐。
“还有二十一亩的田地和一百两的银子呢。”顾思补充。
“什么?”顾名大吃一惊,反应过来,激动的两步跑过去,对着顾思一个熊抱,用力的拍着他的背,“我儿子真厉害!太厉害了!啊——好!厉!害!”
顾名夸完顾思夸舒颖:“你太棒了!给我生这么厉害的一个儿子!”
“孩子厉害那是生出来的吗?那是教出来的!”舒颖笑着横了顾名一眼,眼睛都弯了。
“你对你对,我高兴,不和你争。”顾名笑哈哈。
看到父母高兴,顾思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苦读都是值得的。
顾思继续在苏贡生的学馆里上课,舒颖和顾名及亲人去看过孙知府送的宅子,很喜欢,顾思也抽空过去看了看。
前院两间屋,二院正房三间,东西厢各三间,三进和二进一样,总共二十间屋子。
很大,全顾家人都住得下。
大家都很高兴很满意。
顾家曾祖父已经看好了另外要买的房子,正在商议着价格,他觉得李优更会讲价,拉了他一起。
这种事也不可能一下就谈好,还在拉扯当中。
顾家曾祖父也没忘记做媒这件事,许轻和顾茜的亲事日子早看好了,只等成亲时去吃席。
这个时候,皇帝驾崩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汉中府。
孙知府听到大吃一惊,想起顾思说的国家要发生天大的事,皇帝驾崩这可不是“天大的事”?!
他就忍不住猜测:难道顾思真有什么预知的能力?不然怎么就偏他的法子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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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孙知府的惊疑不定只持续了一会儿,想起顾思的性子,很快就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
是也好不是也罢,现在顾思是他的弟子,总不会害他。
皇帝驾崩,顾思感觉对于普通百姓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除了一些等着新皇大赦天下的特殊人家,还有家里有婚丧之事的人家。
许轻的婚事向后挪了。
舒家只买了几斤肉。
顾家曾祖父感叹的说:“这也是天热,肉放不得,要是冬天,就得一次多买点,不然等大人下令不准屠宰,想买也没地儿了。”
“肉便宜了吗?”顾思问。不赶紧全卖出去,要是不能卖了,天热就放坏了,赔手里了。
“一斤便宜三文,这也是天热,最近又没好日子,要是天冷,或者好日子多了,大家都急着办事,成亲的换宅的等等,肉价有时反倒能上去。”
“那咱们不换日子吗?”顾思问。换新居是件大事,要请人暖宅,不是说想搬就随时能搬的,原本家里人已经看好了日子,好像就在最近。
顾家曾祖父本来已经决定了,听了后还是迟疑了一下:“向后挪吧,不赶日子。咱们就几桌,又不大办,就小办一下,不怕,最多不要荤肉就行了。”
顾思一想也是,自家认识的人家境都好,来得亲朋不缺这几口肉,席上没肉也不会让人失望,素菜做好了也好吃。
要说谁关心皇帝驾崩,那自然是官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命运般的大影响。
除此之外,还有读书人,尤其是举人。
“不知道会不会开恩科。”左惜时和顾思聊天时,就这样猜。
“应该不会,去年已经开过一次恩科了,今年是正科,要是明年再开恩科,那就连着三年会试了,想来不会取这么多进士。”顾思猜测。
大家都觉得说的有理。
很多举人也都猜到了这点,很失望,不开恩科,就少了一次机会啊!
顾思开始跟着孙知府学习。
等他看过乡试题以后,就发现他以前进入了一个大大的误区。
他以为科举只考写文章,要博览群书头脑灵活见识广,但他没想到要这么“博”啊!
比如这种题他就没经验,不会答!
问:扬子云不读非圣之书。圣之训通,其能成一家言者即圣也。诸子之学,亦宜涉猎。……天文之学,古重占验,《黄帝》、《巫咸》、甘、石《星占》何不见于《艺文志》
《灵台秘苑》、《开元占经》犹可循览欤*
这些书都是有名的,不过都没学过,一本都没!
顾思偷偷去看孙守,想着孙守家里书多,或许学过这方面,会做?
孙守皱眉思索:“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道题……”
“哪里?”孙知府反问。
孙守想了一阵。
他的记忆实在好,终于想到了:“小时候见过!这题你给我爹我叔出过!是我曾祖的同科任……山东学政时出过的观风题!好像……姓孙!”
观风题相当于乡试模拟题,这种当然也在练习的范围内。
“没错,那你会答吗?”孙知府问。
顾思跟着孙守一起摇头。
孙知府就布置了要读的课本:“等你们读完了,文章做出来,我再讲。”
然后,就到前边衙门去了。
顾思每天的课业是这样的:
早上起床看书背书,吃完饭到衙门里去,和孙守一起上课。
孙知府是知府嘛,衙门没事的话,他出去再晚都由着他。
等前边处理一些事,再回来看一下他们有没有用心,或者有没有什么要解答的。
午饭的时候再过来,下午的时候,有时同早上一样,有时练字,有时看书,有时学别的。
比如围棋、双陆、步打。
这些都是孙守教的。
顾思刚开始真不知道步打是什么,等臂长的杆子拿到手里,再见到比他拳头小一点的球时,就一个想法:哦,高尔夫。
其实球杆杆头不一样,打法也不一样,据孙守说,女性喜欢步打,男□□马球胜过步打。
不过步打也得学,交际需要。
顾思还接触了一些他这个家境接触不上的东西:比如马术、马球。
马是军事物资,比骡子牛值钱多了,有些新当官的穷知县都没有,更别说顾家了。
学这些是孙知府特意让人来教,并看顾着他们的。
哦,平时看书写文章,也有专有的人盯着,要敢偷懒,不过一两个时辰,保准报到孙知府那里去。
即便两人都认真,这人也不可能撤,就怕没人管,他们养成惰性。
权贵之家对于子孙的教育,比顾思见识过的人家都严厉。
还有燕窝,有时候孙守吃,顾思在时,就有他一碗。
不止燕窝,还有别的吃的用的。
孙守来汉中来得急,一些衣服上次带回去了,这边不多,孙知府给他做衣服时,也会特意给顾思做两身。
丝绸的,穿着很舒服。
有时有什么好吃的,也会送他。
这也才半个月的时间。
顾思对舒家三外公感叹:“总觉得这个弟子当的,还没孝敬师长呢,就先占尽便宜了。”
舒家三外公张了张嘴,想说钱财收卖人心是最快的,要敬师如父但不可死心眼。
话到嘴边,又觉得这种话不好。人的感情是多方面的,孙知府对顾思肯定也有真心,把大人的这种势力想法教给孩子不好。
“那你就好好学习,早早考上举人进士,这才是最好的报答。”
顾思点头,孙知府在课业上对他用心,在生活上也照顾他,他对孙知府的感情慢慢加深,孙知府也是慢慢对他认真起来。
原本拜师礼他花了二十多两银子置办的,后来觉得不好意思,又花五十多两,前后用了八x十多两了。
皇帝一死,孙知府忙了起来,顾思的拜师礼办的简单,就孙家和顾家舒家三外公三家人,以及府衙里的几个官员和汉中县知县。
也就开了四桌素菜,也没喝酒。
为此,孙知府还对顾思表达了歉意。
孙守怕顾思多想,安慰他,并给他透露:“我爷真的太忙了,新皇要登基,很多官员的职位有变动,他有可能要调走。”——
作者有话说:*观风题出自网络,作者孙星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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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顾思听了后有些意外,随后露出有些高兴的笑容:“真的?这是好事啊!”孙守是个稳重的人,没有影儿的事,他绝不会说出口。
要升官,你不可能光等着调走,要请托关系,拉胧人脉。要选礼送礼,先得打探别人喜欢什么,投其所好……
这是个人情社会,要升官,本事好只是基础,有关系才是重点。
老师人在汉中府,与京城离的远,但操心的事并不少,而且遇到这重大事,就没心思关注宴席的事了。
顾思很能理解,一点都不生气。
说到底,他心里对拜师这种仪式的重大与否,并没古代人这么在意,他有一个进士出身的知府做老师已经足够满意了。
他还安慰孙守:“办小了好,省得被人知道了,恶意曲解弹劾,这个时候老师要更加小心一点。”
孙守看顾思是真的不在意,还为孙知府着想,心下松了口气,笑道:“别说出去啊,还在走关系,不知道成不成。”
“这我晓得。”顾思应着,顺口说,“难怪我三外公最近都忙得很。”肯定是知府要抓好府里的经济教育治安农业等方面,不能出什么差错。
晚上的时候,孙守就对孙知府说:“他没失落,你不用担心。”
孙知府沉默了一下,笑道:“他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没失落,要么本心纯粹,对他这老师不带什么功利之心;要么性情好,面对上层阶级没自卑之心,也就不会渴望得到别人认可。
顾家一个乡绅之家,竟然养出了性情这么好的孩子,真是难得的很。
孙知府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他一忙就没那么重视这个弟子了。不,应该说,他一直把顾思放在孙守恩人的位置上,没放在弟子的位置上。
位置不同,想法就不同。
这世上从来都是钱财易给,真心难付。
不过,他对这个弟子是越来越认可,越来越喜欢了。
“那当然!不然他怎么会入了我的眼?”孙守自豪的应着。
人的感情都是在相处中慢慢得来的,顾思也不可能苛求孙知府刚认了他就把他放在心上。
他在认真学习,与乡试题做着奋斗。
不过,顾思真没想到乡试它不只考文,它还考理综啊!
比如他正在看的这道题:
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凡见于经传者,其词可举欤?
众星之……
占天以二十八宿为纲维,分度以赤道为则,而唐一行考四宿分度与古不同,至宋皇祐初又与唐异,……又有谓恒星东行、岁本无差者,其说可详欤?
句股算术,西法较古术为密,言天得诸实测,言算取以捷法,如平圆浑圆、八线三角,其详可推欤?
后有取古法《九章》句股测量与新法……
伏读《御制数理精蕴》,通中西之异同……*
一共有六个问题,每一个小问题都要回答。
是一道综合了天文、地理、物理、数学的正经乡试题。
这里有些知识,先不管对错,反正他没学过。
要说答,肯定能答上几句,毕竟在现代见得多,不过肯定不能得高分。而且他不知道这里的标准答案是什么,要是以现代的眼光来答,说不得还要被老师批评空想、不务实。
乡试的题很长,长到像一篇短的文章,不像童试县府院三级考试,题出的都短。
答起来就更难了。
至于生物、化学、医学、农林水利等,乡试题里它、都、有、可、能、考!
不可能因为到了古代理科就不用学了。
虽然理科不重要,但是得学。
顾思要学的东西一下子巨增。
孙知府问两人:“这是嘉庆九年那一科,江南乡试第三场第三道题,你们觉得,这种题重要吗?”
乡试最重要的看第一场,第一场答好了,只要后边两场不出错,基本就不会有问题。
是以,从实际情况来讲,乡试第三场的题并不重要,反正远没第一场重要。
不过顾思和孙守都是谨慎稳重而聪慧的人,不会真的摇头说不重要。
顾思点头:“重要!”
孙知府看了一眼没点头的孙守,点顾思:“你说说为何重要。”
顾思站起来:“文无第一,乡试上能人备出,要是第一场试卷很难分出高下来,第二场第三场答的夺目,就有被选中的可能。”
顾思就是这样理解的,乡试第二场和第三场都是加分题。
孙知府点头:“对,虽说第一场最重要,第二场第三场同样重要。以前有人,第一场没被选中,结果第二场答的好,让考官惋惜,第三场答的更好,让考官遗憾第一场落了他的卷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顾思很捧场的问。
“考官怜惜那考生的才华,又想了个办法,把他选中了!”
顾思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喜,自己就挺喜欢理科,看来这加分题好拿分啊。
“是以,以后你们在杂学上也得用些心,不可一心扑正场上去。”
顾思连连点头。
结果,孙知府布置了要看的书,等走了以后,课间休息时,孙守竟然对顾思道:“你可别听我爷的啊。”
“啊?”顾思有些讶异。
孙守认真道:“第一场没选中的卷子,会做标记,标记不能去除,卷没选上就是没选上,是落了笔就定死的了。
这个不可能更改,会被看出来,而且还有作弊的嫌疑,没有谁会轻易的去改已经定好的事实。”
“那……”顾思想了想,孙知府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就好奇的问,“那是怎么改的?”
各行各业都有潜在的规则,肯定有什么别的办法。
“阅卷官他们都会带刮刀进去,总有办法的。不过一般没人会犯傻,冒着丢官丢命的危险去做这种事,只要第一场不过,第二场第三场答的再好都没有用,考官直接不会阅卷,白答一两场。”
顾思初听孙守的话里是矛盾的,不过矛盾的事很正常,也或者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反正人情关系复杂啊,他不觉得孙守乱说,点了点头。
“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学偏了,把重点放在杂学上边,这样会浪费很多时间,还是第一场更重要。我爷这样教我们,是怕我们像我爹一样,只注经书不管其它,学成个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