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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茉莉雨 又紫 26724 字 27天前

第三十一章 线索

废品站里面很大,废纸板堆成一座又一座高山,地上横七竖八堆放着东西,要找人根本不容易!

刘长鹏躲在最里边的阴暗角落里,正拿着一段废品里捡来的铅笔头,在一张还算干净的白纸片儿上写着什么。写几个字,又抓抓脑袋,冥思苦想。脚边已经揉了七八个废纸团。

“唉!咋写啊!”蓬头垢面的刘长鹏,烦躁的搓着脏乱的头发。

“哟,这才几天不见,你就成这副狗样子了,呵——”徐秋燕抱着胳膊俯视着缩在角落里的刘长鹏。

刘长鹏吓得一抖,笔头直接戳穿了白纸。

“是你!”刘长鹏恨得咬牙。都是这个女人!要不是是她阴魂不散揪住他把柄威胁,他现在一定还在许家的高床软枕上睡觉。

“反正我也是死!我跟你拼了!”刘长鹏鱼死网破的冲上去,还没掐到徐秋燕的脖子,便被一把尖刀抵在心口,吓得他立刻就顿住了身形,但还是被刺破了皮肤,疼得直后退。

任建昌手里拿着把长刀,刘长鹏不敢上前。

“那不得了的许大小姐有你这么个……这么个过街老鼠舅舅,也真是悲哀,呵呵。把你安在公司里舅舅前舅舅后的叫,也不觉得丢份儿。啧啧啧,她是真对你关心啊,你居然杀了她老爹和男人,真不是人。”徐秋燕尖酸刻薄道。

“我……”刘长鹏悔不当初,痛苦不已,“……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

“我最看不起你这样的人,自私自立还要找借口,不过算了……”徐秋燕朝任建昌示意,任建昌把手里提着的一鼓囊囊的黑色塑料口袋,扔到刘长鹏脚边,塑料袋口露出一沓红色钞-票一角。

“这里有六万块钱,你拿了有多远躲多远,别在这些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躲躲藏藏的了。”

刘长鹏闻言大怒蹿起:“就六万块钱就想把我打发了?!我呸!你想得美!”

徐秋燕怒瞪着刘长鹏:“你身上背着三条命你还想跟我讲条件?你信不信我们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制造成畏罪自杀的场景?”

徐秋燕故意这么说恐吓刘长鹏,她哪里敢杀人。

刘长鹏既害怕又愤怒,瞪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恨得直咬牙。

任建昌瞥了刘长鹏一眼,使软招:“刘长鹏,拼个鱼死网破对你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你还不如拿了这钱去个偏远的山区混混,说不定还能成个家立个业,我们各自都过得安生。何乐而不为呢你说?”

刘长鹏全身颤抖,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好……”

任建昌见刘长鹏弯腰捡地上的钱,拉着徐秋燕打算走。此地不宜久留。

“燕燕,我们快走。”

徐秋燕刚转身,便一声惨叫——刘长鹏弯腰捡了块废铁块砸在徐秋燕脑袋上,当即就流下血来。

“你奶-奶的!”任建昌提刀就朝刘长鹏捅去,刘长鹏劈手一夺,刀掉在地上!两人扭打在地!

刘长鹏面目狰狞铁青:“都是你们害的我!害我杀了亲人!今天我就杀了你们,免得你们再去害小茉,就算是我赎罪了……”

刘长鹏话还没落音,便一声痛呼,倒趴在地上,背上扎着一把尖刀——

徐秋燕吓得全身发抖。她杀人了!

忽然,十多米外的纸板上旁闪过两三个人影。正是许家守在外面的人闻声找了过来。

“燕燕快跑!”任建昌拉起吓得发颤的徐秋燕逃走。

刘长鹏趴在地上,满口鲜血横流,伸手朝先前写了一半儿的纸片伸去,还没碰到纸片,手臂就已经瘫软下去……

许茉刚赶到废品站外,就接到跟踪刘长鹏那两个人的电话:刘长鹏被杀了!

许茉越过一堆又一堆废品山,终于看见了那趴在地上的刘长鹏。原来除了前后门,这旁边还有个偏门,出去就是大坝子,再过去就是树林、公路。想来杀他的人是从这偏门逃走了。

许茉说不出心头是沉重还是什么,俯□,手覆上刘长鹏的大睁的眼睛,闭上。

“警察到了吗?”许茉问。

“马上到了大小姐,叫的镇上的派出所。”阿左回答。

“大小姐你看!”邹秘书把地上的纸片儿捡起来,递给许茉。

许茉把纸片儿皱皱巴巴的卷角拉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句话,很多错别字——

“对不起小末,我该死!是我害了你爸和子一。可是我是被逼的,我不是自愿的!有人拿我从前的案子来要挟我,逼我偷了那些什么文件还有保现柜要石。我没有脸面对你,也不敢被你找到,我怕死,所以写这张字条,只想提醒你,有人要害你,是个叫”

最后那个字没有写全,只有一个双人旁,而看那被戳破的洞,大约刚写到这儿就被打断了。

刘长鹏写给她提醒的?

许茉紧紧攥着字条,心里怒火烧得心把子都在疼。

看守的两个小弟很自责,许茉看了他们两眼,没说什么。

“我出去透个气。”许茉从偏门走出去,刚走到门口就扶着门框一阵恶心,翻江倒海的吐起来。

活了几十年,还从没有真实的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大小姐你没事吧。”阿左连忙上前,扶许茉到坝子里透透气。

警察来了,让许茉几人去警察局作了笔录。许茉打电话给林局长调派的,负责许家案子的张警官打电话告知了情况。

张警官迅速赶到,许茉才把纸片儿递给了张警官。

“这最后没写全的半个字,很可能就是杀害刘长鹏的人,也很可能是在背后坑你们的人。”张警官对着纸片儿分析,“只可惜他没能写全,不知道是个什么字。”

许茉眼神尤为的冷,“我想,应该是个‘徐’字。”

“徐?”

“……”

许茉连日来睡得少,没有多少时间休息。许茉处理完废品站那边的事回来,先去看了父亲许明山。许明山受伤之后平日里那股精神劲儿没了,瞬间苍老了许多。

许茉看在眼里,心酸心痛在心头绕。他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许明山今天神智已经清明了不少,至少认得许茉了。

许茉问了医生,说是恢复良好,应该过不久就能完全恢复神智,只是许明山双腿没有知觉这个情况还得继续留院观察。年纪大了,又伤到了头,难免引起些并发症。

许茉心心念念想着陆子衡那边的事,可集团的事已经压了一堆。缺失的合同、文件需要申报的申报,需要补改的补改,骤然减少的流动资金,又上哪里去筹备来填补,保持集团旗下各大公司的正常运作……

会议室灯光明亮,气氛紧绷肃然。许茉一人坐在最上方的位置,那是许明山平时坐的。许家的集团和其它的商业集团不同,前身是家族企业,逐步发展到今天的大集团。是以让许茉暂代许明山的职位,上下也并没觉得什么不妥。

十一个直属公司的老总挨个儿坐着,个个面色沉重。

“土地合同的事,就按刘总刚刚提的方法去补办,如果上头不批再考虑联合江振华走高层关系。”许茉冷静的说,深深的黑眼圈显示着她的疲惫,可,再累也不能倒下。

“好。”

“看各位还有什么补充的吗?”许茉瞄了眼十几个人,都比她年长、有经验,“如果没有的话,就散会吧。”

“等等大小姐,我们能源子公司这边资金严重短缺,之前大批订购的太阳能板原材料,厂方已经催款四五次了。”

一提到钱许茉就头大。长了几十年,第一次这么的缺钱。

“让他们再等一个星期。”

“可是………好吧,我再跟他们沟通一下。”

突然接管不熟悉的事务,许茉很吃力,大量的计划书、方案需要看,只有这样才能了解集团的各个部门在做些什么。

许茉从公司出来已经月到中空,半夜。人已经累到了极致。许茉仰望暮色苍穹,银月如钩,恬静,宁谧,浩瀚儿包容,就想他的眼神。

突然好想见见陆子衡,好想闻一闻他身上清新的气息,好想他的吻……

……

熙康医院病11层VIP病房里,杨淑瑜夫妇在旁边的小床上迷瞪瞌睡。

陆子衡还是安静的躺着,像是睡着了。

心电图上的波纹有节奏的波动。他还好好的。许茉疲累的心从没有过的满足感。

什么都不求了,只要他还好好的,就好……

时间滴答滴答过,黎明在天际擦破夜色。床上陆子衡渐渐睁开了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许茉。

又是她。

陆子衡手指动了动,虚弱的抚摸上许茉的脸颊,莫名的,心头漾起一层又一层温柔的涟漪。

这感觉,好奇怪……

第三十二章 噩梦

这几日,许茉已经对集团的主要事情有了粗略了解把控,各处漏洞都暂时稳了下来,唯有被盗走的资金还没追回。

不过,张警官打电话来,资金去向已经有了眉目……

“檀岛咖啡”算是N市经济开发区这片环境最优雅的咖啡店,由于坐落在办公楼密集区,来往进出的也多时白领和各公司大小总经理。

一个细眼睛中年男人,腆着啤酒肚,夹着土褐色牛皮手拿钱包,进门就四下张望。

许茉一眼便看见了那男人,对waiter吩咐了一句。Waiter点头应了,向那男人走去。

“杨总,这边请。”

杨金波朝许茉这边看来,眼神顿时一亮——好个年轻漂亮的尤物!

“你就是许小姐?”杨金波生平最禁不住美女诱惑,是以,当年才挥金如土的连房子都送给了徐秋燕。

许茉对他眼神中的贪婪、戏谑厌恶得很,扯了嘴角,回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不是,我姓许,但不是你口中说的什么这个那个的‘小姐’,你可以叫我许董,或许总。”

许茉找上他,杨金波有些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在徐秋燕把资金转过来的时候,他就想到许家会找上他。所以,那批资金他一个子儿都没动!他早就料到这笔钱他得不到。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有命偷,没命花的事多了去了。

“许董事长找我有何贵干?”

“贵干倒没有,不过是找杨总谈个合作。”许茉埋在眼睛,整理了下套在手指上的婚戒。

“你要和我谈合作?呵——”

杨金波玩味的看着许茉,身子往沙发上大喇喇一靠,傲慢与不尊重溢于言表。不过是个年轻小丫头,敢跟他谈“合作”。

“龙科集团现在内忧外患,我不知道许‘董事长‘有什么资本跟我谈合作?”

许茉灿烂一笑:“如果杨总不想贵公司关门的话,我建议你坐端正了再和我谈话。另外,恕我直言,你的语气……我着实不太喜欢。”

许茉将一叠资料放在桌上,推到杨金波面前。

杨金波一瞄见那资料标题霎时色变。

医疗医药企业,有哪个是干净的没死过人的,两年前杨金波的药厂产了一种青霉素药物,上市就吃死了好几个人。当初花了大力气,疏通了不少关系,大额赔偿了死者家属,才得以压下来,没有见报。

这些死者资料明明早就被销毁,她竟然搞到了一大叠,连彩照都有!

杨金波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再不敢半点掉以轻心、戏谑。

“许董,什么合作你说吧。”杨金波心里哪能不清楚,许茉找他无疑就是为了许家被盗走的资金的事。

“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找你为的是什么。”

“许董果然聪明。不过,就让我这样无端端的把上千万资金双手奉还,我心里实在有些舍不得啊。”

“你就不怕我请你上法庭?”

“你如果有实打实证据,那你就不会来找我了。不过,我很有兴趣听你说说‘合作’的事。”

呵!他倒是高估自己了……许茉不动声色。

“龙科旗下龙讯传媒公司十七块户外LED,可以给你们免费给你们的新药‘泰舒’做半年广告,只要你三天之内把本属于我们龙科的资金还回来。”

“哦?竟有这么便宜的事。”一块LED月广告费就需要10-15万,十七块,半年时间,那也是笔很大的金额。

“当然没有!半年后,你必须继续投广告,不过……是要付费的。否则……我不介意我们上法庭解决,毕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别以为我真没找到你和徐秋燕狼狈为奸的证据。另外……”

许茉看了眼那叠资料,“龙讯传媒作为一家网络媒体公司,要传播负面实在很容易了,所以,我建议杨总一定要考虑清楚,可不要草率的拒绝我……”

“你!”杨金波从沙发上跳起来,瞪圆了眼。他原本以为许茉是求着他把钱换回去,他本打算在龙科这儿好好捞一笔,没想到这丫头竟是打着坑他一笔的算盘!

杨金波想了想,罢了,就当加大宣传广告费用了,真斗起来,他也讨不了好,只是……半年的广告费确实高了点儿啊……

“另外,告诉我所有关于徐秋燕的罪证……”许茉抿了一口咖啡,忘了放糖,苦得紧,“半年LED的广告费我可以给你打8折。”

杨金波闷头想了半晌,郁闷得呕血,早知道就不该淌这趟混水!只怪他喝多了酒脑袋发热了,才答应了徐秋燕……

“……好!我答应你……”

……

徐秋燕的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许茉让阿左找了几个道儿上混的,密切注意徐秋燕母子的动向。这一世,她本不欲主动招惹这母女俩,却不想她们总是缠着她不放,也怪不得她狠心。

许茉并不打算马上把证据交给警方,猫鼠游戏,玩虐的过程才最有意思。

被转走的资金已经回来了一半,另一半还捏在杨金波手里。这个老奸商,收钱痛快,把钱往外掏就痛苦得很!

许茉让邹秘书发了最后通牒,杨金波承诺一周之内一定转回来。

许茉去医院看了父亲许明山,许明山精神好了不少,只是双腿还瘫着。忠叔天天在医院陪着许明山,两个上年纪的老头儿絮絮叨叨些年轻时的旧事,倒也不寂寞。

许茉挂心着陆子衡,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刻赶去了S市。可……

“小茉……子衡已经被沈嘉碧带走了,去了加拿大……”杨淑瑜连忙抹去眼泪,悲伤不舍流露在脸上。

“什么时候走的?”许茉眼睛有些酸。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呀!

“就今早上……”

许茉连忙掏出手机给沈嘉碧打了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大概已经在飞机上了……

许茉双腿一软,跌坐在病房门边,两眼望着空荡荡的白病床,眼泪湿了眼眶。

没关系,等处理好手边的事,过两天她就去多伦多看他……

集团的资金危机已经基本解决,剩下的就是金科房产公司与江家合作的别墅区项目的事。土地合同没了,票证也没了,这可是个麻烦事儿。起先许茉在龙科里做这个项目的总策划,各项情况她都了解。

但,她暂时不想看见江易辰,所以都全权交给房产的总经理刘刚对接处理。

沈嘉碧到多伦多的第二天就给许茉打来了电话,传送来了陆子衡接受治疗的照片,把密密麻麻的英文诊断报告也Email了给她。许茉担心,却也抽不开身去。

许明山是暂时回不来集团了,董事长一职就交给许茉暂代。集团的管理高层都明白,许茉年轻、经验不足,但,许家人对龙科集团的存在,就犹如英国女王是英国的象征一般,当然,也有不同,集团最终的操控权还是在许家人手里。

**

徐秋燕自杀了刘长鹏之后,日夜睡不着觉,一睡着就看见自己一手鲜血的握着刀,扎进刘长鹏肉里鲜血四溅的场景。

徐秋燕自言自语,躲在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里乌起抹黑的。

“走开!放开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没有!没有……”

她已经三天没睡,眼睛都花了,时常视线里密密麻麻的爬着黑点子。

“妈……”徐筱瑾推开门,拍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卧室里霎时亮了。

“啊!谁让你开灯的!关了!快关了!”徐秋燕眼窝深陷、蓬头垢面,蜷缩在墙角,暴露在光线里让她害怕。

徐秋燕忽然想起什么,扑过去钳住徐筱瑾的胳膊,“是不是又有人寄照片来了?是不是?!”

徐筱瑾眼泪啪啪的掉,徐秋燕接近成了疯子,她又何尝不是。

每天早上,徐家大门口的邮箱里都放着一张照片——刘长鹏暴突着双眼,趴在血泊里,背上扎着把尖刀。

徐秋燕连日来精神恍惚,甚至拿了水果刀割腕自杀,还好被徐筱瑾及时发现,才没有死成。两人不敢去医院,只能自己包扎了下,现在还在渗血。

徐筱瑾抱着母亲咬唇流泪,六神无主了。他们的报应,已经来了吗……

“妈,妈……我们去自首吧,去自首……”

徐秋燕闻言大恐,一把推开徐筱瑾,“你也要害我!连你也要害我!!滚——你滚!”

“妈……”

徐筱瑾去拉徐秋燕,徐秋燕奋力法抗。

“救命……救命啊……”

徐秋燕冲下楼去,一推开门,照片铺天盖地的飘洒下来,每一张都是刘长鹏趴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恐怖样子。

“啊——啊!!”徐秋燕一声尖利的尖叫,疯了一样冲出门去——“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

……

第三十三章 审判

许茉拿着手机托着腮发愣,想要给沈嘉碧那边打个电话。她真的好想听听陆子衡的声音……

按下拨通键,却一直没人接听,打了两通只得作罢。许茉来到落地窗边。她的办公室在龙科大厦27层。从这里俯瞰,城市万千繁华尽收眼底。高楼、矮树、行人、车辆、霓虹灯、斑马线……都化作小玩具一般,密密麻麻摆放在她脚下。

许茉想起陆子衡带着她上电视塔那个夜晚,那浩瀚无垠的一片妖娆璀璨。

人世繁华三千,我只愿与你同看……

而今,与她同看的人,却远在异国他乡。他还好吗……真的好想去他身边。许茉沉重的叹了口气,思念日日夜夜折磨着她。

等这桩风波处理完毕,她就去多伦多看陆子衡……

门口忽然响起三声敲门声。

“大小姐,有位姓徐的小姐想要见您。”新来的助手小林对许茉说。邹秘书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新调了助手小林,帮忙做些粗浅的工作。

许茉狐疑了两秒,立刻猜到是谁,脸上扬起冷意的笑容。

“带她到我办公室来。”许茉抱着胳膊等着那姓徐的女人。

小林去而复返,许茉听见门外小林对另一个人说:“徐小姐,我们许董事长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门开了。

“来了?”许茉嘴角翘起戏谑的笑,朝徐筱瑾道:“别只顾站着,来,坐吧。”

许茉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自己也走过去沙发那里坐下。

徐筱瑾双目瞪着许茉,咬着牙,含恨的眼蒙起泪意。

“喝什么茶?铁观音还是碧螺春?或者人参茶?哦,人参茶没了……”许茉对在门口候着的小林喊了一句,“小林,去我休息室拿点人参茶来。”

“许茉!你别卖关子了!我知道是你做的!”

“哦?什么是我做的,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呢?”

“是你,是你天天派人在我们房子外监视,让我们害怕!故意用那些照片来折磨我们,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恩。”许茉赞同的点头承认,“是我。不过,我是故意让你知道的,所以你不算聪明。”

“你为什么要这样残忍,你为什么不直接把证据给警察把我们抓起来!”这样死个痛快,也比天天这样极度恐惧来得好!

许茉笑意骤冷,咬牙道:“徐筱瑾,你怎么就忘记了我之前在医院里对你的警告呢?这次,你不但惹了我,而且……还惹毛了我!伤害了我最重要的亲人!你说,我会让你们母子死得舒坦吗?”

“你!你、真狠!”徐筱瑾恨得全身血液倒流。

“再狠狠不过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杀了。”许茉回敬。

徐筱瑾忽然站起来,许茉也立刻站起来,戒备。她莫不是要动手?

徐筱瑾紧咬着腮帮子,唰一下跪在许茉面前,“求你……我求你,给我母亲一个痛快,不要再折磨她了……”

“你求我?”

“……”徐筱瑾低着头,看见许茉精致华贵的银白色高跟鞋,屈辱,怨恨的眼泪淌过脸颊,“是……我求你了……”

徐筱瑾头磕下去,贴在冰凉的地面。心里是无尽的屈辱……

“呵,”许茉笑起来,“你有多大的面子?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的身价!你这一跪就能消我心头之恨?”

“我告诉你,我许茉不是吃素的,我忍你那么久,不过不想与你计较,而今,我改主意了……”

徐筱瑾抬着头泪眼瞪着许茉,咬碎一口银牙。

许茉没了耐心:“小林,人参茶不用拿了,把徐小姐请出去吧。”

候在门外的小林立刻出现在门口,恭敬的答了个“是“。

“另外,以后这种不入流的人物就不要报备给我见了,我时间紧……”

许茉说话时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徐筱瑾,话语、眼神全是讽刺。

“你够狠!”徐筱瑾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你知道最好。”

徐筱瑾屈辱的从地上起来,离开办公室……

徐秋燕再次割腕自杀,徐筱瑾把徐秋燕送去了医院抢救。

果然是母女,自杀的方式都是如出一辙。徐筱瑾想求助江易辰,江易辰却并没有赴约。徐筱瑾找去了江家,却连门都没得进,被周*狠狠羞辱了一番,赶了出来。

江家夫妇也不是傻子,本就对徐筱瑾家世身份心存芥蒂,后来床照一番事情更是焦头烂额。江易辰逼迫之下,才勉强同意二人婚事,却不想,儿子忽然想通了、变卦了。

许茉听着邹秘书汇报徐秋燕母女的动向,嘴角翘起来。人不害我,我不害人……

徐秋燕是咎由自取。可,说到底,自己何尝没错?如果她不是那么掉以轻心,那么得过且过,就不会出现这些大乱子。

“大小姐,K市‘泰安华府’的邱总已经到机场了,江临集团那边的江总已经打电话来催你了。”邹秘书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对许茉说。

江总……江易辰……

真不想去。

“让刘总代我去吧……就说……我突然胃不舒服,恶心反胃,回家休息了。”

邹秘书知道许茉的心思,也没再强求,道了“是”,下去做事了。

邹秘书刚走,许茉手机就响起来。来电显示——“江易辰”。

许茉按断了电话。

谁理你……

许茉说胃不舒服,然后,她去真说中了!

“我真是乌鸦嘴啊……”许茉伏着卫生间墙壁,干呕。

于是,她就真的只能回家休息了。杨淑瑜对许茉很贴心,犹如母亲一样,照顾周到,得知许茉不舒服回了家,立刻就带着瓜果蔬菜杀了过去,煮了一顿清淡爽口的饭菜。

“小茉啊,你这干呕的症状持续多久了?”杨淑瑜轻轻拍着许茉的背。

“就这两天才这样……”许茉说着又干呕起来,“而且头还莫名的有些晕,明明没有感冒啊……”

杨淑瑜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的眉头舒展开,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是怀上了吧……”

许茉一听,惊呆了,“不……不会吧……”

杨淑瑜一个劲儿的说“一定是的”。李晶晶打电话请来了许家的家庭医生张芸,是个三十多岁白瘦女人,带着个眼镜。

“大小姐,恭喜你……”张芸笑得天花乱坠。

“我……真的……?”

“你当妈妈了!恭喜恭喜!”

杨淑瑜高兴得直要跳脚,乐开了花,“小茉!我的好媳妇儿咧!我有孙子了!”

杨淑瑜赶紧给陆卫国打了电话,“卫国啊,我告诉,我们的好媳妇许茉怀上了……”

许茉听着杨淑瑜语无伦次报喜,心头一阵喜一阵愁,陆子衡在身边就好了……

过两天,过两天,她就去见他,亲口告诉他这个消息……

现在正是暑假,老师们最是闲得慌。陆卫国时常去医院和许明山谈天说地,一个商人,一个教书匠,见地相合又相悖,唠起嗑来没完没了,真真的忘年好基友。

陆卫国接到妻子报喜电话时,正在医院和许明山谈论时-政,挂了电话,脸上还保持着惊讶。

“怎么了?老陆。”

“……咱们……有孙子了!”

两个男人都愣了一阵,继而大喜,哈哈大笑,引得走廊外路过的护士频频侧目,暗想着:莫不是今天给病人吃的药物剂量弄错了?

事情没有许茉想象得那么简单、速战速决,徐秋燕的事,颇多曲折!

一个叫任建昌的男人去警察局自了首,说是他杀了刘长鹏,盗取资金、文件的幕后主使都是他。

许茉当然知道,不可能是这个叫任建昌的男人,他是同谋,却不是主使。想要人顶罪,自己逍遥法外?

没那么容易!

“大小姐,录音已经交给警方了。”

“嗯……”许茉听着拷贝来的录音,正是找道儿上的朋友给帮忙监听录下的任建昌与徐秋燕的谈话。

开庭那天,是个乌云沉沉的日子。徐秋燕已经瘦脱了形,面色枯槁,哪里还有平日里妖娆的风采。

徐秋燕被判了死缓,任建昌也没能逃脱,都入了狱。徐秋燕做这些事的时候,考虑到可能败露,是以并没有告诉女儿徐筱瑾,徐筱瑾也是事后才知道,因此,没有获罪。

法庭上,徐筱瑾哭得几欲昏死,瞪着许茉的眼睛简直要泣出血来。

“许茉!我总有一天会全数还给你!”徐筱瑾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许茉不以为然,凑近徐筱瑾耳边,低语道:“你以为自己是上帝吗?想要怎样就能怎样。你要是知趣,就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我看见你一次,收拾你一次!”

徐筱瑾被许茉饱含威胁的话一吓,瘫坐在地,泪眼看着许茉以及她身后几个保镖、下属离去。

她确实不是上帝。无权无势……她能做什么……

集团的事让许茉很吃力,她虽然在美国学过商管,但纸上和实践还是差别很大的。安排好集团的事,以及别墅项目出现的纰漏,又处理了徐秋燕的那档子问题,弄完已经是三个月以后。

期间许茉打了许多个电话给沈嘉碧,沈嘉碧也三两天把陆子衡的治疗情况回馈给了她。

陆子衡已经大好,能够自己下地走动了。可每次许茉要与陆子衡通话,她都支支吾吾的,掩饰着什么。

许茉心里有些不安,看着手里沈嘉碧Email过来的陆子衡的照片,总觉他的表情有些不同,冷漠了,锋利了,不如从前那样温和宽厚。

“大小姐,江临房产那边已经把设计图拿过来了,需要您过目确认,签字。”小林把别墅群设计图册子放在许茉面前。

许茉细致的翻看了一遍,“我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刘总眼光比较专业,他仔细看过了?”

“看了,刘总说设计图挺好的。”

许茉点点头,在封面右上角签了名字。坐久了,想站起来走动走动。

“大小姐我扶你,诶,小心座椅扶手……”小林心细,扶许茉起来,看见她明显微隆起的肚子,有些心疼,却又说不出让她回去休息的话。她走了,就没人来坐镇了。好在老爷子近来身体好了些,也来公司过问了些事,只是老爷子身体还病着,腿脚又不行,也出不了太多力。

“小林,给我订张明天的机票,去加拿大,多伦多……”

第三十四章

除了杨淑瑜,许茉还带了保镖大汉阿左和女佣人李晶晶一块儿去的多伦多。毕竟她现在是个孕妇,注意的事项颇多。

其实对于许茉来说,这不是她第一次感受怀孕,也不是第一次怀陆子衡的孩子。上一世,她跌下楼时怀着的孩子,就是陆子衡的。那一夜海边小屋的疯狂,陆子衡在她身上留下了拿一条小生命。

许茉抚摸着肚子,望着窗外绵软的云层,心头也一阵柔软。想起了她与陆子衡在夏日傍晚步行街吃棉花糖的场景。两人同吃一个,舔着舔着,陆子衡柔软的舌尖就吻到了她的唇上。他是故意。

想起那个缠绵热烈的吻,许茉脸有些热,忽觉肚子里的小人儿也兴奋的蹬了一脚,笑道:“别急,马上就能见到爸爸了。”许茉低头抚摸着肚子。

AIR ADA,飞机展翼划过云端,碧蓝天空留下一道浪花,飞向那一端的红枫之国——加拿大。

到了多伦多之后,许茉立刻联系了沈嘉碧。

“碧姨, McGill研究所在哪里?我已经来多伦多了。”

“什、什么?!你……到了?加拿大?”听沈嘉碧的声音是大为意外,没有惊喜,倒像是惊吓。

“恩,我不放心,想亲眼见见子衡。研究所在哪儿,我现在过来。”

“……你在哪儿?我来接你吧,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人生地不熟,到处走也不安全?”

“我刚下飞机,还在机场。”

……

McGill脑科研究中心大楼边的小花园,时有三两白人往来,唧唧歪歪的用英文或法文交流。沈嘉碧挂了许茉的电话,心事重重。

“干妈,你怎么了?”高挑个子的女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双手插在衣兜里,高鼻美目,有些混血的味道。

“雅雅……她来了。”沈嘉碧顿了顿,又补充道,“子衡的妻子,已经到机场了。”

周静雅微蹙了眉,看了一眼不远处。初秋的阳光,洒在绿草坪上,喷泉白粼粼的水珠,像跳跃着的璀璨钻石,时而几颗跳出喷泉范围,落在站在喷泉边的高大男子发上、肩上,消失不见,只在浅蓝色衬衣留下淡淡的印子。

男子仰望着天空,望着那一道飞机划过留下的浪涛,一种思念,慢慢萦上心头。

他在思念,却不知,思念的是谁。

“天逸,你在看什么?”周静雅扬起妩媚淡雅的微笑,顺着陆子衡的视线望向天空那道白色痕迹。

陆子衡从天空收回视线,侧头看了周静雅一眼,眼神透着些冰冷疏离。

“没看什么……”

“你身体才恢复,不能站太久,我扶你进去吧。”周静雅挽上陆子衡的手臂,扶陆子衡往楼里去,“今天可不能任性不吃药了哦,逸。”

陆子衡停下脚步。

“不要叫我逸……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可,可你就是叫这个名字啊,天逸,肖天逸。”周静雅有些受伤,美目流转,可怜兮兮。

陆子衡觉察自己态度有些不好,也没再多说。

肖天逸,他真是叫肖天逸吗?是吗……为什么,他觉得不是这个名字。

总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在他脑海里回旋。有些旧事,在脑海里恍恍惚惚,似真似假、如梦如幻……

心里头那份想念,究竟是为什么。

周静雅把陆子衡扶到房间了,沈嘉碧跟在身后,欲言又止。

周静雅瞄了一眼抽屉上放着的药,眸中闪现一抹微光。

“逸,该吃药了。”周静雅倒好温开水,把药盒子打开。

“不是早上才吃过吗。”陆子衡狐疑。最近大半月来药物剂量都已减半,早晚各一次,主要都是安神镇静、健脑的药物,之前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已经不吃了。

“今天Doctor Lee说了,需要多服一次,来,别任性了,乖。”周静雅哄着,端着杯子把药递过去,手腕却被沈嘉碧抓住。

沈嘉碧眼神微妙的看着周静雅。今天Lee根本还没来研究中心,哪里说了?

周静雅微笑着,拍拍沈嘉碧的手——你放心。

沈嘉碧不情不愿的放了手,有些后悔这几个月自己的放纵、袖手旁观。

陆子衡不疑有他,把药服下。

“干妈,你不是要去接她么,快去吧,别让人等着急了。”周静雅说。

“接谁?”陆子衡问。

沈嘉碧张口打算说“许茉”,周静雅却抢先接口,“你不认识的。”周静雅牵了牵被角,“吃了药要静卧休息,不然容易出现幻觉。”

陆子衡看了周静雅一眼,闭上眼睛……

沈嘉碧不敢再做停留,立刻开车去机场接许茉。

机场外,许茉看了眼不远处起飞的飞机,机身的红枫标志尤为醒目。许茉想起了枫香山,还有小四哥,心头有些酸涩。如果她在高靖搬上枫香山时就阻止,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呢?命运,真的可以改写吗?她能够改写那些,本会早早死去的人们的命运吗?

许茉有些惆怅。

“许茉?”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许茉回过头来,几步开外站着个贵妇人,深褐色长裙。

“碧姨。”

杨淑瑜见到沈嘉碧,心里总有些疙瘩,神色有些不自然。沈嘉碧摘下太阳镜,盯着许茉微隆起的肚子,大惊——

“你……怀孕了?”

“嗯,已经四个月。”许茉嘴角翘起幸福的笑。

三四个月没见,沈嘉碧倒是白胖了不少,更加丰满富态了。

“你也来了?”沈嘉碧这才发现杨淑瑜,“你不用来的。”

许茉拉这杨淑瑜手腕,“她是养育子衡二十多年的母亲,当然该来。”

沈嘉碧没在多说,心里却有些担心起一会儿许茉与陆子衡见面时的情形。

一路上,几人都很沉默,气氛有些尴尬。沈嘉碧与许茉聊了些几个月来发生的事,问了许家集团和许老爷子的近况。沈嘉碧可以的找话题和许茉聊天,许茉觉得有些怪异。

“碧姨,是不是子衡发生了什么事?”

许茉一问,杨淑瑜立刻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也觉察出沈嘉碧有些反常,一定是有什么瞒着他们。

车已经开到了研究中心的车库。沈嘉碧停下车。

“子衡脑子受了伤,可能……记不得你们了,他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

“你说什么!”

许茉震惊,心坎阵阵发凉……

许茉挺着肚子,脚步迈得很快,只想快点见到陆子衡。我不信,我不信他会不记得。

陆子衡那么爱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她……

可回想起他当时受伤的情形,心里愈加没底……

房间里,浅绿色的窗帘半拉着,泄露半室阳光。许茉倚在门框,眼泪流了下来。床上那安静睡着的男人,那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睫毛,整齐乌黑的短发。陆子衡安静的睡着。

许茉还没来得及开口叫陆子衡,便听见一个俏生生的声音——

“你就是许茉吧?”周静雅说话声音很轻,将窗帘拉拢了些,遮住阳光,免得影响床上的人睡觉。

“你是……”许茉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大约有一米七零左右,棕栗色长发编制在一侧,穿着白大褂子,下面露出一双白皙长腿。看衣着打扮,应该是研究所里的人。

“我叫周静雅,是……负责照顾观察逸的。”周静雅说话带着一股亲和力,以及不容忽视的优秀感。

“逸?”

“嗯,逸,肖天逸。”

许茉把周静雅上下打量了一眼,“他不叫肖天逸,他叫陆子衡,还请周小姐别把我丈夫名字叫错了。”

周静雅心头不悦,面上却微笑起来,正想说“名字只是代号,叫什么都可以”,却看见许茉那微隆起的肚子,脸上顿时就僵了!她,怀孕了?

许茉对周静雅身上散发的电波喜欢不起来,也不管她,径直走到床边。

杨淑瑜已经眼里泛起泪花,望着安睡的陆子衡,捂着嘴无声的哭。

“子衡……”许茉握起陆子衡的手,暖暖的,这样的触感如此熟悉。“子衡,你醒醒,看看我……”

“许小姐,逸正在休息,不能被打扰,你们先去休息吧,如果晚些他醒了我再叫你们。”周静雅插到许茉面前,驱逐之意很明显。

许茉瞥了她一眼,“周小姐,你挡到我了。”

“许小姐,你不能打扰病人休息。”周静雅微笑有些挂不住。给陆子衡吃的药加大分量,不睡到明早是不会醒的。

“他是我老公,打扰到他后果我来负。麻烦你让开。”许茉觉察到周静雅身上的那丝微妙情愫。

周静雅一向秉持温和有礼,遇上许茉直接的要求,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让开。

许茉与杨淑瑜守在床边两个多小时,陆子衡紧闭着眼睛,沉睡。沈嘉碧在一旁安慰了一阵,说陆子衡什么都不记得了,并不是只记不得她,让许茉不要太伤心,要接受事实,以后日子还长,慢慢来……

许茉心里酸涩,气馁迷茫。期盼了几个月的见面,忙里抽空大老远跑过来,却被告知,他记不得她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甜蜜,那些爱恋,那些所有……他都不记得了……

今晚,她就得乘着飞机离开,集团的事太多,房产那边的项目近来开展得很不顺利,她实在走不开。难道,就连一面都见不上吗……

许茉又气又难过,终是没忍住眼泪,捧着陆子衡的手放在脸颊边,默默哭起来。“陆子衡你再不醒试试看!你这混蛋……陆子衡……”

许茉心伤难过。大概是怀孕了,所以眼泪这么多。

周静雅不悦跃然于表:“许小姐,逸他已经进入安定睡眠,不到明早不会醒的,而且……就算醒了,他也不认识你,因为他什么都记不得了,包括他自己——”

周静雅的话猛然顿住!因为,她看见床上的陆子衡,睫毛在随着许茉的低泣颤动。怎么会……怎么会?!

许茉捧着陆子衡的大手,感受到那只手的指尖忽然动了动,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的脸颊。

“子衡……?”

许茉泪眼迷蒙,心头涌动着涟漪。“子衡你醒了?”

床上安睡的人,眼珠转动,睫毛颤抖着,像在努力睁开眼睛。

周静雅翕动嘴唇,无声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

许茉忍不住激动,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滴在床单上,纤细的手抚摸上陆子衡的脸颊。陆子衡似感受到留恋在他颊上指尖的温柔,睫毛颤抖得更厉害。

“子衡,你醒醒……”许茉俯□抱住陆子衡,久违的熟悉,阔别的拥抱。“子衡,是我啊,我来了——”

颤抖的眼睫忽然猛的一睁,清澈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唇齿翕动,说了一声——“茉。”

世界刹那安静,仿佛万物静止。只有那一声“茉”,在空气里漫漫的飘,浸透思念成疾的心房。

“子衡……”许茉流着眼泪笑了。陆子衡清澈的眼神如一泓清泉,汇入她的眼中,与她缠绕难分。许茉嘶哑无声,“……你记得我,你记得……”

周静雅无力的后退一步。不可能,不可能的啊!刚刚才给逸服了双倍的带安眠作用的镇静药,他不可能会对外界响动做出反应!而且,而且他明明连自己都记不得,怎么可能记得别人……

陆子衡服了药,显得精神不足,问,“子衡,是谁?”

杨淑瑜急忙拉住陆子衡另一只手:“傻孩子,子衡就是你啊!是我给你取的名字,你难道记不得了吗……”

陆子衡眼神几分虚空,看见杨淑瑜两鬓斑白,有些茫然的摇摇头,“是我……的名字吗……”

恐惧漫上许茉心头,许茉拉这陆子衡的手:“那我叫什么名字,你说,我是谁?”

陆子衡看见许茉的眼泪,伸手抹去,“许茉……我的……妻子。”

我不记得所有,不记得自己,却唯独记得你……

感动,难过,许茉眼泪流得更凶了,真是不争气啊……

“你怎么哭了?”陆子衡伸手接住许茉的眼泪,“别哭,我的心会疼……”

周静雅眼睁睁看着陆子衡轻拥住许茉,脚下彻底站不稳了。逸竟爱这个女人那么深吗?

不信,她不信……连自己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还记得别人!不可能的!

第三十五章 枫叶

许茉在走廊拨通了电话。

“爸,明天和江临房产的会你去旁听一下,好吗?”许茉给许明山打了电话。

“子衡现在怎么样?”许明山问。

许茉看了一眼那扇门口,“……都还……挺好的。”

“恩,好着就好,你先把那边的事处理好,不用着急,这边有我把关。”

“……好,谢谢你了,爸。”

“谢什么谢,要说谢,你这辈子从生出来前到现在,欠我的可谢到明年都谢不完……”

“……恩,您大人大量……”

“……”

许茉心里有丝愧疚。许明山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宜操劳,但眼下的情形,她实在不舍得就这么回去。

许明山挂了电话,许茉正打算回屋子,转身却撞进一个怀抱。

“子衡?你怎么——”

“嘘,别说话……”陆子衡长手长脚的,许茉在他怀里显得娇小柔弱,“让我抱抱你。”

陆子衡趁房里那几人不在,偷偷溜了出来。到底是吃了药,精神不足。陆子衡抱着许茉,感受到她隆起的肚子在他小腹顶着。

“你刚刚吃了药,快回去休息!”

“你明天要走?”

许茉摇摇头,“后天。”

陆子衡抓起许茉的手腕,往楼下走。

“你拉我去哪儿?你身体没恢复,应该卧床休息……”

陆子衡不顾许茉抗议,拉她下楼。

陆子衡的大手拉着许茉的手,径直出了研究所。

“我们去哪里?”

陆子衡放慢脚步,以免许茉跟不上。

夕阳已落,云霞昭昭,夜色在东际伺机袭来。干净的街道,犯旧的朱红石砖铺着,道旁花朵繁密压枝,弯曲的街蜿蜒直至西边天际。远处的高塔,化作一片暗朱色剪影印在晚霞之中,苍茫、宁谧。

陆子衡拉着许茉踏上高高的石阶,站在一处高塔下的繁花园中心,前面,是一望无际的矮树枫林。

“到了。”

许茉抬眼看去,远天红霞飞舞,大地枫叶似火,风吹过,林叶哗啦啦的全燃烧了般。加拿大的枫叶,好美。

“好美……”许茉情不自禁。这样苍茫妖冶而色彩,映照在宁谧的黄昏,更显得激-情而温柔。

“再美美不过你……”

许茉转过头,看见陆子衡清澈的眼眸映照着黄昏,竟比这枫叶晚霞还要迷人,还要温柔。

许茉脸上竟有些赧然。

陆子衡抚摸许茉的脸颊,“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在想念谁,今天我终于知道……那个住在我心里的人,就是你。看不见你,我会难过,听不见你,我会想念,你流泪,我会心痛……”

“子衡……”

陆子衡拥着许茉,坐在高塔下的石阶上。陆子衡搂过许茉的肩,一只手抚摸上许茉隆起的小腹,“孩子是我的?”

许茉嗔怪白了他一眼,锤他一拳,“不是你的是哪个野男人的……”想了想,“你真不记得了吗?你的父母朋友家乡。”

“有些模糊,经常有些片段在脑海里,但不知道那些片段里的人是谁。”

“没关系,慢慢就会想起来的。”

陆子衡头靠在许茉肩上,手指摩挲着许茉柔软的指腹,缠绵,怜惜。远天的红霞变暗成绛,渐渐被夜色铺满。

“子衡,我们回去了,天要黑了。”许茉轻轻唤了声。

陆子衡头枕在许茉颈窝里,已经睡着了,像头安静沉睡的狮子。

许茉又坐了一会儿,初秋的夜色微凉,背感受到些许寒气,不禁打了个哆嗦。

“对不起,脚麻了吧?你该叫醒我的。”陆子衡醒来。

“是我想多坐会儿。”许茉笑。

许茉与陆子衡乘巴士去了多伦多的央街。

夜空下的多伦多,央街如条修长的银河,将城市一分为二。南北行人,车辆川流不息,时有橙、绿色相接的出租车停下,接送身材火抑或优雅端庄的女郎。道旁笔直的一长排乌漆路灯,充满了西方抽象画的艺术感。

林立的高矮楼房、街灯、花花绿绿的招牌、霓虹灯。许茉与陆子衡手牵着手,走在川流的人群里。

“我们曾经也这么牵手逛过街,对吗?”陆子衡问许茉,眼睛里跳跃着霓虹灯的光点。

“当然咯。你还有家瓷艺小店,在二环的商业街,在Mall的旁边。”

“哦?根据你刚刚告诉我的那些信息看来,你是大小姐,我是小平民,那我岂不是吃软饭的。”

许茉转过头,神色认真严肃,语重心长,握住陆子衡的手,“你……终于发现了。”

“喂!”

许茉呵呵大笑起来,忘了看前面,差点撞到迎面推来的婴儿车。

“小心!”陆子衡长臂一捞,就把许茉捞进怀里。

推婴儿车的女子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女子说的是粤语。多伦多有不少广澳移民来的人。许茉心情好,用粤语回了她个不三不四的“没关系、没关系”,惹得陆子衡笑意连连,捏了捏许茉的鼻子。

“哪是你那么讲的。系‘无所谓’、‘唔紧要啦’。”

陆子衡讲得很标准,许茉奇怪,“你什么时候学的粤语?”

陆子衡一手搂着许茉的腰,另一手指尖感受着许茉滑嫩的脸蛋,“是静雅教我的。”

是了,周静雅说话带着一点粤语腔。许茉犹如吃了一颗冰珠子哽在胃里,生气道,“不许和她走太近,知道吗?不,是不许和她走近,你要离得远远的!”

陆子衡看着许茉打起十二分戒备的认真脸,笑,“她只是个研究所里照顾我的Doctor的助理,而且是我妈的干女儿,才比较熟,什么都没有的,你不要乱想。”

许茉气,“什么‘妈’,碧姨才照顾你几个月,今天和我来的那个才是抚育你二十多年的母亲。”

“系啦系啦,唧道啦,”陆子衡讨好,“碧姨把我身世的事告诉我了,虽然我记不得从前,但我知道,是另一对夫妇抚养我长大的,她曾经抛弃了我。”

许茉听着陆子衡说,又有些心疼,“好吧,你唧道就唔紧要啦……”

许茉滑稽的模仿,更让陆子衡觉得她的可爱,“能再看见你,真好……这几个月来,我都在想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现在我应该是明白了……”

陆子衡抚摸着许茉肚子的手,感受到一阵蠕动,对许茉说,“小子在想老子了。”

“不正经!”许茉白了他一眼,怎地现在像个无赖,“假如我不是你老婆,假如你从前爱的是周静雅,而你现在认错了人的话……怎么办?”

“别胡思乱想。”

“我说假如嘛……假如?”

陆子衡正要说话,手机响了——是周静雅打来的。许茉在陆子衡怀里,一眼就看见了,心里不快。

陆子衡看了一眼许茉沉下去的脸,按断了周静雅茉的电话。

“为什么不接?”

“……”

“如果是朋友,你就不该这样躲着我……我知道,如果我不在,你一定会接她电话的,对吧?你是想瞒着和她说什么悄悄话?”

许茉越说越离谱,越说越酸。三月多月,是那个“心怀不轨”的美女天天照顾什么都不记得的陆子衡,让她怎么不多心?!

“没有,你别乱想,好吗。”陆子衡对许茉的猜疑有些生气、无奈。

“我不是乱想,她看你的眼神,闪闪发亮,不是朋友的眼神。你要远离她,知道吗?必须远离!答应我!”

“她是负责照顾我的,我的病情资料都在她手里,其它人员都不了解……”如果换个人来给他配药,或许就要再耽误些日子,他可能就还得等些日子才能回国和许茉团聚。

许茉听了,火从心来,挣扎这从陆子衡怀里出来,“我就知道你们俩有暧昧!你别碰我……”

陆子衡不让她挣脱开,死活不放,许茉在他怀里张牙舞爪的,像只小母老虎,陆子衡生气后无奈,又变成心甜,蛮横的抱住许茉,埋在她颈窝,“Je t\aime……”(法语,我爱你)

许茉听见他的表白,动作小了些,可气还没消,“什么东西,听不懂。”

“Ich liebe Dich……”(德语,我爱你)

许茉张牙舞爪的动作又小了些,变成轻轻的捶打,翘着嘴,“……还是听不懂……”

“ti amo,ti vogliobene。”(意大利语)

陆子衡的磁性的嗓音越来越暗哑诱惑,唇若有若无的在许茉耳垂边厮磨。许茉最受不得这一招,耳朵是她的红-灯区,捶打的力道变成轻揉。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花言巧语了……”

陆子衡继续用其它国家的语言述说着我爱你,许茉这下是真的听不懂了。他还记得这些语言,说明,他只是暂时记忆混乱,从前的事会想起来的。

繁华的街道,相拥的两人,陆子衡还在许茉耳边述说着,任手机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的响,“周静雅”三个字在手机屏幕上一明一灭。他们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个灵魂,再没有其它任何东西能够介入。

央街是世界上最长的街道,有一千八百多公里,仿佛永远走不到头一般。

“茉,我想和你永远走下去……”彩色的灯光映在陆子衡衬衣上,淡淡的斑斓,仿佛尘世繁华的无意落下的浮尘。一种感动,在许茉心头丝丝的荡漾。

“好,这辈子,就这么走下去……”

陆子衡笑,“那可不行,晚了,你该休息了。”

两人叫了taxi,回了研究中心。刚走到门外,便见一个纤秀的白色身影冲过来。

周静雅拉住陆子衡手臂,从头到尾把陆子衡好好看了一遍,“逸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快把我吓死了!我都叫了警察了。”眼里闪着焦急的晶莹。

“夫妻小别相聚而已,周小姐未免紧张过头了。”许茉忍不住话语中带着敌意,眼睛落在周静雅拉住陆子衡的手上。

对许茉的敌意周静雅分辨得清楚,手被许茉目光一烫,却不愿松开,反而扶住陆子衡,“逸,你今天本该休息的,这样出去转对身体伤害多大呀真是,怎么就是不听我话呢……”

“因为你不是他老婆,所以他不听你的话。”许茉说,让周静雅手松了开。

周静雅也是好家庭出生的掌上明珠,哪里愿意咽下这样的委屈,“许小姐说话真是好没礼貌。”

“抓着别人丈夫的胳膊贴上来亲亲热热、嘘寒问暖就是礼貌了?”

“你!”周静雅语塞气结,却坚持不放手。这几个月,都是她一手照顾逸的,“你作为逸的妻子,几个月都没来看一眼,都是我在照顾,你现在却来对我兴师问罪了?呵,许小姐真是好妇德啊!”

“抱歉,像什么所谓的‘妇德’这种作古的东西,我还真没听过。我只知道,要拿别人的东西就是盗,想染指别人的丈夫,就是偷,这种事情,不是有‘德‘的人做的。”

出生书香世家的周静雅,从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却说不出个反驳的字来,气了几秒,却微笑起来, “我只是想要帮你扶子衡去休息,毕竟你也是孕妇,不能太劳累,许小姐未免……想太多。”

许茉也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其实我不介意你叫我陆夫人。”

陆子衡始终的保持着沉默,周静雅还是不想松手,陆子衡把手臂抽出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许茉,两人亲密的走进房间。

周静雅看着空落落的手,怅然若失。三个多月,对逸的照顾已经成了习惯、成了自然。当初陆子衡对周遭的事物茫然不知,脾气冷漠、暴躁,她悉心的照顾、讲解。为了照顾他病情,她多少个夜晚不能眠,花费了多少的心血啊……他们俩形影不离,研究所的人,都说她和逸是一对恋人,连沈嘉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却突然冒出一个女的来抢她的心血……让她怎么甘心?

杨淑瑜几人都不在房间里,被碧姨带到酒店休息去了。许茉早前打电话告知了杨淑瑜几人,是和陆子衡出去了,所以周静雅不会不知道。她刚刚那番焦急都是故意的,她一直打电话给陆子衡,也是故意的。害怕陆子衡跟她跑了?呵。可笑啊。

许茉去4楼拿东西,周静雅趁机走到陆子衡身边,从后面抱住陆子衡,“你刚才那样对我……我好难过……刚刚为什么不帮我说话,任她那样的欺侮我……”

陆子衡挣脱开来,“我很感激你对我的照顾,可,她对我很重要……”

“有多重要?你伤那么重,她这么久才来到你身边,期间连电话都没打一个,她根本就不在意你。再说,你都记不得从前了,根本不了解她,不是吗?或许……你没有那么爱她。”关于电话,其实是周静雅让沈嘉碧不让许茉与陆子衡联系。

陆子衡眼神闪过一丝迷茫,他确实记不太清楚了,但……

“我是不知道我曾经爱不爱她,记不得了。只是,当我看见她的一眼,我知道,下半辈子我都会一直爱她。”

周静雅惊大了眼眸,心里气郁得慌,“是我在你身边日夜照顾呀!你忘了我为了照顾你,几次低血糖昏倒,有生命危险……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周静雅质问责备的眼神,陆子衡有些愧疚,眼睛看着地面,“你曾经告诉我,你是我妻子,可,你骗了我……”

周静雅心伤,“难道我当你妻子不好吗?我比她高,比她身材好,比她还要漂亮……”周静雅不顾理智,从陆子衡背后抱住他,“今晚让她去酒店休息,我留下来陪你,好吗……”

“……虽然不记得从前,但,在我心里,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门口忽然一阵门响,周静雅吓了一跳,连忙松开陆子衡——

许茉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盯着两人,尤其周静雅,“你还不走,是等着我骂你吗?”

陆子衡吓了一跳,眼里只有许茉,一双眼睛都在解释——不要生气,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周静雅将陆子衡眼里的情思都收进眼底,心头酸涩,眼中流转着泪光。周静雅咬着唇,把眼泪逼了回去,绷起微笑,“时间不早了,我还有论文要写,就,先走了……”

周静雅与许茉擦身而过,顿了一顿,回头对许茉笑道,“孕妇还是不要动怒的好,好脾气是保证胎儿健康的基本,太坏可就不好。”

“不劳周小姐操心。”许茉依偎进陆子衡怀里,扬起胜利者的微笑,对周静雅说,“晚安。”

周静雅心口堵着都是气,横冲直撞,却扬着高贵的脖颈,带着她的招牌微笑,迈着有节奏的步子,走了。

周静雅走到走廊拐角出,优雅的步子陡然加重,呼吸都粗了。这个许茉,她真不喜欢!

周静雅一走,许茉立马从陆子衡怀里跳出来,“陆子衡,你这负心汉!居然还和她当过夫妻!!!”

许茉气得眼里泪花直打转,她在门外什么都听见了,她没有半途打断,就是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是她骗我的,当时我什么都记不得……“

许茉打断陆子衡的话,吼了一句,“所以你们就做了夫妻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不记得他们的过往,怎么可以,这样的接受别人取代她做他的妻子。

陆子衡好气又好笑,哄道,“我那时候都躺在病床上,身上鼻子下插着管子,怎么‘做夫妻’啊……嗯?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我根本就连她手都没牵过……”

“……她一厢情愿,那你也不能纵容她呀……说到底还是你被她美色所勾。还说什么在你心里我是最漂亮,你应该把在你心里那几个字去掉……”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的小老虎……”

“……”

许茉沉闷,陆子衡忽然有些异样。

“一看见你,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身体有个部位很不舒服……”

陆子衡面露痛苦之色。

许茉慌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脑袋疼了?如果想不起来就不要强迫自己去想,知道吗?”失了,电视里都是这么讲的,强迫自己去回想就会头痛。

陆子衡面色越来越痛苦,身子一趔趄,带着许茉一同跌在床上,“茉,我这里,好不舒服……”

“哪里?”许茉着急。

“就是这里……”陆子衡声音越来越虚弱,拉着许茉的手往不舒服的地方探去。

许茉慌张的心,在握到那不舒服的部位时陡然一惊——哈啊?这,那炽热的温度和地方……

“陆子衡你!流氓!!”

陆子衡压着许茉,手不规矩起来。

“我已经三个月没有……”

“……我是孕妇!”

“四个月了,你可以的……”

“你儿子在里面,你好意思吗……”

“……”陆子衡沉默,扬起一双清澈纯洁的眼睛,“茉,放我进去和儿子见个面,好吗……”

“……儿子睡了。”

“我会‘敲门’的……”

“……”

第三十六章 假装

第二天,许茉悠悠转醒,微弱的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流进来。许茉立刻感受到一道视线,懒洋洋的、轻快的,笼罩着她的脸庞。

“你醒了?”

陆子衡侧躺着,一手托着脑袋,点了点下巴。“这几个月睡太多,睡不着。”其实,他是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掉,许茉明天就要走了。

许茉躺在陆子衡怀里,看看窗帘透进的微光,“天还早,你再休息下,我先起来,不然一会儿妈他们来看着就不好。”

许茉说着起身,陆子衡长臂一压,把许茉重新压回床上,欺身压上来。

“喂!你别得寸进尺啊你。”许茉手抵着陆子衡胸膛,瞪眼。

“没关系,反正我们是夫妻,做点什么也事,撞见就撞见,一切后果我承担……”

“你不能这样!孩子会看不起你的!”陆子衡上下其手,许茉大急,一是怕中途被人打断,二是……这还有一个人在肚子里呢,每当一想到做那事情的时候,还有个观众在里边,心里总觉怪怪的……

陆子衡不由分说,手来了就算,嘴也下来,“他不敢……亲爱的,你别害羞,来吧……”

“陆子衡你别乱来,不然我喊人了……”许茉愠怒。

“我还没开始,你先别喊我名字……”

“你……!”许茉又羞又急,陆子衡身材高大,她那点抓啊推啊,根本就是在上演“欲拒还迎”。反抗不了,那就只能接受,其实……她也不是不想接受……

陆子衡没花多久功夫,就顺利的俘获了许茉,看见她迷离的双眸,嘴角翘起。

“想吗?”

许茉正迫切渴望着,胡乱的点头,“想……别啰嗦,快……”

陆子衡呆着不动,只顾着笑。

许茉从迷乱中醒过一丝神来,责怪,“快点呐!”

陆子衡只顾笑,不动,“我现在……缺少点心情,不然我们先算了,晚上再来?”

许茉又气又怒又急,“你这缺德鬼……”

许茉气急败坏,只听陆子衡轻声一笑。“逗你的……”

陆子衡突然扑过来,做起了正事。许茉脸上的乌云,迅速烟消云散,迷失在陆子衡的狂风暴雨中……

时若云卷云舒温柔,时如高瀑流水狂野,心儿仿佛化作了小鸟,在天际云端时高时低的翱翔……

陆子衡喘着气,在许茉耳畔厮磨,“……你说……我算不算知道了怎么征服女人,算不算……征服了你?”

许茉飘飞在云端的神思,渐渐回到脑海,闻言,愣住了……

她想起了曾经那一幕。她去陆子衡家过夜的那晚,她躺在床边,对地铺上的陆子衡说,“像我这样的女人都喜欢被人征服,你这样温柔纯情任我宰割的,还怎么征服我?……”,“你知不知道怎么征服一个女人……”

许茉眼睛里溢满惊讶,盯着陆子衡脸上的笑容,“你……记得了?”

陆子衡不置可否,只是嘴角的笑意越发大。许茉读懂了他的笑,急道:

“你想起来了是不是,你想起来!”

陆子衡摇头,继续卖关子。

“那你怎么会这么说?”

陆子衡握住许茉纤细的手,许茉感觉到他掌心略带的粗粝感。

“我给你做的小瓷象,你收到哪里了?”陆子衡问,“还有,院子里的秋千,那颗伸出来的小钉子早就被我敲掉了,你可以放心荡了?”

许茉呆了。这些琐碎的事,她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呀!

“你……”

陆子衡在许茉额头上落下一吻,“对,你猜对了。我记得,都记得,没有失忆……”

“那你那些‘不明所以’都是装的?”

许茉气。

陆子衡摇头,“不全是,起初那两个月,头晕目眩,神智错乱,确实什么都记不得了……一个月前已经好了许多,渐渐想起了不少……”

“那你为什么不说呢?”许茉奇怪。既然没有失忆,为什么不说?要装不认识她。

“因为,她们不想让我记起来,所以,我就让他们满意呗。”

“他们?”许茉想了想,“哪个他们?”

陆子衡看着许茉的眼睛,“自然就是‘她们’……”

许茉立刻醒悟过来,“碧姨他们吗?”

……

陆子衡把这几个月在多伦多的事大致讲了讲。期间肖宏来过一次,看见自己的亲生父亲,那张相似的脸,陆子衡震惊不已。

肖宏和沈嘉碧在他房门外私语,他头痛,记不太清晰,只是期间提到了很多次他的名字。

“他们说着说着吵了起来,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争执。”陆子衡回忆说。

“那碧姨为什么不想让你记起来呢?”许茉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这次治疗完回去应该就知道了。”

许茉皱眉沉思,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道,“哼,原来什么‘记不得自己只记得我’都是假的!”

陆子衡捏捏她鼻尖,“没骗你。刚受伤没两天,我就看见你趴在我床边了,那时候确实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只有种感觉,这个女人很重要,一定不能忘……”

许茉白了他一眼,“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两人说话这会儿,天色已亮开,陆子衡精神似乎不错,兴致很高。

“我带你去个地方。”

“诶……你身体……”

“早好了,昨天没精神是因为吃了药,今天精神百倍……”陆子衡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其实没有全好,头时而还晕眩。

“我们不快走,一会儿他们来了就走不了了。”

“喂……”

陆子衡拉着许茉偷偷溜了出去。

……

周静雅与沈嘉碧来的时候,已人去房空。

“这人又跑哪里去了!一个病人,一个孕妇,也不知道消停点!”沈嘉碧烦躁的拿出手机,拨陆子衡的电话。

周静雅拿起桌上的一章便笺纸,上面写了一句话——

“我们去安大略湖了,晚上回,勿担心。子衡留。”

周静雅怒气在心底里哔哩吧啦的烧着,攥着便笺纸,手指关节发白。

“干妈,不用打了,他们去了Lake Ontario,晚上才回来。”

“什么?”沈嘉碧气不打一处来,“一声不吭的就跑了!真是!”

周静雅把便笺纸递给沈嘉碧,忧心道,“我觉得,逸似乎想起来了,昨天他许茉的眼神,总觉得不像是看第一次见面的人……”

“不会吧,他不可能会骗人的,”沈嘉碧沉思,“再说……昨晚我在门外听了听他们的对话,小逸应该没有恢复记忆。”

周静雅心郁,怀疑,“失忆的人一般是受到严重心理刺激,产生逃避心理,才会失忆。逸他的情况只是脑补受到伤害,部分记忆缺失的可能性本就很小……”

周静雅想了想,又补充,“如果因为受到重击而导致失忆,那这二十多年累积的生活经验按理说都会失去……可前些天我亲耳听见他用法语与Jam和Doctor交流,还有平时的生活表现……”

沈嘉碧闻言神色肃然起来,“……那……按你这么分析,子衡他是在骗我们?”

周静雅沉默。

沈嘉碧心烦意乱,抽出只烟,火焰闪烁,香烟明灭。沈嘉碧猛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来。逸是她最有力的砝码,如果没有,那她可能就要输了。不行,绝对不行……该死的,杨淑瑜居然也来了……

沈嘉碧忧心忡忡抽闷烟,周静雅从她手里把烟拿走,“干妈,你也别担心了,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并不一定,毕竟来说逸他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理由会假装……”

沈嘉碧想了想,点头。确实他不应该会知道。

“家里的事邓江河也安排差不多了,过阵子,就可以带子衡回去了……”沈嘉碧说,“这回,看谁输谁赢……”

沈嘉碧眼神犀利。

“干妈,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就说,我会帮你。”周静雅拉着沈嘉碧的手,贴心道。

沈嘉碧闻言心头暖了暖,笑,“还是生女儿好,女儿贴心。”

……

**

天空湛蓝如洗过的蓝绸,薄如蝉纱几片流云翻卷舒展,在水天之际流淌。清风带着阳光的暖意,把碧蓝如宝石的湖水牵起千层涟漪,波光粼粼的,像宝石表面反射的璀璨。

“啊——Ontario!”许茉站在栏杆边,朝湖面大喊一声,似有声音阔于湖面。深呼吸一口,清凌凌的水汽沁入心扉。

“小心,别掉下去了。”陆子衡搂住许茉的肩膀,提醒道。心情轻快,一扫几个月来的阴霾。

“子衡,你看,那水边就像反射着银光的蓝宝石一样!”

陆子衡笑,“你不是去年才来过?”

“之前来的时候都是阴雨天,没有这样的风情。”许茉把遮阳帽带上,摘下墨镜。“虽然看过许多湖,但这样亮闪闪的湖水还是第一次见。”

“Ontario 来源于Skanadario,意思本就是闪光之湖。”

“这片湖水,就像安大略的眼睛一样,闪闪发亮。”美景在前,任谁也会萌生些诗情画意。

陆子衡拉过许茉,俯视着她,“你也是我的眼睛,因为你,让我脸上的笑也从此光芒迷人……”

许茉嗔怒,嘴角却泄露了她此时心情的愉悦。

陆子衡与许茉乘了渡轮,游玩了一遭,饱览了安大略湖初秋的景。船上陆子衡靠着许茉小寐了一会儿。许茉找游轮上的人员拿了张薄毯,给他盖上。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爱是一种选择,一种放弃,一种珍惜。选择了你,便放弃路旁万千迷人繁花,只珍惜你。

许茉想着,心里正感慨。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一看,是邹秘书打的。

“邹叔叔。”

“大小姐,工地上出了点状况,需要你回来一趟。”

“很急吗?”许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