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他带着那副画着符文的黑框眼镜有些古怪。
月半七:“怎么办?”是直接躲开,还是揍回去?
阎王没有说话,他用行动回答了月半七,在黄毛冲到阎王面前,他的拳头高高的举起,然后重重的挥舞。只听到砰的一声,黄毛手中的桃木剑就断成了两半。符纸也飘忽忽的落在地上。
黄毛傻眼了。
月半七轻叹一声,干脆现身出来,不知道这个时候伪装成天师还来不来得及。
黄毛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温柔的双眼,片刻的晃神后他后退一步怒目相视:“好厉害的恶鬼!竟然想要诱惑我!”
月半七:???
黄毛说着又拿出三张符来想要贴在月半七身上,只是他的手才伸出去就被阎王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闹够了吗?”阎王不悦道。
黄毛:“恶鬼竟是有两个,看我……”
“大师!冷大师!不对啊!”远远的看着月半七和阎王现身的钱老板立刻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这两、两位是、是天级大师!”
黄毛看了一眼钱老板,又瞧了瞧面前的两人,迟疑问钱老板道:“你看的见?”
钱老板点头:“当然看得见。”
黄毛沉默了一下,摘下眼镜,用自己的肉眼瞧着面前两人:“……还真是看得见。”
月半七:?
“等等,这怎么可能!”黄毛看着手中的罗盘和镇魂铃,“它们对你们的反应如此激烈,你们要是天师,它们怎么会有反应!”
月半七想了想,将冥灯拿了出来:“大概是对这个有反应吧。”
冥灯至阴,在黄毛面前只是晃悠了一圈,黄毛手中的铃铛激烈的恨不得当场炸碎掉。
“不,这不应该啊。我用眼镜看到的你们两人的气场,明明与常人不同。”黄毛仍旧不信,他警惕的盯着面前两人,“也有恶鬼伪装成人出现,你们若真不是,敢触摸我的符吗?”他摸出几张顶级灭鬼符出来。
月半七面不改色的接了过来,仔细瞧着:“画的还不错。”
黄毛这次是真的惊了,只要是邪鬼,无论是什么等级的碰到这东西都会有反应,哪怕只有一点。既然两人没有,难道真的是他这个眼镜坏掉了?以前透过这东西辨鬼从未出过错。
其实也不是眼镜出问题,月半七和阎王都是鬼神,属性确实是阴,但好歹也是个神明,真要是被随便一张符纸弄伤,也太对不起神明的身份了。
认识到面前的两人并非恶鬼,黄毛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开口问道:“听说最近京城来了两个天级的天师,说的难道就是你们?”
“如果你说的是解决鬼婴的,是我们。”月半七承认道,“我叫月半七,他是魏玄机。”
黄毛:“我是青山道门的冷步棱。你们是哪个道门的?”
阎王魏玄机回答:“阴曹地府的。”
冷步棱:“……啊?”
月半七:“他开玩笑呢。”
冷步棱:不觉得哪里好笑。
“那个……月大师和魏大师来这里是有事吗?”钱老板凑上去笑道,“如果没事,我们是不是可以同路?”
月半七:“这里出现僵尸,我劝你们最好离开。”
“僵尸?真有那东西?真的假的?”钱老板急忙问道。
阎王反问:“既然有鬼,为什么会没有僵尸?”
钱老板擦了擦冷汗,笑了笑,他稍微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冷步棱说:“僵尸?两位前辈是来除僵尸的吗?说实话,我水平终于可以被评级为地级天师,但僵尸这种东西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这次的僵尸是哪种类型?”
月半七:“应该是游尸一类,外表看着和常人没有多大差别,还有一定的神通。”
冷步棱听后更迟疑了,他看了一眼钱老板,认真建议道:“钱老板,实不相瞒,我接这个单子的时候知道要来的是安安镇,当初考虑最多不过是鬼打墙,或者遇到恶鬼怨鬼,那还是我能解决的范畴。但是僵尸,很遗憾,我从来没有对付过这种东西。僵尸这东西百年难遇,我没有把握保证你们的安全,定金我会全部退回,为了安全着想,你们还是回去好了。”
钱老板脸都变色了,连忙道:“你、你可是地级天师啊,区区一个僵尸……”
冷步棱摇头:“术业有专攻,和等级无关。另外,具有神通的游尸,哪怕是专攻僵尸的地级天师也很难对付。天级才行。”
“天级。”钱老板低头念叨,突然醒过神来,看着月半七和阎王,“两位不就是吗,我愿意给报酬的,既然都来了,也就顺便……”
阎王:“我没空当你们的保姆。”
钱老板:“这……”
月半七笑道:“你们也不需要太担心,僵尸只有一个,现在被我们追赶的逃离了这里。一时半会还不会回来,只是事情也很难说,我们没有闲暇保护你们,你们还是离开最好。”
钱老板听月半七说僵尸离开了,一下子就精神起来:“既然离开了,这里不就是安全的吗?而且你们也说僵尸只有一个,你们只要盯紧僵尸,那僵尸就没有机会来攻击我们,对不对。”
月半七:……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没错。
“那这里就是安全的!”钱老板这么一想,底气就上来了,高兴的对冷步棱说,“那我们就可以进镇子里,准备拍摄啦。僵尸不在,偶尔遇到几个小鬼,有冷大师在一切没问题。”
阎王:“这里没有鬼。”
钱老板:“真的吗?那不是更好?”
阎王:“你们在这里真正注意的不是鬼,是自己。”
钱老板不明白,疑惑的看着冷步棱。
冷步棱回答:“阴气入体,会让人身体虚弱,邪气入体,会让人心智混乱。”平常的阴地也就是稍微影响一下人的身体健康状况,可这里阴气太过浓厚,呆上几天都是问题。
他果然太小瞧这里了。
钱老板不明觉厉,又问:“那该咋办?”
月半七:“别生邪心,保持本我。”
钱老板沉默了几秒钟,拍拍胸脯:“没问题。”
月半七:越是这样保证,越觉得问题很大。
阎王嘲讽的勾唇,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他已经在那边等待的人群中好几个人的脸上,看到了被阴气影响而有些阴森的面庞。
如果钱老板带着他这些人立即离开还好,再在这满是阴煞之气包围的废弃镇子里待下去,被影响的就越深。当年安安镇的灭亡,也不知与这浓重的阴煞之气有多少关系。
哪怕是阎王也拦不住这群人自己找死。
“走吧。”阎王对月半七说道,“去寻僵尸。”
至于那群人,稍后他会记得联系几个黑白无常,过来收魂。
第37章 嫁衣
僵尸难找, 但是找人,却没有那么难。
月半七和阎王再次回到了那栋小楼, 月半七在屋内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合适的媒介, 只有在床上发现一根黑发。
“这是那个人的头发吗?”月半七问道。
阎王双手环抱在胸前,笑着说:“或许是僵尸的。”
月半七:“这里不是那个男人的床吗?僵尸需要睡眠吗?”
阎王:“僵尸不需要睡眠, 但是床又不是只在睡觉的时候用。”
月半七:“不在睡觉的时候用, 难道是休息时?这并不是拔步床。”
所谓的拔步床就是古代传统的木质床,多数拔步床分为两个部分,里面是用于侧卧睡觉的床,外面的部分则是坐下休憩聊天的椅子,有的甚至还有桌子柜子合并在其中。拔步床就像是房子中套着另一个小房子,无论在什么时代这样的床都造价高昂。现如今已经少有人使用。
而这里所用的床,就是很普通的西式大床,纯粹用于睡觉使用。
所以阎王的话,月半七不是很懂。
阎王只是笑笑,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一根头发就够了,无论它是属于那个男人的还是属于僵尸的,对于月半七两人来说都一样。
冥灯会为他们指引方向。
另一边, 杜若带着语棠在山里面毫无目的乱走,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想要离那个镇子远一点, 在远一点。
杜若是僵尸, 真要仔细分类的话他属于僵尸中的游尸一类, 是比较高级的僵,外形和人没有多大的差别,除了眼睛。生前为人的时候,他的眼睛是黑瞳白目,如今是绿瞳红目,看着血腥又可怕。
杜若不喜欢照镜子,更不想在语棠眼瞳中看到映出的自己,那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不是人类的事实。
作为僵尸的杜若没有累的感觉,可是被他拉着走的语棠已经受不住了。
语棠已经记不清自己被杜若囚禁在这里有几年的时间了,除了杜若以外没有可以交谈的对象,而语棠和杜若说话的欲望也在逐渐降低,语言的能力都快丧失,更别提攀山越岭的赶路。
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语棠就没有起来,他不想动了。
杜若拉了一下语棠没有拽起来,直接打横将人抱起来,继续赶路。
语棠乖乖的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抬头看天,辨别一下方向。
“再往前……”语棠突然开口,“是县城。”
杜若一愣,有些激动的看着语棠,脚步停了下来,他俯身将人搂在怀里,声音很轻柔,生怕将怀里的人吓到:“你刚刚说话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语棠的声音。
刚开始的时候,语棠经常和他说话,哪怕每次的话都是请求或者威胁自己放了他。
后来,就改问外面的世界的消息,或者聊一些过往的事情。
可是外面的世界杜若没去过,他只在这小片天地晃悠,而过去的事情,杜若很不想提起,常常敷衍过去,发现这一点的语棠也不再问。两人没有多少话题,渐渐地,语棠和他说话就越来越少,直到最后的沉默。
杜若觉得,语棠的心彻底的对他封闭了起来。
没关系,他原本就没抱有什么期待。
现在对方突然开口,也难怪杜若会高兴。
“你可以再说一遍吗?”杜若问道。
语棠沉默的看着他。
杜若眼中的期望渐渐淡去,他说:“那我们就换一条路走。”
别说他现在没办法离开这里,就算可以,他这个模样去活人生活的世界,也很困难。
尤其是这次来的两个一个比一个危险,杜若觉得,这次他可能真的逃不掉了。
杜若带着语棠换了一个方向,往山里走。路七折八拐的,如果是第一次进山的人,一定会迷失在这里。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杜若带着语棠来到了山涧边,在一株巨大的槐树下停了下来,杜若没有再往里面走了。
语棠疑惑的看着他。
杜若将语棠放了下来,靠坐在槐树下。
“他们……会追来。”语棠说。
“我知道。”在山林里绕了这么久,让他突然想到了从前。他不打算逃了,他改变方向,就是为了来到这里。有些话他想对语棠说清楚,现在不说,或许以后没有机会再说。
杜若抬头看着槐树顶,“你记得这里吗?”
语棠一愣,也跟着看向那棵树,夏天早就过去了,树木过了最繁茂的时节,叶子正在一片片的往下掉,显得有点光秃秃的。
“又是……上一世?”语棠垂眸,“我怎么、可能记得。”
杜若眯着眼睛看向语棠,语气微冷:“是啊,你当然不记得。哪怕是上一世,你或许也已经忘记了。这里是我们定情的地方。”同时,也是他死去的地方。
语棠的身体一僵,抬头看着杜若。
“我很早就喜欢你了。”杜若开口说道,“你一直想知道上一世我和你的关系,但是我不想提,从来没有仔细说过。现在可以告诉你。”
“上一世的你叫安树桐。是东安村村长的儿子。”杜若说道。
然后,他娓娓道来那些只有他才记得的故事。
民国初期,社会还处于动荡的时代。很多人为了躲避战乱,带着家人孩子背井离乡,来到偏僻的小地方居住,只为求得一点安稳的日子。
杜若的父亲就是因此才会离开大城市,来到这偏远的山村里,在西安村定了居。
那时候的杜若还不满十岁,隔着一条河,认识了河对面东安村村长的儿子安树桐。
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不过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杜若和安树桐同龄,且都喜欢读书,很合得来的两人很快就成为了朋友。东南村和西安村那个时候关系并不紧张,没有人会反对这两个合得来的男孩来往,且一日比一日亲近,也不知何时起,那份感情逐渐变质,在两人自己都还未发现时,他们就已经离不开彼此。
直到两个村子合并,改名安安镇。
这个镇子需要一个镇长,而这个位置的最大竞争人,很不巧的就是东安村的村长,和很会做生意在西安村杜若的父亲。
原本只是公平竞争,但是不知道何时开始就发展成了互相诋毁和攻击,东安村的人世代居住此地,而多是外地人搬来的西安村的人眼界更开阔,有钱也有本事。
谁都认为只有自己这边的人适合成为镇长,互不相让的结果,就是彼此视对方为敌人。
而后,这份不和就传递到了杜若和安树桐身上。
那个时候两人才十七八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自然不愿意听从长辈那些奇怪的歪理,反而越走越近,气的长辈们跳脚却又无奈。
再后来,杜若考上了优等学校,被推荐去西洋留学,为了获得更多的知识,杜若出国了。
这种平衡很快就被打破了,竞争镇长的事情总该有个结果,东安村的村长走了后门,把位置抢了过去。这种行为,惹怒了西安村的人。
东南村的村长升任镇长这一日,东安村和西安村彻底决裂。
而这些,都是在杜若出国的那段时间内发生的。
等他回来后,安安镇已经是翻天覆地,空气中都弥漫着凝滞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杜父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倒霉透顶,所以他很希望能办一场喜事来冲一冲,刚好杜若到了结婚的年纪,杜父就想着给他找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然而接受了西洋教育的杜若很不喜欢这种包办婚姻,而且他也已经慢慢察觉,自己对身为同性一起长大的挚友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那个时候,我从来都没有妄想过能和你在一起。”杜若对面前的语棠说道。
喜欢是他自己的事,哪怕接受了西洋教育,杜若也不敢在这还秉承着传统的镇子里,来一场惊世骇俗的恋情。
他不是那种可以一边和恋人谈恋爱,一边看着对方娶妻传宗接代的人,所以杜若打算放弃。
但是惊喜发生了,听说杜若将要结婚的消息,安树桐忍耐不住,先一步告了白。
“就在这里,这棵树下。你对我许下了承诺。”杜若抚摸着槐树粗壮的树干,“听到你说喜欢我,我很高兴。你愿意抛弃老旧的观念和我在一起,我当然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为了和安树桐在一起,杜若自然要推拒父亲提起的婚事,甚至宣称自己只喜欢男人,对女人不行。
杜若没有提安树桐的名字,他打算将所有锅都自己背。哪怕日后曝光了,也可以说是自己带坏安树桐的。这样安树桐就不会受到多少伤害和指责。
杜父很生气,后果就是杜若被父亲用藤条狠狠的抽晕了过去,可哪怕被打的卧床一个月才能起身,安树桐也从未改口。
杜父无奈,只好认了。
杜若什么都愿意抗,对他来说,能和安树桐在一起,已经是最高兴的事情。
他甚至都想好了未来的日子,他家很有钱,杜若本身也很会做生意,他就在河边盖了一栋二层小楼。杜父身体不好,只居住在一楼,二楼都是杜若的房间,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安树桐结婚,哪怕只是办一个简单的婚礼,然后在二楼有自己的小家。
河对面是安树桐的家,想回去都方便的很。
再后来,安树桐的确要结婚了,可惜对象却并不是杜若。
“你借口说让我去城里帮你买书。因为你很忙没空,而只有城里才有书店。”杜若说,“我很高兴的去了,走到半路想起来难得去一趟,想多给你带一点东西,所以折返回来打算再问一问你有没有别的想要的。可是,为什么呢?你要骗我?”
杜若回到安安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半个镇子都在张灯结彩,庆祝着安树桐将要娶一个漂亮姑娘为妻。
那满眼的红色,刺痛了杜若的眼睛。
什么买书,他只是为了支开自己,然后娶妻。了解这个真相的杜若,心疼的几乎无法呼吸。
“你背离了我们的承诺。”杜若咬牙切齿。
语棠淡漠回答:“我什么都不记得。”
杜若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对啊,不记得。你不记得,安安镇的所有人都不记得,唯一记得的只有我。”
大家真是轻松,一死百了。
杜若去婚堂闹,得到的只是安树桐的冷言冷语,强抓着人离开,他却拼命挣扎。
还是这座山,也是这棵树下,见证了杜若被安树桐抛弃的那一瞬间。
安树桐丢下杜若,想要跑回镇子里。
或许是天谴,他竟是意外跌落滚下,撞击到石头上死了。
前一日,两人还极尽缠绵,第二天,被背叛还生死相隔。
天堂与地狱之间的差别,瞬间让杜若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安树桐死了,他或许也跟着一起安眠比较好。
所以杜若抱着安树桐的尸体,一头扎进了河水里。然后被水流带着沉眠在槐树边的河底。
但是为什么,他还能睁开眼?
为什么,他变成了不生不死的僵尸?
他明明不想这样的,他宁愿和安树桐一起投生,哪怕面临阎王审判,或许会在阴曹地府受刑千百年。
但是他没有,他的灵魂被困在这具已经死了的肉体中,成为了鬼怪。
没有安安镇,没有安树桐,没有恋情,连背叛都没有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回忆和无尽的孤独。
他被安树桐彻彻底底的抛弃了,留在了民国时代,慢慢体会着痛苦。
连死亡都抛弃了他,而且他还没办法离开这里。
在故地来回徘徊,看到每一根草木每一片砖瓦都能想起安树桐。
可偏偏走到哪里,都寻不到安树桐的影子。
甚至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这几乎能把他给逼疯。
所以当一个道士带着转世的安树桐来到这里的时候,杜若一眼就认出了他。
等转世的安树桐长大成人后第二次来到这里,杜若就决定永远的留下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你可以打我骂我,也可以不理我,甚至可以继续背叛我,都没关系。只要别离开我。”杜若低声乞求,“你想走的时候,先杀了我,彻彻底底,不要让我再醒过来。”
那种痛彻心扉的痛苦和孤独,他宁愿消亡在这个世界,也不愿再品尝第二次。
语棠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还未回答,就有两人从天而降,落在他们面前。
月半七微笑:“可让我们好找。”
阎王冷脸:“直接杀了吧。”
第38章 嫁衣
看到两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杜若的动作顿了顿,他只瞥了两人一眼, 就抓住了语棠的手:“杀了我。”
语棠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听到杜若这句话的阎王笑了:“你要杀了他?那真是省事了, 快动手,需要我帮你吗?”
站在阎王身边的月半七则是有点懵, 搞不清楚状况:“你要杀了他?你们难道不是一起的吗?”
阎王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 对月半七说道:“可能是因为有些行为,他无法接受吧。”
月半七:“什么行为?”
阎王:“被囚禁?”
月半七点头:“那是很过分。”
阎王想说,还有更过分的事情,他就先不和月半七说了。
语棠颤抖着嘴唇,他自然想到了很多让他感觉不舒服的事情,然而此时的他看着杜若的眼神,并不单纯的只有怨恨,还掺杂了些别的什么。
语棠在迟疑,下不定决心,阎王懒得再等,抬起了手:“既然你不想,那就交给我吧。”
他还想快速解决这次事件, 然后和月半七一起在凡间继续过二人世界, 悠闲的约会。
“我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浪费。”阎王直接攻击。
杜若眼中厉光一闪,一把将语棠推开, 翻身躲过了攻击, 他冰冷的眼神盯着阎王, 呲出一口阴森白牙。
这个时候的杜若,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发狠的野兽。
“所以我才不喜欢僵尸。”阎王眯着眼打量着杜若,“就像是在和兽类打架一样。”
说着他就用手抵住了扑过来的杜若,摁住他的头狠狠的埋在了地里。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杜若在这场战斗力完全处于下风,压根就没有还手的机会,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不死的僵尸,早就在阎王的手里没了好几次命。
连月半七都有些不忍看,扭过头去,就看到语棠正折下一根槐树的枝杈来,用手折配合牙齿咬,将树的前段弄得很尖锐。
这是在做什么?
月半七呆呆的看着语棠将这段槐木竖了起来,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上面画着符文,口里还念叨着什么。语棠做这些花了一点时间,等他终于做完的时候,阎王已经将杜若揍的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
僵尸向来没有体力这一说,杜若感觉到疲倦,是因为阎王在揍他的同时将自己的阴煞之气往杜若的身体里灌输,能够减缓僵尸的行动。
要杀僵尸需要一定的方法,纯粹的揍是杀不死的。
阎王看着杜若,正打算给他来最后一击让杜若彻底动不了的时候,就看到语棠手里拿着一根木桩走了过来,诧异之下他的动作停下,杜若原本集中精力想要应付阎王的攻击,看着他惊愕的瞧向自己身后,也回过头,就看到了语棠眼神坚定,手中握着木桩冲了过来。
杜若转身的一瞬间,那根木桩结结实实的刺进了他的胸口。
那是心脏的位置。
僵尸就算是被刺中心脏也是没有意义的,除非刺中的东西很特殊。
比如语棠手里的木桩。
刺中的地方不会流出血,却能感觉到灼烧感,就好像刺进去的不是一根木桩,而是一块烙铁。
杜若看着面前的人,明明是被刺中,明明是再一次的被抛弃,他却觉得释然。
“你果然不爱我。”杜若喃喃念叨。
或许上一世的相互承诺,也只是对方一时好玩的随口说说。
但是为什么,他会认真呢。
而且将这段感情,硬生生的保存到了现在。
如果没有爱过就好了,如果现在不再爱就好了,那他就不会这么的悲伤。
“可我还是爱你怎么办呢。”杜若低声对语棠道,手掌慢慢抚摸对方的脸颊。
语棠默不作声,只是手中的力度又大了一分,那根木桩深了一寸,几乎整根都要没进去。
杜若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他将迎来永久的死亡。
用最后的力气看了语棠一眼,杜若终于闭上了眼睛,僵直的倒在地上。
语棠放开手,任凭杜若砸在尘土中。他粗喘着气,也坐在了地上。
阎王阴沉了一张脸:“你什么意思?”
语棠看着阎王。
“你那不是杀死吧。”阎王说。
杀死僵尸的方法有好几种,最简单的就是用火焚烧,僵尸说白了也就是行动的尸体,烧的一干二净自然了结。而用带有符文的木桩或者符纸的话,通常是封印僵尸的办法。
另外,语棠用的不是桃木等辟邪的木头,用的是槐木。
槐木属阴,可用于养鬼。
在养鬼的槐木上画上封印的符咒,是有封印的效果,同时不会对僵尸造成任何损害,甚至有可能在解了封印的时候,醒来的僵尸会比现在更强大。
语棠低下头:“这里、只有槐木。”
月半七:“你不动手,他也会死。”死在玄机的手里。
语棠:“他希望、我杀了他。”
月半七:“你没有杀了他。”
语棠抿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突然想这么做,他就这么做了。
阎王走了过去,一只手抓着杜若的手:“算了,这样也好,方便带走。”
语棠一愣,立刻起身抓住了杜若的手臂不放:“你们、去哪?”
阎王:“当然是阴曹地府。”
语棠:“你们、谁?”
月半七:“忘记跟你说了,他是魏玄机,是阴曹地府的主人阎罗王。我是奈何桥的引渡人,凡间称呼我的职位是孟婆。当然我是男的。”
语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在阎王和月半七之间来回看着:“真、假?”
阎王:“等你死了就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行了,放手,我们要带他走了。”
语棠:“你们把他、怎么办?”
月半七:“恩……大概会烧掉吧。僵尸已成鬼怪,不入六道轮回。”
语棠:“不、不行。”
阎王扭过头看着语棠,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你难道真的爱上他了?因为前世?”
语棠听到阎王的话吓了一跳,他连忙摇头:“没……”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些暗淡,回答:“我不知道。”
月半七:“你不知道?”
语棠回答:“前世的事,我不记得。看到他的时候,很熟悉。只是他做的事情我、我难以接受。”然而偏偏就是被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语棠有想过离开这里,顺便再报复杜若,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了他。
甚至当杜若对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语棠有考虑过满足他,然而仔细思量后发现自己根本就下不了手。
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博爱宽容的人,难道真是的因为前世?
听杜若的描述,语棠觉得前世的自己并不爱杜若,既然如此,为什么他现在会有这样的心情?
“前世的感情,会影响现在吗?”语棠沉默许久后问道。
月半七迟疑了,他认真思考后回答:“这种事很难说的。喝了孟婆汤的人转世后什么都不会记得。而我的汤只能删除的是记忆,并不包含感情。很多人的感情是依附着记忆而存在。再加上喝完汤重新投胎后,生活在与前世不同的环境中,会塑造出不同的性格和品性。有些人前世对感情很认真,但投胎后因为父母的教育或者耳濡目染,觉得感情很不可靠,更喜欢自在的游戏人间,前世的爱恋对转世的人不会有影响。当然,这些并不是绝对的,什么事都有意外。”
语棠:“意外?”
月半七:“对感情很执着的人,在喝下汤后,灵魂仍旧会烙印着上一世对情爱的痕迹。而这些会跟随着那个人的转世存在,无论任何环境都难以改变。当那人对谁都不会产生恋爱的感觉,直到遇到上一世的那个人,然后心中就有种终于遇到你的感觉。和对方说话很熟悉,和对方相处很舒服,就好像上一世是亲密的恋人。这种感觉,或许并不是错觉。”
语棠的声音在颤抖:“这种的,很多?”
月半七:“所谓的三世情缘就是这样的,好像还挺多的吧。”
这大概跟最近爱情剧看多的月老有关。
他也是听阎王提起的。那个玩红线的老头,最大的爱好竟然是话本,现如今是电视剧。所以三世情缘什么的,前世今生再续前缘什么的,能连的那个老头都会尽力连上。月老的这种行为,给予那些人的就是缘分。
明明是个几千岁的老头,爱好却和小姑娘一样。
不过,他承认那些影视剧很好看没错。
思维扩散到这里的月半七回过神,想起来镇子上还有一群来拍戏的剧组人员。
应该……没问题吧。
僵尸都抓到了。
不行,还是有点不放心。
“玄机,我们回镇子里吧。”月半七说道,“我总觉得有点不安。”
阎王微微蹙眉,他看向镇子的方向,只瞧了一眼,脸色就彻底阴沉了下来:“那群找死的凡人!”
月半七:“怎么了?”
阎王:“安安镇的阴煞之气增强了。”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有人死了,还不是普通的死亡。
“那个道士也是个废物。”阎王很生气,没事就会增加他的工作量。听话好好活着不好吗。
而且他们离开这才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就知道搞事!
阎王一把将僵尸夹在腋下,对月半七说道:“放出两个黑白无常来。”
僵尸都抓到了,那些被控制的鬼卒自然能恢复自由,这个时候当然要放出来干活,至于扣工资和挨揍的事情,回头清算。
语棠:“等等,带我。”
月半七转身,抓住了语棠的手,拉着人飞起前行。
阎王瞪着两人交握的手,恨得牙根痒痒。
可惜月半七没有看见。
☆、第39章 嫁衣
安安镇自然出事了, 而且还不是小事。
因为有了月半七和阎王的警告,冷步棱对于踏入安安镇内抱有警惕心, 他建议钱老板在镇子外面扎营,除非拍戏需要,否则绝不要踏入安安镇的范围内。
哪怕不用眼镜观察,他都可以感觉得到,安安镇内的阴煞之气, 是外面的十倍之多。
呆在镇子外面, 他或许还可以保护一二。
钱老板自然没什么意见,他只要能把电影拍完就好。这次的剧本是好不容易求来的, 名编剧的剧本再加上用安安镇这个有名的鬼镇作为拍摄地点,他可以确定这部电影会大卖。
折腾了半天, 大家早就精疲力尽了。扎营休息自然要喝水吃饭。平时饮用的水是成箱的矿泉水, 可是用来煮饭煮汤的水并不是。这里被荒废了百年,附近也没有什么化工厂,河水干净的很,偶尔还会看到里面有几条小鱼在游,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寄生虫和细菌的问题, 用过滤蒸锅煮一煮就没问题。
这部电影是双女主的设定, 男主倒是只有一个。再加上女配和男配,主要的演员算起来有八人之多。人数多了, 总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
首先就是两位女主的扮演者吵了起来, 这两位女主在电影中饰演的是一对形影不离的闺蜜,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 两人却是哪里都不对付的仇人。
说是仇人略有些过,关系不好是铁定的,哪怕化个妆口红的颜色撞了,两人都能为此有一场口水战。更何况这次吵架的时候,还加上了一个男人。
男主的饰演者是个当红的奶油小生,有个很好听的艺名叫做锦承。两个女主的饰演者则分别是夏诺清和顾叶柠。其中夏诺清和锦承在电影中饰演男女朋友,演戏嘛,自然会有各种搂抱亲吻甚至某些不太和谐的镜头出现。但是偏偏,顾叶柠喜欢锦承。夏诺清对锦承没有多少那方面的兴趣,但是为了气一气顾叶柠,她不在乎和锦承在戏外也多暧昧一点,表现出很喜欢男方的意思。至于锦承,他很享受被两个女生包围讨好的感觉,尤其是两个女人为他争吵的时候,锦承心中都会有种满足感。
原本这一路也没什么,两个女主演之间的口水仗大家早就习惯了,只是这次吃饭的时候,战争升级,动口变成了动手。
先是夏诺清以私底下扮演恋人可以探讨演技,撒娇让锦承给她拿筷子盛饭,锦承不觉得做这点小活计算什么,当然就同意了,甚至还贴心的给她倒了一杯茶。夏诺清心中一喜,得意的给顾叶柠一个挑衅的眼神。
顾叶柠火气上来,就冷冷道“有些人还真是嘴贱呢,自己没长手吗,什么都要别人拿。废物不成”
这话说的很是难听,夏诺清顿时就火了“你说谁”
顾叶柠“谁应了就说谁。”
眼看着两人为此又要吵起来,锦承立刻打圆场,劝了几句。见锦承都开口了,顾叶柠就没有追着骂,低头吃饭,还喝了整整一碗汤,消火。
那边的夏诺清倒是气的没吃下饭,中间又有锦承挡着,不好将难听的话说出口,就低头一口一口的喝着热茶。
这场小战争原本就该如此落幕,没想到吃完饭的顾叶柠沉默了许久,突然骂了一句贱人。
原本憋着火的夏诺清自然忍耐不住,起身指着顾叶柠开骂。
顾叶柠不说话,她只是走到汤锅边,在兼职后厨的小助手惊愕的注视下,将剩下一半汤的锅端了起来,泼了骂人的夏诺清一身菜汤。
为了避免汤凉掉,锅子下面一直有着小火煨着,此时的汤水滚烫,这一泼下去,那张脸怕是都不能见人了。
夏诺清当场尖叫出声,捂着脸哀嚎,顾叶柠则是痛快的当场大笑。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连忙上来帮忙,钱老板也是被这一幕惊得愣在原地,半晌后暗骂了一声,两名女主演出问题,这电影他就是想拍也拍不成了。只能打道回府。
夏诺清和顾叶柠都是当红的女演员,这夏诺清一脸烫伤以后演艺路没办法继续下去,而作为凶手的顾叶柠恐怕也要去警察局喝茶。
两人的粉丝也是战斗力十足,公关上面还要小心点,不能把剧组牵扯进去。
真是倒霉透了。
钱老板大声指挥着人把顾叶柠拉开,顺便看看夏诺清的伤势如何。他话音才刚落下,捂着脸哀嚎的夏诺清跌跌撞撞的走到小桌边,摸到一把用来切水果的刀子,将其握在手里,向着顾叶柠的方向冲了过去。
夏诺清伤了脸,也伤了眼睛,她根本就看不清人,只能循着顾叶柠的笑声扑了过去。然后那刀子就刺入了背对着她,正拼命抓住顾叶柠的锦承身上。
深红色的血喷溅而出,顾叶柠不笑了,她惊得整个人都呆了。夏诺清却是以为自己刺对了人,她拔出刀子又快速捅了几下。
锦承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倒在地上。
顾叶柠一声尖叫,抄起地上的椅子就向着夏诺清的脑袋砸了过去,砰的一声见了血。
不一会的功夫就死了两个人。
钱老板都呆了。
剧组里一些个女生开始尖叫,男人则拼命的想要阻止顾叶柠。可顾叶柠却像是疯了一样,抓住谁就攻击谁,模样已经接近癫狂。
如果只是这三人之间的战争也还好了,不知道怎么的,剧组里以前有过节的人好像都在此时扯起了过去的恩怨,也有那些不服气自己地位和工资的人开始大声抱怨,相互争吵的人上升为武斗,剧组里百来号人有一大半都加入了混斗之中,只有零散一些人还保持清醒,恐惧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钱老板的手在颤抖“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住手啊”
开始混乱攻击别人的人们拿起了手里所有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桌子椅子,摄像机,剧组的道具等等。
这些都是花钱做的。
“你们这群混蛋,不许动这里的东西,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知道我为这次的拍摄做了多少准备吗我都花大价钱请大师来了。你们这群饭桶,不好好干活竟然”钱老板的眼睛都红了,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冲了过去。
钱老板的脚才迈起,就被身后的冷步棱绊倒,一个翻身压在了地上。
钱老板怒吼“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些不懂我苦心的饭桶”
“冷静点”冷步棱厉声道。钱老板充耳未闻,手抓着地面在拼命挣扎,哪怕手指因此被划伤流血都没在意。
冷步棱皱眉,变故来的太突然,之前没有丝毫预兆,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以确定的是,在场所有人都被邪气入侵了心灵,满脑子都是暴虐的想法。
只有几个还清醒的,都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冷步棱看着他们“你们过来。”
那几人小心的瞧着他,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悄悄的俯身向这边爬了过去。
这种动作虽然很可笑,可是为了能逃命,再可笑点又有什么呢。谁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儿。
“那个,大师,这到底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生含泪问道。
她是影视大学的学生,这次不过是海选入剧组,饰演的也只是一个很小的小角色。原本她以为这是自己登上星途的开始,没想到却遇到了这种事,她很怕这次会是她人生的归途。
“他们被邪气控制了。”冷步棱回答,“虽然还不太清楚被控制的条件是什么。你们几个,是不是做了和他们不一样的事情。”
这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
年纪最大的男子回答“我们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和平常一样干着杂活,忙到现在,然后突然就发生了顾叶那事。”
另外一个瘦个子也点头“说到不一样的,就是我们一直在忙。”
女生点头“对啊,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
冷步棱“饭”
他自己也没有吃,别说饭,水也没有喝。因为一直担心关于僵尸的事情,为此他还翻找了许多法器,可惜多数都派不上什么用场。
冷步棱看着被打翻在地面的饭菜和汤,问道“这些饭菜用的材料都有什么”
女生“就是很普通的米和青菜,都是自己带过来的。汤是买好的料包和”女生的话还没说完,脸色就渐渐地白了。
“是用河里的水。”女生颤抖着声音将后面的话说完。
“你们用了河水”冷步棱惊道。他果然应该好好盯着这群人,而不是低头找什么法器,哪里想得到做顿饭都能出事。
瘦个子问“河水有什么问题吗”
冷步棱冷笑“百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械斗,全镇的人都死了,其中不少人都沉尸在河底,至今还有尸骨没有完全打捞干净,你们说有什么问题”
女生捂着嘴,好似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一样。
“水本就属阴,这安安镇外,只有这河水与安安镇内的阴气怨气相当,很是凶煞。”冷步棱说道。他该提醒这些人离河远一点,当初看这里没有怨魂就没开口,大意了。
将阴煞之气引入体内,会瞬间点燃人心中隐藏的那一点凶恶本性,将其无限放大。
他大概知道百年前,这镇子上的人为什么死了。
虽然不知那僵尸如何出现的,但可以推测那只僵尸因怨气不散,沉眠水底,尸气和阴煞之气混合顺着水流入镇中,被镇内的人饮用。一旦心中有一点阴暗的念头,那念头就会被引发出来,变成可怕的行动。
镇子里的人,就是因此自相残杀,从而灭亡的。
冷步棱将这个推测说了出来,就听到身后有一人开口道“至少脑子不算蠢。”
冷步棱回头,就看到那两位追着僵尸的天师无声无息出现,面容冷淡的那个肩膀上扛着一个,面容温柔的那个手里牵着一个,正站在自己身后。
看到他们的到来,冷步棱松了口气,总算有救了。
“你们终于回来了。”冷步棱将眼镜戴上,“只有我一个根本就没办法阻止那么多人我靠”
戴上眼镜后,冷步棱看到在他们身后,竟是还站着两个,一个身穿白衣,一个浑身漆黑,手里拿着勾魂索,不正是黑白无常
阎王转身瞪眼“干活。”
黑白无常缩了缩脖子,恭敬道“是。”
冷步棱傻眼。
☆、第40章 嫁衣
场面非常的混乱, 尤其是在月半七的视角看过去。剧组里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可偏偏那些人死亡都变成了鬼魂, 却还不知自己已死的事实,仍旧在发飙与自己结仇的对方厮打着。
其中以夏诺清和顾叶柠掐的最狠,最先死亡的锦承在不停的用手捂着自己后背的伤口喊着好疼,他的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手臂也诡异的扭动着, 眼中流出红色的血水。
常人看到都会从心底感到渗人, 然而此时能看到的阎王和月半七看过更血腥的地狱刑罚场面,语棠能看到却没有多少感觉, 只有带着眼镜的冷步棱白了一张脸。
“我果然该听师兄的,不要擅自接这种单子。”冷步棱喃喃念叨。
阎王给了黑白无常一个眼神, 黑白无常立即领命, 拿着勾魂索就走了过去,大喝一声“尔等怨魂,还不速速住手”
黑白无常的喊声带着一丝阴神的力量,将在场所有怨魂喝的齐齐动作一顿,都茫然的扭头看着黑白无常。
还未死的也感觉到一阵阵头晕, 纷纷停下了手。
冷步棱透着眼镜, 看到那些人身上缠绕着的黑气在颤动,似乎要脱离人的身体。
阴煞之气源自地府, 也受鬼差控制, 被黑白无常大声喝自然会飘忽不定。只要那些不停自相残杀的人停下动作, 接下来的就好办了。
黑白无常勾魂从不问缘由, 只要是孤魂野鬼,都在他们抓捕的范围内。勾魂索一甩,冤魂就像是串珠子一样被捆缚着绑在一起,毫无反抗之力。
勾魂索属阴,且专克鬼气,被邪气操控的神智逐渐恢复,发现自己被奇怪的锁链捆住,面前还站着两个打扮很奇怪的人,几个怨魂纷纷喊出声来,要黑白无常放了他们。
“你们是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快放开我,小心我寄律师函给你们。”顾叶柠扭头看到了坐在地上一脸茫然的钱老板,立刻喊道,“钱老板,这两人是谁是剧组里的人吗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再不放开这电影我就不拍了钱老板”
大吼大叫许久后发现钱老板压根就没有看自己一眼,顾叶柠又气又恼,恨不得上前给钱老板一巴掌,她从来没被人无视到如此地步。
黑无常开口“你已经死了。”
顾叶柠一愣“你在说”
“你忘记发生了什么吗”白无常说道。
顾叶柠愣了愣,片刻后她脸色惨白,与身后的夏诺清对视一眼,然后转过头,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自己。
她的确死了,死于自己的疯狂。
不仅仅是顾叶柠和夏诺清,锦承和其他怨魂也想起发生了什么,等看到自己的尸体做了确认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死亡,变成鬼的这个事实。
“怎么会这样这都是你的错”夏诺清对顾叶柠吼道。
锦承“你杀了我”
夏诺清“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杀她。是她的错,是她先动手的”
所有怨魂再次吵成了一团,白无常小心的撇了一眼阎王的脸色,捅了一下黑无常,黑无常秒懂,手里的勾魂索一拽,锁链狠狠的勒住灵魂,怨魂们发出痛苦的哀嚎,别说吵架,这下连说话都困难。
“谁是谁非,去阴曹地府再辩论。”黑无常道,“你们的一切过错,都将在阴曹地府受审,然后接受地狱的刑罚,走吧。”
将锁链连带着怨魂一起收了起来。和白无常一起恭敬的走到阎王与月半七面前,抬手行礼,等待命令。
阎王“你们先带着怨魂去阴曹地府,与崔判交接,顺便跟他说一声,安安镇的事情已经解决。阴煞之气尚存,让他去找睚眦帮忙。”
月半七“睚眦不是很小心眼吗请他帮忙好吗”
阎王“他欠我一命。睚眦心眼小,却也懂报恩。”
月半七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冷步棱再次听呆。
黑白无常领命离去,场面也彻底控制下来,所有发狂的人都已经清醒,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纷纷哀嚎起来,只有个别几人躲在角落里,脸上带着丁点庆幸。
那些庆幸的人都是手上还未沾染人命的人,其中也包括钱老板。
然而作为制片人,他这责任怕是躲不掉了。
“这、我这要怎么对外解释啊。”钱老板对冷步棱求助道。
死了有十几个人,伤者几十人,其中三人还都是当红演员,这事压根就盖不住。
“大师,你不是说没问题吗”钱老板颤抖着手说道。
冷步棱“我劝过你回去。”
钱老板苦着脸“可是这”
“你只是会损失些钱而已。”冷步棱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他们是丢了命。”
甚至因为犯了杀虐,会在地府里受刑,不知何时才能重新投胎。
钱老板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突然冷静了下来。
是啊,很庆幸,如果不是冷步棱距离他最近能够迅速将他压制住,或许他此时也是躺在这里的一员。
阎王“走吧。”
月半七点头,是该走了,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他们现在要解决的,是这个男人和僵尸的事情。
看着两人要离开,冷步棱立刻起身“等一下。”说完他的动作一顿,拿出手机翻出一个电话号码,发给了钱老板“这是欧阳警官的电话号码,这类特殊案件他会负责,你找他就可以了。”至少可以解释的清楚,不至于全部都去蹲牢房。
至于死后会在阴间宣判的罪,他管不了。
钱老板看着那号码,激动的眼泪险些流下来。
特殊案件调查组他也听说过,可惜那里面的人都不是他能接触的。
此时能够得到号码也算是因祸得福个屁啊
哪怕是因为邪气控制放大了恶念,让这群人自相残杀,他作为领头人带着剧组来到危险的禁地也要承担很大责任的好吗
完全不想知道会赔偿多少钱以及因为名声受损公司会受到多大的损失了。
没有去管发愁如何善后的钱老板,冷步棱追上了阎王和月半七,但是他伸手拉住的却是语棠。
“你是语棠吧,三横道门的首徒。”冷步棱说道。
语棠转身看着他,似乎在回忆这个人是谁。
“你记得我师兄吗,他叫鄂布厄。我们是青山道门的。”
语棠“青山道门,我记得。秦砌道人。”
“那是我师父。”冷步棱说。
语棠点头“我会记得向你师父问好。”
冷步棱一愣。
阎王“该走了。有什么事,到地方再说。”
语棠点头。
月半七对冷步棱微微一笑,用冥灯在人面前晃了一下。冷步棱呆愣住,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半晌后他才喃喃念叨道“可是我师父半年前就病逝了啊。”
而且,那两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区区一个天级的天师,可没本事让黑白无常如此恭敬听命。
另一边,和月半七一起赶路的语棠开口问道“去哪里”
阎王“阴曹地府。”
语棠“我也去”
月半七“你身上僵尸留下的标记太浓重,必须要给你驱除,明明没有阴阳眼,能看得到我们也是因为这个吧。”
语棠垂头,他捏紧了手,快速的瞥了一眼被阎王扛着的僵尸,表情羞窘。
语棠问道“你说你是孟婆,是真的吗”
月半七“现在请叫我孟爷。”
语棠“那如果我想知道前世的事情,可以吗”
月半七“你很好奇”
语棠摇头“我觉得奇怪。他一直不停的告诉我,前世的我背叛了他,前世的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前世的我将那段恋情当做了玩笑,我不信。我在面对他多次的伤害,都没有办法亲手杀了他。那么前世的我,真的一点都没爱过他吗”他的话说的越来越顺,脸上的茫然越来越深。
那明明是深到哪怕转世,都会影响到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的感情。
他只是想知道,全部事情的真相。
月半七犹豫了,他看向阎王。阎王说“随便你,会有什么后果我不管。”
语棠“后果”
月半七点头“在很多人眼里,前世与今生是不同的人,分别过着不同的人生。但是在我们鬼神眼里,灵魂都是同一个,所以没有多大的差别,不过是遗忘了过去而已。你想要看到前世的故事不难,我可以让你重新梦到过去。但是,前世的你和今生的你是同一个灵魂,所以当你梦见前世的时候,你会作为前世的你,重新走一段那时的人生,那份感触将是加倍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就是失去的记忆重新回归,哪怕只有一点片段。而在记忆中掺杂着的情感,无论是欢喜还是愤怒,亦或者悲伤,都会由你再次承受。它可能会影响到你这一世之后的生活。”
语棠“没关系。”
他这一世的生活,早就被影响拐到了一个奇怪的道路上,回不去了。
语棠认真道“请让我知道我的前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阎王“代价你没什么可以给的吧。”
语棠“哎”
阎王“明明是个寿命将尽的人。”
语棠表情一滞,而后讪笑了一声“果然是阎王呢。”
他的确命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