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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孟婆 夜晚的血 20308 字 14天前

阎王“别的”

卜英杰歪头“其他的就更不好考据了。比如河边一棵歪脖子的树,或者到处都是野花的小山坡。对了, 深山里露出的山洞旁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 石头上有红色的三条横线。祖师爷也是观三条横线很有美感,才想到了三横道门的名字。”

阎王“有三条横线的石头多大”

卜英杰“一人多高。”

阎王“我知道了, 走吧。”

苏戕“你知道”

阎王“离这里不远。”说着就看了一眼月半七。

月半七茫然的看着阎王“怎么了”

阎王“没事,很快就到。”

听到阎王说很快就能到, 卜英杰打起了十足的精气神, 结果一直走到深夜看不到一点亮光后, 仍旧没有到达。

卜英杰感觉自己浑身所有力气都没了, 这么长时间不停的爬山,一口饭都没有吃, 作为一个凡人他自然受不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走吧, 要走你们走吧。一群非人类,稍微理解一下我这个会累死的凡人吧。”

苏戕咂嘴,嫌弃的看了一眼卜英杰,化身成原型趴在了地上,金色的兽瞳中满是嫌弃“上来”

卜英杰眼睛闪亮亮的,他慌忙拿出手机,对着苏戕要拍照。

苏戕气的尾巴一甩。啪嗒一声,卜英杰的手机滚落在地。

卜英杰“啊,木木给我买的小苹果”

苏戕“我看你这人类是真的想死吧。”

卜英杰心疼的把手机抱在怀里,吹吹土“因为第一次看嘛,而且可能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太震撼了,想拍一张给木木看,就一张”

苏戕张开了血盆大口,牙齿尖锐闪亮。

卜英杰秒懂,把手机放进包裹里,翻身坐了上去“不拍就不拍,真凶。”

苏戕瞪卜英杰“若不是为了寻找白,我早就弄死你了。”

卜英杰哦。

阎王瞪苏戕“若不是为了生死簿,我也早就弄死你了。”

苏戕

卜英杰“什么什么生死簿有的吗我想看。”

阎王“等你死了,看个够。还是你现在就想死”

卜英杰那还是算了。

月半七“好了,别吵了。我们赶路吧。”

阎王和苏戕应了一声,身形腾空,飞了起来。月半七也紧跟在后面。

坐在狐狸后背用九条蓬松尾巴当靠背的卜英杰欢呼一声,然后吃了一嘴巴风,趴在苏戕身上直咳嗽。

巨大的狐狸发出怒吼“别把唾沫星子喷在我身上,咬死你”

卜英杰“真严厉咳咳咳”

苏戕“你这个家伙”

阎王完全无视这一人一妖的争吵,飞了也就一会,开口说道“到了。”就率先下去,月半七和苏戕紧随其后,落地便化为人形,而一直呆在苏戕背上的卜英杰自然滚落在地上,摔的不疼,但灰头土脸的很狼狈。

卜英杰猛然起身,不高兴道“差评,这个降落我给差评”

吼完后,拍了拍摔疼的屁股,打开背包拿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一束白色的光照亮了眼前的景色。

此时他们降落的地方就在这个山洞口,山洞内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而在山洞口边有一个巨大的石头,形状丑陋,上面有三条鲜红的横线,分布在石头的上中下三个位置,蔓延到石头背面。

用手指摸了摸那鲜红的横线,没有任何凹进去和凸出的手感,且看着也不像是用什么颜色涂抹上去,红色的地方彻底融入石头上,且色彩边缘清晰,看着像是石头天生如此,却又带着一丝人工的感觉。

不过既然是五百年前就存在的东西,怎么都不可能是人工的吧。别说那个时候的技术,就算是现在也没有能做出这样石头的机器。

苏戕也被那块石头吸引了注意力,他在石头上感受到了一丝神力,小心的问道“这是三生石吗”

月半七“三生石只有一块,在奈何桥边。”

苏戕“可是,我的确感觉到了,那和生死簿很相似的”

阎王“这是赝品。”

苏戕“哎”

卜英杰“这东西也有赝品”

阎王“恩,一个看起来很闲的神仙,从奈何桥边的三生石上刮掉一点粉末,融合了忘川河的水,再加上彼岸花根下的泥土做的。”

卜英杰“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话说这么做难道不会惹的阴曹地府的神生气吗。”

阎王因为是监守自盗,谁也不知道。

阎王抚摸着这块巨大的石头,手感还是如此的粗糙,也很冰冷。但是阎王的心里却微微的热,他看向月半七,然后惊讶的发现月半七也在看这块石头,而且还是无法移开眼神的那种紧盯着。

哪怕知道不该抱着什么希望,阎王仍旧紧张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想起什么来。

月半七只是觉得这块石头很熟悉。石头的每一个棱角,每一点纹理,熟悉到不需要去看全貌,他就知道这块石头的后背是什么样的。

卜英杰“这红线还真长呢,不知道在哪里断掉。”说着就拿着手机绕着石头走。

“不会断的。”月半七下意识回答,“三根红线,三生三世,一丝姻缘,断了不吉利。”

阎王心中微微触动,他伸出手放在了月半七的肩膀上,刚想要开口。就听到石头另一边卜英杰喊叫的声音,打断了阎王想说的话。

这是第二次被这个家伙打断。

阎王眉头往下压,正要发火,就听到卜英杰喊道“断了啊,三根线都断了啊这是不祥的预兆吗怎么办,用笔画上行不行”

三根红线都断了

月半七和阎王都立即跑到石头后面去看,果然在灯光的照应下,那三根红线都在石头背面的位置上齐齐错开,就像是被人斩断一样。

阎王只瞧了一眼脸色就阴沉下来,这块石头在此呆了千年,无论神鬼人都未曾动过,这东西本也不怕风水腐蚀,只是何时竟是被人给破坏了

阎王的脸黑的难看,月半七则是凑过去用手摸了摸,然后道“这里被破开过,然后用掉下去的碎石头和泥土重新封上的。”被破坏过一次怎么都不可能恢复如初,这就是为什么后面的红线断了的缘故。

“有刀子吗”月半七问道。

阎王摇头。苏戕凑上去来,手中尖锐的指甲伸出,开始刨那个缝隙。

看着石头渣子一点点往下落,巨大的石头慢慢被刨出一点凹处,月半七诡异的产生了一点心疼的感觉。

月半七扭头看向阎王,发现他的表情很凶狠,立即过去问他怎么了。

阎王被月半七一喊,凶狠的表情立即消失。

“这个东西很重要吗”月半七小心翼翼问道。

阎王看着月半七,然后道“不重要。”

不过是能引起回忆的物件,月半七在这里,那么这东西当然不重要。

“玄机,你说我到底是谁”月半七突然道。

阎王“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月半七“我刚刚在抚摸这块石头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什么。”

阎王一惊,连忙问道“是什么”

月半七说道“我和一个小孩一起蹲在一起,和稀泥玩。”

阎王

月半七继续道“和泥后捏出一大块石头,然后用火烤干。烧出来的,就是这块大石头。我们在石头前发誓,结果誓言才说了一半,这块石头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最后撞到一棵树,倒在这里。”

“男孩哭了,说誓言没有说完,三生石不会给见证。我告诉他没关系,如果有机会,在真正的三生石前发誓,一定会实现的。”月半七歪头道。“那个小孩子哭的好可怜,鼻涕和眼泪流了一脸。”

阎王

月半七“可惜那个孩子的名字我不知道,誓言也不记得。玄机,那是我的前世吗”

阎王回忆哪段不好,为什么偏偏是那段黑历史

而且还把最重要的部分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玄机”

“我不知道你的前世。”阎王面不改色说道,“这段记忆没用,忘了吧。”

其实誓言什么的,想不想起来都一样,反正你都没有守约。

明明约好了一直在一起,可是最后,他却孤独了三千年。

违背誓言不算什么,他知道里面有多少的无可奈何。真正让他感到愤怒的是,当年的别离,他指定留给魏玄机唯一的东西,竟是一碗汤。

同时那也是他留下的东西中,魏玄机最不愿珍惜的。

看到那碗汤的时候,魏玄机狠狠的摔碎了碗,一碗汤全泼洒在地上,一滴不剩。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57章 妖丹

关于月半七所谓前世的话题, 两人没有继续下去, 因为这个时候苏戕已经用爪子把伪三生石给刨开了,也只有在打开石头看到内部后,在场的四人才发现,这块石头早就被掏空了里面。

一人多高的石头里面是空心的,当然不是什么都没有。卜英杰用手机的灯光往里面照了一下,首先映在面前的就是一个巨大的冰块。

石头的外壳才被剥落,里面的寒气就冒了出来, 冷的卜英杰打了个寒颤, 他刚想问问阎王三人冷不冷,要不要抱在一起取个暖。扭头后才想起这三个都是非人类,阎王和月半七都是阴官不说,苏戕这个自带皮草的怕是不惧这点寒气,只能委屈的抱紧自己,在往里面看了一眼。

将手机晃了晃, 看清了这屋内的一切,卜英杰发现这冰块是被几条红色的绳子捆了几圈,那红绳子上面还贴了几张符纸。

那符纸的图案着实眼熟。

“白!”看清里面情况的苏戕惊呼出声, 他伸出带着利刃的爪子想要触碰里面的那团冰, 只是手指尖才触碰到红线, 就如触电一样被弹了回来。不仅如此, 那一动之下, 封印的结实的冰块边缘出现了一条裂缝。

“这是怎么回事!”苏戕转身怒视卜英杰, 抓住他问道, “那符纸是不是你祖师爷留下的?”

卜英杰山笑道:“的确……很像是我们三横道门的风格啊哈哈哈……”

苏戕:“你这个家伙。”

卜英杰:“就算是祖师爷做的,这跟我也没关系啊!”

“解开了,他就死了。”就在苏戕和卜英杰争吵时,阎王开口道。

卜英杰和苏戕停下。卜英杰:“他?”

作为夜晚视力会降低的凡人,卜英杰用手机照明,仔细的看了冰块的内部。因为夜晚的冰本就发着白光,所以他之前一直没有发现,原来这里面竟让冰封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

那只白兔微微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只是在腹部那里被挖开了一个鲜红的洞,周围的毛都染得殷红,让卜英杰想起那颗白色的妖丹来。

卜英杰的心一下子就落在了谷底,他小的时候每次看游记,都觉得祖师爷是和自己一样,脾气随和,行事磊落的好人,可是现在怎么看,都没办法给他的祖师爷洗白吧!

这符咒和红线组成的阵法,一瞧就知道是他们三横道门出品!

还是祖师爷自创的那种!

苏戕没有心思再理会卜英杰,只是带着颤音问道:“白……还没死?”

月半七手放在冰块上,感受着冰内微弱的气息:“还活着,伤的很重。离死只差一线。”

苏戕乞求道:“请你们救他。”

阎王冷漠道:“此事不归我们管,你想找的人找到了,生死簿可以归还。”

苏戕看向月半七,月半七无奈的摇头:“我们都没有救人的本事,这个倒可以还给你。”说着就拿出那颗白色的妖丹,递给苏戕。

苏戕看着那颗越加黯淡的妖丹,并没有接,只是眼神中逐渐透出悲伤。

卜英杰被放过了,他捂着胸口松了口气,见苏戕这个样子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而且连他都觉得自家祖师爷可能做了错事,只能安慰道:“没事,这里不是有阎王在嘛,直接下辈子呗。”

苏戕摇头:“白可以,但是我没有下辈子了。”

卜英杰:“为啥?”

苏戕:“我要去地狱受罚。”

阎王冷笑:“这是自然。你犯得是重罪,少说也要在阴曹地府悔过万年。”

卜英杰:“卧槽,这么久?”

月半七叹道:“生死簿是地府存在最重要的依凭,苏戕从阴曹地府盗走生死簿,哪怕事后归还,也不能免责。”

卜英杰:“那个……我记得也有改生死簿划走名字的家伙吧。”

“从生死簿中划掉名字不是大事。抹掉的可以加,况且在生死簿中没有名字本就是最大的惩罚,偷盗生死簿是另一码事,一旦出问题,谁也好不了。”

卜英杰闭嘴了,连月半七都不觉得有情面可以求,他还能说什么呢。

“我知道了。”苏戕低头,似是认了命,“离开之前,我想和他说几句话,如果他还能醒来的话。”

月半七:“解开封印,他可能会死。”

苏戕笑道:“总比永世困在这里的好。我入了地狱若是永久的刑期,他一直被困在这里无法解脱,还会有谁想起来呢。”

阎王点头:“随便你。”

苏戕和月半七扭头看着卜英杰,卜英杰愣了愣,伸手指着自己:“我?”

阎王:“解开封印。”

卜英杰瞧了一眼冰块,连忙摇头:“我哪里有那个本事!”

月半七:“这不是你祖师爷设置的封印吗?”

“可是我是个半吊子啊。那个叛徒把书烧了后,我更是没地方学祖师爷留下的阵法秘籍!这符我熟悉,阵法我不熟啊!万一错了……”

苏戕:“错了会怎么样?”

卜英杰哭丧着脸:“会炸。”

苏戕被吓到了,他看着冰内被封着的白,无奈下伸出手,竟是想要强行突破阵法。然后一阵强烈的雷电反噬,将苏戕的手灼出一片黑红。

“这个不能硬来的!那些都是雷电符,硬来的话无论谁都会伤到。”卜英杰连忙劝阻。

月半七:“你不是看得懂吗?”

卜英杰:“我只看得懂一部分!”

月半七:“那就见招拆招。他半死不活被封在冰中,就如同永远的囚牢,生不得死不掉,错了也不过是解放。还可以走下一世。”

卜英杰犹豫了许久,最终一跺脚:“拼了!最多不过炸掉……不对,炸了我也会死的!”

月半七:“没关系,我们可以不收。”

卜英杰:“哦哦,那就没事……个屁啊!不收我就是孤魂野鬼了好吗?求你们收啊,我下辈子要富贵人生。不行,我现在有钱了也是富贵人生,好难选。”

阎王:“快干活。”

卜英杰:QAQ

他好歹正在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纠结呢,大佬能不能别这样?

“你死不了。”阎王说道,“寿命还长的很。”

“真的?对哦,你是阎王爷。”卜英杰来了精神,将手机交给月半七,“帮我照着点,不然我可看不见。”说着就撸起袖子,开始观察阵法来。

“哦哦,这是个复合阵法哎。里面那个简单的我认识,是寒冰阵。”卜英杰摸着下巴感慨道,“而且还是加强版本的,难怪会有这么大冰块,而且在这种南方地区还可以多年不化。”

月半七:“寒冰阵,制作冰的?”

卜英杰嘿嘿笑道:“没错,不过在我们三横道门,是用来给食物保鲜……”瞧着苏戕要吃人的表情,卜英杰哈哈哈了几声,扭头继续观察阵法。

“寒冰阵是在最里面,那个好解开,麻烦的是外面那两层。”卜英杰继续说道,“一个是防护阵,另一个看着是……汇集灵气用的?”说到这里卜英杰有点疑惑,他扭头对苏戕说:“我想,祖师爷对这只兔子不是恶意的,这几个阵法合起来怎么看都是……”

阎王:“都是在护他。”

苏戕也愣了,他看着冰块中生机很微弱的白:“那是谁伤了他?”

卜英杰:“我不知道。如果他还能睁开眼,你自己问问。”说着就试探着动手,开始解阵来。

阵法破解不难,只要找到阵眼的位置,取出阵眼,那么阵法就像是解开扣子的绳子一样,自动散落了下来。

卜英杰对阵法半知半解,没办法,师父过世的时候他还是个半大的少年,本就没有出师,徐道师判离后带走了一切他知道的传承,一点都没有给卜英杰剩下,卜英杰能自己摸索着走到现在实属不易。

现在卜英杰只能一半靠经验一半靠直觉,好在他的直觉都没有出错,似乎在阵法上,他有着天生的敏感度。

磨蹭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阵法全部被拆了下来。然后由苏戕伸手,将包裹着白的冰块从石头中取了下来,抱在怀中。卜英杰光是看着就觉得冷,苏戕是狐妖没错,可到底也是活生生的,脸蛋和指尖被冰块冻得发白,却仍旧不肯放开,好像只要松手,怀里的白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没有了寒冰阵的加持,又有苏戕抱着,冰块在缓慢融化,然后露出了白被重创的身体。

月半七见状立即将妖丹放入了白的腹部那个血洞中。

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但妖丹的回归,至少可以让这只濒死的兔子多坚持一会。

“白……”苏戕低声呼唤着兔子的名字,如同唤醒沉睡的情人。

兔子的胸脯轻微起伏,那双眼睛却迟迟不肯张开。

天色微亮,不知不觉中已经一整晚过去了,天边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一缕阳光从树叶中斜着洒在了苏戕的身上,同时也照在了兔子白乎乎的毛上。

兔子的爪子微颤,一双红宝石的眼睛缓慢睁开。

苏戕惊喜道:“白?”

“将将……”白兔有气无力的开口,他的思维还不甚清晰,第一句便是,“我的丹,吃了吗?”

苏戕怔愣在原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没有找到草。”白兔的声音中满是懊悔,“丹能涨修为,你吃了吗。”

白兔没有力气抬头看一眼自己的腹部,没办法仔细感受腹中的妖丹已经回归,满脑子都是自己当时的嘱托:“宛宛,说话算数?”

苏戕的声音在抖:“你在说什么?什么妖丹?什么宛宛?”

白兔没有回答苏戕,刚才那几句话耗费了他不少力气,一歪头又晕过去了。

“我想……我知道的。”卜英杰在石头内瞧了一眼,看到一个羊皮卷,拿出来打开看了一眼后说道。

卜英杰将羊皮卷翻过来递给苏戕:“这里有一封信。祖师爷果然不会做伤害不作恶妖怪的事,事实上,是祖师爷捡到了这只受了重伤的兔子,住在这里的同时照顾了一段时间。只是实在救不过来,就听从兔妖的最后遗言,满足了他的心愿。”

白的遗言很简单,首先就是惦记着一只妖,想要自己的妖丹挖出来给他。

第二件事,就是他答应过,要比谁都更长久的喜欢着那只妖。可是死了没办法喜欢,所以哪怕苟延残喘,都要多活一段时间。

三横道门的祖师爷没办法,刚好看到这块石头有着冥界的神力,想着或许可以借用一下,冰封住兔子的生命同时,也可以用来蒙蔽阴官的眼睛。

然后就带着妖丹,按照兔子的话,去终山寻找一只叫做香香的妖。

现如今以结果来看,他没有找到。

看到这里,连卜英杰都沉默了。

月半七:……

阎王:呵。

论口齿不清和听错名字的可怕后果。

☆、第58章 妖丹

白紧紧的闭着双眼, 他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温柔的怀抱里, 眼皮已经沉重的睁不开,白只能抽动着小鼻子,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那是将将的气息。

好喜欢将将,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任凭自己沉浸在将将的怀抱里,白的头无意识的紧贴着将将温暖的胸膛,思绪似乎沉入黑暗的深海中,慢慢消失。

他会死吗, 白的潜意识在思索着, 和老和尚一样,会死?

老和尚原本不是个老和尚,很年轻,很英俊。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白不记得。

他只知道自己出生后没多久就被抛弃了,躺在寒冬的雪上,颤抖着小身体缩成一团, 孤独的等死。

是一双温暖却粗糙的大手,将他捧了起来,带走取暖, 喂水。

一只脆弱到很容易就会死在严冬的小兔子, 就这么坚强的活了下来。

白兔, 年轻的和尚就这么称呼他。

白一开始什么都不懂。

但是架不住和尚每日都和他念叨说话, 渐渐地, 白觉得自己好似明白了什么。

那是妖的开智, 当然白自己不知道, 也没有自己从普通白兔变成妖怪的自觉。

住的地方很简陋,一个早就破败的寺庙,一个瘦巴巴的,每日除了念经就是考虑吃饭的和尚,和一只被精心喂养都有点小肥的白兔。

那是一个战乱的年代。

和尚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一路讨饭讨水,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拿着钵,身上脏兮兮破烂烂的,说是和尚,看着和剃光了头发的乞丐也没多大的差别。

如果换上历史上某个人,过不下去了怕是要举旗谋反,自己当了皇帝。因为那个人当和尚,只是为了谋生。

可是和尚不是那个人,他信佛。从一开始就信,很诚挚的信,坚定的认为这个世界有轮回,有善恶因果,走在红尘中,却总有要一只脚踏出红尘的意思。

和尚来到这里后发现了这个破庙,周围有山有水,远离了红尘喧闹,让和尚觉得静心,就住了下来。周围没有人烟,拿不到什么种子,普通百姓已经过着啃树皮的日子,哪里有的种粮。

和尚只好每日出去采摘野果,或者找一点能吃的东西,看看有没有种子,带回来自己种植。尤其是冬天,和尚走的远找的勤,发现了一只快被雪埋了的兔子,和很远处带着兔毛的血迹。

兔子的母亲被野兽抓走吃了,没人喂养的小兔子,挣扎着爬了出来。和尚一眼便看懂,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就带走了。

然后自己摸索,磕磕绊绊的照顾长大。

寺庙里没有别的人,甚至没有别的动物,和尚是人,要说话,每日诉说的对象就变成了兔子。

而和尚每日和兔子说的最多的,是要保持善心,信仰神明,不作恶事。

白兔懵懵懂懂,听不明白,但是却都记住了,和尚说的都是对的,要相信这个宁愿自己饿着也喂饱自己的和尚,当一只好兔子。

本来,作为一只兔子,他就喜欢吃素,不杀生。

听着佛经,学着佛理,再配合兔子本能的思考,白兔自己总结了一套生存的信条。

这么听着学着,每日看着月亮冥想着,明明没有妖怪带路,小白兔修炼的路也出乎意料的顺。

若是真能这么顺利下去,以后就会出现一只带有佛性的兔子。

可惜,凡人的寿命和兔子的不对等,和兔妖的更不对等。

和尚发现了白兔超乎寻常的长寿,也只是道了一句各有缘法和阿弥陀佛,便继续每日给兔子讲经。和尚好似什么都知道,也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他什么都没对白兔说。

等到和尚的脸上长了厚厚的褶皱后,白兔开始学会口吐人言,和尚的阿弥陀佛也只是比往常多了一倍,并无其他异常。

久而久之,一个和尚和一只白兔的互相聊佛理也习惯了,虽然白兔的开智,智商提的似乎不多,每次都能把天给聊死,而且一张三瓣嘴,常常舌头撸不直。

再后来,和尚躺下了,没有再和白兔一起出去找野菜,刨菜根。他满是皱纹的身体出现了奇怪的斑点,每日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兔子不喜欢那味道,更不喜欢倒下的虚弱和尚。

每日给和尚野果,还找到了很多熟透掉落的美味桑葚,但是和尚不肯张嘴。

和尚说他不行了,不行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桑葚味道不好吃?

白兔不懂,但是和尚的话,他是听的。和尚告诉他,如果自己完全不动了,就是死了的意思。死亡不可怕,不过是去佛祖身边,亦或者去冥界重新入轮回。

那是新生。

白兔问什么是新生,和尚告诉他,新生就是忘掉一切,重新开始。那是好事。

那是好事?既然是好事,白兔就不难过了,他吃掉桑葚,看着和尚一点点的没了气息,彻底死去。

真的是好事吗?

那为啥,白兔心里那么难过?

就好像好吃的桑葚没有了,这世间所有一切的东西都没了,生活也没有了可期待和高兴的事情。

白兔第一次理解死亡。

所谓死亡,就是走的人开开心心的去轮回,留下的兔子哭哭啼啼的在悲伤。

那就是死亡。

白兔讨厌死亡,他不想死亡,哪怕痛苦的存活着,也绝对不要留下谁来承受悲伤。

但是现在,白兔谁也没有,这个寺庙里,只剩下他一只兔子了。

和尚要埋,白兔不想埋,埋了就看不见了,可是天气热,没有多久,和尚就更臭了。

白兔忍了很久,直到有什么飞过来想吃掉和尚。

和尚不可以被吃掉。

白兔花了十几天的时间,在寺庙的院子里挖了一个坑,把和尚推进去埋了。

然后每日坐在卖掉和尚的坟包前,继续吃着野菜,念叨着和尚每日说起的佛经。

越说脑子越清明,心里也越难过。

他似乎知道和尚说以前他很孤独这句话什么意思了。

白兔现在就很孤独。

白兔想要伴儿陪。

但是和尚躺下了,所以白兔要找另外一个陪着他的,活的长的,长的好看的,很有本事的。

白兔不知道在和尚的坟前渡过了几十个春夏秋冬,他唯一能直观感受到的就是,寺庙越来越破,围墙都塌了。

幸好他没在围墙下面。

因为不知道怎么化成人形,兔子就只能还是兔子,出去找吃的。

冬天最讨厌了,找不到几口粮食,只能刨草根。

白兔不喜欢吃草根。然后,一个从未见过的人靠近他,兔子当时还惦记着草根,等那人靠近后才反应过来,猛然窜开。

回过头,就对上了一双魅惑的眼睛,美人歪着头,手指抵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白兔。

九尾狐天生魅惑能力全开,兔子思维单纯太傻,看到的第一反应就是美人。

第二个反应,就是想起和尚说过的,人间夫妻在一起,为生同衾死同穴,一生相伴相知。

兔子想要一个相知相伴的,面前的人很合适。

哪怕他的气息稍微有点可怕,让兔子每时每刻都想本能跺脚。

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那种感情,大概就是爱。

爱了就要说。

当然首先要赞美。

所以兔子直接开口:“好美的姐姐。”

和尚说了,美丽是女子,英俊的是男子,眼前这个人美的震撼,女子要尊称姐姐。

然后,眼前的美人开始脱衣服,指着自己下面得意道:“看清楚。”

白兔瞄了一眼,仔细的盯着瞧,很满意:“我心悦你,嫁我可好。”

男人还是女人,对白兔来说没差别。

实际上,白兔也没见过女人,只听和尚口头描述过。

而和尚守戒多年,见过的女人也不过是在外同样逃难,瘦弱干瘪的狼狈女子。

苏戕脱光的行为在兔子眼里不仅没有证明自己身为男人的身份,反而让白兔误以为,对方对自己很满意,所以赤1裸相待。

至于结果,白兔被某个化成原型的狐狸,扑在地上撕打了好一通。

白兔委屈,第一次意识到和尚说的或许不都是对的。

狐狸打赢了白兔,就一口叼走兔子。

妖界的道理就是这样的,谁拳头大赢了,谁就是老大。

现在,他作为一只狐狸,有了一只兔子当小弟。

狐狸叼着兔子去了狐狸窝,兔子醒了挣扎不干,说他还有一个爹躺在寺庙里,要陪着。

苏戕听后冷笑,行,来了小的附赠大的,也不错。

结果去了后发现,面前的是一个坟包。

傻兔子还站在坟包介绍:“师爹,看,这是我娶的媳妇儿。”

苏戕没忍住,当着坟包下的师爹的面儿,表演了一次现场家暴。

不过这个寺庙里,他倒是心安理得的住下了。和白兔一样,苏戕同样形单影只,寺庙的房子虽然破破烂烂,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瓦片,比他自己刨出来的狐狸洞强多了。

至于那些个当做旅馆的书生家,早就被狐狸抛在了脑后,他身为一只九尾狐妖,虽然喜欢骗人蹭点吃喝住,好歹也是走着正经修行的路,不沾染血腥。

况且他也从未相信过哪些书生嘴巴里说的情爱。

这边念叨着此生唯爱你一人,转头就可以去秦楼楚馆寻个贴心的住上一晚,再或者娶个妻妾延绵后代,在狐狸眼里,所谓的凡人,无论是在感情还是金钱上,向来是贪心的。

狐狸发誓,绝不为谁付出真心,却没想到这次抓住了只兔子,却被这只傻兔子牢牢套住了心。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开。

☆、第59章 妖丹

一只狐狸和兔子, 在食物链上原本是吃和被吃的关系,却偏偏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还过的和平快乐。

在狐狸眼里, 自己就是打败了兔子, 占了兔子的窝, 顺便得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在兔子眼里, 自己就是出门一趟, 拐带了一只媳妇回来。

虽然苏戕明确告诉过这只傻兔子,自己是雄性,没有办法和兔子在一起。

白兔不在意, 他本就不是为了繁衍后代才找的伴儿, 狐狸生不生的了兔崽子都没关系。当然这个言论一出, 白兔又被狐狸压着揍了一顿。

白兔被揍趴下了, 在坟包前躺了一天, 第二天起来又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经常话语撩拨,然后日常挨揍, 或许是兔子脑袋里真的没有那根筋,无论被打趴下多少回, 兔子的说辞永远不改。

喊的名字还是将将, 每日说的都是喜欢, 求娶的行动从未停止。

原本叫做白兔,后来被苏戕改称为白的兔子, 每日都在告白, 每日都在作死。

苏戕原本还会揍一揍, 后来就懒得揍了,对于兔子说的话每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再当回事。

如今仔细想一想,每天都被兔子烦,他却从没有直接打死这只傻兔子,或许他自己心底下并不是多讨厌的吧。

可惜这一点,苏戕意识的太晚。

狐狸陪着兔子在寺庙里生活了很久,看着兔子每日对自己献殷勤,为自己摘野果寻草根。可是狐狸不吃肉,他只是调笑着看兔子每日忙东忙西,然后有一天,叼着一只血糊糊的猎物出现在白兔面前。

作为开智的狐狸,苏戕能吃的自然不能是开智的妖怪,而是普通的野兽。

即使如此,对于一只从小被和尚带大,只见过青菜入口的白兔来说,也过于刺激了点。

而后整整三日,白兔都没有出现在狐狸面前。

苏戕一度以为,这只小白兔终于认识到自己作为吃肉的兽类有多么凶猛,胆颤了,不敢再说什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话。

结果三日后,傻兔子抓着一只老鼠回来了。

老鼠还是活的,但是被傻兔子用藤蔓捆了,带到了狐狸面前。

那时候,苏戕看白的眼神,完完全全的是震惊。

如果傻兔子在送老鼠的时候不要蜷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样子,苏戕心里会更开心点。而现在,苏戕也足够高兴了。

哪怕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他是因为哪一点高兴,是白兔这个小弟调1教的成功,作为食草动物还敢去给自己抓老鼠,还是因为对方真的考虑到自己的食谱努力去配合自己而不是强迫自己去改吃素。

苏戕不喜欢老鼠,比起这种小又柴的动物,他更喜欢肥嫩的野鸡。

但是他还是吃了,当着傻兔子面吞的。

只是这以后,狐狸再也没有当着兔子面前吃肉食。

苏戕的心情很好,心情好了后,就觉得自己对这只兔子可以再好一点。看着傻兔子明明修行已经足够,却至今不懂如何化形。苏戕就手把手的教导着白,如何化为人形。

可惜兔子还是太傻,十来年的时间,终于可以化为人形,尾巴和耳朵却怎么都收不回去。

并不是不能收,而是傻兔子坚持表示,这是自己作为兔子的骄傲,怎么可以没有。

对此,苏戕还能说什么呢。他很难说明白妖怪在人类的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教会这只傻兔子变成人形时要穿衣服就已经费了他十成的力气。

不要以为自己遇到一个好和尚,这天底下所有的人类就都是好人了。

苏戕在凡人间混的时间很长,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人心底下隐藏着的丑恶,而且越是狠辣的心肠,越是容易披上伪善的外皮,维持着自己天下第一大好人的虚伪人设。

而白也容易被这样的家伙欺骗。

所以苏戕不止一次的告知白,不要去和人类打交道,他没那个智商。

白不懂,却听话。而且他对人类的世界并不好奇。

和尚说,这个世界正在打仗,到处都是战火纷飞。狐狸听了也只是笑笑,没有说穿。事实上战争早就停了近百年,也不想想和尚去了都多久。

人类的战争,不可能一如既往的打下去。总会有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

等几百年的繁华盛世过去,再出了天灾**后,人间就又会乱起来,这就像是一次循环。

如今正是盛世的时代。

苏戕阻止白去人类的世界,可苏戕自己却很向往。

他喜欢看人类之间互相勾心斗角欺瞒诈骗,也喜欢享受人类创造的一切可以舒适生活的东西,更爱那些被烹饪成各种味道的美食,裁剪成很多花样的新衣。

狐狸爱繁华,九尾狐尤甚。

寺庙里如同苦修的日子,哪怕有一只白兔作陪,苏戕也没耐住多久,就扯了一个理由,丢下了白兔,自己去山下附近镇子里化为人形去玩了。

苏戕说很快回来,白兔点头答应了,就在寺庙里乖乖等着。

每日照样出去采摘野菜,还学会了化为人形,只是耳朵和尾巴仍旧还在,山上无人,不会有人看到。

白兔学会了种植,每天给寺庙里的菜浇水除虫,掰着手指过日子,等着苏戕回来。

苏戕说,等他数到了一百就回来。

可是白兔的算术不好,他数了很久,架子上的菜熟了好几批,几次下雪几回炎热,明明过了很久,一百却怎么数都数不到。

苏戕一直没有回来。

白兔为苏戕存了好多果子,明明放在了阴冷的地窖里,也存不了太久,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坏掉,然后扔掉。明明和尚说了,地窖里的菜能存着过年,可以放很久很久。

所以很久到底是多久?

那都是狐狸爱吃的,狐狸说,吃过肉后再吃点果子清牙口。

最好的都给狐狸留着,兔子想吃都没舍得,可惜结果都是扔掉的命。

傻乎乎的白兔,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被抛弃的可能。

仍旧不熟练的计算着日子,却怎么算都不对。

他很想直接把所有数字都划掉,写上一个一百,那样将将就可以回来了。

后来,苏戕真的回来了。

只是看着,也不像是回来了。

白兔是在化为人形的时候,拿着破竹筐去摘菜时见到了苏戕。

可能是最近采摘的菜太勤了,附近已经没有好菜可以找到,白兔就多走了一段,来到一个他不常去的地方。

那个地方狐狸不让兔子去,因为离人类住的镇子太近了。

可是没有菜,白兔还想着多存一点,保证狐狸来的时候有东西清牙口,结果就遇到了化成人形穿着华美衣服,与一男子相伴而来的苏戕。

苏戕呆了,男子也呆了。

苏戕是没想到傻兔子竟然真的敢不听自己的话,明明让他往东不往西,难道是冷落的太久了?

而男人愣住的理由很简单,长着兔耳朵和尾巴的人,哪里是人?

男人回过神,啊啊的叫着,拿着刀就要砍了白兔。

白就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来还是苏戕先动了手,一个当做饭票随时替换的富家公子,与什么话都听自己的白兔小弟,苏戕自然选择了后者,一巴掌就把富家公子拍在地上。

苏戕动手,又与白那么熟稔的模样,男人不傻,立即就发现了苏戕也是个妖怪。

原本眼中有的深情立即消失不见了,脸上有的只有恐惧和厌恶,男人对着苏戕骂着所有他能想到的辱骂词,然后伸出的手臂就被气急了的白给狠狠咬了一口。谁也不许欺负将将。

兔子急了可咬人呢,这话自然不是开玩笑的。

走正途修行的妖最好不沾杀孽,苏戕一个法术就让富家公子忘记了一切。送他下山回了家。

其实苏戕没在意男人的辱骂,他之前业务不熟练的时候,被发现真实身份好多次,早就习惯了这种态度的改变。

“记住,傻兔子,这个世间所有情爱都是假的。喜欢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的错觉。真的发现对方是什么样子,喜欢就会烟消云散,变成仇恨。”那时候,苏戕这么对白说。

白蹦跶着脚丫不同意:“我喜欢你,不是假的。”

“那你又能喜欢我多久。”苏戕冷笑,“也有那些知道我是狐妖后也表示初心不改,可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总有一日,感情会淡薄,最后什么都剩不下。”

他不是没有被感动过,可是那些感动过他的感情,美好的如同烟花一瞬。消失的太快,快到狐狸都没来得及去考虑自己的心情。

“我……我……”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仰着脑袋道,“我绝对会喜欢你很久!很久很久!”

苏戕:“很久?你连一百都数不到,你的很久是多久?”

白:“我可以活很久,和尚都没活过我,然后我每天都喜欢你一点,就可以喜欢你很久很久。”

苏戕:“那你的喜欢就会越来越少。”

白猛摇头:“我每天晚上会想你一点点,然后多喜欢你一点点。每天增加一点点,就可以永远喜欢着你。”

苏戕被震撼到了,他知道这只兔子从不说假话,也知道这只兔子说的会做到。就是因此,他才惊愕。

当真是傻兔子。

他可是九尾狐,专喜欢魅惑他人,从别人身上获取真心,从不愿意付出什么的狡猾的狐狸。但其实狐狸觉得他从未遇到什么真心。

“我什么都不会给你。”苏戕说。

傻兔子笑的天真:“那我也喜欢你。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傻兔子说到做到。

苏戕不过是烦恼了一下最近修为停滞,担心自己寿命到了尽头,傻兔子就想起和尚说起的一些杂记传说,去寻找什么灵珠草。

和尚的话兔子相信,所以他去找不过是杂书杜撰的传说灵草。狐狸的话他也相信,为了狐狸一句随口说出的话,兔子第一次离开家,千里迢迢的寻找。

涉世不深的兔子,走出去没多久就遇到了只大妖怪。

一个专门吞噬其他妖怪增长修为的妖怪。

白拼死逃了出去,可那只是一个开始。长路漫漫,注定白无法走到终点。

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世间险恶。

可惜白兔没有机会去得到教训,多次的受伤,让他重伤到起也起不来了。

他不想死,他答应了将将,要活的更长久,要一直喜欢将将。

但是将将要死了,他还没有找到灵珠草。

好难过。

然后,一个唱着小曲,穿着破衣裳的男人出现在重伤的兔子面前,笑嘻嘻的提起兔子耳朵:“哦呀,今天可以加菜了。”

白无力抵抗,只能掉眼泪恳求:“放过我……我还不想吃。”

“说话了!妖怪?兔子?”男人道,“气息还挺干净的,不是只坏妖怪呢。遇到也是缘,我就救你一救。但是救不救得活,看你的命了。对了,你有名字吗。”

“白……”

“哦哦,真是好理解的名字。我叫万溪环。”

“玩玩?”

“……万溪环。”

“宛宛?”

男人沉默几秒,道:“对,宛宛!”

而与此同时,千里之遥的寺庙中,狐狸仰望着天,等待着注定无法回来的兔子,心中煎熬难过,体会到了当初白兔在寺庙等待自己的心情,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可惜他再也没有等到他的小兔子。

他好不容易喜欢上的小兔子。

*

从前有一座荒山,荒山上有一个荒废的寺庙,寺庙里来了个穷和尚,和尚吃菜念经,荒庙变成了有和尚的破庙。和尚出去摘菜,带了一只小白兔回来,破庙里多了一张嘴,一人一兔吃菜念经,破庙越来越热闹。

有一天和尚倒下了,寺庙里只剩下了一个坟包和一只白兔,白兔吃菜念经,出门寻找伙伴。

白兔带了一只狐狸回来,狐狸和白兔,陪着一个坟包,在寺庙里玩闹。

之后白兔离开了寺庙,留下狐狸苦等,等了许久都没有回来,狐狸出门寻找白兔,破庙变成了荒庙,庙里只有一个坟包。

破庙变成了断壁残骸,残骸变成了黄土,光秃秃的山坡上,连坟包都被沙土淹没,寻也寻不到。

兔子和狐狸,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第60章 妖丹

躺倒在苏戕怀里的兔子没了意识, 气息仍旧存在。腹中的伤口鲜红,没有愈合的迹象。

到底还是活着的。

事情的真相,知道比不知道更伤狐狸的心。

为兔子报仇是没有办法了, 白离开寺庙后, 一路走过遇到不少走邪路的妖怪, 伤他最狠的那只已经死在了苏戕的利爪下。至于其他的, 在时间过了数百年后的现在, 吞噬妖丹修行的妖怪剩不下几只,终山附近的更是已经绝种。

走邪路的妖怪,总有自食恶果的那一天。

狐狸现在所求的事情不多, 在他偷盗生死簿那一天起, 苏戕就意识到自己或许没有与白永远相守的可能。

他只是想要赌一赌。

不管输赢, 绝不后悔。

阎王道:“妖找到了, 生死簿呢。”

苏戕慢慢抬头, 极致悲伤的眼眸中一片死寂,他张嘴, 将生死簿吐了出来,交还给阎王。

阎王看着生死簿的眼神很嫌弃, 半晌后还是伸手, 接了过来。

回头就给秦广王, 让他好好用自己的大袖子擦一擦,在他的地盘丢了生死簿, 用嘴舔干净也是他活该。

阎王将生死簿收起, 而后又拿出一条锁链来, 丢在苏戕面前:“老实自己套上。无论审判结果如何,你都得受着。”

卜英杰看着苏戕和他怀里的白兔,有些不忍,只是作为一个凡人,他在这里没有任何发言权。

“白呢?”苏戕颤抖着声音道,“至少,让我陪他走完最后一段时间。”

阎王冷笑:“那要等多久?这只兔子一时半会死不了。”

这话一出,苏戕和卜英杰齐齐抬头,惊愕的看着阎王。一时半会死不了?怎么看都像是要没气了吧。

月半七解释道:“他被封印在这块石头里,日积月累受这石头中冥界神力的影响,虽然没办法立刻健康起来,但也死不了。”

哪怕是伪·三生石,好歹也是上古神明用地府的材料做成的,里面还有一点真正三生石的碎屑,被如此几百年的熏陶浸染,已然从普通的妖怪,变成了半妖半仙的体质,那仙的一部分还偏向于地府的属性。

苏戕:“那……这意思就是……”

阎王说道:“目前离了六道轮回,可在地府入职。”被封印着修炼得道成仙,这兔子的运气也是没谁了。

苏戕垂下眼眸:“这样……也好。”

月半七伸出手臂,从苏戕的怀里接过那只兔子,软软的抱着。潜意识中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消失了,兔子有些不满的蹬了蹬腿。

阎王忍了好一会,才没有将这只兔子扔出去。

好歹是个病号,还是只傻兔子。

太阳已经升起,明媚的阳光似乎在宣告这次事件的解决。

卜英杰打了个哈欠,忙了整整一宿,他累了,也该回去抱着苏木一起睡觉了。

当然卜英杰没有忘记重要的事情,他看着苏戕被阎王套上锁链牵着走,小心翼翼道:“那个……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是稍微有点那什么,可是大佬,我好歹要养家糊口的。”

苏戕回头看着他,在自己身上摸了一下,翻出几张银行卡,扔给了卜英杰,并且告知密码。

卜英杰慌忙接住,很是开心,也没问里面多少钱,少了也没关系,毕竟正主都要下地狱了,他就不为那点钱叽叽歪歪的。

苏戕道:“这里面是我在人间积攒的所有积蓄。”

卜英杰:“所有?”

苏戕点头:“拿了你的部分,剩下的帮我交给狴犴。另外,那群小崽子们,也拜托他照顾了。多谢。”

卜英杰傻呆呆的看着苏戕,磕磕巴巴问道:“狴、狴、狴犴?是我想的那只狴犴吗?”

苏戕:“龙子狴犴。”

卜英杰捂着自己的小心脏:“这是只有天级天师才接触到的大佬!行,保证办好!没问题,那回头我……额,我们不可能见面了哈。这样我怎么告诉你。”

苏戕:“无妨,白信了你的祖师爷,我自然可以信你。”

卜英杰哈哈笑着:“好吧,绝不负所托。”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小眼神瞟着阎王。阎王冷冷道:“等你死了,想见他我会带你去地狱里溜达一圈。”说完勾起嘴角一笑:“好歹相识一场。”

卜英杰连忙摇头。

还是算了。

抱着兔子的月半七率先转身,阎王则是锁着苏戕在后,消失在卜英杰面前。

只留下卜英杰一人,茫然的站在深山中。

“这就走了啊。行吧,那我也回……”

一句话未说完,卜英杰傻在了原地。片刻后气沉丹田,仰头吼道:“先把我送回去啊!!!”

留他一人会死在大山里的!

卜英杰气的跳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太过分了!

其实,这并非是阎王和月半七当真把卜英杰忘记了,月半七是想要先将兔子带走,就算死不了,也不能总是伤口暴露在外这么呆着。而阎王想要快点把囚犯和脏兮兮的生死簿脱手,该谁处理谁处理。

所以没时间再送卜英杰回去,而是回到阴曹地府后,另派了一位前来将人送回。

只是那人……不对,那阴官,卜英杰未必想见到就是了。

首先回到了茶馆。

进了门,就看到妹妹无虑正踮起脚尖,用抹布擦着桌子,见到月半七回来后,圆圆的大眼睛亮了一分:“孟爷。”

月半七将怀中兔子交给无虑,无虑低头看了一眼,仰起脑袋问道:“炖汤的?”

跟在阎王和月半七身后的苏戕听到小鬼这话,差点没扑上去再把兔子抢回来。

月半七汗颜:“我从不拿兔子炖汤。他是客人,好好照顾着。”

无虑低头,摸了摸白兔的小脑袋:“伤的很重,浑身经脉断裂,妖丹曾经被挖出,相比较下断裂的骨头倒不算什么了。”

苏戕咬紧下唇,低着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无虑:“他身上有忘川河的味道。”

阎王:“伪三生石里养过的。”

无虑:“阳间的那块三生石?原来如此。”

月半七诧异:“你也知道那块石头。”

无虑点着小脑袋:“在阳界当鬼的时候,曾路过见到一次。奴和哥哥曾用石头修炼,才方得此造化。”说着低头拍了拍兔子的脑袋:“我们也算是有缘。以后你便是三弟吧。伤势不要紧,他既然吸了三生石的力量,彼岸花可以帮忙治疗的。只是以后,怕是回不得阳间了,就算去,也不能长时间呆在阳界。”

月半七:“他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阎王问苏戕:“放心了?”

苏戕点头:“没有遗憾了。”

之后哪怕是入了饿鬼道,他也无牵无挂。

成仙,在地府挂职,对于白来说,是个最好的选择。

因为这只傻兔子,在其他的地方活不下去。

“若是他还牵挂着我,就请您让他忘记所有吧。”苏戕对月半七道。

月半七闭了闭眼:“这看我的心情。”

苏戕:“多谢。”

月半七摆了摆手,不想和这只狐狸再多说什么。

阎王问月半七:“审判你来吗?”

月半七摇头:“我不是审判官,也不打算去旁观。这次是要怎么审?”

阎王说:“生死簿事大,所有高位在职的都参与。”

月半七:“十王审判?”

阎王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一点不耐烦:“不止,比那麻烦的多。”

不过好在生死簿追回来了,且除了脏了一点以外毫发无损,否则就不只是麻烦的问题。

当然相应的,这只狐狸的审判结果也会轻一点。主动交回,自己交代,算是变相的自首。

到底有多麻烦,月半七没问。他更没有去主动打听。

不问,不代表不挂念。而且这里还有一只傻兔子,月半七还在想等兔子醒了,该如何交代。

好在兔子一直没醒。

审判结果真正出来是在七日后。

不需要特地去打听,因为一只毛发顺滑,长着九条蓬松的大尾巴,脖子上套着项圈的大狐狸,被阎王亲自又牵了回来,带到了茶馆里。

月半七和无忧无虑沉默的看着阎王将狐狸拴在了门口,然后坐在桌边道:“来一杯茶。”

三个人都没有动,齐齐扭头看着被丢在门口跟看家犬一样的苏戕。

月半七:“……这个到底是?”

无虑转身进了后厨,不一会,端着热茶出来,放在了阎王面前,脸上一片淡然。

阎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说道:“七日审判的最终决定就是这个。”

月半七:“放在我这里当看家犬?”

阎王:“卖身十万年。”

月半七:“好久。”

阎王:“生死簿找回来了,偷盗生死簿的事情也就仅仅归类于偷盗罪。偷盗罪在地狱刑罚中判决较轻,但是偷盗的又是生死簿,最珍贵的地书,关于量刑方面,宋帝王和卞城王争吵不休。而都市王与平等王更在意的是狐狸用什么方法潜入阴曹地府而不被发现。”

月半七恍然回神,的确这件事忘记了。

月半七:“是九尾狐的天赋?”

阎王点头:“对。九尾狐血脉流传稀少,已经快绝迹了。十殿转轮王认为要保护稀有动物,不给予死刑。”

月半七:“要他来这里看家是谁提出来的?”

阎王脸上出现厌烦:“地藏王菩萨。”

月半七懂了。一个敢于开口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菩萨,自然心存善念,对于狐狸这样情有苦衷而后又肯认错改过的狐狸,理所当然网开一面。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且苏戕既然有本事从茶馆潜入阴曹地府,不如就用他的本事看守茶馆,以免这类事情再次发生,将功抵过。

苏戕脖子上的项圈,就是他在此受罚的证明。

“他若是不听话,就念这个。”阎王递过一张纸交给月半七。

月半七低头一看,全是梵文。

“想跑,或者他不听话,勒死他。”阎王盯着守门的苏戕冷冷道。

苏戕打了个哆嗦,浑身的毛都炸了。

不听话?他才不敢。

至于跑,他更不想。

兔子都留在茶馆任职了,让他去哪里呢。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留在这里受罚的同时,也在阴曹地府入了职,只是地位较低,论职位算是鬼差,实力则已经超过鬼将。

能与兔子在这里相守万年,苏戕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