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少吃代餐

“我杀了他。”

他在坠落。

坠落。

从高处坠落, 重重砸向地面，意识纠缠成模糊的一片，时间错乱颠倒、画面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是一张明明陌生却又好像熟悉的脸。

他看到那个人向他伸出手，他看到自己撞碎玻璃、身体被重力碾压, 却又缓缓恢复。他看到一本染血的笔记本。

它在月光下花瓣一样摊开, 摊开到了最常被翻到的一页。

上面只有一行字：理查德·格雷森是罗宾。

理查德是谁？

罗宾是谁？

尖锐的声响在脑海里回荡, 仿佛将他的大脑一寸寸切割、搅拌, 最终得到一团的什么都不是的烂泥。

最后他听清了，那是有人在喊他——

“迪克！迪克·格雷森！”

那是他的名字。

警报声与幻觉融为一体，他抓住一片黑色的布料，一团浓重的血色涂满视野，他用嘶哑不成调的嗓音，发出自己也未能理解的哭喊：“布鲁斯！布鲁斯，我杀了他……救救他！救救他！”

当他睁开眼睛，他才看到，自己只抓住了一片黑夜的影子。

布鲁斯不在这里。

他得找到布鲁斯。

布鲁斯——布鲁斯是谁？

他听到脚步声, 抬起头，看到一个瘦小男孩的身影。那个小男孩看到他, 看到他手里染血的笔记本, 露出了茫然又恐慌的神情。

颤抖的声音如同利剑穿过脑海：“你是……迪克？”

……

下午。

阳光枕着老旧的窗棂, 缓缓流淌进了客厅的一角。赛里斯睁开眼睛,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他躺在沙发上，习惯性地去摸手机, 却只摸到了一团软乎乎的毛茸茸。

他熟练地拎开手机上趴着的一团黑色小面包，就这么躺在沙发上，将手机举起来看昨夜的新闻：阿卡姆爆炸、犯人越狱，多数已被抓获, 还有毒藤女和谜语人在逃，哥谭警局（GCPD）在紧急搜寻他们的下落……

嗯。

普通的哥谭新闻。

赛里斯确定小丑被抓回阿卡姆、奈何岛上的伤亡人数也远远低于他担心的数目后，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在哥谭，每次超级反派相关的事件里都会有人死亡，阿卡姆更是个排除死亡人数后，剩下的人甚至还能比记录在册的人数多的神奇地方。这不奇怪，你永远也不知道有多少超级反派的手下混进了阿卡姆疯人院。

赛里斯打了几个电话，喃喃自语：“希望弗雷斯特导师没事。”

他打不通弗雷斯特导师的电话，不是失联，是导师根本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真正失联的人是克莱恩医生。赛里斯向阿卡姆的工作人员询问了弗雷斯特导师和克莱恩医生的情况，工作人员告诉他，他们正在统计相关的情况，或许需要晚些时候才能回复他。

好吧。

希望克莱恩医生不是忽然有了一个神秘身份，然后遇到了蝙蝠侠……

他希望不是。

赛里斯找出他从克莱恩医生的办公室里拿回来的针筒，里面有他从抽屉里吸取的残余药剂，虽然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洛伦佐试剂/L试剂”，但他还是想去验证一下。

或许这只是克莱恩医生从弗雷斯特导师那里拿来、代为保管的？

小面包发出“喵~”的声音。兄弟，骗骗别人就行了喵，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喵。

赛里斯依旧在看手机，准确地抬手按扁了小面包。

他的动作很轻，只摸到了一团软软的不明生物，但小面包气鼓鼓地从他手心里挤出来，用没指甲的爪子挠他。一通乱抓，伤害为零。

赛里斯这才转头，对小面包说：“早安，小面包。”

他在看系统面板。

昨天——不对，是今天早上他太困了，没来得及看成就面板就睡着了。系统一向没有获得成就的提示，但赛里斯觉得他应该在上次模拟里拿到了一个或者更多新的成就。

他打开成就界面，果不其然看到了三个新解锁的成就。

【谋杀小丑：在一次模拟中试图杀死小丑，并接近成功。放轻松，你已经很努力了，小丑没死不是你的错，是小丑的错！】

【兑换：1点数。你将获得与小丑打斗的经验，或许这能让你下次跟他搏斗的时候更占据优势。】

【实习总裁：在模拟中作为实际执行总裁管理韦恩集团超过一年。谁让你是家里唯一一个不需要夜巡的人？】

【兑换：1点数。你将获得管理一个规模庞大的企业集团的经验，这或许会涉及韦恩集团的某些重要信息，但相信我，他们绝不会介意的。】

【“当心猫头鹰法庭”：在模拟中尝试调查猫头鹰法庭的存在，并获得了某些线索。】

【兑换：1点数。你将获得你在模拟中调查猫头鹰法庭时的经验，包括成功的和失败的，这或许会对你以后调查其他神秘组织有所帮助。】

咦……

赛里斯还以为揭穿迪克·格雷森的罗宾身份会有成就奖励，但系统好像并不这么觉得……也许是因为这次模拟里他就住在韦恩家，揭穿迪克根本没有难度，也就没有“经验”可言？又或者系统本来就不认为揭穿义警们的身份是什么难事？

那什么样的行为能获得成就？赛里斯看回到了这次模拟的评价上，那里有一句非常显眼的提示——“你竟然不当义警！”

。

好吧，下次他会试试。

起码当义警肯定会有成就的。

但是，赛里斯很难想象自己该通过什么路线成为一名哥谭义警，首先他没有超能力，其次他没有钱，最后他真的不那么擅长战斗。他只有普通哥谭路人的战斗力水平，放在游戏里就是被蝙蝠侠一个背摔倒地不起的份，要想当义警，他得先想办法提升自己在模拟里的战斗力。

要不然下次去拳击比赛现场进行模拟？在观众席上小睡一会儿最多被人偷钱包，不会有什么事的。

赛里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笑了一会儿，就关闭成就系统，切换到了【道具仓库】。

几行简略的文字浮现在半透明的面板上。

【黑夜点数：15】

【白昼点数：1】

【特殊道具】

【恐惧之瓶：瓶子里装满了恐惧，一双黑暗中的眼睛正在沉默地注视着你。】

瓶子的描述变了。

赛里斯戳了戳“恐惧之瓶”，发现“黑暗中的眼睛”这几个字晃了晃，甚至扁了一下又变回来，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反馈了。

所以瓶子攒满就会成为一种特殊的纪念品？

那根据系统的描述，白昼点数是通过特殊模拟获得的点数，后面一定还能再次开启特殊模拟模式，会是怎么开启的？还是这种需要“触发条件”的特殊道具吗？

赛里斯不能确定。

他对系统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完全不能肯定接下来的发展——那位搓了个系统给他的多元宇宙神明也没写几行介绍，但凡有说明书，赛里斯也不至于这么捉瞎。

他继续往下看，发现【道具仓库】的最下面多了一个新的版块。

【普通纪念品】

【一张不存在的全家福：布鲁斯·韦恩先生请人画的全家福。它被做成照片，挂在韦恩庄园的走廊里。】

赛里斯下意识伸出手，想点开那张照片，但他最后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那只是模拟世界，赛里斯，那只是模拟，不是属于你的现实。你已经因为它收留迪克了——虽然那也是因为迪克是个非常好的人，但你不能再陷进去了。

他关闭了面板，决定下次进入模拟前再考虑兑换什么成就。

赛里斯从沙发上坐起来，望向自己的卧室，昨晚迪克睡在那里，但迪克到现在都还没醒，卧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赛里斯并不打算去叫醒迪克，义警们总是需要休息的，昨晚迪克肯定不是路过阿卡姆，所以他打算等到迪克自然醒。

他动作很轻地收拾了沙发、客厅，尽量不发出声音，然后走向了妈妈的房间。

房间里一片寂静。

那位黑发的女性依旧沉睡在那里，脸色苍白，好像陷入一场漫长的梦境。她仍旧是活着的，呼吸间胸膛在微微起伏，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赛里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背手关上了门，重新打开了系统面板，切换到治疗功能。

其实他不是很抱希望——只是说现在，因为奥利维娅的病情怎么看也不是“轻伤”能形容的。系统的治疗功能可以对其他人开放，但需要消耗10倍点数，也就是10/20/30分别对应轻伤/重伤/濒死情况。

赛里斯不确定系统如何判定妈妈的情况，又能不能治疗“病情”而非“伤情”，他只是想尝试一下。

他点开了【治疗其他单位】的功能。

系统需要他指定目标，并贴心地在半透明面板上给出了倒三角指引。

赛里斯选定了整个空间里除他以外的唯一一个人，奥利维娅·普林斯露。

系统立刻弹出了提示框。

【当前点数不足，无法治疗。】

意料之中的结果。

赛里斯吐了口气，也没怎么失望，恰恰相反，他看到了希望。因为系统给出的无法治疗的理由是“点数不足”，这就意味着只要点数足够，他就可以治疗妈妈。

太好了。

他长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到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一整道明亮的光辉落到他的眼睛里，他才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太好了。”

他始终能看到光。

他整理房间、照顾妈妈，拉开窗帘，给放在窗台上的仙人掌擦了擦花盆。

原本住在楼上的林妮娅女士已经去世四年了，可她送给奥利维娅的几盆仙人掌依旧旺盛地绿着，就像赛里斯记忆里她和奥利维娅坐在客厅里闲聊，聊出一片欢声笑语的那段温馨时光。

窗外有“咕咕”的声音。

赛里斯抬起头，看到一只灰黑色的猫头鹰正歪头看他，对上他的视线后，就抖抖翅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