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恐惧

提姆·德雷克迅速把相机收进背包, 跟赛里斯一起往哥谭的深夜里去。赛里斯走在前面，他一路小跑跟上，问赛里斯：“你要去哪？找莱恩……莱恩是谁？”

赛里斯摘掉用来挡住头发和半张脸的帽子，扣在提姆头上, 说：“我的养父。”

“就是你那个失踪了两年的养父？你找到他了？”

提姆把帽檐往上提了提, 不然他连路都看不清。

“没有, 我只是接到了他的电话, 听起来他的情况不是很好。”

赛里斯微微皱眉。

刚才他接到莱恩的电话，莱恩边说边咳，声音里仿佛带着伤痛和血味，赛里斯甚至能从通话的背景声里察觉到硝烟与混乱的街道。

他问了莱恩所在的位置，让莱恩先别动，然后拎着撬棍和枪就出了家门，这次他记得带撬棍了，就算真变成进墓系模拟也能有点保障。

莱恩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今晚哥谭最乱的区域。奈何岛东南, 上东区附近，赛里斯几个小时前还看到了GCPD向哥谭市民发出的提醒。

“拿着。”

赛里斯把枪扔给提姆, “会开就行。”

他不指望提姆能用它打中人。在哥谭, 小孩子拿到枪最大的意义在于吓对面一跳, 然后找机会逃跑并求助其他人。

提姆接住枪, “他有说这两年他去哪了吗？”

他一边跑，一边抬头观察赛里斯的表情, 发现只比他年长几岁的朋友出乎意料的镇定，好像对任何事都不感到惊讶。

谜团一样的人。

但是好酷。

而且好看。

提姆看着看着差点被路上的空饮料瓶绊倒，幸亏他自己经常拿着相机一边往天上拍一边跑，有充足的避障经验和补救能力, 马上就把自己的身体拉回到了平衡线上。

赛里斯收回了要去拉提姆一把的手，自然地把动作改成了拿出手机，然后回答：“没，他什么都没说。我先给阿尔维德打个电话，到时候就算我们死了也有人来收尸。”

【提姆抱怨你的说法，说你总是说些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问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你说是一位朋友，但你跟他其实并不熟悉。】

【你联系了阿尔维德，告诉他你接到了莱恩的电话，现在正在带着一个小孩去上东区的路上。如果你不慎死了，记得把小孩的尸体带给德雷克工业。】

【你特地补充：不可以拿提姆要赎金。】

【提姆很震撼，但阿尔维德只说了一个“哦”。】

【你们赶往上东区。】

赛里斯知道提姆好奇，就对提姆说明了阿尔维德的身份——黑.帮，哥谭某个帮派的老大，虽然几年后阿尔维德就跟别人干去了，但毫无疑问现在的他还在做老阿尔维德留给他的“事业”。

提姆听完，睁大蓝色的眼睛对赛里斯说：“瑞安，你的意思是说你身世成谜、父亲失踪，哥哥是黑.帮，你自己是科学家，然后你还看过飞翔的格雷森，所以你——”按照一般的哥谭逻辑，未来很有判头啊！

“只是个普通的哥谭市民。”

赛里斯非常迅速地接话。

前方传来枪响，一枚流弹擦着他和提姆过去，赛里斯一把抱起提姆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背狠狠撞上了墙，但他们也因此进入了小巷的阴影。

提姆立刻屏住呼吸。

外面是在交战的匪徒和蝙蝠侠，他们只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从面前划过，那个漆黑的男人就已经把周围的人放倒，罗宾从大楼的楼顶落地，做了一个很有活力的后空翻，跟蝙蝠侠汇合。

“咔嚓。”

相机快门按下的声音从小巷的阴影里响起，提姆猛地回头，看到赛里斯刚刚放下了他的相机。

提姆猛地吸气，但还是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问：“瑞安？！”

他拽了拽赛里斯的衣服，赛里斯不解地看着他，说：“你不是喜欢罗宾吗？这么近距离拍到罗宾的机会可不多见。”

他只是顺手帮提姆拍个照片。

当然，用的是提姆的相机。

他把提姆的相机放回去，提姆紧张地问他我们不会被发现吗？赛里斯摸了摸提姆的脑袋，说：“放心，蝙蝠侠是个很和善的人，而且他早就发现我们了。”

虽然蝙蝠侠是好人没错，但……提姆看向一脚把罪犯踹出五米外的黑漆漆大蝙蝠，对“和善”这个词有了新的认识。

等等，难道瑞安喜欢蝙蝠侠，所以对蝙蝠侠有很深的滤镜？

赛里斯不知道提姆的想法，他只是想起了在韦恩庄园睡懒觉的布鲁斯。他记得每次他跟阿尔弗雷德整理笔记的时候，布鲁斯不是在夜巡，就是在床上睡懒觉，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布鲁斯——蝙蝠侠太累了，他能保护哥谭，但无论如何，他都只是个人类。

赛里斯用手臂环着提姆，跟刚刚打完准备赶赴下一个片场的蝙蝠侠对上了视线。

好，蝙蝠侠和罗宾已经知道这里是小孩了，他们不会过来调查的。

他拉上提姆，转身离开。

【你们终于到了莱恩所处的地点，但你们没看到莱恩。这里一片混乱，看起来刚刚经历了一场乱战，也许蝙蝠侠就是从这里过去的。】

【你带着提姆在战斗后的街道寻找，这里到处都是倒地不死的人。这让你更加确信蝙蝠侠来过这里。】

【因为蝙蝠侠战斗过的现场都仿佛被施展过不会死人的魔法，地上的人除了昏迷还是昏迷，如果有人死了，那肯定是在蝙蝠侠来之前。】

【你呼喊莱恩的名字，试图找到他的踪迹，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再找找，瑞安，我们一定能——”

“不，我们该回去了。”

赛里斯确认了时间，他们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半个小时，蝙蝠的阴影已经过去，接下来这里还有可能会成为新的战场，而且GCPD也差不多要到了。

他正要走，却又看回到了莱恩一开始对他说的地址附近，那里似乎是一间化学实验室。半小时前他从打开的门里看到了满地零碎的试管、闻到清晰的血味和消毒水味，但那里没有人。

莱恩是学法律的，但他后来从事的是化学研究相关的行业。

赛里斯决定最后去看一看——他有种预感，或者说直觉，他能在那里发现什么。

【Surprise！你发现了稻草人！】

【你和提姆找到了一间地下研究所，很显然，这里在过去的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里都在进行一些隐秘的研究。你和提姆踏入地下研究所，看到一张张纸上写的潦草的数字、零碎的实验记录，以及物质编号，你意识到，你可能找到了一样比预想的还要重要的东西。】

“瑞安！”

提姆的尖叫声几乎刺破耳膜，赛里斯下意识回头，看到了一个打扮得像稻草人的……稻草人。

那并不是什么在乡间田野或者童话故事里能看到的小小稻草人，咔嚓声响伴随着试管玻璃杯碾碎的余音传到耳边，血顺着黑色的衣角滴落，来人脸上覆盖着扭曲而恐怖的面具，身上绑着毒气瓶，五指泛着金属的冷光，站在门口就像一个破破烂烂但又让人生畏的幽灵。

他是哥谭非常有名的罪犯，“稻草人”就是他的名号，非常适合“恐惧”这个主题，跟蝙蝠侠一样，赛里斯一度想过【恐惧之瓶】是不是得等稻草人出来的时候才能攒进度。

但现在，赛里斯见到本人了。

而且不是第一次。

“抱歉，稻草人先生，”赛里斯把提姆挡在身后，语气平稳地说，“我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实验室。”

提姆在他背后吸气，抓紧了他的衣服。

提姆超级小声地说：“其实稻草人最多让我们吸一点毒气，只要蝙蝠侠能来，我们很有可能是不会死的……”

稻草人从喉咙里发出笑声。

那是被机械改变过的冷笑，听起来还带着电流的声响，这位哥谭罪犯显然没有跟他们交流的想法，只说了一句“再见了”，就抬起手——

“乔纳森·克莱恩。”

赛里斯蓦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稻草人的动作顿了顿。

赛里斯把手里拿着的潦草记录攥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说：“我认识你的字迹。在这一天到来前，我从没想过你会是稻草人。”

他想过克莱恩医生大概是个什么罪犯，甚至有名有姓的哥谭反派，但无论如何也没往最有名的那几个上想。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平静，甚至有心情去想：如果火柴·马龙真的是乔纳森·克莱恩，哇！那“恐惧之瓶”能攒满就真的很有道理了，毕竟那可是哥谭老字号恐惧专家稻草人啊！

稻草人看了他一会儿，非常轻松地放下手，摘下了头套，对他说：“瑞安·普林斯露。”

赛里斯盯着稻草人，或者乔纳森·克莱恩医生，他从未离克莱恩医生这么近过，也从未离克莱恩医生这么远过。

他有很多想说的话，但到最后，他只说了一句：“真的是你，克莱恩医生。”

克莱恩跟赛里斯——起码这个时候的赛里斯不熟，两个人可以说只有一面之缘，之后就没有直接接触过，但他说话的时候却带了笑意，好像跟赛里斯很熟悉一样：“我以为普林斯露告诉过你不要来找我，她都亲自来问我了。”

年轻的克莱恩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脸，特别是深邃而美丽的蓝色眼睛，总能打动无数人。

可赛里斯完全没心思去想那些，他只是重复了一遍：“亲自？奥利维娅来找过你？”

【对于你的问题，克莱恩建议你们母子两个加强沟通，这是他作为心理医生提出的建议。】

【当然，你并不打算接受。】

【你不是来寻求心理咨询的，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在你所处的现实里，稻草人与威尔·弗雷斯特合作，计划在哥谭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恐怖事件，而约翰·布莱温斯医院就是他们的前期实验场所。】

【你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你只是发觉真相比你想的要严重、可笑，和哥谭特色的多。】

【Fine，哥谭人生。】

乔纳森·克莱恩说：“如果你是来找你父亲的，孩子，很遗憾，我不是你的父亲，但‘他’刚才就在这里——”

他把稻草人的面罩戴了回去：“但他再也见不到你了。 ”

提姆大叫：“快躲开！”

【你和乔纳森·克莱恩打了起来。】

【他显然低估了你的实力，也不知道你的战斗能力到底从何而来，有那么一瞬间你发觉他眼神惊愕，因为你毫不犹豫地把撬棍往他的脑袋上砸去。】

【你并不担心你会打死人，就算你因失手打死他而进监狱——从那位同学的案例来看，或许到时候会有大把被稻草人伤害过的人愿意把你从监狱里搞出来。】

【当然，蝙蝠侠可能不会同意。】

【你跟乔纳森·克莱恩战斗。】

【你告诉提姆快跑，联系其他人，也无暇顾及提姆到底有没有从这里逃走，就在激烈的战斗中面对了稻草人的恐惧毒气。】

赛里斯扼住自己的喉咙。

他知道吸入恐惧毒气是什么后果，而且他揭穿了乔纳森·克莱恩的身份，如果提姆没来得及逃走，那他们两个有可能都交代在这里。

稻草人会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