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仇恨之瓶(4%)(2 / 2)

他温和地说:“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我没有什么‘计划’。如果你是来找我伸张正义的,那你就找错人了,新人。”

乔纳森·克莱恩年轻的时候有张受人喜欢的脸,也曾经是哥谭大学里最受欢迎的教授,赛里斯知道他伪装好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这张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可他的语气里却带着一种傲慢。

赛里斯听得出来,稻草人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或许是因为他这次出现的时候过于礼貌,没搞出什么大的动静,显得太无害了,又或许只是因为他在现实里的阿卡姆籍籍无名。毕竟这里是阿卡姆,哥谭反派的人才中心,这里群英荟萃,一般的无名小卒他们都看不上眼。

所以跟反派说话果然不能太礼貌。

赛里斯这么想着,却不打算换个说话的语气。他做事向来温和有礼,先谈一谈,谈不好就只能让克莱恩医生屈打成招了。

他在模拟里试过,管用的,如果没管用,那一定是打得不够狠。

他先回答了关于“正义”的话题:“那是蝙蝠侠的工作。”

伸张正义?不,他只是来找弗雷斯特导师下落的,或许还有约翰先生,让他来这里的原因只是些私人的小事。他没那么正义,也不是那些无私的义警。

他并不疯狂,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也不会以此取乐;他并不正义,不会以自己的意志坚持,制止每一场犯罪。在这群魔乱舞的哥谭,他只不过是个最普通而平凡的路人。

赛里斯凝视着稻草人的眼睛,问:“那个科学家呢?”

稻草人了然,依旧是笑,以心理顾问的语气对赛里斯说:“所以你是来找人的。很遗憾,朋友,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他已经出院了。”

出院,指消失、从阿卡姆出事的那一天开始就失联,没人知道在哪里。

赛里斯从稻草人的话里听出了答案:“你知道他在哪里。”

如果稻草人真的不清楚弗雷斯特导师的下落,就不会说出院,他明知道人失踪了。赛里斯就知道克莱恩医生消息灵通,阿卡姆病院在这群天字老病号面前就跟筛子一样四面漏风。

稻草人听完,温和地说:“所以呢?”

你知道我清楚那个科学家下落,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新人?

新人沉默地站在他面前,好像一开始就没掌握谈判的技巧——武力、话术或者利益,你总要有一个。可穿着黑色披风的新人只是平静而冷淡地谈话,好像并不在意任何技巧,就比如现在,在沉默了好几秒后,新人才说了一句:“我找他有事。”

一双蓝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露出半分。

“告诉我威尔·弗雷斯特在哪,我帮你对付蝙蝠侠;或者我们只能换个方式谈谈了,稻草人。”

他想,克莱恩医生还挺好打的,起码比隔壁病房那几个好打,很让人安心。至于对付蝙蝠侠?得了吧,他自己都不信,稻草人肯定也不会信。

稻草人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他用深邃而明亮的蓝色眼睛注视着眼前的人,仿佛要将制服下的人看透,最后问:“你是谁?”

新人这才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你可以叫我黑羊。”

“……”

稻草人忽然笑出声。

他这次是真的在笑,好像听到了令人发笑的趣事,最后他带着这份笑意面对黑羊,说好吧新人,我可以告诉你威尔·弗雷斯特在哪里,但你得遵守承诺,帮我拦住蝙蝠侠。

他说到蝙蝠侠的时候,特别加了重音。

稻草人给出了答案——

“约翰·布莱温斯医院。”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黑羊,期待来人能给出什么反应;但黑羊显然不是那种喜欢把情绪表现出来的人,得到回答后,他转身就要离开,连再问一句的意思都没有。

稻草人叫住他,问:“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话?”

黑羊停下脚步。

“你的计划是什么时候?”

他没转身,答非所问,“等你跟蝙蝠侠见面,我会出现。”

“我刚才好像说过我没有什么‘计划’。”

稻草人拍拍手,眼底的笑意更甚,“但现在我会考虑的——瑞安。”

他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已经轻易挣脱了束缚,现在他张开五指,一根小试管从他手心坠落,砸到地面,瞬间摔了个粉碎。

试管里蓝色液体迅速挥发,转眼间就少了一大半。

毒气?!

赛里斯听到“瑞安”这个名字就背后一凉,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立刻转身想阻止稻草人可能的行动,可稻草人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摔了试管。微苦的味道在空气里泛开。

赛里斯用最快的速度屏住呼吸,但已经晚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不可避免地吸入了那些气体。

世界在他眼前显露出锋锐的棱角,走廊外的噪音被无限放大,脑海深处的刺痛感正在彰显存在感,失控的预兆隐隐袭来,如同潮水般冲刷着理智。这不是恐惧毒气,而是另一种东西。他看向那根摔碎的试管,里面原本的液体已经彻底挥发,但他依稀能看到上面的标记——他知道那是什么。

稻草人慢悠悠解开束缚带,从固定他的椅子上下来,说:“这是你的杰作。我和弗雷斯特对它做了一点改动。”

ALII-01的L试剂。

出自赛里斯·希尔本人之手的研究成果。

几个月前赛里斯曾见过一模一样的场面——决裂的长辈、打碎的试剂、再也回不去的曾经,但那是在弗雷斯特导师的实验室,现在是在阿卡姆疯人院。

而且这次的试剂没有安全条例管制,赛里斯不用猜也知道它的浓度高到可怕!

ALII-01是什么情况赛里斯很清楚,它从不安全!过量的L试剂会解除人类的情绪阈值,威尔·弗雷斯特在阿卡姆住院就是因为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任何一点微小的情况都会让他歇斯底里、惊厥甚至可能接近死亡!普通的药物根本无法缓解这种状态,只有它的对抗试剂……该死,他还没能复原出A试剂!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保持冷静,保持冷静,赛里斯!赛里斯深呼吸,让自己的呼吸依旧平稳:“乔纳森·克莱恩!”

稻草人走向他,用非常遗憾的语气说:“知道我为什么能认出你吗?因为这里没人知道他叫威尔·弗雷斯特,只有你清楚他的名字。赛里斯·希尔,会来找他的人只有你。”

刺耳的噪音。

钝痛。

以及有人说话的声音。

远方的低语穿过脑海,与现实的噪音重叠在一起,赛里斯半跪在地面,用手臂支撑着身体。他想从那些声音里分辨出什么,可到最后,他只听到乔纳森·克莱恩俯下身,对他说——

“瑞安,你本可以远离危险,是你自己要踏入世界的另一面。”

稻草人伸出手,触及到了他的后颈,在感受到危机的那一刻赛里斯终于做出了反应——他一拳打在稻草人脸上,拔出了有着S&T铭刻的枪!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是你先动手的,乔纳森·克莱恩!

赛里斯跟稻草人打了起来。他最后一个理性的想法是:你别过来,乔纳森·克莱恩,再靠近我你就性命不保了!

他不能保证自己情绪失去控制的时候不会失手打死稻草人!稻草人甚至没有武器,而他什么都带了!枪、匕首、长刀、钩锁……哪怕锋利的蝙蝠镖!那也是制服道具的一部分!

到时候不会轮到米泽尔去黑门监狱看他吧?不对,这个情况他不会就地入住阿卡姆疯人院了吧?!那种事不要吧!

赛里斯知道自己应该停手,可他现在没那么理性——他可能需要一点迪克,毕竟迪克的瓶子是【理性】。

他的意识非常清醒,也知道刚才开枪会被人注意到,但噪音和刺痛感越来越强烈,药物的影响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赛里斯!你不能在这里杀了稻草人,这里是阿卡姆!

他没有失去判断能力,却无法停止这场打斗,直到他用飞镖划破稻草人的喉咙,血溅到他脸上,他的动作陡然停止。

幼年法洛斯死亡的场景与现实重合,一片鲜红的血染满他的视野。

他深呼吸。

想想别的,赛里斯,想想别的——你跟稻草人没这么大仇!

他翻遍回忆,却无从去想模拟世界里没能保留下来的阳光、农场或者别的画面,他只能在现实世界的记忆里寻觅,最后想起一个湿漉漉的雨天。

冷雨、他的血,和一位假装路过的父亲。

布鲁斯笑起来很甜……赛里斯想,他当时不应该被布鲁斯骗过去的。布鲁斯还特地跟他偶遇……他松了手,放开差点被他杀死或者重伤的稻草人,沉默地坐在地上。他需要缓一缓。

稻草人捂着脖子,看着他,好像看到一只雏鸟陡然变成哥斯拉。目光越过地上的斑斑血迹,落在赛里斯的手上,然后稻草人冷不丁问:“那是什么?你加入蝙蝠了?”

他在看赛里斯手上的东西,一个黑色的哑光金属飞镖,它看起来很像个蝙蝠,但上面还有一道扎眼的红色血槽。

“小男朋友送的,”赛里斯抬头稻草人一眼,确认乔纳森·克莱恩还死不了,就说,“曾经的小男朋友。”

稻草人欲言又止。

赛里斯把飞镖收回去,站起来,说:“我会给你叫医生,A(Anti)试剂呢?”

试管打碎的时候他们两个在一个房间里,既然稻草人没事,那稻草人手里应该有对应的药物。

稻草人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给你,瑞安?”

赛里斯俯下身,一把攥住了稻草人的衣领,用平静而冷漠的语气说:“听着,乔纳森·克莱恩,如果你把我的身份说出去,我会——”

稻草人也想知道赛里斯会说什么。

有什么能威胁到他?

“——用尽我的后半生,赌上我所有的运气和才华,让你的一切手段都失去意义。我会让任何一个五岁小孩都能解决你的毒气,无论你开发多少新的版本,我都能马上破解它。”

黑发的年轻人说到最后,忽然笑了一下,说:“你知道的,克莱恩医生,这是我的专业。我会让哥谭遗忘你,遗忘恐惧。我·有·这·个·能·力。”

一片寂静。

稻草人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走廊尽头,那里有你要的东西。”

黑羊礼貌地说:“谢谢你,克莱恩医生。”

他转身离开。

阿卡姆的警报已经拉响,他剩下的时间没多少了,再拖下去说不定哪个义警就会来;他快步来到走廊尽头,从那位上次见过面的护士手里拿到了试剂,她还替换了阿卡姆的监控,做得非常熟练。

赛里斯多看了一眼,记住了她的脸,就从这里离开。

紧张的气氛在阿卡姆蔓延。赛里斯悄无声息地走出建筑,隐入黑夜,但就在他要离开阿卡姆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脸飞过!武器挥动的风声出现在他背后,有人来了!

赛里斯果断格挡转身,月光下,他看到的是——

夜翼。

作者有话说:

你点的迪克(理性)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