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爱恨回流

【二十一岁, 你从沉睡中醒来。】

【灵魂刚刚挣脱沉寂的海，身体却尚未从现实的深水中挣脱——字面意义上的。】

【你沉睡在水中。】

挺新奇的。

发觉自己泡在水里、跟哥谭人标本差不多的时候，赛里斯想这事儿还挺新奇的——终于轮到他泡罐子了！

他猜自己最初也是这么诞生的，在某个实验室的容器里形成胚胎, 然后比正常生命更快地发育、成长, 变成一个四五岁的小孩。

他听到杰森和布鲁斯在争吵, 隔着水声听不那么真切, 但杰森声音很大，也很暴躁，他足以听清。

杰森说：“够了老头子！我不会再听你说一句话，我要带他走！”

布鲁斯说了什么，但杰森立刻提高了声音，说这些年来你总是这样，蝙蝠侠，你每次都说再等等，再等等, 但你只是在消磨我们彼此的耐心，我已经受够了！

赛里斯猜杰森说的“他”是自己。

他想阻止这场争吵, 但刚刚醒来的身体完全不给他反应, 他试图调动休眠已久的肌肉, 但神经讯号似乎完全没有传递到那边；最后他听着杰森摔门而去, 不仅如此，杰森还说了“蝙蝠侠, 你等着！”

。

布鲁斯叹气。

他叹气着叹气着，抬头看向泡在浅蓝色溶液里的少年，这个孩子已经沉睡了太久，足足五年, 始终没有醒……醒……醒了？

清澈透明的水中，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慢慢睁开，仿佛夏日的天空缓缓掀开夜的帷幕。

赛里斯对他做了个口型：好久不见，布鲁斯。

几分钟后赛里斯披着毯子坐在基地的椅子上，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还是他当年短暂住过的基地，但除了那个书架，再也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他刚刚泡的罐子是后来安装的维生装置，而就布鲁斯告诉他的，他已经断断续续地睡了五年。

他正在慢慢找回肢体的感觉。

等到能发出声音了，他才问布鲁斯：“你跟杰森……在吵什么？”

他说到一半就不得不停顿，等到胸腔里的空气重新过了一轮，才说完了简短的后半句话。

布鲁斯叹气，一张让全哥谭心动的脸上好像写满了家庭矛盾的沧桑：“就是那些。你能想到的那些。这些年来我们吵了不少架，但不用担心，他成长为了一个很出色的人。”

说到最后，布鲁斯的眼神有点飘忽，但语气是十分肯定的。

“我猜，他在给你找麻烦这方面……是最出色的。”

赛里斯完全看懂了布鲁斯的意思。

布鲁斯蔫蔫叹气。

算是默认。

赛里斯缓了一会儿，才对布鲁斯说没关系，至少我们的杰森不会开着一架盾构机来哥谭找你。

布鲁斯问：“盾构机？”

赛里斯说：“改装过、最高时速不输蝙蝠车的那种。”

即使是在地下通道里穿行，那架盾构机也有出色的性能，如果不是它转向没那么方便，再加上骑士世界的布鲁斯紧急升级了蝙蝠车的系统，或许那场战斗会更艰难。他是说，对蝙蝠侠而言。

布鲁斯看起来更愁了。

他伸出手，很自然地摸了摸赛里斯还没擦干的头发，问：“杰森没走太远，要叫他回来吗？”

赛里斯摇摇头，说：“等会儿吧，如果现在叫他回来，他就会猜到刚才我听到他说的话了，给他留点面子——”

他说到最后，发现布鲁斯的视线飘到了他身后。

布鲁斯欲言又止。

赛里斯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杰森。杰森比他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要高很多，已经完全是成年人的模样，但比起身为红头罩的杰森·托德，那副神情更像骑士。

布鲁斯体贴地拿起杰森忘在桌子上的钥匙，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杰森。”

杰森怒道：“蝙蝠侠！！！”

【布鲁斯看起来早有准备，你怀疑他早就知道杰森正在往回走，这是报复——明晃晃的报复。】

【杰森显然也知道这点，就要跟布鲁斯打一架，但你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看他，他就收敛了所有的暴躁、愤怒以及经年来的恩怨，对你说：你可算醒了，大少爷。】

【他以前可没这么叫过你。】

【布鲁斯借口帮你拿衣服，离开了基地，把空间留给了你和杰森。你看着杰森，等他说点什么；但他也在等，等到最后忍不住了，问你：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你长大了，杰森。”

赛里斯说。

“你都睡了五年了——那可是五年，这五年里你就算养只企鹅它也会下蛋了。”

杰森回答。

赛里斯想企鹅人应该不太乐意听到这个比喻，但杰森和企鹅人关系一向不好（不管是哪个杰森），所以他决定当没听到。

他问了杰森这些年来的情况，杰森说很好，他早就不干罗宾了，让蝙蝠侠自己干去吧，现在杰森正在经营他们的火柴帮，有事没事就找蝙蝠侠的麻烦，懒得做饭的时候就去找蝙蝠侠蹭饭——最后一句是赛里斯问了，杰森顺口说的。

看起来比红头罩和蝙蝠侠的关系还要好。

“那代号呢？”

赛里斯问，“不做罗宾后，你用了什么代号？”

他觉得以杰森的性格，不会用其他世界的自己的代号，但可能是红骑士或者阿卡姆头罩什么的……

“他真名出道，跟你一样。”

布鲁斯刚好回来了，他把衣服放在桌子上，对赛里斯说，“因为你没有姓氏，他还——”

“蝙蝠侠！”

杰森大叫。

“哦，我什么都没说。”

布鲁斯摊手。

但很显然，要么杰森删掉了自己的姓氏，要么杰森给某个人加了个姓氏，是哪个可能呢？

【杰森最后气呼呼地走了，他是想带你走的，但布鲁斯说起码做个身体检查吧，于是杰森就等、等、等……等到了阿尔弗雷德做好晚饭，然后他气走了。】

【也许他完全没长大，你想，这不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吗？】

【你没问他为什么要说那句话。那句“我不能爱他”。你有预感，如果你说了，今天的局面就没法收场了。】

【康斯坦丁很快来了。】

【比布鲁斯想的还要快，甚至没人通知他，当那个男人来访的时候，你看到布鲁斯明显皱眉。】

【但蝙蝠侠还是让他进来了——在特地戴上头盔、穿上制服和披风后，只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无形的压迫力，虽然这点对康斯坦丁好像完全没用。他们大概认识很多年了。】

【康斯坦丁告诉你，在这五年里，他们找到了一种暂且压制“JOKER魔法病毒”的方式，但这也导致了你的沉睡。】

“它是个‘病毒’，”康斯坦丁说，“它吞没了科技的血肉，牢牢缠缚在魔法的骨架上，如果我将它剔除，很有可能伤害到你的灵魂本身。我想你愿意尝试，但有人不愿意。”

伤害这个词或许没那么准确——蝙蝠侠冷冷地打断康斯坦丁的话，说真实的后果是赛里斯极有可能会死，而且是连带着“另一个世界的赛里斯”一起死亡。

康斯坦丁说没办法，魔法总是有代价的，如果你能用科技解决问题，请便，蝙蝠侠。

看起来没有办法。

最后，康斯坦丁说：“我还是建议把你封印个几万年。”

赛里斯认真地考虑了康斯坦丁的提议，最终认为如果一定要这么做，他可以在退出模拟世界后去找现实世界的康斯坦丁或者其他魔法师，这样他来得及跟其他人告别。

他感谢了康斯坦丁，问康斯坦丁有没有找到“那个人”。

就是他沉睡前，康斯坦丁说的跟赛里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那是谁？

康斯坦丁摊手，说他很忙，一直没时间找，而且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担心你家杰森。

“杰森怎么了？”

“他——”康斯坦丁先看了蝙蝠侠，才说，“他跟我学了一点魔法，窥见了某些东西。”

【康斯坦丁没有告诉你那是什么，他建议你直接去问杰森。不过他说他有个新的想法，或许能通过另一种方式分离系统里的“JOKER魔法病毒”，他需要做点准备。】

【而在他准备的时间里，你可以先看看这个五年后的世界，毕竟如果失败了，JOKER卷土重来，你还是得回去睡。】

【你不知道布鲁斯到底付了他多少钱，但康斯坦丁显然很乐意做这件事。】

【你问过布鲁斯，布鲁斯说：嗯，嗯嗯……总之你刚醒，我们先去吃饭吧。】

【你怀疑布鲁斯干了坏事。】

【坏了，他真的干了，他在你没醒的时候把你收养到了他的名下，连杰森一起。等手续办完，他才发现你跟他是有血缘关系的，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杰森又又又跟他打了一架。】

【阿尔弗雷德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布鲁斯就捂着脸坐在餐桌上，不愿意面对。】

“你肯定知道。”

布鲁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