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比刚见面的时候高了不少。

十岁，一个人憎狗嫌的年纪，但在瑞安眼里，小孩已经很努力没长歪太多了。

他问达米安来这里做什么，达米安说他有他的试炼。

“有人托我给你带遗言，”达米安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不是很好，“她死了，说让你替她去看看阿依莎。”

达米安甚至不知道求他带话的人是谁，只知道是刺客联盟的人，一个女人，认识羊。

但那个女人有羊的合影，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而且她死了……尸体都没有。

“阿依莎是谁？”

他不关心，但是问了。

“一只自由的百灵鸟。”

瑞安说，“我会去找她，让她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里。”

去飞翔，去生活，去坠落地面做一朵太阳花，总好过一生都无法离开战乱。

他对达米安说：“你也可以。”

达米安问：“什么？”

瑞安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他跳下高楼，如同一道影子，消失在视野边界。

【你有其他任务，走不开，所以你联系了丧钟，委托他送阿依莎离开。你说如果有跟阿依莎认识的其他小孩，就一并带走吧。】

【至于你委托丧钟的钱哪来的？花塔利亚的。而且就算你直接花恶魔之首的钱，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后果，大老板甚至可能想起这些年来什么都没给过你，除了狐假虎威的权力。】

【丧钟接到你的联络，表现得很感兴趣也很意外，问你从哪里知道了他的联络方式，你说别管那么多。】

【他是个雇佣兵，原则上只要他感兴趣，那就是给钱就干，而且很有职业操守，除非拼命。他接下了你的委托，说你真的很喜欢小孩，那个小孩是你的什么人？】

【你说故人。不必见面的故人。】

【你猜他以为阿依莎是你的女儿，毕竟丧钟不知道你的年龄，但你没有解释。等你们真正见面，他就会知道年龄不对了。】

【敲定交易后，丧钟才问你的名字，你本来想说瑞安，或者赛里斯，或者普林斯露，但最后你说可以叫你小羊。丧钟当场笑了，笑到一半他说没想到你叫这种名字，他还没说完你就挂了电话，于是他给你发来了一串安抚的消息。】

【毕竟你才是雇主。】

【做完这件事后，你继续赶赴目的地。你接到的突发任务多半与乌姆的死亡有关，你们都在这附近活动，等你赶到的时候，你才知道具体的情况。】

【西瓦女士与一位特殊的存在合作，找到了联盟的一处秘密所在，那里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他们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战况无比混乱，最终拉尔斯决定把那样东西摧毁，不能让西瓦女士和她的同盟者带走。执行这项任务的人本来是塔利亚，但塔利亚受伤失败，于是在做其他事的你被叫来了。】

【你去了。】

【你与桑德拉久别重逢，还见到了……蝙蝠侠。】

OK，他早该想到的，蝙蝠侠离开哥谭在附近活动，当然是有什么大事，但这两个人能联手他属实没意识到，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布鲁斯和桑德拉不该是一路人。

瑞安跟这两人面对面，现在他已经比桑德拉离开的时候高太多，但西瓦女士还是马上认出了他。

“瑞安。”

“好久不见。”

【你们短暂交手，你发现她比以前更难对付了，但这里是联盟的地盘，你和她的战斗并非只能依靠你自己。你还不想在出门的时候被故人徒手打死，而且是在距离蝙蝠侠不远的地方，更糟糕的是来找你的人可能是达米安和杰森。】

【你会按计划摧毁整个基地，你相信以桑德拉和布鲁斯的能力，他们肯定能逃出去的。】

【但就在你要这么做的是，西瓦夫人阻止了你，她有话要对你说。】

“我们来这里跟你的母亲有关。”

“谁？”

莫不是说塔利亚吧，说起来他来这里就没见过塔利亚，难道塔利亚翻车了？

瑞安疑惑的表情落在西瓦女士眼里，她确定小羊对这些一无所知，就趁这个机会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

多年前奥利维娅·斯塔尔逃离哥谭，与刺客联盟达成协议，联盟会庇护她，而她会完成她的研究。大约五年前，她的研究完成，但代价是她自己——她将自己变成了研究的一部分，从人类意义上已经死亡。而作为筹码和备用实验材料的“瑞安”也不再被需要，不过出于他本身的价值，拉尔斯留下了他。

在这六年里，刺客联盟利用奥利维娅的研究进行布局，准备完成他们的邪恶计划，这项研究能重新定义世界，也可以将世界变成拉尔斯·艾尔·古尔想要的模样。清除人类？那或许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重新定义，世界？”

“字面意义上的。”

所以奥利维娅的研究完成后是这样吗？瑞安想，又或者会变成泡沫海，跟他所见的一样吞没一切？

他看着西瓦夫人，说：“恶魔之首已经放弃了这里，所以桑德拉，你是来杀死我、阻止我成为下一个奥利维娅的吗？”

即使这里被摧毁，刺客联盟也还有所有的资料，以及奥利维娅的替代品，也就是他。

西瓦夫人说你也可以跟我走。

瑞安说不必了。

他站在火光里，在一切被摧毁的前一秒，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世界的命运”。

【你跟西瓦女士战斗，没打赢，但你打伤了她，在千钧一发之际逃离。你的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剩下的就只有撤离。】

【你往这座建筑的核心，也就是奥利维娅可能在的方向看去，你知道她就在那里，但——“从人类的意义上说，她已经死了”。如果是那样，奥利维娅……】

【晚安。】

【在离开的时候，你遇到了蝙蝠侠。】

蝙蝠侠看起来就像三天里打了五百场战斗但依旧准备打个BOSS战的模样，瑞安反应了半秒忽然意识到这个蝙蝠侠在等的BOSS好像是他自己。他想不对啊，即使他现在比以前强，可要当蝙蝠侠的守关BOSS，应该还不够吧？

难道说待会这里还能刷新出别的人来？那他得考虑是不是要帮布鲁斯了。

“她已经告诉你了。”

蝙蝠侠说，“你现在不能离开。”

但出乎他的意料，对面的少年并不打算尽快逃离，而是在他面前掀开了兜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刀刃指向了他。

少年说：“打一架，蝙蝠侠。”

少年被叫做瑞安，或者小羊，师从西瓦女士与拉尔斯本人，极其擅长格斗，很少在刺客联盟的范围外出现过。蝙蝠侠早就知道他的存在。

【你挑衅了蝙蝠侠，跟他打了一架，也没打赢，你不太高兴，但毕竟是蝙蝠侠，所以你也没那么不高兴。】

【好在这里马上整个就要坍塌，你找到机会脱身，在离开的时候，你把杰森的纸条塞给了蝙蝠侠。你不知道杰森的字迹与以前相比有多少变化，但上面有杰森的名字，还有……希望蝙蝠侠不会太在意什么爱情小诗的具体内容。】

【你回到了刺客联盟。】

【拉尔斯告诉你，其实奥利维娅的研究早就不在那里了，那只是个幌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前情提要，换句话说——他知道西瓦女士跟你说了什么。】

【他很满意你没听西瓦女士的话，也可能满意你主动挑衅蝙蝠侠，又或者是你说“遵循您的意志”。拉尔斯的奖励是剑术指导，往死里指点，最后把你扔进了池子。你不觉得这算什么奖励，但看在他愿意教你的份上，你忍了。】

【你唯一想知道的是达米安怎么受得了的，因为习惯吗？能不能送达米安去哥谭？】

【可达米安没去哥谭。】

【跟你知道的不同，直到你成年、杰森离开，丧钟都开始跟你聊“他的罗宾”了，达米安都没去哥谭，他始终留在刺客联盟，塔利亚也没提过那件事。】

【你不能问，至少现在不能，所以你只是继续你原本的生活。】

【因为杰森走了，达米安也不会天天来找你了，你决定仗着“恶魔之首的赞赏”得寸进尺，找大老板当陪练。】

【你也不拐弯抹角，你就直说，他有空就是有空，没空你就走，反正你目的明确，提升实力，不会浪费时间。反正……反正大老板好像挺吃这一套的。】

【塔利亚说也就你有这个胆子。】

【你有段时间没去看达米安，等再见到的时候，他对你好像很有意见。】

【他拼尽全力跟你战斗了一次，依旧没赢过你，你看到他不甘的眼神，很想说“你才出厂五年啊达米安”，但你怀疑如果你这么说了，他会扑上来咬你。所以你没说。】

【他问你：你只是属于祖父的东西吗，羊？】

【你说是。】

【你还能说什么？你说什么大老板都会知道，达米安说的话也是，要想有隐私，那就趁早去哥谭。不对，哥谭好像也没有隐私。】

【达米安说你等着。】

【你说好。】

【你以为他让你等，等到他成长、能够战胜你的那天，你也很期待，但你先等到了达米安和塔利亚找人联手做掉了拉尔斯的消息。】

瑞安：啊？

瑞安：……我应该等到的是这个吗？是这个吗？

他看到达米安得到了刺客联盟，成为了刺客联盟的首领，当时同事小声对他说完啦，跟你关系最差的小少主当首领了，你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啊小羊。

达米安说：“现在你是我的。”

瑞安说：“……也可以。”

反正是弟弟，就满足小孩好几年的执念吧，瑞安这么想。达米安都坚持挑战他好几年了，他现在没变成达米安的童年阴影全靠达米安本人坚韧不拔。

可达米安说：“你自由了。”

他又说：“我邀请你加入我的（重音）刺客联盟。”

【你侧头看塔利亚，塔利亚表示她也不知道达米安的想法，最后你对达米安说，好啊，我向你宣誓，达米安。】

【后来你见到了几次蝙蝠侠，在哥谭，因为达米安去了，他想知道父亲的事。你跟他一起，每次见到蝙蝠侠的时候都想办法跟蝙蝠侠打一架，布鲁斯很不理解。】

【但你只是因为失去了拉尔斯·艾尔·古尔而没处磨刀，正好见到他了而已。】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你再见到卡珊德拉，你发现她在这个年纪就相当难以对付，而且直到这个时候，你才发觉她的招式非常非常熟悉。】

【她说西瓦女士是她的母亲。】

【你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小时候我真的抱过你”。】

【你也见到了杰森，杰森跟布鲁斯的关系好像还好，起码比你想的要好；你还见到了提姆，提姆打量着你，在你要走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你真的听不懂英语？”

】

【当时只有你们两个，你回头看他，没说什么，就走了。】

【你没见到迪克。因为丧钟的关系，他对你的印象非常微妙，是什么“大漠孤烟里流浪的刺客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所以蝙蝠侠当爷爷了等一下年龄不太对啊”，最后他好像去跟丧钟打架了。】

【达米安与蝙蝠侠接触后，找到了被拉尔斯隐匿的研究——奥利维娅的研究。在销毁她的时候他问了你，你说不用问你。】

【你不会决定她是否需要拯救。蝙蝠侠都可以肯定她已经死了，你还要说什么？】

【这段时间持续了几个月。】

【然后，就跟地里挖出来的老姜一样，拉尔斯复活了。或者，他本来就没死透。】

【在棺材里仰卧起坐的拉尔斯趁达米安不在的时候夺回了他的势力，并追杀了你们。先失踪的是塔利亚，她回到了联盟，然后消失；你想拉尔斯不会原谅达米安，但他始终爱自己的女儿塔利亚，所以你只带着达米安逃亡。】

【当拉尔斯回来的时候，刺客联盟几乎是立刻倒向了他，你们最终还是被抓到了，当你们再次见到拉尔斯的时候，他对达米安说：回到我身边，我会宽恕你。】

【但他可没打算宽恕你。】

【他亲手杀死了你，但你没死透，或者被救下来了——你没能分清这点，但你的生命没有就此结束。】

【也许是因为达米安或者塔利亚，也许是因为你还有用，毕竟奥利维娅的研究摆在那里。总之刺客联盟没有跟处理其他背叛者一样处死你，而是把你关在了地下最深处。】

【那里只有一片黑暗，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也没有人会来看你。】

死局。

即使在得知达米安动手的时候就预料到了结果，可真正落到这个下场的时候，瑞安只是想，又排除了一个不能彻底杀死拉尔斯的选项。真难杀啊，老东西。

瑞安觉得这个场景他应该潜心修炼自己逃出去，毕竟他想不出谁会来救他，但就在他数着系统的文字第几千次推演应该如何战斗的时候，有人来了。

居然是拉尔斯·艾尔·古尔亲自来见他，让人感动。

拉尔斯说：“反省够了吗？”

哇。

看，就说刷大老板好感是有用处的吧。

瑞安知道，当他自己不被看做人，而是所有物的时候……待遇会截然不同。

【你回到了刺客联盟。】

【你回来得很低调，刚开始几乎没人意识到，因为你不再找同事们切磋，跟你最熟悉的同事也都死在了联盟分裂的战斗里。直到你站在拉尔斯身后，塔利亚意识到了你是谁。】

【塔利亚知道就等于达米安知道，但出于必须哄一下大老板的理念，你没跟他搭话，他说什么你都没有回应，只有在对视的时候，你对他眨了下眼。】

【但达米安好像没理解你的意思，他单方面确信你被洗脑失忆了，拉尔斯还没说他搞错了。】

【你本来想说的，但大老板不让你说。】

【达米安等了一段时间，被气到去了哥谭。你觉得他会再杀回来，这是一种直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年？两年？或者更久？】

【不过在达米安做什么前，你接到了一份与“环状实验室”相关的任务。】

【拉尔斯让你去跟他们谈谈“合作”，当然本质上完全是利用，你接到任务，跟往常一样收拾东西出发，一切都没什么不同，只有在跟实验室的人见面的时候，他们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已经死在了你的剑下。死得很轻易。】

看来他们也不怎么相信刺客联盟，不然不至于连一点防范都没有，派来见面的估计也只是无名小卒。

瑞安踏过尸体，进入了实验室的范围。

数名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类的守卫者拦在了他面前。战斗，才刚刚开始。

【你花时间解决了他们，又确认了这座地下实验室的结构，如果环状实验室在生物学——特别是非法生物研究上很有成就，那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会翻车。】

以他现在的能力，单挑环状实验室会翻车几乎是必然的事。

还不够，他需要变得更强，才能万无一失。

但这次，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继续吧。”

他继续向前，一路杀进去，本以为打到什么时候就会落败，却意外见到了炸开墙壁出现的杰森。

杰森：？

杰森：“你来这干什么？不对，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哦，那是真的，可能死了那么几次。

杰森拉上他就走，期间从达米安那里得到了关于他现状的消息，得知瑞安八成失忆后非常震撼……因为他刚才拉走小羊瑞安的时候，瑞安也没反抗啊！

这叫失忆？

必不可能！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对瑞安说你不能待在这里了，我看到他们在通缉你，别的不说你又不会英语，连他们说什么你都听不懂，所以你先回刺客联……先回哥谭！剩下的以后再说！

瑞安：“……”

瑞安：“我听得懂。”

（英语）

杰森：“就算你学了英语也……”

瑞安：“忘了告诉你，我是哥谭人。我记得你穿小短裤在哥谭上空飞来飞去的时候，也知道你是杰森·托德，布鲁斯·韦恩的养子。”

杰森：？

不对啊达米安·韦恩！你不是说小羊是纯刺客联盟出身打出生就在拉尔斯·艾尔·古尔手里的吗？为什么他跟我说他是哥谭人？！

杰森盯着瑞安，啪的一声拿起桌子上的枪，对准了瑞安，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他？！”

坏了，达米安！达米安，我们养的羊被人夺舍了！这不是洗脑不洗脑的问题，他这是被人顶替了灵魂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