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父亲

“你刚才说什么？”

布鲁斯·韦恩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是你儿子。”

看起来有五六岁的小孩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回答。

布鲁斯蹲下来跟小孩大眼瞪小眼, 最后指指自己，问：“男孩，你确定你知道我是谁？”

小孩看他从仰视到平视，但语气一直听起来像大人而不是小孩, 他眨眨眼, 回答：“布鲁斯·韦恩, 哥谭人, 韦恩企业的所有者，目前正在环游世界……”

布鲁斯做了个手势，说：“NONO，我不是说这个——你多大？五岁？还是六岁？我很确定我在十六或者十七岁的时候不会有一个孩子，所以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会送你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你联系你的家人，好吗？”

他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被他遇上了，幸好他老早就在提防有哪个前女友带着孩子上门顺便继承韦恩家财产的情况, 更不用说孩子的母亲自己不来，只让这么点大的小孩来找他的可能性——布鲁斯·韦恩负责地说, 绝无可能。

现在不可能, 以后也不可能：）。

他摸摸小孩脑袋, 站起来, 正准备找路的时候，小孩伸出一只小手, 攥住了他的衣角。

布鲁斯说：“你放心，我——”

赛里斯说：“你的父母死于猫头鹰法庭的谋杀。我是猫头鹰法庭制造的人造人，诞生于去年年底。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会让我取代失踪的你, 继承韦恩家。”

布鲁斯震撼回头。

【你向布鲁斯告知了猫头鹰法庭的最初计划。他怀疑你说的每一个字，但找了半天发现你真是自己一个小不点从哥谭来的，最终年轻的布鲁斯·韦恩坐在火车站前的长椅上，抱着脑袋，坐了很久。】

【你爬上长椅，坐在旁边看他发呆，等了一会儿去给他买了晚餐，递到他面前。】

【你打量着这个过于年轻的布鲁斯，他正处于跟现实世界的你同样的年纪，不够成熟，从他身上也看不到属于“蝙蝠侠”的多少特质——除了正义本身。】

【你知道你不该把他当做你认识的蝙蝠侠。这是你不曾见过的……布鲁斯的曾经。】

“布鲁斯，”赛里斯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火车站要关门了。”

这座南部城市规模不大，火车站只在白天运行，每到深夜等候室就会关闭。

布鲁斯·韦恩没有反应。

赛里斯侧头看他，因为现在的身体年龄太小，他只能一手扒着扶手，把身体倾斜出去，看布鲁斯的表情。

布鲁斯在想什么呢？他不知道。他不了解年轻的布鲁斯，也无法揣测布鲁斯的心理，但他想，布鲁斯现在想的应该不是“我忽然多了个儿子”，而是“原来那一切都是阴谋”。

实际上的布鲁斯：到底哪来的儿子……我到底有哪个前女友可能搞出这种事？不管是谁，别·拿·玛·莎·和·托·马·斯开玩笑！

他用余光瞥见那个小孩的脸，虽然轮廓与他并不相似，但那双眼睛让他无端想起少年时代的自己。人造人？哥谭有这么成熟的技术了？

布鲁斯放下手。

“先不管你是谁，你来找我做什么？你母亲让你来的？”

他还是不信小孩能自己到这里，这小孩才五岁！如果按小孩自己说的，那才不到一岁！

“从DNA亲本和制造者的层面上我有母亲，不过我有意识以来还没跟她见过面。”

“那你的制造者？”

“他们不知道我还活着，我没受到任何人的操控，来这里也完全出于我自己的意志，我只是来找你，仅此而已。”

赛里斯跟布鲁斯对视，发现布鲁斯脸上写着“编，你继续编”，他叹气，说：“但真要说指使我来的人，也是有的。”

“谁？”

布鲁斯的语气好像在说“我就知道”。

“你。”

“……”

“我做了一个关于其他世界的梦，梦里的你让我来找你。”

赛里斯认真地说。

【他听完，沉默地把你抱起来，塞到了回哥谭的火车上，还用假名打电话委托他在哥谭警局认识的人去火车站接你，然后——他走了。】

【这个时期的布鲁斯·韦恩跟你知道的完全不同，他还不是蝙蝠侠，也没有后来那么强大，他没见过那么多歪门邪道的科学和非自然现象；更重要的是，你高估了他的接受能力。他还没想做一个父亲。】

【可这个时间跟他收养迪克的时候也不远啊？你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想了半天。】

【他甩开了你。】

【但你跟踪了他。】

【只是跟踪一个才二十出头、还没在专业机构经受过训练的年轻人，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你曾经是个专业的刺客——“追踪”是最基本的技能。】

【当然，以你现在的身体能追上就不错了，不能再要求隐藏你自己的痕迹，你也根本做不到。所以在布鲁斯看来，事情就是……】

布鲁斯在吃饭。

眼熟的小孩出现在了附近。

布鲁斯在逛街。

眼熟的小孩跟在了他身后。

布鲁斯在睡觉。

眼熟的小孩住在了他隔壁。

布鲁斯在被当地黑.帮追杀。

眼熟的小孩出现在了他的逃跑路线上——“你怎么还跟着我啊？！”

布鲁斯·韦恩一把抄起小孩，他现在已经不怀疑这是针对他的阴谋了，他更怀疑他是被恶魔盯上或者被幽灵附身了！有个自称他儿子的五岁小孩在跟踪他啊！根本甩不掉啊！

赛里斯指向左侧的岔路，说：“先往那边跑，我刚才看到有警察在附近。”

布鲁斯·韦恩果断地选了右侧！

赛里斯：“……你好叛逆，布鲁斯。”

我再怎么可疑也不至于跟这里的黑.帮是一伙的，布鲁斯，你至于吗？！

【几分钟后你们终于逃离了这里，一身狼狈的布鲁斯提溜着你，严肃地对你说不准再跟着他了，该回哪就回哪去，下次再见到他绝不会管你。】

【你说：我已经在应该到的地方了，布鲁斯。我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到你身边。】

【布鲁斯捂着脸叹气。】

【你觉得他可能对你有些误解，只是暂且不确定是哪方面的误解。】

【不过你有其他问题想问他。】

“为什么一直找那个黑.帮的麻烦？”

赛里斯问，“他们做了什么？”

这不可能是布鲁斯的问题，即使是年轻时期的布鲁斯也不是会毫无理由惹事的人，如果有错，那一定是对方的错。

布鲁斯把小孩放下来。

他用手按住小孩脑袋，说：“小孩就有点小孩的样子，别问这个。”

赛里斯：“……”

现在说我们两个的年龄其实一样还来得及吗，布鲁斯？

【你花了半天时间散步并调查，最后被布鲁斯捂着嘴巴绑到了旅店。】

【他问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你说没人会怀疑这个年纪的小孩，我又不会对别人说“你是我爹”。他捂着脸吸气，做了个停的动作。】

【他有点恼火了。】

【他告诉你，这个城市的帮派经营贩卖儿童的生意，是附近城市的一个“中转站”，跟当地部分警察也有利益关系，而他在找失踪的孩子去了哪里。】

【至于你，一个疑似走失而且才五六岁的小孩，在这里太危险了。】

【你一直在听，最后抬头注视他的眼睛。】

“看什么？”

布鲁斯·韦恩正在生气地吃晚饭，他吃了两口，就抬头跟小孩对上了视线。

真麻烦。

到底哪来的小孩。

赛里斯只是在看布鲁斯吃饭，而且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他说：“我在想，布鲁斯·韦恩就是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

这小孩在说什么东西？

好在赛里斯很快就特别正式地说了下一句话：“我向你道歉……”

布鲁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知道就好。”

小孩终于知道自己乱跑不对了，不容易。

赛里斯继续说：“……为我昨天说你‘叛逆’的言论道歉。你是个正义而谨慎的人。”

直接把孩子送上火车的事也好，果断换条路不跟警察打交道的事也好，都是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后做出的选择。

他见到了一个不够成熟的布鲁斯·韦恩，并因此带着“年轻”的偏见去看待布鲁斯，可这不对，布鲁斯只是还没掌握某些技能，“一些”不是“所有”。布鲁斯会轻视、会怀疑一个来路不明的五岁小孩理所当然，但他不该以未来的视角轻视现在的布鲁斯，这不一样。

布鲁斯摆手的动作停滞了。

他幽幽地看着小孩，吃了一口饭，沉默。

在这片沉默里，赛里斯问：“但我有个问题，你打得过他们吗？”

布鲁斯更沉默了。

他一把将小孩的脑袋按下去，冷酷地下达了命令：“吃饭。”

赛里斯努力想逃脱布鲁斯的手掌，但五岁的身体太难用了，最后他放弃地趴在桌子上，说，那我有个提议。

布鲁斯果断地说：“你不准提。”

赛里斯伸出一根手指，说：“很简单，我去当诱饵，找到他们的老巢，就可以——”

布鲁斯说，够了。

年轻时期的蝙蝠侠第一次露出不快的、审视的，仿佛厌恶什么东西的表情。但那不是针对面前的小孩。

他问：“谁让你这么说的？”

赛里斯尝试读布鲁斯的情绪。比蝙蝠侠好读，至少没用漆黑的头盔挡住。

他姑且将布鲁斯的反应理解为……认为有人操控了一个年幼的孩子、来到自己身边，并且不惜以这种方式获取信任的反应。

赛里斯想，他应该向布鲁斯重申、强调、解释清楚一件最重要的事。

外表年龄在五岁的小孩说：“布鲁斯，除开我们的关系，我也是昂贵的实验材料，制造我的人不会用我来冒这种险。是我本人在向你提出合作——不是为了顺从你的意志，只因为这也是我想做的事。”

他很贵的。

不然猫头鹰法庭为什么不多做几个，不然为什么乔斯琳·霍恩会找那么多年的实验体，不然为什么那次O·W·L·S模拟里刺客联盟会千方百计地找到他？

能让他冒险的始终只有他自己。

【你们对视。】

【在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你发现，他对你背后有人操纵这件事更确信了。】

【你叹气。】

【你想，能不能快点让这副身体长大啊，五岁对你来说太不方便了，如果是十二岁的你，只要表现得足够特殊与成熟，就会被当做半个成年人看待。】

【布鲁斯说别开这种玩笑，我不想听到这种话，就算你去了，也——】

【你从容摸出定位和窃听器，说到时候就用这个，随时能知道我在哪里。】

【布鲁斯：？】

布鲁斯·韦恩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你，自己来找我，带了这种东西？”

赛里斯说对，出门的时候觉得会有用，就走孤儿院的渠道拿了几个小玩具。

布鲁斯忽然醒悟，开始摸自己身上。

他翻完衣领翻口袋，一边翻一边问：“你就是这么追上我的？！”

赛里斯愣了一下，才回答：“没有，跟踪你用不到这个……”

布鲁斯的动作忽然停住。他刚才是不是……微妙地被五岁小孩给小看了？

【布鲁斯不容置疑地打回了你的提议，但他也没有全盘否定，他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把定位放在帮派成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