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个好时机——他是说，达米安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休息，万一吓到小孩怎么办？

他闭上眼睛，却并未筑起灵魂与精神的防御，而是等待幻觉漫上心头，任由它扩大。

血。

血的颜色。

不，那不是血，只是从天空中滚落的炽烈光芒，他抬头看去，就看到了如血的残阳，烈火一般的光辉在眼前盛放，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那是什么？他用手挡住光，往那太阳的中心看去，那里好像有个人影正在坠落。

真奇怪啊。

明明隔得那么远，他却能看到被烧得七零八碎的黑色披风，正在从视野里坠落、变小、彻底消失。

“瑞安？小羊先生？小国王？”

有人在叫他。

“好吧，”那人叹气，“赛里斯·韦恩。”

赛里斯回神，抬头就看到了约翰·康斯坦丁的身影，他眨了眨眼，眼睛干涩到好像已经一动不动睁了几个小时。

康斯坦丁拿烟在他眼前晃晃：“回神了？”

烟味弥漫在空气里，赛里斯一抬手捏住了那根烟，说：“我弟弟明天该发现烟味了。”

怎么又有老男人半夜翻他窗户，只为了谈正事的。

康斯坦丁说行，把烟给掐了，然后问他：“你刚才在干什么？”

赛里斯反问：“你的魔法康康留言板上没写？”

康斯坦丁听到这个描述，就知道布鲁斯·韦恩的儿子是个有趣的人，至少跟穿上衣服的蝙蝠侠不同，他回答：“可能写了，我还没来得及看。魔法的事没那么简单。”

【康斯坦丁是来看留言板的。】

【但他对你刚才的情况有点微不足道的关心（他原话），你告诉他你只是普通的试药，他又捏了一根烟，没点燃，就这么叼着，对你说：你们玩真大啊。】

【他看了你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看了五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

【直到你问他：你这看的是论文？】

【他说比论文麻烦多了。】

【你抱着手臂，不赞同地看着他，问他到底是怎么记录的，他说这很难解释，还是来谈谈别的……你没让他说下去。你先动手了，用短刀卡着他的喉咙，说——】

“告诉我。”

少年的声音很平静，不像是威胁，也不像是商量，只有一双眼睛里流露出不悦。

康斯坦丁没动。

“你觉得这样能威胁到我吗，孩子？”

“‘这样’确实不能。”

赛里斯知道康斯坦丁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他在前面的模拟里特地记录过跟康斯坦丁有关的情报，这个男人虽然是人类，但认真打起来……也是能用魔法给自己叠buff的。

所以他抬了抬搭在刀上的手指，说：“我有个想法。”

赛里斯只是做了个非常简单的动作，康斯坦丁本来是不以为然的，可下一秒，他脸色一变。

“你要干什么？我应该早就——其他世界的我告诉过你了！不要使用那种力量！”

“嗯，”赛里斯慢悠悠地说，“我想试试能不能‘删掉’你。”

这才是威胁。

而且从康斯坦丁的反应来看，很有效，不是吗？每个半夜爬他窗户的老男人都得受到制裁！

康斯坦丁：……（叹气）

【康斯坦丁说停停停，祖宗啊别试了，你这么一删下去，出问题的可不只是我，还有你和这个世界。】

【你收刀，给他倒了杯茶水，重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他说：首先，那不叫“魔法康康留言板”，那只是其他世界的我用魔法编织的信标，在你的“系统魔法”里占了一个小小的文档。其次……那确实是论文。】

【他语气沧桑地说，你们韦恩家太复杂了，这篇“论文”里有一半都在讲你的家庭关系，幸亏前面有summary和人物关系图，不然他都看不懂。】

“说到这里，”康斯坦丁往后仰了一点，问，“刚才——我刚来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入党。”

“……？”

康斯坦丁的脸上浮现出“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的神情，但他没听懂赛里斯在开什么玩笑，他看了赛里斯几秒，直到赛里斯说：“没什么，只是恐惧毒素带来的幻觉。”

“你确定是幻觉？”

“不然呢？”

康斯坦丁沉默。

很久，他说，我不建议你那么做。找回恐惧，就是找回你的记忆。

被删除的、被抹去的、被漂白的记忆，就隐藏在丢失的东西背后。没人知道潘多拉的魔盒后面藏着什么。

康斯坦丁如此警示。

赛里斯问：“……你是说，我看到的蝙蝠侠超人小丑握手言和建立党支部那个场景也是我的记忆？”

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出现幻觉的情况也是有的，毕竟那是恐惧毒气。改版了1000多次远超任何世界的恐惧毒气。”

【康斯坦丁诚挚地请求你不要“修改”这个世界，虽然他这个诚挚也不是那么真诚，但他说“如果你那么做了，那魔法师们会惊慌失措，而我会加班”的心情绝对是真实的。】

【他再次邀请你跟他离开，学个魔法，最好搞清楚你的“系统”到底是什么。】

【你望向达米安卧室的方向，说：下一次吧。下一次，我会找到你，跟你走。】

【康斯坦丁说这不急，比起跟他走，你还可以先考虑另一件事。】

“我不会干涉你利用恐惧找回记忆，但如果你只是想解决那个JOKER病毒……也许你可以回到它诞生的世界。我帮你问了专业人士，那里会有你的答案。”

康斯坦丁离开了。

赛里斯看着窗外的夜空，有一会儿没动。恐惧毒素给他带来的效果非常短暂，而且早已消退，一点残余的影响都没能留下；他在想的是康斯坦丁。

他知道魔法师会好奇其他世界的事，也知道康斯坦丁会看布鲁斯的面子帮他，但无论如何，康斯坦丁不该热心到这种程度，而且一点报酬都不打算要，半夜跑来找他。

赛里斯将视线压低，看到远处树梢上的猫头鹰。

上次他跟康斯坦丁聊这个的时候，康斯坦丁说的可是“礼物也要有代价，他可不白干”的。

约翰·康斯坦丁。

赛里斯将这个从来不算熟悉的名字反复过了几遍，想，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正要去睡觉，却又接到了康斯坦丁打来的电话，他说他刚才看论文看忘了，有件事没告诉你：有几个大都会人来了哥谭，想带走莫里——并不意外的是同一个名字。】

【你记得莫里现在是在韦恩的保护下，这也能出事？】

【康斯坦丁：他们走的法律途径。】

是的，有一群大都会人找到韦恩企业，说莫里是他们弄丢的孩子，亲生父母意外过世，本人一直在昏迷住院，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落到了哥谭。他们感谢韦恩对孩子的照顾，希望能把孩子带回去，并且联系了新闻媒体，先一步把这件事报道了出去。而且他们还拿出了证据——莫里小时候到现在的“成长证据”。

赛里斯检索了一下新闻，推测那些证据应该属于同批次的实验体，而大都会来的这些人，应该是当初实验室里的人。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好，可更麻烦的是，莫里已经醒了！他好像对那几个大都会人有些微的印象，事情眼看着就要往不太好的方向滑落……再不去就晚了。

“你要去哪？”

乔纳森·克莱恩看到赛里斯在深夜出门，他本来想离家出走几天的，但还是小孩的安全比较重要。

如果有人对他说你家小孩比你能打多了，他会忽然耳聋。别问，问就是他有他的计划，瑞安对他还有用。

赛里斯回答：“出门接人，也可能接不到，但总比不去好……要跟我一起去吗，克莱恩医生？”

克莱恩拿起外衣，说走吧。

赛里斯：“可我要去韦恩企业。”

乔纳森·知道韦恩才是蝙蝠侠·克莱恩：“……”他被说和蝙蝠侠一伙不是没有原因的。

【克莱恩医生沉默了足足四秒，可见他的内心十分挣扎，但最后他还是决定跟你一起去。不就是韦恩企业吗，那是蝙蝠白天的窝，又不是晚上的，他担心什么？】

【你们到的时候，布鲁斯、迪克、杰森、阿尔弗雷德和超人都在场，康纳也在。康纳还是最桀骜不驯的年纪，你刚来就听到他扯着人衣领说“我要宰了你们！”

。】

【你看迪克。】

【迪克小声对你说，康纳本来想阻拦他们，但莱克斯·卢瑟做了什么，康纳就气成这样了。他又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说你是来给布鲁斯找麻烦的。】

【迪克：？】

“我有话想说。”

刚进来的少年等了五分钟，大厅里的混乱还没结束，他终于不耐烦，开了口。

他声音不大，但饱含冷意，让人不禁都看过去。

“我假设你们在争夺他的合法抚养权，并且认为他不具备氪星基因的任何特质，超人没有带走他的权力。”

赛里斯看向乖乖坐在角落里的莫里，莫里也歪头看他。

“请问你是？”

大都会来的实验室负责人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假装只是一位担心孩子的家人，礼貌地问。

十五岁的少年冷淡地回答：“我就是莫里的亲生父亲，你那个死了十年的哥。”

负责人：“……”

不是，小朋友，你——你？你们看上去都一样大啊！而且实验体的DNA是几年前就准备好的！

“可以做DNA验证，”赛里斯揣着手，说，“我来这里只是想说，他是我儿子，我也可以争夺这个抚养权。”

迪克睁大眼睛。

超人……超人已经有点懵了。

只有布鲁斯·韦恩还保持着他花花公子的人设，表现出非常感兴趣的模样，问赛里斯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以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面对看起来热情开朗很有活力的布鲁斯，赛里斯顿了一下，说：“由于我也未成年，我希望我父亲能收养他一下。”

稻草人整理了一下衣领。

赛里斯继续说：“我会支付在抚养他过程中可能产生的所有费用，以及其他成本……”

稻草人听着听着觉得不太对。不该是他吗？他们住在一起，为什么要提抚养费？

“你父亲？”

迪克问。

“我血缘上的父亲。”

赛里斯说，“这个也可以做DNA鉴定。”

超人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血缘上的父亲是谁？”

赛里斯摸了摸很乖的米泽尔的脑袋，抬头，径直看向布鲁斯，说：“是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

克莱恩：？！

超人：……

超人好像有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