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弗雷斯特导师正在着手改进ALII-01（*洛伦佐试剂的完成品），研究出一个上锁的版本，让它无法被有心人利用。威尔·弗雷斯特在邮件里提了一下进度，还提到材料商不干了去当黑.帮导致他不得不重新联系人的事，赛里斯看到新材料商的名字，查了下，发现弗雷斯特导师现在联系的商人以前是干黑.帮的。

Well，这就是哥谭，干不下去的时候可以整点帮派业务，行情好的时候再回来，什么都不耽误。

赛里斯刚想看看弗雷斯特导师的另外几个合作者怎么样，按键已经按下去了，他却忽然怔了一下。

他这是在干什么？

“……”

他扔下电脑，往后仰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上的脚印出神。

刚才他看到韦恩集团的时候，也顺手检索了布鲁斯、提姆和达米安的近况，那还可以说是因为他想家里的人，但现在呢？他已经在调查弗雷斯特导师接触的人了。

“怎么了，瑞安大人？”

乌姆收拾厨房回来，发现他保持这个动作有一会儿不动了，看在饭的份上，她决定多关心关心老板。

“没什么，”赛里斯站起来，关闭电脑，说，“只是忽然发现，原来我是有点强迫症的。”

依赖信息、喜欢掌握信息，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控制在手心里，以及关注潜在的危险。

他以前不这么做只是因为做不到，现在却不同了。

或许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他能关注的范围变大了，因为他有了足够的能力。

他关掉客厅里的灯，给睡得四仰八叉的米泽尔盖好被子，对乌姆说去房间里休息吧，刚好空出一张床。

乌姆犹豫了一下，说：“瑞安大人，今晚那个‘女孩’……”

赛里斯刚刚在检查窗户，没听清她说什么，只从喧嚣的雨声里分辨出乌姆在说话。乌姆在说……什么女孩？

他问，但乌姆又摇摇头，说没什么。

乌姆低头想，那个女孩应该是另一个侦探——提姆·德雷克吧，她从普鲁（*普鲁登斯）那里听说过一点，而且她找到瑞安的时候注意到女孩提箱子的时候特别轻松，但瑞安大人不知道吗？

是、呃，万一那是他们的小情趣什么的？她听联盟之主提到过，他所中意的年轻侦探和刺客关系有些特别。

“关于女孩（A girl），我有件事想问你，乌姆。”

赛里斯的声音打断了乌姆的思路，她很快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非常专业地说请您说，她有信心回答老板给出的任何问题——

赛里斯问：“阿依莎呢？”

乌姆：“……”

不了，这个她真回答不了。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说我不知道您指的是谁，也许您应该给我一点提示。

赛里斯看到她的反应，反而判断出她在隐藏，就说的明白了点：“你的女儿。”

乌姆这次停顿了许久，才说：“我有过一个女儿，她已经过世了。”

这回轮到赛里斯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叹气，说抱歉，又问乌姆阿依莎是怎么过世的。

乌姆跟他对视，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跟他咬耳朵：“别问——能别问吗，再问真要死了。”

赛里斯：。

他动了动嘴角，看着乌姆，发现乌姆还是那副公事公办、严肃认真的表情，跟他见过的大多数刺客一样。刺客们很少表露出自己的情绪，这倒不是刺客联盟的企业文化，而是职业习惯，他们需要躲藏、需要隐蔽，久而久之就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乌姆见他半晌没说话，微微侧了下脑袋，说：“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信任我，但我不会辜负这份信任的，老板。”

老板有没有把怀疑和警惕的心放她身上这事乌姆门儿清。老板对她是有防备，但那是针对联盟之主的，乌姆早就发现老板对她没什么意见，反而相当客气，比对其他刺客好得多。

这是为什么乌姆不太清楚，但老板知道她有个女儿，甚至知道女儿的名字……乌姆承认，在老板沉默、为阿依莎难过的时候，她确实有点心动。

她跳槽的心动了。

老板脾气又好，人好说话，战斗力高，做饭还好吃……

赛里斯问：“哪怕背叛刺客联盟？”

乌姆即答：“您放心，关于这件事，联盟之主早已料到——他说过，如果您想，答案是可以。”

赛里斯看向放在门口的那把刀。

一把好刀，趁手，看得出来被精心保养过，而且是拉尔斯·艾尔·古尔用过的武器。拉尔斯很慷慨，把属于他的东西赠予了他——包括刀，也包括送刀来的人。

乌姆。

在被拉尔斯选中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刺客联盟放弃了，只是她自己还没意识到而已。

窗外大雨依旧。

赛里斯看着这场漫长的雨，对乌姆说：“不打算睡吗？”

乌姆摇摇头。

她很有职业操守的，老板都没睡，她睡什么？而且那个半氪星未成年睡了，这里总得有人醒着。

赛里斯说：“那陪我看会儿雨吧。”

他们就这样站在窗下，看一场滂沱大雨看到天亮。

“老板。”

“嗯？”

“你认识阿依莎吗 ？”

“她应该不认识我。”

乌姆想，老板总是喜欢把话说一半。等以后——说不定没有机会的以后，她就带老板去见见阿依莎吧。

小面包跟着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团在窗台上打着小呼噜。它睡了一会儿，又觉得冷，跳了两下钻进赛里斯的衣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继续睡了。

一线天光从外面照进来，赛里斯才挪动脚步，准备去睡会儿。乌姆偷偷打着哈欠，梦游一样挪到房间的床上。

“赛里斯。”

米泽尔醒了几次，每次睁开眼睛都发现赛里斯还没睡，但他太困了，就又睡过去了。

现在他看到赛里斯路过，抓住赛里斯的衣服，说：“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坏的梦。”

他刚要继续说，小面包被从赛里斯的衣服里抖出来，糊到了米泽尔脸上，米泽尔立刻吓得飞起来，一头撞上了天花板。好的，现在我们知道那个脚印哪里来的了。

“什么梦？”

赛里斯看他飘下来，问。

“我梦到你死了。”

米泽尔揉了揉脑袋，说。其实他没感觉到疼，但他以前会疼，所以每次撞到什么的时候，他总是会习惯性地做出普通人会有的动作。

他也不打算改。

他试图抓住快要消散的梦境，说：“是在你死后，我和康纳……我看到了录像，他们告诉我，你已经死了。”

赛里斯明白了。

那是关于模拟世界的记忆……大概是系统问题，毕竟上次模拟结束的时候系统卡顿报错，指不定会出现什么BUG。

他说没事，我就在这里，莫里。

米泽尔说你这样很像哄小孩。

米泽尔把沙发抱枕按在脸上，闷闷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看着你，一直听你的心跳声，但我总担心你会遇到什么意外，突然消失。我没想过做坏事。”

赛里斯说我知道。

如果莫里想做什么，那真不用等到今天，一个别有用心的人硬生生从他从路人战斗模组升级成BOSS模组才开始想要不要下手……那实在是有一点儿晚了。

“对了，你的生日快到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米泽尔忽然想起这件事，快快乐乐地说。

“什么礼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天你肯定会回来，对吧？ ”米泽尔期待地问。

“应该……好吧，我会回来。”

“太好了！那饭呢！你可以给我做饭吗赛里斯，你做饭太好吃啦！我想吃一辈子！”

“一辈子有点难，”赛里斯好笑地拍了拍米泽尔的脑袋，说，“但这几天我偶尔会回来做饭的。”

米泽尔一把抱住了赛里斯，说赛里斯你简直就是我亲爹——不对，你已经是我亲爹了，那更好了！

他催赛里斯快去睡觉，反正按照他的体感，家里另外两个人是一晚上都没睡，纯在那看雨了。他不由分说把赛里斯送进房间，又回来扒着窗户，往外看，只看到了乌沉沉的天、坠落的雨，苍白的太阳。

太阳。

他想到那个梦。

梦里有一轮巨大的、金红色的太阳，从世界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铺在地平线上。他看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从上方坠落，坠落，残损的披风正在燃烧。

那只是录像。

有人站在他身后，说：“他死了。这个世界仍旧在走向灭亡。我们唯一的替代选项，就是用他的DNA制造了你。”

……

【模拟启动。】

【正在解封世界·V17.6·模拟记录七……正在载入世界数据……正在匹配路径……】

【匹配成功。】

【载入地点：委内瑞拉·旧军事基地】

【载入时间：三年后】

【注意，当前正在进行的是二次模拟，您无法从该模式下中取得任何点数奖励，但仍可以获得道具奖励。】

世界如往常般陷入黑暗。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赛里斯看到了斯莱德——这个男人正全副武装，将枪口对准他，挑起眉毛：“复制体？”

斯莱德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赛里斯预判了斯莱德的动作，以最快的速度避开要害，反手攥住了斯莱德握枪的手，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迅速过了几招，最后斯莱德跟他拉开距离，不轻不重地啧了一下。

斯莱德下了结论：“果然是复制体，他没这么能打。”

……

与此同时，V17.6世界的另一端。

穿大衣的魔法师忽然看向哥谭的方向。他点了根烟，慢悠悠地说：“真感谢你能相信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