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莎大喊：“我想当罗宾！”

“你要起自己的代号。”

“我就要当罗宾嘛！”

……

【模拟记录·V17.6-358】

漆黑的泡沫在脚下涌现，蠕虫啃食世界的边缘，噬咬出一个正在流血的空洞。

“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一个红发的少年死死按着自己已经变成黑色物质的手臂，眼泪和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他用绝望的、凶狠的，像是已经崩溃的语气跟面前的人喊。

“我恨你，赛里斯·希尔！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其他人也不会死！夏洛特为了你才会逃出实验室，他们为了你才会找到我们一家！简死了、安妮死了，所有人都死了你……都是因为你的存在，这个世界、这些世界才会变得无可救药！”

站在他对面的年轻男人正背对着他，将一本书放回到哥谭图书馆的书架上。

“弗雷德。”

赛里斯转过身，看向那个少年——这当然不对，这个世界的弗雷德才四岁，简还小，安妮也没出生，林妮娅和约翰依旧在医院，而他跟布莱温斯家没有什么交集。

可一个接近成年的弗雷德还是出现在了他面前，以被环状投影污染的状态出现，对他满怀恨意。

“原来如此，”赛里斯对他说，“你是来自各个世界的弗雷德的‘集合体’。”

他只看了一眼，就理解了这个孩子如今的构成。

一团混杂的、由仇恨和爱纠缠粘合在一起的破碎灵魂。

在V17.6的现实世界里，弗雷德是由猫头鹰法庭和环状实验室送到林妮娅和奥利维娅身边的失败实验体，一个不可控的环状投影载体。如果奥利维娅没有暴露，那他或许会继续作为实验体存在，随着实验的一次次失败最终被废弃，或者成功，最终的结果都是他会被实验吞噬、销毁，然后坠落世界外。

没有意识的实验体与有记忆的弗雷德混成一团，多个世界的灵魂拼合在一起，勉勉强强凑出了一个自以为人的存在，也整合出了一个完整的、破碎的、疯狂的真相，于是复仇的怒火吞没了理智，这就是赛里斯所看到的弗雷德。

一个“错误”。

如果“弗雷德”愿意成为人类，赛里斯想他应该能帮上忙，但他面前的这个小弗雷德……显然不是来找他寻求帮助的。

而且这样的“弗雷德”应该不止一个。

“你知道我，你知道我是谁……”弗雷德低声说，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然后他蓦地提高了声音，“你知道我怎么活着、怎么死的，怎么变成这样一团不人不鬼的东西，怎么哀求他们放过我，怎么痛苦挣扎而无济于事！我恨你，我恨夏洛特，和实验室的所有人！为什么她要不顾一切地出逃，为什么林妮娅要包庇你们，为什么简和安妮也会成为那个实验的实验品，他们想要的明明是你！神，神啊……你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命运？！”

他就这么死死盯着赛里斯，说，我会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所有人！

弗雷德的身体消失了，准确来说，是黑色的血肉从他的衣服里涌出，很快就连衣服也变成了那些东西的一部分。

它化作铺天盖地的黑色物质压来，仿佛要将一整个世界从裂缝中倾倒而来，将站在图书馆角落里的年轻男人吞没；可就在下一秒，那个年轻男人抬起手，世界仿佛就此冻结。

仿佛时间停止。

黑色的血肉被压在时间的书页里，仿佛凝固的雕塑。

他叹气：“够了，弗雷德。”

他挥了挥手，让那些黑色的泡沫散去，只留下了躺在地面上的弗雷德。

零碎的、苍白的，一具早已死去的尸体。

赛里斯说：“你可以休息了。”

最后一团尚未消失的黑色泡沫卷上了他的手，然后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传来。

“赛里斯哥哥，能不能救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救我……”

声音渐渐消失。

……

飞机即将落地。

窗外的云海上正升起黎明，赛里斯睁开眼睛，撤掉魔法，用手臂撑着往外看去。机舱里起码空了三分之一，地上被打扫了五遍，但还有没擦干的血味，脚下也滚着几个弹壳。

但没有乘客在意这个了，他们正匆匆睁开眼睛，收拾行李，准备下飞机，开始他们忙碌的旅程。

窗外是一片连绵的雪山，那是他最熟悉的一个据点。拉尔斯·艾尔·古尔在那里等他。

“要到了。”

【正在解封世界·V17.6·模拟记录十（L·A）……正在载入世界数据……正在匹配路径……】

【匹配成功。】

【载入地点：东亚·刺客联盟据点】

【载入时间：三年后】

【注意，当前正在进行的是二次模拟，您无法从该模式下中取得任何点数奖励，但仍可以获得道具奖励。】

死人是会复活的。

至少在刺客联盟，事情是这样的——有人能在五百年的漫长时光里延续生命，有人能泡泡池子就活蹦乱跳，但也有人在死亡后，再也没能回来。

这本不应该。

刺客们总是看到那个跟在拉尔斯身后的青年，他们都知道那只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可是没人敢说。

塔利亚也当看不见的，反正人都死了，现在的瑞安真的是一把不会说话也不会背叛的武器了。她为了达米安回到联盟，回到她曾背叛的父亲身边，不是为了自找麻烦的。

只有达米安一直想把他的兄长、老师和“羊”夺回去，为此他离开了蝙蝠侠，跟红头罩混在一起，两个人隔三差五就制定计划来刺客联盟偷人。

蝙蝠侠曾经尝试劝说过，也去刺客联盟捞过人，后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丧钟和夜翼会偷偷给他们提供帮助，而且那两个孩子越来越熟练了，现在已经很少翻车。

三年，三年过去了。

西瓦夫人对他说，她收到了瑞安写给她的信，在多年前的一个地址，她最近才去看到。瑞安说希望她转告蝙蝠侠，以及两个弟弟，他会回去，只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你要相信他吗？”

“……”

蝙蝠侠没有说话。

他见过那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也见过愤怒的达米安和跟他吵架无数次的杰森，正因如此他才会清楚，瑞安在这些人的生命里占据了多大的分量。

他愿意期待。

直到塔利亚传来消息。

“刺客联盟——”

雪山。

拉尔斯·艾尔·古尔停下脚步，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青年。瑞安早已经死了，他的身体不会再成长，与三年前没有任何区别，依旧是没有完全脱离青少年模样、距离成熟还差一分的状态了；但他还能战斗，这副躯壳里承载了所有的战斗技巧，对刺客来说已经够了，那就是一个刺客的灵魂。

“瑞安。”

他说。

青年没有反应，就用那双蓝色的、空洞的眼睛看着他，也可能什么都没看。

但拉尔斯说：“你回来了。”

青年眨了眨眼。

“好吧，”赛里斯抻开手臂，伸了个懒腰，说，“我还以为能演一段时间。”

保持面无表情也挺累人的，特别是在听刺客们小声叨叨八卦的时候。他能听到，拉尔斯肯定也能听到，真不知道大老板本人是怎么忍住听“红头罩与罗宾潜入刺客联盟一百零八式”不笑的。

他按了按肩膀，说：“我回来了，所以老板——要继续我们的战斗吗？”

他现在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哦。

本来以为回来还得花时间恢复，就像去小猫耳朵的世界那样，即使是新的身体也没那么好用，但这个？这就是他本来的身体，这三年来也一直保持状态，非常方便。

嗯，谢谢老板？

“你只想着这个？”

拉尔斯问。

他好像也不那么惊讶，一双绿眼睛里也看不出对人忽然醒了是个什么想法。

赛里斯无所谓地点点头，说是啊，不然呢。

难道他回来是继续给大老板打白工的吗？那刺客联盟待遇也太好了，布鲁斯都得吃醋。

拉尔斯好像笑了。

“我给你一个再次挑战我的机会。”

他本来是要离开刺客联盟的，现在转身往回走，再往里——去往那座山顶，就是三年前他们两个决战的地方。

现在的瑞安跟以前不同了，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沉默、锋利，而且还会笑。

同时，也比以前要强大。

拉尔斯·艾尔·古尔很清楚，这场战斗会比三年前那场要像样得多。

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一柄弯曲的十字剑洞穿了他的身体，快到他完全没有反应的余地。来自地狱的火焰烧灼了他的身体，站在他身后的青年只是在笑。

赛里斯·大魔法师·战斗大师·挑战者·希尔放下了施展魔法的手。

虽然他很赞同康斯坦丁“一切魔法都有代价”的观点，但他也很乐意用魔法来解决一些小问题，至少他的心情会变好。至于代价，请大老板自己付吧？

“很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一个公平挑战的机会，”他笑着说，“但……我跟你讲什么武德？”

【已保存记忆：“叠buff秒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V17.6现实世界。

刺客联盟的据点里，浅眠的拉尔斯·艾尔·古尔猛然睁开眼睛，他的记忆里是一片烈火灼烧、摧毁灵魂的痛苦，永恒的死亡，以及一双居高临下带着笑意的蓝色眼睛。

他——

脚步声已经到了他面前。

穿黑色大衣的青年踩着他的椅子，微微俯身，问他：“好久不见啊，大老板，收到我给你的礼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