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拥有更多,走得更远(2 / 2)

“是啊,等会儿就?来吃你了,”林秀水朝她挤眉弄眼。

“吃谁?说到吃啊,我做了豆腐花你们两个吃不吃?”

卖豆腐的娘子拿着两个布袋过?来问,“阿俏,你等会儿去舀啊,先给我这两个袋子补补,气死?人了,包着包着全?散了,豆腐变成豆腐花。”

她女儿走过?来说:“说了早点来补,不过?正好,我娘发觉她做豆腐不如做豆腐花卖得好,朝袋子撒气呢。”

豆腐娘子抬起细长的眉毛,皱眉道:“你少给我胡咧咧,谁朝袋子撒气。我就?是没这袋子,我连豆腐花都做不好,阿俏,快给我补补,我还得用个三五年,你们俩等等来吃啊,给小荷也带一碗。”

林秀水取出线来,接过?袋子准备给补上,笑眯眯道:“那正好,补袋子换豆花,我拿个大碗去。”

她朝桑英说:“吓人不?豆腐都被打成豆花了!”

“吓人,真吓人,我以后回去跟我娘说去,”桑英捧着碗,连连点头?,“她肯定要说,吓死?个人了。”

不过?两日待在这,桑英早晚摇船接林秀水,其他时候带小荷玩,给小荷烧饭,倒是对镇里没有?那种生怯感了。

陈九川是深夜里回来的,划了船,起早送两人上工,先送林秀水到裁缝作里,再送桑英去米行上工,陪她半日。

米行刚进去会有?师傅带着,教认米,各种早米是哪里来的,再领个刮板,每升米要刮得平平整整的,一个米袋装一升的米,不能多?也不能少,刚开始就?只?有?这么个要求,反正不难。

桑英干了一日说她会,终于将心放下一半来,另一半得等她领到月钱。

林秀水就?没有?太?关心,越多?的关心反而越叫人害怕,总得自己?往前走几步。

她只?是肯定桑英,“那当然了,世上无难事,越想越害怕,我们种田都能种,打米还能不会打,这就?叫没吃过?米,还没见过?米吗。”

桑英说:“我能到这里来,我肯定会好好干的。”

而之后,两人正常上工,起早桑英摇船,先送林秀水,晚些林秀水摇船,两人渐次交替摇船。

在裁缝作中午吃饭时,小春娥也跟她说:“早米行不错,打米也好呢,而且早晚闲,你也有?算有?个帮手了。”

“各有?各的难,打米要认米,你烧香炭要认炭,”林秀水谁也不忽略,“又各有?各的好,上手了哪哪都快。”

“上次我不是说,近来认识个帐设司的人,我问了问油烛局好不好进,”林秀水抬起头?跟小春娥说,她跟帐设司领桌帷,近来几日走得比较勤,四?司六局那是相?挨着的,她总得问几句。

林秀水说:“好进是好进,他们这种是民间有?头?脸的人办的,进去打打杂那都是容易的,只?是进到官府里的要难些。”

她从包里掏出来一张纸,朝小春娥晃了晃,“我给你问来了,他们要烧什么炭,我觉得你肯定会用到的。”

上次张小四?找她修灯罩,一个很花的绢布大灯罩,说是油烛局里的,烧了个小小的破洞,叫她给补补,她给织补完特意?问了句。

张小四?也不知道,说给她问问,油烛局在四?司六局里还挺偏门?的,有?门?路都进帐设司和厨司,谁也不会想着进油烛局里,很辛苦很累。

要烧蜡烛、换蜡烛、烛台、灯笼,各种木炭,桑、槐、桐木等,又或者是不大好的,柏、桂、桧,还有?杂七杂八的香炭等等,林秀水给记在纸上。

小春娥惊呆了,连饭都挂在嘴边,忙接过?来认认真真瞧了瞧,她会照烧的,而后哭丧着脸说:“我不识字啊。”

“我教你啊。”

小春娥抹抹粘在嘴边的饭,又感动又好奇,“你这几日不都

在忙?怎么还能抽出空来。”

“顺嘴的事,我就?不能两头?都关心下,”林秀水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就?跟个兜一样,啥事都装得下。”

“那我叫我娘给送头?猪。”

林秀水惊喜,“那赶紧的。”

上头?说给她送头?猪的,还是陈桂花夸口时说下的呢。

两人吃了饭,叽叽喳喳说一通,说完回到领抹处,大家齐刷刷朝她看来。

林秀水后背毛毛的,“咋的了?”

“我今日不是刚交付一批领抹。”

“还能是什么?做太?好了,”杜娘子同情地看她一眼,“刚送来件衣裳,不做领抹,点名叫你在衣服上直接做抽纱绣呢,连绣样都送来了。”

小环赶紧说:“钱肯定大大得有?。”

“没钱谁做,我说这些人一日日闲得慌,上回说什么,叫我加织金银线,能不能给下半身都给加上,我就?问她,我说我能给她全?身都给用金银线织上,她能不能给我点金银,这才没话?说,”织金银线的娘子火大得很。

有?人赶紧捂她嘴,其他人又故意?闹出点动静,顾娘子从外头?进来,倒也没听见,只?说:“阿俏,你出来下。”

林秀水正手握着张纸,低头?看那绣样呢,非但不气,反倒觉得挺有?意?思,谁在衣裳上抽纱,抽铜钱纹的啊,是四?个圆形铜钱交错在一起,中间形成个新?的铜钱。

她嘴角微翘,听见顾娘子喊她,才卷好纸塞在蓝布围兜里,朝大家挥挥手,才迈过?门?槛出去。

没过?多?久又回来了,顾娘子只?说,这是质库里的金娘子要求的,她这个人死?认钱,恨不得今日带铜钱纹的领抹,明?日要织金戴银的,她就?是金银铜要三手抓。

但又不好穿铜钱纹,大面?印金泥的招摇,只?好在领抹上下功夫,遮掩遮掩。

林秀水想她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区别就?是她遮眼纹铜钱吗?

顾娘子说:“有?些难的,我知晓,她那边说能给两贯。”

林秀水只?想说,不用多?说,我抽。

别人抽丝剥茧,她抽纱挣钱。

这种铜钱纹的,直接在纱质衣裳上抽,林秀水也是头?次做,要抽横线不抽竖线,在上头?数格子,按纹样在上头?绕线,但其实抽纱绣就?是绣方容易,绣圆折腾。

本来方的孔眼,硬是要给一针针掰成圆的,那不是强布所难吗?

她就?喜欢干些这种事情,难不难,钱说了算。

这条用暗黄色绣线,在衣服上拆了线,绣铜钱纹的,林秀水用了六七日,硬是给绣出来,镂空的花纹正是铜钱的纹样。

当金娘子看见时,她大感惊喜,又大为失望,“亏了,亏了,早知道抽纱能抽出来,我就?说我要抽金元宝了。”

还抽金元宝呢,别人是生抽,她都快成老抽了。

当然做老抽有?老抽的好,老抽布和纱,赚的钱多?。

五月初,四?月的月钱连同抽纱绣赚的钱,一块到她的手里。

领抹处月钱两贯五,抽铜钱两贯,抽其他的领抹还有?分成,总共是三贯二钱,加上两匹绢,一匹纱,一堆布头?。

这个月林秀水领到了七贯多?钱,七贯给的碎银子,七百文是铜钱,她有?种吃了假酒晕乎乎的感觉,不大真切,加上她自己?赚的钱,已经有?十来贯了,好多?好多?好多?。

好多?钱,她该怎么花?

她想找房牙子来,租个房廊,最好有?个大点的院子,有?间大些的屋子,眼下她的裁缝屋子很逼仄,扯布都得挨到墙角处,改件衣裳都得小心翼翼。

她握着钱,如同握着明?天,从前她来到桑青镇除了姨母跟小荷,一无所有?,愁于生计、奔波。

而眼下照旧前路漫漫,可不会再回到从前里,翻过?许多?山,绕过?许多?弯,走在新?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