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开门营业——水记全衣……
买铺子这种重?大喜事, 林秀水要宴请大家。
当晚她请王月兰、桑英跟小荷,一块上桑青镇里?最大的正?店吃饭。
王月兰不肯去,她背着人偷偷哭了一场, 拽着林秀水说:“你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不去那里?吃。”
“怎么不去,”林秀水反拽着她, 往门口拉,“我们从来没去外头吃过,吃一顿怎么了。”
她的打算可是这会儿买铺子,往后买
屋子, 买田地,有铺子的房契在身,屋产田宅她都敢想?。
桑英也?拉王月兰的手, 小荷用?力在后面推,她可想?去吃饭了,王月兰受不住说:“去去去。”
正?店便是酒楼,楼下?坐的是散客,楼上有小阁,称为稳便阁儿,林秀水要了一间, 她奔着喝酒来的, 买了一小罐蔷薇露。
菜的话, 点了青皮橄榄、米脯风鳗、薄皮蟹黄、鹅鲊等几样菜, 林秀水给小荷单点了份糖豌豆。
正?店里?点黄雀酢的人很多,上林塘又到了漫天黄雀的季节里?,桑英举着筷子晃了晃说:“阿俏,还记得我们两个用?别人家不要的渔网, 你剪下?来绑在棍子上,套着捕,结果?网破了,我们那天捕到三只,卖了六文钱。”
“后来学聪明?了,用?麻袋剪了套着捕,”林秀水夹了块鹅鲊,她边吃边说。
桑英喝了口蔷薇露,她想?要是还在上林塘的话,两人照旧捕着田间的黄雀,为赚几十文而高兴,人生际遇竟然?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幸而是极好的。
实则她今日刚知晓,对林秀水买铺子这件事,大为高兴与震撼,又极为鼓舞。
她一个月工钱两贯多,每日累得倒头便睡,买屋买铺子都很难,还会花钱买东西寄回?上林塘,她有些?熏熏然?地握着林秀水的手说:“阿俏,恭喜你,我要攒钱送你份大礼,我也?得再努力些?。”
王月兰将杯子磕在桌子,她抹把脸说:“是啊,得下?苦功夫。”
林秀水完全不知道,她在一门手艺精进技术拥有的东西,给两人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干一行精一行才是王道。
三个人吃了酒又说又笑又闹,只有小荷不解,喝了这臭臭的东西,难不成会傻吗?
林秀水第二日又请了小春娥,小春娥啊啊啊叫了三声,围着林秀水绕圈问:“真的吗?真的吗?”
“天呐,我,我,”小春娥说不出话来,她喉咙忽然?像有东西梗在那,团成结,鼻子酸,眼睛前也?雾蒙蒙的。
“这不是该高兴的吗?”
林秀水拍拍她的肩头。
小春娥背过身擦把泪,因?为她比很多人要清楚其中的酸楚,所以她会先流泪。
“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
“不该你请我的,”小春娥牵她的手,“上我家吃去,我叫我娘给你做一桌子菜。”
“要庆两件事,一是你买到铺子了,二是你做的衣裳遍地可见。”
林秀水跟随她的脚步往前走,晃了晃牵着的手,笑道:“可是这第二件,你已经庆贺过了。”
小春娥振振有词道:“没见它?排在第二吗,说明?这件事可以庆两遍。”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林秀水去小春娥家,已经是熟门熟路了,熟到她家两边邻舍已经都认识她了,一来就说:“裁缝作的小阿俏来了啊。”
每次都能吃到小春娥她娘的拿手菜,一道糟货,一道蹄脍,因?为蹄子日日有,什么人来都吃得上。
今日还吃上红熬小鸡鹌子、野味假炙黄羊。
林秀水还是被大春玲送回?去的,本来还想?谢陈九川的,他有单急货,必须三日内到镇外很远的庄子,傍晚走的,临走前特意来告知她。
她便兴冲冲琢磨起裁缝铺的事,这两日先请人打扫干净,铺子只空了半个月,可之前铺子是做胭脂铺的,木墙上一道道红印子,墙角打翻过面油,糊成一团,柏木地板上有渗进去的粉,一踩呲溜冒出来。
张牙郎说是这家还做过擦面的,用?石膏、蚌粉、滑石、米粉来调制,涂脸上再描抹。
二楼挺干净,早前放妆盘、丝罗等物?的。
她请了桑桥渡的老漆匠,她自己出钱买的好广漆,广漆价贵,三桶一贯五,涂上去比桐油还要锃光瓦亮,漆匠带他两个儿子来的,一日工钱三百文。
而裁缝铺陈设布置的话,林秀水走了许多家裁缝铺,才琢磨出来,一见门能看见的必定是堆在桌上成匹的布料,颜色也?艳,如红、粉、橙等,打从门前走过,被亮色晃了眼,总要进去瞧瞧。
林秀水有样学样,整个南货坊最不缺桌椅板凳,她和?王月兰一块去买了两张黑漆大桌,叫伙计架到平头车上送去的。
一张桌子价钱九百文,没有任何雕花,王月兰盯着人绑好桌腿,从篮子里掏出旧丝绵塞在桌角边,这青石板路石子多。
她嘀嘀咕咕的,“老贵了,你下?次找张木匠做,他能给你省点钱。”
“另一张宽桌板、衣架子不是请张叔做了的,”林秀水说完,叫伙计等等,“还要买两个绣墩,劳烦在这稍等下?,给我们一起捎过去。”
“行,前头那李阿三家的木墩不错,”伙计放下?车把,指指前面那拐角处。
两人顺着他指的路,找到间小木匠铺子,林秀水想?想?买了三个木墩子,一百二十文一个,放一楼,别人能坐。
她杂七杂八买了些?器物?,一个高脚花几,到时候放一个十来文买的白瓷花瓶,一把竹制的交椅、账台、屏风等等。
休三天工,前一日等打扫好,漆匠将一楼全漆过一遍,晾干透气,地板墙面全部一新,漆得油亮后,第二日下?午采买的物?件陆续添置进去。
到第三日,林秀水在路边找了两架车,跟平头车的宽架子很像,两边有栏杆,还挂了青布帘子,他们用?来接女眷的。
林秀水则要运布。
之前织巧会的时候,她用?加工钱换每个月在裁缝作领十匹布,算上这个月,有二十匹布,她自己还买了好几匹。
一个裁缝铺布料是重?中之重?。
七月的布料多是绫罗绸缎,绢布细麻得多,到了八月,细绵绸、粗绸、厚罗等,料子变得相?对厚重?起来。
林秀水还真是全挑的好料子,只她挑了一半拿去跟布市里?换,一匹提花罗的,能换两匹细绢布,换梅子青、月白、朱砂红、松花、葱绿等色。
这样她有十匹绸缎、花罗等好料子,十匹细绢布,十匹细麻,八匹从青丫那里?买的蓝色绞缬布。
从前发愁布料,眼下?布料不愁了,林秀水摆完布料后,愁起一个非常重?大的事情。
她的铺子没有名字啊,她不会取名。
时下?的铺子多以自己名字命名,什么张古老胭脂铺、游家漆铺、沈家枕冠铺、陈家画团扇铺等等。
林秀水总不大满意,她不想?叫林家裁缝铺,林娘子裁缝铺或者更?可耻一点的,林秀水裁缝铺,阿俏裁缝铺。
王月兰、桑英是帮不上她的忙,她去找思珍问问,思珍也?穿莲花粉的花瓣裙,在腰间扎了两条红绸布的缎带,笑着跟她说自己有多喜欢,“拯救了我好几条白裙子。”
“我买了三条呢,绿的一条,粉白的一条,还有身上这条,”思珍拉着她的手说,“好裁缝,你可一定要多多出衣裳,你的裁缝铺子我当第一个做衣裳的。”
“那我可等着你来捧场,”林秀水揉揉额角,“快帮我想?想?。”
“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个卖伞的,不是叫清湖八字桥老实舒家,我都想?叫桑桥渡老实林家裁缝铺了。”
林秀水挪了挪凳子,说到这种不正?经上,忽然?就有了十足的兴致,“还有还有,有一家叫极品好茶,我可以叫极品好衣。”
“之前日日做缝补的时候,想?叫什么都能补,要不我叫什么衣都能做算了。”
思珍没拿稳茶盖,茶盖
在茶盏边缘叮叮当当地转了一圈,她扑哧笑出声,“你怪有意思的。”
“其实林家裁缝铺也?不错啊,双木成林嘛,双木做衣也?可以,你叫我想?,我着实想?不出太?好,又响亮的名字出来。”
林秀水趴在桌上,两人又商量了许久,她的裁缝铺能做褙子、裙子、抹胸等等,相?当于做全套衣裳了。
最后定下?了叫作水记全衣,水取自林秀水最后一个字,记写的时候是用?記的,言和?己都是做衣中重?要的东西,全衣指全身上下?的衣裳。
林秀水对此很满意,到时候做个招幌挂出来,叫做整衣、做好衣,大美衣裳。
给女子、孩童做全装好衣裳——水记。
她请思珍吃了顿饭,又去寻做牌匾的匠人,一块三四尺宽的牌匾的话要三日,用?红漆刻字刷黑,一块要八百六十文。
零零杂杂算下?来,林秀水抖抖所剩不多的碎银子,花了她十贯多。
三天一过,她立即回?裁缝铺上工了,她相?当爱干活,好不容易到了秋收,结果?在她身上闹钱荒了。
抽纱绣和?缝补处来的两个小管事,性情也?不错,抽纱不会,可会管人,会处理外事,有专门的账房记账。
林秀水则有另外的活,顾娘子脚步匆匆,在小道上边走边说:“这合围裙卖得确实很好,我上回?说了要卖到临安内城,其他府镇去,临了发现不成。”
庄管事赶紧接上道:“卖得多了,有许多问题,一个是如果?下?身太?胖,这个纱会鼓起来,起翘,一个是不能用?力洗,洗洗可能会散边,我们用?的纱为了垂坠很轻薄的,有些?人嫌太?薄,用?米浆去浆纱,料子变形,中间鼓包鼓起来。”
“最下?面的瓣尖有坠了珍珠的,只在前身和?腰间两侧,后面没有,我们之前不是说了坐下?来会咯到,尤其是坐在宽椅上,所以就把后面的珍珠去掉了,”管缝裙子的李娘子说,“这会儿是有不少买了珍珠的人,过来说这样后背处不好看,即使钱当时已经少了,想?要将珍珠补齐,问题是这种大的,坐下?来肯定会咯到。”
林秀水先坐下?来,听完所有的问题,大大小小总共有十几样,各种乱七八糟的,人怕出名猪怕壮,衣裳出名毛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