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真实的蜕变上演,哪怕在灰蒙蒙的天色里,也?无法?掩饰这条衣裙的别样、动人?、美丽,和?惊人?。
到尾声,台上的花与蝴蝶陆续退场,台下的人?还沉浸在一场蝶恋花的梦中。
“天呐,”直到有人?忍不住叫出?声,“我看到了什么??”
坐最?前面的女人?一下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哗啦一声响,她都无暇顾及,而?是急急往后面赶,“我根本就没看清啊,到底怎么?变出?来的!我不看清楚,我今晚连觉都睡不着!”
“娘你看到了吗,”另一个小孩猛晃她娘的手臂,“好多花,还有蝴蝶!”
她陷入回忆,“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蝴蝶翅膀。”
何尝不是大家见过最?好看的,一堆人?都激动起?身,跑去戏房后面围观。
而?看台上的评比人?从震惊中回过神,面面相觑,碰上从来没有过的变装歌舞,又非常夺目,这种极致又美丽的变装,就算坐在后面,也?能直观感受到变换衣裳时的冲击,更别说?坐在前面的。
“怎么?办?没有额数了,”有人?懊恼至极,抓着脑袋,“早知道最?后有这么?好的,就不那么?轻易给出?去了。”
李娘子苦恼地低头看纸上,她又坚定地说?:“咋办,把哪个去掉,我肯定要留这个的。”
没有人?反对,大家的意见是一定一定要保留这个独一无二的舞台,王荔笃定地说?:“留!就算砍掉前面十七八个,也?一定要留。”
当汪二娘几个下来,还沉浸在演完的悲喜里,碰到一群人?过来,又茫然又无措,再听见王荔说?她们可以进入暖冬会时,压根不是激动,而?是傻了。
“什么??真的吗?真的吗?”
汪二娘茫然四?顾,找林秀水,想看看她的神色,直到她也?点头,大家才欢呼出?声,痛哭流涕。
围绕着林秀水,伸出?手去牵她的手,像花瓣包拢最?里面的花蕊。
而?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林秀水的手背,手臂上,那么?烫,她的手僵硬而?冰冷,却感受到大家握住她的手时,那么?炽热。
五人?拥抱她,她感受到了温暖,又感受到了滚烫跳动的心。
“啊啊啊,我们,”汪二娘哽咽,“我们,我们可以的。”
李夏呆坐在那里,她高?昂着脑袋,“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居然真的可以做到。”
林秀水说?:“因为我们出?发了。”
只要出?发,不管终点是哪里。
她会记得?这个夜晚,大家围着她,炙热的心跳和?眼泪,又围着她,一起?冲出?去,跑出?南瓦子,到街上又蹦又跳,连冷风拍击脸庞,也?不再觉得?冷冽,而?是一块伸出?手,迎接风。
像蝴蝶展开双翅,等风来,顺风而?上。
她们去最?好的酒楼里定了一间包阁,要了两壶酒,摆满一桌的东西。
大家都吃醉了,醉了也?还在抽噎地哭泣。
林秀水没有喝,她很容易喝醉,只是将四?仰八叉靠在她身上的,悄悄挪到边上去。
她
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像山一样安稳。
林秀水最?后喝了一小口酒,笑了声。
她轻声念,自能成羽翼,何必仰云梯。
从最?后一个,突破原有的名额进入暖冬会,从毫无指望,到充满光明?,仅仅一夜之间,翻天覆地。
到了五日后的暖冬会,大家从忐忑不安,到跃然欣喜,想着大放异彩。
而?暖冬会前一日,金裁缝特意将花高?价买的六张票座,挨家挨户上门分给老友。
这些都是她在富贵人?家做针线人?认识的友人?,手艺很出?众,给官宦人?家做了大半辈子的衣裳,她们还成立了一个裁云社,每月举办雅集,会说?如?今市面上盛行的衣物,以及各种技巧,富贵人?家的喜好等等。
比起?金裁缝不喜欢钻营,只喜欢做衣,她们手里有着数不清的人?脉。
她想借暖冬会这机会,给林秀水铺桥搭路,之前没有找到合适的时候,她的好友眼光又相当高?,寻常衣物根本入不了她们的眼。
“什么?暖冬会,”唐老太太拿了帖子,“你不从来不去的?还是个五百人?大席,金画慈,你大冷天的闲得?慌啊?”
“你不去拉倒,”金裁缝哼一声,“我跟你说?,你不去就等着到时候后悔吧。我看中个好苗子,她虽然年纪轻,可手艺却不俗,来我们裁云社也?绰绰有余。”
“你这是什么?神情,难不成我还能骗你,空口说?大话吗?你不信你就还我,你要信得?过,明?日过来瞧一眼。”
唐老太太倒不是不信,只是嫌弃这五六百人?大场的暖冬会,能有什么?看头,还得?跟人?挤在一块。
让她不去是不可能的,她太了解金裁缝了,很想搞清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冷天的,几个老裁缝一碰头,大家都是从富贵人?家里出?来的,好久没有跑到五六百人?的集会上,听取人?声一片了。
唐老太太从坐下起?就开始满头冒火,她微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坦?”
“来整得?我们也?不舒坦是不是?”
金裁缝盖住自己的腿,室内也?冷得?慌,她瞥了眼雍容华贵的唐老太太,“你从前说?做衣裳,多看多做少说?话,眼下也?这样行不行?”
许裁缝打圆场,“先看看,到底是什么?惊人?之作。”
“真的吗?你说?才十六岁吧,老慈啊,你不会近来腿脚不好,连带着也?眼神不好了,我要不给你买点眼药吧,”张老太太如?此说?。
金裁缝懒得?讲,“早知道带眼药来,先给你们用,免得?看不清,还说?我眼神不好。”
一群裁缝斗着嘴,吃桌上的点心,看上面的演出?,饶有兴致地点头,此时为下午场,演出?的多为歌舞,掺杂着杂剧,五六百人?实在热闹吵嚷,散发一股莫名难闻的气?味。
吵得?压根听不见,唐老太太火气?都开始上蹿了,就在她要拍桌子走人?时,听到蝶恋花的报幕,她又坐下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名堂。
刚开始照旧平平无奇,一群人?自说?自话,嘻嘻哈哈,连许裁缝都说?了一句,“什么?啊?”
直到开始变装,她们这一桌全?目不转睛瞧着,唐老太太啧了声,“有点看头,先不说?颜色,这衣裳做得?特别正啊,那腰线和?手肘处,收得?特别好,一点不累赘。”
“配的颜色也?好,你看在台上吃色的都不多,尤其是白色,特别衬其他颜色,这色染出?来也?好看,料子用得?好,”张老太太一边看,一边满意地点头,“我们从来没有想过,点子很好。”
到这里大家都能如?常地点评,等到蜕变成蝶时,连见过许多华丽衣裳的唐老太太也?忍不住睁大眼睛,这种特别的衣裳样式,简直一绝,她自言自语,“到底想出?来的?”
她都如?此惊讶,更别提引得?满场哗然,这可是五六百人?的大场面,几乎震惊声犹如?浪潮滚滚而?来。
“再来一场!”
强烈的要求声传遍了整个腰棚,一枚枚铜板,一包包点心还有人?拿下了自己头上的簪子和?镯子往台上扔。
这在戏台非常普遍,大家对于非常喜欢的戏、杂剧等等时,就会用钱和?各种东西往台上扔,作为打赏,扔得?越多代表越受欢迎和?喜爱。
铜板铺满了大半个戏台,东西一包接一包,还有不少人?试图冲破看台,来将东西扔上去。
如?此盛况,也?就是名角才有的待遇。
金裁缝满脸红光,与有荣焉,想要大肆炫耀一番,却见唐老太太拿下自己的珠链,“看我干什么??不兴我打赏啊?我乐意!!”
“叫她们再来一场,我尝尝咸淡,还没有品够呢,最?好多来几遍。”
“你也?赶紧说?,让人?到裁云社里来,我们好好切磋切磋。”
金裁缝扬起?脑袋,“你等着吧。”
南瓦子赶紧安排,蝶恋花一日演了两场,到第二日人?更多,盛况空前。
第二日最?后一场,人?头攒动,管事王荔说?让她们跟看客致谢,那么?多的打赏,一场就有六七贯,外加叠成小山的各类点心等等。
汪二娘激动得?无法?自抑,穿着蝴蝶舞服,她站在那里,面对人?山人?海,除了感谢看客捧场,她哽咽地说?出?:“能站在这里,能被?大家看到,最?感谢水记全?衣。”
“如?果没有林秀水,没有她,就没有我们的今日。”
她那么?大声又毫不避讳地说?:“我们能有以后,能带来更好的蝶恋花,一切都要感谢她。”
“希望大家给我们捧场,也?能给水记全?衣捧场。”
汪二娘跑下台,高?举手臂,挥舞翅膀,绕场喊着:“这些衣裳,是水记全?衣,是林秀水做的。”
“她是最?好的裁缝!”
大家在此之前,或许对这个名字熟悉,又或者陌生,但见过一只蝴蝶,通红着双眼来奔跑,展翅告诉众人?时。
众人?都清楚而?又明?白,水记全?衣这家裁缝铺。
也?知道了林秀水。
林秀水站在那里,风吹着她的衣角,也?吹落她的眼泪。
她伸出?手,拥抱住一只蝴蝶,也?拥有了展翅的羽翼。
这是她成名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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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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