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程秀英对陆筱晴的厌恶已然深入骨髓。这个满腹算计的女人, 在她眼中简直不堪入目。

以老大的条件，大学生、高工资、长得好，父母双职工, 兄弟姐妹个个出类拔萃。

这样的好对象，打着灯笼都难找, 陆筱晴怎么可能甘心放手？

除非她已攀上更高枝, 抑或处心积虑要挟老大与家人反目, 好早日促成婚事。

可惜这如意算盘终究打错了。

程秀英暗自冷笑：难道还治不了自家儿子？

那句成语叫什么先礼后兵！若好言好语的劝不成, 棍棒底下肯定能出孝子。

程秀英轻轻拍了拍郁松青的肩膀，语气柔和得近乎刻意：“既然分手了, 那就放下吧。陆筱晴兴许是攀上高枝了, 你也别太难过。妈回头让媒婆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温柔贤惠, 比她会疼人。”

郁松青猛地抬头, 眼眶发红：“妈！我不想要别人，我只要筱晴！”

程秀英的手加重力道，一下一下拍在他肩上, 发出沉闷的“砰砰”声：“老大, 别在老娘高兴的时候逼老娘扇你啊。老娘真不想在厂子里动粗。”

郁佳佳在一旁茶言茶语：“大哥, 你怎么能这么伤妈的心？妈一心一意地为了儿女好, 你却不明白妈妈的苦心。”

郁松青肩膀火辣辣地疼，那股钻心的痛终于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他咬了咬牙, 低声道：“……妈。”

程秀英嗤笑：“老大, 我是说过不同意你们俩的事, 可我没拦着她不让她找你吧？她要是真在乎你，怎么连你自行车丢了、急得吃不下饭的时候，都不见人影？就因为我一句话, 她就跟你断了？那这感情算个屁！趁早分了干净！”

她手指狠狠戳向郁松青的胸口：“她想分手就分手，少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郁松青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开口，怕他妈在厂里当众给他一耳光。

“大哥，你还想着争取呢，她连争取都没有，说明她觉得你不配，算了吧，咱都听妈的。”

郁佳佳：“还没吃饭吧？赶紧去食堂看看，兴许还能赶上口热乎的，可别饿坏了，我和妈心疼着呢。”

郁松青木然地摇头：“……我不饿。”

程秀英不耐烦地摆手：“不饿就滚去干活！有这闲工夫矫情，不如多干点活，给厂里创造点价值！”

郁松青攥紧车把，指节泛白。他沉默地推着自行车转身，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

爱情没了，工作不能再丢。他只能把所有的情绪都摁进机器轰鸣的车间里。

程秀英：“郁松青。”

郁松青希冀回头。

程秀英：“上次我就说了，你再去找陆筱晴，我就打断你的腿！看在你们分手的份上，你这条腿我就不打断了，但分手就是分手了，她要是回头找你，你敢应了，我搁在一起收拾你。”

郁松青眼底最后那点光，彻底暗了下去。

等郁松青离开，程秀英面露笑容：“甭管是什么原因，分手了好！我就怕陆筱晴纠缠不休，咱也祝陆筱晴‘前程光明心想事成’，别再来祸害咱们家了。”

郁佳佳：“妈，我刚刚可担心你心里难受了。”

程秀英捏捏郁佳佳的小脸蛋：“我家四宝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妈才不会难受呢，陆筱晴虽然不安好心，但现在的结果是好的，我也只认这个分手的好结果。”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人各自上班。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陈科长风风火火地来办公室，“佳佳，公安局怎么说要表彰你和程队长？怎么回事儿？”

郁佳佳：！！！

难道是路公安的事情有后续了？真是喜上加喜！

程女士的事业要迎来第二春了！

但郁佳佳不确定是不是这事情，便道：“是不是因为我妈找到了偷车贼？”

陈科长觉得应该不止，不过他也没有追问，他道：“文斌去领照相机，等会儿去大礼堂，佳佳、卫东和小梅跟我走。”

东方红大礼堂已经很热闹，工会的同志在布置会场，等会儿开表彰大会。

公安局原本打算一切从简，由轧钢厂领导陪同，在车间或办公室简单颁发奖章给程秀英、郁佳佳和郁松川。然而，李厂长得知事情经过后，当即拍板，这事绝不能草草了事！

他立刻安排工会筹备表彰大会，务必要让全厂上下都感受到这份荣誉。

公安局方面仍坚持原则，强调“不能影响生产”。

李厂长爽快答应，仅抽调部分干部、工人代表和先进模范参加。

同时，他特意派人去学校接郁松川，并邀请了他的班主任和红小兵们一同见证。

郁佳佳一到大礼堂，就看到了程秀英正在与贺梁公安说话，旁边坐在轮椅上的是路公安，那个留着寸头的年轻公安也在，旁边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李厂长和厂里的几个领导也都在旁边说话。

陈科长让刘卫东去帮工会，重点安排林梅记录好事情，后面继续写文章投稿。

他领着郁佳佳走了过去。

郁佳佳好奇地打量路公安，他坐在轮椅上，背脊却挺得笔直，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特别凌厉。就是脸色非常苍白，毕竟刚刚捡回了一条命，还得好好养着身体。

路远很感激程秀英母子三人，不只是救了他的命，更是让他追查了三年的案子水落石出。

青山县还藏着一个马寨沟，盘踞着一伙悍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建国后虽被政府剿灭，却仍有几个漏网之鱼潜逃下山，混进村里娶妻生子。

可土匪终究是土匪，过不了安生日子。他们重操旧业，劫车杀人，攒下第一桶黑心钱，用不着的东西就去黑市倒腾出去。

黑市是真赚钱！

他们哪能看着黑市老大赚钱啊，干脆就把黑市老大给做了，他们当黑市老大。

黑市最紧俏的，永远是粮食和肉。起初，他们学猎户上山打野味，但收获不稳。不如直接养殖，他们干脆在马寨沟里开了养殖场和果园，饲养牛羊猪鸡鸭，料理果树，再把这些禽类和水果放到黑市倒卖。

渐渐地把这个黑市做大做强了，在周围县城也开发了几个黑市。

这就需要更多养更多的牛羊猪，需要更多的劳动力了，他们也不愿意雇佣，就去抢了人上山干活，管吃管喝还不用发工资，谁要是有外心，杀了就是，随便挖个坑一埋，神不知鬼不觉。

路上遇见漂亮姑娘、年轻媳妇，也一并掳走。白天干活，晚上暖床。

几个人俨然成了马寨沟的土皇帝，赚得盆满钵满。

常言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上次一个姑娘失踪了，哪里都找不到，连家里人都觉得她被拐卖了。

但她的一个朋友说她之前说想去黑市逛逛长长见识，还曾约了她一起，她不敢去，就没去。

路远也没有别的线索，干脆去盯梢黑市了。

连着盯了好几个黑市，都是普通买卖，大家偷偷把家里养的鸡和鸡蛋拿到黑市偷偷卖掉，或者把山上抓的野味偷偷卖了，没什么异常。

直到他盯上了石头巷子里的黑市，发现了马寨沟的这一伙人，他觉得这些人不简单，给贺梁留了字条，他就跟了上去。

他已经非常小心，看着对方上了山，他把路线图画出来，远远地跟着，没有靠近。但他没想到马寨沟的人会如此警惕，在距离马寨沟不远的地方设置了暗哨，他的跟踪彻彻底底地暴露在暗哨眼中。

他被一箭射了腹部，他忍痛逃跑，怕被人追上，就把地图塞进了腹部的伤口里，最终还是被人追上，砍了几刀，扔到了草阔子里。

尸体得腐烂在里头才能被人发现。

被发现就被发现呗。

那中年人又拿了块石头往路远头上砸了几下，觉得这人死得不能再死了。处理完沿途的血迹，就赶紧回寨子了，他刚刚娶了小妻，还在新鲜呢。结果回去后，被批评了，必须得杀人埋尸，不要引起祸端，回去找尸体的时候，怎么找都没有尸体了，只有一摊血，赶紧去县里打听，又去医院寻找，找到了轧钢厂卫生院。

也有了杀人灭口的一幕。

后续就比较简单了，警察局直接把马寨沟一锅端，故意留了道口子让几个年轻匪徒趁乱逃了出去，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别的窝点，追了两天，终于顺藤摸瓜找到了另外一个小聚集地。

警察局处理了后续事件，挖出了埋藏在马寨沟的数十具尸骨，还有十来个被抢掠的免费劳动力，给予了补偿，他们若是愿意留下，可以留在马寨沟继续工作，有编制的正式工。

县政府接管了马寨沟的养殖场，改名为红星养殖场，接下来将有一大批肉被送入食品站，青山县的老百姓将能买到限量的特价猪肉。

大家都不知道这些，警方也并未透露。马寨沟的事件太过骇人，结案后，所有档案都被封存，彻底掩埋在时间的尘埃里。

郁佳佳过去后，路远就要从轮椅上站起来，他这会儿很是虚弱，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够，还是旁边的平头公安撑着他要把他扶起来。

程秀英赶紧阻止，把他按了回去，“小远，你可别折腾了，赶紧把身体养好。我现在最庆幸的事情就是当天回娘家碰到了你。”

路远深深一揖：“郁同志，多谢。”

郁佳佳对这样不畏生死的警察特别佩服，“路同志，您千万别这么说。正是因为有了像您这样不怕牺牲的警察，我们老百姓才能过上安稳日子。您是真正的英雄，我们该谢谢您。”

程秀英道：“所以你才要好好养着身体，老百姓需要你，祖国也需要你。”

警察局并不说具体的事情，所以程秀英就讲了一下发现路远的事情，当然不能说是害怕两孩子被水鬼缠上才回娘家的，只说是郁佳佳想姥姥了，她就带着两孩子回娘家了。中间又好巧不巧地跌进了草阔子里。

大家都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这么巧呢。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

程秀英觉得四宝命好，所以救了徐静秋夫妻，她才会忌惮水鬼带着四宝和老五回娘家，正巧就救了路远。

路远也命好，老天爷不想让他就这么死了。

所以给他送了贵人。

当然了，这种封建迷信的话是不能讲的。

接着又说了卫生院的事情，贺梁同志相信她的能力，由她保护路远，但她担心会出意外，就喊来了保卫科的陈红梅同志。

两人一起守夜，寸步不离病房，也不让路远同志离开视线，不给坏人任何的机会！九点多的时候，两个自称路远家人的男人来到了病房里，说是路远的家人，让程秀英二人离开。

程秀英：“别说是假的，就是真的，我也会等到贺梁同志出现，再把路远交给他。而且他们也太假了，看着就不像是好人。我和红梅直接抓人，抓住了一个，另外一个太鬼祟，朝着我们洒了辣椒面后就逃跑了。我们当时如果去追，肯定能够抓住他，但万一是调虎离山呢？路远的安全是重中之重！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我爱人带着我家松岩、松川来送饭时，正好遇到那人正在爬墙，就把他给抓住了。”

她讲得很仔细，大家听得也认真，觉得程秀英真厉害！程秀英一家子都厉害！

陈红梅站在程秀英的身边，也特别的骄傲，感谢师傅！！！

路远其实已经听过几遍了，这次听到依旧觉得命运很玄妙，他当时流了很多血，已经快死了，他不怕死，但是他害怕自己死了没有人发现，害怕腹中被油纸包裹着的纸条跟着腐烂。

马寨沟一定要铲除，不然会祸害更多无辜。

他感觉有人压在了他的手上，他拼尽全力去抓，听到一个女声尖叫着：“鬼啊。”

似乎还有男声也在尖叫，他们似乎跑开了，他想要张嘴，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吐出一句话，他的意识都在溃散。

那一刻，真的很绝望。

隔了许久，又有人过来了，他的手被握住，听到了那天籁，她说：“松川，快帮忙，是活人！”

他放任自己失去了意识，他知道，马寨沟一定能被铲除，他腹中的地图一定会被人发现。

他轻笑，谢谢郁同志。

郁佳佳在这块也没啥事，她也搭不上话，程秀英同志讲得非常好，这里是程秀英同志的主场，她就去旁边帮忙，帮一个小姐姐贴横幅，喜获【大团结*2+材料科学理论初级*1（3/10）】。

帮着摆桌椅获得【猪肘子*1+材料科学理论初级*1（4/10）】，帮着铺红地毯获得【卤鸡*1+材料科学理论初级*1（5/10）】。

感谢签到系统，比心。

郁松川很快也来了，他是被班主任去家里喊来的，当时他正在家里玩呢，得知了这件事情后，他赶紧换了衣服就来了。

他的班主任齐老师太高兴了，他的学生竟然如此有出息，都是他教出来的啊！太给他长面子了。

四点开始表彰大会。

公安局的周局长给程秀英、郁佳佳、郁松川颁发了三等功的奖状和勋章，并把勋章挂在了三人的胸前。

郁佳佳激动得小脸通红，三等功哦！

郁松川骄傲地挺起胸膛，他的高光时刻！他将一辈子珍藏勋章！

程秀英都激动哭了，这次竟然能得三等功勋章！三等功啊！以后保卫科里谁还能与她一争？

奖品同样丰厚！

奖金二十元，印有三等功的钢笔、笔记本，还有搪瓷缸子、暖瓶、搪瓷盆、雪花膏、毛巾等生活用品，最令人瞩目的是肉类奖品。

猪肉有半扇子猪肉、一个猪头、四只猪蹄，羊肉是一只羊后腿，两只鸡，两只鸭，五十斤应季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