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纺织厂二厂一线车间, 穿着藏蓝色工装的?纺织女工们，头戴工作帽，几?乎个个脚不?停歇的?巡回检查织布机, 眼观六路, 耳听八方。
每位女工负责十台织机，全程穿梭在?机台间，眼睛盯着每台织机吐出的?布面，看?是?否会有纱线跳花或是?断线。
纱锭一断就得立马快步走过去，迅速从腰间的?小纱筒里抽出备用纱，左手捏着断线头, 右手快速捻接，动作必须快，在?十秒之内就完成, 否则相?邻的?纱线会缠成一团。
如果是?经验丰富的?纺织女工，通常耳朵也会竖起一只, 听机器运转声, 哪怕是?一声细微的?“咔嗒”不?对?, 都必须立刻停下机器，进?行检查。
丁蔓蔓换好纱锭，扶着后腰缓缓起身，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紧蹙着。
不?过一张秀气还算白净的?脸蛋浮上?了两团红晕，身体虽然疲惫不?堪, 但心?里比吃了蜂蜜还要甜蜜。
中午她没有回去，跟斌哥在?一起，回想起中午的?事情，丁蔓蔓不?由自主地走了神, 斌哥好厉害！
而且……丁蔓蔓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肚子?，她得想个法子?，让斌哥和她结婚。
她可?不?是?程橙那个大傻子?，眼瞎心?大，丁蔓蔓眼里划过了一抹沉思-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缝纫机发出“哒哒哒”的?节奏，许凤英双脚踩在?脚踏板上?，有规律的?上?下踩动。
小凌霄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看?她的?小人书。
过了一会儿，缝纫机的?哒哒声停了下来，许凤英低头拿着剪刀剪线头子?，“霄霄，小裙子?做好了，过来试一下。”
闻言，小凌霄立即抬头，放下了小人书，蹬蹬蹬跑过来。
许凤英抬手就要脱外孙女的?衣服，给她换上?新?裙子?，小凌霄摁住了自己的?衣服，不?让娭毑脱。
抿紧了小嘴巴，看?着娭毑，“我自己穿～”
“吖，这么小就知道害羞了？行行行，我们霄霄自己穿，娭毑不?看?！”
小凌霄从娭毑手里拿走新?裙子?，迈着小短腿跑进?了卧室，还关上?了房门。
这么小的?人儿就知道害羞了，才三岁哩，在?村里这个年纪的?还穿着开?裆裤满山跑，随时随地大小拉。
许凤英脸上?浮现着笑容，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问小姑娘：“穿好了吗？娭毑进?来帮你？”
听见动静，屋里的?小姑娘顿时加快了速度，冲外面喊：“好啦～”
许凤英闻言推门进?去，慈爱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
小姑娘两只手拉着裙摆给娭毑展示，一张小脸上?眉眼弯弯，两颗小梨涡绽放到了最大。
“转两圈给娭毑看?看?。”
“好～”
葱绿色的?无袖连衣裙，下面做的?是?微喇叭花形状，很有设计感，小凌霄本来皮肤就白，绿色更衬得小家伙白白净净的?。
许凤英在?她身上?比划了几?下，不?大不?小正合适，其实衣服都是?往大了的?做，在?里面收了几?寸，小孩子?长得快，等明年穿不?下了再放一寸二寸的?，还能继续穿。
“好看?！我们霄霄生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小凌霄仰起脸蛋，小下巴一点?一啄，笑容灿烂，蹭蹭蹭跑到妈妈的?梳妆台，踮起脚尖，去拿镜子?。
许凤英笑着过去，拿给她，小外孙女这爱美臭美的?这一点?活脱脱像极了闺女！
小姑娘拿着镜子?左照右看?，冲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个，妈妈说爱笑的?女孩运气好，娭毑给她做的?连衣裙好好看?，是?妈妈设计的?，妈妈说是?独一无二的?，只有她有！
可?惜妈妈现在?不?在?，小凌霄心?里有点?失落，她想穿给妈妈看?！
“娭毑～”
小凌霄仰起脑袋，想要娭毑带她去图书馆找妈妈。
许凤英盯着门后面的?角落，有些诧异：“这里怎么放了一个麻袋？”
她走过去，打开?袋子?口，往麻袋里瞧，心?里更奇怪了，竟然是?一袋衣服，而且……她探手进?去，抓了一件姜黄色的?衬衫，这件衣服她好像以前见闺女穿过，怎么好端端的?塞进?了麻袋里，弄得皱巴巴的?？
许凤英把里面的?衣服都翻了出来，大多都是?只见闺女穿过一两次，后面就没见她穿过了。
就为这事，她说了闺女好几?回了，要知积攒勤俭持家，每次闺女答应的?好好的?，下次依旧我行我素，根本听不?进?去。
这牛脾气，死犟死拗，打小就爱美，成了家当了妈也没懂事，幸好找了一个好婆家，京城的?亲家体谅儿媳妇一个人带孩子?，经常寄包裹寄钱票来。
女婿虽然人不能回来，但月月工资上?交，这才经得起闺女折腾！
想到这，许凤英就恨铁不?成钢，她这张老脸都替闺女臊得慌，脸都丢尽了。
腆着脸给闺女擦屁股，瞒着这事，她也心?亏啊，这死丫头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她和孩子?她爸对?这丫头太纵容了，纵得她不?知轻重！
看?来还是?老话说得有理，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这死丫头不?打就欠教训！
许凤英对?霄霄招手，唤她过来问她知不知道妈妈会什么把衣服塞进?麻袋。
小凌霄歪着脑袋，“不?是?妈妈塞的?，是?丁阿姨拿来就在?袋袋里呐。”
“丁阿姨？”
许凤英皱着眉心?，闺女好像有一个同?学是?姓丁，那姑娘叫什么来着，丁快快还是?丁慢慢来着？
不?过，闺女的?衣服为什么会在那丁快快还是叫丁慢慢的?那里？
“霄霄，你仔细回想一下，跟娭毑说一遍，你丁阿姨为什么会有你妈妈的?衣服？”
小凌霄的?记忆力很好，只要是?她见过的?，都能回想的?起来，将哪件衣服是?妈妈什么时候买的?，丁阿姨又是?从哪天借走的?，几?乎都说上?来了。
……
许凤英的?脸再次黑如锅底，不?禁又一次反省自己，对?闺女的?教育是?哪里出了问题，五个孩子?是?同?样养大的?，一样的?教育，咋就小闺女那脑子?像猪脑子?。
也不?是?她埋汰这死丫头，说不?定猪脑子?都比她脑子?聪明！
许凤英百思不?得其解，琢磨了一个下午，最后得出了结论——挨揍挨得少了！
小闺女打小就是?几?个孩子?之中生得最标志的?，漂亮可?爱，嘴巴又甜又会说，又是?最小的?孩子?，和向阳姐弟俩是?龙凤胎，她和爱国难免就偏疼了几?分。
向阳这小子?打小就皮，挨的?揍无数，当兵几?年，现在?瞧着也懂事了，就小闺女挨的?打最少，所以这性子?就有些歪了。
下午5点?，程橙准时下班，从图书馆出来，在?门口没看?见她妈和霄霄宝贝。
不?禁有些奇怪，咦，她妈竟然没有来接她下班？
难道她妈想通了？
不?管了，反正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儿，就是?有点?想念她的?上?班搭子?，今下午霄霄宝贝不?在?，她还真?不?是?很习惯。
拿着从王大爷那里薅来的?一把香菜，哼着小调回家。
“妈妈～”
小凌霄像一头小炮弹似的?，见到妈妈就立即扑了上?来，抱着妈妈的?腿。
和妈妈分开?了一下午，小凌霄很想妈妈，虽然和娭毑待在?一起也很开?心?，可?是?她更喜欢跟妈妈待在?一起。
“霄霄宝贝，有没有想我呀？”
程橙蹲下来，在?小家伙脸上?香了一口。
厨房里，许凤英听见动静走到门口，冷眼瞧着，“霄霄，你在?院子?里玩一会，娭毑跟你妈说点?事情。”
“你，进?来。”
许凤英冷眼剐了闺女一眼，扭头就进?了厨房。
程橙瞬间警铃大作！！！
她妈这语气好像不?对?啊！！
有一种风暴欲来的?前奏，程橙立刻回想她今天下午干了啥，秀眉轻拧，没有一点?头绪。
磨磨蹭蹭，不?想进?去面对?老母亲的?暴风雨啊，毕竟她妈凶起来是?真?会打人！还特疼！
“霄霄，妈妈问你一个事情，下午你跟娭毑做了什么？娭毑有没有生气？”
小凌霄看?着妈妈，似乎有些不?解，不?过诚实回答了妈妈的?问题，掰着手指头数：“娭毑给我量了尺寸，做衣服，做了两件连衣裙，一条裤子?……”
程橙皱着眉头，这也没听出哪里不?对?呀，总不?能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吧。
“对?啦妈妈！”
小凌霄想起来了，“娭毑问我，妈妈，你为什么要用麻袋装衣服，我告诉娭毑，不?是?妈妈装哒，是?丁阿姨装的?。”
她不?喜欢丁阿姨，现在?回想起娭毑当时的?表情，娭毑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生气的?，不?过这跟妈妈没有关系，不?是?妈妈用麻袋装衣服哒！
她扬起小脸，两颗小梨涡若隐若现，有些期待妈妈的?夸奖，还有妈妈的?亲亲~
麻袋，衣服，丁阿姨，程橙面如死灰，完了完了！
“程橙！还不?给我进?来，还要老娘去请你？”
许凤英的?声音悠悠响起，程橙从里面听出了一种阴恻恻的?威胁。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程橙左看?右看?，想给自己找一件防御的?盾牌，可?惜左看?右看?，也没发现合适的?。
“妈妈？”
小凌霄仰着脸看?着妈妈，不?明白妈妈的?心?情为什么突然就不?好了。
程橙闻言就盯向了小家伙，可?随即又摇头，万一她妈发起飙来在?小家伙面前揍她，那到时候她的?颜面就都没了。
程橙放弃了这个念头，视死如归地站起来，叮嘱霄霄宝贝：“小宝啊，你在?外面玩，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进?来！”
她一定要保住在?小家伙面前的?颜面！
“好～”
每走一步，程橙的?步伐就越发沉重，从门后面探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的?请求：“妈，咱们有什么事就好好说啊，不?兴打孩子?的?哈！”
“我哪里不?对?，你指出来我一定立马改正，绝无二话！”
许凤英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干什么去了，果然是?不?打就不?长教训，听不?进?去，揍了一顿就知道老实了。
想她许凤英多精明厉害的?一个人啊，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倒霉闺女？
许凤英越想越气，声音冷的?掉冰渣子?，“滚进?来！”
程橙不?敢再磨蹭，消耗她妈为数不?多的?耐心?，立马钻进?去，下一刻就把厨房门关上?。
立刻打声明道：“妈，霄霄还在?外面，求母亲大人给你闺女留点?当妈的?面子?，还有啊这房子?可?不?隔音，咱们小点?声，别让街坊邻居听见了。”
程橙靠在?门后面，离处于盛怒之中的?母老虎远远的?，面上?浮现出真?诚的?忏悔：“妈，我错了，我现在?已经在?改正了，衣服是?我借给丁蔓蔓的?，但我现在?弄清楚了她的?真?面目，已经把衣服要回来了。”
“你相?信我，我真?的?在?改好！”
程橙直接一个大滑跪，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肯定没错！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许凤英的?脸色好像变好了那么一丢丢，但就一丢丢。
程橙下意识地反思自己，难道是?她的?认错道歉，份量还不?够重？
没事，她可?以继续，一定让许凤英女士消气！
那些年，她写过的?一沓子?检讨书可?不?是?盖的?！
“妈……”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瞒着老娘？”
鉴于闺女的?前科，许凤英对?她说的?话不?说信了一半，就连三分之一都没有，而且这要不?是?她发现，这死丫头还能瞒得紧紧的?！
程橙刚吐出了一个字，就被她妈打断了，一双利眼盯着她，她妈敏锐得可?怕！
程橙在?犹豫，是?现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呢，还是?先瞒着过了这一关再说，就是?以后可?能会被她妈数罪并罚。
闺女一撅屁股，许凤英就知道她拉的?什么屎，她就那么一怀疑，试探了一句，果真?还有猫腻！
许凤英一有动作，程橙撒腿就跑，母女俩围着桌子?打转。
“妈，你冷静一点?！”
“我说我说！！”
不?说不?行啊，她妈不?去当私家侦探，真?是?埋没了人才！
程橙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她的?“犯罪”过程，以及她真?的?认识到了错误，而且还是?深刻的?认识到了，并正在?积极改正中，初见成效，追回了四?十二块三毛二。
许凤英怒不?可?遏，这死丫头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啊，感情不?是?她辛苦挣的?，她就不?心?疼！说借就借！
程橙再怎么装乖、认错、跪滑都没有用了，被许凤英逮住，狠狠的?揍了一顿！
程橙简直欲哭无泪，想哭都找不?着一个地儿哭，捂着屁股，“妈，你不?讲武德！”
“我都坦白从宽了，你还动手，人家公安办案都不?对?罪犯动手的?，你不?讲道理！”
“道理？”
许凤英呸了一声，“老娘以前跟你讲道理，苦口婆心?的?跟你讲有用吗？”
还讲道理，这死丫头有时候她真?想掐死她！
气的?她心?脏突突突的?跳！
程橙多会察言观色啊，一瞅她妈的?脸色不?对?，立即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妈坐下，道：“有用！有用！妈你现在?跟我讲道理肯定有用！”
程橙现在?是?心?里没有了负担，反正该知道的?她妈都知道了，揍也揍了，没有比现在?的?情况更坏的?了。
她反而更淡定了，就是?吧，这屁股有点?疼！
好像不?能坐，一碰就痛，她妈这手劲头用来揍人真?是?大材小用了。
她拎起水壶，倒了一杯水，一副乖乖女的?态度，恭恭敬敬：“妈，你喝水。”
许凤英不?吃这一套，小闺女打小就这样，一犯错就知道卖乖讨好，屡教不?改，以前是?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现在?犯的?全是?大错，就是?以前挨揍挨的?少了，没教好！
端起杯子?咕噜咕噜，一杯水全喝光了，许凤英的?气依然没有消，也不?见好转。
桌子?一拍，一瞪眼，就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
程橙瑟瑟发抖，“妈……妈你干嘛？”
许凤英扭头一瞅闺女，这手心?就发痒，这死丫头气死她了！
没好气道：“要债去！不?然留着过年啊！”
“噢。”
“妈，你等等，我去拿账本。”
程橙一点?都不?敢反驳，立马去把原身记的?账本拿出来。
要债这场面太过血腥暴力，不?适合带上?霄霄，程橙将小家伙托付给了隔壁的?马大姐家。
虽然她跟小娟姐关系好，但是?隔壁庄家还有庄老太在?，不?合适，她可?不?想让霄霄去看?老太太的?白眼。
而且小娟姐不?知道是?不?是?回娘家了，今天一天都没看?见小娟姐，也没听见动静。
许凤英走在?前面气势汹汹，程橙迈着小碎步跟上?，小声担忧道：“妈，咱们要不?要叫上?大姐？就我们俩人去要债，势单力薄。”
人家一大家子?人多势众，就她跟她妈两个人，虽然她妈战斗力杠杠的?，但是?她这个小胳膊小腿的?，她怕打不?过啊！
闻言，许凤英眼睛一眯，盯着小闺女打量了一瞬，斩钉截铁：“你姐也知道这事？”
我靠，她妈这直觉也太敏锐了吧？？
在?她妈那双威严摄人的?眼神下，程橙没坚持三秒就点?头了。
对?不?起了，大姐！
然后许凤英就拐了个弯，调转方向，去肉联厂家属院。
到了筒子?楼楼下，许凤英没有上?去，叫小闺女去叫大闺女下来。
她心?里虽然气急了，也没忘了分寸，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会儿下了班，家家户户都热闹极了，走廊里全是?小孩在?追逐打闹，程橙看?见了牛牛。
“小姨！”
牛牛看?见小姨立刻抛弃了小伙伴，跑过来，视线自以为不?着痕迹，实则漏洞百出的?盯着小姨的?手，脸上?露出了失落。
这小子?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好懂了，程橙伸出双手，空空如也。
“行了，你妈在?家吗？我找你妈有事儿。”
牛牛遗憾了一秒，回答道：“我妈在?水房洗菜。”
程橙转身就进?了水房，看?见了她姐，水房里人多，不?方便，程橙没说是?什么事，只让她姐跟她下去。
程萍一头雾水，对?儿子?道：“牛牛，你回去叫你姐来洗菜。”
程萍边在?身上?擦手，边跟着小妹往外走，到了楼梯间，程橙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压低了声音，在?她姐耳边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只交代了妈发现了丁蔓蔓从她这里借走钱的?事儿，现在?妈要去丁家问丁蔓蔓要债。
程萍听完都不?知道怎么说小妹好，叹了一口气，以她对?她妈的?了解，她妈现在?肯定气得不?轻，可?能连她也迁怒了。
从楼梯口出来，远远的?一瞧，就见她妈脸色阴沉沉，眉头竖了起来，嘴巴拧成一条紧绷的?直线，眼神像是?要吃人，满是?按捺不?住的?怒火，蓄势待发。
这下怕是?真?不?能善了，她妈在?村里干架的?时候就是?这种状态，她见过。
程萍赶紧过去，喊了一声“妈”。
许凤英也没给大女儿好脸色，眼睛瞪得圆圆的?，劈头盖脸一顿说，“你也跟着你妹胡闹？！这么大的?事儿，姐妹俩合起伙来就瞒着你老娘？！”
这时，程橙弱弱出声：“其实也不?是?，妈，你是?第二个知道的?。”
言外之意，其他人都不?知道，也不?是?故意合起伙来，就瞒着你一个人，额……都一视同?仁。
许凤英的?那个火蹭蹭蹭的?往上?冒，程萍多了解她妈啊，赶紧道：“妈，咱这就走吧。”
程橙缩了缩头，跟在?后面，她不?是?有意气她妈的?，只是?为了帮她姐转移她妈的?怒火。
反正她现在?小辫子?一堆，不?差这回了，况且她程橙又不?是?不?讲义气的?人！
许凤英打头，程萍和程橙姐妹俩跟上?，气势汹汹地奔向纺织厂二厂的?家属院。
丁家分到的?房子?位置不?太好，在?筒子?楼一楼，虽然不?用爬楼梯，但是?潮气重，尤其是?回南天的?时候，地板墙壁都湿漉漉的?，而且一楼采光不?好。
这会儿，筒子?楼里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大家都下班回来了，楼道里传出了饭菜的?香味。
原身是?来过丁家的?，所以程橙知道丁蔓蔓他们家住哪，直接带她妈和大姐找上?了丁家。
“啪啪啪——”
许凤英将门拍得啪啪响，这动静引出了楼道里其他几?户人家探头出来。
“谁啊？来了！”
金梅放下了碗筷，脸上?带出了不?耐烦，谁啊这饭点?找上?了门？
一打开?门，就猝不?及防连人都没看?清，被薅了头发，金梅扭着脖子?，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丁蔓蔓？”
金梅听出了对?方语气里透着的?怒火，连忙道：“不?是?不?是?！我是?她大嫂！”
紧接着她的?头发就被放开?了，金梅有心?找对?方算账，可?抬头一对?上?这大婶的?脸色，立即就偃旗息鼓了。
“你，你请进?。”
金梅十分有眼色，立马让开?了位置，在?心?里嘀咕，丁蔓蔓是?怎么惹上?这大婶的?，害得她也遭了殃。
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捂着头皮，本来就生了几?个孩子?，产后脱发导致她头发就不?多，这大婶一上?来就薅她头发，嘶，痛死她了！
许凤英气势汹汹的?进?来，环视了一圈，立刻就盯上?了扎着麻花辫的?姑娘，二话不?说就上?手。
一手扯麻花辫，一手拍桌，一双利眼吓得其他人不?敢动。
丁大壮：“这，这位同?志，你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就是?，就是?，大妹子?你先放开?我家蔓蔓，有话咱们好好说，可?不?能动手啊！”
“谁是?你大妹子?？”
许凤英不?吃这一套，大掌一拍，桌子?上?的?碗筷都震得噼里啪啦响，她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立即怒不?可?遏！
“好啊你们丁家养出了一个好闺女，小小年纪就会骗人，满嘴谎话，从我闺女那儿哄走了400多块，你们倒好吃香的?喝辣的?，当我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说着，许凤英又拍了一下桌子?，“今儿个你们要是?不?把钱还回来，我跟你们没完！”
“我闺女好骗，老娘可?不?是?好惹的?！”
丁蔓蔓被扯得脑袋直往后仰，头皮发麻，要是?说刚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在?看?见程橙一脸愧疚的?看?着她时，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完了！完了！
丁蔓蔓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
作者有话说：还有两天就国庆了耶[撒花][撒花][撒花]
晚安宝子们～
第22章
程橙自从进来就站在了?她?妈跟大姐后面, 换上了?一脸愧疚的表情，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盛满了?歉意，楚楚动人。
无辜地看着她?, 蔓蔓, 对不起?。
丁蔓蔓心?里乱极了?，又?急又?气，待看清程橙的口型，心?里头一次生出了?对程橙这蠢货的无力感。
“这不能吧，这位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
丁大壮明显不信，作为一家之?主, 支棱了?起?来。
胡小香帮腔道：“不可能，我家蔓蔓打小就乖巧懂事！你肯定?搞错了?人，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家蔓蔓头上扔, 我们丁家也?不怕你！”
许凤英冷笑了?一声，“呵, 泼脏水你们也?配？！”
不见棺材不掉泪, 许凤英朝大闺女?使了?一个眼神。
程萍照着她?妈一样气势汹汹地将?账本拍在了?桌子上, “你们可看清楚了?，看我们是不是污蔑丁蔓蔓？”
“我丑话说在前头，先前你们家丁蔓蔓从我小妹那借走了?不知多少件衣服，还?回来连一半都没有?，衣服还?破损成那样，我可告诉你们这一笔账你们也?得还?！”
账本被丁蔓蔓的大哥丁平峰拿走了?, 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一个大男人头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平峰啊，这上面记了?什么？你说句话啊，你妹妹肯定?是被冤枉的！”
“对, 肯定?是这样！肯定?是作假的！”
丁大壮和胡小香老两口不识字，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倒是认出了?上面的数字。
丁平峰：“爸，妈，上面记了?小妹哪年哪月哪日借了?多少钱，每一笔都记了?账。”
一旁，金梅看见小姑子遭殃，心?里痛快，忍不住小声嘀咕：“怪不得小妹每月交了?家用后，手头还?是那么宽裕。”
原来是借了?外账啊，她?一直都疑心?是婆婆私下里给了?小妹补贴。
“闭嘴！”
胡小香一个眼刀瞪向儿媳妇，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该出头的时候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哑巴了?，这会儿张什么嘴！
金梅委委屈屈闭上了?嘴巴，她?也?没说错啊，本来就是，小姑子欠了?人家钱，人家找上门来要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欠债还?钱！
丁大壮蠕动了?几下嘴唇，最后还?是问出了?口，看向儿子：“一共欠了?她?们多少钱？”
“四百六十八块二毛二。”
见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丁蔓蔓立即出声：“不对，我已经还?了?程橙四十二块三毛二！”
“嚯！好家伙！丁家这闺女?胆儿也?忒大了?些！”
“借了?这么多钱，相当于一个家庭一年的嚼用嘞！也?不怪人家打上门！”
“难怪丁家闺女?平时手头松，感情不是她?的钱啊！”
“我就说嘛，老丁两口子也?不像是对闺女?疼到骨子里的那种人，丁家闺女?隔三差五就穿一身新衣裳，感情也?是问人家借的哩！”
“谁家闺女?心?这么大？我听了?都气，这不纯纯冤大头吗？”
丁蔓蔓顿时白了?脸，青白交加，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她?的名声全完了?！
胡小香又?瞪了?一眼儿媳妇，这蠢的不把门关上，大大喇喇地把门敞开，还?嫌他们家不够热闹啊？！
金梅挨了?婆婆一眼刀，忍不住委屈，这老太婆就知道朝她?撒气，她?闺女?犯下的事，又?不是她?的错，还?好意思朝她?撒气！
金梅心?里恶毒地想，最好整栋筒子楼的人都听见，整个纺织厂的人都知道，看丁蔓蔓还?有?脸待在纺织厂？！
最好是把她?的工作让出来，找个婆家嫁了?，走得远远的！
儿媳妇蠢得跟根木头一样杵在那，胡小香没有?法子，沉着脸过?去。
“别看了?别看了?！都走都走！”
胡小香把涌进来的人都推出去，把大门给关上了?。
随即就堆上了?笑，“大妹子，这里头会不会是两个孩子之?间有?误会，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好好商量。”
“啪——”
许凤英一巴掌扇在了?丁蔓蔓脸上，丁蔓蔓的右脸颊立刻红肿一片，脸上火辣辣的。
这一举动立刻就镇住了?其他人。
许凤英高声道：“误会？误你爹，误你妈，误你全家！你闺女?自个都承认了?，你还?敢跟老娘说误会？！”
程萍立刻将?账本抢了?回来，防止丁家人狗急跳墙把账本撕了?，也?冷着脸吼道：“你们丁家是不是不想还?钱？在这推三阻四，说些有?的没的？”
“一句话，还不还钱？！”
丁家其他人面面相觑，欠债的正主还在许凤英手下苦苦挣扎。
见这一大家子人都装死，许凤英没了?耐心?，右手控制住丁蔓蔓，左手抓起桌上的盘子就往地上摔。
动作十分优雅，但在丁家人看来就格外凶神恶煞了?。
胡小香赶紧阻止她?，“有?话好好说，别砸，别砸！”
进城了?这么些年，平时街坊邻里之?间偶有?拌个嘴的，也?就是吵架问候全家，骂得脏，哪见过?这种二话不说就打人砸东西?的野蛮人！
许凤英连胡小香一块打，能教出这样的闺女?，她?看胡小香也?不是个好的，当然她?连对面的丁大壮也?没放过?，桌子上有?什么东西?就抓什么东西?朝对方身上扔。
局面瞬间就混乱在了?一起?，程橙脸上的愧疚无辜立马消失不见，冲上去帮她?妈和大姐。
双方厮打在了?一起?，局面一度不可控，东西?落地的声音、巴掌声、尖喊声、小孩子的哭声，极度混乱。
金梅也?冲上去了?，原本想找这凶大婶报仇，她?的头皮现在还?疼着呢，结果被许凤英一脚就踹在了?地上。
金梅挨了?一脚就变得老实了?，几个孩子瑟瑟发抖，哭作一团，金大宝被吓得扯着嗓子嚎，大丫、二丫、三丫抱着弟弟缩在了?角落，不敢靠近。
见儿子哭得撕心?裂肺，金梅立刻就过?去，从大丫手里抱走儿子，低声哄。
反正这事跟她?没有?关系，又?不是她?惹上的麻烦，她?干嘛要想不开上去找抽遭罪。
金梅飞快地看了?一眼，见婆婆被凶大婶扯着头发扇巴掌，几乎快要忍不住拍手称赞！
这老太婆活该！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
丁大壮又?是拍大腿又?是叹气，他一边躲避女?人甩过?来的拳头巴掌。
连丁平峰一个大男人脸上也?挨了?几巴掌，脸颊、脖子还?被指甲划出了?几道划痕，看着面前的女?人就跟见了?鬼一样！
程萍微微一笑，勾起?嘴角，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一只手掐住对方的胳膊，如铁钳般掐得死死的，对方只能被动地挨揍。
程橙后知后觉地感觉她?好像是最弱的，十分有?自知之?明地给她?妈和大姐打下手，她?妈和大姐在前面冲锋陷阵，她?就在旁边打辅助。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丁平峰脸上的难以置信，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在心?里哂笑，不好意思，你的对手是——杀猪高手。
丁大壮扯着嗓子喊：“我们还?！我们还?钱！别打了?！”
话落，过?了?好一会，许凤英才停下了?手。
一家人被揍得鼻青脸肿，许凤英出了?一口气，胸口不像之?前那样堵着了?，果然还?是要自己亲自动手，心?里才痛快！
冷眼睨着他们，“快点！老娘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耗着！”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丁大壮嗫喏道：“老婆子，快去拿钱。”
这时，金梅再也?没了?看热闹的痛快，立刻出声：“爸，你什么意思？！丁蔓蔓欠的钱凭什么要我们还?？！我不同?意！”
又?冲一旁的丈夫道：“丁平峰，你说句话啊！”
丁平峰正要张嘴，忽然听见一声“啪”，吓得抖了?一下。
许凤英拍桌子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老娘不管你们是怎么商量的，反正该还?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算上利息，还?有?你家闺女?从我闺女?那借走的衣服七七八八，五百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五百？！”
此话一出，碍于许凤英的威慑，丁家人不敢反驳，胡小香瘸着腿，一走一跛，进了?房间去拿钱。
一沓子钱，许凤英二话不说就拿走，扶起?地上一把椅子，坐下来在桌子上数钱。
胡小香语气带了?点讨好，“大妹子，我们家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让我们再宽裕宽裕，给我们点时间凑凑，这里是三百块钱，是我们家所有?的存款了?，大妹子，我们是真的拿不出多余的钱了?。”
丁大壮也?说情道：“你放心?，剩下的钱我们丁家肯定?还?！不会不认的，我以丁家之?主的名义给你写欠条。”
许凤英没说话，数完了?手头上的钱，正好是三百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扫了?他们一眼，冷声拒绝：“不用。”
下一秒就阴森森道：“还?从来没有?人敢欠过?我许凤英的钱不还?。”
丁家众人：……
程萍点头：就是！我妈说的没错！
程橙星星眼：哇喔，我妈牛掰死了?！
突然，许凤英起?身，带动椅子砰砰响，丁家众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许凤英斜眼睨着他们，抓着丁蔓蔓的胳膊，跟拎小鸡崽子似的，“带我去你房间。”
丁蔓蔓恼恨极了?，脸上红肿一片，心?里再恨也?不敢不听话。
程橙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在绝对的武力威慑面前，所有?的小心?思、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
丁蔓蔓的房间不大，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柜，许凤英放开了?她?，打开衣柜，把里面的衣服一股脑的全扔在床上。
对不省心?的小闺女?道：“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从你那借走的衣服。”
程橙立马上前，面无表情地翻，找出了?十一二件，全是好料子好衣服，无一例外，每一件衣服都是丁蔓蔓跟她?说丢了?，找不见了?。
对上程橙看过?来的眼神，丁蔓蔓低下了?头，握紧了?拳头，难堪极了?。
总有?一天，她?会将?今天受到的所有?耻辱都一一还?回去！
“作孽啊！作孽啊……”
胡小香坐在地上哀嚎，丁大壮和丁平峰父子俩脸色也?不太好看，兼之?脸上鼻青脸肿，脸色更难看了?。
许凤英母女?三人大获全胜，拿着衣服和钱，抬头挺胸，从丁家出来了?。
丁家门口围了?一圈人，比之?方才还?要多，恐怕是楼上的邻居听见有?瓜可吃，纷纷跑下来看热闹了?！
有?的还?端着饭碗，边吃边跟旁边人打听，一个个脸上全是兴致勃勃、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七嘴八舌的议论，唾沫星子横飞。
“丁蔓蔓，这钱你必须还?！没得商量！凭什么要我们给你收拾烂摊子？！让我们给你填窟窿？！”
丁家大嫂金梅的声音响起?，其中夹杂着胡小香的哀嚎哭声，丁蔓蔓也?毫不示弱地怼大嫂：
“我是借了?程橙的钱没错！但这钱你们就没用过?吗？我买回来的东西?，我得到的好处你们就没有?享过?吗？这会儿知道跟我划清界限了?，我告诉你，没门儿！”
“还?有?我每个月交的家用，上交的工资，一笔一笔大部分都花在了?咱们这个家，被妈拿去补贴你们一家五口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金大宝平时喝的麦乳精、吃的糖，穿的新衣服，这钱是从哪来的？大嫂你要跟我算，那我们就一笔一笔算清楚！”
“呵，丁蔓蔓，你别以为你说得多有?理！你这份工作是谁的，是妈给你的，是我们丁家的，你赚的工资本来就是归我们丁家所有?，你要是不想干，不想交家用，那好，你把工作还?给我，我干！”
“我今儿个就把话撂在这里，爸，妈，丁平峰，小妹这份工作是顶的咱妈的岗，这份工作本来就是我的，是我这当大嫂的心?好，心?疼小姑子没工作就要下乡……”
在她?们走后，丁家乱成了?一锅粥，吵得不可开交，不过?这一切暂时跟程橙无关，管他洪水滔天呢，自然是越抓马越好！
不过?丁家这一出闹剧，让纺织厂家属院的人看了?个乐子，登上了?纺织厂家属院的头版头条新闻。
从丁家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中间又?耽搁了?一些时间，程橙看向冲锋陷阵、所向披靡的两位“大将?”，提议道：“要不咱们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就当是庆祝咱们大获全胜，而且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许凤英握着三百块巨款，打进了?自己的荷包里，明显就是要给小闺女?保管这笔钱，免得她?哪天脑子又?抽风了?，又?去给人家当冤大头。
程橙两手一摊，无所谓，反正她?妈又?不会私吞了?她?的钱，搁她?妈那保管也?行。
主要吧，就是她?妈现在在气头上，她?也?不敢捋胡须呐！
许凤英点头同?意了?，对大闺女?道：“你回去把大妮二妮和牛牛带过?来。”
他们小姨请客下馆子，不吃白不吃！
而且她?们不花，就有?可能被别人花去了?，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心?疼钱，肉还?是烂在自家锅里的好！
程橙回去从马大姐家接了?霄霄宝贝，跟马大姐道了?谢，回到自己家先拿钱和粮票肉票。
“妈妈，我们要下馆子吗？”
“bingo～对啦！”
程橙轻轻刮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走，你娭毑和大姨还?等着我们。”
解决了?一桩心?事，程橙的心?情十分的好，虽然在这之?前，挨了?一顿小揍，但在看见丁家人的惨状和她?妈的真实战斗力，程橙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许凤英女?士对她?还?是手软了?，呸呸呸，不是，应该说许凤英女?士对她?还?是很有?慈母心?肠的，阿门，母爱伟大！
现在正是饭点，国营饭店热闹极了?，而且里面人不少，幸好许凤英女?士提前占好了?座。
小家伙人太小了?，腿短，在人群中根本看不见人影，程橙抱起?霄霄宝贝，从人群座椅之?间的空隙里挤过?去。
许凤英提前点了?两道菜，一道辣椒炒肉，一道菠菜汤，程橙又?给添了?一道红烧五花肉和溜腰花，七个人四道菜，应该是够了?。
这个时候的分量是真扎实，端上来的盘子几乎是装满的，不搞虚的，要是吃到后面还?不够，到时候再添。
程橙刚坐下不久，程萍就带着大妮、二妮和牛牛来了?。
“小姨！”
牛牛这一嗓子饱含了?对小姨以及食物的最高热情，跟头牛犊子似的，从食客中间冲了?过?来。
大妮、二妮紧随其后，两个小姑娘脸上也?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不过?不像弟弟眼里只有?吃，乖巧地喊人。
“娭毑，小姨！”
人一到齐，菜也?上齐了?，不必多说什么，一桌人埋头干饭。
甚至于整个国营饭店的饭堂几乎只听得见进食的声音，还?有?筷子碰撞声，端着碗扒饭声等等，似乎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长篇大论，大家都是沉浸式干饭！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伙脸上露出餍足的神情，一个字——爽！
就这小日子，舒坦～
程橙不禁在心?里想，这才是生活嘛，有?钱有?闲，工作不忙，隔三差五下个馆子，改善一下生活，这就是理想中的生活呐！
“嗝～～”
牛牛抱着圆滚滚的肚子，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小姨，满眼期待地问：“小姨，我们明天还?能下馆子吗？”
话落，就被旁边的程萍一巴掌扇在背后，“臭小子，你倒是想得美！”
牛牛才不怕他妈嘞，一双眼睛只一味盯着小姨，可怜巴巴的样子。
程橙噗嗤一笑，想了?想道：“明天不行！”
只见对方一脸失落，小小的年纪叹了?一口深深的气，程橙弯唇一笑：“不过?……”
牛牛一听就知道这事有?戏，立即追问：“不过?什么小姨？”
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我记得你们快期末考试了?吧，要是你们三个能在这次期末考试中都取得进步，那小姨就奖励你们——来国营饭店吃饭，并?且让你们点菜。”
此话一出，连大妮、二妮都炯炯有?神地看着小姨，忍不住兴奋起?来！
“就看你们有?没有?信心?了?？能不能做到看你们自己哦。”
“有?！必须有?！”
牛牛拍了?拍小胸脯，“小姨，我肯定?能进步！”
他又?看向两个姐姐，“大姐，二姐，我会监督你们学?习的！”
不准拖我的后腿！！！
这次连程萍也?没有?反对，许凤英也?乐见其成，笑道：“你们考个好成绩，我也?有?奖励。”
有?大饼吊在前头，尤其还?是看得见、可以兑现的大饼，大妮、二妮和牛牛信心?满满，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个好成绩！-
回去洗了?澡，洗了?头，程橙和霄霄宝贝母女?俩齐齐躺在床上，脑袋靠在床边缘，头发伸到外面，晾头发。
许凤英从外面进来，把闺女?叫起?来给女?婿写信。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闺女?和女?婿长期分居两地不好，虽然闺女?和外孙女?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娘家近。
但平时闺女?带着外孙女?住在县城，她?和爱国又?在乡下村里，每天要上工干活，平时也?顾不上她?们，来一趟县城也?折腾。
至于大闺女?，大闺女?虽然也?嫁在城里，但大闺女?也?有?自己的工作，自个的小家和孩子要照顾，没有?人能时时看顾她?们。
所以，许凤英思来想去，小闺女?脑子不聪明，容易被骗，但女?婿他脑子聪明啊，夫妻俩到了?一起?，自有?女?婿看着闺女?，替妻女?操心?。
而且夫妻俩长期不在一起?，总归不利于夫妻感情，还?有?小外孙女?霄霄打从出生就没见过?爸爸，对孩子也?不好。
面都没见过?，哪来的感情，还?是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比较好，虽然西?北那边条件肯定?比他们这里要差一些，条件艰苦，不过?一家人能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就是不知道女?婿那边能不能随军？
许凤英至今也?不知道女?婿是干嘛的，只知道对方是个当兵的，但当兵的每年还?能休探亲假回来，小儿子向阳去年就休了?探亲假，回来了?几天。
她?跟小儿子打听了?，问小儿子知不知道他姐夫在哪个部队，她?倒要问问哪个部队不放人家丈夫回来看老婆孩子。
问了?小儿子，小儿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部队有?规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我念，你写，一字不差的给老娘写，老老实实的，别让我知道你又?作幺蛾子！”
程橙：“……”
好吧，她?有?前科，许凤英女?士的担忧顾忌，她?能理解。
点了?点头，提笔写字，大意就是：见信如晤，先问了?周越身体怎么样，最近过?得好不好，然后又?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许凤英女?士似乎对周越有?一丝埋怨，在信里直问他领导叫什么名字，她?要写信去问问他领导，凭啥不让她?女?婿休探亲假？！
然后问周越现在是什么级别，级别够不够老婆孩子去随军，不够就多努力，争取早日把级别提上来，把老婆孩子接过?去随军。
程橙的手一抖，听到她?妈问周越能不能随军时，心?尖小小的颤了?一下，一个“随”字一笔无限拉长。
许凤英盯了?她?一瞬，程橙立马道：“妈，我是照着你念的写的，一字不差！”
“就是吧……”她?小心?地觑着她?妈，道：“我有?点奇怪嘛，妈你竟然舍得让我跟霄霄宝贝去随军？”
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听说西?北那边条件比较艰苦。”
程橙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妈，你舍得让我跟霄霄宝贝天天吹西?北风吗？”
许凤英顾虑的就是这一点，但面上不显，无情道：“别打岔，继续写！”
“噢！”
程橙写完，信立马就被许凤英女?士拿走了?。
第?二天早上，她?们吃上了?昨晚没吃上的凉面，而且还?是加了?香菜的。
吃完早饭，许凤英就送闺女?和外孙女?去上班，看着她?们进了?图书?馆，才转身去了?附近的邮局。
她?留了?一个心?眼，先麻烦邮局的工作人员将?信给她?念了?一遍，确认小闺女?没有?作幺蛾子，才将?信纸折好，塞进了?信封里。
买了?一张邮票，给女?婿寄过?去——
作者有话说：晚安[猫头]
第23章
星期五下午, 程橙下了班，连同?霄霄宝贝一起被打包，回娘家。
这期间, 丁蔓蔓还试图来找过她两次, 但每次来许凤英女士都在，丁蔓蔓是在她上下班的路上堵她的，估计是来找她说情打感情牌或者是借钱。
嘿嘿，想不到吧，许凤英女士亲自护送她上下班，虽然许凤英女士本意是为了看?着?她, 但没想到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丁蔓蔓一瞅见许凤英女士，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噌的扭头就跑。
这也不奇怪, 她妈就是这么?厉害，威武！
“霄霄, 想舅不？”
程向明一把举起小姑娘坐在拖拉机前头, 小凌霄双眼闪亮亮的, 小手?摸拖拉机，用力?点头。
程向明给他妈和小妹在前面留了位置，后面烟大，坐后头的人可能得吸一路的黑烟。
“凤英啊，好几天没见你上工了，咋了这是？”
刘晓春边说, 目光瞅着?程家小闺女瞧，心里嘀咕着?这许凤英平时天天上工，拿满工分的，这冷不丁跟大队长请了几天假, 没去出工，还跑城里来了，大伙儿都奇怪着?呢！
跟程家两个媳妇打听八卦，这俩人一口一个不知道，要不就说问?她婆婆去，这会儿逮着?许凤英，拖拉机上不止是刘晓春好奇，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讲话。
这事啊，许凤英早就想好了说辞，伸出左胳膊，神?态自然，张嘴就来：“嗐，还不是前段时间上工上狠了，这不胳膊疼了好几天，就连平时举手?梳个头发都不行，举不起来。”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家那口子让我来上医院看?看?。”
程橙默不作声，只点头。
对对对，她妈说的对，她妈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表演界一大遗憾。
“反正城里又不是没地方住，我小闺女带我上医院去瞧了，扎了几天针，这不好多了。”
“害，你这肯定是农忙的时候累狠了，别说你，农忙结束，我也是全身哪哪都疼，这不还是硬扛着?每天出工。”
“凤英啊，那医生技术真这么?好？改天我也上医院瞧瞧去！”
大伙就这个话题聊起来了，这个说她腿疼，那个说她腰疼，人到这个年纪，不服老?不行啊，哪哪都是毛病，尤其是每天干完活收工回来，累得全身不想动。
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了，年轻时身强力?壮，那个时候在地里卖一天的力?气回来，顶多是累了点，不至于哪哪都疼，现?在人到中年，上了年纪，经不起这么?造了啊！
程橙安静地坐在她妈旁边，听各位婶子大爷七嘴八舌聊天，还挺新奇的。
这时，程向明上了拖拉机，一把抱起小外?甥女塞到她怀里，冲后面那群大婶大爷道：“各位婶子、叔，坐好啰，我开拖拉机了。”
程向明说完就坐下了，发动拖拉机，下一秒突突突突的声音就响起来了，而且还不是连续的，像是突…突…突……
不过拖拉机跑起来后，节奏明显变快了，一声“突”后的停顿变短了，接着?变成?了连贯又厚重的“突突突咚咚咚”。
程橙就坐在她二哥后面，还能听见发动机运转的“嗡嗡”底噪声。
刚开始程橙还觉得有趣，不过在吸入一口拖拉机喷出来的黑烟时，就笑不出来了。
虽说她们?坐在前面，但底下的排气管排出的黑烟从后面被风吹到了前面，不可避免的会吸入一部分废气，车上无一例外?，只不过是吸入的黑烟浓度是重还是轻的问?题。
幸好她嫌太阳大，这会儿太阳还没落山呢，要到六七点太阳才落山，她和霄霄宝贝头上都戴了一顶草帽。
她摘下草帽，遮住了口鼻，霄霄宝贝也是如此。
她这一举动很快就引来了车上其他人的打趣，程橙只是笑，绝不张口说话。
真心佩服她妈和那些大婶大叔们?，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说得唾沫横飞。
而且拖拉机的声音大，为了对方能听清，个个都是大嗓门，扯着?嗓子聊天，程橙只觉得耳边有一群鸭子大鹅不停地在嘎嘎嘎，吵人的很！
加上这年代都是土路，那种?泥巴土路，坑坑洼洼的，最近都是大晴天，没下雨，拖拉机跑起来就带起了一阵阵黄土，真可谓是灰头土脸！
不止是程橙，就连她腿上的霄霄宝贝也变得蔫蔫的。
程橙一手?抓紧了靠着?的护栏，一手?抱紧了小家伙，颠得她想吐，时不时地就来一个空抛，这路况绝了！
颠了一个多小时，屁股都快碎成?两瓣了，才终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他们所在的生产队属于新塘大队，上头公社叫三塘公社，三塘公社下面又分了好几个村，他们?新塘大队属于丰田村。
到了村口，大伙就在这里下了车。
程橙下来的时候，腿都发软，他妈把霄霄宝贝抱下去了，她扶着?护栏，慢慢地踩到地面。
被程向明嘲笑：“出息！”
程橙：……
这没个铁腚，还真揽不了瓷器活！
“行了，家去吧。”
许凤英牵着?霄霄，朝程家的方向走。
程家院子是分家后新建出来的，他们?这一大家子是大房，跟大队长程爱民是一家的。
程爱国和程爱民是亲兄弟，程爱国是老?大，程爱民是老?二，上头的爹妈还在。
程老?爷子老?两口身体康健，住在老?屋，没有跟他们?这些儿女子孙住一起，不过底下子女儿孙还算孝顺，有什么?好吃的就会孝敬一份给老?人家。
“奶，小姑你们?回来了。”
程家伟带着?两个弟弟家勇、家鹏在外?头玩，远远看?见他奶，就跑了过来。
程橙认出了这是大哥程向光的崽，她上头一个姐、两个哥，底下一个和她龙凤胎的弟弟，小弟程向阳在外?当兵，常年不在家。
大哥程向光和大嫂吴玉芳生了两儿一女，大侄子程家伟，二侄子程家勇，小侄女程佳慧比霄霄宝贝大两岁。
二哥程向明和二嫂陈美?玲膝下只有一个崽，小侄子程家鹏和小侄女是同?一年出生的，一个生在上半年，一个生在下半年，两个孩子相差半岁。
程橙随手?从兜里掏出几颗糖，三个小子一人给了一颗。
“谢谢姑！”
三小孩异口同?声，别提多高兴了，喜气洋洋的，边往家里跑边喊：“奶和小姑回来了！”
“妈妈……”
小凌霄松开了娭毑的手?，跑向了妈妈，伸手?要抱。
程橙弯腰将?小家伙抱进怀里，明白小姑娘可能是认生了，到了不熟悉的环境，又缺乏安全感了。
看?来，以后得多多回来了，多带小家伙跟家伟、家勇他们?玩儿，多接触接触，平时在城里，小姑娘也没个同?龄人带着?一起玩。
说不定，有同?龄人带着?一起玩，霄霄宝贝就不会这么?怕生胆小了。
“小姑！”
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从院子里跑出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程橙认出了这是小侄女佳慧，从兜里掏出了两颗糖。
小姑娘嘴巴张成?了一个O字，程橙嘘了一声，小姑娘立马点头，闭紧了嘴巴，把糖藏到了背后。
冲小姑摇头，我不说！
小凌霄低头看?着?小表姐，又抱紧了妈妈的脖子，小嘴抿紧了。
程橙剥了一颗糖，喂小家伙，“这是佳慧姐姐，霄霄还记不记得？”
小家伙吃了糖，又低头瞧了一眼小姑娘，妈妈亲手?喂她吃的糖，唇角不似方才那样抿直。
点了点下巴，“记得。”
程佳慧剥了糖纸，舍不得扔，吃了小姑给的糖，还比哥哥们?多得了一颗，笑容灿烂极了！
伸出手?，“妹妹你下来，我们?一起玩儿！”
十分有当姐姐的风范！
小凌霄瞬间就将?脸埋进了妈妈的脖颈里，摇头，不愿意下去，抱紧了妈妈。
程橙拍了拍小家伙的背，对小侄女道：“你妹妹现?在比较黏我，等会儿佳慧再带你妹妹玩。”
“行，小姑！”
进了程家院子，又是一番问?好关?心，小家伙始终抱紧了她的脖子，不愿意下来。
许凤英还奇怪呢，小外?孙女怎么?还怕生了，程橙猜想是小家伙感受到了被爱，心中有了底气任性。
平时她愿意纵容小家伙的小脾气，但在这方面，她很坚持，将?小家伙的脑袋扭转过来，抬起来，喊人。
“哟，有些日子没见，霄霄丫头又变漂亮了！”
二嫂陈美?玲走过来，笑脸盈盈，看?着?外?甥女，打趣道：“霄霄这是咋了？不认识我惹？”
小凌霄摇摇小脑袋，乖巧喊人：“二舅妈~”
陈美?玲嗳了一声，拍了拍小姑娘，“下来，别怕羞，跟你哥哥姐姐们?一块玩去！”
陈美?玲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直接将?小凌霄从程橙怀里抱了下来，放在地上。
扯着?嗓子喊：“大伟，大勇，大鹏，佳慧，带着?你妹妹一块玩！”
小孩子哪抵得过大人的力?气，小凌霄不愿意，最终还是站在了地上，倚靠着?妈妈，小手?指搅在了一起。
“妈妈~”
下一秒就被跑过来的表哥表姐簇拥着?，拉着?去外?头玩儿。
“小妹，让他们?玩去吧，小孩子家家的，甭担心！”
陈美?玲余光中瞅了一眼她婆婆，看?见她婆婆去了屋里跟公公说话，顿时神?色一喜，赶紧低声问?小妹：“妈这次去城里是为了啥事儿啊？小妹，你知道不？跟嫂子说说呗，我保证不让妈知道！”
陈美?玲的话音未落，一旁吴玉芳也凑了过来，也是一脸八卦地看?着?小妹。
其实在婆婆走后，陈美?玲就跟大嫂吴玉芳旁敲侧击问?了堂妹程卫红，这丫头是个滑不溜秋的，也是个嘴巴紧的，啥都没问?出来。
搞得神?神?秘秘的，妯娌俩就越发好奇了，两人私底下偷摸琢磨商量了好几次，猜是什么?事儿。
究竟是什么?事儿不能让大家知道，婆婆要这样瞒着?？
这越想就越抓心挠腮，越想知道这里头有啥事儿。
程橙：“额……”
压力?山大，不过就算你们?这样眼巴巴地瞅着?她，她也不能说啊！
只好搬出了她妈在拖拉机上的说辞：“妈前段时间累着?了，胳膊疼，来城里看?病。”
“就这回事？没了？”
陈美?玲诧异道，明显不信，一双上翘的凤眼盯着?小妹，肩膀碰碰她：“小妹，你就告诉二嫂吧，这事搁我心里四五天了，我越琢磨就越心痒痒，说吧说吧，咱们?又不是外?人，我还是不是你亲亲二嫂了？”
陈美?玲还拉上了大嫂吴玉芳，“不止是我，大嫂肯定也想知道，不信你问?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