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能让他掉马! 用脸摩擦……腹肌?……
看到那个标题, 谢隐脑袋里“嗡——”一声,冷汗都下来了。
他瞟了一眼还在小憩的路危行,确定他没注意自己后, 用最快速度点进帖子,一目十行地开始浏览主楼内容。
当看到发帖人描述的那个“伪装成Beta”的同事被描述为Omega时, 他悬着的心才“咚”的一声落回肚子里,无声地舒了口气。
说不的不是Alpha, 那肯定不是自己,也不是路危行。
不对!路危行是Omega!他猛一拍脑袋, 恍然想起——到现在为止, 他都无法把“路危行”和“Omega”这两个词汇关联起来。
不会说的是路危行吧?谢隐再次紧张起来, 他把主楼以及楼主所有的回复,又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透过字里行间透露的细节判断下来,肯定这个Omega不是路危行, 因为楼主透露了一些此O的工作状况,应该是个普通员工, 不是领导级别的。
还好不是路危行。谢隐彻底松了口气。
他刷新后,再看帖子, 下面的回复已经炸开了锅:嘲讽的, 猎奇的,义愤填膺指责信息素人欺诈的,站在道德高地上批判的……五花八门,什么内容都有。
但翻了几页,他竟然没发现一条回复是站在那个掉马的Omega同事的, 为他设身处地想一想,为他辩驳一句的。
甚至还有不少人怂恿楼主:
【爆他名字啊!留着这种骗子回家过年吗?】
【支持举报!维护公司纯净人文环境!人人有责】
或恶意揣测的:
【楼主不会就是那个Omega吧?】
【估计是发帖试探大家的态度】
或者直接人身攻击:
【要是Alpha就算了,至少还能当牛做马。Omega?不会是撒娇示弱让别人帮他工作那种娇牛马吧?】
【我最讨厌Omega了, 总是持靓行凶,勾搭一圈舔狗】
看完这些内容,一股难以言喻且莫名其妙的不爽和愤怒,窜上谢隐的心头。
他几乎没有犹豫,迅速切到一个不常用的小号,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起来:
【信息素人本就在社会上活得小心翼翼,步步惊心,尤其是Omega。你们想想,一个Omega,要付出多少倍于常人的努力,克服多少难以想象的偏见和障碍,才能在职场上走到和你们相同的位置?他隐瞒身份,无非是想获得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他害过你吗?抢过你功劳?让你万劫不复了吗?如果没有,你凭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去举报他?就因为他是Omega?就因为你知道了他的秘密,就觉得握住了把柄?因为你的一念之差,就可能彻底毁掉他拼尽一切才争取到的事业和人生!这跟刽子手有什么区别?会不会太卑劣,太差劲了点?】
按下发送键,看着那段话出现在评论区,谢隐方才惊觉:自己这满腔义愤,下意识想要维护的对象,竟然是路危行!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中了他,让他外焦里嫩,拿着手机的手指都僵硬了。
他竟然在替路危行,打抱不平?
不!不是的!
他立刻在心里激烈地反驳自己: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Omega处境艰难是众所周知的社会问题!我是在为所有被歧视,被不公对待的信息素人发声!这是出于正义感!不是在帮任何具体的人!
再说了……他继续努力寻找着更“合理”的借口,试图说服自己那颗连自己都费解的心——路危行毕竟救过我!被绑架那次,没有他,我小命可能就交代了,就冲这份救命之恩,我帮他说几句话,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合情合理!
对,就是这样!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顺便报答一下救命之恩,跟路危行本人,关系不大。
而且,我又不仅仅是帮他说话,我也是帮助全部信息素人发声。
……
谢隐努力找着借口。
不过,直到现在想起路危行是Omega这件事,他内心深处依然会涌起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此时,沙发上的路危行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翻身调整睡姿,那个用空的抑制剂瓶子,随着他的动作,从他外衣口袋滑落出来,一声很轻微的闷响,掉在了地毯上。
让他看到我看到了抑制剂空瓶,他在我面前就掉马了!
NOOOOOOOOOO!谢隐心内呐喊。
不能让他掉马!
这个想法产生的同时,谢隐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蹦起来,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沙发边,谁知他冲得太用力,膝盖把抑制剂空瓶,撞进了沙发下面。
他一手下意识地扶住沙发边缘稳住身体,另一手,伸进沙发下面,开始摸索那个瓶子。
不能让路危行知道我知道他是Omega!
不能让路危行知道我知道他是Omega!
不能让路危行知道我知道他是Omega!
这个念头霎时间铺满了他整个意识。
为什么会产生这个念头?这个心路历程就有点复杂了:
最开始,谢隐确实是想要抓住路危行的把柄,然后将其狠狠从位置上扯下,自己取而代之,坐回那个理应属于他的讯安行动部总监之位,那曾是他清晰而笃定的目标。
但随着深入地了解,谢隐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之前的目标也不可逆转地发生了偏移——
首先,弄垮邹家的幕后黑手,必然是路危行!
尽管路危行矢口否认,甚至表现得不屑一顾,但谢隐的直觉和后来零碎拼凑的信息都在指向同一个答案,肯定是他!
邹家并非小门小户,能一击将其根基动摇甚至摧毁,这需要调动多少深藏不露的资源?需要多大的兴风作浪的能力?路危行背后所代表的力量,光是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凉。
可谓手眼通天!
其次,更让谢隐感到恐怖是路危行这个人本身。
从空降讯安到现在时间不算短了,公司里那些热衷于八卦,人肉,精通背景调查的情报高手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挖出关于路危行过去的哪怕一丝可靠信息!
他的学历,履历,家庭背景……一切都像藏身在浓雾之中,干净又诡异,神秘且可怕。
这种级别的信息屏蔽能力,本身就意味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强大和危险。路危行像一座冰山,谢隐和众人看到的,只是浮出水面的那一角,而水下潜藏的巨大部分,足以撞死任何不自量力的窥探者。
可谓深不可测!
最重要的是,路危行是个Omega,一个在讯安这样竞争激烈,Beta主导的环境里,不仅站稳了脚跟,还爬到了总监高位的Omega。一个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谈笑间就能让对手灰飞烟灭的Omega。
一个人,知道他Omega身份的致命的秘密,并且曾经对其抱有敌意的人,想将他拉下马的人,路危行会如何处理?以路危行展现出的阴险毒辣,手眼通天,深不可测……他谢隐的下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可能死得悄无声息,死得合情合理,甚至死后还要背上几口黑锅!
秘密知道得多了,从来不是保命咒,往往都是催命符!
更更更重要的是,他还救过自己。
这救命之恩,是实实在在发生的,无法否认。
救命这个事实,像一道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光,带来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其中混杂着感激,困惑,以及一丝更深的忌惮——一个能毫不犹豫救了你,又毫不犹豫把你下放边疆的人,是否也意味着他能更毫不犹豫地毁掉你?
无论如何,谋夺总监之位,得从长计议,或者,干脆曲线救国,不然我申请调去别的部门,重新开始?虽然起点低了点,过程可能曲折点,但至少安全。
这个位置就不跟路危行争了,他一个Omega,怪不容易的。
这份“不容易”在谢隐心中,不是单纯的对弱势性别的同情,更像是一种对强大对手背后所付出恐怖代价的敬畏,以及,庆幸自己终于决定不再成为那代价的一部分。
他选择退让,既是恐惧的屈服,也是某种程度上的成全,更是为了保全自己。
留得青山在,才能把仇报。
做出这个“战略性撤退”的决定后,谢隐心底竟然诡异地涌起一丝……轻松?甚至还有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释然。
谢隐拉回飘得过于遥远的思绪,握着捡到的抑制剂瓶子,正准备直起身的同时,他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刚刚睁开的眼睛里。
谢隐吓得呼吸都忘了:路危行什么时候醒的?
路危行的眼神带着初醒的些许朦胧和强烈的意外与不确定。
他眼神扫过谢隐近在咫尺的脸,慢慢往下,最后定格在俩人此刻极其少儿不宜的姿势上——谢隐半跪半趴在沙发边,一只手撑着沙发扶手,身体前倾,侧脸贴着路危行的重点部位。
时间被暂停了,空气被凝固了,俩人大眼瞪着小眼,以“吨”为计量单位的尴尬,压在小休息室上空。
终于,路危行嘴唇微启,一字一句地,清晰地问道:
“你这是在……用脸摩擦我的……腹肌??”
向来淡然且诡异的他,语气中是难得一见的难以置信,明显很意外,很不确定,也很迷惑,毕竟这个姿势,在任何圈层,都很小众。
“……”谢隐的大脑“嗡——”一声,彻底不转了,烧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路危行是如此定义这个姿势的。
但这个描述,确实很精准啊,不但精准,还很中性,不褒不贬,不湿不干,不夸张也不含蓄。
语言功能随着大脑一同停转的谢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解释?怎么解释?这个姿势,无论说什么,都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第32章 我是正人君子 侧躺?平躺?衣服脱吗?……
“哈哈, 被你发现了。”
谢隐认了!
认得十分坦然,认得毫不费力,仿佛承认自己是个变态是件天经地义, 甚至值得骄傲的事。
他宁愿让路危行以为自己是变态,也绝不能让他察觉到自己已经知晓了他最核心的秘密。
听到谢隐大方承认, 路危行眼神中的不解,竟然转化为一丝诡异莫测地笑:“那你, 还不起来吗?”
为啥还不起来?因为刚才思绪万千太久,谢隐腿麻了。
见到谢隐依然不动, 路危行乐了:“还是你想换个别的姿势?我可以配合。”他说着, 还做出一副尽力配合的姿态。
谢隐顾不上麻了的腿, 拼了老命连滚带爬地起身,同时心里还翻着嘀咕:你这个Omega怎么回事?怎么总是喜欢调戏别人?不怕引火烧身吗?也就是遇到我这样,咳, 勉强算个正人君子的Alpha,但凡换一个别的, 信息素稍微躁动点的,你这会儿早就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侧躺?平躺?还是……需要点互动?衣服脱吗?”路危行继续一脸戏谑地看着谢隐, 似乎在期待他的回应。
就在俩人之间的气氛无尽诡异时, “咔嗒”一声轻响打破了僵局,小休息室门被推开了。
公共事务部总监那傲慢的脸探了进来,视线马上捕捉到两人过于奇怪的站位——路危行半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抬脸看着谢隐,谢隐脸色怪异, 站在路危行旁边。
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在脑海里迅速上演了无数个狗血剧本,最终, 他压下所有不合时宜的揣测,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两位,咱们可以开始开会了。”
这位总监发出邀请时,脸上还残留着刚才被上司骂到狗血淋头的死感,和唯唯诺诺的怨气。
谢隐如蒙大赦,几乎是弹射般从路危行那令人窒息的气场范围里挣脱出来,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打翻茶几,但他依然强作镇定,大步流星地擦过总监身边,推门而出,只留下一个仓惶的背影。
两个人回到会议室,重新坐了下来,会议室内,气氛沉重。翎越航空各部门的头头脑脑们围坐长桌,一个个面色灰败,眼神空洞,像极了刚被拔了毛扔进沸水里烫过一遍的鸡,连挣扎扑腾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声的颓丧。
成了!谢隐心中暗爽。
危机处理这行当,拼的就是关键时刻的专业,冷静,精准判断和决策,最怕的就是被情绪化的当事人或内部派系斗争掣肘,牵着鼻子走。
如今,路危行巧妙地利用对方高层对中层的打压,成功将主动权牢牢攥在手中,接下来,处理事情就会顺滑许多。
谢隐用最快的速度制定出初步策略,拿给路危行和大家一起过目:
一,承认疏失:
坦承换气系统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已启动内部严查,采购环节为重中之重,涉腐人员必将依法追责;对刻意隐瞒安全隐患的供应商,即刻启动法律程序,提起诉讼。
二,赔偿方案:
除全额承担乘客医疗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外,为本次航班所有乘客提供终身免费乘机权益。
三,机长问题:
1.确认涉事机长确为Alpha身份。
2.重申立场:公司坚决拥护ABO平等就业原则,反对一切歧视,全力维护信息素人群合法平等工作权。
四,安全措施:
1.立即研究并实施驾驶舱与客舱换气系统分离方案;
2.严格执行机长和副机长至少一人必须是Beta的硬性规定。
3.斥巨资启动机舱改造计划,在国际航班率先增设ABO分区,提供更安心的乘机环境。
路危行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看完每一条内容,随即跟谢隐交代:“大体框架没问题,就照这个方向细化,然后抄送所有相关部门负责人签名确认,让他们用官方账号立刻发布。”
“怎么就发送了?这个方案我不同意!”品牌营销部总监看完公告,嗓子都尖了起来,“认错!?就这么直接认错!?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旦官方盖棺定论,就等于把‘翎越航空有问题’这顶帽子焊死在我们头上了!客户信心崩塌,品牌声誉扫地,我们市场部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业绩指标谁来背?这绝对不行!”
法务部的代表推了推金丝眼镜:“从法律角度看,这份公告里公开承认的疏失和安全隐患,极有可能在后续的集体诉讼中被直接采信为法律上的自认,这将使我们陷入极其不利的被动局面。赔偿金额可能会被无限推高,甚至引发天价索赔。风险太大!”
工程部的负责人更是气得拍桌子:“你们动动嘴皮子容易!知道改造飞机内部结构意味着什么吗?增设ABO分区?换气分离?这不是撤掉几个座椅加一堵墙那么简单!要重新计算整机的重量分布,重心平衡,气密性,防火安全,线路布局……工程量巨大,成本天文数字!又麻烦又花钱!”
总经理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他死死盯着那份方案:“股价!股价怎么办!?认错的公告一发,市场恐慌性抛售,股价必定暴跌!董事会那帮老爷们会把我生吞活剥了!你们让我怎么交代?”
所有部门吵成一团,会议室秒变菜市场,反对声一浪高过一浪。
只有采购部的人蜷缩在角落毫无意见且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面对这汹涌的反对潮,路危行却依旧气定神闲,不急不恼地建议道:“看来大家意见分歧很大?不然,你们再开个内部会议,好好商量一下?”
谢隐感觉路危行这招用上瘾了。
毫无悬念的,在一片“需要深入研讨”的嘈杂声中,谢隐和路危行再次被“请”出了主会议室,回到了那个充满暧昧回忆的小休息室。
路危行关好门后,一屁股坐回之前的位置,转头问靠在门上,不肯往自己身边靠的谢隐,“你觉得,这则公告,最终通过的概率有几成?”
谢隐想都没想:“零,你还没感受到吗?这公司的企业文化,根深蒂固的就是‘认错即失败,担责即受罚’。高层为了权威和股价不愿低头,中层为了自保只扫门前雪,执行层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连我们这种专业危机处理公司进驻,他们内部都能吵翻天。你觉得,哪个部门会愿意在这份‘认错+担责+花钱’的公告上签名背锅?他们只想捂盖子,把问题甩出去。”
路危行点点头:“确实,层级森严,官僚僵化,缺乏有效的问责机制和容错文化,问题只会被层层掩盖。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大公司的丑闻,一开始都是内部压下去,直到压不住才爆雷。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笃定,“我认为,通过的概率是100%。”
“为什么?”谢隐不解地看着他。
“就凭,”路危行唇角的笑意加深,“他们的最高决策层,能绕过这些扯皮的中层,直接联系我们公司。这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有人,想借这次危机,彻底打破这个恶性循环,好好整顿一下航司内部的沉疴痼疾和腐败问题。”
此时,小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
门口站着一位西装笔挺,气质干练的年轻男人,眼神锐利,姿态不卑不亢。
“两位好,”来人微微颔首,声音沉稳清晰,“我是翎越航空CEO办公室的第一秘书,我姓陈。从现在起,本次事故的最终处理工作,将由我直接负责,并向CEO本人汇报。”
陈秘书扫了一眼主会议室的方向,那里隐约还能听到争吵声。他随即关上门,隔绝了噪声,语气也变得务实而直接,“我们就在这聊吧,效率更高。那边的会议……”他直白且讽刺地说,“不用管,让他们继续吵。”
路危行看着这位空降的“钦差大臣”,冲着谢隐微微一笑,飞快操作手机,悄悄发给他一条消息。
谢隐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份人事任命通知,通知显示,现在的翎越航空CEO,是两个月前刚上任的。
是谁想借这场危机之火烧掉陈年积弊,进行一场彻底的内部整顿?答案豁然开朗。
与CEO一秘的沟通高效得令人愉悦,陈秘书显然目标明确,且拥有直达天听的授权。
公告的核心要点几乎未作修改,只是在个别法律措辞和工程实施细节上做了更稳妥的优化。
不到半小时,所有流程走完,那份凝聚了风暴的公告,通过翎越航空的官方账号,正式发布了出去。
“后续的舆情监测,引导和策略微调工作,我们公司会持续跟进,咱们随时保持沟通。”谢隐与路危行起身,与陈秘书郑重握手告别。
离开翎越航空,在停车场,坐回路危行的车,谢隐忽然侧手搂向路危行。
他身上的热气,瞬间盖满路危行,让路危行的思绪短时间内乱了一下。
“你干什么?”路危行没动,只是微微偏头,带着好奇,看着谢隐突然的亲密靠近。
“帮你拉安全带啊。”谢隐笑容无比灿烂。
第33章 别躲我 你怎么总是调戏我?
谢隐到底在干什么?
他企图趁这个最后可能的接触机会, 把还放在自己口袋里的抑制剂空瓶,塞回路危行的口袋——万一路危行发现抑制剂空瓶没了,肯定会怀疑自己知道了。
于是, 他决定把这个动作设计成“帮路危行拉安全带”,并且设计了正反两套话术:如果路危行已经扣上安全带了, 他就说,我这个角度没看清, 以为你没扣;如果路危行没扣,那正好。
显而易见, 他计划失败了, 因为路危行车的中控台太宽大了, 他拼命伸长了胳膊,手距离目标口袋还差着点距离。
此刻的画面极其诡异:谢隐大半个身子倾过去,手臂虚虚环着路危行, 像是在强行拥抱;路危行则抱着肘坐着,一脸“我静静看着你表演”。
谢隐被此时的状态和姿势, 尴尬得脚趾抠地,他想把手缩回去, 但不行, 手指捏着抑制剂瓶子呢,一收手,就会被看见,但这么保持下去,更奇怪啊。
怎么办?怎么办?
“不然, ”路危行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我们去后座?那边宽敞, 你服务起来更方便。”
“服务”二字,明显加了重音。
谢隐趁着路危行眼神飘向后座的间隙,快速缩回自己的座位,与此同时,把抑制剂空瓶捏进手心。
“你怎么总是调戏我?”谢隐的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热。
他本想说“你总这样我可以告你职场性骚扰的”但没说出口,他觉得Omega怪不容易的。
“因为你有趣啊。”路危行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嘴角噙着笑,“你不知道吗?每次逗你,你的脸会从这里……”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谢隐的额角,“慢慢红到这里……”指尖顺着谢隐的颧骨,耳廓,脖颈,一路虚虚隔空滑下,最后停在锁骨的位置。
明明没有实质的接触,但路危行的视线和动作轨迹仿佛带着魔法,让谢隐的脸真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路不可抑制地红了下来。
真丢人啊!
“无聊!”谢隐扭过头看向窗外,试图用车窗玻璃给滚烫的脸颊降温,只留下一个通红的耳尖对着路危行。
等脸的温度降来后,谢隐琢磨了半天,转头对路危行说:“你跟我开开玩笑就算了,但跟别人,还是要保持一点距离的。”
路危行震惊地侧头看他,眼神都有点不稳了。
“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但别人会当真的,对你不好。”谢隐真正的意思是想表达:你一个Omega总这么乱开玩笑,万一遇到不怀好意的Alpha,是会被人惦记上,会吃亏的。
但显然路危行理解的,不是这个意思,他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一下,看着谢隐:“别人当真,对我不好,你在乎?”
“我当然在乎啊。”谢隐的真正意思是:你是Omega,要是被人欺负了,我这种心软且富有同情心的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路危行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谢隐没看懂。
车厢彻底陷入了沉默。
到了公司下车时,谢隐终于抓住了最后的机会,趁着路危行伸手去后排座椅上拿包的转身,他手腕极其隐蔽地一抖,那个小小的抑制剂空瓶,无声无息地滑落,精准地掉在了驾驶座下方那片阴影里。
物归原处,危机暂时解除了……吧?
回到公司,后续工作按部就班展开。
马瑞迅速将舆情监测和引导任务分派下去,同时与合作媒体紧密对接,开始把话题往【性别Alpha不是机长的原罪】上引导。
“又是性别议题,烦死了。”谢隐看着新闻标题直皱眉,“感觉网上现在一半的ABO性别对立骂战,都是我们这行人为了转移矛盾挑起来的。骂完Alpha骂Omega,最后还要顺带骂个Beta,反正谁也别想逃过去。”
“没办法啊。”马瑞一脸无辜地摊手,“这个话题自带流量密码,关注度高,讨论度爆炸,最容易分走流量,把公众的注意力引开,效果立竿见影嘛。”
谢隐无奈地叹了口气,埋头将报告写完,并制定了后续几天的舆论引导和方案。
接下来就是些挽回口碑的舆论宣传小花招了——
一,突出机组专业表现:
紧急剪辑客舱监控画面,制作感人短片:展现乘务员在信息素混乱中如何英勇保护乘客;Alpha机长在易感期突然提前的危急关头,如何强忍不适注射大剂量镇静剂后,依靠钢铁般的意志协助副驾驶完成迫降……总之,用铁的事实彰显,专业训练可以战胜生物本能。
二,构建“跨性别协作”叙事:
广泛收集并重点报道乘客互助的感人故事:宣传几位Beta乘客自发组成人墙隔离失控Alpha的举动;报道那位失控后尚存理智,将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避免伤害他人的Alpha乘客;讲述Omega乘客间互相分享阻断贴的温情;Beta乘务员如何以身作盾,保护被波及的Omega乘客……将这场危机事件,塑造成一场体现社会“跨性别协作”精神的典范。
三,强调后续监管:
宣布将严查合作抑制剂供应商资质,暗示其存在问题。
看到谢隐在最后又把矛头隐隐指回了稳态生物,路危行忍不住低笑出声:“你这算不算左右互搏?刚帮人家洗清嫌疑,回头又给人扣个小锅?不怕稳态生物那位老实巴交的经理看到这公告,直接哭晕在厕所啊?”
“那你说怎么办?”谢隐也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厚道。
路危行略微思索:“就说:基于本次事件的深刻教训,翎越航空决定投入专项资金,与包括稳态生物在内的优质抑制剂供应商深度联动,共同研发推出‘航空专用缓释抑制剂’,确保在高空密闭特殊环境下,提供持续稳定,长达12小时的强效抑制作用。同时,未来所有航班将配备足量的备用临时强效抑制剂,由经过专业训练的空乘人员随身携带,确保在出现任何信息素波动苗头时,能第一时间干预,将危险彻底扼杀在萌芽阶段。”
“妙!”谢隐眼睛一亮,“化被动为主动,既展示了整改决心,又向抑制剂公司示好,建立新的合作机会,还安抚了公众对安全性的担忧!一箭三雕!”
他立刻着手修改方案。
两人敲定最终版,迅速发给翎越航空过目并走签字流程,随后由官号再次发布。这份后续方案比之前单纯的认错公告更具建设性和安抚力,效果显著。
与此同时,从马瑞那边也传来了关于稳态生物的好消息:针对他们的调查已水落石出,确系竞争对手恶意陷害。
稳态生物这次反应极其迅速,在警方支持下,当即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公布了所有确凿证据,清晰还原了真相,并高调宣布已报警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
一场牵连两个公司的无妄之灾,戏剧性地一并解决了。
办公室里充斥着大战戛然而止的胜利氛围,这一箭双雕的圆满,意味着整组人奖金也要翻倍了。
除了谢隐,他此时烦躁极了,因为江一舟那厮迎来了第一次正式传唤调查,并且,江一舟请他务必去现场。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还要见那个蠢货。
谢隐是真的不想去啊,他在工位上磨磨唧唧半天,眼瞅着迟到了,就是不出发。
路危行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焦躁,冲他说:“我陪你去。”
“倒也不用。”谢隐心里泛起嘀咕,这货必然有什么阴谋。
“反正我没事。”路危行态度很坚决。
俩人的车开到警局门口时,那里已经挤满了记者和粉丝。
“谁通知的记者?”谢隐惊了,“有人泄露消息?”
路危行没回答谢隐的问题,而是另起了一话题:“江一舟让你在哪等他出来?”
谢隐又看了一眼聊天记录:“他的保姆车。”
路危行听罢,把车子开进了停车场,七绕八绕,找到了江一舟的保姆车,他把自己的车停在保姆车旁边,跟谢隐一起,下了车,钻进了保姆车。
保姆车的司机坐在驾驶位,他俩也不能讨论任何关于案子的情况,就只能沉默着,并肩坐着,等待着江一舟出来。
保姆车里无比安静,安静到让人有点头皮发麻。
谢隐的坐姿看似放松,实则全身都绷得紧紧的,路危行则跟之前一样,坐姿随意,大马金刀的。
最后一排座位是连在一起的,路危行一向谢隐这边挪动,谢隐就不动声色地挪开。
反正自从得知路危行是Omega,谢隐现在对他的态度再也不像之前那么大剌剌的了,总是有意无意在保持身体距离。
路危行没有边界感,但他谢隐不能没有。
俩人等了江一舟半小时,已经集体从座椅的最左边,挪到了最右边了。
路危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侧过头,死死盯着谢隐的眼睛,问:“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谢隐眼神闪躲:“没有!怎么可能?我躲你干什么?哈哈哈……”
他企图用尬笑缓解尴尬。
但更尴尬了。
“你都快贴到车窗上了。”路危行一把搂住谢隐的腰,把他从座椅的边缘,往中间拽了拽。
“哪有!”谢隐连借口都编不出来。
“别躲我。”路危行忽然凑得极近,在谢隐耳边低语。
气息很烫,烫得谢隐后背刹那被汗湿透了。
第34章 被鹰啄了眼 三年回归五年翻红草案……
这路危行什么意思啊?我们只是纯粹的上司和下属关系, 干嘛言辞间这么暧昧?你瞧瞧这话说的,搞得好像我俩有一腿似的,连司机大哥都不停从后视镜里偷看, 太尴尬了!我躲着你,因为你是Omega啊, AO授受不亲,但这话又不能明说, 你还计较上了?不然,我下车吧……
谢隐激烈的思想斗争进行到一半, 警局门口外围蹲守的记者们骚动起来, 纷纷从树荫下, 马路牙子旁,统统往涌向一个方向。
在闪光灯不间断地爆闪中,江一舟走了出来。
保姆车司机见状, 带上墨镜,发动了车子, 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样子,可谓经验丰富。
发动机的振动声, 仿佛提醒了路危行似的, 他十分识时务地挪了挪屁股,退回了自己的位置,跟谢隐保持了一定距离。
谢隐松了口气,之前的对话再进行下去,他就要跳车了。
今天的江一舟, 彻底褪去了顶流光环——没有墨镜,没有保镖,没有精心打理的造型, 一件洗得发旧的深灰色圆领T恤,一条毫无版型的黑色棉布裤,一双沾着灰的黑色普通球鞋。
他没用手遮住密集的闪光灯快步躲开,而是主动走到记者群前面,一脸严肃和诚恳地对着成山的话筒说了不少话。全是承认错误的,一句逃避责任的屁话都没有。
说到最后,他的眼眶通红,泪水无声地滑落:“……我会离开演艺圈,用余生去好好反省,忏悔和改正错误。总之,我不会再让大家失望了。”
那份发自肺腑的沉痛和决心,透过车窗传递出来,连厌恶江一舟到极致的谢隐都感到一阵动容。
他忍不住低声喃喃:“这人,怎么几天不见,感觉脱胎换骨了?真痛改前非了?”之前的厌恶和鄙视,此刻被一种复杂的惊讶冲淡了一点。
“你相信人会在短时间彻底改变吗?”路危行看着谢隐说。
他的话像是一个疑问,又不像。
谢隐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车门就被拉开了。江一舟矮身钻了进来,他的经纪人则是坐进了副驾。
“司机,绕一圈。”经纪人交代道。
车子被快速启动,在记者群围上来之前,迅速驶离。
谢隐看着此时甚至可以称为态度谦逊的江一舟,问道:“刚才在记者面前说的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他试图从对方的微表情里找到表演的痕迹。
江一舟抬眼直视谢隐,眼神不再是过去的傲慢或轻浮,而满是沉甸甸的疲惫和悔恨。
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回答:“没人教我。在等调查,等传唤的那些天里,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想了很久很久,反复回忆你那天说的话……”
他眼神愈发沉重:“我好像,慢慢有点明白了,我是真的对那些Omega造成了伤害,很深的伤害。只是以前的我,被掌声和名利蒙住了眼睛,根本看不见,或者说,我……不屑于去看。”
他顿了一下,声音更低,甚至带着点痛苦的意味:“既然现在学会了‘看见’,就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继续去伤害别人了。我也是,怎么说呢,被人捧得太高,捧得太久,早就忘记了人间是什么样子,忘记了该怎么当个正常人,忘记如何去爱,只知道索取,只知道放纵。”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眼里的水光一闪一闪:“但我是真的喜欢表演,热爱镜头,每次看到自己塑造的角色在屏幕上出现,那种感觉,就像活了几辈子,幸福得不得了……”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后面的话,“只可惜,好好的前途,被我自己的愚蠢和傲慢,给彻底毁了。”
两行滚烫的泪水随之落下。
谢隐沉默地看着眼前绝望忏悔的江一舟,这一刻,他相信了,至少,他愿意相信他此刻的悔意是真实的。
路危行从始至终都没说话,连个表情都没。
保姆车绕回了停车场,记者们都已经散去了,谢隐和路危行上了他们开来的车,车子冲着公司开去。
一路上,俩人一句话都没说。
回到公司后,人都下班了,办公室内一个人都没有。
谢隐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电脑屏幕,内心那股被江一舟的“忏悔”所触动的情绪还在翻搅。
他打开文档,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片刻,敲下了一行标题:《江一舟三年回归五年翻红草案》。
刚敲完标题,还没来得及展开思路,一声带着嘲讽的怪笑声,毫无预兆地紧贴着他后脑勺炸响。
“呵呵……”
谢隐猛然回头,差点扭到脖子——路危行的脸,几乎就贴在他的肩膀上方,眼睛则是死死盯着他的屏幕。
这人还是这个鬼毛病,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谢隐抱怨:“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习惯悄无声息地摸到别人背后,视奸别人电脑屏幕,然后冷不丁地吓人一跳?”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在飙升。
“平日里看你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刻这么蠢?”路危行无视了他的控诉,再度瞟了一眼屏幕上那行刺眼的标题。
“你有事说事,别人身攻击。”谢隐被他的刻薄弄得有点不爽。
“做人最怕的,不是嘴硬,也不是心软,而是嘴硬心软,这种人,最容易被人拿捏,还落下不一句好话。”路危行嗤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谢隐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路危行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一段清晰的录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那个姓谢的,就是个理想主义的傻白甜!他处理事情的根本逻辑,就是想让你意识到错误然后改过自新,这种人最好对付了,你只要在他面前表现得痛不欲生,悔不当初,演得够真诚,他立马就心软,就上钩!他们讯安手里握着多少媒体资源?搞定他,让他心甘情愿帮你运作,翻个身,翻个红,那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声音是江一舟的经纪人的。
录音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剑,把谢隐那刚刚升起的,对江一舟那点可笑的同情,瞬间扎成了刺猬。
路危行适时地按下了暂停键,挑着眉毛,看着谢隐变得难看的脸色,憋着笑意,慢悠悠地补刀:“看样子,你教他用在记者会上的那套真诚悔过的招数,他自己没怎么用上,反而用在你身上,效果拔群啊。”
谢隐明白了,那些记者的出现,不是有人泄密,根本就是江一舟自己叫来的,用来演戏给自己看的道具;而路危行非要跟着去,也不是为了陪自己,应该是收到了记者那边的风声。
路危行欣赏着谢隐精彩的表情变化,继续放嘲讽:“江一舟这辈子演技的巅峰时刻,大概就是刚才在车里骗你的时候了。”
被愚弄的屈辱和挫败感,让谢隐感觉一口气卡在胸口,无法发泄的憋屈最终凝聚在脚尖,他抬腿,狠狠一脚踹在桌脚边的金属垃圾桶上。
“哐当——!”
一声巨响,垃圾桶应声翻倒,里面的废纸团,空咖啡杯滚了一地。
这巨大的动静似乎震醒了他的理智,看着满地的狼藉,他默默地,狼狈地弯下腰,把那些垃圾一件件捡起来,塞回桶里,一股更深的窝囊感涌了上来。
“你……你哪来的录音?”他直起身问道。
路危行挑了挑眉,“你觉得,我会无聊到伪造这种东西逗弄你玩吗?”他手指一动,又播放了一小段。
经纪人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姓谢的小子,虽然看起来精明强悍,实则就是个无脑圣母!心软得一塌糊涂,还冲动易怒,这种人,最好拿捏了。咱们叫他来叫对了,你今天的眼泪,值钱得很!】
谢隐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最终停留在黑色上,他发狠似的狂锤几下自己的脑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一边锤一边咬牙切齿:“你说的对!我就是个蠢货!彻头彻尾的蠢货!我再相信演艺圈里这帮戏精嘴里吐出来的半个字,我就是狗!”
路危行微笑着,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仿佛刚刚只是跟谢隐聊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八卦。
看着路危行离开后,谢隐失魂地坐回椅子,眼睛失神地看向前方,屏幕上那个《三年回归五年翻红草案》的文档标题无比刺眼,仿佛也在嘲笑他的轻信和愚蠢。
他一脸吃了苍蝇般的恶心,握住鼠标,光标选中,狠狠按下Delete键,这个动作似乎不解恨,他又迅速清空了回收站,企图彻底抹去这份耻辱的痕迹。
接着,他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档,标题是《关于艺人江一舟合同纠纷处理及后续追偿结案报告》。
报告内容没有任何关于下一步预警或形象修复的建议,通篇罗列的是如何协助各个合作品牌方,广告商,影视制作公司对江一舟发起违约追偿的具体细则,法律依据和操作流程。
甚至在报告末尾,他还用一种反讽的语气“美其名曰”:此举旨在为合作方最大程度挽回损失,维护讯安专业高效形象,建立良好合作口碑,为未来争取更多合作机会奠定坚实基础。
敲下最后一个句号,谢隐终将这份带着耻辱的报告通过内部邮件系统,“嗖——”一声发了出去,其中一份抵达了路危行的邮箱。
回到家后,谢隐随便弄了点东西吃,吃着吃着,一个之前一直被忽略的,无比惊悚的想法忽然升起,让他浑身汗毛倒立——
路危行,在江一舟的案子全程,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像个冷静的观众,而不是领导,旁观着自己如何设局引江一舟入瓮,自己如何顺水推舟致使顶流覆灭,这全程,他没有一丝阻拦的意思。
甚至,在刚才那个转折性的时刻,他还以一种“嘲笑”的姿态出现,递上不知道从哪来的录音证据,彻底斩断了江一舟的复出之路,也断送了公司从这个大客户身上继续攫取巨额收益的可能。
这太反常理了!
他为什么要站在自己这边?仅仅是为了“帮”自己出气?
他凭什么帮自己?
这不科学。
难道……这是一个更深的陷阱?
第35章 突发性别检测 等着我拯救你吧!路危行……
谢隐的思维开始不受控制地滑向阴谋论的深渊——
路危行故意纵容甚至推动自己“搞砸”江一舟的案子, 坐实自己给公司造成巨额损失,然后以此为借口,名正言顺地彻底开除自己?
可这也不对!
如果仅仅是为了开除自己, 路危行何必大费周章地亲自跑到那个偏远的“流放地”把自己“请”回来?让自己在分公司默默无闻地“养老”,直至被遗忘, 岂不是更省事?江一舟的案子,也不是非要我谢隐处理不可。
不对, 江一舟的案子就是陷阱,他叫我回去, 就是为了给我制造陷阱。
不对, 那不如留我在边疆养老……
不对, 就是陷阱……
不对,不如养老……
……
谢隐感觉自己的逻辑陷入了一个莫比乌斯环,无论从哪个点出发思考, 最终都会蹊跷地绕到另一面。
但无论如何,吊在自己脑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绳子的绳头, 早就在路危行手里,但他为什么还不松手?谢隐想不出原因。
总不可能是因为喜欢我吧?他嗤笑一声。
越琢磨, 谢隐越觉得路危行深不可测, 他这种不动声色的耐心,这种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从容,都彰显其计谋的深远和可怕的城府,他像是一个高明的棋手,在走出第一步时, 就已经算好了后面十步,二十步的杀招。
算了不想了,想也没用, 既回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即便极力让自己不多想,谢隐还是失眠了。
第二天,谢隐几乎是中午才到公司,他起晚了。
马瑞哼着歌,一边处理着江一舟案子的各种报销和账目杂活,一边忽然神秘兮兮地把头凑近谢隐,压低了声音,带着分享八卦的兴奋:
“老大,你听说了吗?论坛爆料的那个Omega,被查出来了!”
听到这里,谢隐心里一阵难过,那个Omega还是被人举报了。
马瑞:“那个在论坛上爆料的楼主,到最后也没指名道姓说是谁。结果,公司HR那帮人坐不住了,动用了权限,查了那个爆料帖的IP地址,发现是技术支持部的一个同事。那个Omega就暴露了。”
听到这里,谢隐有点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马瑞:“HR那帮人,顺着藤又去摸了瓜,把那个楼里所有帮那个Omega说话的帖子,和质疑公司ABO政策的回帖IP,全都查了个遍!”
听到这里,谢隐有点开始发慌了:帮Omega说话的,是自己啊。
“为什么?”谢隐的声带控制不住地紧绷起来,但声音控制得很好,跟往常一样,“帮说句话怎么了?”
马瑞:“HR的逻辑是,自己人会帮自己人说话呗,帮Omega说话的,说不定也是信息素人。”
“查出什么了?”谢隐竭力保持着镇定。
马瑞:“技术部那边反馈说,查那些回帖IP遇到了点麻烦,好多人用了网络代理或者公共网络,定位模糊,啥也查不出来。”
听到这里,谢隐心里的大石落下。
“不过,那个隐藏的Omega是真厉害啊!”马瑞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佩服,“听说他是用了全套买来的Beta生物样本通过了入职时的ABO测试,潜伏了一年多,愣是没露馅。这说明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笑意,“说明咱们公司引以为傲的人事审查政策,存在重大漏洞啊!”
听到这里,谢隐的大石又悬了起来,他当年也是用的黑市买来的全套生物样本过得ABO测试。
“所以啊,”马瑞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分享绝密情报的紧张感,“公司高层震怒,HR为了挽回颜面,也为了彻底堵上这个漏洞,决定……”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才用气声说道:“今天下班前,全公司范围,突击进行ABO性别检测! 说是秘密执行,要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不给任何准备时间!老大,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听到这里,谢隐的大石终于掉下来把自己砸晕了。
“消息可靠吗?”谢隐腿都软了,脑袋里嗡嗡的,但脸上却竭力维持着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只是在询问普通的八卦。
为啥能保持淡定?关于如何应对性别问题的突然袭击,他是花时间练过的,无论多慌,表面都会波澜不惊。
“可靠,人事部里有我相好,她告诉我的。”马瑞一脸“拥有人脉”的得意。
卧槽这可怎么办?怎么通知路危行?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第一个想法,不是琢磨自己怎么过关,而是想到通知路危行?
我疯了吗?
我通知他干什么?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但感觉还是要通知他一下。
Omega在职场本就备受歧视,更何况是伪装身份?公司高层绝不会容忍这种欺骗。他一个Omega,混在这群Beta里,还坐到了总监的位置,这要是被查出来,下场绝对比他这个Alpha更惨。
一股莫名的情绪彻底控住了谢隐:算了,就当积德了,还是得通知路危行一下。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总监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心想:他一个Omega怪不容易的。
做出决定后,谢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了看表,算了算时间,感觉有点紧迫。
他飞速拿起手机,点开一个普通的外卖软件,在看病买药的目录里,找到钱串子的诊所,下单了两瓶生理盐水,三包棉签和一瓶碘伏,备注:老地方,急单,标准套餐,1小时内到。
这是钱串子诊所贴心推出的应急防止性别检测套餐——下单特定的商品和数量,就是联络暗号。
不到1小时,一辆不起眼的破面包车,停在了谢隐公司后巷那片绝对的监控死角——这是谢隐多次找各种借口潜伏进入保安室,研究出的监控盲区。
每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都选在那。
车熄火后,钱串子的头从驾驶座露出来,朝早已等在巷口阴影里的谢隐快速点了下头,老头利落地下车,将钥匙留在车上,随后一闪,便消失在巷子深处,整个过程俩人没有任何发出声音的交流,无声无息的。
谢隐并没有马上过去,他在反复确认四周无人后,用最快的速度走向面包车,拉开车门,上车“收了快递”,最后锁车,走人。
下车后,他先去了一趟公司附近的水果店,最后提着一个大袋子,回了公司。
他上楼后,径直来到行动部办公区中央,拍了拍手,招呼道:“大家辛苦啦,我请大家吃水果!”
说罢,他从大袋子里拿出几十盒果切,但水果的品类只有西瓜。
给大家分完西瓜后,他从袋子低端拿出一个最大的盒子,招呼一个实习生,交代:“这盒给路总监送进去。”
谢隐心里默念:吃吧,多吃点,同时“监视”着那个实习生把那个“特供”送进了总监办公室。
确定送达后,他又快速点了楼下咖啡厅的外卖,三倍浓缩的两杯黑咖啡送上来后,他拎着咖啡袋,走向路危行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路危行的声音传来。
谢隐推门而入,将其中一杯咖啡放在他桌上,表情自然得无懈可击:“凑单买的,多了一杯,你喝吧。”
说罢,他顺便瞥了一眼路危行桌子上只剩几块西瓜的果盒。
很好,快吃完了。
路危行抬头笑嘻嘻看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哪种?”
“两种都是。”谢隐笑着,喝了一口自己那杯咖啡,退了出去,随后,他自己那杯咖啡,全都流进了茶水间的水池子。
谢隐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西瓜利尿,黑咖啡更是膀胱杀手,双管齐下,不到半小时,神仙也得尿急,也得去厕所,等路危行去了厕所,他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回到工位,谢隐立刻进入了“严密监控”状态,他的眼睛如同雷达,每隔几秒就扫向总监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耳朵也竖起来,捕捉着那个方位的所有声响。
他总感觉,电脑右下角的时钟数字跳得异常缓慢,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路危行办公室的门纹丝不动。
路危行没尿急,他自己反而被紧张情绪刺激到去了好几趟厕所。
确实看到路危行把咖啡喝了,把西瓜吃了,怎么会如此?谢隐无比困惑。
终于,下午四点左右,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开了!
谢隐精神一振,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只见路危行步履从容地走出来,径直走向……财务部?他只是去交了个报销表格,不到十分钟又回来了,总监室门再次关上,切断了谢隐望眼欲穿的视线。
谢隐急得手心冒汗,在心里咆哮:大哥!你的膀胱是宇宙黑洞吗?西瓜加咖啡在你那儿是白开水吗?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个念头疯狂滋生:实在不行,我发个匿名短信给他?警告他体检的事?
不行!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危险的想法,公司网络监控严密,匿名短信的发送记录和接收设备数据一查就能溯源,简直是自投罗网。
风险太大,绝对不行!
再等等。
就在谢隐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下午五点一刻,路危行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了。
这一次,路危行终于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几乎已经开始帮路危行默哀的谢隐,虎躯一震,应声而起——
等着我拯救你吧!路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