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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谢隐没有反对。

这一夜,酒店柔软的床垫也无法抚慰两人紧绷的神经。

没有暧昧的试探,没有荷尔蒙的涌动,只有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熊正文蹊跷死亡的恐惧。

谢隐不敢闭眼,盯着天花板上陌生的光影,因为他一闭眼,满脑子都是熊正文倒下的画面,更别说睡觉了。

黑暗中,路危行的手臂忽然从后面轻轻圈住了他。

谢隐本能地僵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抗拒,推开,而是接受了这份安抚。路危行那坚实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不断传来,咚咚,咚咚……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紧绷的神经在这无声的依靠中,竟一点点松弛下来,在血腥与阴谋里,这体温成了谢隐唯一的避风港。

“你不怕吗?”谢隐没有回头。

“怕什么?”路危行把下巴,放在谢隐肩窝里,在他耳边柔声问。

“死人,死在你面前。”即便说到那个画面,谢隐的声音依然在发抖。

路危行搂着谢隐的手臂紧了紧:“我妈死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我不知道她死了,还抱着她的尸体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怎么叫她,她都不理我,推她也不动。我那时才4岁,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就知道她一直睡,而我很饿,我不停地哭,终于被邻居发现了,报了警。”

听到这里,谢隐的心前所未有的疼痛起来,他只大概知道他爸爸和他妈妈有些爱恨纠葛,但并不知道路危行还有这种至暗的阴影。

他转过身,正面环抱住路危行,紧紧地,并用手不断轻拍他的后背。

“后来,我经常做噩梦,每次都梦到我睡在她尸体旁边的画面,开始还很害怕,惊醒后,就会躲在被子里哭到天亮,但慢慢的就习惯了,惊醒后还能继续睡,”路危行在谢隐怀里微微叹了口气,“所以,之所以看到熊正文的死没什么感觉,可能是因为我已经习惯那种画面了。”

谢隐跟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捧起他的脸,在他额头上印上了一个吻,轻柔的,不带任何晴欲的,安抚的吻。

俩人相拥而眠,什么都没做,但从那一刻起,似乎有些情绪,在二人之间升华了……

第二天一早。

谢隐约了中介看房,他需要一个全新的,干净的空间,远离昨日的阴影。

路危行二话不说,非要跟着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谢隐皱眉。

“我也要住的,凭什么不能看?”路危行理直气壮。

“谁说你要住?”谢隐试图划清界限。

“我说的。”路危行耍无赖。

“不行。”谢隐拒绝。

“我付一半房租。”路危行祭出杀手锏。

“可以。”谢隐权衡了钱包厚度和摆脱麻烦的难度,最终选择了妥协。

这次他目标明确:必须找两室一厅!再也不要睡那该死的折叠床了!

然而,看房的过程并不顺利,整整看了一天,也没看到合适的房子,不是太小就是太远,不是西晒就是终日不见阳光,不是太旧就是太新甲醛都没散,还有在家里能听到四面八方每个邻居动静的纸皮一样的房子。

路危行整个人都懵的,他这辈子,没租过房子,从来不知道找房子这么麻烦。

但他很老实,毫无怨言,始终跟在谢隐身后,话都不多说一句。

傍晚,精疲力尽的两人坐在一家快餐店里歇脚。

谢隐拿出手机,才发现因为设了静音,错过了马瑞打来的十几个电话和一长串留言:“老大!部门聚会!老地方!就差你跟路总监了!速来!!!”

两人匆匆赶到聚会地点,公司附近一家热闹的川菜馆包厢。推门进去,里面已是觥筹交错,酒过三巡。整个包厢弥漫着酒气,菜香和同事们微醺的喧闹声。

路危行刚在谢隐旁边坐下,包厢门又被推开了。

隔壁包厢聚餐的客户部的总监端着酒杯,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熟络地跟路危行打招呼:“哟,路总监!可算来了!急等你呢!敬你一杯!”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喝完酒,客户部总监忽然凑近路危行,脸上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路总监,借一步说话?有个事儿,我得跟你透个风……”他不由分说地揽着路危行的肩膀,把他往包厢外带。

谢隐本来没在意,但就在包厢门关上的同时,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门外隐约飘进来的句子里,赫然包含着“机密档案室”几个字。

轰——!

谢隐的脑子被那几个字揪住,“扑通!扑通!扑通!”心跳的剧烈程度,甚至盖过了包厢里所有的喧哗,震得他自己耳膜嗡嗡作响。

这就是他进入讯安的终极目标,进入机密档案室,拿到关于磐石的旧资料。

他的目标,竟然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聚会上,莫名其妙地显露了出来。

等路危行落座,谢隐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们总监级别的,是不是都能,直接接触到公司那些最核心的机密档案?”

他的声音很低,在嘈杂的酒局中很隐蔽。

能直接这么问,是因为直觉告诉他,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磐石那边已经处理了熊正文,说不定会想办法处理讯安的机密档案。

不能再磨叽和迂回了。

路危行刚拿起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偏过头,看着谢隐:“你听到了?”

“不是故意的,”谢隐耸耸肩,扯出一个略带无奈的笑,“你知道的,Alpha的五感……有时候太灵敏也是种困扰。”

他试图用生理差异来淡化自己的刻意。

“问这个干什么?”路危行一脸质询。

“好奇啊,”谢隐立刻调整表情,让眼底闪烁起纯粹而旺盛的八卦之火,嘴角扬起,“江湖传言,那里面可都是些‘核弹’级别的消息。你看过吗?里面都藏了什么惊天秘闻?”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对上流社会秘辛充满好奇的愣头青。

路危行声音压得很低:“没亲自看过,但传闻……确实猛。真要全抖出来,别说半个上流社会,大半个统治阶层的根基都得跟着晃三晃。”

“这么厉害?”谢隐适时地倒吸一口冷气,演技精湛。

“这就是讯安这样靠得罪人赚钱的公司的生存保障。”路危行呷了口酒。

“那……就没人打过这些材料的主意?想毁了它?”谢隐趁机深入。

“当然有。”路危行嗤笑一声,“只不过,都没成功。”

谢隐强行压下翻涌的暗波,小心控制着呼吸和语调,不让一丝一毫的真实目的泄露,仿佛自己只是被一个惊天八卦勾得心痒难耐的好奇者:“啧啧,真想亲眼看看那些传说中的文件啊,到底有多劲爆?”

“想去看?要么你当上总监……”路危行忽然侧过身,凑近谢隐,带着酒意的眼神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要么……你嫁给我。”

说完,他自己先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肩膀微颤,那笑声在嘈杂中像飞羽一样搔刮着谢隐的耳膜。

要是往常,谢隐早该一个眼刀甩过去,或者用讽刺的话语怼回去,他不喜欢这种暧昧不清的试探,更怕玩笑开久了,自己会分不清真假,会当真。

但今天,出乎意料地,他非但没躲,反而迎了上去,嘴角也噙着若有若无暧昧的笑,语气带着点调皮的挑衅:“想娶我?路总监,那得看看你的诚意够不够份量了。”

他知道,通往那机密档案室的门,路危行这把钥匙,他绕不过去。

光是想到要利用这个人,一股莫名的,沉重的内疚感就像刺骨带着冰碴子的潮水,吞没了他的五脏六腑,扎得浑身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娇柔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暧昧且诡谲的氛围:“路总监,我可以跟您喝一杯吗?”

说话的是张静怡,隔壁组新来的实习生。

她第一天来报到时,是引起了讯安轰动的,因为她那张脸,根本是女娲偏心的杰作,美得男女通吃。

当初客户部抢着要她去当门面,她却执意要来行动部。得知她要来,整个行动部都像打了鸡血,倒不是奢望能摘下这朵高岭之花,纯粹是觉得有这样一个大美人儿在办公室里晃悠,连加班都多了几分赏心悦目的动力。

见路危行没立刻回应,张静怡竟异常大方地,带着很激进的热情,直接挤开了谢隐,一屁股稳稳坐在了两人的中间。

她再次举起酒杯,满眼繁花似锦的看着路危行撒娇:“路总监~赏个脸嘛~”

“对啊,喝一杯啊,难得我们部门之花,想跟谁喝个酒呢。”旁边立刻有人帮腔,语气带着拉皮条人特有的油腻。

路危行被所有人这么盯着,不好毫无反应,但连碰杯都没碰,只是快速把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我说路总监啊,您也不多带带我们静怡,”刚才拱着喝酒的人,似乎找到了新的话题切入点,“让她给您当个助理多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那人眼神还特意瞟了被挤开的谢隐一眼,“总跟个大老爷们儿混在一起有什么劲儿?”那语气里的暗示不言而喻。

路危行笑了笑依然没说话。

“静怡可是冲着咱们路总监,才专门申请来行动部的呢!”又有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爆料。

“别瞎说,”路危行终于开口,“造姑娘家的黄谣,小心下拔舌地狱。”

他这不是在帮忙辟谣,是在撇清关系。

“他没瞎说,”张静怡的脸颊飞起红霞,眼神却更加大胆,直直看着路危行,“是真的。”

这近乎当众表白的话语,顺时引爆了气氛。

“喔——!”包厢里炸开了锅,起哄声,口哨声此起彼伏,众人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拼命撺掇两人喝酒。

张静怡赶紧又给路危行倒满了杯子,再次举起自己那杯没敬出去的酒。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和持续不断的起哄声中,路危行无奈,只得也举起了又被倒满的酒杯。

他原本只想随意地在桌沿上轻碰一下敷衍了事,假装捧杯。

可他刚抬起酒杯,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交杯酒!交杯酒!交杯酒!”整个包厢的人立刻像排练好似的,整齐划一地拍着桌子,大声喊了起来,节奏感十足,气氛被推向高潮。

谢隐明白了,这哪是简单的敬酒?这根本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满屋子的人都是张静怡的僚机,目标明确,把这位行动部总监拿下!

张静怡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带着胜利般的羞涩和主动,身体微微倾向路危行,手臂已经做出了喝交杯的姿势。

路危行却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越过张静怡,牢牢锁定了坐在外侧的谢隐,那眼神复杂,带着几分焦灼和……无助?他似乎希望谢隐能站出来,用一句话或者一个行动替他解围。

谢隐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低下头,避开了路危行的视线,开始一杯一杯的灌自己喝酒,然而,无法自控地余光却清晰地捕捉到:路危行眼底那抹微光黯淡下去,面无表情地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磕,发出一声脆响,然后仰头,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

他放下杯子时,谢隐看到他握着杯子的手明显在发力,脸色涨红——被谢隐的无动于衷气的。

“哟!路总监害羞了!”一个眼尖的僚机立刻捕捉到这一幕,大声起哄。

“难得一见啊!咱们路总监居然也会害羞!”

“啧啧啧,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正常,正常!”

谢隐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腾然而起,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帮人工作时怎么没有拉皮条这么卖力啊?看见个漂亮姑娘就想方设法凑对往别人床上送,低级!下作!令人作呕!

张静怡见状,也豪爽地喝干了自己的酒,随即身体一软,像没骨头似的顺势就靠在了路危行的手臂上。

路危行想抽回手臂,却被她看似柔弱实则有力地挽住。

她殷勤地拿起酒瓶给路危行续杯,见他吃菜,又抽出纸巾,旁若无人地要给他擦嘴角。

张静怡的每一个暧昧的小动作,都会引来僚机们更热烈的起哄和怪叫,以及,谢隐更高频的灌自己喝酒。

“路总监,没有女朋友吧?”僚机甲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开始直入主题。

“没有。”路危行回答得干脆,目光却飘向别处。

“那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您看我们静怡……合适不?”僚机乙无缝衔接,问得露骨。

路危行闻言,慢悠悠地拿起刚被倒满的酒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敲,脸上浮现出一个极其古怪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啊……”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喜欢185,有八块腹肌的,在床上能软成一汪春水,下了床能给我一拳的那种……姑娘。”

说罢,他还目光还冲着谢隐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噗——!”

谢隐嘴里的一口酒,毫无预兆地,结结实实地喷了对面马瑞一脸,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整张脸涨得通红。

一半是呛的,一半是惊的。

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瞪向路危行,这家伙!他什么意思!?疯了!?

马瑞也彻底懵了,顶着满脸酒水,表情困惑:老大这是……还在气我当初当“叛徒”的事?还是气我没帮他扳倒路总监?可他们现在不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了吗?现在再搞路总监,逻辑不通啊。

整个行动部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诡异沉默,所有人,包括张静怡,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的大脑都在疯狂运转,试图构建出路危行口中那个“185,八块腹肌,软成春水又能挥拳”的姑娘形象……然后,集体陷入了一种世界观被刷新的震撼和茫然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路总监的审美,果然超凡脱俗,叹为观止,不走寻常路!

趁着所有人都被这惊世骇俗的“择偶标准”雷得外焦里嫩,大脑宕机的空档,路危行施施然地站起身,丢下一句“失陪一下”,便脚步轻快地溜出了包厢门。

然而,他前脚刚踏出门,后脚张静怡就从石化状态中惊醒,咬了咬下唇,不甘心地跟了出去。

谢隐几乎是立刻抄起桌上毫无动静的手机,假装屏幕亮起有来电,一边“喂?喂?我听不清,我出去接”,一边快步追了出去。

三个人形成一个串,路危行在最前方“带队”,张静怡在后面小碎步紧跟,谢隐在最后踉踉跄跄地跟着。

谢隐跟过一个拐角后,看到厕所门口处昏暗的灯光下,张静怡堵住了路危行,紧紧抓着路危行的手臂,嘴里说道着什么,听不清,身体几乎贴在他身上,用力地摇晃着。

路危行背对着谢隐,看不清表情,但动作很明确,他伸出手,要去摸张静怡的脖颈。

脖……脖颈!

谢隐紧张并愤怒起来——这个路危行,果然就是偏好那里!我俩那啥的时候,他就总是盯着我的脖子不放!

这个渣男!

谢隐顶着混沌的脑袋,腿不受控似的,冲着那二人猛冲而去……——

作者有话说:从明天起,恢复每晚9点半更新~

第97章 信息素压制 你不许跟别人上床,只准跟……

直到距离足够近, 谢隐才听清俩人的对话,并且看清了路危行的动作,他不是在摸张静怡的脖子, 而是在挣脱她的肢体纠缠——他拎着张静怡衣服的后脖领子,利用身高差, 把她提溜起来,转了个180度后, 推开了。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半分怜香惜玉, 像扔开了一只猫, 看得谢隐一阵莫名的暗爽。

“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张静怡的声音带着委屈和执拗, 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不甘和娇嗔,在灯光下楚楚动人。

真是个美人啊!太美了,美到谢隐竟然觉得路危行有些不识抬举。

“张小姐, 人,有自信是好事, ”路危行看都不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自信太多, 就容易变成笑话。”

“无论如何,”张静怡被他的冷淡刺伤,语气也带上了怨气,“我也总比……总比你刚才说的那个185的肌肉女强吧!?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小姑娘生气也合理,长那么美, 被人说不如一个金刚芭比,确实让人不爽。

但听到被人贬低为“鬼东西”,谢隐感觉一股火从胃底往上猛顶出来,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一个箭步冲上前,刚张开嘴想说什么,那股顶到喉咙口的怒火感再也控制不住。

“哇——!”

原来顶上来的不是怒火,是啤酒和菜,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喝多了。

吐完,谢隐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直接倒在路危行怀里,昏睡过去。

污秽物毫无保留地全都喷在了张静怡那身价值不菲的漂亮裙子上!

“啊——!!!我的裙子!!!”张静怡的尖叫声带着极度的崩溃和厌恶。她再也顾不上路危行,捂着被污秽沾染的裙子跑了。

路危行看着怀里昏睡的谢隐,又看看张静怡狼狈逃窜的背影,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最后变成了前仰后合,毫无形象的大笑。

等他笑够了,费力地将怀里烂醉如泥的谢隐抱起来,直接在前台开了个楼上的客房房间。

路危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死沉死沉的谢隐剥干净,像扛沙袋一样扛进浴室,放进宽大的浴缸里,路危行动作不算温柔,用水帮他清洗着身上的脏污。

洗到一半,一直昏睡的谢隐似乎恢复了一丝神智,他迷迷瞪瞪地在水里转过身,眼神朦胧地看向正在给他打沐浴露的路危行,含糊不清地问:

“那个……张静怡,你……喜欢她吗?”

“为什么这么问?”路危行似乎觉得谢隐在吃醋,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了起来。

“她……那么好看……你肯定……喜欢……”谢隐含含糊糊地说,竟然带着点委屈。

“我不是说了吗,我喜欢185,有八块腹肌的,在床上能软成一汪春水,下了床能给我一拳的那种……姑娘。”路危行吻了吻谢隐撅着的嘴。

“185……八块腹肌……我……我都符合,”谢隐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条件核查起来。

路危行把他紧紧箍在怀里,低头就凶狠地吻了下去,带着积压了一整晚的某种情绪。

亲的谢隐几乎上不来气了。

他脑子忽然跟抽了一下似的,推开路危行的深吻,继续盘点起那些条件来:

“还有……我下了床会揍你……上了床……很软……”

最后两个字含在嘴里,轻飘飘的,却像带着钩子。

谢隐极少说什么骚话,这话算不上多露骨,但在路危行此刻的耳朵里,配上浴室朦胧的光线,蒸腾的水蒸气和他此时不戒备的姿态,已经热气逼人了。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湿漉漉的谢隐从水里捞起来……

谢隐在狂风骤雨中勉强睁开眼,扭过头看向身后的人,眼神依旧迷离,声音带着点傲娇:“以后……你不许跟别人上床……美人……也不行……”

“你说什么?”路危行猛然停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乱起来,他扳过谢隐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再说一遍。”

谢隐的眼神涣散,却又异常执着地试图把话说完:“我说……以后……你不许跟别人上床……只准跟我……”

谢隐话都没说完,路危行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疯似的撞碎了他剩下的话语。

此时的谢隐,根本思考不清楚路危行忽然的亢奋是怎么回事,只是一次又一次被送进了暴风圈中心。

……

这一轮结束,路危行怕他着凉,用浴巾将他仔细擦干,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回床上,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温柔地搂进自己温热的怀里。

温存片刻,谢隐的酒意似乎在激烈的运动后彻底消散了,他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但大脑还残留着宿醉的空白和茫然,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经历过剧烈颠簸后的懵逼状态。

路危行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你刚才说的话……还记得吗?”

他需要确认,谢隐那究竟是醉话,还是真心。

“我说什么了?”谢隐眼神里是真切的困惑,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你让我……”路危行又亲了亲他,帮他回忆,眼神紧紧锁着他的表情,“别跟别人睡……只能跟你。”

轰——!

谢隐的脑子裂开了!他怎么会说出这种屁话!?

人喝多了做蠢事不怕,就怕说蠢话,自己还要利用路危行拿到机密材料,此时两个人是“既有一定的亲密可以利用,但利用起来会内疚但也不会太内疚”的关系,刚好达到一种平衡,不能被自己的屁话打破啊。

不行,必须圆回来!立刻!马上!

“对啊!”谢隐快速思考后,脱口而出,语气刻意带上一种理所当然的,甚至有点刻薄的随意,试图掩盖心底的惊涛骇浪,“我的意思是……炮友也得有炮友的自觉吧?一对一,这是基本的道德和礼仪!我怕……脏。”

最后那个字,他故意说得又轻又快,但那字,还是变成尖刀,重重扎进了路危行心口。

路危行搂着他的手臂一僵,脸上的温柔和缱绻瞬间凝固,眼底翻涌的热烈的期待迅速冷却,整个人沉黯下去。

他沉默了几秒,神色变幻不定,但最终,所有激烈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他没再说话,只是猛然翻身,再次覆了上来。

但这一次,态度截然不同,没有了之前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粗鲁,蛮横,还带着明显的不爽,他不再顾忌谢隐的感受,像在惩罚,又像在证明什么。

“别……路危行……”看着路危行奇怪的反应,谢隐感觉不对。

路危行对谢隐的求饶充耳不闻,甚至变本加厉。

到最后,路危行干脆拿来自己的领带,在谢隐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将他的手腕粗暴地捆在了床头。

这让谢隐彻底清醒,也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放开。”谢隐看着浑身戾气的路危行,企图喊停。

“放开?”路危行俯下身,气息灼热,声音却很凉,“你不就喜欢刺激吗?炮,友。”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讥诮。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口,狠狠咬在了谢隐侧颈的腺体上。

是惩罚。

身为Omega,他没有Alpha那种可以刺破皮肤的尖锐犬齿,但此刻,他纯然依靠着强大的咬合力,硬生生将谢隐腺体位置的表皮撕扯开,留下清晰深刻的齿痕。

尖锐的疼痛让谢隐浑身一颤,脖子条件反射地拼命向后缩起,声音都变了调:“你疯了!?”

路危行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再用身体触碰他。他只是用自己的侧颈,那散发着浓郁信息素气息的腺体,对着谢隐侧颈破损的皮肤进行信息素释放。

Omega的信息素,理论上是没有攻击性,没有压迫性的,更不可能反向标记或压制Alpha。即使是这种高浓度的,通过血液直接接触的方式,也绝无可能。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大高压,像无形的乌云般席卷了谢隐的全身。

谢隐完完全全呈现出了一种被信息素压制的状态。

那感觉并非Alpha之间的信息素压制带来的窒息和臣服感,而是一种……愤怒?对,就是愤怒,他能明确通过信息素感觉到,路危行内心怒海滔天。

他在生什么气?我说错了什么?就因为我说我们是炮友?谢隐反思着自己哪里惹到路危行了。

难道我们不是炮友吗?不然是什么?

路危行信息素在他体内肆虐,咆哮如雷,压制到他每根骨头都在发颤,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嚎叫。

他不明白为什么,路危行的信息素劲儿这么大吗?

昏迷前,一个离谱又惊骇的猜想闪过谢隐混沌的意识:

这,这哪是什么Omega的信息素?这是生化武器吧!?

第98章 真正的xp 你不要描述的这么低俗好不……

“我有病!”谢隐坐在钱串子的诊所, 一脸悲从中来,“肯定是早……早……泻!他甚至连碰都没碰到我,我就……”

他的眼角, 甚至泛起了惆怅且悲催的泪花。

“讲讲过程吧。”钱串子昨着杯子里的黄芪枸杞茶,慢悠悠问。

等谢隐讲述完后, 钱串子一脸晦气:“让你讲病情,没让你写颜色小说, 你不要描述的这么低俗好不好?”

“你说我是什么病?”谢隐一脸沮丧,没就低俗问题展开深入的探讨, “或者说, 他的信息素, 有什么超越常O的特殊性?能压制Alpha?”

“你没病!他也不特殊!只是,你被发掘了自己真正的xp而已。”钱串子感觉自己可以再开一个ABO性心理咨询专科,一定能赚大钱。

“什么?”谢隐虎躯一震。

“就是, 太专业我说了你也不懂,就是, 类似于正常位置下Alpha标记Omega时,Omega的那种感觉吧, ”见多识广的钱串子也不禁感慨, “你俩还挺和谐,反过来照样能搞这么嗨。”

“……?!?!”

所以,那不是信息素压制,不是信息素错乱,而是信息素高……朝?

“干吗臭着脸?发现自我是好事啊。”钱串子安慰他道, “有些人做了一辈子,都没嗨过。”

“感觉除了他,自己以后找不到床上合拍的人了。”谢隐欲哭无泪。

一个Alpha, 被Omega搞到只喜欢在下面,如今被确诊为xp是被这个Omega的信息素压制?

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既然这么和谐,别跟他分手不就行了?”钱串子建议。

“你不懂!”谢隐都要愁死了。

门不当户不对,又是利用关系,形同陌路不就是早晚的事吗?

“我不想懂!你有事滚,没事也滚!”钱串子烦了。

让他安慰人可以,陪人喝酒解愁也可以,但千万别在他面前纠结和左右为难,钱串子最烦拧巴的磨叽货。

愁眉苦脸的谢隐刚被赶出去,就接到了路危行发来的出差通知微信——

【机场见吧。】

【我东西还没收拾呢】

谢隐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出差,有点排斥,也不是排斥,是恐惧,毕竟刚被确诊为“被O压制会嗨症”。

【我帮你收拾好了】路危行还在微信后面加了个奸笑的表情包。

看得谢隐脊背发凉,腺体一缩。

到了机场,谢隐都惊呆了——他们将要乘坐的不是普通航班,而是私人飞机。

“你家的?”谢隐指了指飞机。

“并不是,你忘了,我现在是个连车都开公司公车的穷光蛋。”路危行摊摊手,这是客户的飞机。

谢隐很羡慕路危行这种敢于“穷横”的嘴脸,他知道,只有真的富有且自信,才会对穷如此坦然。他记得自己刚入职的时候,住在城中村的违章搭盖里,被同事问到住在哪,自己都会支支吾吾,一点也不坦然。

“什么案子?需要做私人飞机这么夸张?”谢隐问。

路危行:“这次出事的,是东南亚药王叶家……”

“等等,”谢隐打断了路危行的讲述,“叶家的生意虽然很大,但从来不涉足国内,为什么找咱们公司做危机处理?”

“就是因为离得远才找咱们,药王特别要脸,怕丢人。”路危行低声在他耳边解释。

“能有多丢人,继续说。”谢隐好奇起来。

路危行继续:

药王叶贺松有四个儿子,七个女儿,分别来自八个老婆。

前些年,分化成Alpha的三儿子叶天恒和他堂哥叶斯乐,一个漂亮的Omega搞在一起了。这件脏事被叶老爷子发现后,强制叶天恒出国留学,逼迫叶斯乐结了婚。

作为顶级豪门,媒体和社交圈对他家的丑闻多持谨慎态度,说白点就是害怕。叶家运用金钱攻势,再加上当时互联网没这么发达,这件天大的丑闻也就完全被压了下去。

但叶贺松的雷霆手段没能阻止两人继续厮混,就在前不久,叶斯乐竟然偷偷为叶天恒生下一个孩子。

这一丑闻被大儿子叶天荣知晓后,以此为契机,趁机彻底把老三踢出继承人争夺战。

谁知,叶斯乐竟然忽然公然自爆自己跟叶三公子的不伦之恋。

“那个Omega这么自曝,图什么?”谢隐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这个叶斯乐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似乎也不想要什么,就是单纯的发泄情绪。”路危行分析,“要名分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名分,押宝的男人也彻底被家族边缘化,估计是气急败坏吧。”

聊完正事,路危行上下打量着谢隐,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嘴脸。

“你干吗那么看着我。”谢隐被他看得有点发毛。

“私人飞机……”路危行满脸畅然地说,“下次我们也租个商务机,试试万米高空play。”

“你怎么满脑子都这些黄色废料?”谢隐一脸嫌弃。

“还不是因为你在旁边。”路危行眼神愈发露骨。

“这锅我可不背。”谢隐说完,拉下眼罩,塞上耳塞,用物理方式屏蔽了路危行。

三个多小时的飞行后,飞机开始准备降落了。

“这是哪?”谢隐透过舷窗向下看着。

“繁星岛。”路危行说,“叶家的私人岛屿。”

舱门打开,一股混合着海风与热带植物特有气息的腥暖湿空气涌入机舱。

谢隐跟着路危行走下舷梯,环顾四周,立刻被跑道尽头那惊心动魄的景象震撼了——跑道戛然而止于一道陡峭的悬崖。

悬崖之下,是礁石群,白色浪花一朵朵碎在在上面,震耳欲聋,成群的海鸥盘旋期间,发出怪异的鸣叫。

这种环境,总会让人产生那种恐怖的想象:什么礁石上发现尸体,什么暴风雪山庄模式杀人案。

一辆黑色礼宾车无声地滑到他们面前。穿着笔挺的制服的司机,动作利落地为他们拉开车门。

车子平稳地驶离机场,沿着一条两旁栽满高大棕榈和艳丽热带花卉的道路前行。

大约行驶了十多分钟,一道气势恢宏的巨大铁艺门出现在眼前,门楣上是一个繁复而低调的家族徽记。门无声地向内滑开,礼宾车驶入。

进入庄园后,谢隐终于明白了“药王”这两个字的含金量——这可真是有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庄园内部的景象,让见惯风浪的谢隐也感到了震撼,这绝非普通富豪庄园,更像一个独立运转的奢华王国。

别人家的大宅都是一栋,但叶家的,是一片风格各异的建筑群,由廊桥步道相连。

谢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被巨大财富压迫的卑微感”。

“是不是富贵迷人眼了?”路危行在他耳边低声问,“喜欢吗?”

“这话说的,好像喜欢就能拥有似的。”谢隐嗤笑。

“嫁给我,我帮你实现。”路危行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

“少爷,据说你前段时间还住在我的出租屋里,咱俩到现在还找不到房子住。”谢隐笑了,笑得前仰后合,但他觉得路危行这个大饼画得可爱极了。

“那是暂时的。”路危行一脸坦然。

“怎么,打算回去跟苗家联姻吃绝户了?”谢隐调侃道。

“在你眼里,对我垂涎三尺的,只有苗家嘛?我跟你讲,在我们圈子里,我可是最炙手可热的联姻对象!”

“行行行,你最受欢迎,一家好O百家求。”谢隐嘴上笑着应允,心里却泛起了涟漪——是啊!他路危行,可以随时转身,回到属于他的正轨。

路危行对谢隐的态度极为不满:“而且,你怎么觉得我就得靠结婚发家?我就不能是要靠自己的双手获得财富?”

谢隐没说话,一脸“你说呢”地看着路危行。

“好吧,这年头,依靠双手,确实不行。”路危行一脸认怂。

他们都清楚,财富的积累,不单单是能力问题,更多是赶上风口了,猪都飞的起来,但很明显,如今的世道的风都是往下刮的,谁去风口,谁是傻逼。

“别气馁,投胎才是真本事。”谢隐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啊!”路危行哭笑不得。

礼宾车最终在一栋外观相对低调,但用料考究,透着厚重历史感的中式建筑前停下。

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管家早已等候在门口,他面容严肃微微躬身:“两位先生,请随我来。”

穿过山水庭院,亭台走廊,他俩被管家带到了药王的书房门外的等候区,等待召见。

“两位请在此稍候,老爷午休刚醒。”

到处的古玩字画,比苗家的陈设夸张百倍,吓得谢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打个喷嚏,就打出这辈子都赔不起的债。

别说谢隐了,连路危行都一脸小心翼翼。

此时,一个看不出年岁,但不再年轻的女人端着个精致的炖盅走了进来,越过他们,径直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女人很美,身姿婀娜,保养得宜,岁月只在她眼角留下几道细纹,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风韵。

她声音温软,对着门内说:“老爷,这是刚炖好的参汤,我给您端过来了。”

女人始终垂着眼,姿态无比恭顺,带着一种在深宅大院中磨砺出的,恰到好处的卑微。

坐在侯客沙发上的谢隐,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女人的脸。

只一眼,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利刃狠狠对穿——

那张脸,那张无数次出现在他童年模糊记忆深处,又在无数个愤怒的夜晚被反复诅咒的脸,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翻涌的厌烦几乎让他窒息,怒意冲上后脑,耳膜嗡嗡作响,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肉,制造出明确的疼,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他立刻垂下头,避开路危行投来的视线:“我去下洗手间。”——

作者有话说:本文4号,周二,也就是后天上夹子(新书千字榜),大家说上夹子那天最好23点以后更新,我也不知道为啥[问号],毕竟我是第一次,但我依然决定从善如流,4号当晚推迟到23点01更新吧,5号开始恢复21点半,依然日更[害羞]~

第99章 亲妈乍现 谢隐!你来这里干什么?……

不等路危行回应, 谢隐几乎是跌撞着冲出了等候区,目标明确地奔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谢隐把头埋在洗手池里,一遍又一遍地将凉水泼在脸上。

无法冷静下来!无论如何都无法冷静下来!

此时, 洗手间的门被轻轻推开,路危行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随意地靠在门板上,眼神落在谢隐剧烈起伏的后背上, 声音中没有询问,全是笃定:

“那是你妈妈吧。”

谢隐猛然抬起头, 透过镜子盯着身后的路危行, 眼神仓皇, 声音却很决绝:“胡说!我没妈!”

路危行在洗手台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谢隐湿漉漉的额发和衬衫领口,低声说:“还嘴硬, 那么漂亮且一模一样的脸。”

谢隐一把拍开路危行的手,向这个无辜的人释放着自己无处发泄的戾气:“我说了没妈就是没妈!你少自作聪明!”

那个女人, 叫黄蔓华,是谢隐的亲生母亲, 在他呱呱坠地不久就离家出走了。

在他模糊的童年记忆里, 似乎有过一两次她偷偷摸摸回来看他们兄弟的片段,但每次都是匆匆而来,惊慌而去。

最后一次她回来的印象,是在他即将迎来分化,人生最混乱迷茫的那个夏天, 她出现又消失了,从此再无音讯。

他以为自己早就遗忘了这个薄情的母亲,没想到回忆却在重逢时愈发清晰。

路危行有点后悔, 也有点尴尬:看样子,这个女人,是谢隐的旧伤,自己不该主动提及的。

谢隐也很后悔,也很尴尬:自己没必要冲着路危行一个不知情的外人发火。

就在两人都找不到台阶,不知如何收场时,洗手间的门被“砰”地一声用力推开,黄蔓华闯了进来。

“谢隐!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脸上刚才精心维持的温婉恭顺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极度恐慌和出离愤怒的扭曲的攻击性。

那神情,那语气,仿佛她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她压低了声音,但难掩熊熊烈火:“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拆穿我?是不是想让我不得安宁?我死了你才甘心吗?啊?”

那理直气壮的质问如同指甲刮过玻璃,带着刺耳且惊心的杂音,扎进了谢隐心口。

鲜血淋漓,铺天盖地。

谢隐缓了一下,冷笑一声,盯着那张跟自己无比相似的脸,讥诮道:“大婶你谁啊?”

说罢,他一把推开黄蔓华,“从容”地大步走出洗手间。

此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四肢因为巨大的打击而麻木,冰冷,甚至失去了知觉。

路危行一脸心疼的看着谢隐仓皇远去的背影。

黄蔓华似乎此时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她用无比尴尬且带着哀求意味的眼神看了路危行一眼,低着头匆匆地出去了。

等路危行回到等候区时,管家刚好来通传,药王召见。

叶贺松的书房弥漫着陈年药材和古籍的混合气息,厚重沉郁,七十多岁的老人端坐在太师椅上,鹤发童颜,眼神却依旧犀利。

“我们必须跟您了解一下,您的诉求。”路危行说道。

叶贺松叹了口气:“毕竟是信息时代,也没办法彻底处理,但我又不想让我们叶家成了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笑柄。”

谢隐听懂了他的话中话:当今社会,讯息高度发达,只手遮天的难度高了许多,人肯定是杀不了,都盯着呢,但必须让他闭嘴,并且稀释热度,转移话题焦点。

但是很难啊,这个丑闻简直太炸裂了,牵扯到了所有人都想八卦的豪门秘辛:出轨,伦理,私生子,争产,多妻,兄弟阋墙,父子成仇,心机绿茶……全是人民群众爱看的,很难压住啊。

“我觉得,首先要把大众视野从伦理道德,转到家族内斗上。”谢隐提议。

“内斗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叶贺松明显有些抗拒。

“权力斗争是每个豪门都会有的固定节目,就跟王朝争皇位一样,不存在光彩不光彩,是必然。”路危行很有经验的说道。

谢隐接话:“对,只要把过程描述的跌宕起伏,再留有悬念,不断反转,让情节堪比电视剧,必然比床笫之事更能吸引眼球,毕竟,堂兄妹在古代是能结婚的,不算太乱,而且这种乱搞,市井平民家也经常发生,没有豪门争产那么吸引人。”

药王的眼神,明显从抗拒,变成了思虑。

路危行趁机把矛盾点往叶斯乐身上引导:“知己知彼,才能打仗。那个叶斯乐,到底想要什么?他很穷吗?还是被叶家伤害过?”

叶斯乐在爆料时,将自己描述为“被家族权力压迫的弱者”,暗示这段关系是“自然发生”的,虽然不伦,但没有伤害别人,他们才是家族强权的受害者,同时将矛头指向叶贺松的“双重标准”,他叶贺松最高峰同时有八个老婆,凭什么从道德层面去指摘别人?

这个爆料态度,一度让路危行怀疑,叶家是不是有愧于他。这点必须问清楚,如果叶斯乐只是贪财,那很好处理,如果是为了复仇,那就完全是另一个打法了。

“伤害他什么?”叶老爷子一脸悲愤地拍着书案,“你们可以随便去查问,我叶家对他不但没有亏待,甚至是以德报怨!”药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压低了声音,平缓了情绪,继续道:

“他父母曾经在我手下做事,贪且坏,拿着我家给的高薪,贪污受贿,中饱私囊,被人发现,坐了牢。

我顾及到叶斯乐孤苦无依,父母虽错,但孩子是无辜的,于心不忍,就接到了这里养着,没想到啊,这个孩子的品行完全随了父母,贪婪成性,还一肚子坏水,竟然盯上了我儿子。

他18岁就开始勾引我三儿子,天恒当时才16岁,刚刚分化成Alpha,根本控制不住信息素,哪见过这种妖孽,被他迷的无法自拔。

我发现时,他俩就在……就在床上,天恒被他引导着,正在标记他呢,事后,叶斯乐果然怀孕了。我那个恋爱脑的蠢货儿子非要跟他结婚。气得我把儿子送去了国外,安排叶斯乐跟一个下属结了婚。

没过多久,叶斯乐不知为什么流产了,现在想想,应该是叶斯乐设计故意让我看到他们上床,怀孕也是设计好的,就是为了逼我就范。

我一直以为他俩断了联系,直到前段时间,我才知道,他俩又在一起了,孩子都生了。”

离叶家这么近,难免贪恋那些近在咫尺的天量财富啊,万一叶天恒上位,自己凭借着孩子,也能成为一个无冕的后宫之主。

只可惜,他赌输了,叶天恒因为他而出局。

“他就是想利用我儿子的恋爱脑,谋我家家产啊!我真后悔把他接来家里养,让他心生这些妄念,毁了我家老三,还搭进去家族声誉。”老爷子捶胸顿足。

“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尽快给您一个方案。”路危行对药王说,“但是,我们还是要接触一下当事人,避免出现重大疏漏。”

他们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万一这人说谎,他们按照这个方向进行舆论处理,在被人用铁证打脸,那就是舆论灾难。

“没问题,我安排人带你们去跟他们见面。”药王应允。

离开药王的书房,谢隐低声问路危行:“这些涉事者,是都被软禁起来了吗?”

“根本不用软禁,除非他们会飞,或者能连续游泳12小时,躲过各种风浪,否则,插翅难飞。”

路危行指了指这个岛,谢隐这才意识到自己压迫感的来源,这就是个豪华的监狱啊。

他们最先见到的,是老三叶天恒。

叶天恒真的就长了一张恋爱脑的脸,斯斯文文,没经过风浪,眼神清澈,嘴角含情。

他俩说明来意后,叶天恒竟然激动起来。

叶天恒的版本,和药王不说不一样吧,简直差十万八千里——

在他的嘴里,叶斯乐就是纯洁和善良的化身,当年不是他勾引自己,是自己被他迷倒,霸王硬上弓。

当年他们爱的结晶,是叶贺松命令那个跟叶斯乐结婚的接盘侠,强制打掉的。

之后自己跟叶斯乐重燃爱火,他们暗渡陈仓,很快叶斯乐就再次怀孕,等孩子生了,谁知被叶老大发现了,就有了后续。

接下来,见到的是叶天荣。

当谢隐和路危行踏入大少爷叶天荣的别墅时,叶天荣坐在宽大的皮椅上,背对着落地窗外的海景,眼神直白地审视着他们。

当二人说明来意后,叶天荣冷冷一笑,问:“老爷子跟你们怎么说的?”

路危行一愣,但还是把叶贺松的中的关键时间点,不带任何主观评价的复述了一遍。

叶天荣大笑起来,笑够了,他抛出了一个与父亲叶贺松版本截然相反,甚至颠覆了整个事件基调的故事:

“叶斯乐,根本就不是什么勾引者,而是那个女人,刻意培养,送到叶老三床上的礼物!”

这个开场石破天惊!

叶天荣无视两人眼中的震惊,继续揭露:

“当年叶斯乐父母入狱,根本不是什么贪且坏!他们是替那个女人背了黑锅而已,她为了封口,才假惺惺地撺掇老爷子收养了孤苦无依的叶斯乐。

但收养只是第一步,她早就看中了叶斯乐那张漂亮脸蛋和他Omega的身份,她把叶斯乐养在身边,锦衣玉食,不是发善心,是在养武器,她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个礼物送出去。”

叶天荣口中的“那女人”三个字,让谢隐心底升起一股令人厌恶的预感。

是她吗?

第100章 天为被地为床 露天沙滩,不想试试吗?……

说到“那女人”, 叶天荣眼中浮现深深的厌恶:“老三16岁分化成Alpha,信息素躁动,性格又软糯好拿捏, 那女人觉得时机到了,就故意制造机会, 让叶斯乐频繁出现在老三面前,甚至暗示下人给叶斯乐和老三创造独处的空间。

一个涉世未深, 被信息素支配的年轻Alpha,一个被刻意引导, 身不由己的漂亮Omega……后面的事情, 还需要亲自教吗?一切都按照他的剧本上演了。

上床?标记?怀孕?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那女人等的就是这个肮脏的把柄,把老三这个可能争夺继承权的隐患送走,远离权力核心, 而叶斯乐怀孕,就是钉死老三的铁证。”

每当叶天荣提到“那女人”这三个字, 谢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路危行自然是看见了的。

“至于那个被打掉的孩子……”叶天荣的语气充满讥诮, “那应该不是那女人的意思, 而是老头子的手笔,毕竟他把颜面看得比天还大,怎么允许一个带着原罪的污点降生,近亲搞出来的,还有可能是个傻子, 至于如何处理掉的,细节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家是做医疗和制药的,还能缺了流产的办法吗?”

“您说的那女人, 是谁?”路危行见谢隐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他只能承担询问的责任,不是他想问,是不问不行啊,这是工作。

“黄蔓华啊!除了那个贱人!还能有谁!”叶天荣怒不可遏,目眦欲裂。

得到了预想的答案,谢隐反而平静了,他甚至笑了一下。

“你有证据吗?”路危行问。

“当然没有,有证据我早弄死她了。”叶天荣咬牙切齿。

“没证据,您为什么这么认为。”

“直觉。Alpha的直觉。”

听完这话,谢隐和路危行相视一眼:这货脑子也不够数啊。

“叶斯乐为什么自曝丑闻?”

“他不过是个可怜的棋子,被利用完,又被无情丢弃。他的自曝,与其说是贪婪,不如说是绝望下的自保和报复。”叶天荣对叶斯乐似乎有着特殊的同情。

“那您为什么要曝光你弟弟的丑闻?不怕被牵连吗?”路危行直击本质。

“因为老三竟然被老头子召回了,并且有意重用,拿走的还是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市场份额!老三那个蠢货!凭什么?就因为他的生母是正房?而我妈是姨太太?”叶天荣凶相毕露,“这个家,从根子上就烂透了。老头子才是所有悲剧和丑闻的源头。我曝光,就是要毁掉叶贺松和他精心维护的叶家体面!”

三个人,三个版本,这就是传说中的罗生门了吧?

从叶天荣那出来后,他俩最后去了叶斯乐的住处。

这个Omega明显被限制了自由,软禁在房间中,门口还守着几个保镖一样的黑衣人。

他们进房间时,他正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看着前方的地板。

听到有人进来,他转过头来,看向他俩的时候,谢隐立刻就明白了叶三少为什么如此痴迷与他了。

真是漂亮啊!

这个Omega五官精美的像是画一样,四肢纤细,柔弱无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攻击性,娇美,苍白,可怜兮兮,像一个破碎的瓷娃娃。

他手里攥着一只小孩的鞋子,不停地反复擦拭。

“可以聊两句吗?”路危行试探道。

叶斯乐没反应。

路危行又试着跟他说了几句话,发现叶斯乐连话都听不明白,精神状态极差,整个人恍恍惚惚。

谢隐和路危行对视一眼,路危行决定放个大招,他非常直接的问叶斯乐:“你想见你女儿吗?”

听到这话,叶斯乐没有路危行想象中的露出柔软的母性,反而惊恐起来,他快速缩回床上,藏进被子,浑身发着抖。

路危行给谢隐使了个眼色,俩人退了出去。

“从他身上,暂时应该问不出来什么。”

谢隐问:“装傻吗?”

自从重遇黄蔓华后,他状态很差,平日里的超凡的判断力所剩无几,一脑门子官司。

“不知道。反正我感觉,这个Omega没那么简单。”路危行叹了口气。

他们从叶斯乐那里出来时,天色已沉,两人被沉默的侍者引至庄园内一栋供客人居住的临海别墅,他们放好行李后,又被侍者引着去了餐厅。

晚餐是精致的海鲜料理,摆盘考究,香气扑鼻,但谢隐感觉味同嚼蜡。

路危行几次想开口说话,但都被谢隐眉宇间化不开的烦躁堵了回去。

他当然知道他在烦躁些什么。

别说谢隐了,就连路危行也感到震撼,以为黄蔓华只是个姨太太,但没想到这女人参与得这么深。

“我出去透透气。”饭后,谢隐丢下一句,不等路危行回应,身影已融入门外沉沉的夜色。

沿着蜿蜒的砾石小径,他漫无目的地走向海边,他抬头看着夜空,忽然明白这里为什么叫繁星岛了。

确实璀璨。

走着走着,他漫步到了一处隐蔽的礁石旁边,一股极其细微的Omega和Alpha信息素混合的味道,被海风裹挟着,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海浪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求饶似的低语……

谢隐判断出有人在这里露天play,他即刻停住了脚步,并转身准备离开,他没有偷听别人这种事情的爱好,更没这个心情。

但他刚走了两步,那哭泣声音哀求声叫出的一个名字让他的离去戛然而止——

“天荣哥……别这样……求你……”

叶天荣?谢隐仔细一听,是叶斯乐的声音。叶斯乐和叶天荣?他被震惊到了。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过去,探出头,从两块巨大礁石的缝隙间望去——月光下,只见叶天荣将叶斯乐死死地抵在礁石壁上。

叶天荣衣着完整,而叶斯乐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几乎无法遮挡什么,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俩?也有一腿?

他俩有一腿????

难怪叶天荣描述叶斯乐时,带着异乎寻常的怜悯。

“你以为我不知道?”叶天荣咬牙切齿,“你背着老子,又跟老三那个废物上床了是不是?昂?是嫌老子满足不了你?还是你觉得他比我更有机会上位?”

“没……我没有……天荣哥……”叶斯乐哭喊着否认,声音支离破碎的。

“没跟他上床?那你脖子上的牙印是谁咬的?”叶天荣一把掐住叶斯乐的纤细的脖子,掐小鸡一样。

在叶斯乐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叶天荣终于松开了手,叶斯乐跪在沙滩上,剧烈咳嗽着。

谢隐明白了叶天荣今日那番言论下的另一层真相,什么那女人的邪恶,什么庶子的苦楚,什么父亲伪善,什么反抗迫害,都是扯淡。他的嫉妒和独占欲,怕才是他爆料对付叶老三和叶斯乐最直接的驱动力。

即报复了夺人所爱,又能将其拉下皇位。

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还有你女儿叶若蕊!”叶天荣转而粗暴地扣住叶斯乐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你最好祈祷她是我的女儿!如果让老子查出来是老三的,”他眼中闪过更深的阴鸷和怀疑,“或者,是哪个野男人的,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是……是你的……天荣哥……孩子真是你的……”叶斯乐大哭着说。

谢隐企图快点离开这片充满畸形和扭曲关系的沙滩,正当他悄无声息地后退时,却撞进了一片温热的胸膛,他差点叫出声,但被人捂住了嘴。

是路危行的味道,忽然一股安心油然而生。

路危行低声在他耳边说:“原来你还喜欢偷看。”

谢隐企图肘击他,但被他按住。

“咱们也试试?”路危行轻笑起来。

“别这么大声,不怕他们听到?”谢隐捂住路危行的嘴。

路危行耍赖,开始亲吻谢隐的手心,他被迫放开了手。

“真不想试试吗?天为被地为床,而且私人岛屿,绝对没人偷看。”路危行循循善诱,诱惑的诱。

“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被我们看到了!”谢隐拿现实打路危行的脸。

路危行笑着看他,一把将他拽到身前:“试试嘛!”

谢隐一个反手,把路危行按进了沙子里:“想试,你去申请加入他们,我没兴趣。”

说罢,他转身就走。

“不要,那边没我位置。”路危行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跟上了谢隐的步子。

“你可以上叶天荣,你的癖好不就是压Alpha吗。”谢隐给路危行出主意。

“我也不是随便哪个Alpha都可以的。”路危行不同意。

“那你就去睡叶斯乐,他应该符合你的审美,你今天见他的时候,眼都直了。”

“你吃醋了?”

“你放屁!”

俩人低声吵吵闹闹回到了房间,路危行一把把谢隐按在门后,低声在他耳边说:“我要是喜欢柔弱的,怎么会来招惹你?”

他吻了下去,认真的,仿佛在用吻来解释自己的审美和偏好。

谢隐先是被动接受,紧接着,他主动拽着路危行,把他推进了那无比豪华的浴室,并同时打开了花洒和双人浴缸的注水水龙头。

路危行欲行不轨动手动脚,但被谢隐按住了。

“不做吗?”路危行感觉自己要憋爆了。

谢隐:“做个屁,这么说话,监听设备听不清。”

“你怎么知道有监听设备。”

“我不知道,以防万一。”紧接着,谢隐把刚才听到的对话内容,给路危行描述了一遍。

当天夜里,一艘快艇悄悄抵达繁星岛,又悄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