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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一起死 不叫买一送一,叫殉情

剧烈的晃动产生的恶心, 将谢隐从混沌中硬生生拽了出来,鼻腔里灌满了海风特有的咸和腥,还混杂着一股鱼货腐败的臭气。他干呕了两声, 环顾四周,目之所及是锈迹斑斑的铁舱壁。

他被人绑上了一艘渔船。

谢隐开始判断此时的状况——

他的双手被绳子捆在背后, 双脚也捆着,眼睛没蒙, 嘴上也没粘胶布。看样子,对方根本不怕他看清身处何地, 也不怕他呼喊求救。

这不是绑匪的疏忽, 而是, 这里大概率是个废弃码头,周遭根本没人,喊也没用。

不出意外, 绑架他的人,应该是要带他到公海, 再杀人抛尸。

肯定不是路危行,那就是磐石的人了。

谢隐在心里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但此时, 听不到渔船发动机的声音,只有海浪声,所以,船还没出海,依然停靠在码头。

这可怎么自救啊?

这次, 还有生路吗?谢隐的心沉了下去。

过往多次险死还生的经历走马灯般掠过脑海,每一次,似乎都伴随着一个名字——路危行。

自己从未自救成功过, 都是靠路危行在续命。

那家伙,真是神奇,总是能及时出现救了自己,可惜啊,这次,不可能了。

无论如何,端掉了整个磐石,替谢泽和大家报了仇,赔掉自己一个人的性命,不亏。

想到这里,谢隐竟平静下来,即便面对死亡,也无比坦然,唯一有点不舍得的,大概就是路危行了。

但路危行已经被自己气疯了,肯定会恨自己,怨自己,一辈子不想再见到自己。

这样最好,恨意是最好的遗忘剂。

等路危行恨够了,就会将自己彻底从生命中抹去,重新开始新生活。

他会再找一个完美的伴侣,爱他敬他不会骗他,更不会利用他,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值得爱的人。

只要时间足够长,这段孽缘早晚会被忘得干干净净。

至于我对他的牵挂,也会随着死亡而灰飞烟灭,总之,天人永隔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即便这么想,思绪一旦触及“路危行”三个字,谢隐心里还酸楚到不行。

他闭上眼,试图将这股不合时宜的软弱和心酸压下去,专注于构建那坦然面对死亡的决心。

就在这自我说服的当口,船舱外,一阵细微的“悉悉簌簌”声,突兀地钻进耳朵。

有人来了?

不会是劫匪,劫匪在自己的船上不会鬼鬼祟祟。

难道……

不会吧?怎么可能?那个呼之欲出的猜想却无法止住,如同野草般在心间疯长。

下一秒,舱门被轻轻拉开一道缝隙,一个熟悉到刻骨的身影,带着一身海风,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了谢隐面前!

谢隐心跳到一半戛然而止,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半天没能合拢。

果然是路危行!

千千万万个问题瞬间涌到喉咙口,全都堵在那里:他为什么总能知道我有危险?他怎么之前不出现?他是怎么找到这艘破船的?……问号铺天盖地,几乎把谢隐埋住了。

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男人,看着他依然美如画卷的脸孔,谢隐所有的震惊,困惑,难以置信,所有的问题,所有的思念和复杂情绪,统统化成了一句:“你,你怎么来了?”

路危行根本没回答,他看着他的眼神里,相思浓烈干燥到都要搓出火星子了,他一步上前,连绳子都不给谢隐解开,搂着他就亲了下去。

这个时候干这个?不合适吧?

谢隐虽然震惊,但也很享受,俩月刻骨的相思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迎合。

但,亲到一半,谢隐还是努力把嘴撇开了。

“怎么了?”路危行明显意犹未尽。

“先给我解开。”谢隐觉得这人怎么关键时刻这么拎不清呢?

路危行恋恋不舍地开始解绳子。绳子捆得很专业,并没有那么好弄开,两人一阵手忙脚乱,汗都下来了,但就在这时,脚下的船身猛地一晃。

“突突突——突突突突——”

渔船发动机传来并不是很顺滑的轰鸣声,又一晃,船体开始明显地移动,沉闷而有力的震动透过船体的铁板,传遍全身。

完了!船开了!谢隐绝望的想。

但路危行的眼神很怪:没有绝望,更多的是一种,困惑和没想到。

“怎么办?”谢隐刚才努力构建的所有赴死的坦然和决心,在见到路危行那一刻,统统土崩瓦解,他现在不甘心死了。

路危行表情的变化进程,就复杂多了,他似乎在权衡什么。

这有什么可权衡的?谢隐不懂。

路危行开始继续解绳子,同时问谢隐:“会游泳吗?咱们跳船!现在的距离游回码头不算太远。”

“可以!”谢隐咬牙应道。

其实他不太会游泳,但搏一搏,总比被抛尸公海好。

就在路危行终于解开谢隐所有的束缚,一把抓住他因长时间捆绑,血液不循环而麻木刺痛的手臂,拉着他钻出舱门,来到甲板上时——

几个黑衣蒙面人举着枪,枪口对准了他们俩。

杀手们覆面下的眼睛都闪烁着困惑的光,完全没料到竟然多了一个人。

“多了一个人!”一个手下跟杀手头子请示,声音里全是震惊和困惑,“怎么办?老大!”

“无所谓,算是买一送一了。”杀手头子跟手下交代,“快!通知船老大,全速向公海前进!”

谢隐感觉突围的几率为零,因为他们有枪啊。如果杀手没武器,还有点可能性,现在看来,不仅自己要死了,路危行也搭进来了。

“你不该来救我的。”谢隐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埋怨。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怎么可能不来救你?”路危行坦然得要命。

“结果就是,买一送一。”谢隐此时好想哭。

本来自己可以默默的死,路危行也许会找自己,但肯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开始也许会伤心,但慢慢就被时间冲淡了,他会重新开始生活,会结婚生子……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该给自己陪葬,我谢隐就是个自私的复仇者,我利用了他,我何德何能得到这样不要命的付出?

我不配啊!

路危行突然侧过头,对着谢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浪漫点,这种情况下死了,不叫买一送一,叫殉情。”

“……”谢隐彻底无语了。

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怎么还能有心情调情啊?他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死到临头了,你们怎么还能腻腻歪歪的?”杀手头子显然被这不合时宜的“打情骂俏”激怒了,厉声喝骂。

他俩被杀手老大一吼,悻悻地闭了嘴。

“老大,”一个杀手小弟凑近,低声请示,“还是按原计划,到了公海再下手吗?”

杀手头子眼神阴狠地在谢隐和路危行身上扫过,尤其是在路危行身上停留了片刻,多年的职业敏感度,让他感到了计划外的变数带来的不安。

他决断道:“现在动手!免得夜长梦多。记得清理干净!尸体到公海再扔。”

“是!”杀手小弟应声,毫不犹豫地举起枪。

小弟应该是个菜鸡,没杀过人,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直白的紧张,手抖,出汗,但坚持扣下了扳机。

打偏了,明明瞄准的是谢隐,子弹却擦过路危行的脖子,洞穿他们身后的舱壁,落在舱壁另一边的甲板上,发出金属落地的声音。

就在小弟调整瞄准角度,准备开第二枪时,路危行回头看了一眼弹孔,震惊地质问杀手小弟:“你疯了!竟然用真枪?”

那杀手小弟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搞得很懵:“杀人不用真枪用什么?”

“说好的空包弹呢?”路危行声音里充满了计划被打乱的愤怒,甚至带着一丝委屈的控诉,“而且,你应该先胁迫我!威胁我!打我!”他眼神指向谢隐,“让他感动!心软!然后肯跟我重新开始!不是直接开枪啊!你瞄准他干什么?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失控带来的强烈恐惧和计划的失败,让路危行语速极快。

巨大的信息量,让旁边的谢隐大脑瞬间宕机,他看着旁边的男人,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杀手小弟,用一种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着路危行:“你他大爷的是谁啊?!神经病吧?!搁这儿拍戏呢?!傻逼!”

旁边的杀手头子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狂放笑声:“哈哈哈哈……咳咳……哈……有意思!这个神经病真有意思!哈哈哈哈……”

他笑得覆面都掉了。

看着杀手头子那张狰狞且陌生的脸,路危行慌了。

“你们!你们!不是我安排的人!”路危行声音里充满了无措。

这莫名其妙的对话内容和路危行吊诡的反应,如同闪电劈进谢隐凌乱的大脑,劈开了他混沌的思维,一个无比合理却荒诞离谱的前因后果迅速被拼凑完整。

即便真相呼之欲出,他却依然不敢相信得出的结论。

杀手头子冷哼一声,迅速举起枪,废话不说,对着谢隐就是一枪——他倒是很专业,雇主的买命的目标是谢隐,谁也不不能影响他先杀谢隐。

枪口火光迸现!

电光石火之间,路危行竟然窜出,肩膀将谢隐猛地向旁边一撞,用自己的胸膛迎向了那颗本射向谢隐的子弹!

“噗——!”

弹头从路危行前胸进入,从后背穿出,中枪的身体剧烈一晃,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不知道是因为失血量增加,亦或者,还有尴尬和恐惧。

更为恐惧的,是谢隐。

他疯一般扑过去,接住了倒下的路危行。

路危行木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迅速洇开的大片刺目鲜红,缓缓抬头:“这些,是磐石派来的……杀手?”肾上腺素的降低,让疼痛袭来,他疼到说话都开始艰难了,“是来……杀你的?”

剧本里构思的唯美画面,设计的英雄姿态,被眼前真实的枪,流出的血,撕得粉碎,路危行终于从自导自演失败的大戏中彻底疼醒过来。

“恭喜你,答对了。”谢隐的表情扭曲得既不像笑,更不是哭,交织着绝望和荒诞,崩溃的情绪让他甚至声音都变了调,“知道那是真枪,你还挡?你疯了?”

他的手努力按住路危行的伤口,但鲜血依然汩汩而出,渐渐染红了两个人的衣衫。

“知道是……真枪,更要……挡了,总不能……让你……死吧。那我戏……就……白演了。”路危行努力冲着谢隐挤出一个笑。

第122章 搏一线生机 戏唱完了?我送他上路……

谢隐不明白, 这个向来聪明细心,算无遗策,可称上阴险狡诈的Omega, 此时怎么会冲动得跟个Alpha似的?

你踹开我也行啊,干嘛要替我挡子弹啊!

他此刻后悔到无以复加, 他后悔刚才一直震惊与路危行跟杀手荒唐的对话,在路危行冲过来的时候, 竟然没反应过来,竟然任由他就这么挡在了前面。

“我那么利用你, 你还……”谢隐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连成一线, 滚落在怀里的路危行伤口上,融进了他绽放的血肉里,“你怎么这么傻。”

他利用了自己爱的人, 伤害了他,但他无法面对和处理由自己的过错引发的羞耻和自责。

他以为把路危行逼走, 自己躲起来,从生不复相见, 不再面对这个“活生生的自己的罪证”, 那些自己犯下的过错和羞耻感也随着路危行的消失而消失。

但他错了,路危行从未有一刻离开过他的心,自责带来的折磨也没有。

“那些……不重要,挽回……你……最重要……”路危行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声音微弱得几乎被海浪声盖住了。

谢隐的心脏像是被钝刀生生剜去了一大块,疼啊,疼得他几乎窒息。我不值得你如此牺牲啊, 傻瓜!你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错的人是我,为什么弄得跟你做错了事似的?

其实,从禁锢谢隐的那个晚上,路危行就开始谋划他的挽回大计了——

首先,他知道不能关着谢隐一辈子,照谢隐的倔劲,现在越强势挽回,他们之间的结只会越死。放手,给谢隐些时间,只要时间足够长,谢隐的心结总会打开,那时他就有机会再次尝试挽回。

他知道谢隐不恨自己,自己是无辜的,也明白谢隐过不去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那关。

只能等心结自己松动。

其次,他需要一段时间来处理中断的联姻,游家的报复,讯安的危机,以及鼎家的各种烂摊子。

并且,鼎景曜的病情已非常危重,医生表示时间不多了,他不能离开,他想守着鼎景曜的最后时刻。

于是,他做出一个“N全其美”的选择:从谢隐离开那刻起,就开始派人跟着谢隐。

等谢隐带着谢泽的骨灰,在南方的滨海小城安顿下来后,他的眼线也悄然追随而至。

透过眼线的24小时汇报,谢隐的一切:每日的行踪,工作的内容,吃了什么,去了哪,见了什么人,甚至连在沙滩上沉默着看海……都事无巨细地传递给了路危行。

他知道谢隐每天工作12小时,知道他每晚在黑市拳赛上被打到鼻青脸肿,知道他住在网吧的沙发上,知道他受尽苦头。

虽然心疼无比,虽然思念如狂潮,但他忍住了,始终没有出现,哪怕远远看一眼也没有。

因为谢隐太聪明了,他不能让自己的一时冲动,毁了长远的谋划。

然而,仅仅两个月,路危行就败给了自己,等待的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反复煎熬。

他觉得再等下去,自己会死,更恐惧的是,他担心谢隐的生命中,闯入别人。

于是,他策划了一票大的:

他通过隐秘渠道,重金雇来了一队以凶狠闻名的东南亚雇佣兵,给他们写了剧本,让他们配合自己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为什么找真的佣兵来演戏?

因为谢隐在讯安就是天天跟各种演技精湛的“骗子”打交道的,很难骗。

原计划定在周末,路危行处理完谢茂典,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搭乘商务机,来到了滨海小城,为周末的大戏做准备。

可他刚刚下了飞机,负责盯梢的眼线突然传来急报:那帮佣兵,竟提前行动了!

路危行以为是佣兵搞错了时间,心急如焚,立刻开车狂飙,根据眼线提供的废弃码头地址,登上了这艘渔船。

但他万万没想到,提前登场的并非他的“演员”,而是磐石余党花钱请来报复谢隐的杀手——这几个人昨天确认了谢隐的行踪后,今天就立刻行动了。

于是,就有了此前荒唐的一幕。

路危行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轻微抽搐,眼神开始涣散:“谢隐,我……我好像……真的……撑不住了……”

“我好……后悔啊,后悔……好多事都……明白的……太晚了……”他每说一句,脸色就更白一分,声音也更虚弱,他的生命的气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我……好累……好想……睡觉啊……”

“你别睡!跟我说话!你撑住!你别死,你活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巨大的悲恸山呼海啸而来,把谢隐压得喘不上气,“路危行!我求你了!别死!别丢下我,我只剩你了……”

路危行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神,似乎因为谢隐的祈求,重新凝聚了起来,虽然微弱,但又有了一丝生机。

他努力举起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伸进自己的领口,动作艰难而缓慢,随着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两枚被项链穿在一起的戒指,被他从领子里拉了出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然一扯,把项链从脖子上扯下来。

他摊开手心,戒指上雕着漂亮的花纹,镶嵌着钻石,刻着两个人名字,在他满是血污的手心,闪着不合时宜的光芒。

“本来……”路危行嘴唇颤抖着,声音轻得像吐气,“打算……挽回成功后……给你……戴上……”他缓了口气,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但……我要死了……就……现在吧……”

他攥着戒指,极其艰难地伸向谢隐,企图把他的今生今世的承诺,套在谢隐的无名指上。

但刚伸出去,手臂便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后仰,昏死在谢隐怀里。

戒指从手中掉落在甲板上,被不断滴落的血浸泡着。

巨大的惊喜参杂着等量的恐惧和悲伤,一起砸在谢隐心上,他捡起那两枚戒指,抱紧濒死的路危行,浑身颤抖。

求你,路危行,给我个机会赎罪,别死,我伤害你的那份,我要亲自偿还。

“戏唱完了?啧啧,真感人。”一直冷眼旁观的杀手老大终于失去了耐心,嘲讽地鼓了鼓掌,“我算仁义了,给时间让你们说了这么多废话。”

他上前一步,枪口再次抬起,指向路危行的头:“那我就先送他上路,再送你跟他在黄泉路上团聚,也算成全了你们这对生死鸳鸯。”

冷静,冷静!谢隐在心底对自己疯狂呐喊,我得想办法,想办法为这个我深爱的男人,搏一线生机。

我活不活无所谓,路危行不能死!

随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套拯救路危行的谈判策略,在谢隐大脑中快速形成——

他抬起头的瞬间,那双瞬间被悲恸和绝望染红的眼睛,竟奇迹般地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犀利和镇定。

杀手老大被他的眼神震了一下,扣动扳机的动作竟然滞钝了。

“你们不就是求财吗?磐石给你们多少钱?他家能给双倍!三倍!五倍!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谢隐语速快得惊人,生怕被对方抓住自己说话的气口,完成射杀的动作。

杀手老大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买命”提议说得愣住,嗤笑一声,指着昏死的路危行说:“他是谁啊?口气这么大?别垂死挣扎了。”

在杀手老大执行过的众多任务中,有过不少这样的人,提出用更高的价格买回自己的命,但最终无一例外,都是拖延时间的说辞。

“你现在去网上查,”谢隐强压下几乎要撕裂胸膛的悲怆和恐惧,态度很强硬,仿佛他才是掌控局面的人,“关键词:路危行,鼎世传媒,游鼎联姻,世纪婚礼。查!查完你就知道他是谁!也就能知道他值多少钱了!”

杀手老大狐疑地盯着谢隐,又看了看他怀里那个被血泡透的男人,犹豫了几秒,竟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开始搜索起来。

很快,他把手机伸了过来,对照着搜索结果里的新闻图片,仔细对比着路危行沾满血污的英俊的脸。

确认真是同一个人后,他脸上的狐疑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取代,眼睛都亮了起来,对谢隐说:“你就是抢婚的人啊!呵呵,你俩还真是情深似海。”

捕捉到杀手老大眼神的变化,谢隐心生狂喜,立刻抓住机会,开始放饵:“只要让鼎世传媒的继承人活着,你,还有你的兄弟们,下半辈子会有花不完的钱!金山银山唾手可得!但是……”

他话锋猛转,带上了一层明确的威胁:

“但如果他死了,死在你们手里,你觉得掌控着最大传媒帝国的鼎家,会放过你们吗?你们的雇主磐石已经倒台了!他们的余党都在通缉榜上,你们的尾款能不能拿到都是个问题!但鼎世传媒不一样,他们有的是钱,更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看着杀手老大变绿的脸色,他继续补充:“而且,他一个传媒帝国的继承人,怎么可能是只身前来?他就是秉退左右,假装孤胆英雄,来演戏挽回我而已,怎么会没人知道他的行踪?他要是死在这里,你们觉得你能逃过鼎家的天涯海角追杀令?你们所有人,包括你们的家人,一个都跑不掉!活着,才有钱拿!才有命花!”

谢隐面无破绽的说着谎,他当然知道,路危行对鼎家来说根本没那么重要,但只要杀手信了,路危行就能活。

第123章 获救 轻微地勾了勾谢隐的手指

杀手老大的眼神剧烈地闪烁, 贪婪与恐惧交织,谢隐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中了他的软肋——利益与后路。

“那,得让他家人拿钱来换人!”杀手老大气势依旧, 但语气明显松动,带着一丝急切,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谢隐冷笑一声:“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你非要来是吗?他马上要失血而死了!你是要等鼎家人带着赎金来收尸吗?”

“那,那怎么办?”杀手老大淡定狠戾的眼中, 竟然闪过一丝慌乱。

“送他去医院!立刻!马上!”谢隐大声喝令。

“不可能!我又不傻!枪伤送去医院, 医生会立刻报警的!”杀手老大还挺专业, 没被谢隐忽悠住。

路危行胸前的红色范围越来越大,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谢隐即将崩溃的神经。

他想, 如果路危行死了,他就跟着去死算了, 独活,也没什么意思。

“老大, 怎么办, 他真的快不行了。”杀手小弟紧张起来,他可不想被追杀一辈子,“不然,咱们先给他包扎止血?”

“你们会包扎止血不早说!有救人的表现,他家应该会给更多钱的。赶紧救人!”谢隐下了新的饵料, “记住,你们是求财,不是害命。”

杀手老大阴沉地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路危行, 又瞥向一脸循循善诱的谢隐,最终,他冲旁边一个手下一偏头,无声地下了命令。

“是,老大!”那手下应得干脆,动作迅捷地钻进船舱深处。

片刻后,他提着一个不小的医疗箱返回——这是他们这种刀尖舔血的职业杀手,为自身准备的救助保障。

杀手小弟利落地打开箱子,拿出剪刀,剪开了路危行的衣服,取出止血带,绷带和消毒药剂,快速而专业地为路危行清理,加压,包扎。

血,暂时被止住了。

但谢隐的心并未因此有半分放松,他知道,止血只是第一步,必须立刻输血!必须马上送医!否则路危行撑不了太久了。

“把我手机还我!”谢隐眼神从路危行身上,转回杀手老大脸上。

“干什么?”杀手老大警觉起来,手下意识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给他家人打电话要救护直升机啊!要钱啊!不然我用意念通知他们吗?等着他咽气,你们一分钱拿不到。”

杀手老大眯起眼,盘算了片刻后,冷哼一声,从自己的外套内袋里掏出谢隐的手机,带着几分不情愿地递了过去。

他知道,此招甚危,但他也知道,不让对方打这个电话,就进行不下去了。

想着,他捏着手机的手,松了几分。

谢隐趁机一把夺回手机,迅速打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个没存具体名字的号码,接通后,他语速极快地低声说:“先生,您的儿子路危行现在有生命危险……”

杀手老大竖起耳朵,清晰地听到谢隐在电话里,明确提到了那个天文数字的赎金,才放下心来,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弛,手也从枪上放了下来。

谢隐最后说:“……请立刻!派医疗直升机来!带上血浆和急救设备!他快撑不住了!坐标我马上发你!要快!”

挂断电话,在杀手老大的监视下,谢隐渔船的定位坐标发送出去了,最后,他很是自觉的把手机交还给了杀手老大。

就在这个时候,几艘快艇轰鸣着,由远及近,破浪而来。

“操!”杀手老大脸色剧变,快速拔枪,把枪口狠狠顶在谢隐的太阳穴上,“你叫来的?”他怒火中烧,声音因惊怒而变调。

“怎么可能?”谢隐也瞪大眼睛,身体因枪口的威压和恐吓而颤抖不止,“我刚挂掉电话!而且,我叫的是直升机。”

他急促地辩解着,同时看向那几艘快艇上模糊的人影和飘扬的旗帜。

“那他们是谁?!”杀手老大咆哮着。

“好像是……”谢隐指向其中一艘快艇上迎风招展的黑色旗帜,上面画着狰狞的骷髅和交叉的弯刀,“……海盗!”

“老大没错!是海盗!”杀手小弟也喊了起来。

海盗的快艇们目标明确,呈扇形迅速合围,将破旧的渔船死死困在中央。

“海盗?!这片海域什么时候有海盗了?”杀手老大看向谢隐,像是在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谢隐露出一副“我比你更茫然”的表情,没好气地呛道:“你看我像是懂海域情况的人吗?我都不会游泳。”

说时迟,那时快,海盗驾驶着快艇迅速地贴近渔船船舷,几乎在碰触的刹那,数条带着铁钩的绳索“嗖嗖”地抛了上来,牢牢钩住船舷或护栏。

十分专业,十分海盗。

杀手的手下们,包括船老大和他的副手,都纷纷拔枪,惊慌地寻找掩体,准备战斗。

紧接着,一个个身手矫健,装备精良的身影,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和默契,利用绳索或船体本身的凸起物,交替掩护,攀援而上。

“开火!干掉他们!”杀手老大目眦欲裂,嘶吼着下达命令,率先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渔船上顿时枪声四起,弹壳叮当乱跳。

谢隐趁乱,拼了老命把路危行拖进船舱,顶死了门,并用船舱里所有的东西挡在路危行四周,免得他被流弹所伤。

而他自己,则肉盾一样,护住了路危行的头——这个最要命的部位。

海盗一方不仅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火力级别更是专业,更何况,海上就是他们的主场。

他们登船后迅速散开,组成交叉火力网,各种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对那些习惯下黑手,单点狙击,并不习惯多人团战的杀手们来说,简直就是碾压级别的对手。

很快,杀手们非死即伤,剩下的活口,被海盗们的枪口逼到了角落,双手抱头,面如死灰地蹲着。

渔船的控制权,已然易主。

这群得手的海盗并未如预想中那样开始洗劫财物,他们只是沉默地持枪警戒,用枪口锁定着每一个俘虏,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别说杀手们了,连谢隐都感到懵逼。

而且,这帮海盗的目标似乎只是杀手们,并没有进来船舱叨扰谢隐和路危行。

海盗们控船半小时后,天际传来由远及近的巨大的螺旋桨轰鸣声。

一架涂装醒目医疗标识的救援直升机,卷着海浪,冲着渔船飞来。

直升机最终悬停在渔船甲板正上方,旋翼搅动着空气,吹得甲板上的人几乎站不稳,连渔船都跟着摇晃起来。

直升机舱门打开,专业的救援绞索快速放下,一副包裹着保温材料的橘红色救援担架降了下来。

谢隐眼睛都亮了,虽然他根本搞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但他不在乎,哪怕死,他也要把路危行送上那架直升机。

他不顾一切地把路危行从船舱里拖了出去。

谁知,还没等他跟海盗头子解释情况,海盗头子朝旁边一挥手,立刻有两名海盗上前帮忙。

他们动作娴熟而小心,与谢隐一起将失去意识的路危行小心固定在担架上。

担架平稳地升起,被拉入机舱。

直升机毫不停留,轰鸣着调转方向,朝着海岸线疾飞而去,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谢隐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半下来,他腿一软,跪坐在甲板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这时,那个海盗头子走了过来,递给谢隐一瓶水,低声解释了几句。

谢隐这才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海盗,是路危行最初计划里雇佣来配合演戏的那支东南亚雇佣兵小队。

他们得知雇主路危行擅自行动后,查了定位,看到信号源冲着公海而去,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他们试图联系雇主,却杳无音信。

于是,他们给那个眼线打电话,确认情况,眼线这才发现搞了乌龙,负责演戏的佣兵根本没提前行动。

佣兵们当机立断,立刻集结所有装备,火速出海,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渔船,上演了这场“海盗劫船”的救援行动。

“海盗旗是怎么回事?”谢隐问。

“那是路先生定制的主题。”“海盗头子”耸了耸肩。

佣兵小队的人开着快艇,把谢隐送到了码头,谢隐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

他刚走到急救室门口,电话响了,他接起来。

“帮我拿下磐石地盘的人情,我算还给你了。”药王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原来,在那个生死攸关的时刻,谢隐根本没有拨打鼎家的电话。

不仅仅是因为他确实没有鼎家核心成员的直接联系方式,更主要的原因是顾及路危行那位手段狠辣,野心勃勃的姐姐鼎景玥。

他不敢赌!他怕这个电话打过去,非但救不了路危行,反而递给了鼎景玥一把除掉亲弟弟的刀。鼎景玥只需稍稍“拖延”或“操作失误”,路危行就必死无疑。

而且,就算他能直接找到鼎振业,鼎家手上既没有医疗资源,对这个接近东南亚的边陲小城,也鞭长莫及。等他们联系到救援过来,路危行孟婆汤估计都喝完了。

但叶家不一样,这里是叶家的势力范围。

所以,他干脆拨通了药王叶贺松的私人专线,告诉叶贺松来救他的“儿子”路危行。

药王一听,立刻就从这没头没尾,却字字惊心的简短信息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没有任何废话,立刻调动了叶家的医疗直升机,不仅配备了最顶尖的急救团队和各个血型的充足血浆,机舱内还隐藏着数名荷枪实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保镖。

只是,叶家的保镖慢了一步,路危行反而被自己雇用来演戏的佣兵小队救了。

路危行被推出急救室,就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生命无碍,就是因为失血过多,十分虚弱。

谢隐在ICU门外,几乎不眠不休地守着路危行,他以为以路危行伤及肺部的伤,至少要昏迷十天半月,甚至可更久。

然而,不到48小时,路危行醒了。

护士来通知谢隐这个消息时,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冲到观察窗前,只见病床上的路危行竟真是睁开眼睛的状态。

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

检查完毕后,谢隐换上无菌服,轻轻走到路危行的床边。

路危行看着谢隐,极其缓慢地抬起没插输液管的那只手,用尽全身力气,轻微地勾了勾谢隐的手指,然后,他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我是……是枪伤……比……你的……刀伤……牛逼……”

第124章 病房告白 我……爱……你…………

谢隐站在床边, 看着眼前路危行那得意无比,却无比憔悴的脸,有些心有余悸的恐惧, 但大部分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他想说些体己的情话, 又想诉说思念的难捱,但到嘴边的却是别扭的嗔怪:“还以为你会睡够6天。你这么快醒, 显得我很弱鸡。”

他当时被亲妈捅刀子后,就昏迷了6天。

“我……担心……我睡……太久……你……就……跑了……我得……起来……留住你……”路危行努力抓住谢隐的手, 很着急地说,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