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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终歇,李铭功为董氏拭去她眼睛的泪珠,一下一下吻去她眼角的泪痕,放低身段道歉:“栀栀,我以后不这么用力了。”

董氏不搭理他,轻轻抽噎。

李铭功眸色幽深,默不作声一下一下为董氏擦拭泪珠,盯着董氏的面容,唇角绷直。

他恋慕董氏十几年,不曾想她成了自己的嫂嫂,万幸兄长过世,他为何不能兄嫂弟及。

前有皇帝喜欢上了亲爹的才人,把人送到了感业寺;后又有皇帝看上了儿子的老婆,将人送去坐了道士。

李铭功黑眸划过流光,他抱住董氏,放软声音哑声道:

“栀栀,下月我送你去女真观吧。”

董氏一愣,想拒绝,抬眸看了一眼李铭功,看到了李铭功眼眸中深沉的爱和爱而不得的伤痛。

“好”董氏轻轻应了一声。

·

一晃过了几日,这几日程鱼儿应了两场荣国公夫人的宴。

这日回来后,晚膳,程鱼儿一直有些神思不属,李景琰为她夹了数筷菜,她看也不看,没夹着菜便放入口中。

李景琰抬指轻轻敲了她一下,笑道:“娘子这是被什么勾了魂?”

程鱼儿白皙的面颊瞬间酡红,她看着李景琰咬了咬唇,轻声道:“膳后和王爷说。”

听她这般说,又看她没有心思吃饭,李景琰与程鱼儿一同用了碗鱼片粥便进了寝殿。

李景琰拉着程鱼儿坐在床边的绣凳上,给她手里放了一个牡丹纹鎏金暖炉,视线与她平齐,声音暖如春风:

“娘子,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

程鱼儿目光从托着的暖炉中抬起,水灵灵的秋瞳凝视李景琰:“王爷,今日荣国公夫人和我说想认我做干女儿。”

今日荣国公夫人拉着程鱼儿说了好多,说看她面善,近日与她相处,又觉得她性子好,遂相认她作为干女儿。

“娘子怎么想的?”李景琰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想法,反而询问程鱼儿。

程鱼儿咬了咬唇,纤纤素指摩擦着暖炉上的杜丹纹,垂着脑袋想着措辞声音有些虚无:“我不知道。”

程鱼儿是纠结,两世来她对荣国公夫人有亲切之感,可前世她死了,却不知道死因与荣国公夫人是否有干系,桂嬷嬷推她如水后在岸上絮絮叨叨似乎提到了荣国公夫人。

李景琰见她失落,抬掌抚了抚程鱼儿软软的发顶,念及这几日任十三的调查,对程鱼儿柔声道:

“荣国公幼时家境不好,年少从军,后在一次征战中救了皇祖父得了提拔,又屡立战功,被封为荣国公。”

李景琰的声音如潺潺流水,温润如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荣国公夫人嫁给荣国公时,他只是个千夫长,两人鹣鲽情深,不离不弃,孕一女,却在荣国公夫人生产时难产血崩,婴儿亡。荣国公府拼死救回荣国公夫人,却也伤了根基,再难有孕。”

李景琰还未说完,程鱼儿便泪眼汪汪,一对琥珀色的杏瞳水漉漉,晶莹的泪珠将落未落,轻轻抽噎:

“荣国公夫人这般和蔼的人,上天怎么不眷顾她。”

李景琰为她拂去泪珠,唇角微微含笑温声道:“这不,上天安排你与她相遇。”

程鱼儿水漉漉的眼睛凝视李景琰,半歪头声音里带了些软糯:“王爷是想让我同意?”

“荣国公乃国之栋梁,荣国公夫人兰心蕙质,可真正相处是看娘子自己。我只想让娘子循着自己的心意。”

李景琰近几日常听程鱼儿提及荣国公夫人,知她与荣国公夫人相处和洽。

程鱼儿低垂脑袋,眉睫颤颤,手指细细描摹着暖炉上的牡丹纹刻,李景琰也不打扰她,静静坐在她的对面。

任十三连续几日不眠不休审问出的结果,倒是没想到荣国公夫人只与程鱼儿相处几日,便将她认作自己的孩子。

这便是为母之心吧。

李景琰想着,盘算着再等几日任十三将所有的证人证物寻齐,便真正为她的娘子揭开身世。

“王爷,我想答应她。”程鱼儿抬眸,直视李景琰,琥珀般清透的杏瞳流光跃动,绽唇一笑,顾盼生辉。

程鱼儿终于想好了,尽管她不知晓上一世荣国公夫人和她的死有何关系,但上一世荣国公夫人对她的好她是知晓的。

荣国公夫人在她归家后京城贵女人人避之不及时,多次邀请她去参加她组的花宴茶宴各种宴会,听说她生病往广宁伯府送了好多补品,又多次来府里看她。

荣国公夫人上一世对她总是嘘寒问暖,这世待她也甚是亲和,她应不是坏人。

“好,都听娘子的。”李景琰含笑,看着程鱼儿灿若春华的小脸,倾身吻住了她。

56.第56章我们都会没事

翌日一早,程鱼儿遣人给荣国公府送了信。

程鱼儿与李景琰刚用完早膳,便听门房通报荣国公夫人来了,程鱼儿一愣去看李景琰,李景琰轻笑:“娘子需要我陪着吗?”

程鱼儿摇了摇头,李景琰若在荣国公夫人必定不自在:“我自己便可,王爷忙您的吧。”

李景琰点了点头,他正好要去书房问问任十三,事情办理得怎么样了。

程鱼儿让丫鬟将人请到花厅,自己去稍稍梳洗一番前往花厅。

“鱼儿。”程鱼儿还没到花厅,荣国公夫人便笑着走出来,唤了她一声,两三步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

尽管这几日与荣国公夫人多有往来,程鱼儿还是受不住荣国公夫人的热情,她面色微红小声致歉:“本该我先去拜访您,倒是让您一早跑了一趟。”

“鱼儿你不知道,我这是开心,自接了你的信,我这哪还呆得住。”荣国公夫人满面笑容,眉眼弯弯,两手握着程鱼儿的小手,眸色竟也有些湿润。

“夫人,别哭。”见她落泪,程鱼儿微微有些心慌,忙拿出帕子去为她拭泪。

荣国公夫人接了她的帕子,泪眼婆娑却笑容灿烂:“我接了你的信,便给京城里高门大户里都送了帖子,三日后咱们摆酒走了仪式。”

“到那时候,你叫喊我干娘,别喊夫人了。”荣国公夫人是越瞅程鱼儿越合眼缘,心下是恨不得将仪式赶紧办了。

“对了,我还给你主母送了信。”荣国公夫人饮了一口清茶,睇了一眼程鱼儿,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又道:

“我与你主母顾氏自□□好,相认你做干女儿之前我本该早早先问问她的意见,可是近来她发了高热,也不许人探望,我便自作主张问了你。也不知等她接了信,会不会埋怨我越过了她?”

荣国公夫人说起董氏眉梢又挑了挑,朝程鱼儿打趣道:“青禾性子娇,幼时就爱在这些事情上与我计较”

见程鱼儿面色有些不好,荣国公夫人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主母不好,我们自□□好,也是关系亲昵所以才会相互打趣、拿娇,彼此都是为对方真心考虑的。”

程鱼儿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瞳仁却没有对焦,思绪开始飘远,雷光电火间她想到了前世。

前世,李景琰为救而亡,却在死之前给了她一纸休书,让她恢复自由身,不必为他守寡。

程鱼儿那时与李景琰关系并不亲密,可李景琰救了她数次,最后又因她而亡,程鱼儿每每思及此便心绪难安。

积忧成疾,程鱼儿归家没多久便病了,病中,荣国公夫人多次去看她。

程鱼儿记忆最后一次,荣国公夫人去看她,攥着她枯瘦的手腕抹了好久的泪,说着要不要喜事冲冲,给她做干女儿吧。

说着,荣国公夫人向静坐在一旁的广宁伯府二房大夫人顾青禾——程鱼儿的主母笑道:“瞧我这把你越了过去,是我不该。”

“青禾,你看鱼儿与我五六分相似,这是上天给我送的女儿,你说让鱼儿给我做干女儿吧。”她眉开眼笑,拍着程鱼儿的手,没注意到顾青禾的面色猛得一白。

顾青禾掐着手指,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容,言笑款款:“这是大事,别在这儿扰了鱼儿休息,我们回来细细商量。”

见程鱼儿打了一个哈欠,荣国公夫人忙拉了顾氏离开,走之前道:“鱼儿你好好休息,我明日来看你。”

第二日,她没等到荣国公夫人。

当夜程鱼儿左右寻不到赵嬷嬷,心急如焚,桂嬷嬷遣人来说是赵嬷嬷身体不适喊她过去,她独自一人披了件披风匆匆赶去,之后她与赵嬷嬷二人便被桂嬷嬷推入了冰冷的水中。

“四小姐,怨也只怨你自己,偏生长了个勾人的脸,惹了荣国公夫人的注意,若是被她发现”

冰寒刺骨的水漫过耳鼻,耳朵嗡鸣,头晕目眩,程鱼儿疯狂挣扎,看着岸边的桂嬷嬷嘴巴开开合合,慢慢沉入水底。

“鱼儿,鱼儿!”

荣国公夫人见程鱼儿突然面色苍白,额角冷汗琳琳,起身扶住她,急声唤了两声。

程鱼儿记忆从上世窒息嗡鸣中回神,仰头喝了一大口水,大口大口呼吸。

荣国公夫人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细细为程鱼儿拭去额角的汗珠,担心问道:

“鱼儿,你怎么了?”

“没事。”程鱼儿朝荣国公夫人点头,苍白的唇角扯出一抹浅笑。

荣国公夫人却心疼她,替她唤了丫鬟,让丫鬟去请医者。

“先别去。”程鱼儿唤住了丫鬟。

见荣国公夫人面有不认同,程鱼儿拉住她的手,轻声解释道:“夫人,我没事,就是昨夜没休息好。”

“真得,刚有些瞌睡了。”程鱼儿小声补充道。

见程鱼儿坚持不让唤医者,荣国公夫人担心程鱼儿,见她面色苍白,神色困倦,便主动与程鱼儿作别。

荣国公夫人止住了程鱼儿相送,拉着她的手再三叮嘱,走了几步又再回首看程鱼儿,高声又嘱托:“鱼儿快去歇着。”

程鱼儿一人呆坐在寝殿里,神思恍惚,压根没听见辘辘车轮声。

“娘子,怎么了?”

李景琰驱车至程鱼儿面前,与她平视,大掌包裹住程鱼儿的小手,声音又柔又轻,缓声问道。

李景琰是听到府中侍卫说了方才程鱼儿似有不适。

程鱼儿见了李景琰,双瞳含着的泪珠便簌簌落下,密如珠帘。

李景琰揽着她坐在自己膝上,搂住程鱼儿的肩头,抬手轻轻为她拭去泪珠:“娘子,有事和我说。”

程鱼儿轻轻抽噎,肩头微微颤动,却看了一眼李景琰又低头,欲言又止。

李景琰又问了多次,程鱼儿却是闭口不谈,却一直哭泣,哭得李景琰的心都跟着抽痛。

李景琰别无他法,想到了书案上任十三放置的《霸王王爷追妻一百零一式》,书翻了三遍,倒背如流,此时便是验证书中追妻法子正确的时刻。

程鱼儿还沉浸在上一世的悲伤中,攸得被李景琰吻住。

李景琰先是轻轻吻在程鱼儿眼眸上,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又落在她的眉心,在程鱼儿闭眼时落在她的眼睑上,轻声诱哄道:

“娘子,万事皆可说与我听。”

程鱼儿眉睫颤颤,肩头又微微抽颤,却紧闭着双目,用沉默拒绝。

李景琰自幼聪颖,兵法素来活学活用,此时书中学来的追妻之法也被他信手捏来,他啄了一口程鱼儿娇艳欲滴的红唇,笑道:“娘子不说我便一直吻你。”

等了一瞬,程鱼儿纤翘的眉睫忽闪,翩跹若蝶。

李景琰挑眉一笑,俯身四唇相贴,他轻轻研磨娇润的唇瓣,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散发着诱人深入的清香。

李景琰撬开程鱼儿的樱唇,探入她的檀口,小舌灵活得扫过程鱼儿的贝齿,卷住她的丁香小舌一起共舞缠绵。

一吻毕,程鱼儿靠在李景琰心口娇喘连连,娇颜的唇珠愈发莹润饱满,挂着亮晶晶旖旎的水痕。

她美目睇了一眼李景琰,纤长的秀颈露出半遮半敛的风情,水漉漉的双眸美目流盼皆是诱惑。

李景琰唇干舌燥,压着心头的灼热,沙哑的嗓音低沉磁性:“娘子。”

程鱼儿看到了他凤眸中的深意,咬了咬唇,趴在李景琰膛前不看他:“想起了一些难过事。”

“什么事让娘子如此难过。”李景琰眉心微蹙,将程鱼儿细细抱在膛前。

程鱼儿靠在李景琰的心口,听着他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的心跳:“我以前以为我前世的死和荣国公夫人有关,今日突然明白其实不是”

她还未说完,便猛得被李景琰截住话头,李景琰与她四目相对,肃声问道:“前世,死了?”

“不,不是前世,就是做梦了。”程鱼儿被他严肃冷峻的面容骇住,瑟缩了一下,喏喏道。

李景琰却眉头更紧:“我不是问前世,我是问娘子怎么会死?”

昨日程鱼儿说她可以预测未来,李景琰只以为说笑,可今日任字卫悄悄带回了两人,一人便是南疆神医,看了一眼他的腿便说中了蛊毒,可治。

如果程鱼儿口中的做梦或者前世是真,那程鱼儿要死去,李景琰不能接受,他握着程鱼儿的双肩,目如火炬。

“就,就”程鱼儿抿着唇不知如何说,这是怪力乱神,她怕说了李景琰反而觉得她疯了。

李景琰不依不饶,程鱼儿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掐头去尾:“被人推到了水池里。”

“被谁?”李景琰冷声问道,神色阴郁,周身隐隐威压。

“桂嬷嬷。”程鱼儿抵不住,小声道了句,又忙道:“这都是做梦,做不了准的。”

李景琰听她这一句,紧绷的身体方放松了下来,他紧紧搂住程鱼儿,与她交颈相抱,哑声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李景琰一字一顿,字字珍重。

程鱼儿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来气,却发现李景琰落在她背后的手微微颤抖。

程鱼儿心头一动,抬手环住了李景琰的劲腰,柔声安慰道:“一切都已经不一样,我们都会没事的。”

李景琰听出了她话中的“我们都会没事”之意,却不以为意,他想若是他还在,他一定不会允许、纵容任何人伤害程鱼儿。

有他在一天,他便会护她一天;如若他不在,她的娘子如此娇弱,可如何是好。

如此,他也要好好活着,李景琰眉眼冷肃,心中暗下决定。

57.第57章是我没考虑周全

翌日,广宁伯府。

荣国公夫人站在伯府门前,朝门内的丫鬟笑盈盈温声道:“劳丫头你和你夫人再说一次,就说我今日特来致歉的。”

小丫鬟是程鱼儿主母——广宁伯府二房大夫人顾氏院里的丫头,得了荣国公夫人的话,小跑着朝顾氏院子的方向跑去。

“不见,我绝不见她。”顾氏一听荣国公夫人执着,急得面容发白,尖声催促道。

昨日顾氏接了荣国公夫人的信后,骇得差点没晕过去,她两眼一黑,直接晕倒。

小丫鬟又小跑着朝府门口,对着荣国公府夫人福礼,讪笑道:“夫人,我家夫人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小丫鬟这模样,荣国公夫人便笑了,知晓是顾氏的借口,她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嬷嬷便立马给小丫鬟几个重重的荷包。

昨日顾氏给荣国公夫人送了信,说决不许荣国公夫人认程鱼儿做干女儿,如若她做了,便与她断绝关系。

荣国公夫人接了信,今日一早便来看顾氏,顾氏却不愿见她。

二十多年的手帕之交,荣国公夫人只以为顾氏因自己未提前招呼闹了脾气,和丫鬟说好话让她进去。

丫鬟此类的事情遇得多了,顾氏隔个几月便与荣国公夫人置气,他们也觉得顾氏无理取闹,偏偏荣国公夫人不计较,每次还来哄他们夫人。

广宁伯府的院子都是偷偷传着荣国公夫人的好,谁都期望着自己这辈子遇得着此般好友。

暗暗道自家夫人不识好歹,那可是国公夫人,他们夫人不过是伯父嫡次子的大夫人。

伯府里的下人都知晓,伯爷看不上顾氏,这么多年,如若不是荣国公夫人事事照拂顾氏,顾氏怕是过不得如今这般。

荣国公夫人熟门熟路,不用丫鬟带路便径直入了顾氏的院子。

“青禾,还生气?”

荣国公夫人大步揭了珠帘,笑着唤了声,她歪头进顾氏的卧房,压根没注意到顾氏见她面色仓皇和骇人,几乎苍白着脸从榻上跳起。

后见荣国公夫人面色和缓,言语温柔,顾氏惴惴不安得心脏方有些和缓,强笑着:“你来找我何事?”

“这不是你昨日要和我断了这二十多年的情分,我这么多年无儿无女,好不容易得个可心的人”荣国公夫人好说好讲,还没说完便被顾氏拉长嗓音截了话头:

“程鱼儿不能做你的干女儿。”

“这倒是为何,你且说说。”荣国公夫人好脾气,挨着顾氏温声道:“鱼儿和我五六分相似,我觉得这是天意。”

“不行,就是不行。”

顾氏疾言厉色:“她哪里配得上做你的女儿,上次她来我这儿一点规矩没有,杀了我几个丫鬟,还把我的陪嫁嬷嬷桂嬷嬷带走了。”

“有这事?”荣国公夫人不曾听说这些,也很难想象程鱼儿温婉可人的模样会做这事:“我见鱼儿不似会做没大没小之事。”

“哼。”顾氏冷笑一声。

她敛住眸光里的阴狠,看着荣国公夫人咬牙切齿骂道:

“那是你不知晓她最会阳奉阴违,狐媚子,最会勾人心,和她那个没羞没臊的亲娘一个样。”

荣国公夫人听顾氏这么说程鱼儿眉头拧紧,可她知晓这么多年,顾氏对广宁伯嫡次子那个外室的憎恨。

顾氏年幼时和她畅想要嫁得良人,顾氏相看了很多户人家,最后选了广宁伯嫡次子程立柏。

却没想到,程立柏结婚没几年背着顾氏在外偷偷养了外室,顾氏知道后没少对她哭。

“我是看她和我长得像,看见了她我就想起我那苦命早夭的娃娃。”荣国公夫人低低叹了口气,微微红了眼。

顾氏听她提此,手背猛得绷紧,眼珠子慌乱得转,她咽几口唾沫,低咳两声稳住情绪。

“她在伯府院里十几年,我岂能没发现她长得与你相似,我就是怕她勾起你的伤心事,从不让她与你碰见,你如今却偏偏非要将她认作干女儿。”

顾氏说得有模有样,说着说着便是两行清泪,双目睇着荣国公夫人,抽泣得肩膀跟着抽动,这几日因病苍白的脸愈发羸弱:

“我事事为你着想,如今你不顾我。”

“我这身子便是前些日子与她气得,她倒好,看也没看我。旁人都道你与我关系好,此时你若将她认作干女儿,岂不是让世人看我笑话,嘤嘤嘤”

她越说越是可怜,两行清泪簌簌而下,荣国公夫人为她擦泪都擦不及时,只能搂着她的肩头轻轻安慰:

“好了青禾,我知道你对我好。”

其实,这几日荣国公夫人对顾氏颇有微词,毕竟,程鱼儿与她六分相似,在顾氏院里长大,顾氏却从不告诉她。

可如今听了顾氏的一番解释,荣国公夫人微微有些愧疚,心道错怪了她。

顾氏不说话,一直哭,一直哭。

自小,她若是与荣国公夫人有了矛盾,无论是她对或她错,她便一直哭,一准荣国公夫人会来劝她,事事依她。

果真,她哭了好一阵子,便听到荣国公夫人低叹一声,无奈道:“听你的,我不认她做干女儿了。”

“那就好。”顾氏忙收了泪,双目盯着荣国公夫人,催促道:“你快与程鱼儿致信,把事情说清楚。”

“你若真想认个女儿,我那次女性子温柔,兰心蕙质,自小你看着长大,我把她”顾氏本想说“给你做干女儿”,眸光一闪,眼珠子滴溜溜转:

“我把她过继给你,我这就和伯爷去说。”说着她就要撩开被子下榻。

荣国公夫人拉住了她,摇了摇头:“相公族里还有小辈,万不能从你处过继孩子,广宁伯也定不愿。你身子病着,别为此事操心了。”

顾氏听她言此,眼帘低垂,遮住眼中阴毒、嫉妒和咒怨的目光,轻轻点了点。

荣国公夫人又和顾氏说了好一会儿话方告别。

“去锦亲王府。”

出了广宁伯府,荣国公夫人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和程鱼儿说清楚,毕竟此事她起的头,有始无终,也应当面说清楚。

虽然顾氏数落了许多程鱼儿的坏,荣国公夫人却不认同,她与程鱼儿相处这些时日,一直觉得程鱼儿是个实心实意的善良孩子。

锦亲王府。

李景琰大步步入寝殿,面色严肃,拉着程鱼儿道:“娘子,我有事要和你说。”

李景琰眉目间隐忍着怒气,望向程鱼儿时凤眸闪着浓厚的疼惜。

程鱼儿放下手中的绣棚,见他拧眉,抬手轻抚李景琰英气的眉宇:“何事惹得王爷如此不快?”

“是”话到了口边,李景琰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踌躇着措辞。

当当当,敲门声突然响起。

“王妃,荣国公夫人找您。”外面丫鬟通禀。

李景琰眉目一疏,低头在程鱼儿眉心落下一吻:“娘子先去会客,稍后我再和你说。”

程鱼儿见李景琰愁绪少了些,和他作别,见李景琰坐在轮椅上目送她,程鱼儿莲步轻移,走了几步又回头。

她步近李景琰,在李景琰面颊轻轻落下一吻:“王爷,我先去了。”

李景琰猝不及防,抬眸愣愣看着程鱼儿的倩影,面颊微微有些发红。

多福轩花厅。

程鱼儿给荣国公夫人斟了一杯清茶,见她面色不好,垂着头饮茶,程鱼儿柔声问:“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荣国公夫人抿了一口茶,柳眉紧锁,看了一眼程鱼儿,眼睛有些通红,半响,哑声道:“没事,我刚从广宁伯府来。”

荣国公夫人看了一眼程鱼儿柔和的眉眼,顿了一下,轻声问道:“你主母病得有些重了,鱼儿怎么不去看她?”

“广宁伯府没给我递信,如若不听夫人言,我不知母亲病了。”程鱼儿如实答道。

荣国公夫人有些纳闷,不由问出声:“广宁伯府不常给你来信?”

程鱼儿摇了摇头。

自她冲喜嫁入锦亲王府,李景琰未醒之前,广宁伯府只当这个人死了,问也未问;李景琰醒来后,广宁伯府顾氏给她来了贴子,却在顾氏院里听丫鬟辱骂不尊李景琰,讽刺李景琰是个残疾没几年活头。

那次,她与顾氏闹翻,李景琰当场惩治了几个丫鬟,之后,她与广宁伯府也断了往来。

昨日,若不是荣国公夫人说主母顾氏病了,她都不知,广宁伯府也没有给她递帖子,估计也是避着她。

见荣国公夫人明显面色不佳,程鱼儿犹豫了一瞬:“夫人,可是广宁伯府不同意我做您的干女儿?”

“青禾也传信给你了?”荣国公夫人猛得抬头问程鱼儿,眉头紧锁。

“青禾也太没些规矩,此事何必让你难堪。”荣国公夫人慈祥和煦的面容第一次带了几分怒气,展现出对顾氏的不满。

“没有,我猜的。”程鱼儿轻轻摇头,她是昨日回忆起了前世,前世顾氏便不愿她做荣国公夫人的干女儿。

程鱼儿没想起前世桂嬷嬷后面到底说了什么,不过她猜想顾氏估计不愿她身份越了自己的嫡女。

程鱼儿知道自己只是广宁伯嫡次子的外室女,她的身份不光彩,以前顾氏从不将她带到外面,一次也没有,她便知晓自己见不得光。

现在她嫁了锦亲王,身为锦亲王妃,顾氏见了她都要行礼。

她与顾氏闹了矛盾,顾氏与荣国公夫人是手帕之交,自是不愿意自己的闺中密友再给她抬抬身份。

看着荣国公夫人满面愁容,程鱼儿递了一方帕子给荣国公夫人,神色宽容,声音柔和:

“夫人,莫要为难,即便与夫人没有名义上的干系,也不影响我与夫人亲厚。”

“是我对不起你。”荣国公夫人握住程鱼儿的手,面上甚是愧疚,见程鱼儿落落大方,温婉贤淑,双目更是微微发红。

程鱼儿安慰她,她却肩膀更是微微抽动。

程鱼儿给她斟了一杯茶,荣国公夫人接了双手捧在手心,低垂着脑袋:“是我没考虑周全。”

荣国公夫抹了抹眼角,压抑着声音哽咽:“我幼时家寒,母亲早逝,青禾与我玩耍,时时贴补我,我,我们二十多年的情分。”

程鱼儿也曾疑惑,为何荣国公夫人如此纵着顾氏,毕竟她贵为国公夫人,此时,听荣国公夫人此言,程鱼儿方恍然大悟。

是荣国公夫人心善,念及年幼的好。

程鱼儿心中对荣国公夫人更是敬重,她半蹲下身,伏在荣国公夫人膝头,歪着头柔声道:“我第一次见夫人便觉面善,心中想要亲近,如今与日后,没甚不同。”

“好孩子。”荣国公夫人眼睛时真真红了,忙扭脸拭去面颊的泪珠,唇角却压不住微微的弧度,眸色温柔抚着程鱼儿柔软的发顶。

58.第58章你本是荣国公府嫡女

程鱼儿送走了荣国公夫人,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寝殿走去。

想着李景琰还在殿中等她,程鱼儿双手团了团她的面颊,深吸一口气,她勾起唇角,希望唇角弯成一个大大的弧度。

毕竟,刚见李景琰也神色郁郁,程鱼儿想让他开心些。

程鱼儿仰头望天,蔚蓝色的天空,白云成丝成团,细细看去,有一团白云似乎牡丹花的形状。

阳春三月,天气在回暖,她的日子也在变好,一切都会与前世不同。

程鱼儿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弯了弯唇角,一低头却突然看到李景琰正在不远处凝视她。

“王爷。”程鱼儿快走两步,站在李景琰轮椅后面扶住轮椅:“对不起,我这边耽搁了。”

程鱼儿有些不好意思。

李景琰捉住了她落在轮椅后的手,趁势将她一把拉在自己膝上,半环抱着程鱼儿,目光灼灼:“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永远,娘子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他淡淡又补充了一句。

朗朗乾坤,被他半揽在怀中,程鱼儿有些害羞,不自在扭动了肩膀,瞥了一眼李景琰低下头小声道:“确实是我让王爷等了好久。”

“都不是什么大事。”李景琰不以为意。

程鱼儿面颊有些发热,咬了咬唇,从李景琰怀中下来:“王爷今早有什么想和我说?”

“娘子有什么想和我说得吗?”李景琰看了眼程鱼儿微红的眼圈,声音温暖如春风。

程鱼儿推着他朝寝殿走去,步子不疾不徐,伴着车轮碾过青石板道的辘辘声,她道:“荣国公夫人刚和我两日后的摆酒宴取消了。”

李景琰回眸看了眼,程鱼儿神色柔和恬静,语气也轻缓婉转,没有一丝抱怨和不满。

李景琰却抿住了唇角,面色冷沉了下来。

他本以为荣国公夫人会待程鱼儿好,却不想那人还是让程鱼儿失望了。

“不是什么大事。”程鱼儿轻轻推了推李景琰的肩膀,水泠泠的杏瞳弯成浅浅的月牙,她翘起唇角声色柔缓:“我与荣国公夫人交往本也不是图她什么。”

“你很喜欢她。”李景琰平静得陈述道。

已经到了寝殿内殿,程鱼儿弯腰为李景琰褪去肩上的大氅,她转身将大氅搭在架上,也退了自己肩上的披风,点了点:“嗯。”

她轻轻应了句,纤细的玉手轻轻抓住洁白的狐裘披风,手背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她垂下眼帘,眉睫扑闪:

“荣国公夫人和蔼可亲,体贴温柔,很是关照我,和她在一起,总觉得她像我的母亲。”

尤其她和荣国公夫人眉宇相似,她自幼丧母,主母顾氏待她凉薄,荣国公夫人却前世今生待她都如长辈。

可,她知晓这总归是奢望。

荣国公夫人贵为国公夫人,而她确实一个外室女,上不了台面。

“如果,她真得是你的母亲?”背后突然传来李景琰清淡如风的嗓音。

程鱼儿手背拳起,手心抓住了披风,微微仰目,忍住了眼角的湿热,转身笑着道:“王爷开什么笑话,我生母是个外室。”

转身却对上李景琰严肃、认真、郑重的面容。

李景琰驱着轮椅靠近程鱼儿,丰神俊朗的面容冷峻肃穆,他启唇,字字落地有声:

“我没有开笑话,荣国公夫人是你的生母,你本是荣国公府嫡女。”

架子上的披风重重落在地上,惊得程鱼儿一个哆嗦。

李景琰抱住了程鱼儿有些跌撞的身子,驱车几步,将她放在了床榻上,从怀里掏出一沓纸:“这是桂嬷嬷的证词,还有我寻得证人的证词。”

程鱼儿面色恍惚,抬眸呆呆得望着李景琰,琥珀色的瞳仁清澈透明闪着晶莹的水光,纯净空洞得如同一个好看精致的瓷娃娃,精致易碎。

李景琰心里一揪,他抬手抚上了程鱼儿的面颊,轻轻唤了一声:“鱼儿。”

程鱼儿慢慢回神,纤纤玉手扶住李景琰的手面,琼鼻微皱,一个圆润晶莹的泪珠“啪嗒”落在了李景琰的手面上。

李景琰指腹轻轻为程鱼儿拭去泪珠,反手握住了程鱼儿的手,手上用力将她从塌上一瞬换到自己的膝上。

李景琰双手环住程鱼儿,下巴微微蹭抚程鱼儿的发顶,双手拿着程鱼儿的双手慢慢掀开了那厚厚的、密密麻麻的几页纸。

宽厚的胸膛,源源不断的炽暖透过春衫传来,程鱼儿被冰住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她仰目,脑袋轻轻蹭了蹭李景琰的下巴,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端正隽秀的白纸黑字上。

荣国公夫人年幼时家寒,八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只是京城里的六品小官,家境清贫。

程鱼儿的主母顾氏顾青禾与荣国公夫人幼时住在一条巷上,顾氏父亲官居正五品,却是个肥缺,家里吃穿不愁。

幼时,没人愿和荣国公夫人一起玩耍,其他的女娃娃笑荣国公夫人是个没娘的,有天顾青禾路过,拿着石头把人砸跑插着腰骂道:“她是个没娘的,你们是个没娘养的,专揭人短。”

那年她们十岁,桂嬷嬷远远瞧着小顾氏顾青禾拉住瘦弱的荣国公夫人的小手,歪头笑得张扬:“她们不给你玩,我和你玩,我叫顾青禾,你叫什么。”

“我叫柳棠。”荣国公夫人将手在腰后的裙摆上蹭了蹭,小心翼翼搭在了顾青禾的手心。

自那之后,两人经常形影不离,顾青禾带着柳棠去她家里赏花,去酒楼吃好吃的,趴在酒楼的栏杆望下面挂着红绸跨马游街的状元郎。

一晃,少女有了心事,顾青禾拉着柳棠躲在屏风后敲着花厅里侃侃而谈的少年,顾青禾拖着柳棠隐着身子看酒楼里指点江山的举子。顾青禾和柳棠在闺房一起数那个郎君未娶

“青禾,你想寻个什么样的郎君?”幼时的荣国公夫人柳棠托在下巴问目光炯炯写名册的顾青禾。

顾青禾歪头,眸光清澈含着期待,勾唇笑得明媚灿烂:

“我定要寻个上进俊朗的少年,要一心一意,要待我好,要为我挣个诰命。”

顾青禾相看了好多个郎君,最终定了广宁伯府嫡次子程立柏。

“柳棠,我寻了个好郎君,你也要加把劲。”出嫁那日,顾青禾撩着头顶的后盖头拉着柳棠的手柔声相劝。

那时,她是真得希望她好。

可惜,苍海沧田,物是人非,千挑万选的郎君并非良人,程立柏百生了一副好相貌,性子懦弱,风流成性,没个担当,顾青禾头胎成产那日他彻夜未归。

后来,柳棠嫁了,嫁了个千夫长,顾青禾抱着年幼的长女,柔声劝她:“家世不重要,他待你好就好。他若上进,国公夫人都能给你挣得。”

后来,柳棠成了荣国公夫人,顾青禾却仍是广宁伯府二房大夫人,程立柏纳了几房小妾。

后来,顾青禾朝荣国公夫人哭诉。

顾青禾生二女那日,荣国公夫人守在房前,没见程立柏,见便差人从花楼绑了程立柏回来,冷声道:“我便是青禾娘家人,你若再欺她,我必定与你清算。”

程立柏似乎改性了,再也不逛花楼,再也不去家里美妾那里,可顾青禾和荣国公夫人哭诉得更多了。

原来,程立柏寻了一房外室,将她安置在广宁伯府偏远的巷道,如漆似胶,为她日日不着家。

后来,荣国公夫人怀孕了,她孕相不稳,食不下咽,日日作呕,寻顾青禾寻得少了。

顾青禾去寻荣国公夫人,看荣国公夫人住的府邸雕梁画栋,婢女如云,门第往来各类高门贵女贵妇,言笑晏晏,句句唤得:“荣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顾青禾泪流满面,这是她想了一辈子的称号,一辈子也得不来的称号。

若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可是没有可是。

后来,许是嫉妒成恨,许是我不好你也别想好。

程立柏外室生产那天,顾青禾邀荣国公夫人同游,给她递了一碗催产茶,又在她路过的路上安排了一个慌乱奔跑不小心撞过来的稚童。

果然,荣国公夫人大出血,荣国公求了数位太医吊住了荣国公夫人的命,顾青禾狸猫换太子,用外室女换了荣国公府嫡女。

顾青禾将那外室之女养在小院里,许是良心发现,又遣了一个稳住良善的嬷嬷,而后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便是程鱼儿。

“呜呜呜咦咦!”

程鱼儿伏在李景琰怀中哭得泣不成声,瘦削的肩膀一颤一颤。

“我自幼没了娘亲,父亲对我不理不睬,主母也很少过问我。”程鱼儿只觉天翻地覆,她自幼父母不疼不爱,她早已习惯了他们的冷漠,可现在突然知晓一切不该是这样。

程鱼儿揪着李景琰膛前的衣裳,哽咽得断断续续:“院子的丫鬟仆从都嘲讽我是外室女,见,见不得人”

磕磕绊绊这一路太过嘲讽、辱骂、白眼和轻视,程鱼儿以为自己可以淡然视之,因为她出身便是如此低下,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女,可是她不该如此。

她可以有疼爱她的亲生母亲,宠爱她的父亲,可以不用低三下四,可以堂堂正正活着。

程鱼儿说不下去了,泪流满面,一字一顿,一下又一下抽泣,瘦削的肩膀伏在李景琰怀中瑟瑟颤动。

程鱼儿颗颗泪珠如同重石凿在李景琰心口,向来果决的李景琰有些质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是不是不应该再此刻让程鱼儿知晓她的身份,或者应该换一种方式告知程鱼儿,或许应该隐去种种见不得光之事

59.第59章我是被冤枉的

时间无法逆转,李景琰只暗恨自己的冒失,心中对程鱼儿的疼惜更甚。

李景琰搂住程鱼儿的肩头,一大掌抚住程鱼儿的发顶,一大掌轻顺程鱼儿的脊背,一下又一下,轻而缓:

“鱼儿,你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你本是国公府嫡女,现是我的锦亲王妃。我会一直在。”

“我会一直守护你。”李景琰双手捧住程鱼儿的面颊,在她眉心珍而重之落下一吻,漆黑的凤眸温润专注,缱绻深情。

“对不起,那些年没在你身边。”李景琰轻抚她通红的眼尾,清冽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经受了这么多苦楚的她的娘子竟还这么阳光温暖,如若,没有这些,他的娘子定是笑容灼灼其华。

李景琰脑海中闪过程鱼儿笑靥如花、灿若春华的样子,唇角紧抿,心中想了数十种让顾氏罪得其所的法子。

程鱼儿水眸含泪,修长白皙的天鹅颈半扬着,湿润润的琥珀色瞳仁闪着晶莹剔透的泪花,肩头止不住得抽瑟,她轻轻打了一个哭嗝。

她猛得低下头,双手捂住朱唇,可肩头止不住抽动,从指缝里又轻轻溢出了一个哭嗝。

李景琰胸腔微微震动。

程鱼儿抬眸,圆溜溜的水眸瞪向李景琰,鼓着腮帮气鼓鼓道:“不许笑。”

说罢,自己又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李景琰将她的双手从樱唇拿开,将她揽在怀里提了提与自己平视,眸光温柔和煦:“没有笑。”

程鱼儿想说什么,突然顿住了,双手又要去捂自己的嘴巴。

李景琰快她一步,捏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以口封缄。

他今日的吻极其的缓慢缠绵,从眉心,到泪花潋滟的眼眸、到面颊,再到娇艳欲滴的朱唇,他轻轻描绘着,珍重而细腻,小心翼翼,带着呵护。

等他一吻分开,程鱼儿晕晕陶陶伏在他心口,心跳如雷,却没有了刚才的啜泣抽动。

李景琰见效果显著,也勾唇笑开,果真:“吻治百病”,话本诚不欺我。

李景琰决心好好研读任十三搜刮来得各式话本,学习各种法子,这是后话。

此时,李景琰自上而下看着程鱼儿,眸光流连在程鱼儿将落未落的泪珠,倾身吻去她眸中的泪珠,转而含住了她饱满柔软的唇瓣。

他唇瓣压着她的唇瓣,贴着她轻声安抚:“娘子,以后你都有我,别怕。”

程鱼儿眉睫轻轻颤动,半响,轻声呢喃,软软应下:“好。”

她抬手环住了李景琰的颈项,秀颈贴着李景琰的修颈,轻轻蹭了蹭,忍不住闭上眼睛,叹了声:“谢谢相公。”

“相公”二字李景琰心头一燥。

他磨了程鱼儿很多次,程鱼儿却从不松口,循规蹈矩唤着他“王爷”,此时一声“相公”唤得李景琰心头熨烫。

李景琰紧紧抱住程鱼儿,捧着程鱼儿的雪腮霸道的吻再次压来。

绵柔而热烈,李景琰吻得程鱼儿喘不过气,微微放开又,倾身而下,捉住了她的丁香小舌。

广宁伯府。

顾氏听丫鬟说荣国公夫人又来了时,猜测定是荣国公夫人办妥了事情,她心头一高兴,身子轻快了许多。

听见荣国公夫人熟悉的脚步声,顾氏下了塌去迎接:“柳棠——”

一个倩影急急而来,带来一阵风,顾氏还未迎上,一个阴影自上而下,重重落下。

“啪!啪!”

清脆的两记耳光声响彻房间,顾氏半歪着身子,捂着脸不可置信得望着荣国公夫人,高声质问:“柳棠,你竟然打我。”

“我打你还是轻了。”荣国公夫人双目通红,抬手将手里的信笺掷在顾氏身上,一行清泪从双颊滚落。

身后追着的荣国公虚虚揽住荣国公夫人的柳腰,抬手轻柔为她拭去泪珠。

荣国公夫人难忍眼中的清泪,心中的苦楚,伏在荣国公肩头低低啜泣,荣国公揽着她的肩头,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的脊背。

顾青禾拧着双眉捡了一张散落在地的纸笺,她本三心二意瞥了一眼,却面色煞如白纸,额角沁出层层冷汗,挺直的腰背不自觉有些塌。

她瞥了一眼荣国公夫人,荣国公夫人看着她的目光凶狠憎恨,如同利刃刺入她的胸膛,她猛得收回目光。

“顾青禾,我这么多年待你实心实意,你为何如此对我?”荣国公夫人见她不反驳,透心凉,忍不住冷斥出口。

这时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粗劣的喘息,程立柏拿着一叠纸笺猛得推开门,红着眼睛骂道:“顾氏,你真是毒妇!”

顾青禾目光在程立柏弯腰驼背脚步虚浮的身上转开,又看了一眼立在荣国公夫人身后,身姿挺拔、丰神俊朗的荣国公,她突然扶着桌角开始大笑。

她笑得很大声,笑声笑声泪流满面,她手指着荣国公夫人,咬牙切齿颠笑道:“你待我实心实意,你嫁了荣国公,成了国公夫人,我却嫁个不成器的风流子。”

“凭什么!凭什么!”

她撕心裂肺得喊,喉咙深处溢出压抑的悲鸣,泪珠顺着面颊流入口中,满口的苦涩。

“我长得比你好、家世比你好、性子比你柔和、女红比你好,凭什么嫁的没你好,以前你事事跟在我后面,现在凭什么人人看见我都要提一句这是荣国公夫人的好友,凭什么我要依附你!凭什么!”

大吼着,吼得撕心裂肺,吼得顾氏整个人力竭踉跄着坐在了地上,她捂着脸失声痛哭。

荣国公夫人眉心紧蹙,看顾氏的目光愈来愈陌生,她从未料到少时良善温婉的顾青禾会变得如此陌生。

顾青禾现在张口闭口“凭什么”,却忘了当时她嫁的从来不是什么荣国公,而是小小的千夫长。

“顾青禾,你变了。”荣国公夫人轻声道了句。

顾青禾听她这般说,更是激动,她从地上爬起来,毫无形象可言,指着荣国公夫人斥道:“人都会变,柳棠装什么装,你不是也变了,从你当了荣国公夫人,你就看不起我。”

“你带我结交权臣贵妇,带我出入阁各种场合,难道不是想让见了你唤你一声国公夫人,而我则是不入流的伯府二房的大夫人,相公在朝中的品位都说不出口。你不就想看我笑话!”

顾氏一字一吼,目光怨恨得瞪着荣国公夫人。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出处:纳兰性德〔清代〕《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前两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荣国公夫人心中突然响起这句话。

这一瞬间怅然若失,索然无味,荣国公夫人心中那团烈火也被浇灭的透心凉。

她接到锦亲王李景琰的信后,天旋地转,对顾氏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怒冲冲过来也不过是想求个说法,问个究竟。

这二十多年的情分岂能作假。

“我从未看不起你。”荣国公夫人淡淡说了声,声色清淡疏冷:“我一直视你为我最好的挚友,不忘你幼时的相助,不过投桃报李。”

幼时,顾青禾便拉着柳棠融入她的小圈子,带她结交京城贵女。

顾青禾听她此言登时面容怔楞,愣了半响,她放声痛哭,哭得肝肠寸断。

她上前拽住荣国公夫人的袖子,期期艾艾哭着哀求道:“棠棠,我错了,我那时鬼迷心窍。”

“我这么多年一直养着程鱼儿,将她视作亲女,事事想着她,我还把她嫁予我朝战无不胜的征西将军锦亲王,棠棠,你原谅我吧”

她梨花落雨,比划着自己待程鱼儿的好,诉说着自己只是一时的迷了心窍,哀求着荣国公夫人的原谅。

她哭着拉着荣国公夫人的袖子,如同以前无数次一样,只是哭,大哭,痛哭,哭得催人心肝。

她知晓,自幼时,她若是一直哭,荣国公夫人柳棠便会事事都依他。

可是顾氏这次却错了。

荣国公夫人甩开了顾氏抓着她袖子的手。

顾氏小碎步凑上去,去拉容国公夫人的手,软着嗓音轻哄道:“棠棠,你那时难产血崩,若不是我抱走了鱼儿,你也不一定能养活她。”

“顾青禾。”荣国公夫人甩开了顾氏,后退一步,躲开了顾氏再次贴上来的手,冷笑一声:“你真不要脸。”

顾氏一冷,见荣国公夫人面色不对,比刚刚还冷,顾氏眼珠子滴溜溜转,一眼瞥见了地上散开的一张纸。

她抓起地上的信笺,一目十行,面色煞白煞白没有一丝血色,轻声嘟囔一句:“你都知道了”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咬了咬牙,抬眸,结结巴巴道:“棠棠,你听我解释。”

荣国公夫人素手抬起,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金钗,锐利的金簪闪着幽幽冷光,顾氏吓得连忙退后了几步。

荣国公夫人丝毫不理会她,她手起簪落,一块姜黄色的袖摆悠悠落地。

“顾青禾,今日,你我割袍断义。”

说罢,她转身,荣国公及时拉住了她的纤纤玉手,与她十指相握。

顾氏怔愣一瞬,爬着膝行去拉荣国公夫人的裙摆:“棠棠,棠棠,你听我说,我是被冤枉的。”

“我是被冤枉的。”顾氏奋力一抓,抓住了荣国公夫人的裙摆,扯着荣国公夫人的裙摆涕泣连连:“棠棠,你知晓我的,我万不能做此猪狗不如之事。”

“棠棠,你信我。”顾氏声色凄婉,字字泣血:“我是冤枉的。”

她哭得太真,哭得荣国公夫人有一瞬信了她的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60.[最新]大结局(上)心悦娘子

荣国公夫人转念想到信笺后面附着的厚厚的证人称词和证物,眼中柔光退尽,闭眼不去看顾氏。

顾氏揪住荣国公夫人的裙摆不松,更是哭诉。

荣国公夫人转身,百褶裙顺滑如丝,裙摆从顾氏的手心转瞬而逝。

“有话,你同大理寺说。”荣国公夫人声音淡的如风,说罢,转身离去。

“棠棠,我不要去大理寺!”顾氏在她身后哭泣。

荣国公牵住了荣国公夫人的手,与她十指相握,低头在她指背上轻轻落下一吻,铮铮铁汉此时也红了眼,哑声道:“当年是我没照顾好你,对不起。”

荣国公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是她自己识人不清。

荣国公夫人想起自己的亲身骨肉十数年受着顾氏的磨搓,今日顾氏又欺骗阻止她不认程鱼儿,荣国公夫人心如刀割,瞬间又泪如雨下:“是我对不起鱼儿。”

荣国公又揽住了她,轻言细语缓声安慰,建议道:“你若想鱼儿,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荣国公夫人本愧疚不敢见程鱼儿,尤其今日她还听信了顾氏的鬼话连干女儿都不认她,可她此时满心满腹都是程鱼儿,更想见了程鱼儿把话说开。

是她这个当娘的对不起她,荣国公夫人心中又燃起了对顾氏的恨,想着让顾氏能得到她应有的责罚。

“她会的,上天不会放过她的。”荣国公轻声安慰荣国公夫人。

他也不会,荣国公心里暗暗道。

顾氏看着相携离去的两人,男子长身玉立,女子窈窕绰约,男子虚虚搂着女子的后腰,凑在她耳畔轻声安慰,远远望去便知是夫妻情深,羡煞旁人。

顾氏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手上残留着细腻温滑的触感,那是最上好的蜀绣绣制的百褶裙,她年前得了一匹,犹豫了好久,没舍得用。

顾氏正怔怔盯着手心,发髻猛得被人大力拽起,拽得她头皮发麻,整个人踉跄着抬头。

“好你个毒妇,我没说看不上你,你倒嫌弃我。”程立柏粗声粗气拽着顾氏的发髻将她整个人提溜起来。

“程立柏你放开我。”顾氏秀目一瞪,眉蹙眉斥道。

程立柏条件反射松了手。

顾氏重重叠坐在地上,珠钗散落,发髻凌乱遮住了眼帘。

顾氏抬手去撩发髻,却猛得一巴掌重重落下,她面颊被扇得偏再一侧。

顾氏抬头,看到程立柏龇牙咧嘴的嘴脸,他看她看过来,撸起袖子抬起手臂,又重重落下一巴掌。

“好你个顾氏,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荣国公府撑腰,敢对我趾高气扬,看我不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下人人早已退下,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一声又一声重重的巴掌声,间或夹杂着程立柏粗声粗气的辱骂声,和顾氏闷哼声。

“嘁,还挺能忍。”程立柏见顾氏只瞪着他,不哭不闹,咬着牙下手更狠。

“你还害我没了女儿,看我不打死你。”程立柏对那外室早就没了心意,当年程鱼儿作为外室的女儿抱回广宁伯府,他平日里也不管不问。

此时,他嘴里说着数落的话,说着又要一巴掌落下,却突然传出凄厉的叫声:

“手,我手,啊啊啊!”

顾氏手里握着一根金簪,金簪锋利的尖头插在程立柏的手掌心,直接穿透了掌心。

可见刚才程立柏落掌有多重。

顾氏左手抹去嘴脸的血迹,她紧抿嘴角,右手抬手,金簪从程立柏掌心拔除。

一道殷红的血柱猛得喷射,喷在了顾氏青紫交错的脸上,她浑不在意,目光定定看像跌坐在地上痛得打滚的程立柏。

“都怨你,都怨你。”顾氏面无表情,目光空洞,嘴里低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偏执的话。

在顾氏看来,如果不是当年程立柏不思上进、移情别恋又花心放荡,她定不会对荣国公夫人升出半点不好的心思。

这一切都是程立柏的错。

顾氏高举着金簪,一步一步朝着抱手打滚的程立柏走去。

顷刻,樱红坠流苏的绣鞋踩到了程立柏的袍子,程立柏难得分神瞥一眼顾氏,却被顾氏阴鸷诡橘的目光骇得周身一冷。

“顾氏你要干什么!”程立柏高喝一声,却下一秒捂着裆部撕心裂肺满地打滚,吠叫着:“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哈哈!看你没了你的狗东西,你还浪得起来。”顾氏满手是血,目光锁住程立柏裆部的殷红笑得狰狞。

“顾氏,你个疯子,疯子,我要杀了你。”

屋内传来叮铃咣当得撞击声,嘶吼声和对打声,惊得院外枝头的麻雀扑扇着翅膀远去。

一晃两日后。

是日清晨,程鱼儿正在梳妆奁前梳妆打扮,李景琰驱动轮椅到梳妆镜前,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

“娘子猜这是什么?”他献宝式将锦盒放在程鱼儿手中。

程鱼儿眨了眨眼睛,浓翘的眉睫扑闪,半歪着脑袋凝睇李景琰,摇了摇头,软声道:“口脂?”

李景琰摇了摇头,不过程鱼儿这句话却让他想起了自己昏迷不醒时程鱼儿以为他无知无觉,偷偷为他图口脂。

李景琰盯着程鱼儿饱满莹润的唇珠,情不自禁舔了舔唇瓣,他唇瓣依旧有些干燥,而他似乎想到了涂口脂的好法子。

程鱼儿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看李景琰意味深长的眼神,程鱼儿不由自主抿了抿唇,面颊微微泛起酡红,轻轻用手去推李景琰的胸膛,翠声嗔道:“今日有事,相公莫要胡来。”

李景琰敛住了心中的遐思,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应道:“省得。”

他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整整一盒五彩斑斓精致的螺黛。

程鱼儿见那螺纹精美,拿起一支放在手里把玩,眉睫忽闪,歪头轻声问李景琰:“这是螺子黛?”

“嗯。”李景琰点了点头,神色平淡,不以为意。

程鱼儿却知晓这是当朝最上好的黛笔,每年波斯上贡也就几盒,统统进了皇宫,市面上寻一支都是千难万苦。

她第一知晓此物,还是上一世李景琰送她。

那时她没见过世面,并不知晓那便是价值千金的螺子黛,只道寻常黛笔,可因是李景琰送的,她不舍得用,便放着了。

后来李景琰去世后她归了广宁伯府,被顾氏看见,顾氏变着法子将黛笔尽数骗去了,后顾氏的嫡女打扮得花枝娆娆在人前炫耀螺子黛。

那时她方晓得那原是螺子黛。

前世,她躺在病榻上,会时不时猜测,为何李景琰要寻这等贵重之物给她。

她这般想着,也这般不经意间问了出来。

“我心悦娘子,自是想寻这世界最好之物赠与娘子,只愿博娘子一笑。”李景琰淡声回道,语气稀松平常。

他从锦盒里随手捡了一支螺黛,将程鱼儿的绣凳转向自己,温声道:“我为娘子画眉。”

程鱼儿端坐在绣凳上,看着李景琰面如冠玉的面庞英气逼人,他眉眼深邃,一对凤眸幽邃漆黑,神情专注得如同正运筹帷幄掌兵千里。

“如果不心悦,你会为我寻螺子黛吗?”程鱼儿情不自禁问出了口,午夜梦回,她会想起前世,会疑惑李景琰为何舍命救她。

李景琰没有答话,却白了一眼程鱼儿,似乎他再问世上最愚笨的问题。

程鱼儿看着他冷峻的眉眼,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却是啪嗒啪嗒落了泪。

李景琰正给她描眉,忙问怎么了,程鱼儿只摇头,不说话。

她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上一世,许是她辜负了李景琰一片心意。

李景琰只以为自己刚才没说话惹怒了程鱼儿,忙揽着她道:“不会不心悦,我心悦娘子,只要是娘子,我都会为娘子寻螺子黛。”

“如果我变得不好,你还会心悦我吗?”程鱼儿琼鼻蹙起,杏眸漾起水雾,直勾勾盯着李景琰。

“会的,只要是娘子。”李景琰斩钉截铁答道。

程鱼儿欲哭越厉害,哭得梨花带哭,刚上的妆容都花了,李景琰越劝反而哭得更厉害,最后没法,只能以口封缄,吻住了程鱼儿。

一吻毕,李景琰为程鱼儿拭了拭泪珠,柔声安慰道:“今日有正事,别想那么多。”

程鱼儿重重点头,却在李景琰为她描眉时突然亲了一口李景琰的唇瓣。

李景琰一愣神,凤眸亮得惊人,转身又压着程鱼儿,吻得她气喘吁吁。

等程鱼儿重新上了妆,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日头高起,程鱼儿与李景琰方坐车前往荣国公府。

荣国公府今日张灯结彩,整个京城里数得着的王公贵族都被请了,说是今日荣国公寻回了遗失在外的嫡女。

主角未到,荣国公夫妇早早便站在府外迎接,宾客们坐在席间窃窃私语,小声得讨论着。

几位贵妇道,前几日收到荣国公夫人帖子说是要任下广宁伯府二房的外室女为干女儿,却当日又收到了荣国公夫人的帖子说摆酒宴不办了。

估摸是寻回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还认什么干女儿。

后有人补充,昨日,里里外外几重的禁卫军围了广宁伯府,广宁伯革了爵位,府中众人贬为庶人。

二房的大夫人,原来荣国公夫人的好友顾氏听说最惨,听说顾氏跳了池子,淹了个半死被人捞上来,又被关进大理寺审了半日,被杖责百棍打得半死,还被丈夫上表夺了正妻的身份,贬为小妾,听说现在半死不活,原广宁伯府却不给请医者。

众人窃窃私语八卦着,讨论着这荣国公府嫡女是谁,顾氏遭了难,难不成还真是原顾氏院里的外室女程鱼儿?

“上次我见那锦亲王妃与荣国公夫人六分像。”上次参加荣国公夫人茶宴的一妇人道。

那锦亲王妃和荣国公夫人六分像,上次见了她们还打趣是不是荣国公夫人遗失在外的女儿。

有人道,定不是,正说着,只见荣国公夫人挽着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言笑晏晏,后面跟着荣国公和锦亲王,再细看那女子正是现在的锦亲王妃,原广宁伯府二房外室女程鱼儿。

果然,荣国公、荣国公夫人携程鱼儿上台,荣国公面带喜色先是与众人一番客套,而后声音洪亮,向众人郑重介绍了程鱼儿:“这是小女陈钰儿。”

荣国公姓陈。他细细问了程鱼儿的意见,尊重程鱼儿的想法,最后只将名字取个谐音:“钰”。

钰,珍宝也,暗示了荣国公夫妇对程鱼儿的珍视之意。

荣国公话音刚落,外面传来长长的通报:“太后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