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6月30日到7月1日之间,宿管说并没有看到你回宿舍,学校的监控探头也没拍到你进出学校。那么请问顾小姐……”
“6月30日晚上,同学聚会后,你没有回宿舍,是去哪里过夜了呢?”
顾雪霏先是一愣,随后剧烈呛咳起来。
***
【02号审讯室孙卫红】
另一边,孙卫红看起来就潇洒多了。
刚坐下就高高翘起二郎腿,怡然自得的姿态就好像这里不是警察局,而是她家一样。
看得负责审问的女警察不自觉眉头紧锁。
直觉告诉女警察,这孙卫红不是个善茬。
女警察:“孙卫红,30号晚上,你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当然是在家里了,下那么大雨不在家,跑出去做什么。我又不傻。”
孙卫红摊开双手,嘲讽地瞟了眼女警察冷笑一声。
女警察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厉声喝道,“好好回答!”
谁料孙卫红非但一点都不怕,还特意提高嗓门大喊大叫撒泼道,“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欺负我老公死了身后没人吗!警察就能随便凶人吗,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啊!”
“哎哟喂,老天爷啊,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老顾,你赶紧回来将我一起带走吧——”
女警察有些烦躁地捏了捏鼻梁。
“我不是那个意思。孙卫红,你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警察同志,我老公死了啊,他死了你知不知道——!”
孙卫红捶胸顿足、痛哭流涕道。
“呜呜呜,你说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哇,死老头子出轨也就算了,偏偏还死在我前头,以后我和小雪我们娘俩该怎么办啊,只能任人欺负了呜呜呜……”
女警察突然顿了顿,提问道。
“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顾鹤年出轨了?详细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出轨的?怎么发现的?他的出轨对象又是谁?”
“哦。你等等,我捋捋……”孙卫红抹了把眼泪。
***
【03号审讯室顾砚白】
一墙之隔的审讯室3,异常安静。
不同于审讯室1、2的歇斯底里,审讯室3的顾砚白安静得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黎诗怀望着安安静静、坐姿端正的“三好学生”顾砚白,忽然觉得这个人比孙卫红母女还要更加难缠。
因为她们的情绪写在脸上,而他……
如同一尊雕塑,完美无瑕,却也无懈可击。
“黎警官,我爸他,是怎么死的?”
黎诗怀还在观察顾砚白,顾砚白却率先抛出了问题。
——主动。
这是黎诗怀对顾砚白的第一个人格画像。
黎诗怀:“法医初步判断你父亲死于溺亡。”
尸检需要时间,没那么快出来,因此黎诗怀并未说实话。
她想要借此机会诈一下顾砚白。
试探他是否是凶手。
亦或是案件的知情者。
这是一场博弈。警方和嫌疑人间的博弈。
“哦。”顾砚白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初步,那就是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对吧?”
这次,黎诗怀没有回答。
她心中一惊,没有想到顾砚白这么敏锐。
一下就抓住了她话语间的漏洞。
她想了想反问道,“顾砚白,你为什么那么急于想知道你父亲的死因?据调查,你是顾鹤年的养子,你和顾鹤年之间并无任何血缘关系,就连顾鹤年的妻女都没那么关心他。”
黎诗怀顿了顿,双眼定定看向顾砚白,目光锐利如鹰,“换句话说,你是真的关心吗?”
顾砚白垂下眼睫,良久道,“自然。如果不是他,我早死了。换句话说,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而且,黎警官。您是不是忘记我现在还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了?您说,要是顾鹤年死了,您觉得,我还能继续心安理得地留在顾家当我的顾家少爷吗?”
“到那时,我一个人见人厌的养子,又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呢?”顾砚白凄惨地笑了笑。
这话倒是不假,与警方初步的调查结果完全属实。
黎诗怀的问询有些卡壳。
她重新翻阅了一遍调查记录,边思考边询问道,“30号晚上,你不在家,是到哪里去了?”
顾砚白没有半点心虚,坦然道,“住朋友家。”
“朋友家?哪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直觉告诉黎诗怀,这或许会是案件的重要侦破口。
“我姐的男朋友,叫陈既明。我和他是通过我姐认识的,平时关系还可以,那天晚上我被母亲赶出家门无处可去,就向他求助。他见我可怜,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便答应了,然后我就去他家住了一晚。”
怎么突然多了一个陈既明?
这人本不在黎诗怀的怀疑列表之中。但现在……
黎诗怀将他的名字加入了人物关系图之中。
陈既明,死者女儿顾雪霏的男朋友,死者养子顾砚白的朋友。
这会是案件新的突破口吗?
想到这里,黎诗怀举起对讲机,嘱咐01号审讯室的同事增加几个关于“陈既明”的问题。
在说这些时,黎诗怀并没有特意避开顾砚白。
她想看看顾砚白的反应。
顾砚白却只是安安静静听着,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起伏。
就好像这些事情都和他无关,他也丝毫不感兴趣一样。
黎诗怀一边听01审讯室的问询,一边拿笔尖轻点笔记本,询问道,“我们查询了死者顾鹤年最近三个月内的所有通话记录,发现死者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他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还恰好是在死亡当天。”
这便是黎诗怀最怀疑顾砚白的地方。
黎诗怀将通话记录推到顾砚白面前,顾砚白拿起来看了眼便很快放下了。
顾砚白没有任何隐瞒,淡然解释道,“哦,这个啊,爸是打来找我姐的,因为我姐最近和爸闹别扭,拉黑了爸的电话,我爸打不通,才转而打给我的。爸想问我小雪姐的行踪。”
“不过爸最后有没有去找我姐我也不知道了,因为那天我们学院刚好在期末考试。和爸打完电话我手机就关机了,直到放学才重新开机。”
在说这些话时,顾砚白的逻辑、神态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令黎诗怀眉头皱得更紧。
太镇定了。
这样的镇定通常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顾砚白就不是凶手,所以他面对问询格外放松,一点都不紧张。
要么,就是顾砚白心理素质好得异于常人。他心思缜密、步步为营,极具反侦察意识。
可是会吗?
人人口中啧啧称赞的优等生顾砚白会是这样一个蓄谋已久、心思缜密的杀人犯吗?
黎诗怀陷入了审讯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