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恩此时坐在电脑前,一边听着文雅的诉苦,一边看着新闻,心情复杂地说:“我看到了。”
在新闻上,林天恩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样子。
他身材挺拔,五官凌厉深邃,哪怕面对着记者的镜头,他那双眼睛依然像那晚一样,冷酷锐利,如同即将出击的猎手。
她算是明白了他那晚说的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是死的是谁,生的又是谁?
不用问,这本身就是钱晋和钱立川策划的一场阴谋。
目的就是要吞并恒信集团。
她虽然在金融圈混得不久,但是今天还在金字塔顶端,明天就坠落谷底的事她也是见过的。
只是每一次听到见到时,还是难免唏嘘。
财经新闻播完,林天恩本想关掉页面,却听主播说:“下面播放一则突发交通事故,就在一个小时前,西九龙公路发生交通意外。一辆七人座的私家车为躲避行人,不幸与一辆货车发生碰撞,货车司机重伤送院。而私家车上的乘客皆在送院途中不治身亡。据了解,车上乘客为恒信集团前董事长叶富龙一家。”
林天恩惊讶得微微张大嘴巴。
虽说只是一场意外,但是两则新闻放在一起播报,还是忍不住让人浮想翩翩。
西九龙公路是市区去机场的一条主要途径路段,叶富龙又刚好一家人一起出门,该不会是要去机场吧?
公司刚被人夺走了,就要举家匆忙出逃?
这看着不像避债,怎么更像是逃命。
可是,估计他们自己都没想到,就算动作再迅速,还是逃不过死神的追击。
林天恩的心像是被砸下一块铅块,沉甸甸的。
她又找到刚才的新闻报道,点开钱晋和钱立川的合照。
也不怪她们之前怀疑钱立川是钱晋的私生子,这么摆在一起细看,两人眉目竟还真有点相似。
尤其是那笑里藏刀的模样,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
“都说外甥多似舅,这两个人果然都长一样,都是那么的阴险狡诈。”
林天恩不知为何心头郁结,似笼罩上一层轻雾,带着寒气。
她端详着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咋舌道,“什么人啊,抢了人家公司就算了,干嘛还要逼死人家一家呢?”
此时,林天恩口中那个“什么人”正坐在恒信大厦的顶楼,俯瞰着港城。
程洋敲门进来:“钱总,董事们都已经安抚好了。”
钱立川转过身,淡淡地应道:“嗯。”
程洋没有继续汇报其它工作,但是也没有出去。
钱立川抬起头看向他:“还有事?”
程洋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说道:“叶富龙一家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发生车祸,不治身亡。”
钱立川的脸依然没有一丝涟漪:“是嘛。那真是不幸。”
程洋没有回应,像刚才那样只是站在原地。
钱立川再次抬头问他:“还有事?”
程洋迟疑片刻,摇摇头:“没有。”
钱立川很了解程洋,他突然笑了:“觉得是我干的?”
程洋一怔,他不是没这么想过。
可是这些年,钱立川无论要做什么事情,都会让他去做。
但叶富龙出意外这件事,他完全没接过任何指令。
他也不确定,这件事是真的与他无关,还是他跳过了他。
不过,这些年,钱立川在生意场上虽狠,却从未见他闹出过人命,他不想无端猜忌。
程洋选择相信他。
“不是。”程洋摇了摇头,说道,“我先出去。”
“等等。”钱立川站了起来,说,“陪我去个地方。”
钱立川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墓园。
尽管已经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他还是非常熟练地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人。
墓碑两侧的泥土被翻新过,没有杂草,两株矮脚罗汉松精神地站在两侧。
钱立川双眼落在碑后的小土坡上,上面放着一条褪色红绳。
他的瞳眸微颤,细碎的莹光闪烁,眼眶微微泛红。
他提起西裤,半跪了下来,抬手抚摸着墓碑。
花岗岩墓碑表面泛着哑光,很干净,没有雨渍或鸟粪。碑文凹槽里嵌着金箔,虽因年代久远略显暗淡,但边缘整齐,也无灰尘污垢,看得出是有人定期打理。
钱立川看着碑上的字——先夫许公讳建邦之墓。
他的手从这几个字上缓缓滑过,脸上终于浮现出罕见的柔情,声音略带哽咽地说:“爸,我回来了。你看到了吗,我帮你拿回恒信了。放心吧,这只是开始。当年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