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有件事,我上辈子隐瞒了你，很抱歉。”
“苏云若同意跟我结婚，不是因为她喜欢我,是我求她帮忙。”
“她答应帮忙,是因为她知道了你妈妈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她不是自杀……”
林远舟抬手，将杯子里的水倒入口中。
“你没病吧？”
身后响起声音,林远舟匆忙回头，见林星森抱着辅导书站在门边，目光里满是鄙夷。
“怎么了？”林远舟没明白小朋友为什么这样说。
“你举着那个空杯子喝三次水了。”
林远舟骤然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很重地一声碰撞响起。
他看着空杯子,无奈苦笑，又很快收拾好情绪回头问：“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师教的都会了。”
“哦，那下次考试……”
林星森下巴抬得老高,“我已经连续两次月考拿第一了。”
林远舟被小朋友骄傲的样子逗笑，心里莫名冒出一个声音,要是苏云若见到林星森的这个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苏云若……
韩世成的最后一句话在脑海中响起。
——她不是自杀
他想也是，苏云若怎么会自杀呢。
可她是因为他妈的事情才去靠近韩耀的。
知道这件事后,林远舟心里比起高兴,更多的是难受。
他并不愿意看到苏云若因为自己的家事陷入险境。
【接下来苏云若会进警察局，所有的证据都会指向苏云若，所有人都会觉得是阮柔柔被下药是苏云若安排的。】
在警方通报陈万翔死亡的时候，林远舟收到了韩世成发来的消息。
他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可很快，苏云若被警方带走的消息在网络上传开，林远舟终于想起来，上辈子是这样的，某一天忽然看到苏云若被警察带走的消息。
他当时距离苏云若太远，根本不知道苏云若为什么会被带走。
一切好像慢慢地跟上辈子重合了。
“你怎么又在发呆？”
林远舟如梦初醒,揉了揉眉心，“最近项目上的事情弄得压力有点大。”
“难道不是因为苏云若吗？”
“……”
“你不去看看她吗？都在警察局呆了快两天，我同学都说被带去审讯不会好过。”
“噗嗤。”林远舟低头一笑。
“你笑什么？”
“你也很担心她吧。”
“我没有。”林星森直接反驳，而后抱着书背过身去餐桌边坐下，“我跟她又不熟。”
“虽然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不会被这种事情影响到，但还是打个电话吧。”
林远舟看到林星森偏头过来，只是很小的弧度，很快又耿直了脖子看桌面，假装不在意。
忽而想到，张女士的儿子已经出院，母子俩也离开了s市，这段时间要不是乱七八糟的事情，苏云若该请小朋友吃顿饭的，配型之前都跟小朋友说好了。
“等这段时间忙完带你去吃饭。”
林星森摸出笔无所谓道，“不需要。”
“那到时候请你赏脸？”
“你、你们要是真的很想我去……”
林远舟伸手摸摸林星森的头，“好好学习吧，我去跟她打个电话。”
得到小朋友轻轻的应声，林远舟才摸手机到阳台给苏云若打电话。
其实要问的很多，比如在审讯期间是不是还好，比如现在感觉怎么样，比如……知不知道他妈出车祸那天发生的事情。
林远舟希望苏云若不知道，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是他自己的家事，苏云若不该牵扯进来，更不该为此遭遇任何危险。
“什么事？”
……
“什么事？”
苏云若抬手示意蒋春柔暂时停止汇报，接起林远舟打来的电话。
“没有什么大事，想问问你现在还好吗？”
“没吃什么苦，不用担心。”顿了顿，“对了，这期间谢谢你到处跑去找证据。”
“小事而已。”
苏云若眼眸轻抬，见蒋春柔欲言又止，“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我现在在开会。”
“没、没有了。”
“那有空再聊。”
苏云若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蒋春柔才终于把想要说的话问出来：“苏小姐，是林远舟吗？”
“嗯。”苏云若把手机息屏放到桌子上，“你继续说。”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要帮他处理他妈妈的事情。”
苏云若歪一下头，听到骨头咔擦一声。
长久地工作让整个身体都处于僵硬状态，很不舒服，她又活动了下脖子，感受到身体又酸又爽，才回答：“不是帮他处理。”
蒋春柔茫然。
“我做这件事不是因为林远舟。”
“不是因为他吗？”
“我只是为了救护车上的那个人。”苏云若怕她不理解，进一步解释道，“如果有一天救护车上的人变成了你，余有钱，或者梁诗，我都会这样做。”
蒋春柔迷茫的眼神似乎慢慢聚神。
苏云若继续说：“不跟林远舟说是因为林远舟的做事方式跟我的做事方式不一样，反而影响效率。”
“他是什么样的方式？”
“警察叔叔最喜欢的方式吧。”苏云若站起来，“让公关部准备好，一有《女将》停止拍摄的消息就发。”
蒋春柔追问：“苏小姐，《女将》那么大的项目，真的能说停就停吗？”
“试试呗。”
“可是，还是有很多人……”是无辜的。
后面的话蒋春柔没能说出口，因为苏云若已经开门出去。
有些时候蒋春柔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苏小姐都被陷害进了警察局，自己却在想她的回应手段是不是太过分。
两个大项目，牵扯上千人，真的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毁掉吗？
办公室内安静许久，蒋春柔都快忘记了苏云若是有事情吩咐给自己做的。
直到有人大大咧咧的开门。
蒋春柔回头看见余有钱拎着奶茶傻乎乎地望着自己，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好像从来没吃过苦头。
最开始来到有钱娱乐，蒋春柔以为苏小姐跟余有钱是一样的人，因为眼神一致。
她当时都在想，公司虽然好，但跟这两个笨蛋干活真的有前途吗？
后来蒋春柔明白了，有的人是真笨蛋，有的人是跟笨蛋认识太久了，已经对笨蛋了如指掌，随便演一演都可以惟妙惟肖。
“苏云若刚才过来了？”
“嗯。”蒋春柔点点头。
“啧，幸好我等电梯花了点时间没撞上她，这会儿要是撞上她要被骂了。”
蒋春柔笑，余有钱拎着奶茶进来，把两根吸管熟练地拆开，插入杯子中，一杯自己嗦，一杯递给蒋春柔。
蒋春柔犹豫接过，喝一口，又忍不住问：“苏小姐以前有过这样吗？”
余有钱呆呆的，“什么？”
“她让公关部把周勘天的事情全部曝光，让《女将》跟正在拍的那部电影全部停拍。”
“这算什么事？”
“？”蒋春柔想余有钱可能还不知道其中利害，如果这两部真的停了，很多人会失业，资本也可能直接赔进去，公司倒闭。
余有钱猛吸一大口，没个注意珍珠直接卡住喉咙管，猛咳好几下。
蒋春柔想着要不要帮忙拍拍，余有钱直起腰来，“周勘天那些事儿本来就该送他去吃牢饭了，他还能好好的赚钱纯粹是抱了大腿儿。《女将》跟那部电影受影响的最主要原因不是苏云若把周勘天揭发了，是他们用了周勘天啊！”
蒋春柔眼睛睁大。
是了，是这个逻辑。
“而且苏云若已经比高中那会儿好多了，你是不知道……”
“什么？”
余有钱乖乖喝奶茶，猛摇头。
蒋春柔想，自己已经没有看清楚苏小姐处理周勘天这件事，其他的事情也不一定能看清，还是不问了。
可沉默的样子被余有钱误会，余有钱咂嘴道，“好吧好吧，你别摆出这副委屈样儿。我给你说，苏云若高中的时候到苏中原去处理校园暴力的事儿，直接是让那个带头搞事的男学生跪着围着学校一边磕头一边狗叫……一整个下午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什么？”蒋春柔瞪大眼睛。
这样的事情过于清奇，就算是以校园暴力为主题的电视剧上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内容。
余有钱撅嘴，“就是杀鸡儆猴咯，苏云若拿到了一些对那个人不太好的东西，提出要么去坐牢要么围着学校磕一圈。后来那个人跟他爸妈全都移民了，没再回来，就连留子圈都听说过消息，消失得很彻底。”
“……”
“欸！这事儿确实处理得不太好，她爸都生气了，据说后来没让她接手家里的公司也是这个原因。”
“……”
余有钱缩脖子，“你可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啊，苏云若会真把我杀了的。”
“那个……校园暴力很严重吗？”
“当然，那孙子强制猥亵了好几个贫困生呢，有个肚子都被搞大了，人儿那会儿才十六岁。”余有钱揉揉太阳穴，“其实我觉得苏云若做的没错，是没下限的傻逼太多了。我跟苏云若打小就认识，我还是了解她的，她超级崇拜家里的亲戚，特别是她家族谱上那些，所以正义感比较强，手段嘛……那句话怎么说的，苏云若小时候天天跟我讲，如果你想当一个好人，就要比坏人更坏。”
蒋春柔重重吐口气。
她决定不再多想了，苏云若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
警方接到举报，周勘天使用胁迫、下药等手段□□多位女性，并拍摄视频在微信群内传播，进行金钱交易，且证据确凿。
几乎是一夕之间，LY旗下正在拍摄的两大项目同时暂停。
网友震惊。
【woc，太恶心了这个男人，之前睡粉还以为是两情相悦，没想到竟然是强迫。】
【天呐！我到底粉了个什么垃圾，这回真的是我的赛博案底了。】
【不敢想象那些被他伤害的女孩子到底遭了多少罪。】
【他这些事LY肯定都知道吧，LY还捧他去拍大导的电影，说不定胡杨都是他用特殊办法挤走的。LY说不定也是参与者之一，希望警方严查。】
某小号：【难道就没人有好奇视频嘛？说是拍了好多女性，应该都是女明星吧？身材肯定很劲爆。】
这条评论瞬间激起网友更多的怒意。
【滚，什么狗玩意都会上网了？之前阮柔柔被伤害就暗中挑拨想要继续给受害者伤口撒盐，现在又想给受害女性们追加伤害。】
【臭屌丝，一辈子没见过女人是吗？】
因为证据过于充足，逮捕令下来得非常快，网友只是在网上大骂恶臭账号不为受害者发声反而想要找受害者视频的间隙，周勘天直接进了局子。
新闻是有滞后性的，可以说其实周勘天早之前就被抓了，从被举报到逮捕，中间间隔不超过一个上午，几乎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
两个大制作的男一号出事是相当大的事故，特别是已经开拍的情况下，整个进度停摆，一天下来费用几十万。
而且目前全网都在怀疑两个剧组高层以及LY内部都参与了周勘天事件，口碑深受影响，即使LY全部公关出动，早之前多次造谣苏云若而信誉全无的营销号企图引导风向，也无济于事。
外界一片混乱，警察局却奇妙地安静下来。
大概是证据过于充足，甚至裴雪亲自带着被胁迫的的证据直接出现在警局大门口，所以本来抗拒抓捕的周勘天终于意识到事情已经无力回天，在审讯室内尤其安静。
或者可以叫：心如死灰。
就好像那种已经经过法院判决死刑的犯人，无法再说自己冤枉，安静地，绝望地等死。
还以为会继续如此，忽然有一天，周勘天请求见一个人。
让所有人都很意外，周勘天在这种时候不见律师，不见亲人，他强烈要求见苏云若。
这不巧了么，苏云若刚出去没多久呢，警方正好有联系方式。
……
快到圣诞，街边到处都充满了圣诞氛围，一场冷空气吹来，大雪如约而至。
苏云若下车后头发上沾着几点白，拍了拍，没拍掉，反而留下满手的水。
警方安排了她跟周勘天见面。
还是那间她呆过的审讯室，几乎只有桌面山那盏刺眼的光，椅子很硬，周勘天的两只手被拷在椅子上。
周勘天见到她，笑得极其温柔，好像见到一个多年没见过面的好友，要不是手无法自由活动，几乎要抬起手来热情打招呼。
“你终于来了。”
苏云若在他对面坐下，“长话短说，我很忙。”
“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
“我已经知道了你爸是谁。”
“如果你是说这个方面，我想应该没有谁会不羡慕我吧。”
周勘天低头噗嗤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气氛因此沉默下来，这多少有些不符合两个人长久以来的相处模式。
苏云若抬腕看表，确认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周勘天：“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些事情的。”
“什么事？”
“证据那么充足，应该花了你不少时间吧，看得出来你真的很想让我死。”
苏云若觉得奇怪，这句话难道不该自己说吗？明明周堪天看起来更想让自己死。
“你是不是觉得我十恶不赦，手段下作。”
苏云若：“……”
周勘天忽然狂笑，弯下腰，脑门抵到被困住的手上，“哈哈哈哈哈，苏云若！你装什么正义之士，现在哪个成功人士手不是脏的，谁不是靠着老婆发家，就连你家早些年也不干净，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
“你为什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你在心虚是吗。”
苏云若揉揉眉间，“你觉得我看到你这样心里很爽？”
“难道不是吗？”
“其实没什么感觉。”苏云若再次抬腕看表，“处理你是顺便的事情。”
周堪天骤然坐正，难以置信地问：“顺便？”
“你不是什么大人物，大概就浪费了我……几个小时？”苏云若站起来，“我还有其他事情，祝你在牢里业绩蒸蒸日上。”
“等等。”
“你还有想说什么？”
“我哪比范星辰柯锦阳差。”
“什么？”苏云若不明白为什么会忽然扯上这两个人，她跟周堪天之间怎么说也该只谈苗小云裴雪吧？
“他们早就知道你的家世了吧，所以那么抱你的大腿。”周勘天拳头紧握，“我也在剧组，为什么就我被你排除在外……因为我不是男主角吗？明明是你用柯锦阳把我换了，如果不是你，我才是这个暑假爆红的人。”
周勘天说的这些话令苏云若理解起来很困难，她完全找不到这些话的前后逻辑，一切就好像是他自己梦里发生的，然后用梦里的混乱的片段来指责她。
沉默的几秒，苏云若尽最大努力去重新琢磨他的话。
什么抱大腿，男主角的，难道周勘天在指责她为什么不像对待柯锦阳他们一样对待他吗？
周勘天的逻辑好奇怪。
他有什么地方值得被看上？
“如果我有你这样的背景……”
苏云若后面的话没有再听了。
周勘天坐在里面，怨恨没有良好的家世，怨恨她没有当他的靠山，始终都没觉得他自己有问题。
这样的人不值得浪费时间。
第67章
苏云若正要走出警察局,忽然有警察过来，说周勘天出现严重的自残行为，咬舌威胁必须再跟她见一面。
苏云若不明白周堪天忽然到来的执着,觉得再跟周勘天牵扯下去没有意义,当即拒绝。
警察劝说她还是回去看一眼，周勘天做的这些事太可恶,主观性又强，警方希望他能自觉交出所有影片以及涉事人，而周勘天父母双亡，被拘留后没有亲近的人可以问询,目前进展困难。
苏云若想到删除影片这件事确实比较依赖周勘天本人，于是跟着警察又回到审讯室。
几个警察把周勘天压在地上，他的舌头已经咬出了伤,满嘴的血，不断往下滴,地板上全是血色。
好像感觉不到痛，在“张嘴”呵斥中反而笑得十分开心。直到余光瞥见苏云若,便不挣扎了,露出一口血红牙齿。
警察把周堪天重新摁回椅子上，留给两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苏云若重新到周勘天对面坐下。
没有阳光照进来的小房间温度比外面都要低，她坐下后换了个姿势，把外套拢紧，才在这冰冷的地方找到点温度。
但显然这样的安静让周勘天的情绪走向极端。
“你是不是动用了私人关系！”
巨大的吼声令整个审讯室都震了一震。
“……”
“你想弄死我，所以我才这么快被抓到警察局，这么快定罪！”周勘天双目充血，张大嘴哈哈哈哈大笑，血不断从嘴角流到下巴,顺着下巴将恤染湿。“哈哈哈哈哈，你承认了！你们有钱有势的日子过得真好啊，想让我当狗就当狗，想让我去牢里就去牢里！”
苏云若终于开口，“给韩世成当狗的日子不开心吧？”
周勘天骤然收敛笑容。
苏云若手搭在桌子上，真诚道，“我在保护你啊！”
周勘天瞳孔震慑。
她垂眸看向他的裤子，“外面的规则不是已经让你失去那个了么，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继续玩。”
“我还可以！”
“聪明人知道该怎么站队，但你好像从来没选对过主人。那些让你觉得你还可以继续斗的东西，到底对谁更有用，该怎么发挥最大作用，需要我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