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沈顷婠给林思慎的玉佩被孟雁歌抢去了, 黎洛给林思慎的匕首也在孟雁歌手中,林思慎无论如何都得从孟雁歌手中, 将玉佩和匕首拿回来。
可是上回孟雁歌跟她闹翻了, 还说要杀了她,若林思慎真现身去找孟雁歌, 也不知道她这回会不会还是刀剑相向。
正想着这事,从兵部回来的林思慎就路过了云记胭脂铺, 她蹙眉抬眸看了一眼,正巧见到几个穿着打扮凶神恶煞的壮汉在胭脂铺前闹事,推搡着云鎏请来铺子里的两个伙计。
林思慎并未急着上前,而是与围观的百姓立于一旁看了一会。
闹事的人很快便将胭脂铺里的客人给吓跑了, 没多久后一身红衣风情万种的云鎏便在桃红的跟随下, 出现在了胭脂铺门前。
揪着伙计衣领的壮汉在她三言两语之下, 便率先松了手,林思慎站的稍远听不清云鎏说了什么, 只瞧见云鎏面不改色的启唇又说了几句话, 那两个壮汉脸色一变,悻悻的甩手离开了。
林思慎环臂而立,见云鎏轻描淡写的就对付了那几个闹事的壮汉, 淡淡一笑便准备离去。
可云鎏侧目看来,竟是从人群中发现了林思慎的身影,她面色一喜竟是有些急切的提着裙摆小跑了过来,林思慎见自己被发现了,便只好顿住了步子。
云鎏小跑着到了林思慎跟前, 刚刚还面无表情的美人儿,现下却仰头看着林思慎,面容之上满是羞怯欢喜的笑意,她踌蹴咬了咬唇瓣轻唤了一声:“林公子,许久未见。”
林思慎阖首淡淡一笑道:“许久未见,云鎏姑娘。”
比起以前,林思慎对云鎏的态度显然疏离了不少,云鎏笑意一僵。四周人多口杂,两人也不好说些什么,云鎏垂下的双手轻轻攥着裙角,柔声问道:“公子可要去铺子里坐坐?”
林思慎本想拒绝,可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巷子里,刚刚闹事的那几个壮汉正探头探脑的打量着。她沉吟了片刻,理了理身上的官服,一挥袖负手笑道:“那便去看看,郡主好似对云记的胭脂格外青睐,我正好买上一盒送予她。”
云鎏怔了怔,含羞带笑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不少,她垂眸抿唇应了一声,引着林思慎走进了铺子。
一进铺子,林思慎便瞧见了先前被那几个汉子扯落在地的绸缎,她轻叹一口气回身看着云鎏,问道:“刚刚那些人,可是同行派来你铺子闹事的泼皮?”
云鎏还未开口,一旁的桃红便忍不住愤愤道:“可不是嘛,他们就是见不到我们云记的生意比他们好,隔三岔五的派人来闹事,吓走了不少客人。”
云鎏回身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蹙示意她当着林思慎的面别说这些,而后笑望着林思慎柔声道:“林公子不必替云鎏担忧,这些小事云鎏还应付的来。”
云记胭脂铺虽然是云鎏亲自张罗起来的,但是铺子却是林思慎当初派人替她盘下来的,这些日子云鎏将胭脂铺赚来的钱,大部分都给了那位富商,最后便转到了林思慎手上。
这般说起来,云鎏也算是在替她做事。
林思慎听云鎏这般说,思忖着叮嘱道:“你能应付便好,若是实在是应付不来便与我说一声,我替你出手教训教训他们。”
云鎏红唇微扬,看着林思慎的眼神温柔的仿佛要溢出水来,她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林思慎轻咳一声偏开了目光,而后走到柜台前看着一个银色雕花的胭脂盒,指了指道:“这盒胭脂劳烦替我包起来。”
云鎏垂下眸子,走到柜台后将那盒胭脂取了出来:“林公子是要送予郡主?”
林思慎点了点头,轻笑一声道:“不错,细细想来我倒是未曾替郡主买过什么小物件。”
云鎏又自柜台中取出另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放在一旁轻声道:“既是要送予郡主,那林公子不如送这盒。”
林思慎只瞧了一眼便点头道:“你替郡主挑选的,她定当喜欢。”
云鎏默不作声的替林思慎将那盒胭脂包了起来,放在了她的手中。
林思慎拿出钱袋,随口问道:“多少银两?”
云鎏摇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启唇道:“林公子不必付账。”
“这怎么行。”林思慎笑了笑,从钱袋中取出一块银锭放在了柜台之上:“你是开铺做生意,又不是善堂,哪有白送的道理。”
云鎏神色毅然的就要将银锭塞回了林思慎手中:“当初公子替云鎏赎身便花了不少银两,云鎏怎会再收公子的钱财。”
林思慎眉头一皱推开了云鎏的手,定定的看着她沉声道:“这是两码事。”
不过一锭银两,云鎏却断然不肯接受,她将银锭重重的放在柜台上,偏开头冷声道:“公子若执意给钱,那这胭脂云鎏便不卖给公子了。”
林思慎愣了愣,看着一向对她温柔似水现下却板着脸的云鎏,只能将银两收了回来,叹息道:“我不给就是了,你怎么好端端的生起气来了。”
云鎏偏头看着她,垂下眸子有些悲凄道:“我不是气公子,我只是觉着公子这般待云鎏,太生分了。”
云鎏知道,林思慎与青阳郡主成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凝香楼,一直本本分分的待在将军府中,连祸都不曾闯过了,她说不上来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林思慎不去凝香楼究竟是因她不在,还是因去了怕郡主难过。
明明答案呼之欲出,可云鎏却仍是想欺骗自己,这些日子来她不停的告诉自己,林思慎以前去凝香楼都是为了她,她不在了,林思慎便再无去凝香楼的理由。
可今日林思慎到云记来,竟是为了郡主买胭脂。
林思慎还是这般的温柔体贴,可是这温柔却是对另一个女人,对她明媒正娶的夫人。
看着云鎏眼眸中的凄凉神色,林思慎暗叹了口气,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她将胭脂揣进袖中,低声道:“云鎏,我该回去了,郡主还在府中等我。”
云鎏脸色一白,她垂着头咬着唇瓣欠身道:“公子慢走。”
每回见到云鎏,林思慎便觉得有些自责,她快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云记,心中想着以后还是别再来了,免得又让云鎏见着她难过。
揣着胭脂路过巷口,林思慎眸光一闪冷哼一声走了进去,没走几步她果然瞧见了之前在云鎏铺子里闹事的那几个壮汉正站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发现了林思慎出现后,他们顿时愣住了。
林思慎身上还穿着绯红色的官服,阴柔俊美的面容上神色冷峻的默默瞥着他们三人。
他们认出了林思慎是刚刚走进云记的那位大人,忙不迭的低下头移开了目光,默默的自林思慎身旁经过。
林思慎负手而立,冷冷的开口道:“告诉你们管事的,日后若再敢派人去云记闹事,我便拆了他的铺子。”
那冰冷威胁的语气让那几人忍不住停下了步子,惶然的侧头看着林思慎。
林思慎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冰冷的脸色和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听明白了还不滚。”
那几人闻言白着脸,逃似的不敢再停半步匆匆跑出了巷子,打算回去禀告主子,云记有朝中的大人护着得罪不了。
将他们三人吓跑之后,林思慎便带着胭脂回府了。
琉光阁内沈顷婠正在书房之中看书,林思慎跟兰青绿荫招呼了一声,两人竟未曾禀告沈顷婠,点了点头就让林思慎进去了。
这些日子沈顷婠对林思慎纵容了许多,让她随意进出书房翻阅自己的藏书,琉光阁的浴池也让林思慎占用了。
老院子的浴池林思慎所幸给了墨竹泡药材,自己则是日日都等沈顷婠沐浴完后,屁颠屁颠的抱着衣物滚进去泡上大半天。
林思慎推开书房的门探了头进去,沈顷婠端坐在书桌后,面容笼罩在一片绯红色的落霞之中,她头也没抬就知道那大着胆子在门缝里探头探脑的人是谁。
她合拢书卷,抬眸瞥了林思慎一眼道:“你若要进来便快些进来,探头探脑的像个贼人作甚。”
林思慎讪笑一声推开门,双手藏在身后,昂着下巴笑问道:“郡主,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沈顷婠定定的看着她,而后眉尖一挑似笑非笑道:“糖炒栗子。”
“这都闻得出来。”林思慎嘴角一撇摇了摇头道:“果然是狗鼻子。”
沈顷婠闻言,清冽的双眸危险的一眯:“你说什么?”
林思慎摇了摇头,轻咳一声上前将身后油纸包着的栗子捧到了沈顷婠跟前,满脸无辜的笑声道:“这可是我从兵部回来时,路过街市特地给郡主买的。”
沈顷婠只瞥了眼那焦黄香气四溢的糖炒栗子,而后抬眸淡淡道:“你还顺道去了哪里?”
林思慎愣了愣,一脸诧异的看着沈顷婠,她还真是狗鼻子啊,不会是连她袖子里藏着的胭脂都闻出来了吧。
果然,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将手中的书卷放在桌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林思慎的脸色:“容我猜猜,你可是从兵部回府的路上,去了一趟云记胭脂铺见了你的老情人。”
老情人是什么形容词,林思慎轻哼了一声,自袖中取出了胭脂,放在了沈顷婠面前,正色道:“什么老情人,郡主可不能冤枉我,我这是特地去替郡主买了一盒胭脂。”
沈顷婠看了眼桌上的胭脂,眉尖一挑若有所思道:“是吗?我看是你分明是去见云鎏姑娘,顺道替我买了一盒胭脂吧。”
林思慎双手环胸抱着,一脸正色道:“郡主可别胡乱说话毁人清誉。”
沈顷婠却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她轻笑出声,素手撑着额角侧目看着林思慎,饶有兴趣反问道:“清誉?是你的清誉,还是云鎏姑娘的清誉”
林思慎脸不红不跳,她眨了眨眼道:“自然是我的。”
沈顷婠抿唇一笑,玩味道:“你的意思是,我毁你清誉。”
这话本没毛病,可不知为何从沈顷婠口中说出来,竟是有了一层别的意思。
林思慎脸一僵,有些羞恼的一股脑将桌上的糖炒栗子和胭脂抱紧怀中,默不作声的转身要走。
身后沈顷婠开口问了句:“你要去哪?”
林思慎脚步不停没好气的回道:“吃独食。”
“哦?”沈顷婠轻声一笑,施施然起身问道:“胭脂也要自己用?”
林思慎脚步一顿,蹙眉回身疑惑的看着沈顷婠:“我一个大男人用什么胭脂。”
沈顷婠眸光一闪,勾唇道:“用用给我瞧一眼倒也无妨,你若不会我便代劳替你抹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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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052
林思慎闻言愕然的回身看着沈顷婠。
沈顷婠神情冷淡如常, 从她神色上瞧不出一丝异样,似乎刚刚她只不过是随口说了句再普通的话, 可那句话却在林思慎的心中翻江倒海。
哪会有一个女子想要替一个男人涂脂抹粉的。
沈顷婠这般说要么就是知晓林思慎的身份, 想戏弄试探她一番,要么就是一时兴起只想戏弄她。
不过无论是哪种原因, 林思慎都不可能答应。
她平日穿着长袍压低声音说话,都被外头的人说是小白脸, 若真是让沈顷婠替她涂脂抹粉,一不小心给人瞧见了,岂不是让人更加怀疑她的身份。
林思慎揣着糖炒栗子和胭脂,蹙眉正色道:“郡主还真是说笑, 我怎么说也是堂堂将军府的小公子, 涂脂抹粉的若给人瞧见, 岂不是惹人笑话。”
沈顷婠闻言淡淡一笑道:“你既不愿,那便作罢。”
说完便施施然的取了桌上的书卷翻阅了起来, 林思慎沉默了半晌又折返了回来, 她若无其事的试探问道:“郡主为何突发奇想,想替我涂胭脂。”
沈顷婠垂眸看着书卷,眼也不抬的启唇道:“一时兴起罢了。”
林思慎有些不相信, 她挑眉问道:“只是如此?”
沈顷婠抬眸淡淡的瞥着她,似笑非笑的问道:“不然林公子以为我还有何目的?”
林思慎讪讪一笑道:“我还以为郡主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譬如喜爱看红妆男子。”
沈顷婠眸光一闪竟是没有反驳,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我若真有此癖好,不知林公子可愿应我所求。”
她话音一落, 林思慎想也没想就断然拒绝了:“不愿。”
沈顷婠挑眉惋惜道:“林公子相貌生的如此阴柔俊美,若是红妆铺面想来会更显秀丽。”
这话说来,倒像是在夸林思慎相貌漂亮,可林思慎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她垂眸低声道:“郡主若当真喜欢,改日我替郡主寻几个有此癖好的白面书生。”
沈顷婠意有所指:“那倒不必,我唯有对林公子才有此兴趣。”
林思慎神色一僵,沈顷婠这般言行倒像是试探,这让林思慎愈发怀疑沈顷婠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眸定定的看着沈顷婠:“郡主当真想看我涂脂抹粉红妆铺面?”
沈顷婠侧头看着她,清冷的面容之上浮现了一丝戏谑笑意,她施施然启唇问道:“你这般问,可是要应下。”
林思慎盯着沈顷婠看了半晌,而后轻哼一声不满道:“自然是不愿,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能像女儿家似的涂脂抹粉。”
沈顷婠一言不发的垂眸一笑,她自然知道林思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她的。
之后两人倒也没再说什么,林思慎放下了胭脂抱着糖炒栗子从书房离开了。
出门后她迎面撞上了匆匆忙忙跑来的墨竹,墨竹一见她便急忙上前禀告道:公子,大公子正在厅堂和将军吵了起来,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大哥和父亲吵起来了?”
林思慎怔了怔,她垂眸将糖炒栗子往墨竹怀中一塞,一路小跑着径直往厅堂方向跑去。
才靠近厅堂,林思慎便瞧见了好几个下人正一脸惶然的从厅堂内走出来,林思慎来不及问他们,快步走了过去。
厅堂之内,林将军摔碎手中茶盏后拍案而起,一脸怒容的指着林思韬,大声怒斥道:“我告诉你,这事你想都别想,他非去不可。”
林思韬定定的看着林将军,半步不退的昂首冷声道:“父亲就非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林将军气的面色铁青,他失望又愤然的看着这个曾让他无比骄傲的长子,怒声道:“为国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怎算是火坑,他是我林诤的儿子,他身上流着我的血。就算他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也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林思韬眼眶通红,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我也是您的儿子,我身上亦是流着您的血,为何就非他不可。当年一战,二弟身死我断臂形同废人,林家如今就只剩他了,为何父亲就不能让他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
林将军闻言一愣,面上神情僵住了,而后迅速的黯然了下去。
这些年林将军对外一直以林思韬和林思略为傲,可他毕竟是个父亲,有时私下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会为之痛心愧疚。
与林思慎相比,她的两位兄长林思韬林思略自小就被林将军严苛对待,从他们才会说话走路起,林将军便教他们兵法剑术,从未有过一日的懈怠,为的就是日后继承林将军的衣钵,为晋国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他们一直以林将军为榜样,从十二岁起,他们就跟着林将军在沙场征战,小小年纪便历经几番死战,最后年纪轻轻落得个一死一残的下场。
若说林思韬从未后悔过,那定是不可能的,可他从未怪过林将军。如今于他来说,能让林思慎过上与他截然相反的平稳日子,才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
林思韬眼中淌下两行热泪,他凄声问道:“慎儿身子弱父亲不是不知道,若真让他上了战场,他能安然活着回来吗?”
林将军颓然的坐下,闭上眼沉声道:“这是陛下的旨意,他非去不可。”
林思韬抬袖抹去眼角泪水,神色毅然道:“我是他的兄长,是父亲的长子,我去向陛下请命我代他去。”
林将军偏头看也不看他一眼,闷声道:“陛下是不会让你去的。”
林思韬眼眸通红,他冷笑一声道:“我还是虎贲军的校尉,若是陛下不允我去,我便跪在殿前跪到陛下答应为止。”
厅堂内父兄的争执传入林思慎耳中,她垂眸面无表情的靠在门边,待厅堂内安静了下来后,她并未入内,反倒是转身离开了。
其实大哥今日会找上父亲的事,她隐约已经猜到了,因为今日早朝后陛下将林将军召进了御书房,私下与林将军说起了晋寮两国的战事,必然会提前与林将军说起让林思慎随督军上战场的事。
其实老皇帝的用心很明显,只要林思慎和沈顷婠成亲,他就一定会找机会将林思慎赶往战场,他也绝对不会让林思韬代她去,因为她才是维系将军府和王府姻亲关系的纽带。
老皇帝已经在对太子动手,明面上倾向太子的将军府,便首当其冲会受到老皇帝的打压,而林思慎便是受此所累。
此战恐怕短时间内不会结束,林思慎要在边疆待的时间也远不止几月半年,无论她是一直留在边疆还是战死,都是老皇帝掣肘将军府和王府的重要棋子。
林思慎回到了琉光阁,墨竹一直等在庭院墙边,见她一路若有所思的模样,并未上前打扰,而是默默等她走到了跟前,这才轻唤了一声公子。
林思慎抬眸看着眼前目露关切的墨竹,淡淡一笑若无其事道:“墨竹,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墨竹欠身:“公子吩咐就是。”
林思慎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声,墨竹抬眸眼中露出了一丝诧异,待林思慎说完后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道:“恐怕需等上两日。”
林思慎点了点头,沉吟道:“等两日倒也无妨,你先去着手办此事吧。”
墨竹应下了,匆匆回了之前的老院子。
林思慎则是无所事事的回了屋内,她靠在云榻上望着窗外,没等一会一只青鸟便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柩上,对着她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
林思慎一抬手,那只青鸟便落在了她的指尖,林思慎熟练的从它脚下取了竹筒,将里头的密信展开看了一遍,她蹙眉沉吟了片刻,走到了屋内角落的书桌旁,执笔在之前的密信上寥寥写了几个字,便又将密信放回了竹筒中。
沈顷婠推门而入的时,林思慎正将竹筒绑好在青鸟脚上,她回头看了一眼,冲着沈顷婠笑了笑,而后丝毫不避嫌的当着她的面将青鸟放飞了。
一身白衣的沈顷婠清冷无双,就算林思慎自觉与她关系亲密了不少,可见到她时却还是觉于自己来说,沈顷婠有些难以企及的距离感。
眼看着青鸟扑棱着翅膀越飞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林思慎这才转身看着她,挑唇一笑道:“郡主,陛下已经拟好旨意了。”
沈顷婠站定在桌边,她俯身提起桌上的茶壶,淡淡的启唇道:“我知晓。”
林思慎垂下眸子,轻声道:“陛下任我为虎贲军前锋帐总兵。”
前锋帐总兵可不是龟缩在后方调运统筹的官员,而是实打实必须上战场杀敌取胜的武官。
沈顷婠提着茶壶的手一顿,她缓缓垂下眸子,轻声问道:“你若有所需求,大可与我说,我会尽量应允你。”
林思慎环臂而立,定定的看着沈顷婠,良久之后这才开口道:“我要带上墨竹。”
沈顷婠眉尖一挑,面上神色看不出喜怒:“战场之上携侍女同往有违军规。”
林思慎点点头,正色道:“我知晓,我会让她女扮男装扮作我的亲兵,尽量瞒下她的身份。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提前知会郡主一声。”
军营之中皆是男子,她必须带着墨竹一同前往,她的一切吃穿用度唯有墨竹料理,她才能安心。随林思慎一同前往边关的,还有她亲手挑中的十位亲兵,皆是将军府内的家将。
沈顷婠斟了一杯茶,垂眸看着茶盏之中淡绿色的茶汤,面上神情冷淡:“看来林公子是一刻都离不开墨竹姑娘。”
林思慎想也没想垂眸应了一声:“的确如此。”
沈顷婠闻言眸光一闪,她施施然放下茶盏,而后直视着林思慎道:“你放心,我会替你安排好,在军营之内墨竹姑娘的身份就算一不小心泄露了,也不会传到外人耳中。”
林思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能尽量瞒住墨竹的身份,可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沈顷婠能替她安排好,她这才能彻底的放心。
林思慎勾唇一笑,对着沈顷婠俯身拱手谢道:“多谢郡主。”
身前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接着沈顷婠便悠悠开口:“不过”
“不过?”林思慎抬起眸子,一眼就瞧见了摆在桌上的那一盒胭脂,她愣了愣,有些诧异的看向沈顷婠。
沈顷婠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见她望来后薄唇微微上扬,清冽的双眸中满是浅淡的笑意,虽没开口,林思慎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思慎一脸黑线的看着那盒她亲自带回来的胭脂,心绪翻涌说不上来的复杂。
看来她还真是绕不过这盒胭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万求了我一整天,让我别日它。像我这样心软善良的人,实在是见不得别人哭啼啼的样子,所以就网开一面饶了它。{我可真善良呢,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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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053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坐在屋内的妆台前, 铜镜里倒影着她的双眸,清亮的眸子满满都是无奈忐忑。沈顷婠就站在她身侧,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虽面上神情风轻云淡,可唇角却是微微上扬, 掩不住的浅笑。
门窗已经关好了,林思慎无可奈何的答应了沈顷婠, 她深吸了一口气脖子一伸,闭上眼好似赴死一般,沉声道:“来吧,只许这一回。”
林思慎闭着眼就当自己是个布娃娃, 任由沈顷婠摆弄。
她环着双臂的手不停的摩挲着布料, 于林思慎来说, 无论沈顷婠知不知晓她的身份,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沈顷婠一日不说出口, 那她就当沈顷婠不知晓, 两人心知肚明便好。
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拂过脸颊,异物的触碰感让闭着眼的林思慎更觉感官灵敏,她屏住呼吸, 几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脸上那若有似无的触碰上。
屋内寂静一片,林思慎隐隐察觉到沈顷婠俯身靠近了她,那清浅的呼吸声伴随着一丝炙热的气息拂过面颊。鼻腔边满是沈顷婠身上的幽香,让人安心安神。
沈顷婠的目光划过林思慎的五官,略微思忖后素手执起眉石, 划过眉间的寥寥几笔,将那原本英气十足的眉峰,勾勒出了一丝别样的妩媚。
林思慎的肤色白皙紧致,如同刚刚拨皮的鸡蛋,涂上一层铅华更凸显温润。接着便是抹上胭脂,指尖一点朱红色的脂粉,抹在林思慎脸颊两侧,淡淡的红粉映衬着白如羊脂玉般的肌肤。
林思慎只觉得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长,她抿了抿唇正欲开口,沈顷婠微凉的指尖却轻轻的点在了她的唇上,她腾的愣住了,原本打算催促的话跟着咽回了咽喉。
沈顷婠的目光落在林思慎的红唇上,指尖的触感粉嫩滑腻,让她不仅有些怔神,缠连在指尖上的那一抹赤红色的口脂点在林思慎的唇上,久久不动。
她不动,林思慎自然也不敢动,她闭着眼等了良久也不见沈顷婠动作,便缓缓睁开眼望向眼前的人。
沈顷婠正定定的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清冽的双眸缭绕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仿佛是在楞神,林思慎不明所以的抿了抿唇,唇瓣轻轻的划过点在唇上的指尖。
沈顷婠眸光一闪,她快速的收回了手直起身,偏头低声道:“好了。”
“这就好了。”林思慎眨了眨眼,往桌上的铜镜看去,当即愣住了。
铜镜里的那张面容美的让她有些认不出来了,微蹙的黛眉清澈的双眉艳红的双唇,以及面颊之上那两抹淡粉,如一个温婉如玉的倾城美人。
沈顷婠抬手勾起鬓角一缕垂落的青丝,掩去眸中的暗光,她偏头看着林思慎,抿唇轻声问道:“如何?”
这般容貌怎么瞧都像是一个女人,林思慎盯着自己好半天才回过神,她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抬眸看着沈顷婠,装作一副意外的模样,笑道:“呵,还真是判若两人。”
沈顷婠转过身垂眸看着指尖上沾着的那一抹朱红,指尖缓缓收拢,她咬着红唇低声道:“你可喜欢?”
如若林思慎是以女子的身份示人,倒也不讨厌这模样,可她现下可是男子身份,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喜欢。她站起身后,瞥了沈顷婠一眼,讪笑道:“这般也太过女气了,我怎会喜欢。若是让人瞧见可不妙,我先洗了去。”
这般模样让沈顷婠瞧上一眼便好,可不能给兰青她们看见。
沈顷婠倒是没再为难林思慎,就这么怔怔的站在她身后,眼看着她走到门旁,捧起木架铜盆里的清水,胡乱的将脸上的红粉洗去了。
清水拂过面颊,林思慎又取了丝帕沾水细细的擦拭了眉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晚上我有些事要办,需出去一趟。”
身后沈顷婠只低声应了一句:“嗯。”
待将脸清洗干净后,林思慎回身看着沈顷婠,却见她仍是一副垂眸若有所思的模样,林思慎摸了摸脖子,敛眸试探问道:“郡主怎么了,有心事?”
沈顷婠瞥了她一眼,淡淡启唇道“无事。”
言罢,她便打开门径直往书房走去,冷冷的撇下一句:“若有事去书房找我。”
林思慎站在门边看着沈顷婠的背影,心中一阵莫名,怎么沈顷婠替她涂脂抹粉完,倒是比她看上去还别扭。
刚刚她瞧着自己模样也不吓人呐,难道沈顷婠觉着她那般模样很难看?
林思慎搽干净脸上的水珠,凑到了铜镜前瞥了一眼,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捏了捏鼻子,怎么瞧都觉得自己模样俊俏漂亮,正当盯着自己的脸暗自欢喜时,门外墨竹突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一进门,她就瞧见林思慎正俯身站在铜镜前,一张脸都快贴上铜镜了。
墨竹怔了怔,还以为林思慎是脸上长了什么东西,急忙走上前问道:“公子的脸怎么了?”
林思慎转身看着墨竹,一双清亮的眸子闪闪发光,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一脸认真的问道:“墨竹,你觉着我好看吗?”
墨竹看着凑到眼前的脸,偏开头眼神一闪,抿唇嗔道:“公子今日怎么了,问这做什么?”
“没事,问问罢了。”林思慎摇了摇头,正色道:“你急匆匆的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墨竹回过神,垂眸恭敬回道:“秦公子正在府门前闹着要见公子。”
林思慎眉头一蹙,低喃了一声:“秦灏?”
庆国公自从入狱之后,国公府便被抄了,财物珍宝通通入了国库,府里的下人也都被驱散了,而国公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也一同被赶了出来。
曾风光无限的国公府一夕之间便树倒猢狲散,落得如此破败的下场。
之前秦灏来过将军府几次,求林将军在老皇帝面前替自己的老父说几句好话,让老皇帝网开一面放过庆国公,林将军本是应下的,也的确在皇帝面前替庆国公求了情,可老皇帝不肯放过庆国公,林将军也不敢再提。
林思慎从未真心将秦灏当作自己的好友,当初跟他交好,不过是想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罢了。
和沈顷婠成婚之后,林思慎便少与秦灏见面,想来他这次来找林思慎,不是要林思慎帮忙请九王爷替庆国公求情,就是来借钱的。
林思慎猜的果然没错,她一踏出府门等候在门外的秦灏便急忙上前,一开口就是要问林思慎借一千两白银。
昔日也算是风度翩翩的秦公子,现下穿着一身脏兮兮打着补丁的布衣,披散着头发像个乞儿一样,死死的抓着林思慎的手哀求道:“林兄,我这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你,若是今日我筹不到一千两,他们就会打死我。”
林思慎瞧见他这般落魄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感叹,秦灏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可心肠并不算坏,对她也算是颇讲义气。如今他落了难,念着那一丝情分林思慎也不会见死不救。
林思慎先是挣脱了他的手,安抚道:“秦兄,你有话慢慢说,我若能帮你自然尽力相帮。”
秦灏面上还有未散去的淤青,他惊慌失措的哀求道:“若是再晚便来不及了,林兄你先将钱给我吧。”
守在府门前的几个府兵正默默的注视着两人,林思慎见状便拉着秦灏走到了府门旁的短巷内,她先安抚了秦灏几句,而后沉声问道:“你说的他们是谁?”
秦灏有些难为情的搓着手道:“是赌坊的人,我欠了他们一千两。他们说我若是今日不还钱,他们便要将雨诺卖到凝香楼去。”
林思慎蹙眉看着秦灏,有些无奈道:“都这般境地了,你还去赌坊赌钱?”
秦灏满脸痛苦,他揪着头发恨恨道:“我爹一直关在天牢里,国公府已经进不去了,这些日子来我东奔西走,想找那些曾与我爹有过交情的叔伯帮手,可他们通通将我拒之门外。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借酒浇愁,喝醉后也不知怎么稀里糊涂的被人拉进了赌坊,一晚上便输了一千两。当初被抄家,我们身无分文的被赶了出来,我哪有钱还给他们。他们知晓我无力偿还,便将雨诺掳走,说是今天太阳落山后我还没还钱,他们就把雨诺卖去凝香楼。”
看着秦灏这般模样,林思慎心中感慨良多,若是有一日将军府也落败了,恐怕她也会落得秦灏这般下场,或许比他还要惨上几分。
林思慎沉吟了片刻,而后从袖中取出了两张银票,递到了秦灏手中,她沉声劝诫道:“钱我可以给你,这三千两你先收下。还了赌坊的钱后,剩下的钱你先留着。你爹还在天牢之中,也不知何时能出来,你总得先带着你兄妹娘亲在京城立足。”
秦灏握紧手中的银票,他红着眼看着林思慎,万分感激道:“也就唯有林兄你还会帮我,当初与我交好的那些个公子,自从我爹入狱后便对我避之不及。林兄,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日后若是有事需我帮手,我一定万死不辞。”
林思慎点了点头:“你还是先去将你妹妹赎回来吧,日后别去赌坊了。”
帮秦灏也只是顾念着往日的一份情义,林思慎可未曾想过有一日会让秦灏来帮自己。
到了夜里。
林思慎从将军府翻墙而出,来到黎洛落脚的院子,敲门无人应当院子里也一片漆黑,想来黎洛应当不在。
林思慎眉头一蹙思忖片刻后并未离去,而是偷摸翻进了院子,而后熟练的在窗边取了钥匙,将房门打开后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今日黎洛给她送了密信要见她,现下不知为何却不在,不过想来黎洛应当不会让她等太久。
林思慎坐在桌边摸了摸摆在桌上的茶壶,入手竟是一阵温热,看样子黎洛不久前应该还在屋内。
茶壶之内的茶是林思慎熟悉的碧螺春,她勾唇淡淡一笑,倒了杯茶抿了一小口。
没等一会,门突然悄无声息的被推开了,黎洛身上那熟悉的冷香合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飘入林思慎鼻腔之中,林思慎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愣住了。
黎洛执剑站在她身后,三千青丝利落挽起,唯插着一支素朴的木钗,素净清丽的面容之上神情冷淡,漆黑深邃的双眸中满是肃杀之意,身上洁白的衣裙上还染着未干的血迹。
看到林思慎在屋内黎洛没有半点意外,她瞬间便敛去眸子的戾气,将手中长剑靠在门侧,而后低声开口道:“你来了。”
林思慎起身她,蹙眉问道:“暗隐堂的事?”
黎洛并未开口,而是一言不发的走到床榻边,从木柜中取出了一件衣裙后,这才开口淡淡道:“上回那个失手的人你见过,他妄图勾结刑部官员出卖暗隐堂,我奉师父密令截杀他。”
她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背对着林思慎抬手解开了衿带。
林思慎闻言愣了愣,等她回过神抬眸看去时,黎洛已经褪去了衣裳,昏暗闪烁的烛火下,眼前女子只着一身洁白的中衣,修长雪白的脖颈微微后仰着,单薄的衣裳包裹着纤细高挑的身躯,隐约能瞧见布料下那紧实白皙的肌肤。
黎洛倒是一点也不避嫌,可林思慎却是心下一惊急忙偏开了头转身背对着她。
林思慎蹙眉看着桌上闪烁的烛火,眸光一闪沉声问道“你现下只为我办事,他为何又差遣你去杀人?”
身后只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良久之后林思慎这才听闻一声叹息,黎洛转身看着她轻声道:“刑部大狱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林思慎猛地转身,她定定的看着眼前换好衣裙的黎洛,讶然出声道:“你去刑部大狱?”
黎洛垂下眸子,缓步走到她身侧坐下,淡淡道:“事情已经办好了,只是劳烦你在此等我。”
林思慎垂着身侧的手缓缓收紧,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低声道:“刑部大狱是仅次天牢,重兵把守关押要犯的牢狱。你此行去,可想过会失手?”
黎洛偏头看着她,清丽的面容上突的浮现一丝笑意:“你生气了?”
林思慎黛眉紧蹙,她看着面路笑意的黎洛,想要发火却又不忍,只能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怎能不气,你背着我去刑部杀人,若是你失手被擒怎么办?”
黎洛若无其事的斟茶,她轻声问道:“你是担忧我,还是担忧我失手被擒后会打乱你多年的部署?”
林思慎愣了愣,她没想到黎洛会突然这般问。
黎洛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问话有些不妥,她垂眸淡淡一笑:“有人配合行动,不是我一人出手,你放心吧我不会那般鲁莽。”
虽说黎洛现在安然无恙,可堂主派她去刑部杀人的事还是让林思慎极为不悦。
林思慎缓缓坐下身,沉声道:“你现在是我的人,只需替我办事便好,暗影堂的事情你日后不必再管,今日之事我会问堂主要个交代。”
黎洛把玩着茶盏的手一顿,几滴温热的茶汤溅落在她指侧,她垂眸掩去眼中的复杂神色,柔声道:“日后我不会再替暗影堂出手,你大可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唉,其实是最近有点累,赶不上之前日六千的进度了。感谢在2019-12-01 21:51:03~2019-12-02 22:0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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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054
林思慎垂眸沉吟片刻, 而后抬眸看着黎洛,轻声问道:“你可还记得孟雁歌?”
黎洛点了点头, 她当初在孟雁歌手中吃了亏还受了伤, 自然记得一清二楚:“记得,那个在满香楼救过你的异族女子, 轻功不错擅长使毒。”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提醒道:“你平日还需小心些, 她恐怕会寻你替她族人报仇。”
闻言黎洛突然勾唇一笑,她侧头看着林思慎面上无奈的神色,轻笑道:“你没跟她谈妥?”
想起孟雁歌,林思慎便觉得有些头疼, 她摊了摊手无奈道:“上回见她我一时大意, 身上带着你送我的匕首, 她认出你我是同伴,还对我动了手。”
“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黎洛眉尖一挑, 揶揄了林思慎一句后, 竟是夸赞起了孟雁歌:“她倒是个恩怨分明的女子。”
“的确。”林思慎点点头,而后抬眸看着黎洛面上幸灾乐祸似的轻笑,环臂轻哼一声道:“你还是当心你自己吧, 她可是与我说过一定要杀了你替她族人报仇。”
黎洛漫不经心的勾起肩侧垂下的一缕发丝,缠连在指尖把玩:“她若是真有本事杀了我,那也只能怪我自己技不如人。”
有时黎洛便是这么一副什么不在意的淡泊模样,仿佛对自己的性命都不甚在意,林思慎早便习惯了, 她摇了摇头后,正色问道:“南疆的事办的如何了,我恐怕留在京城的日子不多了。”
黎洛站起身走到了床榻边,从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而后放在了林思慎面前,示意道:“杀了几个人,取回了一样东西,今日唤你来便是要将此物交给你。”
摆放在桌上的木盒极为精美,紫檀木打造的木盒之上雕着仙鹤祥云,林思慎抬手轻轻拂过盒面,而后打开了木盒。
只见屋内一道红光闪过,林思慎眸中露出了一丝惊愕,她怔怔的看着木盒之中的那一朵耀眼的血红曼珠沙华,和当初孟雁歌手上的那一朵一模一样。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将木盒关上后,抬眸看着黎洛沉声问道:“这是从南疆取回来的?”
黎洛点了点头:“不错,这本是太子派人运往京城的,半路被我们的人劫下来了。”
林思慎蹙眉沉吟了片刻,孟雁歌当时说,此物是他们异族人的圣物,为何南疆还会有一朵,难不成异族的圣物是两朵双生的玉花。
黎洛见她沉思状,开口禀告道:“太子的人在玉山不仅挖空了山脉,还在山中建了一个仙公殿,招揽了不少道士在其中炼丹。此事瞒的极为严密,表面上他们是在采玉,其实暗地里却好似在迫害异族人炼丹。”
自古以来民间便传闻异族人有通神的本事,且异族人都极为长寿,能活百岁的人不在少数,使得这等传闻更让人信服。
林思慎端坐在桌前,久久没有回过神,半晌后她轻叹了口气,眸中神光闪烁:“二皇子知晓太子在南疆的所作所为,却并未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反倒视而不见。太子此举,恐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皇帝。”
黎洛闻言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那倒也解释了皇帝为何对太子如此偏宠。而且当初异族也有不少人想要上京告御状,可最后却通通神秘失踪了。”
林思慎敛眸轻声问道:“你信这世上有长生之术吗?”
黎洛想也没想的便摇头道:“不信。”
自古以来多少帝王穷尽一生寻找长生之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林思慎不免有些叹息道:“贪图世间荣华富贵,手中握着掌控天下人生死的权利,或许这样的人比寻常人更怕死吧。”
黎洛闻言定定的看着林思慎,突然开口问道:“那你呢?”
“我?”林思慎抬眸有些讶异的看着她,而后苦笑着摇头道:“若问我怕不怕死,我自然是怕的。可若问我想不想长生,我却是不愿,这世上最公平的事便是每个人都要死,无论是身份低微的乞儿还是权倾天下的帝王。”
黎洛垂眸笑了笑,其实林思慎所说的便是她所想的,不过她与林思慎谓一的不同是,她连死都未曾恐惧过。
短暂的沉默后,黎洛蹙眉问道:“异族人是把双刃剑,稍有不慎便会遭其反噬,你真打算利用他们?”
林思慎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无奈道:“郡主已经见过长老了,我们晚了一步,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黎洛不可置否的挑眉,指着桌上的木盒道:“那此物,你可要交还异族人?”
“暂且先留着,或许日后还有用处。”林思慎拿起木盒站起身,走到了黎洛身旁,将木盒递给了她:“便留在你这吧,你先收着。”
黎洛接过木盒,打趣道:“或许哪日那位孟姑娘想杀我,我将此物交给她还能换一条命。”
林思慎轻笑出声,调侃道:“黎女侠,你该不会真怕了她吧?”
黎洛瞥了她一眼,唇角笑意戏谑:“那留着替你换一条命也行,毕竟你对付漂亮女人从来都是手下留情,说不定哪一日又被那位孟姑娘擒住了。”
林思慎抿了抿唇,黎洛的戏谑让她有些脸红,她的确还是对孟雁歌放松了警惕。
不过她倒也趁机将孟雁歌抢走匕首的事,一并向黎洛交代了:“说来惭愧,你上回送我的那把匕首在孟姑娘手中。”
“瞧我说什么来着。”黎洛面上神情看不出喜怒,调侃一声后,她摇了摇头叹道:“你在女人身上可是吃了不少亏,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一个云鎏姑娘便够了,岂料你对孟姑娘也是如此。”
林思慎没反驳,她垂眸讪讪道:“的确如此。”
黎洛轻飘飘的呛声道:“我若是郡主,恐怕早就饶不了你。”
林思慎闻言急忙替自己辩解道:“我与她们又无私情,不过是心软了一些罢了。”
黎洛定定的看着她,眸中神色竟是有些许复杂,她轻飘飘的撇了句:“你再多心软几回,等惹上了麻烦后悔就晚了,女人可是这世上最柔情也最狠毒的动物。你待她们好时,她们可以是你把玩于手掌之间柔顺乖巧的宠物,可若哪日你让她们失望了,她们就会成为露出獠牙置你于死地的毒蛇。”
昏暗的灯光之下,黎洛素净清秀的面容之上神情冷淡,漆黑深邃的眸中仿佛荡漾着绮丽的幽光,而她口中的这番话,更是让林思慎忍不住身子一颤,背上袭来一股凉意。
林思慎摸了摸手臂,蹙眉道:“你这般说的,倒是让我有些害怕。”
见林思慎似乎真的有些被吓住了,黎洛轻笑出声,她瞥了林思慎一眼嗔道:“或许你府中那位郡主也是如此,你可需谨慎一些莫要惹了她,否则哪日你睡着了被她咬一口都不知晓。”
知道黎洛是故意吓唬自己,林思慎白了她一眼,走到桌边斟了杯茶,无奈道:“我何时敢惹她,也就只有她戏弄我的份。”
黎洛听她这般说,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木盒放回了暗格。
而后她走到林思慎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敛,质问道:“匕首你何时能取回来?”
林思慎含在口中的茶险些吐了出来,不止黎洛的匕首,沈顷婠送她的那块玉佩也还在孟雁歌手中呢。她抬手摸了摸鬓角,轻咳一声眼神躲闪道:“这事,恐怕急不来。”
上回林思慎也是这么敷衍沈顷婠的,黎洛好似看出了她有意敷衍自己,轻哼一声淡淡道:“你如若不能自己取回来,那我便亲自去取。”
“你就不怕她暗算你?”林思慎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站起身道:“罢了罢了,我去找孟雁歌要回来就是了。”
黎洛环臂而立,施施然道:“不送。”
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平日许多事林思慎都是跟黎洛密信往来,见面说的许多话反倒都是私事,林思慎无奈的叹了口气,嘟囔道:“这就赶我走?”
黎洛看了眼立在门旁的长剑:“你若是想留下来过夜,倒也不是不可以。”
林思慎急忙摆手:“那倒是不必了,我怕你半夜起来一剑杀了我。”
黎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戏谑道:“怕我杀了你?你不是应当怕你府上那位美人气恼吗?”
再度提及沈顷婠,林思慎有些出神,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就算是夜不归宿,她应当也不会在意。”
她与沈顷婠,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假夫妻罢了。
和林思慎相处了几年,黎洛能从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中,窥察到她的现下心绪。
听她这般说,黎洛垂眸笑了笑面上神色复杂,她轻声道:“你又不是她,你怎知她不在意。”
++++++
从黎洛处离开后,林思慎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将军府,翻墙落入后花园后,才站稳身子林思慎便敏锐的发现了异常。
后花园中湖心的亭落上似乎隐隐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藏身在亭落得檐边,若是不仔细看恐怕压根看不出来。
那黑影一声不吭的回看着她,只露出了一双潋滟狭长的桃花眼,林思慎背后靠着一丛翠竹,她盯着那黑影瞧了半晌,轻喃了一声:“孟雁歌?”
她还没去找孟雁歌,却不想孟雁歌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林思慎轻唤一声后,亭落之上的黑影终于动了,纵身一跃脚尖轻点湖面荡起一阵细小的涟漪,眨眼间便落在了林思慎身前。
果然是孟雁歌。
她穿着夜行衣蒙着脸,和林思慎的打扮几乎一模一样。
孟雁歌瞥了林思慎一眼,轻哼一声道:“你又去私会了?”
林思慎没开口,只是警惕的看着她,不动声色的往后撤了一小步。
孟雁歌见状白了她一眼,嗤笑一声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送信给你夫人的。”
林思慎蹙眉一脸疑惑的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琉光阁,沉声问道:“你都到了此处,为何不自己去送。”
孟雁歌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脖颈,林思慎垂眸望去,只见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隐约能瞧见肌肤上的一道血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擦伤的。
发现了林思慎的目光,孟雁歌放下手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递给林思慎,没好气道:“这就不关你的事了,你替我把信给她就是,不许偷看。”
“噢。”林思慎应了一声,伸手接过了信收入了袖中。
孟雁歌定定的看着她,好半天没说话,林思慎自然也没主动开口,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的互相盯着看了半晌。
良久之后,孟雁歌垂眸轻声嗔道:“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林思慎怔了怔,扯起唇角笑道:“我怎么敢生孟姑娘的气。”
“说话这么阴阳怪气,还说没生气。”孟雁歌抿唇轻叹了口气,而后问道:“你今日可是去见那个女人了?”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不冷不淡道:“我去见谁,似乎孟姑娘无关。”
“你”见林思慎态度这般冷淡,孟雁歌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而后从腰间取出了一块玉佩丢给了林思慎,没好气道:“你的东西还给你。”
林思慎接过了玉佩,轻声道:“多谢。”
收下玉佩后,林思慎的态度终是好了一些,她犹豫的问道:“那那把匕首。”
孟雁歌一挑眉,轻哼一声道:“你想要回去?”
林思慎点了点头,试探性的问道:“可否?”
孟雁歌侧头看着她,眸中光芒闪烁:“玉佩我可以还你,不过那把匕首我是不会还你的。”
林思慎有些头疼的扶额:“那可是我的东西,你要留着做什么?”
孟雁歌闻言笃定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把匕首,是那个女人送给你的吧。”
其实也不需否认,孟雁歌已经认出了黎洛的佩剑,林思慎无奈叹了口气:“是又如何,你还想找她报仇?”
“自然。”孟雁歌点了点头,眸光一冷:“虽然我不会杀你,可这不代表我放过了那个女人。她伤了我的族人,就算她逃去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她并杀死她。”
林思慎眉头越皱越紧,她定定的看着孟雁歌,沉声道:“她是我的手下,所做的事也皆是我的授意,你如若真要杀她,那还不如把仇算到我身上。”
孟雁歌摇了摇头,她固执道:“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过她,这仇你也休想揽到自己身上。”
见实在是说不动孟雁歌,林思慎也没办法,她摇了摇头叹息道:“既然你这般固执,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孟雁歌定定的看着她,而后勾唇一笑从袖中取出了那把匕首,拔刃出鞘,锋利的刀刃闪过的寒光映衬着她眼中的冷意,愈发叫人头皮发麻。
她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轻笑一声问道:“这匕首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难不成这是那个女人送你的定情信物?”
林思慎蹙眉反驳道:“她是我的同伴亦是我的知己,这匕首是她送予我防身用的,就算只是寻常的赠礼,我也不能随意让人抢去。”
孟雁歌轻哼一声,眼看着林思慎目光一直落在匕首上,她把玩了一阵后反手将匕首收起,轻飘飘的撇下一句:“总之,这把匕首我是不会还给你的,你若真想要回去,就叫那个女人来找我。”
林思慎耸了耸肩,她环臂而立提醒道:“她可不是好惹之人,你应当知晓她的功力在你之上,只怕你会引火上身。”
“她的确厉害,可我也不是吃素的。”
孟雁歌垂眸,想起那日漆黑的深林中,那个穿着黑衣的女子独身一人,仗剑在一众人的围攻之下游刃有余,若不是后来孟雁歌抓住机会使毒迷瞎了她的眼,这才伤了她。
恐怕那个女子就毫发无伤的离开了。
孟雁歌眸光一闪,唇角笑意愈发冷厉,她轻笑着凑到林思慎跟前,狭长的桃花眼勾人的轻轻一闪,嗔道:“林公子,不如你去替我传一句话,明日子时我在南城门上等她,她若是能安然无恙的从我身上将匕首取走,我与她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如何?”
上回林思慎可亲自见识过,像孟雁歌这样的女人有多防不胜防,就算黎洛的功力在孟雁歌之上,却也难保不会被她暗算。
林思慎仰头尽量离孟雁歌远一些,她沉声道:“我是不会替你传话的。”
“这么说,连她送你的定情信物你都不要了?”孟雁歌狭长的眸子微眯,突然抬手在林思慎的下巴上轻轻一勾,暧昧道:“那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可要好好收好,若是也被人抢去了,我可不会像那位姑娘那般轻易放过你。”
林思慎满头雾水的拂开她的手:“什么定情信物?”
孟雁歌故作难过的捂唇轻叹一声,幽幽道:“看来林公子收了不少姑娘的定情信物,连奴家送公子的东西都忘了,真是叫人伤神呐。”
林思慎满脸黑线的看着孟雁歌揉捏做作的把戏,退了两步轻笑一声道:“孟姑娘演的如此入神,倒是能去戏班子唱戏了。”
孟雁歌站直了身子负手而立,短短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她偏头看了眼琉光阁的方向,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信送到了玉佩也还了,林公子,就此别过了。”
说完她纵身一跃,正好在轮班巡查的府兵抵达后花园前,翻出了高墙,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这女人还真是奇怪,林思慎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看着孟雁歌离去的方向,长嘘了一声道:“莫名其妙。”
避开府兵后,林思慎绕到琉光阁后,推了推窗却发现窗柩纹丝不动:“咦?”
往日她都是翻窗而出,木窗虚掩着方便她回来后进屋,今日她也是翻窗离开的,木窗应当是开着的,怎么今日却关上了。
难不成是郡主夜里起身将窗紧闭了?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只能蹑手蹑脚的绕到前院,推了推门却又发现门也是紧闭的。
不得已,她只能轻轻敲了敲门,低声唤了一声道:“郡主。”
屋内一片寂静。
林思慎无奈只能取出了腰间的匕首,插入门缝中,想将门闩挪开。奈何刀锋划过门闩发出了一声响动,偏院的一个屋子内却亮起了烛火,兰青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传来:“什么声音啊,绿荫你可听到了?”
“去看看,不会有什么贼人闯进来了吧。”
“那咱们一起去,提上灯笼。”
两个丫头说着说着便披上外衣,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穿着一身夜行衣的林思慎收起匕首,纵身一跃攀上了廊下的房梁,藏身其中屏住呼吸。
兰青和绿荫提着灯笼一转眼便出现在门前,她们并未发现挂在房梁上的林思慎,而是轻轻敲了敲门,没多时门闩轻轻一响,披着外衣的沈顷婠打开了房门。
两个丫头看着沈顷婠没事,这才放了心:“郡主,刚刚我们听见了响动,您没事吧。”
沈顷婠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神情清冷:“无事,你们听到的响动,或许只是老鼠溜门撬锁的声音。”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老鼠溜门撬锁?”
既然沈顷婠没事,兰青和绿荫便欠身道::“既然无事,那奴婢就不惊扰郡主歇息了。”
沈顷婠拢了拢衣裳,眼角余光往上轻轻一瞥,轻声开口道:“我有些睡不着,不如你们陪我聊聊吧。”
两个丫头乖巧的跟着沈顷婠进了屋,兰青正要关门,沈顷婠却叫住她,让她把门敞开透透风。
挂在房梁上的林思慎一脸黑线,原本她还想等门关上后偷溜去书房,可房门敞开着一览无余,她若是偷摸跳下来,恐怕会惊扰兰青和绿荫,便只能这么尴尬的挂在房梁上一动不动。
屋内,三人坐在桌前正对着门口,兰青喏诺开口问道:“郡主您想与我们聊些什么。”
沈顷婠垂眸淡淡一笑:“聊聊定情信物吧。”
兰青脸色一变,绿荫红着脸垂下头:“郡主您知道了!”
秘密被揭穿,兰青急忙解释道:“府内那个叫林霜的家将,昨日才送了绿荫一个香囊,她有些不好意思跟郡主开口,我们这才瞒着郡主。”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沈顷婠眉尖一挑,偏头看着绿荫柔声道:“无碍,你们从头说与我听就是,绿荫你是如何与林霜相识的。”
屋内兰青喋喋不休的开始讲诉起绿荫和林霜的相识,一说起来便睡意全无兴奋不已。
沈顷婠默默听着,偶尔应一声,目光瞥向门外。
只是可怜了挂在房梁上的林思慎,上不去下不来,只能像只老鼠一样死死的抱着柱子,可怜又委屈瞪着眼一动不动。
而屋内,兰青才说到进府半月,绿荫和林霜的第二次碰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朋友动手术住院,陪她一天所以没更文,本来在评论里请了假,可是你们居然没认出来我!!!可恶感谢在2019-12-02 22:00:42~2019-12-04 21:4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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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055
林思慎在房梁上挂了大半个时辰, 挤在逼仄的小空间里,腰酸背痛又动弹不得。她无声的幽幽叹了口气, 心中知晓沈顷婠又是在故意戏弄她。
屋内兰青似乎并没有停嘴的意思, 还正絮絮叨叨的说着绿荫和府内家将林霜的事。
好在沈顷婠终于开口打断了兰青,并叮嘱绿荫, 若是她当真与林霜两情相悦,大可让林霜来替她提亲, 而后这才让回去歇息。
林思慎眼看着兰青和绿荫你推我搡的回了偏院,终于舒了口气,房门虽被沈顷婠关上了,可林思慎侧耳分明未曾听到落下门闩的声音。
她动了动身子, 轻巧往下一跃正好落在屋门前。
藏身时林思慎没敢动, 双腿早已麻痹, 一落地双膝便情不自禁的往前一曲,姿势端正的跪倒在房门前, 她当即倒吸一口凉气愣住了。
房门及时被拉开, 沈顷婠清冷的面容隐现其中,她瞥着跪在门槛前的林思慎,先是一怔而后尖一挑, 似笑非笑的启唇道:“林公子因何行此大礼?”
林思慎好没气的撇着唇角,幽幽的看着沈顷婠:“郡主这是故意的吧。”
沈顷婠勾唇一笑不可置否。
林思慎轻哼一声双手扶着门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沈顷婠见她似乎很是吃力,便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奈何林思慎双腿实在是疲软,才一站定她双膝又是一曲, 眼看着又要跪地了,好在她眼疾手快双手扶住沈顷婠的手臂,身子一晃再往前一推,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沈顷婠身上。
沈顷婠一时不察,只觉林思慎猛地往前一冲,活生生的将她按倒在地。
地上石板坚硬,沈顷婠后脑磕在地上闷哼了一声,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眼前便是一黑,林思慎重重的压在她身上,脑袋丝毫不差的埋入了她的心口。
两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顷婠被摔的有些发愣,而林思慎则是压着她柔软的身子,鼻腔间满是沈顷婠身上浓郁好闻的幽香,好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脸埋在什么地方,她当即红着脸眼神闪烁的抬起头。
双手撑在沈顷婠身侧,一脸茫然的正对上了沈顷婠惊愕羞恼的双眸。
林思慎轻咳一声心虚的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沈顷婠偏开头,也不知是因痛意还是羞恼,眸中一片湿润的雾气,她咬唇冷声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起来。”
林思慎翻身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垂着头,眼角余光瞥见沈顷婠双手撑地坐起身。
被林思慎迎面砸中,沈顷婠全身都痛,就连胸口都一阵闷痛,她站起身一拂衣袖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林思慎一眼,便转身抬手捂住胸口径直往床榻走去。
林思慎跟着爬起来,麻痹的双腿好歹有了知觉,她亦步亦趋的跟在沈顷婠身后,追问道:“你刚刚好似磕到了,疼吗?”
沈顷婠羞恼的转身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的怒声道:“你说呢?”
林思慎目光落在她心口,见她虚扶着胸口,有些脸红的指了指道:“那里也疼啊?”
沈顷婠白皙的脖颈上萦绕起一层粉色,她羞恼的放下手,清冽的双眸满是怒火的撇着林思慎:“闭嘴。”
林思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轻咳一声低声道:“这伤处,我也不能替你疗伤,你不如自己揉揉吧。”
“你”沈顷婠被她一句话给噎住了,白皙如雪的面容上一片绯红,她瞪了林思慎一眼,拂袖道:“一会再让我听到你开口,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林思慎闻言眨了眨眼,好似想起了什么,她轻笑一声道:“这话听着倒是似曾相识。”
话一说完,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便幽幽落在了她身上。
林思慎神色一变急忙闭嘴,然后快步闪身躲进了屏风后,不敢再开口了。
屋内一片静谧,林思慎从屏风一侧探头偷偷看了一眼,床榻旁的轻纱微微飘荡着,沈顷婠已经不见了踪迹,想来应当是躺下了。
林思慎眼神闪烁的站在屏风后,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通红发热的脸颊,刚刚那柔软相贴的感觉,还有那扑鼻的幽香,仿佛一直萦绕在脑海之中挥散不去。
很快林思慎便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想入非非的了,她脸色一变在脸颊上轻轻一拍,暗自骂道:“你无耻。”
褪去夜行衣后,林思慎躺在云榻上睁眼看着房梁,却怎么也睡不着。
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房梁,好似在发呆,恍惚间她启唇无声的吐出几个字:割了你的舌头。
脑海之中一道灵光闪过,耳边顿时响起那一声稚嫩却带着冷意的威胁:“你若是敢偷看,我便戳瞎你的双眼。”
同样是沈顷婠的声音,仿佛交错了时空回到十年前,那朦朦胧胧的记忆跟着在林思慎的脑海中苏醒了过来。
十年前后花园的柳树之下,小思慎拉着一直抱着书不肯撒手的小顷婠到了湖边,开心的向兴致缺缺的小顷婠炫耀自己刚刚做好的小木船。
束着玉冠身形单薄,肌肤苍白的有些病态的小思慎,叉着腰举着小木船指着湖面,双眼亮晶晶的兴奋道:“婠儿,你瞧我一会把小船放到水里,它肯定能飘很远很远。”
抱着书坐在一旁的小顷婠,漂亮的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小小年纪就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瞥了林思慎手上的木船,合上书提醒道:“你要把那两个人偶取下来,否则船会沉。”
小思慎歪头看着木船,小心翼翼的取出船舱里的两个人偶,献宝似的递给小顷婠看:“不能取下来,你看,这个是你这个是我,咱们要一起坐船去玩。”
两个小木偶雕的粗糙极了,只能勉强看清脑袋和四肢,背面上歪歪扭扭的一个刻着林,一个刻着沈。
小顷婠只勉强扫了一眼,就垂头认真的翻着书:“随便你。”
小思慎有些失落的耷拉着脑袋,她偷偷的看了小顷婠一眼,然后咬了咬牙把两人小人偶放在木船上,自己跑到湖边,将木窗小心的放在湖面上。
湖面波光粼粼,很快小木船就被风吹的有些远,摇摇晃晃的荡在湖面上。
小思慎开心的跑到小顷婠身边,牵起她的手跑到湖边,指着船给她看:“婠儿你快看,船开起来了。”
小顷婠别扭的挣开了她的手,一本正经的倔强提醒道:“林思慎,我都说了只有父王和母妃才能叫我婠儿,你不许这么喊我。”
小思慎是从父亲和九王爷交谈时,偷听到小顷婠的母妃病重了,之前小顷婠的母妃答应她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带她去太湖乘船。
所以她偷偷摸摸的忙了大半个月,这才自己做了一个小木船,她太小了,不能带婠儿去坐真正的大船,只能让小木船载着代表她和婠儿的人偶,去游览揽月湖。
她想,或许这样婠儿会开心一些。
就算被小顷婠斥责了,小思慎也没气恼,她轻轻的指着湖面上的小船,眼睛里满是笑意:“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下回不叫就是了。你快看,船飘远了。”
小顷婠愣了愣,抿着唇看向湖面,却只看到在湖面倾覆缓缓沉入水中的木船,眨眼间就不见了踪迹。
小思慎也瞧见了,她脸色一变当即跳入了水中,想要将自己和小顷婠的木船救起来,她在水里许久也没出来。
过了一会才开始挣扎起来,似乎溺水了。